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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12:42 PM   #32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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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絕峰鬥技a

  那少年悲嘯之聲確震人心魄,但那身形之快卻如流星經天,即江湖上的老一輩似乎也很少有人具此功力,看得那隱身的公孫虛和功力精湛的苦行禪師也不覺暗中驚奇,深覺陰山群魔實為武林中未來掣肘之患,要想將它消滅,不知要死傷多少武林異士,草野奇人?
  冷殘子睜著一雙怒目,一見那紫光金龍與那金露千丈、蓮花萬朵,不覺面露驚異之容,隨見少年金環被人收去,不敵敗走,於是面上由驚異而變為不安,但他老謀深算,喜怒不形於色,卻也不肯讓敵人窺破自己心意,故忙將面色一整,把空中剛才發生的情形隱在心中,恍如未見。
  但是那隱身人卻已窺破他的用意,對他那種外強中乾的冷淡態度偏生不饒,只見他哈哈大笑道:
  “古來邪不勝正,實為一種不易之理,陰山派恃獨門武功,仗魔家絕技,夜郎自大,欲席捲江湖,作武林盟主已屬可笑。偏生還有那些喪心病狂的軟骨頭恬不知 恥,不惜出賣自己妻孥,降身投靠,甘心作那貓腳爪牙,狗仗人勢,還要自鳴得意,以一派宗主自居,這種人可憐亦復可恥!那種鬼心眼怎能瞞得過我?不靠自己真 實本領,硬要充作好漢,碰上明眼人,那是沒有用的!冷道長,你說對不對?”
  冷殘子怒道:
  “無恥匹夫,你仗著符術隱身已不算高明,還逞口舌之利,說話絲毫不知輕重,含沙射影,血口噴人,難道認為老夫真的不能懲治你嗎?”
  說完,將手中鐵板向四面一照,那鐵板發出一道紅色光華,宛如一團烈火,向各處搜索,除原有在場諸人外,並無其他人影,空自忙了一陣,卻也無可如何,只好暫時停止。
  驀聞空中發出一陣強烈笑聲,那老氣橫秋的口吻卻依然出現,只聽他慢吞吞地說道:
  “冷殘道友,虧你是一家正宗,依然還有那麼大的火氣,凡事不能知己知彼,謀定後動,徒拼一時之氣,失去理智,無怪乎陰山一去難言勇,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拿你剛才的舉動來說吧,你用紅焰搜空之術白忙了一陣,耗了不少精神,對我卻毫無損傷,殊不知我這隱身符術系道家上清仙法之一種,除了那女媧補天時所練就 的媧皇明鏡可以破解外,其他卻無法克制,這一點你卻絲毫不識,豈不可笑?我對你費盡苦口婆心,目的在於望你能勒馬懸崖,誰知你惡性重大,怙惡不悛,我也不 願和你再費口舌,同到崑崙絕頂,大家比劃比劃,看到底是誰強誰弱?孰死孰存?你我比賽時,我也不再使用隱身之術,免得你空自著急,各憑真實本領,一拳一 腳,一刀一槍,來個勝者王侯敗者賊,若成和局,五年之內,兩不相侵,你看如何?我們君子一言,說走就走!”講到此處,只聞一陣強烈破空之聲,對著崑崙絕頂 飛去。
  公孫虛之為人可以說是計謀多端,他那隱身符術,不但冷殘子的紅焰搜空可以破解,而且使用的時間也不過一個對時,過時,其法不解自破,冷殘子的紅焰搜空 之術至為毒辣,對任何隱身術一經破解,這種隱身術以後就失去作用,永遠不能再用,公孫虛知道隱身符作用時間雖然不長,但用後只要用本身真氣鍛鍊一個對時, 則作用如初。他對此符頗為珍惜,同時也知道冷殘子背後的三塊鐵板系魔家至寶,威力極大,不用說隱身術一照即破,任何遁形幻影之術,這鐵板都是它們的克星, 公孫虛心思乖巧,一見冷殘老道須怒發張動了真氣,知道不妙,趕忙躲向乾元洞府,讓那紅焰搜空照了過後,又從洞中縱出,而後半真半假把冷殘老道數說了一個 夠,並用激將之法引他到崑崙絕頂實施比鬥,使遠離乾元洞府,免得被他那種邪功異術傷及崑崙門人。偏生冷殘子被他逗得急怒攻心,絲毫不顧一切,大袖微揚,只 見青光閃閃,一陣強烈破空之聲,徑向崑崙絕頂飛去。
  苦行禪師不甘示弱,身形微動,人已起在空中,天龍竹杖發出萬道碧光,帶著千重彩瑞,如霓虹經天,流星瀉地,風馳電掣,絢艷無鑄,與冷殘子走了一個首尾 銜接。一個是魔家宗主,一個是有道高僧,雙方都勢均力敵,彼此誰也不願讓誰,冷殘子運氣行功催遁前進,老和尚雙袖微拂加速飛行,須臾已到崑崙絕頂之上。
  崑崙絕頂矗立西陲,亙古以來人跡罕到,那絕峰高逾千尋,傲視四周叢山峻嶺,長年白雪皚皚,寒風硬骨,玄冰四布,霧障雲迷,非有絕頂功力決難置身其間。 崑崙派的人除門中長老可以隨意上下外,門弟子中只有功力最深的一兩位,為探天地之奇或鍛鍊特殊功夫,經過再三懇求,得長輩點頭許可,始能設法帶往一探,臨 去之前必需食過本門固元丹藥,始可耐得住那種特有奇寒。否則不用說無法登臨絕頂,飛行到半峰左右人即全身僵硬,端的險惡非常,絕非兒戲可比。再者崑崙絕技 中的禦氣飛行之術,心法雖屬特殊,奇材美質,固可速成,然而資質稍差的人,仍非十餘年的功力不可,即以八大弟子而論,練成這種絕技的也不過一二人。如不能 禦氣飛行,想到崑崙絕頂一探,那無殊白晝作夢了。此次,八人弟子均分別受命固守乾元洞前後進,且以來人功力絕高,不敢隨便出手,故冷殘子與苦行禪師到達崑 崙絕頂時,山峰之上除白雪懸岩之外,靜悄悄地寂無一人。冷殘子用慧目一觀,看不出有任何人影,不禁滿腹懷疑,以為公孫虛又用隱符術暗中鬧鬼,心想:這使用 隱身符的人,聽口氣似乎不是崑崙派的人物,但此人比那崑崙五子更屬可惡,此次如不設法予以重創,必將見笑於江湖。想到此處不覺怒從心起,惡向膽生,當即向 苦行禪師一聲冷笑道:“戴伯陽,你既為崑崙長老,自知功力不濟,邀人助拳情有可原,但是應邀的人該是高明之士,與人對敵講究的是堂堂之陣,正正之旗,若是 那偷雞摸狗之流,毫無真實本領,專來暗中搗鬼,這與你們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自以為光明磊落的崑崙派,似乎大相徑庭罷!”
  苦行禪師正待答言,忽從懸岩之後走出一位年約五十餘歲的道者,只見他手執拂塵,背插寶劍,登雲履,青緞袍,面如冠玉,風自修眉,一塵不染,秀逸飄人, 他對著苦行禪師點頭微笑,但對冷殘子不但視如未睹,同時鼻中哼了一聲,帶著滿臉不屑之容,冷幽幽地說道:“貧道公孫虛一生對人對事講究的是誠實無欺,明明 白白,絕不作那暗中傷人鬼鬼祟祟的小人勾當,江湖上使用隱身術原是為對付那種窮凶惡極的敵人,否則釋道兩家也不會列為降魔秘技的一種。這種奇術貧道使用尚 屬首次,原因就為你冷殘道長一身功力,無一不是毒辣異常,視為江湖禁忌,你那毒龍掌、化血板及魔家的蟲毒瘴氣,你捫心自問:是否知道使出來會產生怎樣的後 果?對你這種人,無論武林中哪一門派,只要與你站在敵對立場,莫不把你視同蛇蠍,畏之如虎,我身懷隱身符術,對你這種人如藏而不用,那無異讓武林中人認為 我固執不通,效那婦女之仁,自甘取辱,我無論怎樣總還愚不至此?!況自古以來兵不厭詐,敵我臨陣,生死存亡決於一瞬,全憑一時機智戰勝敵人,你自己本領不 佳,不善防禦,此來不過狗仗人勢,是貧道看不順眼,特地摑了你幾掌消消火氣。不想你倒會遷怒禪師,硬說人家邀人助拳,從事暗中搗鬼,我與崑崙無一面之識, 此次從中插手完全是不憤你那無恥作為罷了。天下人管天下事,否則江湖上無是非之辨,邪正之分!我們彼此不必再作口舌之爭,憑功夫一分強弱吧!”
  說完,身形微動,雙掌一錯,玉女穿梭,右手疾如閃電,駢指徑點冷殘子「人中穴」,左掌玉笛橫吹,巧打中盤,掌挾勁風,力道奇大,雙招併發,隱蘊風雷。 公孫虛功力精湛,身兼正邪兩派之長,揚名武林,早非一日。冷殘子也不敢輕視,只見他身形微動,快捷如風,公孫虛兩招剛剛挨到他的身前,恰巧被他閃身避過, 他更反手一式疾風暴雷,掌含千鈞之力,帶著硬骨寒風猛劈公孫虛的右肩,待掌臨肩際,忽又改劈為抓,向公孫道長的琵琶骨上一扣。公孫虛心中不由一怔,左手一 招金龍探爪,駢兩指硬敲強敵脈門,左手一招問心錘,直襲敵人前胸,勢若奔雷,凌厲無匹。這兩個武林罕見高手,竟在崑崙絕峰之上,各憑真才實學打得難解難 分。驀地一聲長嘯,發自冷殘子口中,其聲淒厲,響遏流雲,隨著嘯聲,冷殘子已變了一種身法,只見他按著五行方位,人如醉酒,顛三倒四來往其間,那手法似也 變得非常凌亂,全無定規可循,應用拳的地方他卻變拳為指,應用點的地方,他卻改點為拿,兩臂如綿,兩掌由白轉紅,忽又由紅變黑,十指尖上冒出一絲一絲的黑 煙,其腥刺鼻,使人非常難耐。苦行禪師禁不住大驚失色,對公孫虛喊了一聲:“道友留意,這是百毒魔功。”公孫虛一聽此言,兩道壽眉一揚,繼而一聲冷笑,笑 聲刺耳,腳下卻改用反五行的方法,脫出冷殘子的糾纏,口中發話道:“老魔頭,只此一事你就得不見容於江湖,百毒魔功數百年以前在江湖上即成為厲禁之物,想 不到你卻練有這種絕門功夫,不過,你要傷我,那也如同白晝作夢。”只見他猛提一口真氣,全身骨骼,格格作響,雙掌五指突然變得異常粗大,五指之上卻冒出紫 青白紅黃五股真氣,與那冷殘子又鬥在一起。
  苦行禪師一見公孫虛使出這種功力,卻也暗中驚奇,心想:江湖上盛傳苗疆二奇功力不在我崑崙五子之下,上官奇能與五弟打成平手,雖說五弟勝著寶刃之功斷 他兵刃,然而就武功本身而論,兩人確也在伯仲之間。這公孫虛竟能練就五行真氣,而且不懼奇毒,這功力就比五弟深厚得多了。
  其實,公孫虛的五行真氣剛練成不久,不過有八九成的功力而已,按五行真氣就它本身來說,並不能克制百責魔功,但它威力強大,其毒辣處與百毒魔功竟難相 上下,不過公孫虛未能鍛鍊成絕頂,威力自然稍遜。但苗疆二奇有一奇異癖好,那就是飼養各種各色的毒物,研究各式各樣的毒藥,他兄弟的目的不在利用毒物毒藥 害人,而在於練成各式奇異武功,可以化解江湖上那種心懷叵測者的毒手毒掌。五行真氣出之于周時袁公,原來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矢志復仇時,以吳王蓄有一班劍 客,破來頗為不易,故招募善劍之士訓練部屬劍術,以作行軍對敵時消滅吳王那班劍客之用。懸榜很久竟無人應徵,驚動當時一位女劍客,受那忠君愛國心的驅使, 竟不惜親自下山擔當那訓練任務,這就是那名震一時的越國處女。越女下山時,路上遇著一位白髮老人,手持長劍攔著她不讓通過,越女微笑道:“你手持兵刃,行 同攔路搶劫,難道不畏法嗎?”
  那白髮老人圓睜著一雙火眼金睛,長臂把寶劍揮了一揮,向越女道:“你不是下山準備擔任劍術的訓練嗎,如能勝得我手中長劍,我才認為你可以勝任,否則請你收念回山!”
  那越女笑了一笑,從樹上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中,對那袁公招手,要他開始動手過招,袁公不禁愕了一愕,向她全身打量一番,見她根本未帶寶劍,當即奇 道:“你為何還不亮劍?”越女把手中樹枝展了一展,嬌笑道:“這就是我日常使用的寶劍。”袁公以為她心存輕視,不覺心中大怒,一出手竟使出他那獨創的白猿 劍法,並把獨門的五行真氣灌注劍身,只見那紫青白紅黃五道劍華飛騰空際,一時間劍氣彌空,彩霞打閃,那威力確實驚人。越女一聲嬌笑,舞動那枝樹枝,人似穿 花蝴蝶,羅袂飄飄,往來於森森劍氣之中,她那九天玄女劍術威力確實與眾不同,手中的樹枝也勝似一口寶刀,那樹枝之上發著極強烈的風雷之聲,對白猿劍術中的 瀰漫劍華,簡直視同未睹。兩人打了一陣,越女的樹枝忽乘隙往袁公持劍的脈腕上一敲,袁公突感右手一麻,長劍被震出手。遂飛上樹梢,厲嘯幾聲,似帶著滿懷悲 憤,從枝上幾個跳躍,眨眨眼即無影無蹤。
  後來,越女授劍完畢,功成身退,道經舊地時,袁公伏地求教,越女當時就他的白猿劍法上指正了他幾招,內功心法方面也把他原有的修正不少,從此袁公功力大進,白猿劍法乃至與越女劍法齊名,五行真氣亦得以傳播人間。
  公孫虛從上官奇兄妹所獲得的紫府奇書中,知道了五行真氣的鍛鍊要訣,但最後一點卻無法完成,怎麼練似乎也差一兩成功力,使來總覺威力不能全部發揮。
  冷殘子的百毒魔功系清虛老人所傳,清虛兼邪正兩家之長,後得太華寶典,部分魔功摒棄不用,但那威力最大的幾種,反加緊用功鍛鍊以資防身禦敵,百毒魔功即其一種。這東西在唐代即已禁絕,武林中雖有這種毒辣武功,但只空有其名,想不到竟從冷殘子身邊使出。
  冷殘子功力深厚,十指上所發出的毒氣循環變化,白轉紅,紅轉黑,黑又變白,而且愈出愈濃,愈來愈多,白雪皚皚的絕頂瀰漫著三種不同顏色的毒氣,配合著他那五行生剋的步法,人如酒醉的身形,內行人一見即知是武林中一種最毒辣的打法,目的在於即製敵人的死命。
  公孫虛也知道彼此已到了生死關頭,自己所懼的是敵人的功力比自己深,敵人所發出的百毒,自己是毒物專家自然一無所懼,但為要戰勝敵人,不得不暗中取巧。
  他邊打進現出呵氣連天,似愈來愈覺功力不繼,十指間雖不斷發出五行真氣,但形狀與冷殘子適得其反,原來的五行真氣冷殘子想來個硬拼硬接,只要稍一接 觸,立即感覺金木水火上五種不同的內氣,各有其特殊威力,絕不敢輕攫其鋒。到後來他感覺那真氣似乎若斷若續,用手硬接並無特殊感覺與困難,這一來使冷殘子 心中暗想:“這道人看來厲害,原來是個銀樣臘槍頭,他那內功不到家,不能虛實循環交互為用,坎離相濟,彼此協調,致真氣易於匱乏,五行不能互繼,我何不趁 此把他擊傷,免得他再來惹厭,豈不是好?”主意既定,遂將內力運足,只見他十指亂抖,全身按著那五行步法顛顛倒倒地行動更快,驀地一長身,左腳尖著地,右 腳懸空,雙掌往前一推,一股狂 隨掌發出,十指黑氣快如飛矢,徑襲公孫虛的五官與胸部。
  公孫虛似乎躲閃不及,除胸部避開了罡風毒氣外,耳目口鼻似被毒氣撲個正著,只聽他「哎喲」一聲,人已踉踉蹌蹌地跳出五行圈之外,兩手掩目,眼既中毒,那麼厲害的毒氣雙目自然無救,看來這武林中一代奇人,不死也得變成瞽叟!
  苦行禪師起初心中大急,見公孫虛雙目中毒,正待撲身相救,驀地想到苗疆二奇原是毒中聖手,百毒魔功雖然厲害,要想傷他似絕非如此容易。而且,他既練就袁公五行真氣,坎離既濟、龍虎相因的道理他不會不懂,何以打到後來,會產生疲勞和真氣不繼的特殊現象?
  此中似乎有假,他為人城府極深,機詐百出,如系偽裝受傷,誘敵上當,我冒昧出手相救,雖屬一番好意,但到底擾人計謀,受人輕視,敗崑崙名氣,失師門威 望。禪師雖屬一有道高僧,身入佛門早忘名利二字,但他對於師門威望卻不敢稍有疏忽。崑崙派領袖武林由來已久,自從與崆峒鬥劍之後,神功失傳已達十之五六, 江湖上螭魅魍魎之屬,卻應運而生,誰不激發奮圖強,神州逐鹿,捷足先登?!偏生世事如棋,局局難料,崑崙派自絕技失傳,代有門人弟子為維護師門,踏遍了名 山大川,歷盡了窮荒絕域,他們冒險犯難,不計生死,志在尋回那失傳武功,保持師門聲望於弗替,百餘年來為了此事,不知死了多少奇才異土,但那失傳武功始終 如石沉大海。而旁門別派卻得了不少絕傳,如陰山之蚩尤九幽神經、岷山之太華寶典、苗疆之紫虛奇書,無一不是武林中罕見之寶,尚有峨嵋、青城與邛崍三派,更 莫測高深。據江湖上傳聞,峨嵋派在五十餘年以前即得了那佛門秘技《滅魔寶典》的副本。正本雖未得,但那得寶的人自己卻是佛門有道之土,正本上的功夫已獲有 十之六七,自從得了副本後功力增進已不知有多少倍。那人雖屬佛門有道之士,但名利之念迄未稍減,更有一樁短處,就是心存偏激袒護門人,他那道力真高,每戰 必勝,多少江湖異士找上峨嵋與他鬥技,均被他三招兩式打發下山。百餘年來,據說人猶健在,只是長年面壁,不問世事而已,江湖之上形成了一種魔高道不長的危 險局面,長此以往,武林俠義堪虞!自己為崑崙五子中的主要人物,如不察人心意,冒失動手,傳之江湖笑話可大了,想到此處毅然而止。
  公孫虛兩手掩目,人更搖搖欲倒,分明目受奇傷,身經慘創,按情形對方應該停手不攻,無論怎樣只要不是奪妻殺子之仇,絕不能再動手去攻擊一個身受重傷的 人,可是冷殘子的性格確實與眾不同,冷殘子三字充分代表了他的為人。因為公孫虛不但給了他兩記耳光,而且暴露了他的弱點,他自然恨之入骨,只要有機可乘立 即一舉撲滅,還有什麼江湖道義可講?這一見仇人受傷,看情形還傷得相當嚴重,他不覺縱聲長笑快意非常,那笑聲劃入長空,震得雲翻霧滾,絕峰懸岩上的冰雪都 震得四分五裂,紛紛向下墜落,他身形微動徑撲公孫虛,雙掌一合,狠狠地往公孫虛背上擊去,這一式搏浪揮錘不下萬斤之力,不用說公孫虛背上被他打實,就是被 那凌厲掌風擊中,公孫虛也難逃一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冷殘子攻擊傷者雙掌砍下的當兒,公孫虛突然一聲長笑道:“老魔頭,你上當了!”雙手驀地向外一翻,一式分花拂柳,很巧妙地化解了 冷殘子搏浪揮錘的力道,右手的道袍袖對著冷殘子左肋猛的一拂,這一式鐵袖神功的江湖秘技,威力自非小可,饒他冷殘子功力再高,並且用罡力護身,也得被打得 氣血翻騰,內肋如折痛不可忍。而且公孫虛在鐵袖神功中還蘊藏著五行真氣,這東西專克制敵人的內功罡力,打在身上又痛又麻又癢,端的厲害非凡。冷殘子被打得 急怒攻心,形同拼命,身形往前一欺,左掌一式開山導流,直取腹部,右掌一招閉窗推月徑襲前胸,公孫虛忙欲閃身避開,不料冷殘子恨他入骨,冷笑一聲道:“奸 詐匹夫,你還想躲嗎?”雙袖驀地往前一揚,竟打出他那數十年來從未用的碧寒內氣,公孫虛只覺得一股奇寒勁氣直往自己胸坎上撞來,其快無比,自己所發出的護 身神功竟會檔它不住,正待把自己的紫虛內氣使出一拼,來個兩敗俱傷與敵同歸於盡,忽從身後卷出兩股純陽勁氣,把那碧寒罡力敵住,只見一陰一陽、一寒一熱兩 種不同的力量鬥在一起,來下個功力悉敵。
  公孫虛不看也明白,這無疑是苦行禪師出手相助,他對於崑崙五子的道力還只有個耳聞,但以白雲生和自己盟弟比劍一事看來,五子的功力無疑已臻絕頂。可是 冷殘子這敵人確是太厲害了,他不但武功已臻化境,更兼有一身邪術和幾件魔家至寶,自己雖仗著隱身術一上場佔了小便宜,復用心機乘隙巧襲使他受了輕傷,但如 今人家硬拼功力就無法和他作對手了,如果苦行禪師聯合出手,兩個拼他一個,則必可有勝無敗。但崑崙五子領袖武林,是否願聯手合鬥一人自失威望那就很難說 了,與人相交末熟悉人家心性,暫時不直冒昧,看情況發展再說,他一出手我不免暫時停止,於是一閃身縱在苦行禪師身後,帶笑說道:“殘老鬼,你也上了一點小 當吧?!這不過是見面禮,本待和你再戰三百合,而今苦行道友既出手和你比內功罡力,我自不妨暫時停手充作證人,你如再度失手我勸你速離崑崙為妙,否則行同 無賴,那就怨不得我們群起而攻!”
  公孫虛這種三思而行、事多顧忌、臨陣縮手的辦法,最易於失去戰機,不足為訓。苦行禪師既已出手相助,當時公孫虛若趁兩人硬拼內功之際,用紫虛罡力從旁 襲擊,冷殘子為欲對付苦行禪師必無餘為兼顧側方,那樣一來勢非受傷不可,這一袖手旁觀無異予強敵從容得手、大肆兇威的機會。
  苦行禪師所用的內功罡氣係數十年來修煉的混元氣功,禪師苦行卓絕,並獲兩派真傳,混元罡力系採取佛道兩家之長用崑崙心法鍛鍊而成,威力自非小可,一經 使出,只覺氣風彌空,渾渾莫蒼、氳氤著一片純陽之氣,皚皚白雪被那熱流溶化不少,禪師面帶笑容,兩袖不斷微展,大敵當前從容沉著,使人一見即可知為佛門有 道高僧,爐火純青不同凡俗,令人油然倍生敬仰之心。
  那冷殘子情形可就不一樣了,他鐵青著一張臉,目露兇光有如噴火,充分表現著冷峻殘酷,直欲擇人而噬,那碧寒罡力源源不絕地從他雙袖發出,但見陰風滾滾 其寒無匹,與崑崙絕頂的天然煞風匯合而成為一股寒流,帶著呼呼響聲,宛如鬼哭神號,山崩海嘯,峰頭上的積雪被寒風捲入高空,弄得風雪彌空烏煙瘴氣,更因為 碧寒罡力系冷殘子在毒龍洞內採取地底寒濕之氣而練成,自然陰寒無匹。而崑崙絕頂長年積雪,玄冰四布,本屬酷寒之區,又以絕峰太高聳入雲層,煞風怒號威力奇 大,三種寒氣一遇會,自然是寒上加寒,那風力挾雷霆萬鈞之勢,有如天河瀉浪,石破天驚,對著苦行禪師直撞。
  無如混元罡力神妙無方,威力叵測,不論碧寒罡風的威力有多大,撞著那股純陽之氣,宛如雪見太陽,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混元罡力欲透過那股寒風徑襲冷 殘子,竟也被敵人的寒風逼回,就這樣雙方僵持,互用內功對耗,誰的功力厚,誰能支持到最後的一剎那,誰就獲得最後的勝利。
  只看得公孫虛觸目驚心,暗中佩服不已,心想:武林中比內功罡力的,能打個十招八合已屬不可多見,像他兩人這種比法,可以說是空前創舉,原因是兩人均用 化實為虛、化虛為實的方法將所施內力綿綿不絕地從袖中發出,因為功力悉敵,結果陷於僵持,這樣長期對耗能支持這麼久的,可以說是武林中罕見的奇蹟。但人身 畢竟是肉做的,功力多高也有力竭的時候,看來不能不出手相助了。
  兩人的罡風,你來我往,此退彼進,只見一邊是風雪彌空狂風怒卷,因為過於寒冷,空中的雪凝成一團一團的冰塊,那狂風把冰塊刮得在空中亂轉不已,冰塊沾 雪卻愈附愈多,愈轉愈大,到後來卻變成磨盤大小的冰雹,漫空飛舞,有時幾塊大冰撞在一起,又碰得變為拳大的碎冰,依然是滿天飛舞不定,帶著轟轟烈烈之聲, 如萬馬突圍,驚濤拍岸,聲勢至為駭人,那情形直欲將苦行禪師碎為粉齏。而另一方的情況卻迥然不同,只見微風輕拂,和而不猛,罡風中蘊藏著一片純陽,積雪不 起,塵土不揚,可是被卷過來的冰塊寒飄,遇著這種和煦的風力,卻似雪人洪爐,轉瞬化為烏有,那碧寒毒氣雖然挾著無窮勁力陣陣襲來,但是很奇特,襲來的毒氣 似被一種無形勁氣不是原封擋回,就是在中途化解,一陰一陽,一冷一熱,彼此均可以自動抵消。在冷殘子和苦行禪師所站立的中間,無形中形成一種冷熱交介面, 好似一邊代表著人間溫暖,一邊代表著殘酷冷峻,正義與邪惡,雙方所表現的截然不同,亦堪使江湖上的人,不知何所抉擇了。
  冷殘子久持無功,面露焦急之色,忽把鋼牙一挫,惡狠狠地說道:“禿驢,我不把你挫骨揚灰,也不算是岷山派一家之主!”
  苦行禪師見強敵年事雖高,竟口不擇言,形同無賴,雖說自己是佛門中人,早已明心見性,悟澈真如,但也不禁激起一絲怒火,那清瘦的臉上笑容頓斂,兩道長 眉一揚,正待把敵人怒斥幾句,縱不能使之知羞而退,亦可稍裁他那種狂妄心理,使他能知武林正義所在,俠義道必須誓死維持,勢不可侮。武林中旁門別派,雖然 儌天之幸得到幾種絕傳,但是絕不能恃著絕傳而自認為俠義道就無人可敵。因為魔高道也長,碧寒毒功不見得就可勝混元罡力,就是其他功力,崑崙五子照樣可以奉 陪,即使功力不敵,臨陣受傷,那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正待答言,卻不料公孫虛已縱步而出,右袖向冷殘子一展,一股強烈勁風向他直卷而至,左手卻向上一抬,打出他那數十年來晝夜鍛鍊的紫虛掌力,那紫虛內 力系紫虛奇書中的秘技,威力卻也非同小可,但見一陣峻厲勁風挾著一股奇熱,對著兩人罡風接觸之處,由下向上,猛力一卷,將兩人所發的罡力捲入高空,苦行禪 師的混元真氣原屬純陽,不過威力雖然奇大,但剛柔共濟顯得強而不猛,公孫虛的紫虛內力卻系純剛之體,性質卻非常霸道,兩種罡力雖有剛柔之別,但均屬純陽, 彼此自然一體,這一匯合無異火上加油,威力只有更大,冷殘子的碧寒毒氣卷著無數冰雹,遇上這股熱力立即溶化成水,於是由空中落下一陣驟雨,沙沙之聲震人心 弦,真使人有天河瀉浪之感。
  冷殘子見公孫虛不僅乘機襲擊自己,而且巧使內力,震散兩人對峙局面,把自己傷敵步驟一舉破壞無餘,那右手竟用袖裡飛霞的神功,威力異常霸道,這種武功 江湖上會者雖多,但功力絕難與這苗疆一奇作敵手,冷殘子想到此處,忙把護身神功立即發動,將那飛來的罡力擋住,反手從背後取下一塊鐵板,面對苦行禪師一聲 大喝道:“貧道本不欲使用辣手,致致乾天,但你竟不顧江湖道義,引出那苗疆中的卑鄙小人,幾度暗中下手,這叫做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迫使貧道欲罷不能 了!”
  苦行禪師雙眉一揚,臉含薄怒道:“道友,不必嚴於責人而疏於責己,化血板、蟲毒惡瘴,你可說是無一不備,今晚駕臨崑崙我早知道,這是本門的惡運當頭, 為喜為惡,原在乎道友一念之間,苗疆公孫道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原是武林俠義本色,道友也不用借題發揮,想欲如何貧僧親自領罪便了。”
  冷殘子將手中鐵板,對空一拋,並從鼻中哼了一聲道:“那就請你試試這個。”
  只見一溜紅光騰空而起,帶著強烈的轟轟之聲,半空中那鐵板宛如一座小山,對著禪師頂上壓來,這鐵板原是魔家異物,只要被它擊中,全身立即化為血水,故名化血板,威力強大自非等閒。
  公孫虛心想:這類江湖邪物絕無法用武功抵擋,自己對於法術一類可以說是一竅不通,雖說那紫虛奇書中有數章講解飛劍跳丸、五行變幻之術,但自己卻尚未研習,禪師是佛門弟子,佛法無邊,或有方法挽救也未可定,得我靜以觀變好了。
  苦行禪師一見對方用化血板來攻擊自己,不敢怠慢,忙手挽十字訣,將天龍竹杖對空一丟,喝道:“請佛寶降魔!”
  驀聞霹雷一聲,竹杖上迸出萬道青露,千重碧彩,那竹枝已幻作龍形,在空中上下飛騰,用龍爪對著那鐵板一撐,只一下就把它擋在空中使其無法降落。
  公孫虛不由暗中嘆息道:“人言崑崙五子學貫古今,今日一見始信其然,目前江湖上能敵這等異端邪術的就沒有幾個!看禪師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可知他自有十分把握。”
  這時冷殘子又拔下一塊鐵板起在空中,與原來的那一塊合在一起,一左一石,惡狠狠地向下壓來,但天龍竹杖所化的青龍,依然毫不費力地用龍爪將鐵板撐住使它無法落下。
  公孫虛心想,這種用法物拼鬥的,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但見紅雲滾滾,彩霧彌空,碧霞萬道,幻化作無數青蓮,此往彼來,飛騰空際,半空中那兩塊碩大 無朋的鐵板,挾著無比威力飛騰起伏不定,由高空上下起落,那轟轟之聲震得萬山皆鳴。整座峰頭似乎搖搖欲墜,但佛門異寶確實與眾不同,那由竹杖幻化的青龍, 青麟銀須,擁著一片碧雲,帶著千重銀彩,振甲騰挪,神駿無匹,無論那鐵板對那方襲擊,均被它輕輕一爪擋過,這一來急壞了冷殘子,喜壞了公孫虛。
  他滿臉揶揄之色,對冷殘子說道:“老魔頭,何必那麼狠,狠有什麼用?我剛才不是對你說過嗎,人家一再讓你,其用意是念你年事已高,行事不免有點昏聵, 彼此本身原無深仇大恨,犯不著為點小事結仇。你雖然處處過份,人家還是一再容忍,不曾採用狠招,想不到你竟仗著一點邪術到處橫行,那恃為性命的化血板竟認 為無人可敵,在這兒卻遇上對手了吧,據我看,你還是趕快退卻的好,要打也得把你那位風流自賞的娘子請了來,她比你高明得多,絕不會像你這樣丟人現眼!”說 完,他從地上拾了一團雪,用飛花摘葉傷人的手法,對著冷殘子劈面打來,冷殘子用左手來接,不料公孫虛早想到這一層,就在他伸手的一剎那,惡狠狠地一記劈空 掌,將雪團震得粉碎,打得冷殘子滿身皆是,雖然是點碎雪團,但因為公孫虛發出的手法已暗含內力,更加上一記劈空掌,那力道可就大了,碎雪飛在臉上,打得刺 痛異常,有幾處竟皮破血流,雪花已打入肉裡。
  冷殘子對公孫虛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大喝一聲道:“無恥匹夫,欺人太甚,怨不得貧道心狠。”說完,從背上取下最後一塊鐵板,用手一揮,那鐵板快如弩箭,挾著一溜紅光,對公孫虛呼嘯而至。
  公孫虛無法抵禦,心想:待它飛近身旁,只好用紫虛罡力把它震開,念頭尚未轉完,半空中已降下無數青蓮,將那塊化血板,在半途上截住。
  原來苦行禪師見公孫虛尚喜惡作劇,戲耍冷殘子,把那魔頭恨得牙齒痒痒,兇光畢露,直欲食其肉始愜心意,便開始為公孫虛而擔心,一見他拔下背上最後一塊鐵板,即暗作準備,果然那魔頭用化血板徑取公孫虛,以來勢奇猛,若非禪師早作預防,公孫虛不死也得重傷。
  冷殘子一見化血板竟被苦行禪師的青竹杖抵住,兩方互在空中搏鬥,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也不由得心中佩服崑崙五子的功力果然與眾不同,但既來崑崙復仇,不 僅未能得手,反遭人戲弄,並吃了不少苦頭,這口氣如何忍得?只好各憑手段,互走極端,縱使方法有傷天和,那也顧不得許多,本來冷殘子以前除了性情奇特外, 本身無多大過惡,此時天理未滅人性猶存,在作惡之前尚存一線良知,不過受了氣,氣昏了頭,理智一失,惡念頓萌,竟用手將隨身攜帶的皮革打開,並惡狠狠地向 苦行禪師喝道:“禿驢,著貧道最後的手段!”
  冷殘子右手挽著法訣,嘴皮連動,忽聞袋中啪的一聲,緊跟著就是一陣黑煙從袋中冒出,濃煙中忽然迸出無數紅雲,紅雲中卻又含著點點綠光,形似螢光閃閃, 四處奔騰,飄忽不定,那黑煙紅雲對著崑崙洞府逐漸擴散,袋中黑煙不斷向空中直冒,一入高空即匯集成團,濃煙紅雲愈散愈廣,愈集愈濃,逐漸結成一道煙網,由 絕頂上空到乾元洞口,都在籠罩範圍之內。
  公孫虛對於各式毒物所知極廣,看到空中的紅雲已幻成朵朵桃花,桃花瓣裡紫光四射,絢麗絕倫,一望而知為最惡毒無比的桃花毒瘴。這東西奇臭無比,那味道 好似大酒大肉之後從醉徒口中嘔吐出來的東西一樣,而且中人必死,死後僅余僅余黃灘,屍骨無存,簡直惡毒無比。那黑煙質至稠厚,散入空中後,即凝結成網,雖 風吹雨打可以數日不散,這東西具有一股奇腥,人畜動物聞著那種腥味立即中毒,毒霧沾身,立即產生一種紅腫,形如火燙,奇痛異常,不數日即潰爛而死,端的無 藥可治。這種奇毒煙霧,正是魔家秘技裡的毒龍霧,黑煙裡面的綠色小點,那東西能閃閃發光,蠕蠕而動,人中其毒不數日即毒發而死,死後體內即爬出各種毒物 毒蜘蛛、蜈蚣、惡蛇、蠍子、毒蟾蜍等等,不一而足,這就是魔家秘技裡的百毒神蟲,冷殘子綜合桃花花瘴、毒龍霧與百毒蟲等三百種為一體,取名叫做三絕煙雲。 自古以來武林中鍛鍊這種惡毒東西的人尚不多見,具有此種邪功者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就是居心叵測之流,看來武林劫運一起,岷山派可能是罪魁禍首之一了。
  冷殘子將三絕煙雲放出後,目露兇光面有得色,把人家都看作俎上肉,網中魚,認為可以隨意宰割,一快獸心,面對公孫虛發出的數聲冷笑,只見他將手中折扇對著那三絕煙雲輕輕一揮,立即有一片煙雲快如風馳電掣,對著苦行禪師和公孫虛當面襲來。
  公孫虛哈哈大笑道:“老魔頭你最後這點家當,算是全部抖露出來,講實話,你這點東西我雖然無法破解,但是想要傷我卻也不易,不信我就來個當場試驗。” 說完,從袋中取出一顆黃色寶珠,光華閃閃,竟用紫虛罡力將那寶珠托在空中,從寶珠身上發出一種極強烈的雄黃異味,將公孫虛和苦行禪師二人護住,三絕煙雲快 似弩箭、一陣接一陣,不斷向兩人猛攻,但公孫虛放出的珠子,光華也閃爍不定,而且那股雄黃味道也愈來愈濃,三絕煙雲只要與那珠光接觸,即有如雪入洪爐,立 即化為烏有。
  冷殘子一見這種情形,不覺心頭一震,自己認為神妙無方的法物,竟被人家用一顆雞卵大的紅珠輕輕化解,這一來,弄得心緒不寧,變顏變色。
  苦行禪師靜立峰頭,除左手挽著法訣指揮空中竹杖外,對其他一切似不聞不見,這時突將慧目一睜,對冷殘子說道:“道友,我崑崙岷山可以說彼此並無深仇大恨,你竟不惜干犯天和,放出這種絕毒之物,據我看,還是請道友慈悲為懷的好!”
  冷殘子忙將臉色一整,依然是一副冷峻刻薄的面容,只見他冷森森地說道:“崑崙派自以武林盟主自居,崑崙五子名震江湖,我這三絕煙雲能發不能收,只要你們能把它一舉破去,我從此閉關自守,絕不出岷山一步如何?”
  苦行禪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見他默運玄功,須臾,舍利子已從頂門衝出,平一聲雷震,迸出萬道金光,將那空中煙霧結成的雲幕一舉而摧毀一大塊。
  冷殘子一聲大笑,聲震雲天,白折扇對空一揮,一陣陰風吹得那桃花雲霧滾滾翻騰,革囊裡的濃煙對空直射,發出一陣輕微的爆炸聲,迸出萬朵紅雲,紅雲裡依 然隱蘊著無數綠點,閃閃金星,只一下就把那雲幕裂口補住,三絕煙雲愈散愈廣,顏色也愈來愈濃,看情形也愈來愈險惡,只等煙雲散開接近地面,崑崙五子功力極 深,可能不至有所危害,但一幹徒眾恐一無倖免了。
  驀聞一聲清嘯劃破長空,兩團白影快如風馳電掣從乾元洞的方向對著絕峰飛來。須臾,峰頭上已落下兩條人影,同時,乾元洞裡發出一陣鐘響,鐘聲過後。韓元 後洞忽然湧出三朵金花,但見緊霧彌空,彩霞千重照得黑夜如同白晝,驀地一條人影從乾元後洞騰空而起,半空裡出現一個道裝老者,只見他發挽雙臂,一襲青袍背 負長劍、足踏雲履,三撮長胡隨風飄忽,舉止若仙,,他手中捧著一只玉匣,萬道金霞如同彩鏈從那匣中發出,他停身空際,微睜慧眼,向四周一掠,但見紅雲朵 朵,腥霧瀰漫,已滿布崑崙上空,禁不住一聲長嘆道:
  “千丈魔高,絕傳未復,於武林劫運何?!尚祈祖師慈悲,默佑弟子俾能維護聖山,使千百年道家基業,不至毀之一旦!”
  默禱既畢,只見他右手微揚,那千丈金霞席捲著向四周展延,從高空逐漸下降的三絕煙雲逐漸上升,他人如風馳電掣飛向絕頂。
  峰頭上比他先到的兩條人影,正是餐霞客與上官奇,兩人向禪師與公孫虛打過招呼,上官奇對盟兄道:“你那解毒至寶雄黃珠尚未全部發揮威力,待我來助你一 陣。”說完,撮口長嘯,那嘯聲因發自絕峰,傳得極遠,等了一陣,山下有兩只小白點,快如弩箭向上直飛,飛來的卻是兩只白燕。那白燕要比普通的燕子大上七八 倍,紅嘴白翅可愛已極,上官奇對那翱翔的燕子發話道:“你們把那紅雲中的綠點全部吞食吧,那是魔教中的百毒蟲,食了可以增加你們的功力。”
  很奇特,白燕兒竟懂人話,一待上官奇囑咐完畢,雙燕呢喃數聲即飛向桃花毒瘴之中,爭啄那閃閃綠點,雖然一時吞吃不完,但那最難鍛鍊的百毒蟲,竟被它們破壞了不少。
  同時餐霞客那甘示弱,他手中帶著的正是玉虛道人以前的恩師白鶴神君降魔被祛毒之物:白鶴劍與太虛淨瓶,餐霞客一手將白鶴劍拔出,只見一道銀光直射空 際,餐霞客對著劍身噴了一口真氣,驀地銀虹暴長,穿入三絕煙雲中,餐霞客手揮長劍,對著天空一陣亂攪,銀虹照射處霧斂雲收。如果崑崙派那禦劍之術未曾失 傳,使用那秘傳心法發揮這神劍功力,冷殘子當時就討不了好,也不必待三年之後,岷山師太因功力已成啟關而出,聽到前敗之辱,一怒之下,終於第二次大舉侵犯 崑崙,麟兒為維護師門,怒展軒轅至寶,使冷殘子血濺崑崙絕頂,乃至使岷山師太慟失其夫,傷心之餘,於是連絡峨嵋、青城、邛崍及陰山等派,怒襲崑崙,遂產生 那亙古以來震撼江湖的武林浩劫,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餐霞客用寶劍亂攪了一陣,又撥開了那太虛淨瓶,驀聞骨都骨都之聲起白瓶內,瓶口處隨即冒出一陣白煙,快如弩矢,對空直射。這白煙原是白鶴神君採取那千 年鶴涎鍛鍊而成的祛瘴除毒之物,與毒龍霧、桃花瘴有相消相克之效,三絕煙雲遇到了鶴涎神霧立即冰消瓦解,須臾,那空中結成的三絕煙幕,被攪亂得體無完膚。
  緊接著,萬道金霞由下席捲而上,卻塵子宛如陸地神仙,頭上湧著三朵金花,光華耀目,照得黑夜如同白晝,手揚處霹靂交加,將那些毒雲毒霧,震得無影無蹤,冷殘子所放出的三絕煙雲,至此,可以說消失殆盡。
  這時,峰頭上又飛來數人,羅英、徐凱騎著那兩只雙頭梟,徐凱手上還抱著潔丐裴傑的屍體,他們見師父最狠毒的三絕煙雲竟被崑崙派的人一舉消滅,那化血板又被那形似青龍的東西纏住,陰山派助拳的好手也被人打得飛跑,今晚可算是一敗塗地,被人弄得灰頭灰臉。
  徐凱望瞭望師父,只見他滿臉都是懊惱之容,左手依然挽著法訣指揮空中三塊化血神板,與崑崙派的苦行禪師鬥在一起。
  卻塵子上了峰頭後,仍然用那禦氣飛行之術停在空中,見苗疆二奇趕來助陣,他道行極高,早知個中因果,當下點頭微笑道:“兩位道友盛情可感,從此彼此一家,貧道全感欣慰,因有事在身求遑多敘,尚請諒宥才好!”
  公孫虛知道這位列五子之首的人物確實與眾不同,他已修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道家至境,看來比苦行禪師的功力還似乎要高一籌,當下很客氣地施了一禮,並還笑答道:“道兄有事,儘管自便,辱承不棄,貧道與義弟願隨時追附驥尾!”
  卻塵子又含笑向上官奇點了點頭,並分別與師弟們打過招呼,然後對冷殘子喝道:“我們兩派並無什麼深仇大恨,你卻使盡了惡毒方法,貧道不願趕盡殺絕,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希望道友還是及早悔悟的好!”
  冷殘子冷笑一聲道:“畢勝,你不必賣狂,依多為勝,算不得武林高手,有種的我和你單打獨鬥,再戰兩百合如何?”說完,左手一指,化血板一塊,直向卻塵子頭頂落下。
  卻塵子微含笑意,頂上三花金光直射,只一下,就把那塊鐵板撐住,並還發話道:“你依仗為惡的就是這點東西嗎?等到本門的護法神童一到,那時你悔之已晚!”
  忽然,兩條黑影快如流虹經天,隕星瀉地,從崑崙後山直上峰頭,眨眼間,冷殘子背後站了兩個奇形怪狀的一僧一道,只見他兩人一個穿著半截道袍,另一個則 穿著半截僧衣,一律青色,兩人同是赤著一雙足,哭喪著一張臉,那樣子看得使人噁心,道人聲如狼嗥,對卻塵子發話道:“你這賊道大約就是什麼崑崙五子的卻塵 子,你發的什麼狂?紫陽賊道的老婆還不是被我兄弟玩弄個夠?年老珠黃不夠味,最後一記陰風掌送她一命歸陰,讓她早點解脫,你認為功力高超,身為大師兄,位 列五子之首,崑崙山任人橫衝直撞,掌門人的妻子橫屍山畔,你無聲無息縮著頭閉門不出,結果還是苗疆兩個賊道,因為他那妹子喜愛小白臉,與你們崑崙五子的白 雲生勾搭上了,那兩個賊道自願拉皮條,送貨上門,摸你們這些人的臭腳效勞賣命,結果還不是被我兄弟攪個手忙腳亂?那苗疆小妖狐仗著她那不三不四幾手三腳貓 的功夫,弄得我四弟長耳客心癢難受,使用縮骨法在她身上左一把右一把,連那隱微私處亦不例外,摸了個夠才興盡而歸,人家替你打頭陣,你才裝腔作勢趁機下手 拾人余惠,我真替你羞慚!虧你還能在此賣狂,真不知人間羞恥果為何物!”說完,哈哈大笑,喪門僧、羅世英與徐凱更是推波助瀾,長笑不絕!
  這 篇含沙射影半真半假的話不但把苗疆二奇說得變顏變色,就是苦行禪師與卻塵子修為那麼高,也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上宮奇見他滿口穢言,辱及自己親妹妹,不覺怒不可遏,一揚手是一記劈空掌,餐霞客見紫陽夫人竟死於這僧道之手,也激起了滿腔怒火。忙將大虛淨瓶打開收取了鶴涎神霧後,一震白鶴劍,光華閃爍,直取那發話的道人。
  這一僧一道不用說是陰山四大弟子中的喪門僧與哭道人,上官奇的劈空掌他苦無其事地便拼硬接,結果上官奇被他用內家罡力震退了三四步,餐霞客的白鶴劍還 未刺到他的身旁,他右袖微揚,已打出那太陰冰魄神光。只見黃光微閃,陰風習習,綿綿不絕地向餐霞客吹來,卻塵子一聲大喝,須發怒張,袖袍一拂,已施展那十 餘年閉關面壁的無極掌,只見氣分陰陽,位含六和,那無極真氣籠罩高空,對著敵人當頭落下。
  冷殘子一見大吃一驚,向哭道人高呼一聲留意,右袖微揚,已使出那三才罡氣,兩段真氣一撞,冷殘子只震得氣血翻騰,金星直冒,兩耳雷鳴,鮮血已到口中,唯恐當場出醜,只好把它硬咽回去。
  哭道人與喪門僧情形更慘,太陰冰魄神光被人用罡力擋回,幸虧冷殘子用三才罡氣將無極真氣擋了一下,減去威力不少,故冰魄神光沒有被人震散,他們已練就護身神功,饒是這樣還是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重的,打得兩人當場吐出一口鮮血,受傷頗為不輕。
  本來卻塵子的功力並不比冷殘子高,較哭道人與喪門僧則技高一籌,冷錢子因連經高手激戰一夜,真力消耗過多,卻塵子既憤弟媳遭人毒手並當場受辱,故舉手一擊用了十成真力,自己又是啟關初出,氣沛神寧,冷殘子在疲憊之餘焉能是他敵手?
  卻塵子真不愧為五子之首,一見敵人受傷即停手不攻,用手指著哭道人道:“你這陰山惡道,以你行為而論,誅之罪有餘辜,但你人已受傷,我也不願乘人之危下毒手,可是你必須記著,血債血還,今晚的事尚不算了,三年以後的今天你恐難逃一劍之厄!”
  他皺皺眉,望瞭望冷殘子,臉含怒意道:“你還不罷手嗎?崑崙山上絕不容你等再停留,否則莫怨貧道心狠手辣!”
  冷殘子用手一招,把化血板收回,並向卻塵子冷笑道:“你不用發威,正如你自己所說,今晚的事不能算完,三年以後的今天我倒要來此試試,看看你們崑崙派到底出了什麼辣手的人物!”
  苦行禪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滿臉嚴肅,對冷殘子道:“道友,你願意自食其言嗎!”
  冷殘子怒道:“我何處自食其言?”
  禪師笑了一笑,問道:“你那三絕煙雲算不算被我們破了呢?你曾揚言該物被破,你願永守岷山不出,貧僧願道友遵守諾言,那對道友只有好處!須知道,強梁者不得其死,千古名言足為殷鑑!”
  冷殘子把革囊一舉道:“戴伯陽你想錯了,這三絕煙雲欲想根絕,你不一舉擊破革囊那永遠也使用不完,你把那放出的破除淨盡,雖然使它略有損耗,但仍不能 謂你已成功,你不明白自己已愚頑大意,反沾沾自喜,豈不可笑?”停下一停,把公孫虛和上官奇看了一眼,惡狠狠地對他的人說道:“我岷山派與你苗疆二奇可以 說風馬牛不相及,從無爭執之舉,這次你們插手其間,助紂為惡,我們兩下的梁子算是結定了,你等著瞧吧!”
  上官奇俊眼一翻,冷笑一聲道:“我和你話不投機半句為多,我勸你還是挾著尾巴走路!有什麼厲害的手段,我們還是到時再說好了,我兄弟兩人在洞府的日子 多,你如結夥尋仇,我們是來則必接,天下人管天下事,武林正義必須維持,絕不能讓那些心懷叵測者輕易得手!你如執迷不悟,上官奇可以看到你伏誅之日,言盡 於此,聽否任便!”
  冷殘子哼了一聲,也不再事答話,著羅英徐凱帶著裴傑屍體,跨上雙頭梟,另一只叫喪門僧和哭道人合騎,那雙頭梟號了一聲,有如鬼哭,淒厲難聞,展翅騰空迅速無比,冷殘子大袖微揚,也不見他起身作勢,人已離地而起對空飛去。
  卻塵子默然久之,點頭嘆息道:“此人功參造化,武功已臻絕頂,惜存心偏激,冷酷無情,加上與他那性格相同的師姊日夕相對,久而久之習慣乃成自然,又與 陰山群魔打成一片,以至愈發弄得不可收拾,該是武林遭劫,俠義多磨,碰上這重重異事,看來我們只好量力而為,盡人事,聽天命了。”
  公孫虛笑道:“道兄心存仁義,處處以慈悲為懷,可是這些魔崽子殘忍成性,無事生非,把江湖上弄得烏煙瘴氣,慘絕人寰。我們為伸張正義,扶弱鋤強,說不 得只能以殺止殺,只要行事時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分清青紅皁白,辨別首惡徒流,首惡不赦者誅,迫而附和者罰,也不失為儒家恕道,則又何事多慮?”停了一 停,看了看上官奇,又臉含笑意,繼續說道:“義妹上官琪,對令師弟白雲道友印象極佳,蔦蘿願附喬木,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卻塵子與苦行禪師不覺異口同聲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說完,雙方鼓掌大笑。
  由卻塵子作主人,邀請公孫虛與上官奇赴乾元洞小住,因紫陽掌教夫人受傷身亡,雖說命中有此一劫,但死別生離畢竟是人間慘事,由卻塵子為首,領著師弟來 察看夫人受傷情形,到了夫人房間門口,守門弟子一陽生與雲姬兩人嚇得慌忙拜倒,卻塵子含笑命起,在房裡守護夫人遺體的正是白雲生與上官琪兩人,一見進來的 正是本門兩位道高望重的師兄,與卻塵子並肩而立的卻是上官琪的義兄,兩人雖是平輩,由不得也雙雙拜倒。卻塵子忙把師弟扶起,公孫虛也把袍袖一展,用罡力把 義妹攙扶,再向兩人臉上望了一望,禁不住微含笑意,連聲道好,上官琪俊臉一紅,她是嬌慣了的,嘟著嘴回說道:“誰不知道好嘛!”這一說,幾乎使餐霞客笑出 了聲,但房間雲床上停放著掌教夫人的玉體,卻塵子正待察看弟媳遺體一面,驀聞前洞傳來了三響鐘聲,苦行禪師念了一聲佛號,隨著道:“掌教師弟已回洞府,師 兄陪貴賓留此,待我與師弟們出洞迎接。”
  公孫虛忙肅容笑道:“貴派掌門人紫陽道長,道行清高,武林中誰不欽仰?小弟正渴欲一見,理當隨道兄一同迎接!”
  卻塵子不免遜謝一番,最後還是一同出洞迎接,走到乾元洞府的第二進,紫陽掌教已由眾弟子眾星拱月式地陪著而來。除公孫虛會過掌教一面外,上官奇兄妹卻 還是第一次見面,只見真人頭帶紫霞冠,一襲紫袍,面如滿月,鳳目長眉,容光照人,風林絕俗,論年齡似乎比白雲生略長,兩人一比較,可以說是瑜亮並生,不由 得上官奇兄妹暗中喝采不已。
  惺惺相惜,自古皆然,上官奇兄妹的反像也使掌教看得驚奇萬分,一見白雲生隨在女俠背後,而女俠妙目流波,不時顧盼的情形,掌教已了然於胸,更暗中欣慰不已。
  卻塵子攜著師兄弟見過了掌門人,真人也以師弟之禮叩見了師兄,又與公孫虛彼此敘禮一番,互道久闊,然後由公孫虛引見了義弟妹,少不得彼此仰慕一番,就在洞中坐了一會兒,彼此均有相見恨晚之感。
  岷山派大舉復仇的事,由卻塵子 一告知,弟媳受傷身亡,遺體待殮,司馬情霞人也失蹤,可能在崑崙後山遇險,由異人搭救而去,似均在前輩祖師預料之中。真人一聽愛妻傷亡,愛女失蹤,雖知劫 數難逃,自然也痛心萬分,但他為一派宗主,領袖武林,本身定力自較一般人為高,卻塵子詳述經過後他僅嘆息了一聲,當即決定將愛妻遺體用玉槨成殮,安置藏真 塔內,俟三年之後再行設法解救。為察看愛妻傷痕並使師兄弟見愛妻遺體一面,遂起身步入後房,苗疆二奇已與崑崙打成一片,自也一同入內,真人入房後靜立榻 前,由雲姬揭去蒙巾,但見夫人顏面如生,真人涵養雖高,也禁不住紛紛淚落,隨即雙掌合什拜道:“拙夫無德,藝業不精,不僅未能奪造化之奇,更使夫人厄運莫 解,自願閉關三年以贖罪愆,但望陰靈默佑,勿使武林劫運鬧得不可收拾,否則為夫只有伏劍自裁,以謝武林同道了。”
  在房的人莫不滿臉嚴肅,對著夫人遺體深施一禮,公孫虛從道袍中取出一顆紅光奪目的寶珠,很鄭重地交給掌教道:“據小弟看來,嫂夫人的一身武功並不在你 我之下,其所以受傷身亡,似乎是中了什麼陰功暗器,這類東西一定惡毒異常,中人必死,這是一顆雄黃珠,可以說是解毒珍品,如把它安在夫人身上,功能祛除百 毒,待數年之後再設法解救時,說不定全體邪毒均被此珠吸收淨盡,可使解救的人省去功力不少,貧道尚有一言願道友切勿以交淺言深有辱清聽。目前武林劫遠業已 興起,岷山派之大舉復仇,不過是此事之開端而已,在此三年之內不知要發生多少事故,如道友閉關不出,豈不使江湖上弄得群龍無首?如此一來,群魔更要乘機蹈 隙,無事生非,那不知要死多少江湖異土,草野奇人,這豈不是有違道長維護武林正義之初衷?據弟意,潛研武功,打擊群魔自屬必然之事,閉關不出之意勸道長從 速打消,乾元罡力武林一絕,救傷禦敵有時非它莫屬,深望道兄慈悲為懷,則武林同道感激非淺了。”
  崑崙掌教接過紅珠,並向公孫虛肅容一拜道:“如非道兄賜教,司馬紫陽幾陷為武林罪人而不自知,閉關之念初衷不改,但不出之意遵示打消,如武林中產生事 故時,貧道可隨時啟關而出。”說完將紅珠交與上官琪道:“內子成殮之事,有賴女俠多勞,好在彼此已成一家,費神之處他日必當報命。”
  上官琪接過珠子,襝衽一拜道:“夫人受傷遇劫,傷感無已,掌教如有所命,上官琪百死不辭!”緊陽真人遜謝不已,將來賓安置已畢,即命眾弟準備一切成殮 之物,當晚即準備妥當,將夫人安置於玉槨之中。翌晨,掌門人率領崑崙全體打開藏真塔,由八大弟子托著玉槨,安置在塔中最下一層,鳴鐘四十九下誌哀,同門師 兄弟及來賓弟子,無一不熱淚盈眶,佇立塔前依依不舍,紫陽夫人遺體藏諸塔內,須待麟兒道成後,為感謝師恩,竟不惜用本身真氣予以搭救,此為後話,暫且不 提。
  真人講到此處,聽得麟兒瓊娘熱淚擦眶,悲不可抑,麟兒已停箸不食,睜著一雙淚眼,問真人道:“弟子已得本派真傳十之八九,一身所有無一莫非恩師所賜, 縱令粉身碎骨也難報化雨深恩,擬用本分真氣為師母祛除奇毒,並將那玄陰毒氣排除體外。俾使師母早日蘇復,不知恩師意下如何?”
  青蓮師太笑答道:“以賢姪目前功力,也可搭救夫人,不過尚有其他應用之物此時卻無法獲得,有此心意恐也徒勞?”
  真人知師太神算,其應如驗,忙笑道:“道友所言不差,挽救內子,據祖師遺偈言,尚有一極為重要之物,此時確實無法獲得,與師太神算 一符合,況且徒兒奇遇就在目前不遠,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豈可逆數而行?徒兒勿再動此癡念了!”
  麟兒眨眨大眼睛,望著真人笑道:“師妹失蹤既也載在遺偈之內,不知是何處高人予以救去,遺偈之內是否明白指出?”
  真人搖頭答道:“你師妹為異人救去,那是無可置疑之事,至於那位搭救之人屬何派別,姓甚名誰,你問師太,她根據佛家神算所得,可能已知詳情,但恐天機難以洩漏罷了。”
  青蓮師太笑道:“掌教道可通神,令媛出處哪有不知之理,不過要考驗貧尼,此人輩分極高,得她為師求之不得,麟姪功成下山之日,也就是雙佩合璧之時。至於此人現在何處,恕貧尼暫時保留。”
  瓊娘嬌笑道:“師叔最好暫時不說,說了之後只等義父一走,他就會專程尋訪,自恃本領既高膽子又大,天大的亂子他也敢闖,那一來卻教人擔不少心事。”
  紫陽真人微笑道:“你也不必說他了,談闖禍你們可以說是一雙兩好,他目前已把那凌虛飛渡的絕技教了你,又用本身真元儘量培養你的內力,這樣進境當然最快,等到你禦氣飛行之術鍛鍊成功,那時千里遙程,關山失阻,你不闖禍才怪呢!”
  麟兒笑得雙掌合什道:“阿彌陀佛,恩師所言,就事論事,無所偏頗,確是公論!”
  瓊娘嘟著嘴不依道:“誰說義父不偏心呢?連和師母定情的東西都送了你,那才是偏心的真憑實據!”
  此語一出,青蓮師人恐真人著惱,忙斥道:“瓊兒語無倫次,留心我用家規治你!”
  天山神丐哈哈一笑道:“不痴不聾,不作阿姑阿翁,小兒女之言豈可計較?不過瓊兒所說倒有四分真實,嘉麟在黑龍潭內取寶時,我和一塵上人見到了那塊佩玉,就知真人對他不比尋常!小妮子倒抓著了癢處!”
  青蓮師太笑道:“人家都說你是娃娃頭,看來是一點不假,什麼事都替孩子們推波助瀾,使他們的膽子愈來愈大,瓊丫頭可以說給你慣壞了。”
  這一對上嘴,吵吵鬧鬧,可以說沒有完,天山神丐喝了兩壇酒,撕吃了幾只肥雞,滿嘴油膩,用破袖擦了一擦,大說大笑,四處和人鬥嘴。真人坐了一會兒,因 麟兒內傷早已痊癒,無須再留,應即日回山閉關修練,麟兒一見師父要走,忙到房裡從革囊內把那靈石天露與紫蘭仙實取出一瓶,恭恭敬敬地交給真人,真人笑 道:“這裡面貯了一點什麼呢?”
  麟兒忙把那天露與仙實的獲得經過及其作用與功能 一說了。
  真人聽了,不覺大喜道:“這水是靈石天露而非靈石仙乳,靈石天露是三光之精華,為靈石所吸收遂化為露水,一點一滴日積月累而成,像你這樣多則不知要經過幾千幾百年了。
  紫蘭仙實得之尤為不易,它的生長必須有靈石仙露的灌溉,有了靈石仙露還不一定可獲得這種紫蘭的種子,這東西開花三百年,結果三百年,有一片葉子在武林中即認為是價值連城的珍品,何況有這麼多的果子呢!不但我,連你師伯師叔也仗著你的福緣,要早成道一甲子了?”
  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把瓊娘看了一眼,互相一笑道:“我們兩人總算福緣不淺,把這樣好的東西彼此吃了一粒,無怪運氣行功時,十二重樓暢通無阻,真是受了惠,還不知道它的好處。”
  麟兒瓊娘笑了一笑,雙雙走入房內,不一會兒端來四只玉盞,有三盞裡面均放著仙實一枚,天露半盞,有一盞則僅盛著天露,放著一根玉釵。
  瓊娘先敬了掌教真人,再敬了自己師叔,把最後一盞給了熊玉儀,玉儀辭道:“小妹無福,不敢受此大恩,還是請姊姊收回的好。”
  掌教真人笑道:“相見即是有緣,姑娘亦是性情中人,徒兒們既已把你當作自己人看待,這東西又有駐顏之效,對姑娘好處極多,那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玉儀對崑崙掌教至為敬畏,一聽他的話不敢再辭,只好也食用一盞。
  神丐笑道:“我和蒼鷹老兒的呢?”
  青經師太笑罵道:“化子頭,你也應該知足一點兒,這種天地珍品,可以說幹載難逢,你既已食得一枚即不用再食,每人一枚即已跡近糟蹋,如把它煉成丸藥,一枚仙實半盞天露,就可使千百人受惠無窮,怎能使你像豬八戒吃人參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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