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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6, 09: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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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調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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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 阿公禱告，真假仙！
聯合報／文／陳英
早年我們住在民風未開的鄉下，有天附近搬來一個美國籍牧師，引來當地不小的騷動。阿公沒見過外國人，覺得認識手拿聖經的外國神職人員，是件光榮的事。 請牧師來家吃飯 禱告詞窸窸窣窣 阿公並不是正統基督徒，也不見他去教堂，更不看聖經，因為他說聖經都是外國人講的話，他看不懂，只有遇到困難的時候，才會想到要禱告。 掙扎多日後，有天阿公鼓起勇氣，要請那個牧師來家裡吃飯。那是個豔陽高照的美好星期天，阿公牽著我的手，來到教堂門口苦苦等待。當他看見牧師出現，馬上露出靦腆笑容，緊張的秀出這一生僅會的一千零一句英語：「哈囉！毫阿優！」 牧師一臉疑惑，頓了一下，然後大笑：「哈！哩軋哇公台語嘛ㄟ通喔。」 此語一出，阿公的臉上竟露出幾許失望，原來對方會說閩南語，那股神秘的外國色彩也沒了。不過，對方還是爽朗的答應阿公的邀約。 請吃飯這天，我從沒見過阿公這麼緊張，簡直變了個人似的。為了這餐飯，他穿上只有結婚時才穿的那套骨董級西裝，頸口再繫個蝴蝶結領帶，腳下卻踩雙不搭軋的夾腳鞋，不是頻頻看鏡子整理頭髮，就是坐立難安地來回踱步。 牧師好不容易來到。用餐前，兩人坐定後，還沒等對方開口，阿公竟主動要求禱告，接著見他雙手合什、低頭閤眼，煞有其事。這一幕，可把我們給看傻了，也讓擠在我家門口一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家，看得驚奇得很。 不過，阿公嘴裡窸窸窣窣念的禱告詞，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等他禱告完畢，再故作紳士地比向對面的牧師，請牧師禱告。這餐飯，阿公的話題，始終圍繞在救主耶穌基督的身上打轉，畢恭畢敬講得頭頭是道。 請完客恢復本色 穿花褲吃棒棒糖 待阿公彆扭又拘謹的吃完這餐後，隔天起馬上恢復昔日本色，吃飯時間換上四角大花褲、腳踩木屐，然後把飯菜堆得高高的，再拎走一瓶養樂多，搶第一的衝到電視機前，大快朵頤地看卡通「科學小飛俠」，一雙眼鼓得比牛眼還大，嘴裡包滿菜飯，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回過頭來跟我們討論劇情。 「笑死人，搶孫子的電視看。」阿嬤沒好氣的瞪阿公一眼，阿公照看不誤。等他吃完飯，照例從花褲子裡掏出牛奶糖，接著是巧克力，還有棒棒糖，然後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我們都知道，阿公的花褲子裡，每天都藏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糖果，但奇怪的是，全家人都不喜甜食，只有阿公仍是個天真的糖寶寶。而且，男人出手就是請對方抽菸或吃檳榔，我阿公一出手，卻問人家要不要吃乖乖或泡泡糖的，真是丟臉。 這時候，剛巧我弟班上幾個同學來家裡串門子，我弟就一個箭步衝上前跟他打了起來，這可說是每晚飯後兩人必玩的遊戲。當下，我弟又豈能讓同學給看扁了？首先，他飛跳起來，一個巴掌呼過阿公臉頰，再一手俐落的扯下阿公的褲腰，拔腿就跑，頓時現場爆出一陣大笑及叫好聲，阿公馬上氣得脫掉木屐追出去。 追孫子遇到牧師 假裝慢跑喊哈囉 當阿公追到教堂附近，老遠看到牧師迎面走來，他一驚，立刻放慢腳步，假裝在慢跑，並優雅的點頭舉手招呼：「哈囉！毫阿優！」 「運動身體好喔！」牧師說。 「是！」阿公點頭回應。 跟對方打過照面後，阿公加速度跑回家，迫不及待的講起方才路上遇到牧師的事。在他心目中，那個牧師就像神一樣的莊嚴完美。不過，日子久了，等我們跟對方混熟了，才知道他吃飯的時候根本不禱告的，只因為阿公要他禱告，他才不好意思地跟著一塊做，簡直讓人跌破眼鏡。 後來我們長大了，大哥加入同屬基督的摩門教，阿公得知後，馬上又邀請教會裡一對年輕的外國傳教士來家裡吃飯。看到對方，瞧他又是那句老掉牙的話：「哈囉！毫阿優！」用餐前又故技重施，照例閉眼合什主動祈禱，滿臉的虔誠，真是假仙。 如今，阿公年歲已高，當我們問起他那段假惺惺的陳年往事時，他總會裝傻，直說：「我哪有？我哪有？」然後丟一口金莎巧克力，顧左右而言它：「好吃。」真是讓我們又好氣又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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