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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3:15 PM   #36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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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風火奇春b

  兩人邊打邊談,誰也不想使用重手。實際上,彼此都被對方神情互相感動了。驀地,峨嵋眾徒,往兩旁一分,覺明僧竟從椅上,立了起來,從弟子手上,接過一 只香爐,雙手齊額一舉,緩步登階而上。寶琉女低呼一聲:“要糟!”麟兒也瞥見此情,不感覺奇異,雖然不好出口動問,但兩雙大眼睛,欲流露了一種迷惑光輝, 這不啻充滿了磁性。
  寶琉女低嘆一聲,輕語道:“掌門人要把本門一位閉關數年的長輩人物,以最隆重的禮節請出,有他一來,你絕難討好!”
  麟兒未答。大殿上已鐘鼓齊鳴,細數,正是四十九杵。
  寶琉女臉色聚變,急道:“這是最危急警號,只此一端,已成勢不兩立,務必留神!”
  語罷,輕飄飄地躍落地上,旋即腳不沾塵,狀如散花仙女般。綽約多姿的俏立峨嵋僧眾之前,靜候那奇人啟關而出。這時麟兒惠元瓊娘蘅春等人,也一字橫排地問詢於師門長輩。
  神駝目視青蓮師太,低聲問道:“此人來歷,道友可曾與聞佛門資歷極深的人,而今曲指可數,除了鐃鈸前輩,大漠神尼、青蓮師太而外,峨嵋這位玄門人物,我一點也不知道此人深淺,看人家這種勢派,似乎是一位極為厲害的武林高手!”
  青蓮師太本來半合雙眸,此時卻把兩目微睜,低聲答道:“貧尼雖然猜得一人,但是否可無把握,論年齡,此人比起老前輩,還高出一倍以上,平常只一開關,起碼二十餘年。少壯之時雖然行道江湖,但極力把姓名隱去,放眼老上一兩輩的人物,對他也不知道清楚!”
  江漢神駝,驟吃一驚,急問道:“你是說,以紫金缽、伏龍鐵杖、萬靈掌、獅子吼,享譽武林的,但人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武林中就沒有誰見過此人廬山真面,難道盛傳隱藏的高手,就是他麼?”
  青蓮師太,一臉鄭重之容,把頭微點。
  忽然梵香四起,竟有兩排白袍沙彌,手裡都捧著銅鼎香爐,從大殿走出,沿著石級,分立兩旁,梵音時高時低,竟是佛家天龍禪唱,這種莊嚴穆肅的玄門異音,實可收明心見性之效。
  座上青蓮師太和蒼鷹老人,因為一是玄門人物,也在洞中困守十有餘年,聞著這種梵唱之間,不自覺的從椅子上霍然而起,垂眉低首,狀極嚴肅。麟兒不由長嘆一聲,這一嘆。可來得奇怪異常!瓊娘不由把妙目微遞,含笑問故。
  這孩子,仍然一臉天真,低語道:“天龍禪唱,本是佛家使人明心見性,皈依我佛大法,但而今,峨嵋派逞強好勝,逆道而行,這位佛門巨擎,既經清修有年,欲不能制止本門晚輩,胡作胡來,專發梵音,如何可有效?我深為此人可惜!”
  瓊娘暗中用手捻了捻他的手指,低聲嘆道:“這一次我也不知何故,總覺有點心慌,希望不要鬧出事來,如果有什麼凶險,我寧願讓我擔當一切!”
  麟弟弟知道這位嬌美姊姊,對自己不但體貼入微,而且婉變溫柔,絕不下于龍女,不由心中大動,低語道:“師傅武功,精奇無匹,何況還有至寶護體?以毒龍 叟輩份武功之高,尚未曾在我手下討了多少好法,此人不見得比陰山五老還要高明,盡可放心,倒是姊姊得隨時隨地珍惜自己要緊!”
  大約這位峨嵋異僧,就要啟關而出,覺明大師,竟捧著香爐,從殿內緩緩而出,微向寶琉女點了點首,即站在前面。又是一陣鐘鼓交嗚和禪唱之聲,同時擅香滾 滾,撲鼻而來。禪唱聲中,似有一種震人心弦,低沉有力的異調。這聲音,乍聽去,似乎不覺,但傳到有功夫者的耳內,立起一種異樣之感。
  上至江漢神駝,下迄雲姬,無一不覺心驚肉跳,似乎坐立不安。禪唱末歇,一紫一白兩道光華,竟從大殿之內,一衝而出。眼前白光一閃,場中竟落下童子六位,一輛沉香車,出來的人,使人驚心駭目已極。
  車前兩位少年沙彌,一律穿著雪白僧袍,足踏芒履,姿容韶秀,風度翩翩。左邊一位,手持一個紫金缽,形式奇古,那紫光,即由缽上反光而出,光華之強,閃目昏神,使人不敢睜眼。還有一手持鐵杖的小沙彌,穿章打扮,完全一致,但手中寶杖的顏色,則是銀非紫。
  杖上雕刻著八部天龍,銀鱗閃光,形態栩栩如生,龍睛嵌著寶珠,十六道紅光,從銀芒之中閃出,略一晃動,即覺光華刺眼。那沉香車,有如一張扶椅,色帶紫 黑,式樣奇古,飛龍舞鳳,精緻非凡。沉香車的四周,卻有四個徑逾一尺的銀白滾輪,車內,卻擺著一只淺黃蒲團,色極陳舊,顯得年份悠久。車旁備立著兩位清秀 沙彌,看來武功極高,原來那車子快如閃電,都由這四位沙彌攜著車周扶柄,用力帶走,車行無聲無息,輪不沾塵,行止由心,內外武功,如不臻至境,這一點就無 法辦到。
  車內那位峨嵋異僧,相貌亦有過人之處,圓頂大耳,一臉皺紋,但膚色卻異常紅潤,身著黃衣,跣足不履,指甲如玉,長幾盈尺,跌坐椅內蒲團之上,垂眉低首,宛如一尊古佛,顯得寶像莊嚴。
  這時峨嵋徒眾,由掌門以及弟子,自車子一落,立即肅然膜拜。
  車內黃衣老僧,一任眾徒頂禮焚香,恍如未覺,峨嵋掌門覺明僧,大禮參見已畢,即低聲肅稟:“謂崑崙崆峒及廬山各派,還有黃山散人江漢神駝,齊上峨嵋。 風火樁上,廬山弟子,竟把武林禁用之物天狼釘使了出來,峨嵋之友蕭使君,雖然留得一命,但已罹受斷指之慘。弟子覺明,忝執掌門,眼見人家欺上門來,不得不 請本門長老,為弟子作主!"那位長老,聽過掌門票告後,依然不作一語。麟兒忍耐不住,向江漢神駝耳語道:“老前輩,眼前局面,如箭在弦上,骨鯁喉頭,我們 何不將事實真象,向人家當面說出。如果這位峨嵋使者,有明辨是非之心,則憑他一言半語,即可將是非化解無餘;設若存心護短,仗技欺人,既來踐約,自無惜命 之意,謹煩前輩代弟子把此意陳明,而後應情施變便了!"神駝點首示可,當即從椅子上起來。麟兒惠元瓊娘蘅春,隨著一幹長輩,均緩步而出,峨嵋僧眾,各帶著 不同表情,均寄以奇異目光,紛紛盯視。群俠可不理會這些,由神駝和青蓮師太為首,在車前以前輩之禮見過後,江漢神駝侃侃而言道:“前輩高僧,想是近百年 前,武林長輩曾一度言及的黃衣古佛了。晚輩原本寄跡巫山江濱,不意路過崑崙廬山和崆峒等派的門下弟子,而且他們中間尚有人與晚輩極有淵源,言及與貴派訂有 百日之約,而事情起因,原在於少年意氣用事,往後發展,卻愈來愈糟。漕宇廟一戰,廬山女弟子畢瑤,被貴派拎縛後,在押之期,已近百日,但他們擒拿的青城女 子,則早已自動放回。來到寶山,雖為踐約,但目的在於求取貴派同意,將人放返,至於所有開罪之處,當由晚輩率眾親臨座下,坦誠謝罪,不知老前輩尊意如 何?”
  黃衣古佛壽眉微掀,那垂合雙眸突然出現兩道寒光,犀利如箭,連江漢神駝,也不由自主的忙避開寒光正面,而且抱元守一,氣納丹田,準備在必要時,和這佛 門高僧,一較身手。驀聞一聲佛號震耳,蒲團上的黃衣古佛,微一招手,群僧中,凡捧著香爐的,那裊裊白煙,似受風力一逼,競朝著老僧車前,緩緩射來,各個香 爐內,出煙愈濃,射得也快。
  不多時,車上白煙盤繞,望之如蕈,鬱結不散,愈罩愈濃,竟把沉香車內的高僧,完全罩住。遠望去,恰似雲里古佛,愈顯得寶像莊嚴。老僧沉聲發話,音雖不 高,但震得在場高手耳膜,紛紛作響:“你大約是武林中曾以手辣心黑,非邪非正,自稱江漢神駝的韓若甫了!”神駝只好含笑稱是。黃衣古佛,在車內哼了一聲。 這一聲,使江漢神駝和麟兒等人,知道今日的事情絕難善了,不覺心存戒備。果然,香煙籠罩之下,又發出那低沉之音:“韓若甫,你和玄門弟子青蓮,可曾知 罪?”
  惠元一聽,果然是他來意不善,意存偏袒,不由心存大憤。他原天真稚氣,只一發怒可不管對方武功如何?驀地劍眉微掀,手按靈虎,正待有所行動,麟兒忙用 手將他按住,並以目示意,著其中止。鱗哥哥在他心目中,是他最敬愛的人,他的話,不能不聽,只好勉強把怒氣壓下,但還存著悻悻不平之色。
  青蓮師太,怕神駝一怒,把事弄僵,忙合什為禮,躬身答道:“廬山弟子青蓮,願聘前輩高人慈諭!”老僧卻答:“不敢當,不過你們可曾知道,自從峨嵋開府迄今,武林中可無人有此膽量,敢率眾擅闖伏龍寺,而且還任意傷人,犯此條規,不論何門何派,這罪過可不太輕!”
  青蓮師太又復施禮答道:“弟子知罪,但因門下女弟子,在押未還,而貴派訂有百日之約,不能不赴……,”
  黃衣古佛冷然接口道:“是否風火樁上,天狼釘不能不發?人也不能不傷?青蓮,老僧問你,我佛以慈悲為懷,你率來的各門弟子,不是鐵燕金鉤,就用天狼魔 釘,這種狠毒之物,當著老僧在山,竟敢使了出來,你們膽子也未免太大了。而今老僧也不為已甚,罰你在寺門之外,跪悔三天,而後著由掌門,將廬山女弟子,立 即放出,你可願意?”
  江漢神駝忙接口道:“長者所命,敢有不從。不過以武林常規論,無論那一派別,對任何一樁事都必須作慎密考慮,明辨是非。而今,老前輩不問情由,據施處罰,晚輩似覺事有未妥!”
  高僧語音,異常冷峭:“那你是不聽貧僧所命了!”
  青蓮不好過於頂撞,沉吟之間,黃衣古佛回顧那捧缽執杖的童子道:“一清、惠明,將青蓮帶到百太列外之處,跪了下來!”
  那兩位小沙彌,高應一聲:“遵命:”眼前白光微閃,兩位小沙彌,往青蓮師太身前便撲,出手便是兩縷寒風,猛襲師太。突然兩聲清喊:“住手!”麟兒和惠 元,橫身往神駝及師太身前一攔,彼此排山運掌,往對方攔腰便截。四條人影一閃,只覺光華晃動,習習風生,彼此手法都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忽聞兩聲悶哼, 那四手擒人的白衣沙彌,被麟兒惠元,震飛四五丈。
  惠元首先發出一聲冷笑,心說:“架子這麼大,功夫也不見得有什麼特殊,我們怕你何來?”那一舉被人擊敗的兩小沙彌,不勝羞慚,從兩頰直到眉梢,紅如赤 布,竟跪伏地下,不敢抬頭。黃衣古佛臉上毫無表情,僅把右手小指揮了一揮,示意他們起來。沉默一陣,他嘆息一聲,立沉聲一喝:“捧杖托缽!”此語一出,峨 媚徒眾,歡呼一聲,一字橫排,分向兩旁一撤。缽由寶琉女雙手托著,那禪杖卻由掌門兩手捧舉。
  小沙彌推動沉香車,離江漢神駝等人,不到兩丈,香車劃然而止。白煙裊裊,清香襲人,伏龍寺前的大廣場,原是一片清靜之區,此時卻弄得香霧迷迷,白煙籠罩,敵我雙方,都懷著絕大殺機,使人心悸之極。黃衣古佛,又復低沉一喝道:“青蓮,你是否抗命不從?
  如此,老僧只有先行慈悲你了!”
  他原雙掌當胸,猛可裡,右手五指,屈彈之間,青蓮師太立覺“期門”、“鳩尾”、“天池”、“膺窗”,各處要穴,都被人用一種莫知其名的手法封住,而且 膝彎上也不由自主地一麻,不知不覺之間,竟當場直挺挺地跪倒。寶琉女一雙晶瑩雙目,覷著麟兒,見他劍眉雙挑,冷芒電閃,原呈朝霞的俊臉上,泛起陣陣紅光, 芳心裡,不由激起陣陣變化,粉臉上,也流流露著種種表情,磷兒可沒有注意這些,忙著瓊娘把師叔抱起,放在椅土,並囑用乾元內罡,以掌心對著湧泉,使氣通 丹,,則期門、天池、鳩尾、膺窗諸要穴,可次第而解。
  瓊娘自然遵命,雲姬似含著極重心情,本來她一聲不響,這時竟走了出來,用一種莊嚴鄭重之色、低語麟兒道:“你印堂泛青,似主不吉,而且先無徵兆,突如其來,今日這一戰,來勢極兇。務必留意!”
  麟兒知她一向關懷自己,所講也是實話,不由心存感激,天真一笑道:“在劫難免,在數難逃,不但姊姊業已看出,我自己也可體會出來,而且,我身上似乎出了一種奇異感覺。
  但師門威望,絕不能因我而有任何損毀,而今劍拔弩張,不得不放膽去作,真如出了事、瓊姊姊還賴姊設法保全,此事影響人心鬥志,不必多言,麟弟弟惟有感激姊姊高誼了!”說完,飄身入列。江漢神駝,已和黃衣古佛,彼此正預備動手。
  原來神駝生性也頗高傲,一見黃衣古佛,動輒施展重手,將人點傷,立引發那種同仇敵愾之念,於是也冷笑一聲,雙掌一舉,朗聲說道:“老前輩世外高人,難道此時,不讓廬山女弟子,著期出困,反讓赴約之人,留在峨嵋不成?”
  黃衣古佛,垂眉不答、僅將右臂一抬,從覺明手裡,取過伏龍杖,杖為精鋼鍛造,少說也有五十餘斤,拿在他的手裡,直似輕如無物。兩道冷芒,突從老和尚雙睛,暴射而出,緊跟著,一聲長笑,古松古柏,無風動搖,場上群俠,立感覺胸腹諸處似有一股奇特壓力,狠狠逼來。
  老和尚笑聲過後,立朝江漢神駝發話道:“韓若甫,你也系江湖長輩人物,既知老僧之名,卻敢違老僧之命,膽子確也太大了。就是你那授業師傅,清虛散人人 樑子,見著老僧,天大的事,只需老僧交咐下去,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想不到你青出於藍反勝於藍,今日這場是非,以老僧原意,本不欲多管,只怪你們膽子太 大,居然敢在伏龍寺廣場之上,任意傷人,老僧言出法隨,不在寺門之外,罰跪三天,只有出手擒拿,禁錮七載之後,再行將爾等釋放。”言罷,手杖一指。銀光閃 爍間,罡風似排山倒海,激奔而來。
  江漢神駝,忙揮動手中旱煙桿,他把一氣兩儀劍招,化為桿招術。指點之間,竟用元磁真氣,匯為一股激流,挾千鈞之力,往前便擋,雙方經氣互一接觸。黃衣古佛,手中禪杖。
  不過略為抖了一抖,江漢神駝,則連人帶旱煙斗,往後疾退數丈,雖然勉強把身子定住,但一臉顏色,變得鐵青,雙鬃冷汗交流,似乎用力過度之後,發生疲憊不堪之象。
  麟兒大吃-驚,知道神駝功力,已遠超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僅一個照面,即被人家罡風內力,撞得不敢回手,則此人功力之高,比陰山毒龍叟,似尤遠勝一 籌。這一次,恐以自己和元弟,也不是人家敵手了。思念之間,驀聞黃衣古佛,又復嘿然一笑,沉香車白光連晃,扶著小沙彌,竟把車子用手一帶,連人帶車,離地 而起。
  老和尚,人坐蒲團之上,宛如一尊佛像,倏爾右手一指,禪杖卷起一團寒風,加以寶琉女那強烈燈光,照在杖身上,只覺銀光萬道,奪目生輝,驚雷電閃間,兩度猛攻江漢神駝。
  神駝大喝一聲:“著”旱煙桿如游龍旋空,怒蛟戲水,劃空奔來。不料黃衣古佛,得佛家滅魔絕學,功臻化境,禪杖一挑,神駝的旱煙斗,竟被人家點個正著。 一震之力,何啻千鈞?何況雙目還被那銀光照著,睜不開眼,不但旱煙斗被人震開,身子也穩勢不住,就地跌倒。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已存著血灑伏龍寺之念,由 神丐為首,一聲狂笑之下,人如風飄落葉。兩入一左一右,一棒雙拳,快如飛快,猛攻兩側。不料人隔沉香車尚有五六尺遠近,黃衣古佛,微哼一聲,緊跟著,佛號 起處,老和尚屈指連彈,只聞兩聲悶哼,又復叭叭數響,兩條人影,如星飛丸瀉般,震落三丈開外。
  蘅春和雲姬,不由花容失色,分奔兩老身旁,天山神丐,竟被人用內家罡力震住。蒼鷹老人人尚清醒,一屁股由地上坐了起來。雲姬忙低聲問道:“道友是否受 傷?”對方苦笑搖頭,並立著雲姬,察看神丐傷勢。但老叫化已由蘅春背著,放在椅上,手掐人中,掌擊命門,老乞兒從喉裡咯出一口濃痰,總算尚無內傷,留得一 命。
  江漢神駝也由惠元扶起,兩合之下,已被人弄得力竭筋疲,雖然未曾受傷,但也真氣消耗過巨,人已成為強弩之末,無能為力了。
  覺明僧見群俠一敗塗地,不由心花怒放,兇威又起,立沉聲大喝道:“韓若甫和廬山小輩,還不認罪服輸麼?七年禁錮,罰已極輕,再事頑抗,懲罰只有更重!”
  麟兒已將諸位師門長輩,一一察看完畢,知道均無大異,不覺放心不少,一聞覺明之言,僅把兩道劍眉,揚了一場。旋復伸手問瓊娘要過軒轅劍,又緊握著玉人 的手,脈脈含情地看了一眼,微笑道:“此次為取靈藥,趕赴崑崙,因為時日大促,無法與老父謀取一面,至今耿耿為懷。家父為人,守正不阿,又復淡於名利,聽 恩師口氣,遲早似是道教中人。此間事了,姊姊可趕赴崑崙。一方面,你一身武功,可就恩師尊前,再求精進。另一方面,家父跟前,也可代替稍奉晨昏,霞妹妹心 地良善,必可和好無間。再說,武林兒女,氣度上,自必高人一籌,果如小弟不在身邊,請宜珍重!”語聲未落,不由把美瓊娘聽得哇的哭出聲來!惠元和蘅春,也 聽出了這位盟兄心意,精眸中紛紛落淚。
  纏綿之間,覺明又催逼群俠立即認敗服輸。黃衣古佛,一手持著寶杖,一手卻按著那紫金混元缽,一雙精眸,不時開闔,冷芒閃電,帶來不少寒意。那晶瑩似玉長指甲,此時卻變成一片淡紅,閃閃放光。
  不論人家來勢怎樣,美麟兒卻視同未睹,粉臉上猶帶著一片笑容。他一手摟著瓊娘,另一隻手卻拍著惠元的肩膀,淡然一嘆道:“賢弟才華絕世,義薄雲天,只 可惜時不我與,分離在即。崑崙崆峒,世代仇隙,消泯之責,只有委諸你一人身上了!蘅春姊貌擬天人,雲英妹雖然生死不明,然而吉人天相,會合有期,有情人終 成眷屬,又何嘗不是人間雅事?”
  蘅春泣不可抑,惠元卻仰天一聲慘笑。這一笑,聲盪雲霞,不但長輩群俠,變顏變色,連峨嵋僧眾,也大吃一驚!一陣龍吟鳳鳴之後,靈虎劍嗆啷出鞘,惠元眼 含熱淚,竟爾引吭高歌: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春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歌聲未歇,劍氣生寒,靈虎劍迸出千絲寒光,劍搖銀芒萬點,“唰 唰唰!”連環三劍,連環迸發,直往車前猛攻而來。黃衣古佛,連杖都未舉,僅把右手五指,覷著寶劍來勢,輕輕一揚。
  惠元手上的靈虎劍,立覺重有千鈞,揮動靈虎,劍式一緩,老和尚立駢食中二指,朝著劍身一夾,穩夾鐵鉗。惠元劍陷敵手,不免凝運真力,往後一抽。突聞黃 衣古佛,沉聲喝道:“還不撤招!”揚手之間,竟把元兒震得如斷線風箏,倒跌五六丈。麟兒飛身上前,把盟弟一把扶起,慰勉幾句後,卻將軒轅至寶,拔取在手, 緩步而出,朗笑道:“老禪師,得佛學神髓,晚輩明知難在神師手下,走過三招兩式。然而既入此山,來此踐約,不戰認敗,末名不辱師門,尚望長者賜招便是!”
  黃衣古佛,一雙銳目,卻落在麟兒劍上。麟兒把話一說,立垂眉冷笑道:“你小子,初出江湖,即仗技橫行,目空一切,司馬子陽自然有失管教之責,且待本師將人擒縛後,著你師門上來峨嵋要人,那時一併處罰。”
  麟兒縱聲朗笑道:“目前勝敗未分,長者即把話拿穩,如事與願違,則駟不及舌,豈不有損禪師名望?”
  覺明怒喝道:“大膽狂徒,敢不畏死。可恨已極!”黃衣古佛已催車而起,寶杖一抬,“天龍探爪”,光如大紅落日,晃晃搖搖。山頭上,此時本霧模雲迷,忽而煞風四起,走石揚砂,風飆如山,呼呼作嘯,如百丈洪濤,滾滾而至,繞著麟兒,疾壓而出。
  這是佛門絕學,伏魔仗法,當者披靡!寶琉女粉臉上變顏變色,雙眸裡發出一種黯然光輝,顯系關心麟兒,不知他怎樣防備!季嘉麟已得道家絕學,並獲佛門真 傳,加以黃衣古佛的手法杖法,他已略得端倪,手中長劍一領,迸出十彩流光,幻成一條龍影,出手揮劍,便是一式“暗雨敲花”,劍隨身轉;流光如電,竟用震劍 生風之法,將黃衣古佛打來的內家罡氣,逼向四周。美麟兒不愧得天獨厚,微一晃身,軒轅神劍,長驅而入。一式“將銦困柳”,劍挾寒氣千重,身劍合一,如天河 流瀉般,朝著黃衣古佛,直罩而下。
  紫光閃爍間,紫金空缽從寶琉女手上,直衝而下,黃衣古佛把頭一仰,雙目微開,也不知寶琉女是有意,抑是無意,手上燈光,本來落罩,此日寸卻將玉臂微 抬,輕掠雲鬢,臂上強烈燈光,無巧不巧,即照在黃衣古佛的臉上。老和尚大約眼睛一花,本待上躍,卻把勢子一緩,長眉一掀,寶琉女似發覺有錯,忙將玉臂落 下,收去燈光。空中紫金缽,體散寒光,挾千鈞之力,朝麟兒胸口打來。嘉麟不敢硬接,左臂往後一揚,身子一翻,天狼釘脫手飛出,一道烏光,往前便撞。
  魔釘穿金碎石,犀利絕倫,無如打在缽上,如花砲落在水裡,砰的一聲悶響,立從空中疾落而下。紫金缽絲毫未損,衝勢尤勁。好在麟兒已避開正面,蜷身彈足,往下便落。
  天狼釘雖然一擊落空,但仍被麟兒收回。黃衣古佛,竟也縱身躍向空中,把紫金缽托在手上,旋由覺明接去。老和尚嘿然一聲冷笑,身在空中,如秋風飄葉,緩 緩朝麟兒落來,沉聲發話道:“無怪你敢這樣猖獗,原來是那佛門敗類做你靠山,還仗著道家內罡,恣意傷人,老僧本不想和你們後生晚輩,一般見識。如今只好先 打小孩,引出大人!”話如斬金截鐵,手中寶杖翻飛,人如飛隼,足不掠塵。
  麟兒也振腕出劍,“露零秋冷”、“風泊波驚”,奇招異式,層出不窮。一位是絕世金童,祥鱗威鳳;一位是修為日久,佛門高僧。這一戰,只打得岳撼山禿, 天驚石破,龍翔鳳翥,虎躍猿蹲。雙方劇戰二百餘合,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劍之術,夾以一氣兩儀劍招,精解妙著,紛至沓呈。無如老和尚得滅魔絕學神髓,力大功 深,禪杖飛卷之間,震得麟兒手中長劍,幾乎把握不牢。
  美麟兒眼明手快,截長補短,乘實擊虛,以精純劍術,補救功力不足。雙方愈打愈快。
  黃衣古佛,掌杖齊施,麟兒劍身上,壓力愈形奇重,不伸鬃汗浸淫,最後似覺招式微亂,力不從心。
  遠在伏寺的左後方,絕岩矗立,迫石撐雲,忽爾一陣笛聲,裊裊而至。先是輕雲如絮,五彩霞飛,繼而枝動葉搖,籠寒疏綺,高音舒懷,如春風拂柳;微音泛 殺,如萬馬突圍,極盡五音之美。譜曲之諧,窮自然之妙,參造化之奇。笛音入耳,不由使麟兒精神大振:“這是菩薩岩的天音齊樂,但與自己所譜,更加精妙離 奇。”麟兒此念一動,不由精神大奮,軒轅劍如怒龍翻江;愈接愈快。那笛音亦愈演愈奇,一聲入耳,使場上群俠,似覺有高山流水之致,本來私心念念,此刻卻靜 如止水。
  驀地黃衣古佛,用杖一封,人影一晃,又落在那香蒲團之上,精芒如電,冷冷問道:
  “百日踐約之人,是否盡行入寺?言明之後,再打不遲!”
  麟兒劍招一撤,秀眉頻掀,淡淡答道:“踐約之人,盡此而已,何必再問?”
  老和尚略朝左方微顧,沉聲喝道:“然而那以笛聲助爾之人,事前並無約定了!”
  “峨嵋不是禁地,武林中人,獨往獨來者,不可勝數。如果說,笛聲可以助人,安知其不是助爾?”老和尚哼了一聲,又復冷冷說道:“儒釋道三教不同,我佛 絕不容人輕視,元妙書生如果自己嫌命太長,憑著他手上那支玉笛,自以為無人能敵,那他就不免估計錯誤了!老僧倒不信邪,偏要在他玉笛聲之下,讓人家出乖露 醜。”話完,杖頭一指,一嘯生寒。麟兒正待揮劍迎敵,猛可裡,一陣噁心,頭昏目眩,昏然欲倒。
  一聲若江水嗚咽鐵騎頗臨,慷慨激昂,振人心志。麟兒勉強振作,循著一聲所示,又迎接了黃衣古佛飛來古杖。和尚目光如翦,冷笑一聲,手執杖頭、一式“飛珠濺玉”,立把麟兒劍氣盪開,黃衣飄拂間,人已欺身而入。寶琉女顏色驟變。
  惠元瓊娘蘅春等三人,同振長劍,怒喊一聲,拼命往前撲去。無如人家手快一著,不待劍到,立用罡氣將三人擋回,驀地嗆啷一聲,軒轅劍已震飛出手,啪然一 響之下,麟兒已被人家一掌,震飛五六丈,挺然倒地,鮮血激然。群俠立往麟兒身前直撲,江漢神駝,則飛身凌空,將神劍接去。惠元瓊娘蘅春,均痛哭失聲,瓊娘 更是哭得嬌軀顫抖,死去活來,拿手帕將玉郎口鼻之間血污揩淨,一探心脈極微,雙眸緊閉。惠元正待把人從地上扶抱,驀聞一陣異嘯,如長空鶴戾,飄掠而來。元 兒還未把人抱起,忽有人低聲喝道:“住手!”
  元兒一怔神,淚眼模糊下,見身後站立的人,不由痛哭拜倒。來人似是一位中年書生,儒巾青服,朗目修眉,手中攜著一支碧綠晶瑩的玉笛,莊嚴穆靜,無與倫 比。他長嘆一聲,手挽元兒,雙目流淚,把這位義薄雲天的孩子,望了一望,含笑說道:“我是何人,你們大約心裡有數,而今一著之失,滿盤皆輸。二弟三弟,對 他愛護異常,無如變生肘腋,人受重傷,難免惹他兩人責怪,連我也得擔受許多不是了!”說罷,竟迫不及待的走近麟兒身前,蹲著身子,細探脈息,雖然來人已是 神仙人物,竟也變顏變色,默不作聲。江漢神駝和天山神丐等人,知道這位正是寰宇之中第一人物。神山三老的元妙書生。首由神丐施禮發話道:
  “老前輩,這孩子有無搭救可能?”
  元妙書生黯然長嘆道:“他原受人家利用一種慢性毒質所傷,如今又被佛門降魔掌力,傷及內腑,生死已是一紙之隔,能否有救,連我也毫無把握了!”言罷,似覺心事重重,又深深地一聲長嘆。
  這無異於晴天霹雷,挾風雨以俱來,瓊娘哭喚一聲:“恩師!無論如何,請你救他一救。否則,因他一失,武林中不知要死多少高人?”語重心長,人如帶雨梨花,依然拜倒膝下。
  元妙書生,微將右手一抬,淡然一笑道:“我兄弟三人,從未作得打算。這一仗,麟兒一語所及,經三弟好動而起,既經允諾,無法不從。他因天賦異稟,自屬武林上乘,遭此奇劫,為師也覺痛心,救是必救,成敗卻未可必,讓他先行靜躺,再籌妥善之策吧!”
  惠元忽然記及,寶琉女曾有一包什物,留贈麟兒,因為一時忘記,尚未交付,忙從革囊裡將東西取出,打開手帕一看,那是一只精美瓷瓶,拔開瓶塞,一陣奇香撲鼻。
  元妙書生,聞及這種香味,不覺面顯驚奇之色。此時峨嵋徒眾,仍退咎原位,相隔頗遠。因為峨嵋派最厲害的人物,仍在默察情形,蓄勢以待。元兒恐被人發 覺,累及贈藥之人,故行動極端謹慎,旋從瓶中倒出丹九三顆,大比梧桐子,色作金黃,既不載明能醫何病,也不知是何名目。元兒因為盟兄危急,不由意亂神迷, 手持金丹,目視元妙書生,流淚不語。
  這位陸地神仙,捻起金丹一看,細問道:“這是唐代達摩祕製奪命紫金丹,你如何能有此物?”
  元兒忙用手揩幹眼淚,悄語道:“這是那持燈女子,暗送麟哥之物,我一時忘記,未及面交盟兄,致有此失。不知這丸藥對他有無服益,如鱗哥哥無法治療,弟子也就不想活了!”
  元妙書生淡然一笑道:“先賢常謂盡人事,聽天命,如不可挽回,以身殉義。然愚者細行,自然大可不必。我身上藏有丹丸,趁他心脈未停,暫行把氣吊住。達摩紫金丹,此時服之無益,可以交我!”
  元兒隨手遞過,元妙書生把丹丸放在身邊,又從身上取出兩顆丸藥,碧綠如玉,清香四溢,納在麟兒口中,又把他心頭之上,摸了一摸,立著瓊娘惠元,細心守護。
  峨嵋僧眾,因為黃衣古佛,一戰而勝,氣燄復張,這時覺明覺性,業已等得極為不耐,立由覺明發話道:“崑崙廬山既來此踐約,應求速戰速了,難道為一位少年受傷,就弄得自命不凡的武林長輩,束手無策麼?”
  黃衣古佛,微宣一聲佛號,右手一擺,催車而起,也不等元妙書生開口,沉聲喝道:
  “想不到震撼寰宇的神山長輩,也瀕止峨嵋,只是儒釋有別,而且本門的事,也絕不成人。
  憑你手上玉笛,敢來峨嵋逞凶,老僧倒得先行見識!”
  元妙書生大聲說道:“秦伯陽!崑崙弟子季嘉鱗,與你有何恨何仇?你竟利用苗疆最毒的青伶散,混食為餌,使猿猴中毒,然後驅猿助虐,為害人間。他們彼此 年青,縱有行為不合,以你目前身份,只需片言數語,即可化爭為和。不但不恥之圍,耳軟聽綽,仗技逞凶,恃玄門異技,把這一位生龍活虎的孩子心脈震傷。秦伯 陽,你可知罪?”
  一聲佛號起處,老和尚已從車中一彈而起。兩旁高手,只眨眨眼,也未看清他是怎樣落法,只覺輕飄飄地站在元妙書生身前,彼此相隔也不過六七尺,還未舉杖。元妙書生已將玉笛一指,沉聲喝道:“是否你欲將畢生修為,作孤注一擲!”
  老和尚又是嘿嘿一笑,語音拖得很長:“勝負未分之下,誰也拿不很穩,說不定你神山三老之名,卻需喪在老僧杖下!”
  “如此就請發招!”招字未落,人影晃動,杖笛縱橫。一剎那,風柱如山,碧光電閃。
  黃衣佛的伏龍杖,如一條怪蟒,繞空疾旋,著著不離書生致命之處。元妙書生,氣定神閒,玉笛一支。現出幹重變化,百式奇招,指點之間,碧霞四迸,如銀河 疾瀉大海翻波。半空裡,樂聲悠然,如萬馬突圍之下,還夾著曼舞輕歌。雙方愈戰愈快,最後只見漫天碧霞,裹著一團銀光。驀地,碧海怒如大海狂濤,排空而至, 緊跟著往當中一奈,銀光黃影如流星瀉地,疾往斜刺裡一退,黃衣古佛,連人帶杖,被元妙書生,一掌震倒。
  這位三老之首,位於當今第一奇人,得勝之後,依然氣定神閒,背手而立,並不追襲。
  寶琉女和峨嵋僧眾,自黃衣古佛,被人震倒後,均驚叫一聲,齊往傷者倒地之處,紛紛撲去。
  老和尚不待徒眾撲近身前,已用“鯉魚打挺”,一彈而起。滿臉怒容,兇光畢露,立將徒眾喝住,旋飄身晃影之風又躍落沉香車蒲團之上。覺明似猶有話說,正待啟口,黃衣佛怒道:“勝者王敗者賊,多言何用?還不立即返寺。”
  惠元氣憤不過,冷笑一聲,手挽靈虎劍,縱落車前,用劍指著和尚道:“廬山女弟子畢瑤,還有本門師叔一位表妹田姑姑,久遭峨嵋錮禁,而今勝負已分,就此撤走,未免使人不甘。她們現在何處?如不交待清楚,恕晚輩無禮!”
  覺明僧忍耐不住,暴喝道:“人可由你帶回,錮禁之地,實難奉告,圖語陳太清,爾後峨嵋崆峒,便是世仇,兩年之內,便當報命。”
  惠元也不示弱,朗聲答道:“為仇為德,任憑尊意,可是,你們如用鄙詐手段,傷及禁錮之人,則你眼前就無法交待了!”雙方同往後一撤,峨嵋僧從,盡入伏龍寺,廣場上,僅剩著群俠。
  空中一聲鷹鳴,一條人影,從空中疾降。元妙書生嘆息道:“這位崑崙掌門,真是師徒情重,因為不放心徒弟,竟不惜萬里飛來,而今諸事均須留待善後,有他一來,正好代我處理!”
  瓊娘惠元,知是紫陽真人駕到。瓊娘懷裡,因為抱起麟兒,不便起立,一切由惠元代理。人影一晃,真人已落在元妙書生之前,精眸如電,卻覷著自己徒兒,臉 上顏色一變。但他涵養極高,為免人前失禮,旋面帶笑容,目光流轉後,在場人眾,已一目了然。元妙書生,臉含笑意,青袍飄拂,宛似真仙。
  真人肅然稽首,微笑道:“老前輩名震寰宇,功臻絕境,為當今第一人物,晚輩只有景仰。麟兒受長者栽培,化雨恩深,不但他本身感激,晚輩亦深荷關懷之德,就此致謝了!”
  別看元妙書生,輩份之尊,無與為匹,人卻極為謙虛溫和,亦抱拳還禮,縱聲朗笑道:
  “道友學養有素,承崑崙派三清道統,名重武林。非道友不能培養這種武林奇花,非嘉麟也絕不能承受崑崙道統,名師佳弟,相得益彰。惟道友魔高險劫已成,能否逃過此難,連我也毫無把握!”他也知道,真人關心愛徒,遂繼續道:“道友不妨上前一看,我待將人馬上背走。”
  真入滿懷淒然之色,正待答話,元兒已上前拜倒,嗚咽道:“師伯,元兒叩見,麟哥哥被人擊傷,弟子不但搶救不及,功力也比人家相差懸殊,而今事已至此,弟子除慚愧欲死之外,只待回山之後再報麟哥哥高義了!”
  真人已經知道和麟兒的交誼不淺,但因為是初見,趕忙一手扶起,仔細一所看,不覺慨然道:“果然是瑜亮並生,難分軒輊。尤以賢姪高誼,更使人難忘,但事 已如此,急也無用,只好讓他慢慢痊癒吧!”說罷,立又與江漢神駝、青蓮師太、陸思南及雲姬等人,互相見過。眾人見真人不但涵養極高,而且人也溫和謙虛,自 然暗中佩服。說也奇怪,論元妙書生的年齡和輩份已比真人,不知超出幾許,但望上去,卻是兄弟一般,一儒一道,恬靜爾雅,直似仙人謫世,使人肅然起敬。瓊娘 見著義父,嗚咽地喊了一聲,也不知那來這許多眼淚,不但雙目盡赤,而且血淚交流。真人默不作語,立將麟兒衣服解開,仔細地把前胸看了又看,業已色作紫黑, 顯得傷勢極重。手貼前胸,心跳不但至為微弱,而且顯得雜亂異常,知道這孩子業已難救,饒是涵養再高,只為師徒情重,竟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
  瓊娘和惠元,身軀顫抖,雲姬蘅春,也哭得如帶雨梨花,四對目光,不由望著這兩位奇人。元妙書生,慨然說道:“此次受三弟之托,知道這孩子遠非秦伯陽之敵,托我代為出手,我因默察這孩子竟知天籟奇音,而且曲為樂譜,融諸拳劍,精微奧秘,莫之與儔心想。
  我以玉笛之音,暗中指點,秦伯陽久戰不勝,必知自慚,心生悔恨,那一來,自我台階,豈不化戾為祥和?無如峨嵋僧人,居心險惡,竟已早蓄陰謀,把青伶散 在猴子身上下毒,利用群猴與人為敵,只稍把噓出的毒氣,給人吸入,即可中毒。這種毒物,本需三日之後,才可發作,但如使用真力,即可加速發展。初來之時, 即覺疲倦異常,呵欠連天,但一現即隱,使人易於疏忽。可是時間愈長,疲倦感之次數愈多,最後則心頭作惡,頭腦發脹,四肢發軟,高燒不退,以至死亡。除了韓 陸兩位道友以外,來此踐約的人,均已中毒,不過而今尚未發作!嘉麟因和人劇戰,毒一發作,劍幕被人盪開,神劍被震出手,胸口上更被老和尚按了一掌,更成傷 上加傷,心脈幾斷,治理困難,雖將我平生所煉丹丸,食了兩顆,此刻尚毫無效應,看來痊癒之望,極端渺茫!”話一完,立從瓊娘手上,接過麟兒,軒轅劍和龍紫 佩,由江漢神駝和瓊娘,一一替他佩上。
  元妙書生,囑紫陽真人數語後,立時清嘯一聲,一式黃鶴沖天,玉笛上迸出千絲碧霞,直朝西方奔去。惠元瓊娘蘅春雲姬,悄立廣場上,痴若木雞。尤以瓊娘, 深覺所發生的一切,都由自己復仇而起,而今玉郎西去,生死不明,他這一份情意,似乎一輩子無法報答,這一來,不覺如醉如癡,跟前一片茫然,就此昏了過去。 群俠也不覺為之心中大亂,廣場上,籠罩著一片淒涼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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