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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斷情難劫

  宋兩利奔往東佳客棧。
  玉東皇和玉天君父子日夜不停養傷及練功,準備斷情峰一決雌雄。
  若是他人到來,他倆可以不理,然宋兩利關係重大,玉天君發現來人,早已迎上,急急問道:“可有阿美消息?”
  宋兩利反問:“如果她真的已清醒,且選擇離開你,你會如何?”
  玉天君急道:“不會,她如此愛我,怎會離開我……”
  宋兩利道:“我是說‘如果’!”
  玉天君嘆道:“若真如此,我只能要回女兒了。”
  宋兩利道:“若她連女兒也不給呢?”
  玉天君道:“不可能,她就是我女兒!”
  宋兩利瞧他如此堅決,不敢多言,道:“看來你倆問題,得各自面對解決,我只是負責把她弄醒,其他管不著啦!”
  玉天君若有所覺:“你碰上她了?”
  宋兩利道:“碰上又如何,根本勸不動!”
  玉天君一片愁雲:“阿美性子倔得很!一幹人是說不動的……”忽又信心十足,道:
  “只要她醒來,當然對我會信守的誓言!”
  宋兩利道:“希望如此。”心頭卻想,恐怕海誓山盟亦靠不住啦!轉個話題,問道:
  “你爹安在?”
  玉天君道:“他在隔壁閉門苦修。”
  宋兩利道:“可以去看他麼?”
  玉天君道:“別人不行,你或可以。”宋兩利遂往左邊移去,輕敲門扉,道:“玉前輩安在?”
  裡頭回話:“小神童引進來進來,我正要你替我感應儀妹妹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
  門扉被一道吸力掀開,玉東皇正在床上練功。其動作卻是怪異。雙腳雙手反掌落床,胸腹卻挺得彎高,直若耍特技般。
  宋兩利皺眉:“這是什麼功夫?”直覺亦見過對方練功,卻未見此招。
  玉東皇笑道:“新創者,本皇胸腹受到劍傷數處,盤坐下來,總覺真氣渙散,乾脆如此綀功行氣,倒也舒服,正想取名“霸龍反潛功”!”說話之際,腦袋閃來晃去,忒也滑稽。
  宋兩利道:“那可好好創功,不過別走火入魔即可。”心頭卻想著別再發瘋才好。
  玉東皇突地彈起,急道:“忘了你的通靈大法,當年你不是要傳予本皇,怎忘了?”
  宋兩利道:“傳啦!‘羽化成仙,先抽筋骨’是口訣,你只是用情不專,學得不夠徹底罷了。”
  玉東皇道:“怎會用情不專?”
  宋兩利道:“都用到張夫人身上去了。”
  玉東皇笑道:“說的也是!日後專心修練就是!你先探探她在想什麼?”
  宋兩利道:“探不著,有張天師把關,我攝不到!”
  玉東皇冷道:“遲早要打敗他!”
  宋兩利眉頭一跳,道:“極樂聖王已入侵,島主可願跟張天師合作,將他打回金國?”
  玉東皇哈哈虐笑:“願意,不過得在我打敗他。搶回儀妹妹之後,呵呵,快啦!當然,他若認輸,同我下跪也行。”
  宋兩利暗道苦也,如此條件,張天師萬萬難允,道:“先合作打敗聖王,再決鬥不成?”
  玉東皇笑道:“鬥敗張天師是我最爽心之事,得先解決。畢竟儀妹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刻皆等不及!”
  宋兩利道:“要是你鬥輸呢?”
  玉東皇喝道:“我豈會輸,數十年皆未輸過,還怕他不成!”
  宋兩利道:“我是說萬一……”
  王東皇喝道:“沒有萬一!本皇百分百能鬥敗他!嘿嘿,屆時請你喝喜酒!”想及將和儀妹妹結成連理,笑態竟也痴醉。
  宋兩利暗嘆,卡在其儀妹妹於水深火熱之中,他恐不肯放棄任何時間,何況聯合對方亦未必有把握收拾極樂聖王,還是快快找向丐幫,希望把神丐請來,以解決目前困境。於是道聲:“祝你決鬥成功!”終告別離去。
  玉東皇並未相送,直道必會成功!雙手一捏,準是想把張天師腦袋揪掉。
  玉天君送至門口,仍叮嚀多多注意張美人一事。
  宋兩利怎敢告知她已開溜,支吾應對後始離去。
  轉至街道,觀得茅山脈在方虛默得寵下,漸漸囂張起來,相形之下,神霄派少了林靈素興風作浪,顯得勢晦許多。宋兩利暗道,如此也好,否則徽宗著了迷,準是百姓遭殃。至於林靈素,總覺他躲在某處練功。宋兩利不敢感應對方,畢竟昔日師恩仍在,縱使情債已還清,然對方亦付出代價,且落魄之人,總是惹人同情。如若他再利用同情心祈求幫忙,自己恐難拒絕,乾脆莫要接觸為是。
  他尋向丐幫分舵,胡天地仍未返回,宋兩利要分舵主捎個信,希望及時找回幫主,也好解決一切。
  一切盡在等待中,宋兩利怎敢閒空,趕忙潛回後宮萬歲山那音光鼎裡頭,修行通靈大法,畢竟現成武功實非極樂聖王敵手,唯此靈修法門乃天生俱來,多多修行。
  張天師得知極樂聖王已潛伏京城,甚且救得妙佛禪師,不禁慨歎,國之將亡,必有妖邪,如今連最能抵擋極樂聖王之宋兩利(綠龜法王化身)皆因走火入魔。而拜入鬼域妖人門下,照此演化下去,不僅大宋江山不保,甚至妖邪為虐,中原武林更難倖免。如此雙重危害下,浩劫可想而知。
  張天師感慨長嘆:“宋兩利恐無法醒神,終將受妖人利用,實是一大損失,然妖人之事可延後處理,極樂聖王卻又二次入侵,雖然天命該懲大宋王朝,然又豈容他予取予求?江山或難保,中原武林至少要撐下去。否則以金人好鬥個性,若連中原武林皆被摧毀下,勢必生靈塗炭,慘不可言,何況另有西夏國虎視眈眈。……”
  想及嚴重,他無心禪坐,起身踱步,思緒揪跳不斷,暗道:“我已天年將盡,能做者,恐是不多,欸!若年輕三十歲,或可改變大宋江山氣數,然一切為時已晚了……大敵已當前,總得再次召集群雄以抗之,否則任那極樂聖王予取予求,後果將不堪設想。然除了先前之丐幫胡天地、隱仙派陳千夢、麻衣派曹文逸,甚至聯合茅山派方虛默,以及本派勢力,恐仍鬥不了極樂聖王,畢竟先前一役,若非宋兩利以靈法助陣,要退金軍並不容易,看來若能邀得玉東皇,想必還能一爭長短,可是他心性已失,且和自己結得深仇,他會同意合作麼?
  何況斷情峰約鬥之事,勢在必行,否則怎能向夫人、女兒交代……”
  他雖厭極玉東皇,然為了大宋江山、中原武林,其實仍願犧牲自己,以取得跟玉東皇聯手機會,然如此必定傷害夫人,更非他所願,故已陷入掙扎之中。畢竟夫人天生善良,且無怨無悔嫁予自己,又豈能讓她受到傷害?
  來回踱步掙扎中,忽覺夫人秦曉儀匆急趕來。禪房門扉雖閉,張天師卻感應得出,說道:“夫人有事麼?”伸手一掀,門扉敞開,秦曉儀快步行入,焦切說道:“阿美走了……”
  張天師目光一閃:“她不告而別?”
  秦曉儀兩眼含淚:“正是……她把小孩也帶走了。……”張天師怎會猜之不出狀況。然未婚生女一事又怎可公開言談?見及夫人感傷,不忍說道:“她一向獨立自主,應會照顧自己,說不定已回廬山斷情師太那頭,毋需過於焦心。”
  秦曉儀道:“你原諒她了?”
  張天師嘆道:“事已至此,責之何用,倒是女嬰到底跟何人所生?”
  秦曉儀怎敢說明,道:“我也不知,一切得她自行說明才算數。”
  張天師不忍逼迫,道:“順應天命吧!過些日子,我將辭去掌門一職,讓表師弟朝英接任即是。”
  秦曉儀知女兒事已損天師派顏面,過意不去說道:“是我沒管教好……,以致於弄得如此之糟……”
  張天師道:“不幹你事,我也老了,該好好休息了……”
  秦曉儀道:“只是斷情 決鬥一筆,你可有把握?若不成,別跟他鬥,可另想辦法……”
  張天師道:“好鬥的是他,我等無法控制一切,不過如此也好,一次做個了斷,總也對半天師有個交代。”
  秦曉儀想及張繼老,心緒為之更沉。
  張天師道:“一切順由天命吧!我若贏了,自是好辦,若是輸了,他恐永遠糾纏不斷,夫人恐有罪受了。”
  秦曉儀道:“贏了也一樣糾纏不斷,二十年來即已如此,我習慣啦,只是輸贏皆一樣,天師又何需跟他爭個死活?只要我躲起來,他自沒輒了……”
  張天師道:“好個輸贏皆一樣!”不禁陷入沉思。
  秦曉儀道:“另有事麼?”她和天師夫妻多年,對其種種反應已甚熟悉,故此一問。
  張天師道:“極樂聖王已再次入侵,且救走妙佛禪師,我原是想聯合天下抵擋,然玉東皇已瘋,恐得將他排除在外。”
  秦曉儀道:“他已黃牛一次,千萬別再信他所言。”
  張天師道:“我自是防他,然若決鬥時,極樂聖王要是突然現身,恐對雙方不利……”
  秦曉儀道:“既是如此,可以取消決鬥啊。”
  張天師嘆道:“如若能說動玉東皇,一切好辦,然此勢在必行……”
  秦曉儀道:“我去勸他!”
  張天師道:“萬萬不可!你去了,恐一去不回,他心性根本已失!”
  秦曉儀道:“那待如何?”
  張天師道:“一切聽天由命吧!我且傳令下去,召來天下群雄,先防極樂聖王為是!”
  秦曉儀暵道:“實是多事之秋。如果他真的恢復紳士風度,我自該能說服他了。”
  張天師嘆道:“也許前世債,今世還吧!”自覺防範聖王之事較重,送走夫人後,已親自尋往表師弟張朝英商量對策,且傳令消息,希望找回群雄以抗之。
  ※      ※      ※
  匆匆半月已過。
  除了江南神丐胡天地聞訊趕來外,其他隱仙派陳千夢、麻衣派曹文逸皆居無定所,宛若散仙,一時並不容易請得。來不及討論對付極樂聖王,斷情峰比鬥之事卻已到期,張天師不得不先行處理,胡天地則落個裁判職務。
  宋兩利亦偷偷潛往東山斷情峰。
  畢竟決鬥已無法避免,只要能分出勝負,事情總算有個落定,尤其胡天地已返回,總該找個時間跟他溝通,何況極樂聖王方可能乘機出擊,自己身負綠龜法王重任,多少防著他,縱使鬥之不贏,扯扯後腿倒是可行。
  他通靈大法已精進不少,原可遠處攝得,然張天師已是個中老手,怎可任意被攝得,故仍親自前來較為恰當。
  ※      ※      ※
  東山斷情峰,陡峭且險,雲層裊繞,直若靜謐仙境。
  此峰原名仙女峰,然卻因離都城甚近,不少癡情男女喜前來遊玩,或失足落崖,或選擇此峰自殺殉情,年代一久,斷情之名不脛而走。時至今日,遊賞者少,殉情者多,平添斷情幽冥傳說。
  時近初冬,峰頂盈雪數寸,然決鬥二十丈方圓已被清理乾淨。左側站立張天師、張朝英、秦曉儀、胡天地,以及龍虎劍陣數十人。劍陣乃在預防極樂聖王侵襲,故散佈得較廣。
  眾人靜默以待。
  落雪可聞。
  宋兩利潛至附近紫檀老樹,相隔百丈,卻也瞧的清楚。
  見及天師派如此慎重掠陣,今日決鬥恐免不了。
  唯胡天地在場,應不致衍化至無法收拾地步,且靜觀其變。宋兩利但覺近日通靈大法功力增強不少,偷偷搜向秦曉儀,對方卻想著女兒安危,隨又轉思今日場面,如若情況危急,她總得做出堅強決定,準備和玉東皇卯上,宋兩利暗忖,她難道也會出手拚命麼?
  秦曉儀一臉嚴肅,恐已下定決心。
  宋兩利來不及搜其真正決心之際,一道狂笑聲已起,玉東皇領著玉天君快速掠來,凌空相隔二十餘丈,玉東皇一式“飛龍在天”衝高,隨即“落雁平沙”飄落地面,露出優雅姿態。
  玉天君急於跟進,目光不斷搜向天師派,少了張美人,甚是急心。
  宋兩利暗忖,玉東皇笑聲及掠行動作毫不遲滯,顯然傷勢已痊癒,此場爭鬥恐更兇只見得玉東皇身穿紫龍錦袍,一副君臨天下氣勢,暢笑中仍風度翩翩拜禮說道:“儀妹妹,小哥哥來啦!這身行頭及風度,您瞧得還可以吧?”縱是外表優雅,然其二十年猥瑣已慣,一時仍隱現猴頭猿腮,然比起往昔,進步已多。
  秦曉儀最恨對方喚及“儀妹妹”,然在大庭廣眾下,不便斥責,免失風度,冷道:“島主若有風度,早該知我已是張夫人,何苦強纏不放!”
  玉東皇急道:“儀妹妹可誤會了,那是張繼先施展妖法所致,不過,一切將於今日結束,我會打得他落花流水,帶你回去。”
  秦曉儀冷眼不答,免得越扯越離譜。
  張天師冷道:“玉兄,開始吧!你我以三戰兩勝為贏,可願意!”
  玉東皇哈哈虐笑:“你要和我三戰?我一戰即能敗你!何必多花時間!”
  張天師道:“定要搏個你死我活?”
  玉東皇道:“此非你所願?當時張繼老暗算我等,你豈非落個幫兇?”
  張天師冷道:“半天師已仙逝,毋需再提他,你若要一戰定勝負,我也奉陪!”雙手合十,已做準備,免得對方襲擊。
  玉東皇哈哈虐笑:“求之不得,不殺了你,我怎向儀妹妹交代!”躍躍欲試,弄骨節咯咯作響。
  胡天地自知張天師心態,有意拉攏玉東皇以對抗極樂聖王,遂道:“島主名聞天下,應知風度重要,既是比武,當以勝負即可,怎落個拼命?若是一個失閃,斷手斷腳,豈非抱憾終身!”
  玉東皇道:“他非我敵手,怎會斷手斷腳?”
  胡天地道:“未比劃之前,誰都不知勝負,何況斷手臂跟斷手指一樣丟臉,你要日後讓人稱呼斷指島主麼?亦或斷耳島主?張天師取你性命或較困難,但斷你一指一耳卻也不難,島主講三思。”
  王東皇暗忖,也對,若是少了手指、腳趾,甚至耳朵,再也不是完美形態,儀妹妹可能即不變了,遂道:“好,三戰定輸贏,反正本皇為儀妹妹而來,饒他一命,亦是功德無量!”
  胡天地道:“好,一言為定,我做公證人。”
  張天師道:“另外有個約定,你若輸了,從此不得再騷擾夫人,且要聽令夫人!”
  玉東皇哈哈虐笑:“本皇豈會輸了?不過聽令儀妹妹,我倒願意!”深情瞧向秦曉儀:
  “對麼?”
  秦曉儀但覺嘔心,道:“你若聽令,現在即滾回仙島!”
  玉東皇道:“此事除外,我得打敗他才行,否則你跟我回去也行!”
  秦曉儀冷眼瞪來:“天師會打敗你,屆時別食言!”
  玉東皇狂笑:“我豈會敗!”突又覺得太狂,極力恢復優雅,默念定要溫文儒雅,不能失之風度。
  胡天地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島主既要比鬥,答應約定就是。”
  玉東皇道:“行!一言為定!”故耍威風,紫袍無風自動。
  玉天君急道:“爹,媳婦事尚未解決!她怎不見了?”
  玉東皇頓有所悟,喝道:“張天師,你把我媳婦藏在何處?我要一併解決!”
  張天師道:“她已離家出走,我管不著。”
  玉東皇喝道:“胡扯!”
  玉天君急道:“你們到底把她如何?”
  秦曉儀冷道:“她確已走失,我還想找你們要人呢!”
  胡天地道:“小孩之事,小孩們去解決,島主可要分得清楚才行!”
  玉東皇道:“不成,我若贏了,連同媳婦也要帶走!”
  胡天地道:“你若贏了,天師派豈擋得了你,只是腿長在張美人身上,她要去哪便去哪,誰也管不著,你若硬逼張天師以女兒下注,那恐怕不成,頂多他只能答應不過問男女感情之發展,要他輸掉女兒,任誰皆辦不到。”
  王東皇哈哈虐笑:“怕了嗎?未比先言輸,氣勢已弱,好吧!只要我贏了,張繼先你從此不得過問女兒事。”
  張天師道:“即是現在,我也難以過問。”
  玉東皇爽聲大笑:“爽快!”突又覺得失態,趕忙念著溫文儒雅,改變形態。
  胡天地道:“既是三戰二勝,兩位如何較量?”
  張天師道:“先比劍,再比掌法,最後比內勁!”
  玉東皇道:“怎麼?早想妥對付我的招法?你內力、掌法皆不及我,想以劍招搶勝麼?”
  張天師的確作此較有把握盤算,冷道:“你若覺不公,可以抽籤決定。”
  王東皇爽聲道:“不必,就依你,本皇必定讓你敗得心服口服!”話聲未落,轉向秦曉儀,膩笑道:“儀妹妹,我的風度尚雅吧?”
  秦隢儀冷道:“你若認輸離去,那才夠風度!”
  玉東皇乾笑:“萬萬不可,別的可以答應,此事萬萬要擺平,否則你我水難成雙成對,仙島上刻著‘浩海龍枯,真愛永世,蒼天易老,此情不變’,我怎可胡變呢?”
  秦隢儀聞及刻字,臉面霎紅,恨不得收拾對方,然又懼於越描越黑,悶在心裡不吭,冷道:“快快比武吧!”
  玉東皇恭敬拱手:“是極是極!”終抽出隨身兵刃龍鬚奪,嚴以待陣,轉喝張天師:
  “來吧!我這龍鬚奪功夫準不讓你失望。”尺餘尖奪一晃,閃閃生威。
  張天師不敢大意,伸手向張朝英要得精剛寶劍,抱元守一,凝神以待,張朝英道:“表師兄全力以赴,必能勝戰!”隨即引領龍虎兄弟退後二十丈,空出寬地。胡天地、秦曉儀、王天君亦各自退開。
  現場一片肅殺淒清。
  飛雪掩天地,平添幽冷,遠處宋兩利亦感覺沉沉壓力迫來。
  忽見張天師一招剌出,正是龍虎劍法殺招“龍崩虎滅”,勢若狂濤駭浪擊於前,隨又伏虎藏於後,嘯得雪花狂旋直轉,隨人衝去,此招已達身劍合一地步。
  玉東皇見狀哈哈虐笑:“又是這招‘龍崩虎滅’麼?且看我以‘霸龍毀天’相對!”龍鬚奪揮斬而出,竟若霸龍現形,更見狂態攻之。
  他和張天師惡鬥二十餘年,對於天師派武學幾已了若指掌,雖然雙方皆在伯仲之間,然玉東皇卻佔得霸龍神功較為霸道之便宜,張天師幾乎在身處下風間遊走纏鬥,往昔對招他皆只要求自保,至於攻擊求勝,幾未出現過,此時竟用舊招,實是出乎玉東皇意料之外。
  但見劍去若狂龍絞天,奪衝似怒龍搗海,雙雙身化幻影,招化光彩,搗竄於十丈大圓,攪得瑞雪如線如網四罩,幾難見著誰是誰。
  胡天地見狀暗道好招!張朝英目不轉睛盯著劍勢,似在期待什麼。秦曉儀揪緊心神,她從未見著玉東皇兵刃招法亦如此霸道,尤其他更懂得克制張天師似地,處處搶得先。
  玉天君乘機學習父親功夫,在其掌控大局下,竟暗暗露出喜悅,照此看來,父親將能戰勝此局。宋兩利相隔甚遠,無法瞧及狀況,雖想感應,又怕張天師受影響,只好作罷,畢竟招法過快,任何失閃不得。
  忽見張天師身形一偏,落退數尺,王東皇大喝:“想以伏虎暗招傷我麼?才不上當!”
  由於對敵甚多次,如其落退乃佯裝之勢,故狂嘯一聲,身形不攻反掠高處,直接射其頭頂,翻身至其背面,一式強勁就要點其穴道。此時張天師身形正偏,原君攻其右前方,可配合得天衣無縫,然對方卻掠空而過,且追至前頭,此無異自行往其撞去,速度更形快速。
  眼看龍鬚奪即將點刺穴道,張天師將敗陣,秦隢儀詫愕驚叫之際,張天師突地右手五指一甩,利劍原該往前刺去,此時卻若強弩往回射去。那劍身未變,如此反射之下,反倒是劍柄在前,劍尖在後,然其速度仍快若電閃,且事出突然,玉東皇根本未料及,待發覺之際,劍柄已衝至胸口不及三寸,避無可避,唯能運勁抵擋。
  砰地暴響,玉東皇悶退兩步,怔駭詫楞當場,一時不易回神。
  張天師趁此回身,抓住劍尖,收招而立,道:“承讓了!”
  秦曉儀暗呼妙招!張朝英滿意頷首。玉天君卻楞在當場,天師派何時有此劍招,他從未見著。
  玉東皇惱羞成怒,喝道:“不算,你耍詐!我從未見過天師派有此招法,何況還是以劍柄作攻擊!”
  胡天地道:“島主所言已差,要知劍招招法當然包含劍柄,且此招用來巧妙無比,是你大意失著,怪不得誰!”
  玉東皇喝道:“就是大意才輸去,故說他耍詐!”
  張朝英道:“此非詐招,乃龍虎劍法,配合在下所創之碧水劍法,此招名為‘落水源頭’,一般尋其外,此招卻探其根!”隨和一耍,果然反劍尖而行,全以劍柄為攻擊,瞧得胡天地直道妙哉。
  張天師道:“不錯!你研究天師派武功甚深,我豈可如法炮製,落你圈套,得另外創新招才行!”
  胡天地道:“島主已輸首局,請爭取第二戰吧!”
  玉東皇嗔嗔喝喝,卻找不出理由再反駁,忽轉瞧秦曉儀,笑道:“儀妹妹別心急,二、三之戰,必定能打敗他,你仍可跟我在一起!”
  秦曉儀冷哼:“輸了就要認帳,耍賴麼?”
  玉東皇急笑道:“不耍賴不耍賴!我這就大方承認,但二、三戰,他必定輸啦!”
  含情一笑,始轉向張天師,冷喝道:“第一局算你贏,第二戰開始吧!”霸龍真勁一吸,氣勢直起。
  張天師全神以對,龍虎神功更提至極限,心想只要戰勝此局,自定輸贏,不必再比內勁,故凝銳氣,強行搶攻,一式“虎嘯龍騰”迫殺過去。
  掌勁劈出,果見狂龍怒虎濤掠,霸勁難擋。
  玉東皇更迎一掌“怒龍撼江”,斜切對方掌勁,然卻使出三分功勁,一點即收,雖見敗相而退,卻是先前突遭暗招,此時學乖,存心瞧清對方招式後再做致命一擊,免得再嘗敗戰。他原即一派宗師,雖心性瘋邪已久,然近日受宋兩利洗腦調整,已恢復七八成,故靜狂之間,已能拿捏,何況不論瘋或不瘋,其對武學比鬥,一向犀利,幾乎絲毫不受影響,唯只是經驗、作法上有所差異罷了。
  忽見張天師掌勁了得,他卻暫不搶攻,一式迎去後,立即踩出原取名‘紅龍仙步’後又加以精研而改名為‘幻龍仙步’之步法,繞著張天師,四處打轉,不肯進招攻擊,然卻虐笑不斷:“有何花招,儘管使出!”
  張天師冷道:“又非比步法,如此胡轉,要轉到何時方了?”
  玉東皇道:“待轉得你花招用盡時方了,我可不願再上當!”
  張天師聞言收勢而立,改以戒備,道:“你轉吧!轉累了,再通知一聲。”心想讓他轉掠亦好,轉久了,真元自然耗去。
  玉東皇竟然樂此不疲,轉得媩蝶飛舞,霎是好看。且不時向秦曉儀拋笑眼,道:“儀妹妹,覺得如何?此步法夠優雅吧?哪天傳予你如何?”
  秦曉儀冷道:“轉個天昏地暗吧!”
  玉東皇仍得意掠步,玉天君卻覺不對,道:“爹,莫要再轉了,他想耗盡你真元,第三戰必定受波及!”
  玉東皇恍然詫道:“對啊!”喝向張天師:“臭老頭,你敢耍詐!”身形煞住,全神以對。
  張天師確有小小詭計,然要耗盡對方真元,恐非幾分鐘可辦到,此全是臨時起意,根本未在計劃之內,冷道:“你若不轉,何來耗真元之說!”
  玉東皇顏面受損,惱羞成怒道:“逞口舌之快麼?不信你奈我何!”不肯在儀妹妹面前丟臉,登時易守為攻,一招‘霸龍毀天’突地劈出,但見強流奔掠,狂濤竄衝,宛若長江決堤,萬龍盡擊,那勢來得驚天動地,迫及周遭眾人備感壓力。
  張天師知其已強招盡出,決勝在即,莫敢大意,猛地凝出龍虎掌法,一招‘驚天裂地’反掌打去。那勁若萬斤強弩射去,不像對方狂濤駭浪般寬廣掀衝,而若一把利斧,直接找及要害劈去。
  一若狂龍,一若怒虎,決戰十丈方圓,凶險倍增。
  霎見雙流搗衝撞擊,無數勁氣倒衝,原是軟柔飛雪,此時卻若利針穿刺,射得周遭謵人臉面生疼,急於再退三數丈。
  暴響再起。
  張天師、玉東皇雙雙掠飛倒縱,跌落地面。
  玉東皇血氣翻騰,落退一步。
  張天師卻落退兩步,氣喘若牛,雙手顯得悶紅。
  方才乍見似只一擊,實際則對掌十數記,張天師終仍不敵玉東皇成名武學‘霸龍仙掌’而弱了半籌。
  眾人一陣可惜,他們雖未必瞧清雙方對掌,然落地後,連退兩步,卻是千真萬確,此局應是輸招。
  玉東皇原以為討不了好處,然見及張天師退得更遠,登時狂喜:“你輸了,失半招,退兩步,誰敢說他贏!”
  張天師暗嘆,沒想到苦練多年,仍無法突破霸龍仙掌之威勁,輸得心服口服。
  宋兩利暗忖,天師派一向重視靈功,若比掌法,當然不及玉東皇,張天師能戰得如此局面,已是了得。然他明知掌法不及對方,為何又規定以此比鬥?難道第三局有致勝把握?且靜觀其變再說,如若有必要,總得想辦法助張天師贏得此局了。
  王東皇喝向胡天地:“我贏了,你怎麼說?敢不公麼?”
  胡天地道:“天師落退兩步,比起你只退一步,他是輸了此局沒錯。”
  張天師拱手拜禮:“此局我已輸去,再比第三局吧!”不再多言,立即調息運氣,以應對第三局。
  玉東皇哈哈暢笑:“爽快,我還怕你不承認呢!至於下一局,你豈會是我敵手?”
  轉向秦曉儀,欣笑道:“儀妹妹,咱馬上可共遊天下啦!”秦曉儀面色冷森,不肯回應。
  玉東皇為爭英雄姿態,且對內勁比鬥甚俱信心,猛地一掠,撲向張天師,喝道:“來吧!今日總算可做個了斷!”雙掌迫去,逼得張天師反掌迎來。
  四掌相擊,內勁頓衝,一代高手,較勁在即。
  一方是道家第一高手,一方是東海霸主,雙雙縱橫江湖數十年,武學已臻登 造極之境,如今以內勁相鬥,若有閃失,必定斃命當場,倍增凶險。
  雙方觸掌,真勁大作,未見面紅耳赤,卻已見地陷三寸,可想而知兩人皆是全力以赴。
  周遭眾人感受險處,幾乎屏氣凝神以觀。
  宋兩利身藏較遠處,感覺不出緊張氣息,他卻準備必要時,偷偷攝向玉東皇,讓他心神一散,敗得此局,如此應能乖乖受規範,可用來對付極樂聖王。然雖如此想法,卻仍希望張天師能憑真功夫勝此局。
  盞茶功夫已過。
  張天師已將龍虎神功逼至極限,頭頂冒出真氣,飛雪落近,立即溶化成氣,復往上飛,形成怪異局面。
  玉東皇亦將“毒龍真勁”全力暴展,真勁竄處,全身皆冒勁氣,另有一番情景。
  唯雙方皆全神貫注,不敢稍有失閃。
  半刻鐘已過。
  雙方開始汗流滿面。
  比鬥已進入生死攸關階段。
  雙方竟然旗鼓相當,各不相讓。
  玉東皇不禁嗔喝:“你何時偷練內功?還是擅服毒丹邪藥?只不過想撐片刻打敗我罷了!”
  張天師默然不語,趁其說話之際,怒勁擊來,迫得玉東皇吱吱呃呃,費得好大勁道,始能抵擋下來,終未敢再輕視對方內勁。
  其實張天師比其年長二十餘歲,修為當然更久,縱使他一向以靈修為主,功夫修為較弱,然多出二十餘年光景,自可彌補弱處,玉東皇一向以內功修為自得,故老是認為對方不及自己,如今較量下方知五五波,對方竟然強得出乎意料之外,且得全心全意以赴才行。
  胡天地見得雙方掙扎拚鬥,暗忖,照此下去,恐是兩敗俱傷,豈非便宜了極樂聖王?然比鬥已有約定,自己怎好出手阻攔,何況玉東皇生性狂傲,且腦門不甚正常,要勸他實是不易,一時無計可施,終於轉瞧秦曉儀,看她能否勸及玉東皇,至少落個平手,來日仍能再戰。
  秦曉儀目光剛毅回應,縱使胡天地未暗示,她亦早有準備似地,漸漸走近玉東皇,瞧得雙方戰況緊急,輕輕一嘆,抽出匕首,感傷道:“玉東皇,你三番兩次纏得我家毀人散,活著還有何意思,便是一死百了了!”話聲方落,匕首盡往胸口刺去。
  此舉來得太過突然。
  利刀就快落刺胸肉。
  現場一陣切急尖叫,情勢陡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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