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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雪裡青娥b

  麟兒心中一高興,手中佛門純陽雙鈸,上下翻飛,鈸聲錚錚,響作龍吟,半空中,卷起百丈紫光,迎著空中飛來的冰雪寒流凌厲之勢,往前撲去。
  他這一大奮神威,更勇武非常,銳不可擋,若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又俊又猛。
  腳底下,卻忘了適纔紫陽真人師父的警告之言,竟朝左邊雪岩,往前撲去。
  正是:縱有才華稱絕世無奈步步蹈危機他縱落之時,卻用的是那踏雪無痕的絕世輕功,不料腳一踏實,半空裡,忽飛來一具大似磨盤的冰塊,當頭壓來。
  他把真氣一沉,右鈸上揚,身形微閃,不料冰塊來勢過猛,正擬用真力,把那星隕丸瀉之勢消掉,不料軋軋數聲,自己身子,竟往外一側。
  不由心中一驚,稍一分神,濁力便現,那磨盤大的冰雹,卻砸在足旁。
  這無異異于有鈞之力。
  緊跟著,轟然一響,宛如地陷山崩,那凸出山壁間的雪岩。
  竟猛然斷塌。
  事出突然,卒不及備。
  麟兒驚叫一聲,竟隨著那碎冰殘雪,如星隕丸瀉般,從那高達萬仞的雪岩,直跌而下。
  紫陽真人,心如刀割,竟不顧危險,立把真氣一沉,便如閃直驚鴻,直往岩下飛落,山頭上,又傳來那奇異驚歎之聲,卻塵子一行四人,本在惜愕之間,仁立雪中,注視岩下,遽聞人語,不由惶然四顧,卻不見半點人影。
  半山之下,摹地鷹鳴鶴唳,前面正是麟兒座下的鐵爪蒼鷹,後面還跟著兩只大白鶴,右邊白鶴背上,還立著一只紅頸鐵嘴的小鳥兒。
  那小鳥,竟能作人言,而且聲音異常清脆,可惜漫天冰雹激盪,滿山寒風呼號,卻塵子和苦行禪師,知道這白鶴出現,關係著一位極厲害的人物,不由留心細聽那秦吉了所作人言。斷斷續續地聽那鳥兒叫道:“快追決追!……他如跌死,老祖母要活活氣壞!……”
  卻塵子和師弟,不由一怔神,暗道:“想不到此人敵犢情深,竟也趕來此地?”
  鷹如離弦勁矢,奇猛無匹,鶴似流星趕月,輕快絕倫。
  麟兒下落一段後,立將真氣一提,兩臂一伸,鐃鈸鼓風,降落之勢立減,那鐵爪神鷹,疾把雙翅一斂,往麟兒腳下,直穿而來。
  鷹鳴鶴欸,響徹雲雷,麟幾和恩師紫陽真人。竟於同一時間,分別降落在兩只靈禽背上。
  秦吉了一聲歡嘯,雙翅一展,竟飛落麟兒肩上,口吐人言道:“老祖母隱蹤山上,見你轉身朝左,立發聲警告,誰知你竟不聽話,親自蹈險,把她氣死了,不是我叫雪光素雲,和這老鷹拼命援救,你早沒命了。”
  真人目視麟兒笑道:“既然有人出聲警告,你怎不聽話,至少也應和為師商量,下次再一意孤行,定重責不貸!”
  麟兒遂把當時分心之事一說,真人也就不再責怪。
  離山巔猶有數千尺,真人把手一招,同時催禽下降,青雲師太,口宣佛號,拂塵微展,遂縱身麟兒鷹背上,微笑道:“這是大巴山昔年蒼鷹道友座下之物,倒是那兩只白鶴,卻是初見,賢姪與鶴主人定於相識在先,否則,也不會這等關懷?”
  麟兒忙笑答道:“這是陰山派一位前輩,扶桑姥姥的座下靈禽!……”
  風雪冰雹中,竟有人出語斥責道:“小子不但毛手毛腳,而且口沒遮攔,雲兒這條命,如果斷送你手,看我饒你!此處危機四伏,不要靈藥取不成,反把小命送掉,那一來,你就把他們害慘了!”
  說完,語聲寂然。
  仟峰老人,已和真人同騎一鶴,卻塵子和苦行禪師,也飛上另一鶴背,六人三鳥,飛往星宿海飛去?
  靈禽功力,果是不凡,不管冰雹交加,它們均善於閃避,寒流雖大,也絕不畏縮,尤以那秦吉了和雪光素雲兩只大白鶴,竟毫無所懼。
  麟兒不由暗中稱奇,為想探聽陰山情景,遂笑問那秦吉了,道:“你倒不錯!這麼大的寒流,竟能忍受,不是小姐靈藥,定是陰山比這兒還冷了!”
  那秦吉最愛多言,但有時也不免狡黠,竟道:“老祖宗所居之處,有時其暖如春,寒冷時,卻比這兒厲害百倍,但是那玄冰積雪,五毒陰風,稍為觸及,即無倖免。五位老祖宗,舉世無匹,像你這樣的人,他們不過舉手投足,即可把你打得走逃無路!”
  麟兒氣道:“金牛絕谷的毒龍老怪,連頭上的觸角,也被我打落了?!那威風到那兒去了呢?”
  秦吉銳叫道:“你真不害羞?!如不是我家小姐喜歡你,存心向外,暗中護持,你早已沒命了!星宿海已到,我不和你講啦!”麟兒因為身後還有長輩,也不覺臉紅,回顧師太,見她業已雙眸緊合,恰似不覺,不由心中竊笑。
  這蒼鷹,振翼高翔,令麟兒俯覽地景,山頭全是一片白。雪嶺嗟峨,冰峰玉柱,奇姿異式,層出不窮,高空煞風,凌厲無濤,呼嘯作響,其寒砭骨。
  所稱星宿海,也不過在這山與天齊的冰雪嶺上,星棋列布的有幾處平坦之處而已。
  原來海面已被冰封,除能認平坦之處認出那是亙古少人行的星宿海外,別無他法可以辯認!
  真人和幾位師伯,業已降落雪地之上,並還發出崑崙派獨有的九天傳音之技,著麟兒立即飛落!神鷹嘎然作嘯,雙翅一斂,快似星隕河岳,翩然而降,麟兒立和師太躍下,並把衣冠整了一整,才侍立恩師身側。
  著手探索之道,紫陽真人已和師兄道友互相計議,以卻塵子和真人等見識之廣,卻也無法決定何處下手,最後真人決定就地勘察,那有靈泉之處,水面似不應結冰,只要勘出何處有泉,冰蓮雪藕,即在附近盡可找著。
  六人分作三組,互相探索,每一組,各帶一只靈禽,只要找到泉穴,立著靈禽升空而後向它盤旋之處,集合一起。
  麟兒自然跟著恩師,卻塵子卻笑向青雲師大道:“我和道友,一處勘察!”剩下的只有苦行禪師和那仟峰老人,這位泰山老人,談鋒至健,恰好苦行禪師,雖是佛門人物,但談吐卻很文雅,而且彼此還稍有淵源,行在一處,自然不覺寂寞!
  三組遂向東西北三處進行,真人攜著愛徒,帶著蒼鷹,和那嘴尖頸紅的秦吉,逞往西向奔去,其餘兩組,卻塵子奔了正東,苦行禪師卻馳往正北。
  麟兒隨著恩師,沿途注意察看,這孩子有時心細,凡發現可疑之處,即拔下靈虎劍,刺冰探索,冰深數尺,好幾處靈虎劍雖已沒柄,猶不見水,氣得麟兒卻用達 摩神功,把冰打碎,用九成真力,才打了一個徑可盈丈的缺口,掌風餘勁未盡,激起水花老高,一陣白氣瀰漫,其涼透骨,但為時不久,水面浮冰,又漸次凝結,立 把那塊口緊緊封住。
  連續數處,均屬如次,寒冰堅硬處,比那岩石之類,還要厲害得多。
  真人對於這位愛徒,一切那讓其自由發展,只要不礙門規。
  絕少干涉。
  麟兒在雪地中,碎冰爬岩,探索深思,他不過望著點頭微笑而已,自己,則注重當地山川之形,一峰一丘,相互方位,都默默牢記。
  師徒在星宿海面,四處奔馳,唯一希望,是那靈泉湧出之處,水面無冰。
  所想自然不為無據,地底下湧出的泉水,論溫度,自較寒冰白雪,高出頗多,全寒流一至,氣溫驟減,雖有靈泉,卻抵不過周遭冷氣,一到冰點,水便凝結,而且愈結愈厚,再加上空中的雪花一蓋,真人師徒,如何辨認得來?
  從晨至午,師徒跨著神鷹,幾乎踏遍每一平地,卻無法遇上那水面無冰之處!
  不但麟兒心焦。
  還真人也愁眉緊鎖,忐忑不安起來,當天下午,師徒又找尋一陣,仍是一無所見。
  計算時日,瓊娘玉女,受傷已有一七,正是大燒大熱之時,以十天為期,最多也不過三日了,只要玉女身亡,瓊娘一死,以惠元那麼烈性,必認為責任未盡,有負良朋,甚至羞愧難禁,橫劍自絕,那一來,自己也愧見武林,千古抱恨。
  凝望高空,也不見雪光素雲,盤旋天際,心中不免大急,但當著恩師,那能過份現諸辭色?
  真人神目如電,愛徒心意,焉有察覺不出之理,但陰錯陽差,偏偏遇上寒流,致那靈泉要穴,無法辨認!就是自己,也想不出有何善策,不禁長嘆一聲,著麟兒找了一處冰岩,墊上蛟皮,聊作小憩,麟兒也挨著恩師,一同坐落。
  夜色蒼茫,天上繁星點點,藉著星光,卻可凝望四周景色,真人沉思半晌,摹地抬頭微嘆道:“巫山之麓,你遇著那位空門前輩,傳技之時,他對此次之事,難道毫無指點?”
  麟兒想了一想,不覺苦笑道:“那位老前輩,性最詼諧,他說巫山之事,驚危自所難免,但年青人須多加閱練,否則,無法鍛鍊那機變之才,其他均與此事無關!”
  真人沉思半晌,覺得這位神僧雖把事情看得有透,並未指示排除困難的任何原則,莫非事到臨頭,又親自出馬麼?
  麟兒突然驚叫:“師傅,弟子想起一事,殆與此事有關!”
  真人被他叫得莫名所以,忍不住微笑問道:“難道他還有話,你忘記向我提及?”
  麟兒搖搖頭,卻從革囊中取出一只紙袋,一顆紅珠。
  真人大吃一驚,忙就愛徒手中,把那紅珠取過,仔細端詳了好一陣,才迫不及待的又問麟兒道:“這是雄黃之精,煉製而成,功能克服毒蛇毒龍之類,難道也是鐃鈸神僧賜你之物?”
  麟兒笑道:“弟子從瓊島飛來,路過湖南峰山,遇著了神仙三老,名列第二的天惠真人,道是三老之首,那乾坤正氣元妙書生,認為時機未至,二老暫時不擬出 手,弟子把尋藥之事,求他賜援,但也為他所拒,並稱,有啟蒙恩師,策劃其事,即可成功,臨走時,恩賜紅珠紙袋,珠即此物,那紙袋卻一再叮囑,不到用時,千 萬莫折!”說完,忙把紙袋也遞了過去。
  真人臉帶笑容,似代徒兒歡喜,接過那紙袋,竟立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把紙袋打開。
  往裡一瞧,袋中卻折疊著一張白紙,還有一顆豆大紅丸。
  把紙打開一看,裡面卻無半字片語,僅用筆在紙上點了七點,七點之下,卻畫著一棵梅花。
  這簡直是個啞謎!無法參透其中秘奧,拿眼望著師傅,真人也在那兒闔目詳參。
  半晌,立向麟兒道:“你快把蒼鷹放出,我得立即和你兩位師伯商量!”
  麟兒撮口一嘯。
  那鷹兒就在附近,展翼飛來。
  為著爭取時間,麟兒也無暇向鷹兒詳細交待,只把手略舉,立命它升空示訊。
  真人仰察星象,俯視地形,又把手中圖像,對了一陣,仍然坐在蚊皮上,未發一語。
  苦行禪師這一組,不到兩時,即騎鷹飄然而至。
  卻塵子和青雲師太,卻延至午夜纔來。
  真人把紅珠圖像,及事實原委,向四人細說後,卻塵子立笑謂道:“這中間的意思,師弟可曾猜了出來!”
  真人笑道:“這位老前輩,卻用無字之言,把那靈藥出處,顯示得清清楚,惟今夜如無星光,卻也沒法把方位找了出來。”
  仟峰老人,也把那紙條看了一陣,竟雙眉緊鎖,不解其意,卻傾聽真人代為解說:“原來圖上七點,正代表著北斗七星,腳下的梅花。卻是星宿、局部的圖形,北斗七星,一至四為漩璣,五至七為玉衡,問題樞鈕,卻在梅花圖形的那一方位?”
  漩璣內的第四星,正是天權,恰好對著梅花圖案右邊第一瓣的上中。
  用天體來定位,最是準確,不過,我們只須登高一望,找出平面中那幾處形似梅花,再決定那一瓣卻正落在天權之下,不就得了麼?”
  麟兒拍手笑道:“恩師這一解說,靈藥出處,我已知道清清楚楚了!”
  話聲甫落,正擬縱身前躍。
  真人沉聲喝道:“事情計議未妥,你忙些什麼?!”立朝仟峰老人和青雲師太掃了一個稽首,並笑道:“這次取藥,時間上遍遭遇不巧,如不經人指點,靈藥出 處,就找不出來,取蓮覓藕,歷代以來,江湖上就從未聞及有人成功一次,這種以身試險之法,貧道自不願為,無如門弟子及同輩道友引領待援,舍此別無他法,目 前水面已被冰封,嘉麟下水後,絕不能讓冰口凍結,我們五人,按著東南西北以及中央,各佔一向,把那裂口守住,只一凍結,立用掌力把它劈開,水內傳波,可以 及遠,如果他在水中遭受危難,只須推掌一擊,我們從那裂口內湧出的浪花和聲音,就可看出他的所在位置?然後協力破冰,立刻讓他有出水機會,這樣,可以減去 若干危險,但需道友門鼎力援力!”
  師太和仟峰老人,自然欣然應允。
  離他們落腳之處,約有半裡之遙,那星棋列布的星宿海,肩一處,從高地遠望,星光雪色下,恰似書面的梅花朵兒.靠東一圈,正位於天權之下。
  六人遂同至其處。
  麟兒已迫不及待,取出靈虎劍,度好方位,用劍在冰面上劃了一個大圈,然後右手一揮,打出一記劈空掌,轟然一響,那冰塊往底下一沉,從裂口中,噴起無數水花,細察凍冰的厚度。果然較他處薄了很多,遂知此處水底,多半是自己正欲找盡的靈泉要穴。
  又依紫陽真人的囑咐,接著東南西北的方向,裂了四處大口,然後跑回恩師身旁,靜候吩咐。
  真人請大師兄劫塵子,據守正東,青雲師太正南,西北兩向,卻由仟峰老人和苦行禪師分別擔任。
  四人均欣然受命。
  真人著麟兒整裝待命,麟兒把寶劍鐃鈸革囊,一一系好,並把項下神佩取出,放在前胸,望著真人恭手一禮.稟道:“弟子裝束已畢,靜候恩師吩咐!”
  真人把他全身看了一眼,長眉深鎖,幽幽問道:“你囊中難道未帶水靠!”
  麟兒嘎喘答道:“連換洗衣服都丟光了!”
  真人也未嗔責,幽幽地嘆息一聲,撫著愛徒的頭,一臉莊重,緩緩說道:“人水後,哪怕一舉一動,必須沉著,切忌躁進,冰蓮雪藕,如無法獲致,可出水商量,萬勿滯留水內!”
  又把天惠真人賜的雄黃珠,著麟兒收下,那紅丸,卻立命麟兒吞服。
  這孩子,如命受教後,正待運用內功,以真火祛寒,俾便入水,不料自紅丸入腹,立覺一股熱流,起自丹田之內,漸漸上升,而且逐向四肢擴散,不須臾,即覺渾身奇熱難禁,如遇盛暑,一身肌膚,紅潤異常,不由大吃一驚,怔柯柯的動問真人,怎會有這種奇異現象?
  真人笑道:“這位老前輩,對人一舉一動,莫不都含深意,看來取藥之事,他已逐有安排,倒不勞我們過份操心,無怪乎他們都講你既作了神仙三老的弟子,一切只管放膽去作,這紅丸,正是刺激人體發熱之物,入水以後,自不虞寒氣襲人了。”
  麟兒含笑,手捻紫龍珮,劈口就噴,霞光起處,一式金蛟穿波,頭下腳上,矯夭不群,只聞輕微地潑喇一響,立即躍入水內。
  紫陽真人和師兄道友,雖然修為極高,但心頭上也不免異常緊張,各人嚴守方位。注視冰口水面變化。
  麟兒一入水,全身暑熱,立便大減,珮玉光華疾繞,周身一兩尺,滴水難人,立把身子往下一沉,愈深那珮玉光華;愈縮愈小,全身如負重荷,據估計,離開頂 上冰層,起碼也在二十丈以上。除了紫龍珮所發出的光華外,四周卻是一片漆黑,耳內不時聞到嘩嘩浪濤之聲,麟兒知道:上層的五處缺口,只要遇著天風,吹激水 面,盪起波紋,水內傳音,即可聽到。當下也不在意,疾把身子往下一沉,似有什麼物觸足,伏首一看,原來落在一塊大石之上。
  這孩子內功絕頂,能利用真氣,息虎調龍,人在水中,呼吸上自無困擾,他一心所系,在如何找到靈泉,然後就附近再探索那冰蓬雪藕。
  地底下,岩層四布,銳利如刀,紫龍璣光華,因為水壓奇高,碧光紫露,頗為黯談,三尺以外,即無法見物。
  麟兒不由心中焦慮異常,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何不穿入岩下找尋?”
  正擬離岩下降,四周凸出的石頭,形似鋸齒,根本無法鑽入,麟兒氣道:“我身上的靈虎劍,大約又該發個利市了。”反手一拔,銀露閃閃,與神佩光華一合,那威力立見增強,四周五六尺之內,卻能看清實物。
  神劍一揮,銳石立斷,麟兒為著出入方便,周圍五六丈之內,礙手礙腳之物,一概清除。
  水力阻力奇大,行動不免遲緩,等到把那銳石清除,時間業已消耗不少。
  沿著岩頭漸落,底下零亂異常,有幾處卻是石面,但亦有泥層砂石之屬,所謂地下靈泉。泥中雪藕,岩內冰蓮,這類天地間的靈物,偏是一無所有。
  本來海底尋藥,困難處,不啻大海撈針,如果入水可得,那這種靈藥也就無什珍奇之處了!
  麟兒所經之處,宛如一處寬可容人的石罅,曲折異常,遇著石穴泥沙,他也不顧淤臟,不是拿手探索,就用寶劍鑽扒,時間倒消耗不少,得來的卻是失望。
  那石隙,愈來愈高,前路也頓覺開闊,偶從一凸伸的岩上,卻發現了半張殘荷,色作碧綠,蔥翠如生,徑逾兩尺以上,比常見的起碼大上一倍,斷梗猶存,長幾近丈。
  麟兒只覺心跳。
  迫不及待的把荷葉取在手中,仔細一看,不由暗道:“所謂冰蓮,這東西一定浮出水面,水深之處,縱有埋藏,那不過是已結實的蓮蓬,被大雪冰封,蓮梗斷 脫,一俟冰消雪解,沉落水內,這東西,應在水淺泥多之處,較易找尋。”為恐荷葉也能煉藥,遂把這半張殘荷,也藏之囊中,一心一意的揀那水淺之處,仔細找 尋。
  摹覺腳底下似微微一震,耳內濤耳,便似雷鳴,立時泥翻砂湧,那身子竟似停留不住,往上一冒。
  麟兒大吃一驚,暗道:“難道這是地底靈泉,往上直冒應有的象徵麼?怎麼來勢這麼兇?”
  海水一混,水內見物,便立覺困難。
  兩旁岩頭,也不知多大,似覺搖晃不定,水中砂石上翻,愈來愈盛。
  麟兒心存警戒,立踏水上升,神佩光華,隨著水壓減少而愈熾。
  眼前似晃過一物,那東西足有碗口大小,但因隨著泥砂上下翻騰,一閃之後,即不見蹤影。
  麟兒知道這事情來得奇怪,水內無法久存,冰蓮雪藕,只要得著一樣,立即出水,眼前晃過的東西,看形狀,正是那覓而未獲之物 冰蓮蓬,遂把真氣一沉,順著海水翻騰之勢,往下落去。
  水裡的人,靈藥未獲,正在上下騰挪之際,水面上,卻已劍氣凌霄,天翻地覆。
  原來水面上的人,自麟兒入水後,彼此都覺心情緊張,足以紫陽真人,對於這位愛徒,情逾父子,自然格外關注。
  眼巴巴的等到天亮,水面卻連半點動靜也無,真人漸覺煩躁不安。
  那冰口,漸漸凝固,不待冰封,廬山和泰山兩位掌門將它輕輕擊碎,而且不能使用過大的掌力,因為人在水,水能傳壓,掌力奇大,惟恐傷人。
  崑崙三子,卻用本身元陽,同以天罡指力,發出絲絲熱氣,往那冰上射去,寒冰退熱,立即鎔化,這樣,使水內的人,一點也不受干擾?
  這天清晨,寒氣雖重,冰雪卻已停止,那空中煞風,也遠不如昨天凌厲,冰面上,也只有這僧道俗五人,咖跌而坐,凝注水面,一瞬不瞬!
  西邊來路上,本來矗立一座雪峰,峰頭上人影晃動,捷逾飛鳥,眨眼即至,前面正是青城派的掌門一氣真人,身後是蜀中二老和那虯髯滿面的風雷僧,一落地,四人同作獰笑,緩緩地朝著紫陽真人圍來。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同是心頭一懍,無可奈何地把兵刃取出,飄身四人身後。
  發話的卻是青城掌門,那聲音卻是冷峻可怕,一開口,即道:“司馬紫陽,我們彼此已成冰炭之勢,星宿海正是我們落葉歸根之時,你就接著罷!”
  不待話畢,這僧道俗四人,立即嗆喝一聲,排山運掌,直朝那冰穴之內打去。
  剎那間,風生百步,聲鬱雷鳴,挾排山倒海之勢,直襲真人坐守之處?
  這種惡念,至為明顯,他們來意,先把水內的人,害死再說。
  由來,師徒之義,無殊父子,真人奮不顧身,一聲怒吼,太清乾元,雙罡並出,只聞一陣風嘯,立時煞罡如山,內擠外壓,雙方各走極端,似青城合四人之力,饒你武功絕世,究非敵手。
  罡風一撞,紫陽真人立覺喉頭髮甜,兩眼金星直冒,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如石火電閃般,飄身而入,不待落下,無極掌和混元功,同時迸出,空中引起一陣雷鳴,罡風如箭,激向四周,天府蓉城二老,行若無事,一氣真人和那風雷僧,一則震退數步,一則雙肩連晃,但足未移動。
  圈內卻塵子和苦行祥師,也震得心頭發熱,頭腦昏脹,但也還得死守冰穴,否則,四人同用掌風撲擊,一個不巧,將麟兒擊斃冰內,那崑崙派就一敗塗地了。
  紫陽真人,忙暗運真氣一試,知道受傷還輕,立向二位師兄一使眼色。
  卻塵子手持太白劍,苦行禪師卻懷抱天龍杖,分向天府蓉城二老進攻。
  那天府老人,一見本門鎮山之寶,竟到了人家手上,不覺心懷惡念,白骨碧磷劍一嘯脫鞘,劍芒打閃,耀眼生寒,雙方都在怒火頭上,劍如匹練橫空,卷起一白 一碧兩道光華,如鷹揚鴿落,若鳳舞龍翔,剎那間,劍氣千重,雷鳴電閃,方圓十餘丈內,罡風如箭,使人存身不牢,驚心駭目。
  苦行禪師和蓉城老人,一杖一劍,杖帶百丈青光,劍卷千重紅焰,杖頭落去,半空中灑下朵朵蓮花,魔劍飛來,雪地裡湧出重重毒瘴,著著不離要穴,招招變化精奇,一個是佛門高僧,一個是武林長輩,雖無世仇大恨,但雙方都把生死置之度外。
  風雷僧狂笑一聲,一領長劍,立如大海驚濤,疾向紫陽真人當頭罩落。
  真人長袖一揮,赤癸劍踉蹌作響,彼此都往斜刺裡一退,疾轉半匝,那兇僧齜牙一笑,領上虯髯,根根直豎,唰唰唰,青龍出洞”,“惡浪吞舟”,“暴雨驚雷”,劍刃迎風,銳嘯震耳,連環三劍,直卷而來,力猛招沉,使人攻防莫展。
  真人微將身形一挫,展開靈猴幻影之術,方圓四五丈,似有千百化身,翩翔於森森劍氣之內,三招一過,大袖飄揚,靜如山岳,立身五丈開外,太乙五靈劍,也不知何時拔取在手,未及開言,風雷僧又揮劍進逼。
  這一次,兇僧的手法,似乎非常奇特,右手持劍,如握重物,手臂竟慢慢抖震起來。
  那一對兇晴,凝視劍尖,半晌不瞬,身子卻緩緩的朝著真人走來,但提足落足,卻是異常緩慢,使人可笑。
  真人一臉莊嚴,足踏子午,手挽劍訣,右手平端寶劍,劍柄離胸口若有尺許,修眉微挑,雙目神光四迸,明是靜以待敵。
  青雲師太和泰山老人,彼此都噫了一聲,竟不約而同的離開崗位,飄身近前,老人則雙臂凝功,師大卻手握拂塵,覷機待發。
  誰也知道,這是生死一幕!
  那風雷僧,遠離真人卻有一丈左右,即裹足不前。
  星宿海面,似乎輕輕一震,那五處裂口,立時浪涌波翻。
  水底下究竟發生一些什麼?誰也沒法清楚!
  紫陽真人,關心水裡愛徒,不覺臉色一變,拿眼注視冰穴。
  仟峰老人,不由暗叫一聲:“糟糕!”
  風雷僧乘機發難,手中天蜈劍如閃電驚雷,攔腰疾卷,風聲雷響,交相並作。
  紫陽真人,也發出一聲清嘯,劍迸五彩流露,盤旋疾繞,光幕如山。
  雙方互一接觸,真人突覺對手招沉力重,競似抵敵不來,知道自己分神之際,真力微懈,已被人製去機先,而且內腑還有微傷,一著棋差,束手縛腳。
  風雷僧乘機進逼,劍上真氣大作,竟然嘶嘯作響,一式“風搖柳浪”,閃閃紅光,立把真人劍幕封住,緊接著又是一聲狂吼,“河漢星飛”,劍峰從上而下,直逼而來,真人劍幕被人撥開,挽救不及,右臂之上,竟被人劃了一個兩寸多長的口子,立時血染神袍,劍式大亂。
  青雲師太,大吃一驚,拂塵如蒼龍卷尾,打出六十餘年的內家修為,往風雷僧劍上卷去。
  這兇僧一劍得手,精神大震,劍運“流星趕月”。“大海騰蚊”,不但把師太佛塵逼退,而且用劍光把真人圍住,使其無法抽招後退,裹創療傷。
  仟峰老人,正待一縱身,接下紫陽真人,那青城掌教,卻從鼻中哼了一聲,冷冷說道:
  “石頌祥,我勸你還是及早抽身,否則噬臍莫及!”這位青城掌門,竟不待對方回話,劈手一掌,立往冰穴打去。
  青城派的玉靈掌力,武林道上早著威名,狂飄如輪,百步風生,煞罡彌空,雷聲隱隱,排山倒海般往那冰穴之內撞去,冰穴水柱,噴起老高,周圍寒冰盡裂。
  仟峰老人,見對方落井下石,存心把麟兒擊斃水內,不覺赫然震怒,也施展仟峰掌,挾雷霆萬鉤之力,攔腰擊去,雙方都無趁手兵器,竟運用拳功,在冰面上,打得死去活來。
  這一戰,青城派佔盡上風,他們邊打,還不時抽空用勢空罡力,轟擊那冰穴水面,而紫陽真人,因右劈受傷,為兔失血大多,竟把劍交左手,勉強和青雲師大,抵住那風雷僧。
  雙方劇戰百餘合,崑崙派每一處,都漸覺抵敵不住,忽然海底傳來一陣地震,四周圍轟轟作響,冰峰雪柱,幌幌搖搖,因為震動過劇,竟有數處崩塌,只聞轟轟之聲,不絕於耳。
  麟兒自躍身人水,毫無半點跡象,是生是死?梗直無從判別,不但紫陽真人,師徒情深,已失去往日沉著,就是卻塵子和其他同道,也覺五內如焚。
  那五處冰穴,竟湧起萬道水柱,陣陣地震,不斷傳來。
  半空中,風湧雲生,雷聲大作,金霞電閃,勢同地塌天崩,水面冰層,不時軋軋作響,恰似水下有重物撞擊,崑崙三子,不由暗道:“這孩子準完!”
  仟峰老人,和青城掌教,雙方已進入生死之搏,青城掌教一氣真人,心痛這次仇未復成,不但一無所獲,反把那太白神劍,被崑崙弟子擊落,釀成青城派百年未有的奇恥大辱。
  心中一賭氣,不但把崑崙的人,恨之人骨,就連與崑崙派互有來往的武林同道,也恨不得將他一殺死,故和泰山掌門,一上手,即把天靈六十四式,滾滾逼來, 這位蜀中掌門人物,論武功,確在石頌祥之上,不顧周遭環境如何劇變,他一心念,在於擊斃對手,這一來,拳招足式,著著都向人要害進逼。
  仟峰老人,稍一分神,左臂竟被對方掌風打中,立覺半邊身子一麻。
  還未閃開,一氣真人,欺身而入,口中大喝一聲:“著!”
  掌帶勁風,疾如電掣,勢若排山,右掌由上而下,攔腰劈至。
  石頌祥左臂失靈,而且因來勢過猛,躲避不及,忙把左腳斜退半步,掌化橫斷中流,平胸推掌,不料對方微將手臂一沉,硬打硬接,砰然一響,雙掌落實,仟峰老人,似覺右臂欲拆,竟被人家掌力,震退四五步,一個收勢不住,立即當場坐倒。
  一氣真人,也被對手反彈之力,打得掌心作熱,後退兩步,才穩定身形。這位青城高手,存心致人死地,又忽飛撲上前,探掌作勢,事情真是危險萬分。
  紫陽真人,顧不得右臂傷痕,救人要緊,一凝真力,大清神罡,二度出手。
  清風起處,力道千鈞,朝著一氣真人,當胸襲到。
  這道人一聲冷笑道:“司馬紫陽,想作困獸之鬥麼?接掌!”
  立將雙掌平胸一推,將打來的風力擋了一擋,人若驚鴻一瞥,竟閃到真人身側,掌化“金絲纏腕”,劈手就奪那道家降魔之物 大乙五靈劍,雙方糾作一團。
  卻塵子和師弟苦行禪師,也雙雙失利,天府蓉城二老,手中利劍,有如神龍經天,凌厲絕倫,而且劍氣中還藏著內家真力,不管這兩位崑崙長輩,劍式如何精 奇,但在內家修為上,已比人稍遜一著,一百八十招以後,卻塵子師兄兩人,額角間已雙雙互見冷汗,但對手乘得勢餘威,竟是愈打愈勇。
  眼看青城得手,崑崙派一敗塗地。
  忽聞鷹鳴鶴唳,聲震九霄,兩鶴一鷹,排成品字,鷹背上,坐著一位玄衣絞絹,臉蒙黑紗的女子,左肩上,還立著一只鐵嘴紅頭的秦吉,疾從西邊,如石火電閃,一掠而至。
  離場猶有數十丈的高度,也不見她起身作勢,即翩翩朝下落來。
  敵我雙方,不由一怔,但紫陽真人,卻是心裡有數。
  那女子落地後,且不理睬雙方,星眸的的,竟自言自語道:“怎麼這樣不巧?竟驚動這久年毒物!這孩子是否有命?確實令人煞費猜疑了?”
  紫陽真人,和那青城掌教,竟比鬥內家真力,太乙五靈劍,尚未出手,但脈腕卻被一氣真人扣住,神劍鋒口朝上,抖顫作響,一氣真人的左腕,也被紫陽掌教的右手扣住,但因創口津津冒血,能用的功力,已不過五成,雖然勉強撐持,但施來已至感吃力,袍袖上,鮮血斑斑,傷心慘目。
  蒙面女人噫了一聲,蓮步柵柵地前行數步,相隔不過丈許,又復停了下來,綻口嬌叱道:“你們兩派都替我立即停手,靜聽一言!”
  青城派正在得勢之際,哪裡肯聽?一氣真人和風雷僧,吼聲連連,加緊猛擊。
  驚聞一聲清叱,俏影橫空,幽香四溢,蒙面女子皓腕輕抬,臨虛發掌,瀰漫罡氣之內,黃光閃閃,罡風如箭,寒氣襲人。
  只聞天府老人,沉聲大喝道:“三弟速退,這是太陰冰魄神光!”
  風雷僧大吃一驚,身子一翻,朝後疾退,但猶慢了半步,左邊被那黃光煞風掃中,立覺寒從腳起,骨軟筋酥,但他畢竟有百年修為,強用本身純陽,勉強撐住,立時往後退卻,顏面如土,沮喪異常。
  蒙面女人,毫不管人死活,一式得手後,那玄衣俏影,立時朝右翻落,人如閃電般,五指纖纖,疾朝一氣真人肩上便搭。
  這位青城掌教,只覺幽香襲人,一縷寒風,直將呼吸逼住,知道此人來頭古怪,趕忙鬆手後撤,怔柯柯的呆在一處!
  冰上打鬥,劃然中止,敵我雙方,不約而同的縮手往後一撤。
  天府蓉城二老,一臉嚴肅,納劍還鞘後,緩緩的走向蒙面婦女身前,老人傲慢已慣竟大拉拉的問道:“本府與崑崙過節極深,此處一戰,榮辱自顯,爾是何人,竟敢隨意插手干預?”
  那女人仰首望天,空中陰雲四合,雷聲殷然,對天府老人的話,竟做充耳未聞。
  這一來,不但天府老人按撩不住,連蓉城也大冒其火,兄弟雙雙,一左一右,成兩麵包抄之勢。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已知此人來歷,心中暗暗稱奇道:“誰知魔窟中竟有此方正之婦,不是嘉麟,我相信卻也無人能把她請動了!”人家仗義援手,但蜀中二老,竟不惜以二對一,師兄弟遂也不能袖手,一上步,與蒙面女人鼎足而三。
  天府老人,大聲喝道:“兀那女子,確是何人門下?如是誤會,從速退出,老夫也可饒你!”
  蒙面女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我是何人,漫說是你,還不配動問,就是白眉老怪(即天府老人嫡傳恩師),見了我,還得客氣三分,老身行道江湖時,你 們還是乳臭小兒,想不到,鬥轉星移,而今卻在姑奶奶面前發起威來了,數十年來,我從不涉及武林恩怨之事,這一次,情形特殊,水底下這孩子,與我投緣,如果 有人想存心加害,不管他是武林誰家門派,老身就得管他一管,我勸你們趁早識相,否則,別怨我手辣無情!”
  那泰吉最是饒舌,竟銳聲叫道:“老祖母,把這兩個糟老頭子,揍他一頓!”
  蜀中二老,被她一說,真弄得頭昏腦脹,對來人莫測高深,不由惱羞成怒,大喝一聲:
  “賤婦找死!”排山運掌,橫掃中盤,拿力奇勁,又快又猛。
  蒙面婦人一聲清嘯,柳腰微扭,翩若驚鴻,左掌一推,腥風撲面,右掌橫掃,隱蘊雷聲,狂颶起處,寒氣千絲,純然不是三山五嶽的路數。
  蜀中二老,不由驚叫一聲,勉強把打出的掌力一帶,往斜刺裡一飄身,抽身後躍,怔柯柯的問道:“你難道是陰山一派!”
  不待蒙面婦答嘴,那秦吉又怪叫道:“誰叫你們瞎了眼,到現在才看出來呢?老祖母就是有名的扶……”
  只聞那女婦人清叱道:“秦兒作死討打麼?誰叫你胡說八道?”
  “陰山派除與岷山派互有交往外,可以說是與誰都無往來,這婦人輩份即高,當是陰山門中的長輩,想不到崑崙派居然和她互有勾結。”這一想,不由使蜀中二老大惑不解,但人在盛怒之下,也就不計厲害!
  天府老人狂笑一聲,叫道:“想不到陰山派的婦人女子,也願充崑崙派後生晚輩的妾眷。
  真是天下之事,無奇不有……”
  蒙面婦清叱道:“老匹夫無恥找死!”老人只覺人影一晃,寒風撲面,冷香襲人,對手恰似幽靈般,掌挾勁風,猛襲奇門。
  天府老人,袍袖一揚,“鐵袖飛霞”,疾卷蠻腰,雙方功力都高,快得使人無法分辨。
  那婦人,果有一身奇詭功力,身法掌式,莫測所由,天府老人,如用重招,她不但毫不閃避,也打出一種奇特掌力,兩手一接,立使對方手上一麻,緊跟著便是一陣反彈,振人穴道。
  這還不奇?
  一般婦人手掌,較男子為織小,而且十指纖纖,形如玉荀,可是這婦人的手指,凝運功力時,立便顏色鮮紅,膨脹發亮,瞬息之內,可立即增大近倍,而且指點之間,寒氣襲人,腥風撲鼻,饒你天府老人功力再高,對這種蚩尤寶典中的奇異之技,絲毫不敢怠慢。
  蓉城老人,知道來人定是陰山五老中的關係人物,不覺暗中吃驚,將人打敗,蜀中武林,此後永無寧日,不打?自己和盟兄,在武林中勢將被人竊笑,思前顧後,左右為難。
  可是雙方一過手,都立即施展絕學,天府老人,竟連玉靈掌的精奇招式,也使了出來,但都被那婦人用一種不知名陰功絕手,予以克制。
  再不動手,天府老人勢必挨上一指。
  蓉城勃然震怒,一飄身,雙足離地不過尺許,那身子快逾弩箭,五指箕張,金豹探爪,往那蒙面婦人的香肩上一把抓來。
  卻塵子正待飛敵拒敵。
  那婦人一聲輕笑道:“不勞動手!且請後退!”
  話猶未竟。
  左掌一揚,又是一團罡風黃霧,右掌一推,竟打出千重黑氣,一取蓉城,一襲天府,毒辣詭秘,凌厲無儔?
  天府蓉城,不敢硬接,急往斜刺裡一縱,玉靈掌風,勢如飛爆怒潮,橫空掠來。
  婦人冷笑一聲,緊跟著又是一聲清叱,不等罡風相接,一式“百鳥朝鳳”,後影橫空,衣飛袂舉,一陣香風,疾從天府老人頭上飄過,足上的鐵弓鞋,竟從尖端灑下漫天黃霧,周圍三五丈,都在籠罩之內。
  天府蓉城,適當其衝,後退不迭。
  風雷僧咬牙切齒,怒喝道:“惡婦敢下毒手。”赤癸劍當空盤繞,往那婦人雙足砍去!
  由來婦人女子,心腸險惡,遠勝鬚眉,也不知她那鐵弓鞋內,藏有什麼機簧,徒見她玉腿伸屈之間,又是一團黃霧,並還帶著絲絲之聲。
  只一下,就把風雷僧噴個正著。
  那兇僧慘號一聲,兩手捧著臉,七竅流血,只痛得在冰面上亂翻亂滾。
  蜀中二老,知道這黃霧是一種至為利害的毒粉,當那婦人凌空飛灑時,即閉氣斜退不及,足一落地,立又騰空,揀著那上風方向落腳。
  風雷僧出手太快,也過於不識時機,事出突然,連撲救也來不及。
  蜀中二老,忙聯合用玉靈掌風,將那黃色毒粉震散後,立縱落風雷僧的身旁。
  也不知是什麼毒藥,真是太怕人了。
  風雷僧臉如豬肝,雙眼突出,狀如雞卵,紅絲滿布,也分不出白眼黑球,想是全身痛極,兩手將衣服不住亂撕。
  先是四周亂滾,哀號慘叫,淒不可聞,後來聲嘶力竭,如屠夫殺豬時,豬血將盡未盡,那哼哼之聲相差不遠。
  漸次地,風雷僧那突出的雙目,發出一種異樣的綠光,旋聞波的一響,綠光盡失,雙睛炸開,一股黃水,又腥又臭,噴出老遠,最後,卻是一聲回光反照,擺脫人世的慘號,雙腳一伸,人即死去。
  緊跟著,他臉上肌膚,漸變成一種黃水,全身也漸漸化水消失。
  蜀中兩老,和那青城派掌教一氣真人,不但一臉傷感,而且切齒怨恨。
  可是那蒙面婦人,一招得手後,即遠遠飛開,婷婷玉立地注視冰中水柱,口中還哺哺自語道:“這惡物,該是出水時候了!”
  地震雷聲,斷續地有高有低,水面浮冰,已碎裂不少,但麟兒自從人水後,尚無任何蹤象,現出水面。
  空中雷電一閃,卷起百丈金露,緊跟著就是震天價焦雷一響,勢如天崩地塌,令人目眩神搖。
  剎那間,浮冰碎裂,水面上,湧起數十根大可合抱的水柱,高達十餘丈,雪峰冰柱,遠望去,如浪海行舟,搖搖晃晃,四周傳來一陣轟發之聲,加以狂風大作,雷雨交加,浮冰上,摹地水深數尺,人已無法立足。
  敵我雙方,同踏上那水上浮冰,彼此都用驚奇眼光,想看這最後一幕,發展如何?
  忽聞潑喇一響,碎冰紛飛,浪如山立,跟著而來的,便是一聲奇異大吼,那吼聲,像龍似虎,方圍數十里內,均可聞到。
  突從水內湧出一顆怪頭,頭逾麥鬥,眼類銅鈴,形似蛇頭,但正當中卻生了一只兩尺多長,往外彎伸的獨角,滿頭麟甲,隱現烏光,口中利齒如刀,但紅信卻是又細又長。
  怪頭出水後,哈氣成雲,那雷聲直欲將大地毀滅般,金光一閃,便是震天價一聲響震。
  那怪頭立便大吼一聲,昂首作勢,白浪滔天,恰是惡物與雷,不相並立。
  蒙面婦人,竟向浮立水面的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大喝道:“這是千載寒蛟,藏諾地底,不知如何把它引出,好在周圈百里之內,人跡不到,它全身一出,此處立時成為澤國。令師姪而今不見蹤影,難道此一蓋世奇童,竟讓這惡物饞吻,教人好恨!”
  忽聞一聲哀嘯,有如雲天鶴映,鳳噦九霄,音能裂石,氣可穿雲,紫陽真人,足踏浮冰,電射而出,太乙五靈劍,如經天彩虹,帶著一陣風聲雷響,人與劍合,直往那怪頭斬去。
  寒蚊已具靈性,昂首一吼,浪濤矗立如山,這還不算,口中呼的一響,還噴出一陣寒風白霧。
  風狂浪涌,高達數十丈,漫天卷來。
  蒙面婦驚呼一聲。
  蓮足一跺,俏影凌空,翩若驚鴻,追到真人身後,探手往他肩上一抓一提,硬把真人帶往左邊十來丈,停在一塊浮冰後,立便躍開,人卻冷幽幽地發話到。
  “你一代掌門,難道心痛徒兒,即不存心想活?這東西,想要除它,絕非容易,如不妥為計劃,別說這種如山波浪,難於預防,它嘴中那千年寒毒,傷人必死,你縱能刺它一劍,大不了讓它受點小傷,如何濟事?”
  真人這一劍,竟勾起那惡物傷人兇性,立把頭往水中一伏,白浪滔滔,盪向四周,周圍的人,都屹立浮冰之上,竟被那浪花襲退數十丈,還未穩住,那東西立又張口一噴,一條水箭,貼水飛來。
  蒙面婦適當其中,竟往斜刺裡飛避。
  不料迎面卻飛來一條人影。
  也怪這婦人過份專心注視那水面寒蚊,以及麟兒的安危生死,卻忽略了周遭強敵。
  原來那蜀中二老和一氣真人,目睹風雷僧身遭慘死,死後銷飢蝕骨,不由心中又痛又恨,趁寒蛟出水,蒙面婦和崑崙派雙方忙亂,無法分神的當兒,不由心中陡 起惡念,他原來立在一冰岩石之上,和蒙面婦側面相向,紫陽真人痛心愛徒生死不明,立意仗劍除蚊,蒙面婦好心相救,飄身一掠,毫不設防,這老兒竟用潛龍經天 之式,迎面飛來,兩人身法都快,待其發覺,那老人卻獰笑一聲,竟不顧自己身份,伸手卻往她期門穴上,重重一按。
  蒙面婦臨危反噬,抬玉臂也在他左手曲池穴上,打了一掌,這一式,正是蚩尤寶典中的九幽斷魂掌,饒你功力再高,也來不及設法禦防。
  兩人顏面如土,彼此恨了一聲,步履蹌踉,人幾乎滑落水內。
  天府老人,已被義弟接赴岩上,那蒙面婦,竟被青雲師太一把扶住。
  卻塵子苦行禪師和紫陽真人,感人家援手之德,也一同飛落身旁,真人竟從在袋中,取了兩顆梧桐子大的丸藥,整容遞過。
  並致謝意道:“小女倩霞及弟子嘉麟,感恩成全,惠同身受,並還因本門恩怨,使老夫人受傷,更深覺不安,這兩顆丸藥,系用芝蘭仙實,靈石天露,及成形肉芝,製煉而成,功能療傷及治療許多雜難雜症,還望笑納!”
  蒙面婦人且不接取,竟沉吟半晌,才緩緩問道:“天地間這三種靈藥,可遇而不可求,難道都為貴派所得!”
  真人一臉默然之色,喟然嘆道:“這些藥,都因這孩子福緣深厚,一一獲取,除了他,本門還真不敢作這種非份之想呢!誰知因為金牛谷那散瘟元恙,竟因此而命喪此間……”
  話聲到此一頓,底下似乎不便再說!
  那婦人倒還率白,微笑道:“本門與貴派之事,恕我不插一言,此來也是為了幾個孩子,人間恩怨,在所難免,能曲全最好彼此容讓,真正刀兵相見,得縮手時,仍須縮手,否則,強橫者不得其死,難免不遭惡報!”
  說完,竟伸手將藥取過,反轉身,背面而立,將藥吞服。
  水內寒蛟、不但吼聲連連,震得冰峰雪山,不住倒塌,而且那身子也漸漸浮出水面。
  這東西,身子粗比水缸,渾身黑麟,烏光閃閃,也不見它如何動作,周身波浪滔天,轟轟發發,山谷雷嗚,大雨傾盆,還夾著不少冰雪。
  大地震動,愈來愈劇,人立冰上,如不是仗著武功卓絕,不凍壞,也得淹死。
  這天生惡物,不時將頭部緩緩前移,那身子竟似愈拉愈長,一抖鱗甲,水珠激射如箭。
  蒙面婦突把身子一轉,急道:“我們趁此物還有半段身子,陷諸岩石,不如同用寶刀寶劍,毒藥暗器,把它擊死,以免為害人世。”
  卻塵子苦行禪師和紫陽真人,立持手中兵刃,同向四周一落,太白劍、天龍杖、五靈劍,仙兵神刃,萃然會合。
  眼前便有一場人蛟大決鬥。
  蒙面婦自食過藥丸,仁立半晌,竟似霍然而愈,也掠身加入包圍。
  出蛟之地,周圍百里,地幌天搖,寒蛟身子,業已出水六七丈,那樣子益發使人可怕。
  正是:
  身無化龍缽
  何以伏蛟龍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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