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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8, 12:05 PM   #1289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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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吸陰補陽、吸陽補陰

  崔長風和徐忠來到居庸關,等來等去,等了三天,不見玉女門有人前來。
  崔長風明白玉女劍仙芳丹甜到處遊蕩,他在小五台山的長城腳下就看見她勾引火靈神和天涯風塵客。只是他不便說出這一點。
  直到第三天,他不耐了,才問徐忠:“老叔,這玉女門的總壇究竟在何處?”
  “小人說不上來。恐怕這偌大一個江湖,也沒有幾個人說得出來。”
  “那你又怎麼知道那麼多事?”
  “你六歲那年,你母親來你家悄悄看過你一次。我知道的事情,便是那次聽她說的,以後這勾引公子的玉女門的事情,江湖中自有傳聞,只是公子不到那些地方去,傳不到你耳中罷了。”
  “我母親叫什麼名字,你可知道?”崔長風這些天來一直想問又沒有問,直到現在才問。
  “她在娘家的閨名叫水文韶。”
  “江湖上怎麼稱呼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稱她為天魔劍聖。”
  忽然,二人眼前一花,出現了一個紅袍紅發紅面的怪人,二只眼睛閃閃發光,猶如虎目。
  徐忠驚叫:“巴山飛虎!”
  崔長風站起身子,一揖為禮道:“飛虎前輩別來安好!”
  “閣下是誰?怎認得我巴山飛虎?”
  “晚輩李忠。”
  “李忠?嗨,你這小子,蒙著臉幹什麼?”說著,身形一晃,便向崔長風的臉上抓來。哪知崔長風早有防備,只一抬手,便已拿住巴山飛虎的腕脈。巴山飛虎大驚,急忙反手擒拿,但連變了幾種擒拿手法,卻掙不脫。
  巴山飛虎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竟不相信有人能一招便擒住了自己腕脈,並且連變了幾種手法都掙不脫。不禁問道:“閣下究竟是誰?”
  “晚輩李忠,前輩聽不出聲音麼?”
  “聲音倒聽出來了,但你將一張臉蒙得密不透風,卻是為何?”
  “晚輩自有理由,前輩又何必勉強晚輩?還望前輩以後也不要勉強晚輩才好。”
  “好。你拿穩了,老夫近八十年內力修為,還怕震你不脫麼?”說罷,運足內力,猛向崔長風攻去。哪知崔長風渾如不覺,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巴山飛虎大驚。先變反手擒拿時,只用了四分內力,這一震卻是足足用了八分內力,卻連對方衣角都未震動一下,不禁又問:“閣下真是李忠?”
  “前輩為何不信?”
  “李忠哪來如此高的功力?”
  崔長風放開巴山飛虎,飄身退開道:“晚輩原不敢得罪前輩,只是晚輩確有苦衷,……還望前輩恕罪。”
  “你一去一年。找到崔長風沒有?”
  “找到了。”
  “在哪裡?”
  “晚輩將他點了穴道,藏在一個山洞裡。”
  巴山飛虎目中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意:“好小子,你真替老夫找到他了。你帶老夫去找他吧。”
  “老前輩該說出是誰要找他了?”
  “你這小子忘恩負義!竟敢和我巴山飛虎講條件?哎,我那兩顆飛虎大還丸白費了。”
  “老前輩救命賜藥之恩,小子一刻不忘。但此事關係重大,還望前輩給小子一個明白。”
  “給你什麼明白?你是崔長風我就給你一個明白!”
  “晚輩正是崔長風。”
  “什麼?你一時李忠,一時崔長風?你與老夫捉什麼迷藏?”
  “老前輩其實早就知道李忠即崔長風,崔長風即李忠了。”
  “嗨,你這小子果然機智。”巴山飛虎笑起來,“那你可知老夫為何不從洞中將你帶走?”
  “天台殺於那時正在附近搜尋。”
  “天台殺手?老夫只要跑前一步,他們就別想追上。當時只因那附近另有一人在搜查,老夫不走,她亦不會走。”
  “誰?”
  “玉女劍仙!”巴山飛虎說時,忽然壓低了聲音,並且左顧右盼。
  徐忠道:“公子,可能就是老僕見到的那個中年美婦。”
  “老僕,千里獨行大盜成了你的老僕?你小子有多大能耐?”
  “飛虎大俠從什麼地方來?”徐忠問。
  “老夫從冀北大山中來。”
  “難怪你不知道我們公子最近幹的事了!公子大鬧皇宮,出入 ”徐忠的話被崔長風打斷了。崔長風道:“前輩現在可以告訴晚輩是誰找我了。”
  巴山飛虎看了崔長風一會兒終於道:“是天聖女找你。”
  “天聖女?”崔長風大驚。天聖女就是江湖上人稱的天魔女。
  “剛才老夫聽你們在議論天魔劍聖?”
  “前輩可認識天魔劍聖?”
  “嗨,你小子還未生出來,老夫便認識了!”說完,忽然以手摀嘴:“老夫怎地一時口快?”
  “晚輩都知道了。”崔長風道。
  “都知道什麼?”
  “她老人家是晚輩的母親。”
  “好,好。那你快隨老夫去吧。”
  “前輩可是引晚輩去見母親?”
  “她和天聖女住在一起,一去就都見著了。”
  於是三人便出居庸關,進入了冀北大山區。這日來到白河邊上,一時沒有渡船,加上天晚了,便尋了一家農戶,借宿一夜。
  這家農戶,男的是 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女的也在四十左右,頭髮零亂,沾著柴草桿,臉色憔悴,衣裳也打了補丁。
  三人進門後,女的便迴避了。徐忠拿出銀兩,請男的弄些吃食來。壯漢便吩咐女人殺雞。過了一個多時辰,女的在後面叫男人,那壯漢便去端了一盆雞肉出來。徐忠久走江湖,習慣性地摸出一根銀針,在雞汁裡一試,沒有毒,三人便放心大膽地吃完。
  這家農戶只有一張大炕,炕上已睡了二個小兒女,徐忠與巴山飛虎便倚在炕上睡了。崔長風便在炕邊打坐。剛一運氣,便發覺有異。只覺頭腦微感眩暈。此時知道中了暗算,大約是中了迷藥什麼的。只因他功力太深,中了毒尚不知覺,待得運氣,才微有察覺。當下也不聲張,假裝頭一歪,倒在炕上,似被迷倒。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婦掀開布簾進來,一看三人的樣子,便冷笑了一聲。這聲冷笑猶如一聲命令,立時從門外進來六七個姑娘,二人抬一個,便將三人抬出門外。
  門外已備好了馬匹。眾女子將三人橫放在馬鞍上,用繩索綁緊。然後,這一群女人便連夜出發了。
  大約行至五更時分,崔長風感到此時正行走在一座異常陡峭的山巖上,不時傳來姑娘的吆喝及小心之類的話。行至一個山坳時,眾人停息下來,只聽前頭一人吩咐道:“小紅,將這藥拿去讓他們再嗅一嗅,行了這一夜,藥力怕要過了。”
  只聽一個女聲答應著,一會便有腳步聲走過來。崔長風在中間,感到有人走過來了,抓住了自己的頭髮,把手伸進蒙巾,將一個小瓶伸到鼻前放了一下,便又走到後面去讓下一個人聞。
  崔長風此時已作預防,當然更迷不著他了。過了不久,這夥人又出發了。此時天已微微發亮。崔長風悄悄將眼睜開少許,偷看一下,頓時嚇了一大跳。只見下面竟是萬丈深淵,馬匹便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行走,而自己橫在馬上,頭部便在這萬丈深淵的上空凌空晃盪。不過一駭之後,卻又坦然,因為已有心理準備。
  再行一刻,馬匹越登越高。至天光大亮時,崔長風感到山風越刮越烈。不久有人歡呼到家了,馬匹也擠在一起,人與人的頭腳相互撞來撞去。有人過來,將他們搬下馬匹,抬著走了一陣。忽然,刺目的天光沒有了,似乎走進了一個洞內,一下子變得漆黑。不時,又有亮光刺激眼簾,卻不如天光那麼強烈。三人被放在地上,聽得一個威嚴的女聲道:“先將那黑衣筍面人的黑巾扯了,讓我看看。”
  崔長鳳不等她們吩咐,知道不能再裝下去,身子一彈,便已站起。
  只聽圍在四周的少女紛紛躲避。崔長風發現自己此刻站在一個大廳當中,正面一個石台上,有一張考究的虎皮交椅,上面坐有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美婦。正是那日在風陵渡要抓自己的那個女人 玉女劍仙芳丹甜。
  此刻她望著他未被迷藥迷倒,卻一點也不驚慌。
  “小子,原來你倒很會裝假啊,竟連我玉女劍仙也瞞過了。”
  “那麼這裡便是玉女門了?”崔長風道。
  “正是玉女門。讓你知道了又有何妨?”
  “請問劍仙,你將我三人迷倒,弄到這裡來,為的什麼?”
  “為的什麼,你立即就會知道。”說完,對身旁的一個玉女道:“叫他們都到這裡來。”
  崔長風靜觀其變,一點也不驚慌。本想用闢毒珠將二人的毒解了,但一算時辰,大約藥力也要過了。便沒有行動。崔長風道:“劍仙曾強餵地下這位大叔的毒藥,迫他前來殺害在下。請問劍仙,在下與你有何仇恨?”
  玉女劍仙並不回答,只是坐在椅上,又目緊緊地盯著崔長風身子,臉上現出陣陣潮紅,目中漸漸露出淫火。
  這時,洞外陸續進來二十多個姑娘,其中大多數目中露出甚為不安的神情。原在洞內的六七個玉女,顯然是玉女劍仙的親信,此刻望著這二十多個玉女竟像望著敵人一般。這二十多個玉女進洞後,齊齊跪在地下,道:“弟子參見掌門師父。”
  劍仙道:“免禮,你們起來好好聽著。”
  這些玉女起身後,就站在下首。這時洞中便成了這樣一個格局:上首玉女劍仙,左右各四名親信,下首是二十多個徒眾,中間是三個俘虜。洞中燭光明亮,卻充滿殺氣。
  玉女劍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崔長風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崔長風。”
  “你到這冀北大山來幹什麼?”
  崔長風反問道:“我來幹什麼,與你何干?”
  “你跟這巴山飛虎去見天魔女,對麼?”
  崔長風不回答,等她再問。
  “見天魔女是假,見天魔劍聖才是真,對麼?”
  崔長風此時見到她都知道了,便道:“是的。還望劍仙看在與天魔劍聖是同教的份上,不要難為她老人家的客人。”
  “客人?你是她的什麼人?”
  崔長風想了想道:“在下是她老人家的兒子。”
  劍仙陡然一陣狂笑,笑聲震得洞內轟轟作響。只震得那二十多個玉女掩耳不迭。其功力竟是非同小可。
  笑聲陡然一停,玉女劍仙對著那二十多個玉女道:“你們聽明白了沒有?這人叫崔長風,是天魔劍聖的兒子。兒子!兒子!你們聽清楚沒有?,你們口口聲聲歷祖規矩,處處與我抗衡。可這天魔劍聖掌門人自己便不守規矩,悄悄養著大小子。
  都這麼高,成人闖江湖了,這歷祖規定卻不准你們出山,不准婚配。成天叫你們練劍,還要日耕夜紡。這幾位姊妹,與男子接觸了一下,這水文韶便要以白蓮教 明教的家法制裁。如非蒼天有眼,叫她練功走火入魔,這幾個姊妹幾年前就成劍下亡魂了!”
  崔長風這時才明白,將自己俘來,為的是對付自己的母親。此時明白,卻已遲了。
  忽然,一團紅影一閃,巴山飛虎已經站起。他笑了笑道:“如非劍仙那笑聲,老夫此時還在昏迷不醒。”轉身對著那二十幾個玉女道:“各位白蓮教友,這劍聖婚配,是在入我明教以前,生這兒子,也是在入明教以前,被逼不過,才棄家投入明教。投入明教後,卻是遵操守節猶如聖女,不然,天聖女又怎會叫她做這天聖軍的掌門人?”
  玉女劍仙怒喝道:“老狗,你敢與我作對?”
  “在下不敢與劍仙作對。但此事牽涉天魔女的名聲,在下不得不提醒二句。”
  “你將天魔女扯出來嚇誰?”
  “水掌門是天魔女委派的,如水文韶入明教後行止不貞,不是天魔女也要蒙污麼?”
  “老狗,你以為你是天魔女的屬下,我便不敢動你麼?”
  “敢。玉女劍仙劍術大成,自是不會將白蓮教 明教放在眼中。”
  這時徐忠已醒了,從地下爬起來,一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玉女劍仙拔出一把長劍,對巴山飛虎道:“本掌門公正待你。老狗!將你的鼠爪亮出來!”
  巴山飛虎道:“崔公子,不想老夫害你斃命於此。”
  崔長風道:“前輩如覺此戰無可避免,便該澄心濾氣。”
  巴山飛虎道:“老夫的武功,比這八位玉女高明不了多少,比玉女劍仙更是望塵莫及,此時不戰是死,戰亦是一死。只是無端害了二位……。”
  “那麼不妨由晚輩來接這一仗。”
  “你 ?”
  崔長風道:“不戰是死,那就更該先戰後死!萬一天數昭明,晚輩僥倖勝得一招半式,豈不活了三條人命!”
  言畢,手中已多了一把長劍,道:“請劍仙賜教。”
  劍仙將劍極為隨便地持在手中,本來極為輕視地看著崔長風,此刻只感眼一花,對方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竟不知是從何處拔出來的。不禁大吃一驚。但看此子雙目只比平常人略為晶瑩一點,並無什麼突出之處。但心中已生戒備,暗提功力,步下石台,走進廳中。
  徐忠一拉巴山飛虎,退至下首,站在二十多個玉女中間。
  只見場中二人,隔著一丈左右,互相對視,卻並不出招。
  玉女劍仙側身平持長劍,指向敵人中宮,又腳微成弓步,左手二指平引劍訣,竟是正宗道家劍法的常用起手式。崔長風卻隨意站著,劍式也較鬆散,手肘微屈,掌心向下持劍,劍尖微垂,左手成掌,靠近劍把。此乃他崔家劍門的獨門起手式。
  忽聽嗤地一聲,玉女劍仙的劍突刺中宮。崔長風劍尖一翻,便已將其劍壓住。崔長風忽然大吃一驚,原來所運之沾字訣竟險些不能將劍仙的劍勢止住。這纔明白劍仙內力之強,早已超出自己的判斷。豈知劍仙內心吃驚更巨,劍身一出便被壓住,是她近幾年從未有過的事。而這幾年,她的劍法中早已不用那些繁複的劍式。只因她的內力和出劍速度,早已將極為簡單的劍式變為極為厲害的殺著,便以剛才那一招為例,其速度之快,一般的一流高手便連她出劍都看不清楚便已成亡魂,根本不用變招。此時劍仙的長劍被壓,右臂又完全暴露在崔長風的左掌之下,這纔明白這左掌靠在劍把旁並非花架,貨真價實是劍夾掌的後殺。幸而崔長風驚其內力,這一招一滯,劍仙的右臂才還在肩上,這一來,雙方輕敵之心一去,便各運內力,想將對方的劍震斷。誰知雙劍互鉸,只聞金鐵之聲大響,直鉸到第四轉時,崔長風已運用了一百一十年的功力,這才將玉女劍仙震退了三步,而自己也身子一踉,才又運氣穩住身形。
  玉女劍仙喝道:“閣下竟有如此功力,想必不是什麼崔長風了,閣下究竟是誰?”
  “在下崔長風,劍仙怎有他疑?”
  “崔長風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怎麼可能將本掌門這百年內力震退?豈非笑話?”
  崔長風反唇相譏道:“劍仙三四十歲,又哪來百年功力?”
  巴山飛虎此時驚喜交集。剛才聽徐忠講,還不相信,此時一看,此子的武功竟真能克制劍仙。不禁大喜道:“公子快將此女殺掉,為我明教除一心腹大患!你母親走火入魔,便是此女暗算所至。”
  崔長風聞言,目中精光陡然暴射。目中精光,竟好似射出了體外一般。劍仙太吃一驚,心想此子內力怕不在一百五十年至二百年之間?此時便已萌退意。腳步移動,好似在尋找攻擊之機,實際已在慢慢退後,欲謀一走。
  只聽一個玉女叫道:“椅下有暗道!”
  崔長風早已看出劍仙欲逃,此時聞言,左掌一揚,發出一記劈空掌力,將椅子震成粉碎,機關一毀,地道門便不易打開了。
  玉女劍仙此時怒極,但卻一言不發,異常鎮定。崔長風已思定要廢去此女,便將真氣逐漸提至極限。這一提足真氣,竟足足有一百八十年的功力。只見他全身泛出一蘢淡黃色的氣體,繞著他的身子上下翻騰,竟似山風吹動晨霧一般。
  運足了真氣,崔長風平平伸出右手,喝聲:“起!”
  只見長劍竟如活了一般,猛然躥起,竟快若閃電,嬌若騰龍,射向玉女劍仙。
  玉女劍仙大駭:“禦劍術!這世上真有禦劍術?”此時被迫展開劍式,先求自保。
  但這長劍刺削劈鉸,攻守之勢,竟比崔長風親手握劍還要厲害。只逼得玉女劍仙滿廳亂躲,步法亂後,一跤跌在地上,竟無暇站起,只好施展地躺功夫,滿地翻滾,再勉強支持得數十招,只聞一聲慘叫,使劍的右臂已被飛劍齊肩斬斷。
  長劍飛回崔長風手中。崔長風散功,那團淡黃色的氣體又吸回到他體內。
  這時,滿廳一片沉寂。眾人皆為這絕世神功震駭得說不出話來。只聽崔長風道:“今日饒你一死,快將身上的公子笑藥交出來。”
  玉女劍仙無奈,只好從身上摸出一個玉瓶,丟在地上。崔長風伸手一招,便將玉瓶吸在手中,問道:“你的徒眾身上可有此藥?”
  劍仙的親信徒眾聞言,不敢違逆,各自將身上的藥丸交出,但皆不多,多則二顆,少則一顆,皆是平時極力討好玉女劍仙,方能得到一顆。崔長風一併收入玉瓶,放進身上。
  巴山飛虎道:“崔公子勿存婦人之仁,快將此妖女殺了吧!”
  “此女右臂已斷,不成心腹之患了。”
  “公於此言差矣。此女左手尚在,兼之一身功力,數年後豈不攪得我白蓮教 明教不得安寧?”
  “那麼請前輩自處好了。”
  巴山飛虎搖搖頭道:“老夫自思仍然不是劍仙的對手,還得有勞公子下手除去。”
  崔長風目中露出不忍之色,還在猶豫。巴山飛虎道:“公子如定要饒他一命,請再斷左臂,以絕後患。”
  這時,忽聽劍仙道:“老賊!老娘撞岩自行了斷,可如你心願?”
  巴山飛虎道:“你便自行了斷了吧!”
  只見玉女劍仙屈身一彈,便向南面石壁撞去。巴山飛虎一見頓時大叫:“不好,中計也!”一道劈空掌力擊去,卻已遲了。只見玉女劍仙用左肩將山巖上撞出來一個洞來,玉女劍仙已落人那洞中之洞。良久才聽到一陣濺水之聲傳來,顯然下面是一個深潭或陰河之類的水道。玉女劍仙已順水逃循。
  眾人至洞口一看,只見洞壁如削,深不見底,竟無路下去。
  巴山飛虎跺腳道:“公子存婦人之仁,壞我明教大事也!”
  崔長風默然不語,已知自己處置失當,鑄下大錯。要知內功如此精深之女,斷其一臂,不過是令其不便而已。此女功力未失,頭腦尚在,大可練成別的神功,再危害江湖。
  “請前輩假以時日,晚輩再遇上時,定取此妖女的性命。”
  巴山飛虎喟然不語,還在長嘆。
  崔長風用劍指著則才受命去傳令的那個玉女道:“你是劍仙的心腹?”
  玉女嚇得發抖道:“不……不是。”
  眾玉女齊道:“她是!她是。”
  崔長風道:“快將劍仙居住的密室打開!”
  玉女無奈,走至一處壁前,在壁上一按。一道石門打開,現出一間密室。裡面一應女人物件十分充足而華麗。崔長風對巴山飛虎道:“在下欲尋此妖女的秘密,請前輩安頓玉女門。”
  巴山飛虎於是叫人將劍仙的八個心腹綁了,關起來任天魔女發落。那二十多個玉女歡天喜地,升火弄飯,嚷成一片,定要慶賀一番。
  崔長風一人踱進密室,到處搜尋。他從毒聖的教誨中知道這公子笑藥丸其實是滋陰壯陽的良藥,甚至可能對練氣也大有補益,不過無人得知而已。他想,如要用其練氣,不知此女有何獨特的搬運方法,才能免其氣機強行下竄?這獨特的純陽藥物所化之氣,又刻如何導引才不至走火入魔?
  找了很久,皆不見有任何書寫祕籍的東西,便失望地在一張桌前坐下,望著滿桌的女人飾品發怔。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尊菩薩像上。這是一尊小如拳頭的瓷像,身上卻有一些點和線相互串連,仔細一看,竟然盡皆點在穴道位罩上。那些線自然便是導引路線了。
  崔長風大喜,便湊近燭光,仔細觀看。不久又發現這線條有二種顏色,一為黑色,一為紅色。崔長風想,莫非這是男女不同的導引路線?想了一陣,又覺得不像。又看了好一陣,才發現黑線貫穿經脈,與好些門派的練氣功法也大同小異。奇在紅線,只在丹田以下串連,連接陰部諸穴及會陰周圍之穴。崔長風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但卻又搖搖頭,仍然不解。但心中已將諸線之貫連牢記心中。
  這時,諸女在廳中擺了三桌酒席,有玉女前來請他入座。
  崔長風便將瓷像用布包好,想想不妥,怕其顏色被擦掉。便在室內尋找,果然打到一個小木匣,正是裝此瓷像之匣。顯然,眾玉女將他們帶進時,玉女劍仙正在看瓷像,不及收藏。
  倒成全了崔長風。
  大敵已除,人們放心暢飲。到最後一盆湯萊上齊時,連下廚及運菜的玉女都上桌來,眾人又笑又嚷,輪著向崔長風敬酒,崔長風拘於禮節,盡皆啜了一口,不禁有些微醉。巴山飛虎道:“公子醉了,不妨進去在床上小睡片刻,飯後咱們已該動身了。”
  崔長風為遍眾人敬酒,便道:“也好。”進入密室,倒在床上假寐。
  開始假寐時,還聽得眾玉女的話聲笑聲,後來竟真的朦朧睡去。只覺這歡聲笑語越去越遠,最後竟一絲不聞。猛覺不對,起身一聽,果然山洞內一片沉寂,沒有一點聲音。再到門邊一看,只見滿地是人,這二十多個玉女及巴山飛虎和徐忠,盡皆倒在地上,再一看,竟然全都被迷藥迷倒。
  崔長風大驚,喝道:“玉女劍仙,小爺已經饒了你一條命,為何恩將仇報?與我出來!”
  連喊數聲,皆不見有人出來。正想到洞外去搜尋,忽然感到丹田中一熱,一股暖氣微微生起,正在詫異,那暖氣便已加強,其後越來越烈,竟如火燒。
  崔長風此時已明白被人暗算,誤服了公子笑藥丸,連忙走近內室,心想取出瓷像,照線運行來試上一試。
  哪知還未進室,那股越燒越烈熱氣已經開始下竄,一過關元穴,崔長風便頓覺陰挺異常堅硬。大腦轟地一響,便欲尋女人交配。但他還保持著一點最後的理性,知道這地下眾女,皆與自已不是婚配關係,如交配有違禮教,頓成豬狗不如之人。但另一方面,慾火越燒越烈,竟逐漸將這半點靈性燒沒。崔長風喉頭發出低吼,滿廳亂轉,將燭火也弄熄了,只剩洞外傳來的一絲微光。崔長風此時靈台一片昏熱,只想與女人交配,不禁大呼:“小瑤,你在哪裡?!”
  這時,忽然聽到一個女聲說:“公子,小瑤在這裡。”
  崔長風站住一看,只見倒成一堆的玉女中間,慢慢站起一個玉女。這玉女一站起,便將身上的衣裳全部脫光,露出一尊如玉之軀,亭亭立在那裡。
  崔長風大叫:“你不是小瑤!你不是小瑤!”。
  這個女人也不理踩,便將頭髮解散,披在雪白的肩上,雙手慢慢揉著自己的雙乳,款款地向崔長風走過來,抬起雪白的雙臂,抱住崔長風的脖子,用嘴推起蒙巾、便去親吻崔長風的嘴唇,只因隔得太近,此女竟沒有看見那長滿鱗斑的醜臉。
  如此一來,崔長風慾火燒至極限,只覺全身如欲破裂,不顧一切地在玉女的吻中褪去長袍,脫下內褲,將玉女掀翻在地……,也沒有半點溫存。
  崔長風只覺得此時全身舒泰已極,忽然感到一股氣流從陰穴中急劇流失,心中一急,靈台頓明,便抓住玉女肩頭,喝道:“不准運氣吸陽!”只一捏,便捏得玉女殺豬似地尖叫起來,再也不敢運氣吸陽。
  玉女停止吸陽,崔長風頓時感到自己的真氣停止外洩,但慾火並未解除,猛地記起紅線條的中樞點在會陰穴上,便將這股暖氣從會陰上往各條經脈導去,昏亂之中也不管這氣機是逆導還是順引,只覺這熱氣一經導向各個經脈,便輕鬆已極。正高興歪打正著,忽然感到從玉女體內有一絲陰柔之氣順著自己陰頭的孔穴流進曲骨穴,匯至會陰,與自己的真氣合為一股,向各經脈送去。欲拒不能。
  這時崔長風潛心運氣,等到二股真氣一匯合,崔長風的真氣便極其強烈地吸起玉女的真氣來,玉女的真氣頓時猶如江堤缺口,不可收拾,瞬間便已流失到使玉女無力動彈的地步。不多時,玉女的身子一軟,竟然脫陰昏去。而崔長風也正好收功站起,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崔長風穿好衣服,將玉女扶起,坐於自己身前,以一掌抵在其背心,緩緩地送氣過去,不一時,玉女醒來,崔長風便停止運氣。令她穿好衣服。
  玉女道:“崔公子,你殺了我吧。”
  崔長風一聽便明白這一切陰謀皆是這個玉女所為,便問道:“眾女怎會不知道你是劍仙的親信?”
  “是劍仙叫我不要聲張,故意裝作不滿,混入他們之中,打探誰對公子笑有興趣了,便帶去交與劍仙。”
  崔長風想了想問:“你吸了多少……內力了?”
  玉女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女子已經積修了四十年功力,如今全被公子吸去。小女子已成廢人一個。”說罷哭起來。
  崔長風道:“你也不必自萌死志。我不揭破這事好了。以後你在眾姐妹中間生活,可不得再度為惡。”
  見玉女不響,知道她已平靜下來,便又問道:“你師父這套邪功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
  玉女見崔長風並不殺她,也不揭破,便道:“師父這邪功是一代代玉女掌門傳下來的。是三百年前一個魔頭的 女邪功,死後封在洞裡,被玉女門的始祖玉妃得到。傳至玉女劍仙,她先還純為吸收內力才找武林高手……交歡,後來內力修為積到了八十多年,心性也變了,不再找武林高手,就專找年輕俊美的公子。”
  “她怎麼暗算我母親,你可知情?”
  “小女子實在不知。公子恕罪。”
  崔長風想,一切都明白了,便叫她將解藥交出,再叫她她仍然睡進人堆,與眾人齊醒。
  眾人聞了解藥,不一會兒陸續醒來,崔長風只說是劍仙施為,如今已被趕跑。眾人罵了一陣,也只好作罷。
  諸事停當,崔長風等三人便告別玉女門,沿冀北大山北進。此時崔長風已身具二百年的內力,全身真氣鼓漲,只要一呼,便有淡黃色的氣體隱現。平時一招腿一舉步,好似如欲飄飛,直似仙人。這日來至灤河以北,巴山飛虎將馬匹留在一處據點,三人便向一座大山行去,越行越是險峻,最後來到一排數間石屋面前。  崔長風大驚,這居處如此簡陋,而且看去全不設防,怎會是天下聞名的明教天魔聖女的住處?哪知天魔女偏偏就住在這裡,巴山飛虎囑二人在外等候,自己進去,不一會兒出來,引崔長風進了石屋。
  石屋共分二時。在第二進的廳中,上首坐著一個看去年約六旬的老婦,實際上天魔女已是八旬左右的老人了。崔長風跪拜在地,道:“徒孫崔長風,叩見太師父,並謝太師父經年照顧徒孫母親的的大恩。”
  “起來吧。”天魔女道。聲音無力而空洞。
  崔長風抬起頭來,不禁有些驚詫地看了看天魔女。他忽然覺得她的眼睛似乎比她說話的聲音還要空洞。崔長風不明所以,便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事,我都聽飛虎講了。”她隨即轉身對巴山飛虎說:“你不妨帶他先去見過他的母親。”
  崔長風再拜起身,正欲出去,天魔女又道:“長風。”
  “徒孫在。”
  “那些公子笑藥丸你準備怎麼處置?”
  “徒孫急於想見母親,倒忘了此事了。”說罷,從身上摸出玉瓶及那木匣裝的瓷像,一併呈給天魔女,並簡略地說了說這瓷像及藥的二種用法,只將與玉女交歡一事瞞了下來。說完,以為天魔女會有好些問題要問自己,便指大注視著天魔女。
  哪知天魔女對放在桌上的木匣及藥瓶連望也未望,竟像是對這些事絲毫沒有更多興趣,雙目空寂,也不知望向何處,更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天魔女陡然驚覺崔長風正望著自己,便歉然道:“你們母子今日團聚,我也想起一些住事。顯得有些失態,是吧?你覺得此藥能否有助於你母親的病體恢復?”
  崔長風道:“晚輩對醫道從未習過,請太師父作主。”
  天魔女道:“你母親練氣時受了妖女驚嚇,氣逆亂竄。這些年,我一直在採用穴位點震法給其治療。已大見成效,能夠走動了。所難的是,以後你母親還能否繼續修習高深功法,就要看她的身體康復到何等尺度了。你將這藥和瓷像留在這兒,我想通功理後,如對你母親有利,會傳她的。”
  崔長風謝過天魔女,隨巴山飛虎走進另一間石屋。只見一個瘦削的中年婦女躺在床上,聽見腳步聲,坐起身來,看見巴山飛虎帶來一個蒙面人,微覺吃驚地道:“飛虎大俠,你帶誰來了?”
  巴山飛虎笑道:“水師妹,恭喜你……”
  巴山飛虎話未說完,崔長風已搶上一步,跪在床前,只喊了一聲母親,便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中年婦人已知來人便是自己的兒子,一把抱住崔長風的頭,母子重逢,抱頭大哭。
  這時,天魔女在隔壁聽見這面大哭不止,怕傷了水文韶的身子,便過來勸阻。水文韶止住哭泣,撫著崔長風的頭道:“風兒別哭了,讓母親好好看看你。”一邊說著,一邊揭起蒙巾,待得崔長風在傷感中猛然驚覺,已經遲了。水文韶已經看見了他的臉的下半部。
  水文韶駭極驚叫:“你 你是誰?你不是我的風兒!你是誰?”
  這時崔長風已知掩飾不住,見室內只有三,就她像她要巾。頓時,三人驚嚇得說不出話來。象從深淵中升浮起來,活  巴山飛虎道:“小子,難怪你不讓老夫揭你的蒙中,原來如此!你究竟是誰?”
  水文韶道:“師尊,我那風兒十一歲時,弟子還去偷偷看過一次。哪裡是這個樣子?師尊,請你將此人拿下,細細審問。”
  崔長風跪在地上,道:“母親,孩兒為練武功,服食了騰龍珠,才變成這個樣子。孩兒的皮膚雖然變了,但孩兒的骨胳模樣並沒有變,母親不妨仔細看看。”
  水文韶又看了好一陣,才似信非信地說:“你真是風兒?”
  巴山飛虎此時也上前細看,道:“這人確是我年前在武當山下從天台殺手手。下救走的那個少年,這一點倒可以肯定。”
  天魔女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看仔細了。”
  崔長風垂淚道:“母親不信孩兒說的話,以後見了孩兒的祖師,一問便知。”
  水文韶道:“你的祖師是誰?”
  崔長風道:“孩兒的祖師便是太祖皇帝時開平王常遇春的兒子常懷遠。”
  忽然,崔長風只感眼前一花,崔長風的手已被天魔女緊緊抓住。但崔長風體內的真氣自然生出反震,反將天魔女震退,天魔女一直退到石壁前,才消去反震之力,卻已頭昏眼花,內力翻騰,這了好一會兒才調勻真氣,望著跪在地下誠惶誠恐的崔長風道:“秘食了什麼騰龍珠,能有如此功力?”
  “徒孫冒犯太師父,罪該萬死。”
  “你起來吧。這是你的護體神功自生反應,何罪之有?常懷遠在哪裡?你快些說出來!”
  此時,天魔女眼中那空寂的神情消失了,卻代之以急迫而狂熱的神情。崔長風忽被迫問,不知該如何回答。
  水文韶說:“你如真是風兒,快些說出常懷遠在哪裡!”
  崔長風道:“風兒的祖師,一生落落寡歡。為了與風兒相同的理由,生平不願見人。風兒寧死也不願說出師祖所在。”
  天魔女道:“你說常懷遠為了與你一樣的原因不願見人?”
  “是。”
  “他也服了騰龍珠,變得如你一般滿臉斑鱗?”
  崔長風知道說漏了嘴,此時再也不能掩飾,於是,便從崔家被追殺,自己逃命到滴翠谷,又至地仙谷學藝以及出山後的經歷大概說了一遍。話未說完,兩個女人已哭得如淚人一般。水文韶是為兒子而哭,天魔女卻是為常懷遠而哭。
  “風兒,你可知道?你那祖師常懷遠,便是你太師父尋找了六十年而始終不見一面的……情人……”水文韶聽完後說。
  這下輪到崔長風大吃一驚了。
  這是一個何等慘烈而崇高的愛情!
  空山寂寂,渺無人煙。
  她找了多少名山大川?她找了多少長河巨澤?她找了多少城市多少條街?她找了多少廟、多少觀?
  她不記得了……
  多少次她在商洛山龍潭淵旁邊一站數日……一坐數日……她的眼睛望酸了,心中絕望了,她知道該離開了……
  可她走過幾匹山梁後,又回到龍潭淵旁邊。就她像她要找的人會在她離開那一瞬間,會突然從龍潭淵中升浮起來,活著是人、死了是屍,卻永遠是那個樣子 高大的身影、粗獷的臉、深沉的眼睛、疲乏的容顏……她一次次地回來,又一次次地走,又一次次地倒轉回來……可失望卻沒有一次離開過她!
  天啊,他真的死了吧?
  龍潭淵啊,你竟那麼喜歡他的屍體,永遠也不讓他升浮出水面了嗎?
  白蓮教 明教驅逐韃子的起義,是何等的轟轟烈烈!山在呼、水在吼:驅逐韃子,還我中原!死了多少英雄?死了多少好漢?韃子敗了,朱元璋上了台。
  朱元璋一登基上台就殺功臣,除良將,將助他打下江山的白蓮教 明教宣布為妖教!作為白蓮教天聖軍首領的她,心中是何等激憤、何等不平!她四處游擊,一有機會就和朱元璋的官軍打一仗。可她每次總要丟些姐妹。這使她更激憤、更不平!
  就是這個時候她遇到了常懷遠。
  常懷遠,他一點不偏激,一點不覺得不平。他默默地將能夠救出去的忠良之後偷運出京師,接引到安全之處,保起來,養起來。
  她一下子就愛上了他,從此就再也不看天下別的男人。她更有一種宿命的感覺:她是為他而生于明教,為他而活於世上,為他而血戰江湖,為他而死於狐獨……
  她找了六十年啊!她根本就沒有找到他。她是知道濟忠村的,知道濟忠村西遷祈連的。她還幫過忙。可他的弟子們都說他們的師尊死了,她也從來沒見他出現在濟忠村。她悄悄查了許多年,最後連她自己也相信了,不找了 啊,不她還在找,在夢裡找,夢得太厲害的時候,她就又去山川大河、巨澤大野找……
  她為什麼要找他?她明明知道他有妻室,而且是金枝玉葉,但她還是克制不住的要到處找他。她明知找到了也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但她就是要找他,為的就只是要知道他在哪裡,在幹什麼?為的就只是……要看他一眼……
  空山寂寂,渺無人煙。
  天魔女的心不是就像空山一般嗎?那裡一片死寂,沒有笑、沒有聲音、沒有哭泣……有的就只是一片空渺,寂寂無生氣。
  現在好了。現在她知道他還活在世上。而且知道他六十年不見任何人的原因是因為他變成了龍形人。他還知道,他不久要到天柱山去見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六十年又莫名其妙地再現人世的公主郭鳳。可是,她是不是知道得太遲了?找了六十年,才知道他確實沒有死,她是不知道該笑呢?還是該哭?
  但她既沒有笑,也沒有哭,這是她的性格,她的命運。
  崔長風在他母親那兒呆了三天。
  第一天,他在天魔女的指導下,用真氣給他母親治療因受驚而走火的練氣偏差。天魔女自從知道常懷遠避人隱世的原因後,心情大為舒暢。整整一天,她都細心指導崔長風為他母親治病,讓他度入真氣為他母親治療。傍晚時分,他母親就能自己下床走動了。
  第二天,崔長風扶母親到石屋外的山崖前坐下,他自己則坐在下首側面。他問:“母親,孩兒心中有許多疑團解不開,孩兒想問一些問題。”
  水文韶道:“你問吧。”
  “母親當初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水文韶沉默不語,良久,才道:“這事我本來不想對你講的,怕的是造成你父子感情上的裂痕。我當初離家出走,是因為你父親殺了我的哥,也即是殺了你的舅舅。”
  崔長風一聽,驚得猛地站起,雙目盯著他母親,問道:“這……有這等事?母親,不會是真的吧?”
  水文韶道:“風兒,你且先坐下。你聽為娘將此事的始終慢慢講與你聽。”
  元朝未年,明教因為內部紛爭教主之位,六大天王死了四個,剩下最後兩個天王,其中又敗了一個。這人心中不服,便離開了明教,遊歷天下,四外與人論劍論道。後來年齡大了,想要安居下來,不知為何,就住進陽泉水家去了。成了水家的武術教習。水家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有那麼大的來頭,雖然尊敬他,但也只是大家處得好,互相敬重而已。這位天王在水家一住就是五年,後來有一天忽然走了,一走就再也沒有轉去過。
  隔了數十年後,這水家誰都忘記了這件事,隔了幾代的後代人根本就不知道從前曾有一個明教的天王暫隱水家。有一天,水家的一個小孩不見了。這個小孩的父親,也就是水文韶的哥哥水文東,他到處尋找,都找不到。最後,懷疑是不是這小孩跑到後花園的哪個山洞裡去了?於是,便點起了一根大油筒,燃尺余高的火頭,進洞去找。
  事有湊巧,那天正好新婚的水文韶回到娘家,也跟著進洞去了。
  果然在洞中找到了那小孩。那小孩玩累了。倒在洞內幾丈深的一面石壁下睡著了。水文東心疼孩子,抱起孩子就想走,水文韶卻發現孩子身後的石壁上有一首詩,是用指力寫在上面的。詩云:
  驅韃義士去十萬
  卻為他人作嫁衣
  有遭三合神功成
  直去應天取龍頂
  水文東一見,大吃一驚!這樣的詩,如若被別人看見刻寫在水家的花園山洞中,豈不被視作謀反朝廷?那還得了?於是,送出小孩子後,連忙找了一柄大砍刀,二兄妹再入洞內,水文韶打著油燈,水文東就用砍刀去砍削石壁上的字。那一砍,頓時將下面的一個小洞的泥封也砍掉了,兩兄妹搬去遮洞的石塊,從那小洞內取出一個鐵匣。鐵匣已經生鏽,打不開了,水文東乃以刀去砍,將那生勿的鐵匣砍破,從中取出一本用油布包了好幾層的祕籍。
  這祕籍就是《三合神功》祕籍。
  水文韶當時正與崔乙叔新婚不久,情意正濃,崔乙叔來水家接她回太原時,難免就漏出了口風。
  十天后,夜半時分,陽泉水家的院子裡突然掠進四條漢子,將水文東合家五口人盡數殺了,奪走了《三合神功》祕籍。
  但這四人離開水家不到半個時辰,在路上各人就相繼死去,那是在進入水家殺人前,就已中了定時發作的毒。這四人毒發身死時,還糊裡糊塗,以為是水家的人在反攻時施放的毒。
  這四個人一死,有一個蒙面人就從這其中一個人的身上,取走了《三合神功》祕籍。
  第二天,鄰里發現水家死了人,報了官,也通知了太原的水文韶。水文韶和崔乙叔趕到那裡時,現場都還沒有動,官家知道武林人難纏,要等水家的武林親友來看了傷痕後才處理。水家的親友會在一起,判斷出水文東身上的刀傷是石家莊金刀門的武功所致。當下也不聲張,埋了屍首了事。
  隔了一個月,三個蒙面人闖進金刀門,將金刀門的合家老小及弟子共十數人,全殺了個一千二淨。只可憐這石家莊金刀門,不明不白就遭了滅門之禍,連報仇的人都沒有留下一個。這三人殺得乾淨,做事更利落,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官府也無從追查。
  水文韶卻知道是崔乙叔約人去石家莊做的這殺案。她雖然也認為金刀門的人該殺,但一想到一家十二口人的命,心中又感到不安,同時,也覺得那《三合神功》太過不祥,此事對任何人也最好不要提起,以免造殺劫。
  不久,她生下了崔長風。
  如此又過了一年多,嬰兒崔長風也長大些了,不吃奶了,也已學步行走了。
  有一天,水文韶與崔乙叔上街去吃了點包子,回家不久,水文韶猛然腹痛如絞。崔乙叔一看,說是得了急腹症,連忙令人去請醫生。去請醫生的人剛走,水文韶已經痛得昏死了過去。
  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一個老婦人,大約有五十多歲的樣子,走到水文韶面前,一聲不響地塞了一顆藥丸在她口中,助她吞下肚去。不一會兒,水文韶醒了過來,腹中也不痛了。
  那老婦人問水文韶:“你二人是夫妻麼?”
  水文韶向老婦人跪拜下去,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這是我的夫君崔乙叔。”
  崔乙叔此時在旁揖拜為禮:“多謝前輩救命。”
  那老婦人冷笑道:“她謝我那還好說,你又何必謝我?你明明心中恨死我了,你當我不和道麼?”
  崔乙叔道:“晚輩與前輩素不相識,從無怨仇,何恨之有?”
  “你恨我救了她。你在早食店裡做了手腳,老身全看見了。”
  崔乙叔勃然大怒:“你是何人,為何要挑撥我夫妻不和?”
  那老婦人道:“你將毒藥彈在你妻子的包子上,那時老身就坐在你身後。崔乙叔,你為了何事,連你妻子也要殺?”
  崔乙叔轉向水文韶道:“文韶,你相信這外人的話嗎?”
  水文韶雙目中熱淚奪眶而出,道,“我相信。”
  崔乙叔大怒:“你……你相信?你連自己的丈夫也不信了,你公然相信一個外人的話?”
  水文韶走到那老婦人身邊站定,道:“這老人家雖然衣著簡朴,但神清目朗,絕不會說半句謊話。夫君,你在練一種秘功,我早已發現了,只是沒有說破。那本祕籍是很不祥的,你自己也知道,它一出現,就已經斷送了十七條人命了。”
  那老婦人道:“什麼祕籍?”
  水文韶道:“那是我水家家傳的武功祕籍,求前輩不要問吧。”
  那老婦人道:“你水家那點武功,根本就未入流。你水家的祕籍,哪值得人為之丟命?”
  水文韶道:“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那老婦人簡單地說:“我是天魔女。”
  水文韶一聽,連忙跪下道:“原來是武林神聖到了。晚輩有眼無珠,還望前輩恕罪。晚輩叩求前輩收留晚輩,帶晚輩走吧。這崔家,我是無論如何也立不住腳的了。”
  天魔女道:“你起來。你跟我去,你捨得下孩子嗎?”
  水文韶這才想起孩子,頓時便呆了,簡直不知所措了。
  天魔女道:“你我相見,也是有緣。否則,我也不會跟來救你了。你怎不想想,只當你今日已被你丈夫的毒藥毒死,你那小兒子,不仍然是一個無母的狐兒嗎?”
  一句話,頓時令水文韶想通關竅,便決定跟天魔女走了。
  崔乙叔從那老婦人一現身起,就認出她是武林聞名的天魔女,所以一直裝作不認識,也不敢出手。便聽任妻子被帶走了。
  水文韶對崔長風道:“風兒,以後我每到中原辦事,都悄悄前來看你。但我不敢與你見面,怕打亂了你心中的寧靜,影響你過正常人的生活。你四歲那年,有次,崔乙叔外出了,我跟了你兩天,趁你玩得太累,依在門廊下磕睡之機,將師尊要我服食的七命金丹悄悄餵你服下,然後又悄悄走了。這山中日子很苦,我是不能帶你來的。好在天道不爽,我母子總算又見面了。”
  崔長風默默地坐了很久,一直沒有說話。
  “風兒,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父親的事情。我懷疑,父親可能根本沒有死。天台殺手所殺的,很可能是父親故布的替身。”於是,便將三次遇到那個矮小的蒙頭老人的事情詳細講與他母親聽了。 。
  這時,天魔女正坐在石屋門口,搭話道:“那人就是你父親。你父親所練的三合神功,經過這二十年的修練,豈是那天台殺手所能殺得了的?當初我帶你母親回山後,聽說此事,便想去將崔乙叔殺了,奪回《三合神功》,後來經不住你母親百般懇求,也是不知道那三合神功究竟有多厲害,所以才放了他一馬。不想今日反倒成了武林大患。”說完嘆了一口氣。
  水文韶道:“風兒,如若那個仟麼天涯風塵客真是你父親喬裝,他又想以三合神功去獨霸天下武林,你怎麼辦?”
  崔長風道:“孩兒還望母親和太師父垂訓。”
  天魔女道:“你如今的武功與那風塵客相比如何?”
  崔長風道:“大約在伯仲之間。”
  天魔女道:“你出山去,將那想獨霸天下的風塵客一劍殺了!”
  崔長風道大驚失色道:“如若那風塵客真是父親,孩兒又怎能成為殺父的大逆罪人?”
  水文韶道:“師尊,此事確實不是風兒能辦到的。”
  天魔女道:“一人稱霸,萬人遭災。那依你們說,該怎麼辦?”
  崔長風道:“孩兒無論如何不助父親欺壓武林同道便是。
  如若那天涯風塵客不是父親,孩兒倒可以將他一劍殺了。”
  水文韶道:“看來也只有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
  崔長風告別天魔女和母親後,領著徐忠回商洛山。崔長風這一路回去,心事重重,便悶悶不樂。
  行了七八日,到了太原。崔長風帶著徐忠直奔太原崔府。
  只見那崔府仍是大門緊閉,一把大鐵鎖掛在大門上,都有些鏽了。崔長風走上石階,抓住大鐵鎖,輕輕一扭,便將鎖扭開了,他推門進去,走到大廳的橫樑下。
  當是他離開時,他父親曾許諾他,說是要留一封書簡在這大廳的橫樑上,告之他關於母親的事情。崔長風回家來,就是要想知道他父親的信中說些什麼。
  他縱上橫樑,卻什麼也沒有找到。他感到好生失望。他遣開徐忠,令他上街去買鎖,以備離去時重新鎖門。他一個人在大廳中站著思索,想到父親如若真是那麼一種人,自己就好生為難,不禁潸然淚下。
  這時,他覺得有人飄到身後,猛一回身,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絕美姑娘正在望著自己。
  “原來是珠姑娘,長風這裡有禮了。”
  白茜珠還禮道:“公子回到家中,觸景生情,這也難免。
  只是公子又何必太過傷心,以公子目前的武功,便重新恢復崔家劍門,又有何難?”
  崔長風道:“我心中也正在想著這事。”
  白茜珠道:“恢復崔門事小,另有一件事情,卻需你立即查清。我就是專為這件事情來找你的。”
  “什麼事情這麼急?請珠姑娘快講。”
  “近日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叫天涯風塵客的神秘老人,你知道不知道?”
  崔長風心中吃驚,口中卻道:“他在正義門開光慶典上還出現過。請問珠姑娘,他出了什麼事?”
  “他與你崔門有什麼淵源?”
  “沒有什麼淵源。”
  “那他為何會使崔家劍法?”
  崔長風默默不語,不知所答,良久,他才道:“此事對我也是一個謎。”他說著,走到大門外面,望著天空,陷入了沉思。
  白茜珠跟在後面道:“這人到處收羅江湖豪客。前不久,我偶然看見他收服恆山派的雲化師太,他武功好高啊,只怕比我曾祖母也差不了多少。只三招就將恆山派的雲化師太打得服服貼貼,要她發出重誓歸順,歹則要殺恆山派的滿,門。我不敢現身,悄悄跟在他後面,又看他連續收了幾個武林一方霸主。他的武功很雜,但基本上是你崔門的武功。崔家劍積數百年之劍術,已臻化境,在他的手中使出來,更是出神入化。這人如真要幹什麼壞事,只怕天下真沒有幾人能製住他。”
  崔長風無力地坐在石階上,痛苦地抱住了頭。
  “崔公子,還有更奇的事。這人每收服一個武林豪客之後,出得門來,在無人處,立即就散功還原,由一個不到五尺的矮小老頭,還原成一個五尺多高的漢子。”
  崔長風一聽,頓時驚得跳了起來,一把抓住白茜珠的手道:“有這等事麼?珠姑娘,這人在哪裡?你快帶我查去看!”
  白茜珠頓時滿臉緋紅,道:“崔公子先放開我的手!”
  崔長風這才發現他在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人家姑娘的手,慌得連忙放開手,賠禮不迭。
  白茜珠掉開頭道:“崔公子,如若這人和你崔家淵源很深,你怎麼辦?”
  崔長風道:“長風這次在關外找到母親,母親垂訓,這稱霸武林的事情,是千萬千不得的。稱霸者不但給武林帶來很大的災難,自己也不得善終。所以,此人如若真與崔門有淵源,在下一定要規勸他放棄稱霸。”
  “但他如不放棄稱霸野心呢?要知道,一個人如若準備了那麼久,存心要謀霸權,又豈是規勸所能完事的麼?”
  崔長風想了想道:“那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茜珠道:“好吧,我帶你去尋找那人。”
  於是,崔長風打發徐忠一人先去商洛山等他,他便與白茜珠一起去了。
  出得城來,二人展開輕功,只在大山中飛奔。一日下來,約在數百里之外了。二人找地方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又趕路。
  “珠姑娘,我們這是去哪裡?”
  “去四神谷。”
  “四神谷?四神谷在什麼地方?”
  “四神谷是呂梁山脈的一個山谷,這四神谷中,住了四個武林高手,二十年前在江湖中便已大有名氣了。只因這四人平日很少在江湖走動,所以,後來的武林人多有不知。那天,那個風塵客收服了仙人莊的莊主西陽仙人後,從身上摸出一張紙,喃喃念道:‘四神谷’。所以,我知道他下一步要收服的便是這四神谷的人了。”
  二人一路緊趕,天明時分,趕到了四神谷。只見這四神谷風景秀麗,確實是高人隱居的絕妙之處。
  二人找到四神居住的地方時,不見有什麼動靜,二人便悄悄地向那一幢精緻的小房子摸去。
  這時,只聽裡面有一個人悲憤地道:“大哥、二哥、四弟,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個聲音大喝道:“三弟不可如此輕生!大仇未報,哪能就去?”
  那悲憤的聲音道,“大仇未報?這報仇二字談何容易,大哥號稱劍神,卻在走出二十招。咱四兄弟聯手打人家一人,卻未走出五十招。而且,人家說要取咱兄弟什麼,便能取什麼。
  就算咱兄弟低三下四求人幫忙報了仇,我這筆神沒有眼睛了,活著也不能揮毫潑墨,那真比死去了還更叫人難堪。大哥、二哥、四弟,我要先走了!”
  只聽裡面傳來二聲大喊:,“不可!”
  喊聲一畢,那二人便大哭起來,顯然那個筆神已經自殺了。沒有聽到他自殺的響聲,大約是自斷經脈死的。
  崔長風正待進去,白茜珠拉了他一下,傳音入密道:“不可進去!這四人已經遇難,咱們進,一點忙也幫不上,反要令他們感到羞恥。”
  崔長風一想是理,便不進去。
  不一會兒,二人哭聲一住,一人道:“大哥,四弟被那蒙頭人一掌擊在天庭,如今神智不清,已經癡呆,這棋聖以後是再也不能想通任保一盤棋局的了。我看不如成全了他吧。”
  一人道:“莫非你想輕生?”
  那人道:“是。大哥請恕小弟已想先走一步了。小弟號稱琴仙,可如今這十根手指齊齊被人斬去,小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被稱為大哥的人道:“我這雙手齊腕而斷,你到底還有手掌。你去成全了四弟吧。你們先走,我隨後也來。”
  這四人於這生死之事,看得好輕。他們稱“死”為“走”,說什麼“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就好象是去赴宴一般輕鬆。
  只聽裡面“砰”地一聲響,有一個人倒在地上。琴仙悽愴地哭道:“四弟,二哥親手拍死了你,但二哥是為你好啊!
  你這樣癡呆地活著,便是與學奕棋的村童擺棋枰也不夠格,更不要想再得到奕棋聖手的崇敬了,你先走一步吧!”
  然後,他又說:“大哥,小弟也要走了。”
  接著,裡面又傳來一聲啞響,顯然是這人掌擊自己天靈,接著倒在地上,又發出一聲轟響。
  只聽裡面發出一陣呼天搶地的哭喊:“蒼天呀!蒼天!我四兄弟在這谷中平和度日,與世無爭,你卻叫哪裡鑽出個甚麼風塵客來,硬要我四兄弟出江湖去為他賣命奔跑,當什麼分舵主?我這劍神,空有一支長劍,卻不能保護三個兄弟不遭殺伐。我這劍神自己,反被別人齊腕砍去雙手掌,這劍神又再用什麼去使劍?這劍神活著又有什麼臉面見人?三位兄弟等著為兄!為兄來也!”
  只聽裡面一股勁見響過,一人撞在牆上,發出“砰”地一聲響,然後跌在牆腳下死去了。
  這時,只聽一聲梵喝:“阿彌陀佛!好慘的事情!”
  接著,又響起一聲宣道聲:“無量佛!老道如不能為這四神報仇,真不配再活在世上了!”
  崔長風與白茜珠同時大吃一驚,只見對面的樹叢中,走出一憎一道,照直往屋中走去。
  白茜珠道:“崔公子,不可出去!這二人是少林武當二派的掌門,咱們這時出去說不清的,反要落下嫌疑,快走吧!”
  崔長風一想是理,於是,便跟著白茜珠走了。
  二人展開輕功,直跑了百里左右,才在一條小溪邊停下來。
  崔長風恨恨地道:“風塵客呀風塵客!你為何如此狠毒?”
  白茜珠道:“崔公子,這風塵客如是崔門的其它淵源,那還好辦。這風塵客如是你那可能假死的父親,你怎麼辦?”
  崔長風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頓時便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但他隨即抬起頭來,道:“在下對天發誓,絕不助紂為虐!”
  白茜珠默默地對著崔長風作了一禮道:“多謝公子。公子,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我先走一步,咱們以後江湖再見。”
  崔長風道:“我也該回正義門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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