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銀蛇解圍b
“戰?”不定有制勝把握!
“逃?”島上四面環水,逃得了嗎?
顯然這兩條路,全都行不通!
而且,若是小鶯果真將他出賣了,定然不止悲天羅漢一人前來,竹林外,必定還有許多黑道武林高手埋伏著。
眼看就是死路一條!
思念至此,竺瑞青立即暗暗打定主意,萬不得巳時,只好舍死一拚,若能僥倖將悲天羅漢搏殺,餘者皆不足慮,人多又能奈我何!
主意既定,竺瑞青立即探手於懷,緊握鐵血旗,準備悲天羅漢再接近時,出其不意的猝然發難,殺他個措手不及,或能僥倖奏功。
竺瑞青所隱伏處,十分黝暗隱蔽,一時極難被人發現!可是,他看外面,卻十分清楚。
眼看悲天羅漢手托小塔一步步走來,相去已不過尋丈。
竺瑞青正待驟起發難,忽聽衣袂飄風之聲,快愈挾空狂刮,從竹梢上飛過!
悲天羅漢聞聲止步,仰首望空,神色中似驚訝此人輕功十分高妙,並不比他差到那去!
竺瑞青一見情形,心中也不由一愕,挾竹梢而過之人,似非那番僧悲天羅漢一路的人。
要不,悲天羅漢他不會現出這種驚訝的神色!
眨眼間,掠空而過之人,去而復返,又從竹梢上飛了回來,彷彿也是在竹林尋找什麼人般!
竺瑞青心中又不由暗暗焦急,一個悲天羅漢已難應付,一旦再加上這個武林高手,其勢將何以堪!
正在這時,卻聽悲天羅漢一聲大叫道:“來者何人?”
“啊!佛爺在此!”
隨著話聲,一道黃影,凌空瀉下,巧不巧,竟打從竺瑞青的頭頂上落了下來!
竺瑞青一聞語聲,已驚駭欲絕,原因是這說話的非別,正是那無惡不作的關外人妖黃衫艷。
不想,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竺瑞青的雙眼,已接觸到人妖黃衫艷那一對妖眉的美目。
立聽她輕輕一聲“咦!”
隨見她凌空折轉,身法極端輕靈美妙的,已然飄落在悲天羅漢的身前,且聽他笑叫道:“佛爺!你在作什?我找得你好苦!”
竺瑞青適纔未及出手,此刻已立起身來,準備衝出發難。
一聽人妖黃衫艷之言,心中猛然的一怔,人妖黃衫艷分明已發現了他,何以竟未叫破?
心中一怔未已,趕忙又蹲了下來,閃目外窺!
見人妖黃衫艷正背向著他,有意無意的竟遮住了悲天羅漢的視線!
竺瑞青心中不禁頻頻呼怪,人妖黃衫艷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時,卻聽悲天羅漢“桀桀”!怪笑道:“黃施主,你究竟是男是女,日昨末見尊顏,以為是個糟老頭,今日一見,竟使佛爺心盪神搖,不禁心猿意馬!”
人妖黃衫艷忽放嬌聲,格格笑道:“黃衫艷本具陰陽二性,今日恰好易形,正想請佛爺慈悲慈悲!”
“佛爺所獵女子,無法計數,但卻未曾得遇陰陽人,今日得遇女施主,可說是人間異品,蓋世奇味,倒值得痛痛快快大戰一番………”
語至此,忽然打住,轉視人妖黃衫艷身後,道:“佛爺晨間曾見到一條野狗,鑽入竹林中,待佛爺將此野狗打發後,再與女施主共參歡喜禪!”
竺瑞青一聽,大吃一驚,敢情他進入林中時,已被這番僧發現,並非小鶯將他出賣了,這一下想必再藏也藏不住了!
忽聽黃衫艷嬌聲笑道:“野狗!那來什麼野狗,我適纔倒看到一個人出林去了,是島上的人!”
說畢,美目含嘆,媚態嫣然!
悲天羅漢似微有不信,但卻又像已被人妖黃衫艷妖眉淫態,逗起了原始的獸性,一聲“桀桀 !”怪笑。
笑畢,立即探臂將人妖黃衫艷摟抱於懷,親吻她的小嘴香腮,似乎已急不能耐,要就地大戰一番般。
人妖黃衫艷淫聲浪笑不止,但卻從悲天羅漢臂彎下,一縮滑了出來,旋身往竹林外縱去,口笑叫道:“佛爺!林外有現成的香閨軟榻,何苦效野狗之不擇時地?………”
悲天羅漢大笑聲中,立即銜尾追去,轉眼雙雙出了竹林!
這一來,竺瑞青心中更感驚怪莫名,人妖黃衫艷於雁盪山中,幾曾喪在他的鐵血旗下,豈能對他毫無怨恨?
要說她因無門島島主龍升天之故,已然悔悟所行不當,痛改前非,從新做人,何以日前又從他手中,將老化子萬鐵皮騙去,投奔鄱陽山呢?
如今。人妖黃衫艷分明已發現了他,非但沒叫破,反而謊言相救!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真使人無法揣測,像迷一樣,如墜五里霧中……
他這思忖未已,又聽林中響起“沙沙”之聲!
竺瑞青驚目急瞥,見這次來的的,才是小鶯,卻已換了一身素服,正在尋找於他。
竺瑞青姆中二指,輕輕一彈,“噠!”的一聲,小鶯立即聞聲縱了過來,道:“公子快走!此處不妥,還是那死牢最安全,小鶯已為公子備下酒食,晚間再來接公子往鄱陽山去!”
竺瑞青一聽說死牢,心中就不由一怔,暗忖道:“小鶯莫不是一計不成,二計又生,欲叫我自投羅網,進入死牢中等死?”
可是,小鶯臉上的神色,一片正直,毫無些許驚畏懼之態,顯然對他並沒存有歹心!
但是,處身死牢中,究竟危險,一旦要是被人獲悉,可連退路都沒有,想拚想逃俱都不可能。
竺瑞青遂道:“小鶯,除了死牢外,沒別的地方可藏身嗎?”
小鶯道:“已經來不及了,快走吧!”
竺瑞青總認為死牢中,究竟不妥,又道:“小鶯!要不我乾脆就在這竹林中等到天黑吧!”
小鶯一聽,急道:“不行呀!這裡危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公子既不願進入死牢,也等進入那甬道後再商量吧!”
竺瑞青聽她加此說,遂也不再堅持,尾隨小鶯而去。
他兩剛剛離了竹林,進入山下那甬道中,即聽竹林裡傳來陣陣呼喚:
“羅漢爺!………”
“老佛爺,君主請佛駕回山,有急事相商!”
小鶯一聽呼喚,急忙剎住勢子,回身掩至甬道口,往外張望,口中則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咦!這和尚又到桃源島來了!”
竺瑞青在她耳旁輕聲道:“你不知道嗎?我適纔還險險被他發現了,尚幸另外有一人及時來到,將那番僧引去了!”
小鶯十分驚訝的道:“是誰?”
竺瑞青道:“是那人妖黃衫艷!”
小鶯一聽,柳眉倒豎,咬著銀牙恨聲道:“若不是這個老妖怪,我家小姐還不至於死呢!”
竺瑞青身心一凜,道:“你這話怎麼講!”
小鶯道:“前夜這妖婦到來,不知道跟這野和尚說了什麼!這野和尚尚當天夜裡,就偷上桃源島,將我家小姐……”
說至此,小鶯瞼上一陣紅臊,似不便啟齒,可是雙眼卻已盈滿痛淚,透射出一陣陣怨毒之光。
竺瑞青已理會到是怎麼同事,遂道:“事後呢?”
小鶯抹了抹淚道:“事後,這野和尚乾脆理直氣壯的待在房中不走,小鶯飛報君主,君主只是淡淡一笑,理也不理,還說這是我家小姐的天大造化,小鶯當時就氣得吐血,直到昨夜傍晚時分,這野和尚方始離去……
小鶯與小姐立即乘船離島,準備潛逃,不想小姐一時想不開,她就………”
竺瑞青至此已全部了然,心中暗恨這人妖黃衫艷不知與那野和尚說了什麼?或許是供給了他什麼採花妙計!
正在這時,忽聽暗黑的甬道中,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竺瑞青與小鶯全都吃了一驚。
趕忙扭頭後望,那能看到什麼!
小鶯驚駭萬分的道:“公子!這是我………我師父!”
竺瑞青心中一凜,慌不迭轉身往甬道中縱去!
可是,他一直追進地牢上面的石室中,也不見有人,更沒看到另外有什麼出路,死牢上面石板開著,牢中也不見人影!
竺瑞青心知這甬道中定然另有暗道,忙又回身奔出,出到甬道口時,竟連小鶯的影子也不見了!
這一驚,誠非小可,小鶯顯然已被魏大娘抓去了,他既是黃蜂甘欺天的妹妹,又知他是竺瑞青,豈肯將他放過。
一旦,這魏大娘稟知了鄱陽君主丁 天,這豈不是大糟了嗎?屆時,當真是走頭無路。
竺瑞青正自心中惶惶,六神無主之際,忽聽厲嘯頻傳,此起彼落,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竺瑞青有心殺出重圍,可是島上四面環水,往那裡逃?若想藉水而遁,那真是班門弄斧,死路一條!
耳聽厲嘯聲已逐漸接近,竺瑞青急中生智,終於想得一計,回身就往甬道中奔去。
首先現身的,竟是那番僧悲天羅漢,身旁則緊隨著那人妖黃衫艷,接著魏大娘領著四名武林高手,從左右兩旁縱了出來。
番僧悲天羅漢當先進入甬道,直往內衝,人妖黃衫艷亦步亦趨,緊隨身後,魏大娘則領著四人,守在甬道!
不大工夫,悲天羅漢與人妖黃衫艷,亦已進入石室中,但卻不見竺瑞青的人影,死牢的石板開著,探首死牢中!
只見牢中擺著個食盒,也不見竺瑞青的影子,悲天羅漢叫道:“怪呀!怎麼沒人?”
人妖黃衫艷立郎接口道:“別人又不是傻子,等你來抓,而又不知道魏大娘說的是真是假!”
悲天羅漢哼了一聲,立即回身奔出!
竺瑞青,他忽然跑到那去了?
難道他也識得暗道機關?
並不,他就藏在死牢中!
可是他所藏之處,在死牢上面是看不見的!
原來,竺瑞青提住一口真氣,以身子反貼在石室頂上,若不進入石室中,決看不到他。
悲天羅漢離去後,他仍然不敢大意,就石牢中斂氣凝神,仔細的聽著,惟恐那悲天羅漢,去而復返。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之久,方始松了一口氣!落了下來。
可是,經此一來,小鶯縱令能保得一命,也定必被囚禁起來,決不可能再來協助他了。
其次,島上既找不到他的人,也必定嚴加戒備,看來他這次要想進入鄱陽山救人,當真是困難重重!
只是,竺瑞青豈是個畏懼困難的人,越是遇到困難之事,他毅力越堅,非要登上鄱陽山探上一探不可!
竺瑞青明知此去兇多吉少,他也不能半途而廢,何況此去,還不一定死,縱令濺血鄱陽山,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大白天裡,究竟不便行事,只有等到晚上,再行設法。
死牢中,尚幸小鶯事先為他備下了酒食,要不他又得餓上一天!
在竺瑞青的期待估計中,約莫已是酉戌時分,正準備縱離死牢,耳中忽聽鐵杖拄地“哆!哆 !”之聲,由遠而近。
竺瑞青心中一怔,已料到這來的必是魏大娘無疑,想必是在島上尋他不見,不相信他已離去,二次進入死牢探個明白。
竺瑞青心想: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你不進來則已,一旦進入,我竺瑞青就可要對不起你了!”
正當其時,陡聽一聲悶哼,緊接著“噗通!”一聲,似有人栽倒的聲晉!
轉眼間,即聽一聲粗重的話聲,傳自頂頭道:“竺大俠!若在死牢中,請速出!”
竺瑞青聞聲一怔,此人聲音極為陌生,但卻不知是友是敵。
適纔分明聽到魏大娘進入的聲音,想必是被此人擊倒,他既能將魏大娘無聲無息的擊倒,定非無能之輩,對自己,或許也無惡意。
竺瑞青心中稍一琢磨,立即縱身躍上,英目一掠,即見石室口站著個黑衣人,頭上黑巾蒙面纏頭,只留雙眼,精光掠射如電!
黑衣人一見竺瑞青縱上,顯得十分欣喜的道:“竺大俠果然在此,倒被小弟料中了!”
黑衣人口口聲聲稱他竺大俠,竺瑞青聽來非但不歡,相感到極為刺耳,遂抱拳一揖,道:“大俠之稱,實不敢當,未曾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一聲輕笑道:“竺大俠不是要到鄱陽山去嗎?實不相瞞,小弟是特來領路的!”
竺瑞青心中一怔,見對方沒答他的話,又重新問了一遍,黑衣人略露猶豫,竺瑞青以為他有難言之隱。
遂道:“閣下假如確有不便,不說也罷!”
黑衣人立道:“這倒未必,小弟只是在想,是告訴比較好,還是不告訴你比轉好!”
竺瑞青道:“說與不說都一樣,只是,在下想知道,我憑什麼能對你信任!”
黑衣人輕輕一笑道:“這一點,小弟可以告訴你,是小鶯囑來協助竺大俠的,這你說可以相信小弟了吧既是小鶯所囑而來的,那裡還有什麼不放心?”
一逕提到小鶯,竺瑞青忙問道:“小鶯現在如何?”
黑衣人道:“她已被打入水牢,有死無生!………”
竺瑞青心中一陣大痛,如被劍尖刺了一下。
隨又聽黑衣人接著道:“不過,最後水牢也沒進,就被小弟救了出來,現在已送離鄱陽湖,此刻想必已在百里之外了!”
竺瑞青一聲,大為欣慰,不禁謝天謝地,卻聽黑衣人道:“時已子夜,竺大俠還請趕快上路!”
竺瑞青應了聲,立即尾隨而出!
走沒多遠,即見甬道中躺著一人,果然是那魏大娘,只見她僵直不動,想必已一命嗚呼哀哉黑衣人經過時,連瞥也沒瞥那魏大娘一眼!
少時出了甬道,既見甬道口站著個裝束打扮與黑衣人一般無二的人,黑衣人對那人道:“古勇!你將衣服脫下,與竺大俠換上一換!”
接著,回首對竺瑞青道:“這樣打扮,比較方便些!”
竺瑞青心知其中必有道理,遂與那人換過衣物,並由那人解下纏頭黑巾,熟練的替他包纏好,他則趁機打量那古勇。
只見他竟是四旬開外的漢子,古銅色的皮膚,兩道黑黑的濃眉,一雙精光炯炯的大眼,體形與自己倒是差不多少!
一切就緒,黑衣人隨對古勇道:“古勇!你走吧!事後我一定趕來與你父女相會!”
古勇立即伏地磕須,黑衣人忙摻起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絕對不允,去吧!”
古勇朝二人多看了一眼,方回身疾縱而去,一掠數丈,疾若驚虹,輕加巧燕,轉眼不見人影。
竺瑞青只看得驚駭莫名,不由問道:“他去那裡,誰是他女兒?”
黑衣人道:“小鶯就是他的女兒,可是小鶯自己也不知,此人水陸兩途,均有極深造詣,只可惜他從不言笑,極難相處,其中因果,說來話長,改日再行奉告,現在我們還是趕快離去吧!” 繼而又聽黑衣人道:“現在請竺大俠委曲一下,暫冒古勇之名,緊隨小弟身後,小弟囑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千萬不可發問!”
竺瑞青心知其中必有道理,遂默然點了點頭,緊隨黑衣人而去。
二人施展夜行功夫,片刻後已來至湖濱。
湖濱泊著一艘梭形快艇,艇上已有八名黑太大漢,一個個的裝束,全都與黑衣人一般無二。
二人登上快艇後,即見黑衣人懷中掏出一面三角白幡,幡上白底繡著一只黑虎,黑白分明,翩翩如生,竺瑞青會見過蒼龍主手執一面黃幡,心想:
“這黑友人大概也是一位什麼寨的寨主吧!”
隨見他隨手一揮,快艇頓時篙漿齊施,轉眼已穿行於萬頃碧波中。
小鶯曾說,桃源島與鄱陽山間,僅有一水之隔,照目下情形,這快艇似乎並非直朝鄱陽山去。
梭形快艇,在水面上穿行如飛,少頃已兜了個大圈子,遠處已可看到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島嶼。
黑衣人白幡一指,快艇立朝島嶼劃去!
轉眼間,已到得臨近,雖是深夜,島上岸畔仍然人影重重,穿流不息,沿岸帆船快艇,環島停泊,大大小小,不下數百艘之多!
竺瑞青眼看這氣勢,心知定是鄱陽山無疑。
可是,島上卻不見一間屋宇!
竺瑞青隨著黑衣人登上岸後,見黑衣人直往山上縱去,也亦步亦趨,緊隨他的後面而行!
竺瑞青此刻這身裝束,縱令是萍兒到來,也認他不出,誰會曉得他就是易裝後的竺瑞青?
少頃登上峰後,竺瑞青往峰後一看,敢情峰後是一盆地,房屋逕在其中,三面環山,一面依水,但覺不見水面上有一艘船隻,就連一條小舢板都沒有。
竺瑞青心中正自呼怪,已聽黑衣人道:“那一面俗稱死灘,暗礁密布,且埋著數不清的鐵矛倒鉤,縱然水中能耐再高,也別想從死灘偷渡,這是外人所不知的,你要小心。
還有一點,峰下那些房屋,已被那賊和尚不知使用什麼妖法,布了個奇形怪狀的陣,不入陣中,不知陣中厲害,一旦發動陣勢,更是絕妙難言……
如今我領你進入這些房屋中,決對能夠保證你的安全,事故發生時,我或許不能夠再協助你了。………
不過,你千萬記住一點,當你陷身陣中時,即可看到陣中一道道五彩光芒,你只要認定一道光芒,隨便它什麼顏色,追著這道光芒走,光芒照東你奔東,光芒轉西,你奔西,這樣你就可以出陣,也絕對不會被人發現,你一旦出得陣,自會有人接引你,快艇將會送你離島。”
黑衣人說畢,眼看竺瑞青點頭會意,立即縱身下峰。當他二人落至峰下時,天色已然大亮。
至此,黑衣人緩步而行,走約兩丈,眼前一切,倏然消失,彷彿處身於齊雲山巔般,眼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黑衣人地上拾起一顆石子,抖手投出丈許外,即聽“噗通!”一聲,明明看到像片石地,原來竟是水塘。
繼而,黑衣人往空一指,赫然見半空中射下五道淡淡的彩色光芒!不注意還真看不見。
那五道彩虹緩緩旋轉著,交縱雜錯,忽近忽遠,黑衣人指著一道較為醒目的紅色光芒,著竺瑞青看後,立即跟著紅光走。
這些光芒旋轉甚慢,二人總走了半句鐘工夫,眼前方始一亮,現出一幢幢整齊雄偉的房屋。
竺瑞青回首一瞥,離峰腳不及十丈,竟走了這許多時候,心知這陣式果然厲害,不可輕視!
黑衣人領著竺瑞青轉過兩幢房屋,進入一座花園中,因這時天色尚早,竟沒遇到一個人。
當他二人踏進花園門後,即聽一聲輕暍道:“誰?”
竺瑞青轉眼一瞥,見園門側一顆大樹旁,站著一個碧眼藍睛,紫瞼銀須的六旬開外老者。
赫然竟是鄱陽君主丁 天!
心中方自一怔,已聽黑衣人叫道:“爹!是我!”
竺瑞青聞聲,這一驚更非小可!
他要不知對方是誰,還則罷了,既知對方是鄱陽君主,黑衣人又稱他為爹,黑衣人豈不是鄱陽君主之子?
他這驚愕未已,忽見鄱陽君主指著他道:“古勇!過來,與老夫對上一掌!”
竺瑞青心中又復一凜,已聽黑衣人搶著道:“爹!我二人一夜未眠,返島後又在峰上打了一架,全都十分疲累了,還是改天再叫他奉陪爹吧!”
鄱陽君主丁 天一聽,沒再說什麼,微笑著轉身一掌,劈在三丈外一株合抱樹上,那樹身頓時一陣顫震,枝葉紛飛,可見這鄱陽君主一身功力確也非凡。
黑友人隨朝竺瑞青一遞眼色,逕自走入園中一座兩明一暗的套房中,進入暗間後,黑衣人即道:“此室中,閣下可獲得暫時的自由,不會害怕有任何人私自闖入,即使家父也從未無故進入過,閣下盡可安心少歇,小弟去去就來!”
說畢,黑衣人轉身自去。
竺瑞青聽他如此說,遂將不習慣的纏頭巾解了下來。
不過,他十分仔細,因為這黑巾似乎有一定的包纏法,他仔細的記認著,以便再次纏起時,不至會有漏洞被人看出。
當他全部松下纏頭巾,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氣後,立即想到黑衣人,他即是鄱陽君主之子,難道會是那陰險狡滑的丁烈民?難道這其中有詐?
何以他忽然掉轉槍頭,與其父為敵?
還是別有原因?
看他的情形,似有難言之隱,方有桃源島死牢石室中那句話:
“小弟並非不願告訴你姓名,只是在考慮,是告訴你比較好,還是不告訴你比較好!”
竺瑞青心忖畢,放眼打量暗室!
見這暗室除了一道房門外,連個小窗都沒有,真可說密不透風,就是房門上也墜著厚厚的門簾。
室中,榻椅俱全,似是一間臥室,陳設家俱都十分奢侈華麗!
竺瑞青在室中候了約有一時辰之久,方聽到明間有人語聲:
“小華!將我和古叔的飯食,送到我書房來!”
隨著人聲,門簾揭處,出現個十七八歲的麗服少年。
只見他鼻子微曲,雙眼起稜,薄薄的雙唇,赫然竟是竺瑞青第一日進入饒州城所遇的三公子 丁烈民!
竺瑞青一見是他,心中大驚。
因為這丁烈民長相陰險狡滑,是個不可信任的薄情人!偽君子!
不想,丁烈民走進室來,立即雙膝一軟,跪在竺瑞青面前,道:“當日不知閣下即是聞名宇內的竺大俠,小弟多有冒犯,尚乞大俠多多原諒!”
竺瑞青這一見,心中既驚又奇,慌不迭將他摻起道:“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丁烈民淒然道:“小弟並非有意做作,當日本有敵對之心,可是,大哥與二姐之死,誠然太冤,使小弟痛心萬分,方悟到所行有違正義,故此毅然拯救小鶯,並趁巡湖之便,親迎竺大俠來島,目的是想請大俠……”
語至此,丁烈民驀地雙目呆呆直視,通體一震,語音頓止!
竺瑞青不知他因何如此,回首一看,雙眼還沒找到目的物,已覺足下一輕,身子立即懸空下落。
倉卒間,竺瑞青正待凌空剎住勢子,隨覺肩頭被丁烈民一按,再也穩不住,立如流星直墜。
頭頂隨聽“嗒!”的一聲微響,顯然他已中了翻板機關。
竺瑞青驚駭中,凌空急急收勢,飄然落下七八丈,方始及地,英目四下一掠,又是一間四面石壁,不見天日,無門無窗的死牢。
竺瑞青驚魂甫定,立即悟到是中了這丁烈民陰險狡滑的奸計。
大概他們是對那小鶯,用刑逼供,小鶯受刑不過,招出原委,丁烈民知非其敵手,遂故布圈套,將他誘上鄱陽山!
假如!這揣測是實,那他可真是自投羅網,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人在危難中,都會往最壞的一面去想,既知身入牢寵,豈能坐以待斃?求生之念油然而生,雖明知要想脫險,實無把握,也不得不尋求脫身之法。
而且,事態未明顯的,已至萬分火急,根本不容人多作思考,無謂的耽擱,只有增加危險!
竺瑞青思忖及此,立即掠目四探,同時又從懷中取出他的鐵血旗,在石壁上沿壁敲打!
可是,石壁上的回聲,告訴了他,石壁之厚,厚比城牆,如若想要破壁而出,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探索良久,絲毫不得要領,竺瑞青萬念俱灰,廢然坐地,只好期待著恐怖的死亡降臨!
正在這時,耳中忽聽涓涓流水之聲,彷彿暗夜中突現一絲曙光!
竺瑞青在頹廢沮喪中,猛然精神百倍,趕忙凝精靜聽,這流水聲,一似從地獄傳來般。
竺瑞青忙又用鐵血旗,在地上遍敲,終於聽到“咚!咚!咚!”空洞之回聲,頓使竺瑞青樂得心花怒放。
於是,立即以鐵血旗尖端,朝地上猛挖,只一插下不及半尺,就已觸到石板,可是,回聲仍然告訴他,石板下是空的!
竺瑞青身處絕境,獲得這一線希望,那還有這多顧忌,立即用手三把兩把,將石板上的泥土全都給挖了開來。
見下面是個兩尺見方的石板,石板上且有一個鐵環,顯然,這正是唯一可以逃生的出路。
竺瑞青一見,大喜過望,忙潛運內力一提,石板應手而起,現出兩尺見方的黑洞,正好能容一人上下。
水聲盈耳,竺瑞青朝下一望!
見下面是一天然陰溝狀地道,微微傾斜,一道細水,涓涓而流,霉濕之氣,中人欲嘔。
此時的竺瑞青,一意逃生,那顧得許多,頓時縱身飄下,見這陰溝高約尋丈,寬有八尺,壁上山石峻峭,毒苔密布!
竺瑞青心知往下走,定是通向湖底,只有往上走,看看是否能夠僥倖的尋得脫身之處!
竺瑞青循著陰暗霉濕的水溝暗道,彎彎曲曲的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唯一的感覺是繼續在上升。
驀聽一聲極輕的呻吟聲,傳至頭頂,竺瑞青聞聲抬頭,雙眼所及,又是一塊兩尺見方的石板,與他落下之處絲毫不差。
竺瑞青佇足凝神一聽,呻吟之聲又起,這一聲竺瑞青聽得十分清楚,赫然竟是老化子萬鐵皮的聲音。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竺瑞青聞聲一怔,回想適纔是從石牢中下來的,這上面想必也是一間石牢!
老化子萬鐵皮既是被囚石牢中,牢中定然不會有旁人!
心念及此,竺瑞青頓時輕輕一縱,以鐵血旗插入石板旁的峻峭山石中,先穩住身形,再以掌往那石板上輕輕一推推不動,潛運功於掌,緩緩加力再推!終於,石板松了!
竺瑞青雖明知石牢中除了老化子萬鐵皮,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但他仍然不敢過於大意。
竺瑞青稍將石板推上一點,立即停了一停,見無動靜,再繼續往上推,眼看已將石板推上,尚差寸許………
就在這個當兒,倏聽陰溝中傳來輕急焦喚:
“竺大俠!竺大俠!你在那裡?你在那裡?”
這喚聲,正是那陰險狡滑的丁烈民的聲音,竺瑞青吃了一驚,以為他已領了人來追捕他。
喊聲漸近,百忙中不暇思索,手一挺將石板推開,隨即縮身鑽上,剛剛伏身拔下鐵血旗,準備再將石板填上時。
溝中已傳來了丁烈民極輕極輕的驚急焦呼:
“竺大俠!千萬不可鹵莽,這石室上面住的是那野和尚,竺大俠,請你聽小弟解釋,小弟決無陷害之意,適纔確是發覺有警,倉卒間無暇說明,不得已將你推落石牢,竺大俠若然不信,小弟可以指天發誓,小弟所言若有不實,定遭天誅,亂刀分屍,死無全屍!”
竺瑞青聽他發下如此重誓,怎能不信,遂也伏身輕聲道:“我相信就是,不過請你等一等,我馬上下來!”
竺瑞青隨朝牢中四下一瞥,果見石牢一角,躺著老化子萬鐵皮,形態憔悴,呻吟不絕,已伏奄奄一息!
他本就專為救他而來,如今既已見到,怎能再棄他而去?
當下忙抱起老化子萬鐵皮,往石洞口放下,叫道:“丁兄!請你接住!”
丁烈民一見大驚,急叫道:“竺大俠!千萬不能救,千萬不能救,化子爺爺的生魂,已被那野和尚使用妖法,攝在那小塔中,隨便你將化子爺爺救到那裡,那野和尚也能憑那小塔跟蹤找到,竺大俠也曾嘗試過,難道不知?”
竺瑞青一聽,恍然大悟,心知丁烈民所言非虛,他本不信妖法之說,至此也不得不信了。
可是,眼看老化子萬鐵皮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他豈能忍心不救?
竺瑞青一時六神無主,茫然不知所措!
丁烈民似知他猶疑不決般,忙又繼續道:“竺大俠,你是個明白人,縱令將化子爺爺救了,而未能及時遠走高飛,遲早還是要被那野和尚跟蹤找到!………
其次,你不能使他生魂歸體,又有何用,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化子爺爺不死,遲早總得救他出險!”
一語提醒夢中人,竺瑞青遂又將老化子萬鐵皮放下,懷中取出“一元神丹”,給塞了一顆在老化子萬鐵皮口中,方縱身躍下。
丁烈民道:“這樣難免露出痕跡,竺大俠先回去吧!小弟冒險從上面回來!”
說著,反縱進石室,移青石板封好洞口!
竺瑞青四面細一辨認,記住了地點,方回身往下縱去,竺瑞青回進石牢,將青石板移好,又將泥土掩蓋起來!
一切就緒,就仍不見丁烈民迴轉,因為丁烈民的重誓,疑慮之心頓消,反為他擔起心來!
約過了半點鐘光景,方聽頭頂“克擦!”一聲,翻板落了下來,竺瑞青心知定是丁烈民回來了,遂毫不猶豫的騰身穿出。
室中站著丁烈民,一點不錯。
可是,竺瑞青眼中卻又見丁烈民身後,一條黃影一閃而逝,厚重的門簾仍然幌搖不止,分明有人剛剛揭簾而出。
更驚的是,這黃影如此刺目,無形中,使他想到人妖黃衫艷身上。
竺瑞青心中一驚未已,卻聽丁烈民道:“事到如今,實對竺兄說了吧!竺兄隱藏死牢之事,並非小鶯說的,而是這位黃前輩告知小弟的,據小弟看,他似乎對竺兄並無惡意,不知竺兄認為如何?”
人妖黃衫艷淫名滿天下,誰不知他是個陰陽老怪,送命在他胯下的少年男女,不知凡幾!
若沒有日昨晨間之事發生,縱令丁烈民說得天花亂墜,竺瑞青無論如何是決不肯信的。
就因為有昨日竹林中之事,是以竺瑞青也不敢肯定的說,人妖黃衫艷是懷著什麼鬼胎?
依照昨日竹林中之事來判斷,人妖黃衫艷若對他懷有敵意,大可當時就告之番僧悲天羅漢,來對付他。
人妖黃衫艷不從旁相助,竺瑞青豈能還有命在?處身四面環水的桃源島上,要想逃也逃不了。
何況!她還謊言相騙,色誘番僧悲天羅漢遠離,由此可想而此,人妖黃衫艷是有心相護。
可是,人妖黃衫艷為什麼又偏偏將老化子萬鐵皮從他手中騙走,而又送上鄱陽山來呢!
這是最使竺瑞青憤恨的事,也顯其中有矛盾。
竺瑞青心念及此,遂道:“對這事,我還不敢說怎麼樣,因為她曾陷害過我,也曾在我鐵血旗下,死裡逃生,照說,我二人之間,仇怨已深不可解,就其是關於萬前輩的事………”
丁烈民沒待其說畢,忙插口道:“黃前輩與竺兄之間的仇怨,小弟不得而知,不敢胡亂下斷言,至於化子爺爺的事,卻不能怪他,適纔小弟也曾告訴竺兄,隨便化子爺爺藏在那裡,也會被野和尚追蹤找到………”
竺瑞青一聽,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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