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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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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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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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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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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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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25, 12:05 PM   #213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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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b

  來不及再讓他反應,叫方至喉嚨,砰然又是一記飛人撞山,岩石已被撞出碎片紛飛,人車已旋轉般噴向右側,直如進入兩邊峭壁之山澗,扭撞、飛墜、早已將阿三弄得不成人形。速度卻一點也慢不下來。
  小邪當時聞到阿三叫,聰明的他,已知道大障礙已臨,立時運滿全身功力護身。一閃轉,峭壁已現,他得意一笑,忙逼身左側,和阿三相同,以左木板單邊滑行,眨眼就將撞上峭壁。他乃有備而來,突然猛鬥腰勁,霎時將木板連人帶身抖向空中,千鈞一發之際,以木板前頭呈斜角碰撞。如此一來,人在木板上,又是斜撞,立時滑往左側,竟安然地逃過此劫。
  “哈哈笨阿三──”
  小邪正感慶幸自己避過此劫,想奚落阿三,那知前面還有峭壁擋道,而且又近在咫尺,笑聲方張大嘴,驟然變成叫“啊──”人已往峭壁撞。後果和阿三一樣,肉餅壓牆,霹需啪啦一陣,整個人倒旋而噴,緊跟阿三後面撞入兩岸峭壁之絕澗。
  轟隆隆幾聲碰撞,兩人一前一後已沖過絕澗。阿三雖在前頭,卻是側著左身在冰上滑。小邪則較幸運,最後撞出之際,乃以左木板著冰。滿頭青腫的他,興趣仍未減,忙一個右傾,木板已扶正,剎那已追過阿三。
  鼻子都已紅腫,他還得意忘形轉頭直叫:“阿三你輸啦──”
  木板速度更為激烈,已超出視覺暫留性,劃出一道白影直往下泄。
  阿三悸方醒,突見小邪超前,一股不能輸心理支恃著,鼻青眼腫又算什麽?何況現在神經可能已麻,感覺不出痛楚。怒罵一句“黑皮奶奶”,扭身猛往石甩,扶正木板,再次往前沖刺,急吼著:“混蛋哪里別跑──”
  此處寬擴而平坦,小邪扭頭不停扮鬼臉,奚落道:“阿三你輸啦──紅利沒了──哈哈──”
  “可惡!”阿三咬牙猛扭腰,希望能加快速度。
  “阿三你還是認命吧──我──”
  話聲喊至一半,突然小邪已發現木板磨擦冰面刮暴聲已沒了,而且眼睛餘光映著的亦非自冰河,似乎已懸空。他忙轉頭一看,霎時凸大眼睛叫“啊”,前面一片黑暗,宛若幽冥鬼域。冰河卻在千丈深淵下方。
  這是一座斷層,若河水不結冰,則是千丈大瀑布。
  小邪此時正往下墜,他驚惶直叫,全身肌肉繃緊,准備迎擊流星墜地的一撞,腦際一片空白,似乎天地間一切形象都已完全幻滅成一幕混白。那裏懸空壓吊心髒,直叫血管暴脹,軟胃收縮,好似已全拋出,只剩一副空零零軀殼。
  阿三乍見,心頭駭然已,唳出口,猛頓腰力,木板已隨之飛掠高空,拋物線般墜往深淵,他已閉上眼晴,幻出的是十八層地獄邯些牛鬼蛇神在向他歡迎招手。他已後悔選擇如此玩命的遊戲,如今可就真的魂喪千丈崖了
  兩顆流星樣的人堆急往下掉,若不砸扁,也得支破碎,不知何處找四肢了。
  叫聲已竭,只聞呼呼破空聲刷向兩人耳際,似如死亡一刻,鬼神的啜泣,漸急、漸快。
  驀地
  砰然巨響,緊而起之是萬馬奔騰嘶聿叫聲。
  噴起的銀光點點,爆如煙火花,涵蓋十數丈,煞是壯觀。
  這不是冰屑,而是水花。
  兩人果然命大,不掉在冰河上,而掉在瀑布沖積之大深潭。
  咕嚕嚕全沈入水中,也因此削弱了沖力,以免于壓成肉餅。
  深潭寬百丈,四處長滿青蔥蔥碧草,不僅如此,卻圍集了數以千萬計的馬匹。也許是寒冬,馬匹只有躲在此處既溫暖而又有長草的隱潭。突見屍變。馬匹已四處騷動亂竄。
  阿三方才飛掠下墜時不像小邪是懸了空就往下悼,他還噴高了數丈,如此一來,現在掉落潭中,也比小邪超前少許。
  兩人同時浮出水面,相互找尋對方,但覺雙方無恙之後,已想到輸蠃問題。
  阿三登時嗶然大叫:“我蠃啦──”一個騷動,木板支援不住又往水中沈。
  小邪不是味道地抿嘴苦笑:“媽的前功盡棄早知道也不回頭!”
  河水已不結冰,也不能再滑木板,阿三無意間掉向較遠處,也蠃了這場福利。
  好不容易,他才轉起身軀,喜不自,急叫:“小邪幫主你輸了哈哈──一千五百兩!”
  小邪瞄向他一個大光頭少說也長了十幾個腫瘤,眼眶更黑紫脹大,比自己還慘──最少頭上有發,看不出腫瘤。
  他捉狎道:“別太高興,是我故意輸給你的!”
  阿三叫道:“豈有此理輸了就輸了,還分什麽故意不故意?你想賴?還是
  ”他已呵呵笑起,“還是因為自己輸了,不好意思,想找藉口?呵呵──我接受你的藉口氣看你摔成那個樣子裏?”
  兩人相互嘲笑對方,摔得不成人樣,隨即擺動腰力,漸漸讓木板飄向岸邊。
  小邪彎前咬斷大腿山藤,站立而起。一陣疼痛傳遍全身,他仍興致高昂走向阿三,要他咬出自己在靴之匕首,割斷手腕山藤,方自替阿三松綁。
  噓口氣,阿三檢查身軀,差不多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腫紫黑脹,他苦笑:“真是玩命,要是掉在硬冰塊,我看這是最後一次遊戲了!”
  小邪也差不了多少,尤其背面傷口也繃裂不少,還好他血液是倒流,而且又容易凝結,並未釀成多大傷勢。
  “好吧我輸就輸,決不賴賬,快些運療傷,至少要知道何處受傷最重?”
  兩人不再多說,馬上坐下運氣療傷。功行三周天,小邪已睜開眼睛,滿意而 笑,自覺內傷並不重,只是背部那兩道傷口較麻煩而已。
  阿三也睜開眼睛,他曾經被王山磔手下擊傷,在回程又遭暗算,現在再遭撞擊,內傷也頗重。然而他只要蠃了小邪,其他還有問可在乎的?
  他輕笑:“小意思只有膽再來一次!”
  方才怕得顏臉變色,如今危險已過,他倆馬後炮放個不停。
  小邪輕輕一笑,道:“放心裏多的是機會今天到此為止!”掏出紅色丹丸,交予阿三,“服下吧臉部發白了,還吹!”
  牛皮破了,阿三仍面不改色:“一次白、兩次也白,差不了多少我絕不妥協!”罵歸罵,他還是接過丹丸,送入口中,咀嚼有聲。
  小邪戲謔道:“一次白還有救,兩次白就得送你一具上好木板,反正都是‘送’,差不了多少。”
  阿三尷尬一笑,吞下丹丸:“你聽過‘視死如歸’這句話沒有?”他道:“我現在就是如飽。”
  “要死還不簡單?”小邪調侃道,“前面這潭水很乾淨,跳下去,不起來就成了!”
  阿三白眼道:“你真不夠意思讓我好好表現一下都不成?”
  他所說“表現”乃是指吹牛而言。
  小邪輕笑:“以行動來‘表現’,最恰當不過了!”
  阿三乾笑,不再多說,這才往四處尋去,登時又愕愣:“這麽多馬?”
  小邪道:“光聞馬騷味也知通此處是馬窩極大小怪!”
  阿三日露貪婪:“要是一匹馬幾兩銀子,這裏少說也有──差不多萬來匹吧
  錢不錯呀!”
  小邪奚落:“你去捉吧一天的飼料,就夠你累上半年,光馬屁,你就可以賣上千萬兩,發財啦──”
  阿三不敢再奢想,目光溜向馬群,道:“聽說野馬群,一定有四首領,跑得也最快──說不定是寶馬──”
  小邪躺在那塊扁乾而平淨巨石上,懶洋洋道:“睡吧我夢中的馬,誰也追不著!”
  扭動身形,他不再理會阿三,獨自闔目而眠。夠他累的了。
  阿三無奈抽動臉上肌肉,扮了幾次鬼臉也沒人看,只好攤手,也爬上巨石,躺在小邪左側,瞪著天空懸日,不知不覺中已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道曙光射向小邪眼皮,──地已將他喚醒。
  晴天裏,深潭碧如鏡,肥馬怡然食野草,好一副世外桃源。
  “喂!阿三!天亮啦!”
  阿三被他一吼,也醒過來,揉揉眼睛,映入眼簾,仍是馬匹。“小邪幫主──早餐──吃馬肉?”
  小邪摑他一個響頭,叫道:“饞什麽嘴?將軍最後殺的才是戰馬好生生的亂殺馬匹?虧你還當過和尚!”
  阿三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本也是想開開玩笑,沒想到報應如此之快?摸著後腦勺,苦笑道:“我只是──只是說著玩的!”
  小邪自眼叫道:“我也是打著玩的你覺得如何?”
  阿三不敢多言,白挨了這響頭,眉頭直皺,苦笑不已。
  小邪起身,伸個懶腰,興之所至,突然大吼“啊──”音如霹靂,存心想發泄悶和騷馬群。
  果然馬匹突被嚇,已四處亂竄。但奔馳之餘,仍可見有秩序之閃躲。
  阿三突然瞪住群馬前頭那匹棕黑駿馬,急往它指去:“那匹就是寶馬我去捉它──”
  話聲方落,他已騰空而起,飛掠十餘丈,足尖再點向馬首,已然翻飛掠向棕黑駿馬。
  小邪來不及阻止他,心有不服,只好以叫聲來亂馬匹,以讓阿三不能得逞。“啊──”聲音不斷,馬匹如遭電閃雷劈時之大自然不可抗拒之恐懼,四處亂竄。
  雖然馬匹受騷,但阿三身手裏也不弱,幾次被甩脫之後,已准地罩向黑馬背部。雙手揪住馬鬃不放,得意狂吼“哈哈──我逮到,哇喔!”
  豈知馬匹能領導群馬,自有其特色之處,阿三一時大意,已被甩下馬匹,跌得四腳朝天,差點被亂蹄踐踏,否則不死也得前凹後凸三月不能起身。
  雄腰猛扭,阿三再度竄起,喝道:“媽的你敢擺我老人家道兒?”
  掠身而飛,准地又罩往黑馬,此次他不敢再大意,雙手扣緊馬鬃,雙腳不挾馬腹而改挾馬頸,如此一來,任由黑馬有多神力,也難以甩脫阿三了。
  小邪更是不服,又自猛叫,存心要阿三跌下馬來。
  然而黑馬甩不脫之際,已竄往溪流下方,群馬追隨狂奔而下。
  小邪憋起咽喉,拼老命狂叫,馬匹全然嘶,亂成一團,甚至互相踐踏。
  突然間阿三和馬匹已消失草林中,隨著黑馬而去,是一排排五顏六色馬群。
  小邪知道那裏必定是隱密出口,也不在意阿三是否有危險。正得意自己將馬匹吼得亂之際,猝然發現靠瀑布左邊停立一匹甚為特殊馬匹,全身血紅如火,肌肉雄健,尤其是四肢腿肌更一塊塊,一條條暴凸精鋼般堅硬而修長,沈猛勁道逼得讓人呼吸困難就要窒息。
  小邪氣愕的不是它過長的腿,結實的肌肉,而是它竟不怕自己吼聲?
  他很不服,又吼:“啊──”太原城北門被其震垮,也就是此裂石聲。
  然而紅馬,只是昂起雄駿馬首,稍微用動豪蕩馬鬃,四蹄仍未移動。
  小邪不服,又叫了四五響,反應仍是一樣。
  “媽的邪門簾”
  他第一次信邪地走向馬匹,存心想看看它到底有何來頭?這麽囂張?
  馬匹見他來到,低低似在悲嘶,並沒離去。小邪走向前,見它眼含淚水,已然心生不忍,先前那股嘔已一掃而空。
  摸著馬首,輕聲道:“小馬兒,你有傷心事嗎?說出來,我替你解決!”
  他的聲音,似如慈母般祥和而充滿感情。可見於其小小心靈世界,只有喜好、厭惡之分,並無人獸之別。
  馬兒似已通靈,低嘶不已,淚已滾落。
  小邪替它摸去淚水,安慰道:“別哭我幫你忙就是你──”他想不出馬匹有何傷心事,突然悴道,“你受傷了?”
  他忙替馬兒檢查身,馬兒不停甩首點向左腿部位。小邪會意往左腿望去,霎時昨舌:“奶奶的誰那麽殘忍──”
  左馬腿靠近膝蓋骨,插著一隻已折斷之利箭,只留一寸餘在外面,腐肉已生蛆,足足有巴掌大,難怪它不怕小邪叫聲,原來它根本就走不動。
  照腐蝕程度,小邪猜它至少受傷一個月以上。
  “媽的這麽可愛的馬匹,也有人下,此毒手?──”他不平而叫,再摸馬首,輕道,“小馬兒別難過,我替你治傷,不過你可要忍住喔很痛的!”
  馬兒輕嘶,伸舌已輕舐小邪左手。
  “好我懂你的意思!”
  小邪想減少馬匹痛苦,抽出金針,想插其穴道。突然他已苦笑,不知馬匹穴道在何處?只好作罷了。
  他馬上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去左腿腐肉。昨晚他才被刮,今早就替馬刮,已開出那裏惺惺相惜之感。
  馬匹禁不起痛楚,肌肉猛抽,已輕嘶不已。
  小邪刮去腐肉,雙手緊捏箭柄,考慮要往前推,還是往後抽。因為箭有倒勾,往後抽可能會增加傷勢,但往前送,也會戳穿另一邊皮膚。
  再三考慮過後,他決定往後抽,因為傷口已腐蝕過久,爛肉可能陷得十分深,雖往後抽,傷勢可能相差不大。一想定,猛將箭柄抽往後。
  悲嘶一聲,馬匹抖動更厲害。還好,利箭已被抽出,晶亮箭頭已泛黑,隱隱透出腥臭味。
  小邪氣鼻而聞,愕然道:“有毒?”馬上往傷口望去,黑血泊泊而流,不禁罵道,“這分明是要殺死馬兒嘛!”
  接著而來,他想到既是毒箭,馬匹為何沒死?想想,他已找出一個理由這是動物本能,馬兒受傷,自己會去找藥草吃。只是毒箭不撥,永遠也沒辦法原。
  想通此理,小邪很快為它清洗傷口,直到紅澄澄血液滲出,方始放心。
  “好了再敷下藥草──”突然間,他想不出何處有藥草可采,乾脆用自己血液去凝結馬腿傷口。一想定,他又往手腕劃去,鮮血往馬腿悼,足足劃了三刀,流出血液方夠凝結其傷口。
  “這下真的好啦!”小邪高興地攬起馬腿,替它前後活動一陣,隨即站起,朝馬首摸去,笑道:“不病了吧?不過將來你能不能跑得快,我可沒把握嘍!”
  馬兒長嘶,人立而起,感恩般又落淚,不停舔舐小邪右手。
  這一折騰,突又聽馬蹄奔馳聲傳出
  阿三已騎著那匹棕黑色駿馬馳騁而退。遠遠地,已喜悅叫道:“小邪幫主,成啦──本將軍有馬騎啦──”
  敢情他已征服這匹高大駿馬。
  小邪拍拍紅馬,笑道:“我該走啦以後再見!”他已掠向阿三,准備離開此地,返回中原。
  紅馬輕嘶,一拐拐地跟在小邪背後。
  阿三快騎而至,快抵達小邪身前,雙腿一挾,馬匹已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嘶,四平八穩停了下來。
  他得意道:“如何快上馬兩人一樣奔騰如飛!”
  小邪翻身上馬,笑道:“你果然有撇現在該叫你‘四敝老蛋’了!”
  阿三得意笑道:“哪里哪里馬上就會變五撇了!”
  “走吧我要利用你的快馬回中原!”
  “小意思!”
  阿三策起纏在馬頸之山藤,棕黑駿馬霎時飛蹄高揚,箭也似地追向出口。
  紅馬見狀,不顧左腿受傷,以三足而奔,那副高於其他馬匹尺長的健腿,往前猛跨,一步最少多出其他馬匹兩尺以上,霎時已追向出口。
  出口乃是一隱密山洞。馳出山洞,則為一片枯草荒原,若非冬季,此處是最佳牛羊遊牧區。
  棕黑馬已掠出洞口百丈,紅馬方自追出洞口,畢竟它只能用三支腿,根本無法追上,何況棕黑馬又是群馬之首。
  紅馬見小邪已快消失,不禁人立長嘶,悲切聲音傳出甚遠。
  遠處小邪似有耳聞,已退身招手,隱隱傳來:“我走啦──”
  紅馬默默立於洞口,淚水又已流出,直到小邪身形完全消失,它才再輕嘶,似在對小邪做最後告別。慢慢地點蹄,已返回深潭區。
  太原城依舊雌伏天地間,似如一座無法撼動山嶽。
  小邪和阿三下騎回城,已是第三天以後的一個下午。
  他們並沒再經過宣府城,而是從一處隱密山區越過大同城南而直抵太原城。
  “將軍回府羅──”
  阿三策著已裝好馬鐙之快馬,直沖太原街道,那叫聲,總會引起百姓側目。
  快馬飛奔,也已拐向城西通吃館。
  淡白清麗衣衫的小丁已含笑立於門前,足足等了半個月,總算有了著落。
  阿四的攤子還在擺,近幾天生意較淡,但仍斷斷續續有收入,他也立身鼓掌,歡迎幫主大駕。
  不過他倆乍見掠下馬匹的小邪和阿三,不禁全然仰頭大笑。
  衣服是新的沒錯,但這兩張臉,像被千百個人揍過的青紫,仍十分顯眼地挂在兩人臉上。
  阿四捧腹而笑:“小邪幫主,你又破了什麽記錄?弄得皮膚變了色?”
  阿三得意道:“沒什麽,這是你一生也沒經歷過的冒險行動我們臉上代表的是光榮。無法磨滅的歷史,就是這樣創造的!”
  小邪頻頻點頭,威風八面,道:“這項光榮足以印證一件事情。”
  小丁急問:“什麽事情?”
  小邪認真道:“如果撞上石壁,是會痛的?”
  眾人霎時暴笑。這是什麽印證?要花如此大的代?
  小丁又擔心又笑罵:“就是要撞,也不必撞得如此模樣?虧你還能活過來?”
  小邪摸摸臉上紫青瘀血,得意道:“這也可以證明一件事?”他賣關子地瞄向小丁,曖昧直笑。
  小丁白眼瞪他,真不知如何說他才好。
  阿四憋不住,問道:“你的鹵蛋臉到底能證明什麽?”
  小邪得意道:“撞不死的,就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眾人霎時又大笑。阿四猛拍手:“對對我終於瞭解撞不死是何模樣了?”
  阿三得意道:“如果能從實際去驗,你會覺得,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丁笑罵道:“天下除了你們這些神經病,誰會做這裏事?快進來吧我替你們治療!”
  笑聲中,兩人已隨小丁步入大門。門徒乍見“大師父”變成大花臉,不禁皆竊笑不已。小邪和阿三並無尷尬意,威風八面地向眾門徒頷首,誠如他們所說
  這是光榮的。
  小邪甚至於想到,以後門徒要出師時,都得來這麽兩下子。
  小七見狀,憋住笑意,但光著上身之雄渾肌肉已不停抖動。
  小邪瞄向他:“哪有這裏師父?要笑就高高興興地笑,通吃館裏,沒有練功不能笑,這條規──”
  小七忍不住已咯咯笑起,轉向門徒:“大師父有令,要笑就笑吧!”
  眾門徒霎時暴笑不已。
  小邪含笑回禮。道:“以後要記著,千萬別打腫臉充胖子裏不然,效果就會像我一樣!”
  眾人唯唯應諾,笑聲更甚。
  小邪見他們反應良好,再次含笑,已退往大廳。
  小七突然追上:“小邪幫主──”
  小邪止步,他知道通吃幫除了小丁,就是小七最為正常,他突然如此舉動,必定有事,馬上道:“出事了?”
  “可能!”小七道,“小王爺來了好幾趟,聽說王爺入宮,到現在還沒回來!”
  “哦──”小邪皺眉,突然轉身大叫,“阿四──”
  門外阿四晴天霹靂,霎時蹦起,自然反應問題嚴重了,叫聲“有”已然竄門而入,緊張兮兮:“小邪幫主──什麽事──”
  小邪道:“小王爺來過,你再去請他來,要快!”
  “得令!”
  阿四頓時安了心,本以為嚴重非凡的事,結果竟是此小事?簡單得很,雙手抱拳,人已倒掠而起,淩空故意耍出三個筋斗,電也似地竄出牆頭,再一高7b身,已消失無蹤。
  小邪道:“不會有事,你繼續教吧,說真的,我也滿痛苦的!”
  小七輕輕一笑,道:“小邪幫主,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不知能不能說?”
  “什麽話?”小邪好奇問。
  “你的臉──曾經完好如初,不受一點傷嗎?”方說完,小七已哈哈笑起。
  “去你的!”小邪氣他一腳,也禁不住咯咯笑起。
  從小七和他在一起開始,似乎從來沒見過小邪全身完好無恙,不是臉上紫一塊、青一塊,就是衣衫少一截、缺一塊,而這些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遭惹的,那
  頑性,實屬天下第一。
  小丁笑得哈了腰:“他呀──除了頭發以外,無一是完整的!”
  阿三得意道:“我馬上會追上小邪的記錄!”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每天帶一支鐵錘在身邊,你就能如願以償了治傷去吧否則小丁又要發出女人最原始的魅力了!”
  兩人視目而笑,隨即同聲叫出:“發嗲呀!”
  “小邪──”小丁嫩臉已紅,直跺腳,果然在發嗲了。
  小邪見著反應良好,已咯咯直笑:“好好好我不說你不嗲不嗲只是跺跺腳,扭扭腰而已!”
  “小邪氣”小丁嬌嗔,“死我了!”不再理會兩人,已溜向後院。
  小邪和阿三視目大笑,也大搖大擺步向後院,准備接受治療。
  小七則走出大廳,依然認真教授武學。
  小邪和阿三內傷並不重,而且又經過了三天調息,已然好得多,小丁只是不放心想再檢查一遍,覺得並不如想像中嚴重,隨即利用金針逼出兩人身上瘀血。
  雖然方才受到揶揄,想狠狠刺痛小邪以報,但她就是下不了手,反而更有那裏甜蜜感覺直湧心田,早已溶化那股嬌嗔。多少日子以來,那天不都要接受此
  困窘的處境?要是有一天小邪不再如此奚落她,她反而不敢想像自己心靈會處于何狀態?是失望?失落?悵然?空虛?她不敢想,也不思想,因為她已默默接受劃──恣M不容許故意反抗的心靈而去破壞它。
  瘀血逼出,青紫已無什明顯,小丁也松了一口氣,走向左牆椅間茶几,倒起兩杯茶,端向中間圓桌,分別交予兩邊小邪和阿三,白眼道:“不要命的俠客,請治命吧?”她拿出兩顆紅丹丸,送予兩人。
  小邪拈起丹九如吃花生米丟往嘴中,咕嚕一聲,不必飲茶,已催吞入腹。得意而笑:“其實──我敢如此不要命,都是有小丁這位大神醫在,我還怕什麽?”
  阿三介面道:“對呀無病不治嘛看吃藥像吃糖!”他學小邪猛往嘴中丟,吞往腹中,哈地一聲,“簡單容易嘛!”
  小丁瞪眼叫道:“終有一天,我會治不了你們的生意不做,老是玩這些要命的把戲,你這個幫主是怎麽當的?”
  “喂喂喂小丁哪里說話客氣點!”小邪叫道,“我那有不做生意?武館不是開了?鏢貨不是送了?說話要憑良心的啊!”
  小丁想責備都找不到話來,輕歎道:“你每次辦事,那一次讓人放心過的?還不是讓人提心吊膽,徹夜不能成眠?”
  小邪和阿三相互對眼,咋舌不已。小邪道:“好了啦這裏事,將來會逐漸趨于完善的所有遊戲都玩過後,你就沒什麽好擔心啦!”
  他的安慰竟然是等嘗試過所有遊戲?而非現在就終止?小丁悵然心情,怎能得到一絲慰藉?
  阿三道:“沒什麽好怕的小邪幫主是金剛豬,克不死屍我嘛──快要變成半條啦不久就會追上小邪的!”
  小丁無法說動他倆,長歎道:“我以為開了武館,做了生意,你們就不會胡來,結果──唉還是一樣──”
  小邪不是滋味,猛灌熱茶,叫道:“你就是這樣酸再酸就把你開除省得我也跟你一起酸!”
  小丁一肚子委曲,卻也不敢再多說,要她離開小邪,那不就更讓她難以放下心?
  阿三得意道:“對嘛整天擔心這、擔心那,乾脆就不出門算了小丁我知道你關心我們,但我們有大事要幹,你還是看開點好!”
  “嗯──”小丁默然點頭,道,“以後你們自個兒要小心些受了傷要快點回來,或設法通知我!”
  “一定一定!”小邪已笑起來,“對嘛這才像話,本來受傷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如果再酸,我就──就──呃──”他已故作重傷翻躺於桌上裝死,隨即咯咯直笑,“我什麽毒都不怕,就怕你的‘酸毒’!”
  “哇好毒啊!”阿三也翻躺於桌,不停抽搐。
  小丁被兩人一逗,已然輕笑出口,那股悵然已去了大半,嬌嗔道:“最好毒死你少讓我操心裏”
  說完她已咯咯笑起,回眸一甩,萬風情地步出小廳,去做她該作的工作
  弄晚膳。
  阿三爬起,學小丁動作甩手膘眼:“最好毒死你們哼少讓我操心裏”
  隨即往小邪看去,兩人已哈哈大笑起來。
  還來不及讓他倆笑夠,一襲便衫的小王爺蕭無痕已匆忙步入雅廳,急叫:“小邪幫主──”突見兩人全是學著女人樣,而且臉上又青紫一遍,愕然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乾笑不已。
  小邪見他已來到,不再耍戲,笑道:“小王爺,坐只有事快說!”
  “多謝小邪幫主!”蕭無痕沒坐下,走前急道,“我爹可能被王振囚禁了”
  “王振?”小邪斜坐圓桌,道,“他又如何囚禁你爹?”
  阿三拿張圓木凳交予他:“坐著說站著容易激動,說不清的!”
  蕭無痕道聲謝謝,已然接過椅子坐下,道:“事情可能是因兵部侍郎于謙所引起:“他解釋,“于侍郎素來和我爹交情不錯,掌管兵部,一直不肯王振同流合污,此次又被王振亂加罪名,逮捕入獄,我爹得知捎息,想入京保釋,結果去了將近十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可能也遭到了王振陷害!”
  小邪問:“于大人犯的又是何罪?”
  蕭無痕道:“聽我爹提及,似乎是禦史大夫于宏忤逆王振,被陷下獄,王振以于宏和於謙同姓,則以同宗相互勾結為名而逮捕于侍郎。”
  “這算什麽罪名嘛?”小邪聽得自覺好笑,“奶奶的要是‘王八’犯了罪,我也能將‘王振’給逮起來,同宗嘛!”
  阿三手比切菜狀:“我是專門切王八的高手裏他兄弟王振也照切不誤確切切切確切得他粉身碎骨!”
  蕭無痕長歎道:“自從太皇太后去世,而大學士楊士奇、楊榮和楊溥三位朝廷重臣也相繼去世之後,王振就挾天子以攬大權,連太祖所立──諭令內臣不得幹預政事之鐵碑都柏他拿掉,從此他更橫行霸道,胡作非為了!”
  其他的沒聽清,對於那麽多姓楊的當大官,小邪覺得十分得意,道:“那個楊什麽──死雞(士奇)的──他們的官很大吧?”
  蕭無痕道:“學士不但官高,學問更讓人欽佩,輔政廉明,百官皆稱‘三楊’,我爹時常向我提及!”他見小邪如此得意樣,也奉承兩句,“再加上小邪幫主,就該稱‘四楊’了!”
  “呵呵──”小邪那裏得意而又想裝出謙虛樣,實夠惹人,“哪里我怎能和楊大官比?只是同姓楊,覺得很有出息而已!”
  阿三也欣喜道:“不該為‘五楊’,我也叫楊阿三,呵呵──”
  “去你的!”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你什麽時候跟我同姓了?我看你是吃草的‘羊’,不是楊柳的‘楊’光會叫!”
  阿三乾笑道:“也罷反正都是‘羊’,音對了,我就感到很高興!”
  小邪不再胡扯,沈思半晌,問:“于侍郎他一直和王振作對,那麽他一定是好官?”
  蕭無痕道:“若非是他,王振可能更無法無天了!”
  “嗯好官就該受到保護──”小邪頻頻點頭,心中已有了盤算,他道,”小王爺你也別太擔心,你爹的將軍可是老皇帝封的,王振至少不敢知此明目張膽就扣你爹罪名。”
  蕭無痕急道:“小邪幫主你可能不瞭解官場,連皇室相爭都不顧親情,何況是前臣和新臣?若新皇帝對前皇帝有芥蒂,恐怕就會連累到前臣了任況現在王振一手抓權,任何人都難保不受其害!”
  小邪也知皇上祁鎮對王振之幾乎是父子的尊敬,想要殺掉王振都有所麻煩。
  他道:“你們為何不聯合力量,除去王振?”
  蕭無痕歎道:“談任容易,朝廷至少有一半以上仰在他鼻息之下,最重要還是對皇上無法交代,可能會因此而激怒皇上而遭殺身之禍。”
  阿三道:“連皇上一起除去不就得了!”
  他正得意自己想出此好方法,小邪卻給了他一個響頭:“你胡說什麽?你想造反啦?”
  阿三霎時想通,殺了皇上不就等於造反?不禁尷尬直笑:“說著玩的別當真!”
  小邪鏢問他,捉狎道:“誰要把你的話當真,遲早會死在你手中!”不再理他,轉向蕭無痕,道,“好吧為你、為我,我都得再走一趟京城!”
  蕭無痕霎時欣喜而激動,拱手直拜:“多謝小邪幫主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有誰能制得了王振。”
  “哪里哪里呵呵──”被人奉承,小邪總免不了自得一番。不久,他問:“小王爺你可知道王堅和王山磔有何干系?”
  他想此行也要找王山磔算賬,以報奪鏢之仇。
  蕭無痕道:“聽說是表叔侄吧?詳細關系我並不清楚,不過王堅一向是以王山磔的威風胡作非為。”
  小邪冷笑道:“***什麽玩二嘛胡作也罷,非為也罷,惹了我,我就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阿三更切齒道:“來正的也沒關系,竟敢用迷藥?算什麽英雄好漢?哪天我會抽他的皮!”
  蕭無痕愕然道:“王堅他們已向你們下手了?”
  小邪點頭:“前幾天我保了一趟暗鏢,中途被他們劫走這筆賬有得算了”
  “那暗鏢──”
  小邪得意道,“憑他們哪能劫走,否則通吃館再也別想混了!”
  蕭無痕聞言已放心而笑,隨即又問:“不知小邪幫主你何時要去京城?”
  “救人如救火,就明天吧!”
  阿三道:“我也去!”
  “不行!”小邪氣眼而笑,“你好好呆在家裏養傷,一千五百兩銀子夠你花的了!”
  阿三無奈道:“連報仇的機會你都不給我?”
  小邪捉狎道:“算了吧人家一點迷藥就放倒你,你能幹什麽?想再讓人五花大綁啊?”
  阿三摸著雙腕,乾笑不已:“如果能去,被綁也在所不惜!”
  “綁?我綁!”
  小邪霎時撲向前,扯下阿三腰帶,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阿三捆在地上,還背了一張八仙桌。
  “你現在如願了吧?”不理阿三,轉向蕭無痕,“天也晚了,讓小丁請你一頓咱們走!”
  兩人已呵呵直笑,走出小廳。
  “小邪幫主──你不能走啊──你混蛋──”
  阿三撥起身子,然而雙足、雙手都柏反綁於桌腳,想出門還得帶張大桌子,情況十分狼狽,罵得更是狗血淋頭。可惜再也沒人理他,晚餐餓定了。
  小邪再往京城,已是第三天以後的黃昏。
  他沒有馬上入宮,而是等到黑夜以後,潛入了禦膳房找小順子,借了一套太監服飾穿在身上,連夜摸往王振住所。他知道王振此時一定在煉藥桶裏,算算,也將近一個月了。
  走向花園假山附近那幾名衛兵,小邪拱手笑道:“我要見王公公”
  衛丘冷道:“王公公不在此,你到別處找吧!”
  小邪心知他在說假話,冷道:“我有事找公公,你該通報他,否則出了問題,你要負全責。”
  衛兵叱道:“不在就不在你再不走,我就拿你問罪!”
  王振的命令,他們掉了命也不敢違抗──不論何人,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此秘密石室,否則一律處死。是以小邪威脅並未對其發生效用。
  小邪並不死心,冷笑道:“王公公就在此假山裏面對不對?”
  “你──你怎會知道?”衛丘大失色,本來此項秘密王振曾經說過除了他們以外,無任何人知道,如今小邪卻能一言指出,當然讓他們驚惶不已。
  小邪得意道:“這裏小事,你以為可以瞞過所有的人?你再不通報,我可要喊了!”
  “你敢?”衛丘被逼急,手中長刀一揮,喝道:“拿下他──”
  霎時五把長刀已砍向小邪,不是拿人,而是在殺人。
  小邪怒火沖心,罵道:“媽的不知死活的傢夥?”右手猛然往前摑去,全然不避不閃。
  啪地一聲脆響,那名衛兵已被摑中嘴巴悶呃一聲,倒撞假山,再往側滾,已然掉落水池中。
  小邪並未停手,左手反抄,輕而易舉將四把長刀打住,運功反震,四人虎口暴痛,已然鬆手,不自禁地往後退去。
  小邪丟下長刀,冷笑道:“不入流的傢夥,也敢擋住本大爺去路?什麽玩意兒?”
  衛兵驚惶,已想大叫,小邪見狀,霎時電射而至,連刮四個耳光,四人已然倒撞左側,差點全部下水,變成落湯雞。
  驀地,已有聲音從小邪背面丹陽宮後牆傳來
  “打得好好功夫!”
  小邪轉頭,見是白衣長袍,手持玉劍,嘲訕一笑:“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瘋子。”
  王峰眼神微縮,但仍笑容滿面,隨帶兩名錦衣衛,慢慢迎上來。
  他笑道:“好久不見,你更見光彩了!”
  “比起你,自是光彩得多!”小邪冷笑道,“怎麽?今天還想嘗嘗泥巴沾身的滋味?”
  “不涼兄弟你誤會了!”王峰一反常態的溫和,笑道,“小弟突地來向你道歉已往的不是!”他抱拳揖身,一副謙卑樣。
  小邪見狀,心頭暗道:“哼作戲?這可是你自找的!”他也裝出愕模樣,“沒想到堂堂錦衣衛副統領,也會向人家道歉?”
  王峰拱手而笑:“人難免有錯,還請涼弟兄諒!”
  小邪倒想看他有何目的,道:“好吧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回去了”
  王峰笑道:“如此道歉實在無法表達小弟心中萬分之一歉意,小弟想請涼兄弟臨府一飲,不知涼兄弟是否肯賞臉?”
  小邪心中已閃過一百餘他可能用的手段,當下也決定先對王峰下手,以報王山磔劫鏢之仇,他道:“也好我本想找王公公,結果他不在,現在有你作東,再好不過了!”
  王峰目露狡黠邪光,仍然笑道:“多謝涼兄弟賞臉,請隨小弟來。”
  小邪指著方才被自己刮嘴巴之衛兵,道:“他們的事──”
  “是他們活該,膽敢擋駕涼兄弟去路本官不懲罰他們,已算他們走運了”王峰含笑,“涼兄弟請!”
  他伸手做出肅客動作,小邪也不客氣,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前頭。
  雙方根本無可妥協的局面,小邪更不必買他的帳。隨時准備翻臉,又何須將他放在眼裏?
  王峰並沒帶他至統領府,而是帶他出宮,拐過西域方向。一座高聳入天,派宏偉之王侯府已出現眼簾。八名帶刀錦衣衛相互交梭巡邏,兩盞缸大燈籠分別挂於大紅門左右凸出之巨梁上。亮光映透數丈,照得門頂大黑匾金字閃閃如金龍騰掠,呼之欲出。“宣威府”三字鎮門而凜非凡。
  “好大的派──”小邪帶有嘲訕意味地說。
  王峰只有得意道:“哪里比起其他相爺府,要寒酸多了。”
  輕笑間,他揮手示意侍衛打開大門,一排白而高燈籠真如火龍般直透往裏邊,燈下白石特別晶瑩,似如發了光的玉帶。
  小邪隨王峰走向石道,兩旁廂院各自站排不少衛兵,紅色綢衣服襯在青翠花園奇樹,顯如坑在那裏之紅蘿蔔,不協調,但氣氛卻十分冷森,隱隱泛出血腥刀味。
  小邪藝高膽大,天下還沒有讓他怯步之地。依然含笑走著,倒要看王峰耍何花樣。
  穿過寶塔般樓閣,再折往左院,霎時一陣香膩膩脂粉味傳出,再濃些,就有些類似煙花樓之特有氣息。
  小邪皺眉:“怎麽?開妓院哪?”
  “涼兄弟說笑了!”王峰笑道,“這是本府專門招待貴賓地方,難免有下女丫環,含些脂粉,在所難免。”
  小邪有點明自王峰身上那股味道是從何處染來?學來?已然存心瞧個究竟,隨他跨門而入。
  圓形式豪華而寬廣大宮殿繞在湖邊四周,通過湖面自玉九曲撟,在湖心連綴一白亮透明般水晶小閣亭,叢叢蓮花綻放紅蕊瓣,燈火千變萬化,全罩了水樣透亮飾物,顆顆如星,倒映水中,仿佛是座以星星砌成的神奇夢幻仙宮。
  許許多多紅羅綠裙鶯鶯燕燕穿梭悠遊,那裏含情放蕩和煙花院也差不多了。
  小邪捉狎道:“這是高級的服侍女郎!和煙花女是不能相比了!”
  王峰不知他話中有話,含笑道:“比起隋煬帝,不知又差多少?”話中之意,似乎有此──隋煬帝也只不過爾爾之感覺。
  小邪嘲訕道:“你如何招待我?”
  “涼兄弟請隨小弟來!”王峰含笑領著小邪走向湖中玉亭。
  隨即有不少貌美而具性感,穿著較為暴露的女郎迎過來。數人見小邪如此邪樣,皆然一愣,但仍含笑走向玉亭擺好之長形玉桌,陪侍小邪及王峰。
  酒菜早已送上來,全是山珍海味,十分可口。
  王峰笑道:“涼兄弟,請別客──”
  小邪不理他,轉向左邊女郎:“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太監吶!”
  陪坐女子全然咯咯笑起。方才她們會愣住,除見著小邪一股邪氣以外,最重要還是看他身著太監服,年紀又不大,就想招女陪侍了?
  女子嬌笑道:“只要是副統領的客人,小女子當然有責任服侍了,就是小公公也是一樣!”
  女郎又是一笑,王峰更形得意,此時他才感到出了一口怨。
  小邪也著實不客氣:“好吧你們女人服侍,就是想勾引男人對不對?”
  女郎倚身小邪,盡淫蕩嬌笑:“不知公公有無興趣?”
  “有當然有!”小邪伸手摸摸兩邊女郎奶子,笑得十分邪,“嗯只是真材實料!”
  女郎嬌嗔欲就又推:“公公不老實不來了!”
  “不來了!”小邪邪笑,“多可惜呢?我脫我要脫!”
  女郎急叫:“公公您別那麽急嘛──”
  幾人嬌柔躲閃,但怎能抵得上小邪身手,三兩下就被剝個精光,看得王峰春心大動,也想插入一手。
  “哇喔呵呵──公公你好色你行嗎?”
  “當然行!”
  驀然小邪一手抱著兩名女郎往水中丟,立時又攬住其他三名,照樣丟往湖中。
  突如其來變故,姑娘為之花容失色,叫聲起,已然全落于水中。澈骨冷冰湖水,凍得她們直打哆嗦。
  “公公你──”
  “我怎麽了?我很好啊!”小邪呵呵直笑,走向欄邊、一腳踩上欄杆,訕笑道:“公公我就是有心理變態,光摸光抱沒意思看裸女美人魚發抖──這是我嗜好我有虐待狂,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才夠癮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女郎哪知道小邪如此狠法?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人眼光已瞧向王峰,希望他能解圍。
  王峰也和她們一樣,對小邪變化無常心態,猜不猜,方才還好好的,霎時獻出此怪招,真以為他有虐待狂,想盡情的招待他,都無從做起。而自己乃有目的請小邪來此,目的尚未達成,說什麽也不便翻臉,否則前功盡棄也。
  比照之下,侍女要卑賤得多,以前什麽香惜玉,全是逢場作戲,何必認真。
  他輕笑道:“涼兄嗜好實在特殊,小弟今天開了眼界了!”
  小邪只是想擺脫她們“毛手毛腳”,並非存心虐待人家,見其凍得嘴唇發紫,也甚為不忍。他笑道:“待會兒還有更夠味的足讓你眼睛脹裂!”
  “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
  小邪不理他,轉向女郎,招手笑道:“遊上來吧本公公還捨不得你們呢”
  幾位女郎連連裝笑道謝,赤裸裸地遊回玉亭,仍不停打顫。
  小邪道:“冷嗎?我以為你們衣服穿那麽少,比較耐冷──”目中又露出邪光,“冷不冷?”
  女郎見著他那裏眼神,說有多怕,就有多怕想起他一天要虐待女人七八回,心頭就發毛,急忙裝笑,強壓制身軀以不讓其發抖。“不冷艷不冷艷我們習慣了!”
  小邪皺眉道:“這麽快就習慣?”
  “不不不!”女郎急忙溫柔而笑,“好久以前就常下水了!”
  “該不會是夏天吧?”
  “不不不妾身是說許多年的冬天都如此!”
  小邪狡黠直笑:“好你們不怕冷,一定是怕熱了,穿上衣服熱死你們多穿一點,我就是有虐待狂!”
  眾女郎忙從命,穿起衣衫。小邪為了“虐待”她們,連挂在玉亭四方的白紗也扯下,要她們裹在身上。還差兩條,只好用柔軟的狐皮代替,女郎此時雖然不再妖冶,如裹棕子般笨掘,卻也獲得溫暖,終於噓了一口氣,默然坐於小邪旁邊,不敢再作怪。
  先前那裏溫柔鄉之氣息已減少大半,就連脂粉味也淡得多。
  小邪瞄向眾女人,得意笑道:“我公公的專長就是在虐待女人,好好服待呵呵──我都是以虐待行動來表示心中的高興!”
  女郎那敢再嘗試小邪的虐待,皆不敢表現太殷勤,省得小邪一高興,那不就慘了?
  小邪本也要她們別太殷勤,否則可真消受不了。如今已清靜多了,方自端起酒樽,笑道,“來吧女人不行喝酒,我可從不輸人!”
  “好好!”王峰霎時舉酒暢笑,“涼兄果然豪邁,小弟敬你!”
  兩人霎時暢飲起來。
  愈喝,當然愈開心,過了十巡,小邪已快發酒瘋,反而先騷女郎,摟摟抱抱,真像那麽回事。
  王峰臉頰微紅,然而眼神卻如蛇般尖銳,見著小邪如此模樣,已知時成熟了,也裝瘋賣傻,道:“涼兄,你的武功實讓小弟心服來我敬你!”
  小邪迷糊抓起酒杯,唏哩嗶啦往嘴灌,一飲而盡,狂態畢露:“小意思更厲害的功夫,你可沒見過我可以一掌推倒八丈高城門,你信不信?”
  “信信!”王峰奉承道,“自從上次和你動過手以後,小弟就已完全佩服涼兄武功蓋世了!”
  小邪更形得意:“嘿嘿人家要練數十年,我只要一天就夠了哈哈──”
  王峰又替他斟酒,連灌七杯後,又問:“聽王公公說你的功力來自一種丹藥?”
  小邪霎時明白王峰為何突然對自己那麽謙卑,原來是想騙取那所謂服下以後會天下無敵之丹藥,心頭暗自譏笑:“小子裏這可是你自找的!”
  打個酒嗝,他囂張道:“當然非常功力要用非常的方法,而且我也──”他突然眼曖昧直笑,細聲在王峰耳際道,“我也將這秘方告訴了王公公你不能告訴別人喔!”
  “不會的我最守信用!”王峰目露狡光,細聲問,“可是──公公那秘方,似乎不大有效──”
  敢情他服了小邪告訴王振用以洗煉身軀之秘方而不起作用,是以才會再找小邪騙取。
  小邪得意道:“哪有這麽簡單?要是如此,天下第一就沒我的份了!”他細聲道,“我隱藏了幾樣秘方這才是最重要的藥引,沒有它,起不了多大效用的!”
  “那藥方──”
  “不能說不能說!”小邪醉態可鞠,直搖頭,“那是我的保命本錢,怎能可以亂說呢?來不談這些我們喝酒!”
  “好喝酒!”王峰又陪他喝了數杯,用盡了所有方法引誘他露口風。
  小邪終於禁不起“引誘”,兩眼發脹,醉言醉語道:“好吧看在你如此順眼又──知錯──認錯──份上我告訴你──”
  他迷糊中念了十數味稀奇古怪之藥名,聽得王峰目露喜色,還暗中以手沾酒寫在椅角上。
  小邪看在眼裏,笑在心裏,暗道:“這些藥不讓你瀉個十天半日,也會讓你變成瘋狗般亂吼亂叫這‘天下第一瀉’非你莫屬了!”
  自認記熟後,王峰已狡黠笑起:“涼鞋我等你這些藥引可是煞費苦心啊”
  小邪醉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想成為天下第一對不對?”
  “不錯!”王峰一改溫馴態度,冷殘道,“你說了,也就該醉死了你可聽過宴無好宴這何話!”
  小邪迷糊中似醒不少:“你是說──你不好心眼──”
  王峰冷笑:“對你這裏絕子絕孫的人,本統領從來不屑一顧何況我們更仇深似海哩”
  小邪晃身道:“你──你不怕我──殺了你──”
  王峰不屑道:“你現在如此模樣,又能幹什麽?來呀!你殺啊!”他伸長脖子,“劈中這個位置就成了!”
  “好!我就等你這句話!”
  驀然小邪不客氣快捷如電地摑出右手。啪然一響,王峰莫名其妙已被摑了一記火辣辣耳光,倒撞椅後,差點摔撞下水。
  “你──”王峰大矢色,直瞪小邪。
  “我?我很好啊我!”小邪醉態盡失,得意直笑,已往他行去,“我是專門治你嘴巴的人看掌!”
  話聲未落,人已再次沖上,相准准又是一個巴掌刮向王峰,摑得他東倒西歪。侍女亦驚惶四處逃竄。
  王峰跌向左側,突向侍女急叫:“快啊──”
  小邪得意而故作迷糊道:“快?這麽快就被打上癮了?好快就快!”
  身形如電又已飛欺王峰,更是戲謔地摑出右掌,其勢果然快多了。
  侍女聞聲,不一而同撒出手中酒壺之白酒。酒花已從四面八方罩向小邪,如雨淋身,避無可避。
  小邪不懼任何普通毒藥,不禁大笑:“小子裏你在替我洗澡──”突然他覺得腦際昏沈,大失色急叫,“是‘南海神仙’?”
  話方出喉,整個人已如木頭摔往地面。趴地壓壞兩張短倚,早已昏死過去。
  南海神仙,無色無味,乃為天下第一迷魂藥,昔日“美髯秀士”江振武曾以此藥迷倒小邪,不知王峰從何處得到此藥?
  隨著酒滴散落,女郎也為之昏迷,先後倒地。
  此時王峰已魂初定的爬起,忙以預藏於椅下之繩索將小邪肉粽般捆妥。方自噓道:“此藥果然有效早知如此,早該用了何須再挨他兩個巴掌?”
  原來他早已准備此酒,但太過於擔心小邪精靈古怪,會被他識破而功虧一簣,是以遲遲未敢讓小邪服用,故而想灌醉他,再套出秘方後再下手。誰知小邪竟然千杯不醉,還賜了他兩巴掌,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此藥以救命。當酒滴撒向空中,馬上隨酒透向空中,而且又由四面八方而來,小邪穴道口能呼吸,是以不經鼻子就已中了迷藥,只好往地上摔了。
  王峰不敢怠慢,馬上朝遠處衛兵喝道:“來人快將他押入地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一聲整齊應聲,四名衛兵已將小邪扛起,急速奔向地牢。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任他如何絕頂聰明,卻也想不到王峰會有自己唯一忌諱之迷藥?本認為足以控制一切,還大搖大擺地赴宴,結果是被人扛著走。
  王峰哈哈大笑:“看來天下非我莫屬了!”霎時他又忙尋向方才暗中寫下酒跡之布巾。酒跡仍在,笑得更狂“哈哈天下第一神藥輕而易舉就已落入我手中誰說我不是無所不能?哈哈──”
  笑聲中,他喂服昏迷中女郎解藥,已揚長直笑,走往那神秘圓弧形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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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

第六章

  碰著冷硬地板,小邪已驚醒過來四下張望,甚熟悉的鐵柵和冷牆,以及遠處那盞淡淡燈火。他苦笑不已:“媽的!天生就是坐牢的命!”
  雙手攔腰被困在後頭,還好雙足仍能活動,輕輕立起,走向鐵柵瞧瞧,足足有大手臂粗,想掙脫,實不容易,再往背部石牆撞去,沉硬聲音響起,他知道最少有三尺厚,擊碎不是不可能,但須一段時間。
  習慣性地了解四周環境以後,他已開始回想事情,不禁苦笑:“媽的!自以為聰明?明明知道這小瘋子以強烈脂粉味作掩飾,必定是想用迷香之類的迷藥!
  我老人家故意將那幾名美人魚趕下水中,也洗掉她們身上不少騷味,還裹得她們緊緊,誰知道王峰會搞到這味‘南海神仙’?!活注該栽筋斗!呵呵--”"難得栽一次筋斗,而又間接栽在那幾名本已貌美,後來卻被包起棕子般的糗態女郎手中。而且還換了王峰兩個巴掌,倒也值得樂上一樂--總是自己的傑作。
  原來他逼那群女郎下水,乃在無聲無息中想化掉過濃的脂粉味,以及洗去女郎身上可能攜帶之迷藥之類東西,甚而可以防止王峰暗中施放想以脂粉作為掩護之迷藥。縱使自己不怕普通迷藥,但在耳智上自以為已高出王峰多多,誰知王峰會用“南海神仙”?他實在栽得沒話說。
  “‘南海神仙’……”小邪不解道,“此藥早已失蹤多年,上次除了黑巾使者……中原三秀之一的‘美髯秀士’江振武對我下過以外……可以說無處可見…
  …而且此藥又如此珍貴,配製不易……憑王峰這小子,怎可能會有呢?……”
  這是一個大問題,他開始沉思。
  雖然江振武已喪命摩天嶺,黑巾殺手已冰消瓦解,但事實上黑巾殺手似乎已死灰復燃,至少西域拉薩和尚仍存在,而且已有意無意找到他頭上,現在又有“南海神仙”之出現。這一切似分似合,總牽著冥冥中之某種關係,而仍不斷在進行演化。尤其連在江湖中如此沒沒無名的王峰都擁有了“南海神仙”?問題不可謂不嚴重了。
  “難道王峰和江振武有所牽連?……至少王峰擁有了南海神仙……”
  “難道黑巾殺手死灰復燃?……還有可能是拉薩和尚取代了……如若是……
  這未免太可怕了吧?”
  想至此,小邪心頭為之一凜:“不行,我得好好找王峰問問!”
  心意已定,隨即轉向站得遠處,遵循王峰指示不准和小邪交談的衛兵,笑道:“餵!老兄!開開門,我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關不得的!
  ”
  衛兵冷笑不已,仍沒行動和回話。心頭卻在想:“再紅也紅不過王公公,而王公公卻是和王峰一家親!何須買你這小太監的帳?”
  小邪又道:“王公公對我百依百順,你們再不開門,將來可有你們罪受了!
  ”
  衛兵忍不住叫道:“憑你說王公公對你百依百順,大爺我就可以一刀斬了你!少說廢話!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小邪聞言,不禁毛了心,叫道:“你們到底開不開?”
  衛兵冷笑不己,一名道:“通常較自大的犯人,都會像你一樣學狗吠!嘿嘿!狗就是狗!再叫一千年也不會變成人!哈哈……”
  “媽的!你們當真不信邪?”小邪沉聲邪笑,“你以為這破牢關得了我?”
  “哈哈……我看你的幻想症是天下無雙!如此地牢……”
  突然兩名衛兵楞傻了眼。因為小邪已不可思議的掙斷纏在身上數十條韌繩。
  雙手一揚,甩掉斷繩,呵呵直笑:“對!我就是有幻想症!”
  話末說完,雙掌劈出,一股狂大氣流如無堅不摧之龍捲風卷向鐵窗,人也騰空而起,直罩鐵門。
  “轟”然巨響,鐵門整片從石壁嵌接處,因禁不起強大推力而崩裂,巨網般倒壓兩名衛兵。
  衛兵驚惶,兩眼都快掉出,已白鐵柵壓在地上,欸叫不已。
  小邪得意搓搓雙手,訕笑道:“不開門,我也能出來!不必將來,現在就夠你們罪受了!”
  啪啪然,不知摑了兩人多少嘴巴,然後才利用斷繩塞住他們嘴巴,呵呵而笑,揚長地走向出口。
  忽然有幾名被驚動的衛兵奔向地牢,急問:“出了什麼事?”
  小邪住足,笑道:“沒事!只不過鐵 被拆掉而!”
  衛兵一時也想不出是何處鐵 被拆,踏入門內,匆忙又道:“嚴不嚴重?”
  較為黝暗黑夜,對方並沒看清小邪,仍往前趨,小邪則有意讓他們靠近些再出手,以免再驚動他人,含笑道:“剛才不嚴重,現在……”
  “現在呢?”
  “現在就嚴重了!”話未完,小邪己騰身撲前,雙掌十指猛張,霎時戳住五人要穴。只一照面,就已將五人無聲無息放倒。
  拍拍手,他呵呵直笑:“剛才只壓兩人,當然不嚴重,現在多壓你們幾人,想不嚴重都不行!”
  很快地,他已將五名衛兵拖往地牢,壓在沉湎湎之鐵柵下,輕巧地又往牢外潛去。
  他想找王峰,但宣威府並非小小幾落宅院而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獨立古雅樓閣。四處衛兵密密麻麻,明哨暗哨不知幾許。
  小邪潛伏花園葉叢中,心想如此多衛兵看守,想必裏邊必定住著重要人物,說不定就是王山磔。一想至王山磔他已冷笑不已:“冤家的路一向是很窄的!”
  他決心闖入一探,考慮半晌,還是以本身太監服飾作為掩飾。馬上整理一下衣服,雖沾了不少酒漬,卻也差不到那兒去,心神篤定,已放開步伐,走出花園,直往衛兵行去。
  立時有人喝住他:“站住!你要找誰?”
  小邪心念一轉:“王公公有秘旨,很重要,不得耽擱。”
  衛兵仍猶豫:“可有信物?”
  小邪道:“有!不過要到內廳才能拿出來,除了統領,誰也不能看!”他急道,“不要再耽擱,你不信,就隨我一同進廳中,等統領來辨別,不就得了?”
  他想只要將衛兵引到較少人的地方,再將他放倒,也不致於驚動所有的人。
  衛兵猶豫半晌,也著實擔心誤了事,而且此人也說要在大廳等候,屋裡另有他人看守,也不必自己操心,道:“隨我來!”
  有他帶領之下,小邪很快通過衛兵重圍,步入大廳。
  豪華而帶有古色古香廳中已迎來兩名中年錦衣衛,蓄有短髭者,冷道:“你們來此幹什麼?”
  衛兵道:“稟頭領,這位小公公懷有王公公秘旨。”
  錦衣衛瞧向小邪,突然冷笑:“你是誰?太監怎會沒拂塵?”
  小邪霎時暗自苦笑,自己情急之下,也忘了太監除了服裝,還得持帶馬尾巴的拂塵。如今手無拂塵,一個照面就被人家識出破綻,只有先發制人了。
  “我是你祖宗,無毛太監!”
  話聲末落,右腳踢向衛兵左腰“齊門”穴,人已竄起,餓虎撲羊般撲向兩名錦衣衛。
  錦衣衛功夫似乎不弱,趕快倒掠而退,長劍已快拔出鞘,撂手就往小邪兩手斬去。同時大喝:“來人!有……”
  話方出口,小邪突叫一聲不好,來不及再以掌功,右手一翻,寒光暗閃而逝,無堅不摧之下刀已插在兩人咽喉,露出一節寒森森刀尾,人已往前倒傾,雙手長劍也已落地。
  小邪先抄住長劍,以防止它落地發出響聲而驚動他人,再欺身扶住兩人身軀,拖往牆角暗處。隨後瞄向被自己點中穴道之衛兵,稍加考慮,將他活生生擺在靠近門口處,以便讓外邊衛兵瞧見,以免起疑。
  一切就緒,他才往內廳潛去,繞過一條三尺寬暗道,已有一間燈光頗亮似書房之雅屋映在眼 。小邪不加思索,已推開紅雕花門扉,閃身而入。
  “是你!蕭王爺?!”
  蕭王爺白髯飄逸,英挺肅雅立身而起,亦驚愕道:“楊少俠?!”
  找不到王山磔,找到蕭時宣也一樣有所收穫。輕輕一笑,小邪走向書桌,一屁股坐在桌面,輕輕笑道:“老王爺你怎麼躲在此?害你兒子急得快發瘋,還要我親自出馬!這個玩笑開大了!”
  蕭時宜道:“你以為我喜歡躲嗎?而是不能不留在此。”
  小邪若有所悟:“是他們關了你?這叫……什麼禁的?”
  “軟禁!”蕭時宜道,“老朽尚未進宮,在半途就被王山磔給請到此,算算也有十來天了吧!”
  “王山磔那麼大膽?敢軟禁您?”
  “沒辦法,他持有司禮監王振的旨令!”蕭時宣長嘆,“王振的旨令,現在已和聖旨相差無幾了!”
  “"就因為您和于謙有所牽連?”
  “嗯!”蕭時宜拂髯嘆道,“伴君如伴虎,很多事,不須多大罪名,就可處斬滿門,十分莫可奈何。”
  小邪聞此就有氣,罵道:“什麼嘛!祁鎮這個小混球,腦袋全是豆腐渣,連這種事也全由王振亂搞?我看不出多久,我的江山一定會被他弄垮!”
  蕭時宜臉色微變,畢竟他是在朝為官,十分忌諱聽見皇上名諱,以及“我的江山”字眼,這無異表現出是在造反。
  小邪看出他心思,得意一笑,道:“皇上早已把江山輸給我了,我現在是讓他代為保管!”突地他想到什麼似的,意猶未盡地懊惱叫道,“欸呀!怎麼忘了將他的臣子也一起贏過來?如此王爺你就不必受他的氣了!”
  蕭時宜知道他心靈雖聰明絕頂,但行事全憑所好,而且專做一些讓人無法想像之事。他相信此事,但也只能苦笑,畢竟此事離事實情況尚有一段距離。
  幻想歸幻想,小邪也知現在之處境,立時道:“走吧!我帶你出去!”
  蕭時宜面有難色,道:“也許不行,因為王振有令逮捕我,如若我脫逃,不就罪上加罪?對情勢可能就更不利了!”
  “欸呀!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小邪信心十足道,“你走就是,我包準你沒事,再不走,於謙就沒人可以替他講話了!”
  “楊兄弟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於侍郎!”蕭時宜含有祈求地說。
  小邪瞄眼道:“連你我都救不走,其他的還談什麼?”
  蕭時宜老臉微紅,猛然點頭道:“好!我跟你走!”
  “對嘛!”小邪得意道,“這叫四四五(識時務),不是五四三,我們走!
  ”
  “就這樣出去……”
  小邪道:“走了再說!”
  兩人步出書房,不敢停留,直到大廳,小邪才脫下錦衣衛衣服,要王爺穿上以喬裝,然後點醒方才立門而站的衛兵。
  “要命的話,就乖乖帶我們出去!”
  老命重要,衛兵不敢違抗,已然帶頭領路,走向門外。小邪還不停向其他衛兵招手技以淺顰捏笑容。
  由於有衛兵領路,他們已順利通過芒戒線,閃入一處庭園暗角。小邪再次放倒衛兵,道:“老王爺你的武功行不行?”
  蕭時宜淡然一笑:“老了,不過爬爬牆頭,還過得去。”
  “爬得過就好啦!”小邪道,“你爬吧!我還得找王峰算帳!”
  “不一起走?”
  “不了!”小邪道,“這事情很重要;對了,老王爺你可知道這府中有一處是圓形的宮殿?”
  蕭時宜沉思道:“宣威府新居時,曾邀百官來此,老朽也來過,照你所說那棟圓形宮殿……好像在較西邊吧?詳細位置,老朽也不知了。”
  “有個目標就好!”小邪道,“你要逃的路線就從左側。”他道,“方才我來此時,也探過了,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蕭時宜頷首:“好!多謝楊少俠援手,我們宮裡見!”
  “你自己小心!別再被王振碰上了!”
  “老朽自會小心!告辭了!”
  說話間,蕭時宜己潛向左側迴廊,一個掠身,已飛上屋頂。再騰身,已消逝暗處。身手雖不見得多快速,卻也乾淨利落。
  呆了幾分鐘,小邪覺得蕭時宜可能已安全離去,方自喃喃叫道:“西邊…嘿嘿!我就送你上西天!”
  邪邪一笑,小邪已潛向屋頂,慢慢摸向西府。
  王峰果然還在圓形宮殿,不過此時已無先前鶯燕群集那種煙花院情景。
  柔和燈光映出淡青色如魔鬼的利牙。冷風刮颼,偌大宮殿宛若地獄森羅殿。
  持矛護衛,一個個似長了角、長了臉的牛頭馬面,在把守鬼門關似的。宮裡不知鎖了多少孤魂野鬼,在吸泣、哀豪。
  尤其是在內宮中之一間粉紅色迷眩燈光下透著淫邪軟羅紗房。
  “放開我!求求你!王統領……我求求你……”
  衣衫凌碎,躲在床邊一角的漂亮少女,滿險淚水,無助而畏懼地哭泣著。
  王峰紅著酒氣的臉,淫猥臉龐似已長出兩根獸牙,獠長如狼,光著上身的肌肉直縮抖,看在少女眼中又如千百張魔鬼的裂口正在舌噬自己肌膚。
  “呵呵……”王峰淫笑慢慢走前,“小美人兒,你就看開點,宮中那麼多女人,以前還不是和你一樣哭得死去活來?現在她們不愁穿不愁吃,那個不是笑嘻嘻?來!好好侍候大爺,本大爺一定會叫你欲死欲仙的!哈哈……”
  王峰走前就想掀開女孩身上少得可憐的衣服。
  少女掙扎,但已退無可退,懼意更甚,不停抓緊衣衫:“不!不要!王統領!我求求你……鳴……”
  “怕什麼嘛!來呀!你不會,大爺教你!”
  一欺身,王峰己撲向她,色狼般淫邪大笑,雙手利爪直扯少女衣衫,張口就想擁吻。
  “不--哇--大爺--放手!放手--救命啊--”少女弱拳亂搥,悲叫不已,眼看就要受辱,卻無以逃避,嘴唇都已咬破,仍無法掙出魔掌,失去理智般地已咬向王峰左臂。
  “啊--”王峰尖叫,趕忙伸手扯住少女長髮,甩著被咬出血痕左手,厲道,“賤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右手猛揮,猛刮少女嫩臉,“我操你娘!乾幹!”
  少女似乎禁不住王峰摧殘,已昏死過去,眼角滲出如許無助之淚痕。
  “你再叫啊!叫啊!賤是不是?大爺就不信你叫翻天,會有人來救你!哈哈……”
  王峰正想擺佈少女。突地轟然巨響,偌大門窗如遭火藥般暴裂,震得整座宮殿隆隆抖動不已。
  小邪如天神般立於門端。沒有笑容,連平常常掛在嘴角的笑容都已消失,眼神沒有怒光、邪光,出奇平靜地看著王峰。從他身上卻泛出任何妖魔厲鬼都比不上的殺氣,令人窒息的殺氣。
  王峰從床上蹦起,瞧向小邪,也被此種殺氣逼得懼意橫生,空自的腦袋讓他無法揣測小邪為何會脫因而在此出現?從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懼意,已然使他無法支配自己思緒,呆呆地楞那裡。
  如若他知道小邪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姦淫之徒,他就會後悔做出這種事。
  每當小邪想及一個可愛的少女受此摧殘以後,他就再也露不出笑容,小邪就不能自製,整個人就似著了魔、發了瘋。
  “淫賊--啊--”
  霹靂般的聲音暴起,小邪已衝向前,一手揪住王峰頭髮,右掌已如敲猛鼓般猛擊、猛打。似乎天地間所有力量都己聚集在這拳頭上,暴裂山洪般湧向了王峰四肢百骸!
  “淫賊--為什麼--為什麼要幹這種壞事--你不是人!是禽獸--啊--禽獸--”
  小邪已瘋狂地在懲罰王峰,本是想對他打探“南海神仙”的下落,如今已全拋在腦後,存在心頭的,只是想毀去不該活在世上的禽獸。
  拳如驟雨而落,吊高頭髮的王峰已如弔死鬼般掛在牆上。翻白的眼、掛血的嘴角、紅腫而崩裂的胸口鮮血直流。
  “你就是淫!就是淫!就是有淫根!我閹了你--淫--淫--”
  抖動嘴角的小邪,己然砸碎王峰卵蛋。
  “為什麼不早閹了你!為什麼讓你遺害人間?你比王振更壞十倍、千倍、萬倍--我打死你!打死你--”
  王峰已不能回答,甚至連痛苦都感覺不出來。從方才到現在,還不到一分鐘,小邪不知給了他多少拳,不知吼了多少聲。王峰沒醒,少女卻已被他吼醒,呻吟地扭動身軀。
  小邪突聞其聲。丟下王峰,蹲身急道:“小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驚魂初醒,突見小邪瘋樣臉孔,又已驚叫:“別過來……”
  啪地,小邪給了她一巴掌,把她給打醒。“別叫!我是來救你的!”他馬上扯下床邊紅 布,丟給少女“包好它,快點!”
  因為小邪已聽到急促腳步聲和吆喝聲逼得甚近,來不及替少女找套衣服,只好將就。
  少女驚魂初定,感激地望著小邪,淚水更流。雖在裹身,卻也十分緩和。
  “快!副統領可能已出事了!”門外已有人大喝。
  小邪急道:“來不及了!”不再等少女裹妥身軀,換他替她包紮,揪起少女身軀,裸態畢露,少女正尖叫之餘,小邪抓著長 布,滾春捲般纏住少女,反摃於肩,急往門口撞去。
  大批官兵已湧出,小邪冷不防撞退十數人,已掠上屋頂,逃出官兵包圍。
  “別逃--快放箭--”
  大喝聲響起,數批利箭已射向小邪,然而皆力道不夠,半途就已掉落屋頂。
  小邪一個閃身已消失屋頂暗處。
  “快追--別讓他逃了!快救副統領--”
  兵分數路,急追而去。
  卻不知被小邪打得骨折肉裂的王峰,他們要如何去救治?
  不多時,宣威府數處已升起滔天火花,呼救聲不停傳出。
  這也是小邪預定計謀之一--烈火燒掉了宣威府、或燒了囚禁蕭王爺的樓閣,蕭王爺就有藉口說是逃避烈火焚身而逃開宣威府。
  宣威府烈火已驚動北京城,霎時大批人馬已趕到此地,或防護或救災,亂成一片。
  而小邪卻潛向城南丐幫分舵,找到了分舵主,七袋長老鄧雙魚,要他設法安排這位少女。自己還得趕回宮中,以避開放火之嫌。
  交代妥善,他已順利潛往宮中,找到了小順子,利用時機也賭他幾局。
  等天亮了再說吧!
  天終於亮了。
  宣威府火也熄了,只剩下淡淡白煙冉冉而升,那股柔弱,宛若和風中田莊的炊煙。
  何時的宣威府也曾經如此寧靜過?
  這一把火,饒得大快人心,終於給了王山磔一記下馬威。
  大快人心之時,眾人也擔心王山磔大肆報復,深怕一個不小心,而遭到了池魚之殃。
  王振雖然震怒,但另一件事卻讓他更關心--小邪的回宮。
  一大早,方從皇上處請安回來,就趕忙要喜寧小太監去請小邪到他府中。
  小邪在半推半就之下,方和喜寧一起晉見王振。
  方跨入豪華大廳.王振如遇至寶般起身而笑:“涼鞋!好久不見了!可好吧?”
  小邪唱此種瞎掰的戲,從不輸人,趕忙拱手道:“托公公的福,還好!”
  王振遣退喜寧,頭額黑紋如蚯蚓般扭動。如慈祥父親般:“坐!我們坐著聊!”
  兩人坐於象牙雕成而 有紅貂毛之太師椅,往前門望去,一拂紅地毯在中央,左石各擺幾張太師椅。若坐滿人,則和君臨天下氣勢毫不遜色。
  王振倒杯茶,交予小邪:“喝了它,‘雲霧茶’,黃山蓮花峰妙品,淡香留齒,十分珍貴。”
  小邪那管得什麼珍品,喝這茶,倒不如喝杯冰涼糖水來得實際。敷衍兩句,一口就將此茶給喝光。不是茶好喝,而是不想忍受慢慢喝的痛苦,王振淡然一笑:“你喝得好快……”
  小邪輕笑:“喝完了,好說話嘛!”
  “對!對!”王振含笑道,“你還是一樣聰明伶俐。”
  小邪表面誠懇而暗含譏諷:“比起公公就遜色多了。”
  王振輕笑不已,短少白眉毛蝶翅般動了動:“你很會說話!好!好!”不久才問道,“昨晚你來找過找?”
  “嗯!”小邪不否認,“我還摑了衛兵幾掌,他們一直說公公不在裏邊,我就有氣!”
  “呵呵!我忘了交代他們,所以才會知此。”王振笑道,“他們也受了懲罰,你也出了這口氣吧?”
  小邪道:“還好啦!下次就不饒他們!”他道,“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只想看看公公練得如何而已!”他關心,“公公,結果如何?”
  王振有點 氣:“都一個月,尚無起色,我正想問你,是否出了差錯呢!”
  小邪吃重道:“若照規矩來,該會成功才對……好!我再替公公看看,毛病出在哪裡。”
  他心頭已笑得快岔了氣。毛病還會出在哪裡?出在他那張嘴巴而已。
  王振直叫好,隨後又問:“昨晚聽衛兵說,後來副統領帶你走了。”
  小邪故作惡意:“不瞞公公說,他事先想要向我道歉,後來卻想騙我祕方,就因此又鬧翻了,我就走啦!”
  如此一說,王振想不相信都不行。這也是小邪高明之處,有人見著的全說實話,而且也承認相王峰發生衝突,又未說出回宮賭博,以免落個欲蓋彌彰。
  王振沉思半晌,道:“你知不知通副統領被人打成重傷?”
  小邪道:“我以為他死了呢!”
  他確是奶此以為,如今突聞王峰沒死,心頭已大為吃驚,若他說出種種,自己不就在睜眼說瞎話?然而狡黠的他,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會上當,沒到確實地步。他照裝不誤。
  “你也知道宣威府燒燬的消息?”
  小邪似有點怪王振:“不知道的才是大呆子!”有些得意,“三更半夜我就已知道,只是不想宣揚!能燒死王峰最好!”他又 氣,“結果老天真無眼!只是重傷?!”
  王振眼裡,小邪只不過是個較頑皮之小孩,談不上什麼姦狡巨滑,否則自己也不會如此相信他--小孩就是小孩,心機總比不上大人。對於他和王峰之間隙,然後說出此種話,他感到很滿意。也很正常。
  輕輕一笑,他道:“副統領雖沒死,卻重傷而昏迷,可能無法醫治了!”
  小邪冷笑道:“死了最好!誰叫他出二反三(出爾反爾)!現在求我,我也不救他!”
  王振聞言,心頭一亮,問:“你有辦法救他?!”
  小邪突地已知曉說溜了嘴,急忙否認:“不不不!我只是說著玩的!”
  王振帶有黠意,道:“涼鞋!你連被閹割的人部能治,何況只是治傷呢?”
  小邪聞言暗自苦笑不已,他那想到吹牛,吹得那麼大,如今會引起反效果?
  心頭直罵自己吹到牛屁股--惹了一身騷味。
  但事實上,他確有這個法子。他無奈笑道:“公公好快的嘴,我不治他都不行。”
  王振心頭稍寬:“涼鞋你就看在公公的面子,救他一次吧!”
  再怎麼樣,王峰還是他的侄孫,對一個太監來說,何其珍惜下一代和他有血緣關係之人呢?
  小邪避不了了,直呼王峰好狗運,為了更大的牛皮,他得讓王振更相信王峰不是他所傷,那把火不是他所放。至於王峰若救活,也和王振三個月期限差不了多少,自己早就不知溜到那裡去,還管他那麼多?
  “其實……”小邪淡然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公公你想想,那桶藥水…
  …”
  王振霎時恍然而笑:“我懂了!欸!我該想得到藥水的好用!哈哈……”
  此藥水雖不及小邪在莫塔湖練功的藥水來得有效,但也溶合了數十種珍貴藥材,小邪也曾用它洗滌傷口,用來治療內外傷,自該有神奇效用。
  小邪甚而還想用它來治療背部那兩道刀疤呢!
  王振道:“不過如此一來,不就被他們發現我的秘密了!”
  小邪靈機一動,計上心頭,黠笑道:“公公可以先治他一部份,等到您練成了,再弄醒他也不遲!”
  “好辦法!”王振含笑道,“有時候我真想收你為義子!看你如此聰明伶俐!”
  小邪捉狎笑道:“奴才不敢站位,公公自己下蛋不就得了?”細聲而暖昧,“是純種的!”
  “哈哈……”王振迷心大悅,笑得快岔了氣,他還在做小邪賜給他的春秋大夢。
  小邪也著實笑得甚開心,畢竟捉弄王振,對他來說,實在是件光榮而得意之事。
  笑聲之餘,他也想到要如何說服王振開赦於謙。
  他道:“公公,反正現在也沒事,我替你檢查一下藥水是否走了味如何?”
  “好好!快跟我來!”
  世上再也無他事,要比此事還來得讓王振關心了。二話不說,趕忙領著小邪走過庭院假山,神秘地啟開通道,摸向了秘室。
  依樣冷森,鐵桶已結尾棕黑藥疤,滲出濃香特有之味道。火勢仍在竄然,水面淡淡自氣裊裊往上卷舒。
  小邪故意東摸西摸,敲敲打打,又聞又嘗,煞有其事地檢查著。
  他知道藥性並沒走昧,倒不如用它來治傷,也好顯示藥力仍在,這比用解釋還要來得讓人容易相信。
  “公公,我還是浸入水中好了!”他認真道,“我以事實來證明藥性仍在!
  而且我也有傷!”
  臉上仍有淡淡瘀紅,但仍拉開衣衫,讓王振看看他背面疤痕。
  王振愕然:“你也受傷了?那你快泡入水中,我替你引火!”
  “多謝公公!”
  小邪很快褪下衣衫,穿著短水靠,已躍往桶中。藥水浸身,一陣舒暢透肌而過,小邪自在地深深吸氣,已潛入水中,等待王振將水加熱,以便治傷。
  以王振現時一代梟雄身份,卻心甘情願替小邪看火燒水,實在讓人難以相信。見他如臨深淵地注視火苗,那股勁兒,恐怕連最精心的巧匠也要自嘆弗如了。
  傷口本已凝疤,而瘀血也被小丁逼出不少,小邪只用兩刻鐘時間,已然將血疤給溶化,只剩兩道淡紅似嬰兒般之嫩肉,而瘀血經過藥水從穴道口竄入溶合後再排出體外,已然消失於無形。
  再過半刻鐘,小邪已躍出水面,一身熱氣騰騰,身上刀疤早已不見,王振乍見只剩兩道紅痕,自是更深信藥水仍俱神奇藥性,如此一來,他更覺得擔心,深怕方法弄錯了。
  小邪等霧氣散盡後,穿上衣衫,方笑道:“公公你也看清了吧?藥效仍在。
  ”
  王振頷首,面色吃重道:“可是……我一點效果都沒有?”
  小邪故做沉思:“這就奇怪了……”來回踱了數趟,問,“除了溫度不夠高以外,其他時間,火候和姿勢你可弄對?”
  “該錯不了……”王振雙手落地,裝出母雞孵蛋姿勢,“就這樣,對嗎?”
  “沒錯啊!”小邪心中快笑斷了腸,外表卻一本正經,“這種母雞下蛋,是盤古開天以來,最有效的下蛋姿勢,所以我們才有雞蛋吃,你只不過想下兩個,怎會如此困難呢?”
  王振本就鬼迷心竊,以為世上真有這門醫術,他哪知上次小邪全是在騙他(事實上小邪耍此招亦是天衣無縫,由不得他不信),在求“卵”心切之下,更是深信小邪所言。
  他道:“有時候好像丹田快要凝結什麼似的,但心頭一高興,霎時又沒了!
  ”
  小邪暗笑不已,他知道這是王振心靈上之一種幻覺。暗道:“若真的讓你練出蛋來,我可要拜你為師了!”懷有責備:“你不高興行不行?明知如此,你還不專心練卵?”
  王振起身嘆道:“先前是如此,但後來我不敢再分心,結果什麼都沒了,毛病不知出在哪裡?”
  小邪哦了一聲,再度沉思,喃喃念著:“太上老君特別交代練此功的人要…
  …男人……要有藥物……還有心正……還要信心……還要積陰德……戒殺生……
  對了!”
  他突然大喝,將王振嚇著。然而王振一楞之後,霎時希望湧現:“你想到了?”
  小邪認真而深沉道:“公公你是知道的,作這種事,無異重生、再造。多少要信點邪,最近你可有殺生?須知此事最忌殺生了!”
  王振雙手染滿血腥,聞言更是駭然:“涼鞋你該懂,當官的,有時候是避不了要殺生的!”
  小邪道:“那也不一定,像包青天,他殺的全是該殺之人,問心無鬼(愧)
  ,一樣能成為正神,你若錯殺了人,要是冤魂纏著你不放,那可就難了!老老君也交代要最忌殺生,還要積陰德;我們當太監的,前生也沒什麼陰德,全靠今生,公公你可要仔細想想,老實告訴我,我好給你想個法子!”
  王振怔仲不安,急道:“就算有好了!皇上年幼無知,朝中上下全是由我一手承擔,難免會有差錯,涼鞋你看有何其他方法補救?”
  小邪搖頭直嘆:“難嘍!殺了生……”
  王振更急:“涼鞋你一定要想出辦法!一定要想出來!公公須要你的幫忙!
  我……我向你跪下……”
  他當真說跪就跪,為了此事,他可不惜一切代價。
  “公公不必亂跪!”小邪扶起他,心頭冷道,“像你這種人,再跪一千年也是該死!”他急道,“有效就有效,沒效,你跪我也沒用!我盡力替你想法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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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a

  王振感激地拱手:“公公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
  小邪瞥向他,奸臣竟也有淚?小邪知道時 已成熟,認真道:“殺戒都開了,現在只有多積陰德,尤其是這兩個月內,你可千萬要忍忍,否則我也沒法子了”
  王振不假思索,馬上回答:“自該如此,只是  效果  ”
  小邪道:“求不得就自己裝 ”他道,“如若方法無效,只好以手術方式來換取,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不過你還是要多積陰德 對了 ”他突然喜悅:“你可以大赦啊 赦免不該殺、不該囚的人,不也是積陰德 呵呵  ”他笑得甚開心,“公公您不必擔心啦 大權在你手上,多赦免幾個,不就得了?”
  王振霎時也恍然而笑:“我怎麼沒想到此?涼鞋還是你有辦法 ”
  小邪又道:“不過這個‘陰德’就是偷偷摸摸的道德,你可不能做得太明顯,這樣容易引起誤會,別人誤會沒關係,要是上天誤會公公太做作,反而不好”
  小邪不願他突然來個大赦而引來其他無謂的阻礙。
  王振頻頻點頭:
  “這個公公自會小心 絕不會出差錯 ”
  小邪安慰道:“公公也別太患得患失,三個月練不成,大不了從頭再來,終有一天你積夠了陰德,自會成功的!”
  王振認真道:“我會在很短時間內完成此事 ”
  他已想過要如何進行此事,甚至於以手術完成,當然,他更不會忘記小邪要他在短期間內要戒殺生,積陰德之事。
  小邪含笑:“這樣我就放心了 也不虛我此次回宮的目的 ”
  王振笑道:“你就留在宮中如何?我  ”
  小邪截口道:“公公好意奴才心領了 您該知道王統領一定會找我算帳,我不敢待在宮中,省得被他陷害了 ”
  “他敢?”王振怒目道:“我廢了他 ”
  “公公不必如此 ”小邪道:“這樣又壞了你們之間的親情,王統領為子報仇也沒錯。在未找到兇手之前,我還是避開好 反正我就住在太原,公公可以隨時通知我,不就得了?”
  王振想想,也覺得如此為最好結果,遂道:“也好,你要多保重,一有事情,就告知公公,公公替你出頭 ”
  “多謝公公抬愛 ”小邪施了個大禮,心頭訕笑不已,暗道:“自己都快變成燒酒雞了 還想替我出頭?”
  “不過  ”小邪道:“公公,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
  “何事?但說無妨 ”王振十分欣喜,終於能替小邪辦一件事了。
  小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他道:“是因為蕭王爺,他也住在太原 所以  ”
  “他欺負你了?”
  “不是 ”小邪曖昧一笑,道:“他是我的財源,公公可不能斷了我的路,將來有收入時,我會送個大紅包給你 ”
  “哈哈  好 很好 ”王振大笑道:“有你一句話,何事不能成?你放心的去吧 公公一定不讓你失望 ”
  “多謝公公恩賜 奴才這就告辭了 ”
  “公公送你出去 ”
  兩人如同父子般親密,已然走出秘室,往西宮門行去。
  有王振帶路,小邪已順利出宮,他相信王振必定會放人,如此一來,也不虛此行了。
  每想至王振浸在藥桶而做火雞想生蛋,他就無法自製的笑個不停。
  脫下太監服裝,難得輕鬆,想找家酒鋪灌他幾杯。走在街頭東張西望,酒鋪沒找著,卻被一名年輕叫化給攔住。
  叫化道:“楊少俠,敝幫分舵主有請 ”
  小邪道:“他找我有事?”突然又笑道:“該不會是喝酒吧?”
  叫化含笑道:“丐幫所至,酒肉不分家,必定不會讓楊少俠失望才是 ”
  小邪道:“也好 我還想找他問問那小女孩怎麼了?走吧 ”
  叫化拱手,已領著小邪繞過熱鬧街道,走入窄而黑之小巷。來到一處,外問早已斑剝失修的古宅。
  跨入門口,一片荒蕪,雜草四處生長,若非中間小道鋪著方形石塊,只少許綠草矮矮滲出石縫以外,整座宅院非得長草如林不可。
  小邪剛入門,對頭腐舊廳前已出現一位五旬清癟,一雙眼睛特別深陷眉頭,炯炯有神,胸前背負七只小麻袋的老人。他正向小邪拱手而笑:“楊少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
  小邪輕笑道:“哪裡 乞弓頭也那麼認真?找我有事?還是喝酒?”
  鄧雙魚笑道:“若楊少俠有興趣,老夫陪你喝上兩杯又有何妨?”
  “好啊 ”小邪輕笑回答。
  鄧雙魚含笑轉向方才那名青衣乞丐:“田石去弄酒菜 愈快愈好 ”
  田石拱手馬上 去。
  小邪笑道:“現在才去準備?丐幫缺酒了?”
  鄧雙魚拱手道:“不缺,只是怕楊少俠喝不起興而見笑了 小酒小菜早已準備妥善,咱們喝著來,如何?”
  小邪豪放一笑:“這才像話 ”
  兩人步入大廳,四處倒椅墜窗,灰塵盈寸,蛛絲四布,至少數年無人居住過。
  而廳中地面卻弄得乾乾淨淨,擺有幾盤滷味,兩壇醇酒。兩人坐下,已不客飲起。
  暢飲中,鄧雙魚笑道:“楊少俠兩次進京,都未能招待,若傳回丐幫總壇,老小子可就罪無可遁了 ”
  小邪啃著雞腿,一副饞樣:“現在不是請著了嗎?呵呵 我不知道現在自己那麼吃得開 ”
  鄧雙魚道:“楊少俠是丐幫大恩人,若以‘吃得開’三字來形容,丐幫可要羞煞了 ”
  “不不不 ”小邪急搖起左手,“我所說的‘吃得開’是指雞腿 ”右手送上雞腿,猛扯,刷然一大塊肉片已被他撕開,咀嚼有聲,笑道:“吃雞腿很容易就‘撕得開’嘛 ”
  鄧雙魚恍然,笑道:“既是如此,楊少俠就儘量吃,田石馬上還會送來 ”
  “吃 我吃 有得吃,不吃的是呆頭鵝 ”
  小邪那副吃勁,叫人不敢恭維,嘴唇,雙手全沾滿了油漬,他仍不減凶相。
  鄧雙魚並未側目,因為丐幫多的是這 人,全然露出純真本性,實是難得赤子之心,吃相難看些,又有啥關係?
  小邪邊吃邊問:“你今天找我,純吃酒?”
  “不錯 ”鄧雙魚道:“略盡地主之誼 對了 ”他似想到什麼,道:“你昨日送來的姑娘,是城東一位雜貨店東的女兒,天一亮,她就自已回去了。”
  “也好 省得麻煩 ”小邪想想,問:“巧幫近來好嗎?”
  鄧雙魚苦笑:“實不相瞞,近半年,丐幫財務已入困境,不怎麼好過 ”
  “會有這 事? ”小邪不信,“丐幫弟子遍天下,各行各業都有人跑,怎麼如此不濟?”
  鄧雙魚嘆道:“楊少俠有所不知,丐幫遇上了勁敵,每況愈下。”
  小邪不服道:“誰敢惹巧幫?我剁了他 ”
  鄧雙魚苦笑:“他們並沒惹本幫,而是壟斷了生意路線,所以丐幫才會束手無策。”
  “這倒是新招  ”小邪道,“他們是誰?飛龍堡?”
  鄧雙魚苦笑:“正是飛龍堡,自從神武門滅了以後,飛龍堡勢力就不斷擴大,如今大江南北,以至於全國各主要生意地盤,都被飛龍堡所佔 ,更可怕的是他們人馬還在不斷增加,簡直要多過丐幫,時下恐怕已沒有任何幫派可以獨立和飛龍堡對峙了 ”
  小邪右手作切劈狀,叫道:“照剁不誤 奶奶的 大家都是一起混的,他憑什麼要斷了人家財路,這分明是逼人上吊嘛 ”
  鄧雙魚苦笑道:“ 者生存,這是一個甚為現實的問題 ”
  小邪瞄眼問道:“你們就這麼屈服了?”
  “不是屈服,而是應對無門。”鄧雙魚嘆道,“這半年,少幫主實在絞盡腦汁,仍無其他 合應對之策 ”
  “就因為飛龍堡是正派?所以你們光吃啞巴癟?”
  “欸 不如此又能如何?”鄧雙魚道:“若是和他們動上手,正派人士誰也不會諒解弓幫 ”
  “這不對嘛 ”小邪甚為不服,“哪有這 事?正派歸正派,正派就該考慮到他人的處境 豈有把人逼得走頭無路之理?身在江湖中,又不是老百姓?有錢大家賺,他們憑什麼不留一點後路?太可惡了 豈有此理 媽的 混蛋   ”
  愈說愈激動,一手雞肉已不停被他啃光。
  江湖幫派眾多,各有其經營管道,若被謀奪,無 置他們於絕地,像飛龍堡如此不斷擴大而佔 各派謀生之道,似已過分了些。
  “不行 不能讓他們亂搞 ”小邪甩掉手中雞骨頭,嗔叫:“人多了就會作怪 以前韋亦玄也想用這招,以正派擴大,立足江湖之後再亂搞,好讓你們想藉口對抗都不成 再這樣下去,所有的幫派都快被他們控制了 ”
  鄧雙魚嘆道:“誰又想到飛龍堡會如此有計劃地並迸併吞小幫派?時下除了九大門派和丐幫、慕容世家和四川唐門以外,似乎都已歸順飛龍堡,這也是他們能在短期間席捲武林的原因。”
  小邪叫道:“大蕃薯(寒竹)這小子光會悶憋,也不通知我一聲?幹啦 ”
  風發叫著:“他坐大,我不管;丐幫幫可是我的好朋友,怎能讓他們欺負?斷了後路?呵呵,我就扯他們後腿 ”
  他已想了不知有多少 方法來址飛龍堡後腿,樂得咯咯直笑。
  鄧雙魚雙日也露出喜悅,誰願意見著自家幫派陷入困境?都希望小邪能弄個好方法來。
  說話之際,田石已捧著數壇酒及佳肴奔而入:“舵主,酒菜弄來了 ”
  鄧雙魚接過酒菜,攤於地面,笑道:“楊少俠現在可以喝個過隱了 ”
  小邪哈哈一笑,抓起酒罐,伸指戳破封皮,仰頭而灌,咕嚕吞了數口,哈聲而笑:“好酒 是什麼女兒紅的吧?”
  鄧雙魚含笑道:“大概,我還沒喝呢 ”
  小邪又是一笑,朝田石道:“一起來 有酒不喝是傻瓜 ”
  在鄧雙魚示意下,田石也湊前飲兩杯,隨即在鄧雙魚耳際說了幾句。
  小邪察覺:“有事?”
  鄧雙魚淡然一笑:“有一些。”他道:“田石說飛龍堡的人早上被人撂倒三個。”
  小邪皺眉:“現在還有人敢找飛龍堡麻煩?”
  鄧雙魚道:“偶爾也會有此 事情發生,並不是什麼大事。”
  田石道:“稟舵主,此事可能較為嚴重。”
  小邪和鄧雙魚瞧向他,以目光代替詢問。
  田石馬上回答:“聽他們說那三人好像是死在‘硃砂掌’ ”
  “硃砂掌? ”小邪和鄧雙魚為之愕楞不已。
  不久前,小邪被困飛龍堡,發現假韋亦玄死於硃砂掌。原來是江振武以玉觀音騙取西域拉薩和尚之硃砂掌,結果雙方反目成仇,後來拉薩和尚全部死於小邪手中,硃砂掌也為之消跡。而小邪到瓦刺國境時柏拉薩和尚狙殺,也許是他出手太快,也沒見著對方使用硃砂掌,如今中原又再度出現硃砂掌,莫非意味著,拉薩和尚也捲土重來?而他們第一個找的對象就是和他有仇的飛龍堡?
  “走 我們去看看 ”
  小邪顧不得再飲酒,已起身,準備看個究竟。
  田石也不敢怠慢,領著兩人已奔出巷道。
  城外東山區,一片茂密竹林,冷森森,鴉雀無聲。綠葉從中幾許紅點翻動,飛龍堡紅旗壇旗幟遠遠的插在林區,告訴他人,不許擅自入內。
  幾名紅色勁裝年輕漢子不停來回巡邏林區,個個面目森嚴,如臨大敵。
  小邪他們走近。守衛很快攔路:“對不起,飛龍堡弟咒在此出事,還請閣下繞道。”
  鄧雙魚拱手道:“老朽丐幫北京分舵主,專程為此事而來,還請通報貴壇主。”
  守衛瞄了三人一眼,較為托大道:“等等 ”交代另兩名守衛,他已掠向林中。
  還好他走得快,而且去通報,否則小邪的巴掌就飛過去了。對於摑飛龍堡手下巴掌,小邪似乎有特別之偏好,因為自他出江湖第一次摑得大呼過癮的巴掌,就是在飛龍堡。
  摑不著,搓搓手掌乾過癮也好。轉向鄧雙魚乾笑道:“看樣子,他們還滿正派的?”
  鄧雙魚苦笑:“難就難在此處,雖然油水路道被他們控制不少,但還不致於反目相向的地步。”
  小邪輕輕一笑,想再接口,也已被方才 去通報而返回的守衛打斷。
  遠遠地,守衛已招手:“壇主有請 ”
  距 稍遠,就已揮手, 勢上丐幫就差了一節,而小邪並沒感覺這是失禮之處,仍向鄧雙魚道:“走吧 管他架子大,我們只是來看掌傷 ”
  他只是感到壇主不來迎接,架子大了些。但在他眼裡,誰都差不多,早已不把任何有架子之人看作身份的不同。更無須在意誰擺架子了。
  鄧雙魚亦有同感,不是大場面,若不直接損及丐幫面子,何必斤斤計較,當下也隨小邪掠往杯中。
  紅旗壇主孫魯一襲紅衣,左胸繡活的五爪青龍騰騰欲飛,文士型的外貌仍有一股冷森眼神,過高的一對細眉,似乎將他臉蛋拉長不少。負起雙手,等待著小邪他們之來臨。
  小邪先掠至,不看孫魯,倒先看起地上三名胸口敞開,印有一只朱紅掌印的屍 。
  孫魯並未見過小邪,也未露出半絲表情,目光已轉向鄧雙魚。
  鄧雙魚走前拱手道:“孫壇主,久仰了 ”
  孫魯微微拱手還禮,道:“鄧舵主老遠 來,想了解事情?”
  鄧雙魚含笑點頭:“硃砂掌乃為西域密宗武學,小老頭也想一開眼界 不知孫壇主可否賞臉?”
  孫魯眼神瞄向小邪:“他不是在看了?”
  小邪瞄向他,叫道:“說話就說話,裝什麼派頭?還憋成冷冰冰?看個屍有什麼了不起?”
  霎時有兩名勁裝漢子喝道:“大膽 ”左右開弓,就想懲治小邪。
  啪啪兩響,小邪終於如願給了他們兩個耳光,冷笑道:“別人怕你飛龍堡,我可不含糊 耍什麼威風?”
  孫魯目露兇光:“小子你口出狂言,本座不教訓你,恐怕無法向飛龍堡交代看你年幼無知,本座就讓你三掌 以免將來武林中人說我以大欺小。”
  小邪瞄向他:“你當真要讓我三掌?”
  “本座言出如山。”
  “要是我還沒打完,你就出手呢?”
  孫魯冷笑:“三掌未擊完,本座絕不出手 ”
  “好 我就暫且相信你 ”小邪呵呵直笑,不再理他,像小孩吵架般,說不理就不理,已蹲下身,檢視死者傷勢。
  孫魯突見如此,怔了怔,立時冷道:“你為何不出手?”
  小邪回答得很絕:“我沒那個閒工夫 ”
  “你  ”孫魯怒意橫生,舉掌想劈。
  “好好好 不打你還真不行  ”小邪受盡委屈,立身而起:“你為什麼要逼我?難道你欠人揍嗎?”
  孫魯哪想得到自己有意讓三掌,結果卻變成自己在逼他:冷森道:“不錯我就是欠揍 ”勢成騎虎,他只好硬撐。
  小邪直搖頭:“年頭變了,什麼人都有?欸 也罷 ”伸出左手,輕輕拍向孫魯胸口,啪啪兩聲,無奈道:“打完了,你高興了吧?”
  他若重重打,倒也說得過去,如此輕拍?無 在藐視人家,孫魯不禁厲道,“小子你找死 ”一掌旋風似地就劈向小邪胸口。
  鄧雙魚見狀大 ,急叫:“楊少俠快躲 ”也出手想攔下孫魯掌力。
  小邪卻談笑風生:“打啊 ”胸口往前推,“一個大男人竟欺負小孩?你算什麼正派人物?”
  孫魯右手停在空中,厲道:“本座已讓你三掌,你卻故意放棄,是你活該”
  “三掌?什麼三掌?”小邪叫道,“我才打了兩掌,你就想還手?”
  孫魯老臉一紅,硬是撤回掌力,挺出胸部,厲道,“快出手 ”
  小邪愛理不理道:“你是誰?想命令我?哼 我就有不信邪的脾 ,你要我打,我就偏不打 你又能怎麼樣?”抬高下巴,比孫魯更神 多多。
  孫魯厲道:“你不打,就等於放棄,本座饒不了你 ”出掌又想劈。
  小邪悠哉道:“哼 什麼言出如山?你的山全是畫在皮球上,是吹出來的,三掌?笑死人了 ”
  孫魯這才發現,一開始就中了小邪詭計,如若出了手。就等於言而無信,若不出手,一口怨 實在難咽下喉。平常自以為精明過人,現在卻變得腦袋一片混亂,找不出一樣應對之查。
  小邪幸災樂禍道:“你還是守信用的好,這樣才能保有你的‘山’,要是你一出手,山就垮了,一輩子你也蓋不起來,至於找我算帳嘛  呵呵 有時候我心血來潮,說不定會叫你來讓我揍幾拳,到時你就逮到 會而置我於死地了,你以為如何呢?”
  孫魯臉色連變數變,如今想找人算帳,還得看他是否心血來潮而不小心揍自己幾拳,才能再從“逮到 會”?然而為了字諾言,他只好吃這啞巴虧。
  他咬牙冷森道:“遲早你會遭到惡果 來人 將屍 抬回分壇 ”
  命令方一下,頭也不回的掠向左邊林區,眨眼已消失。
  紅旗壇弟子也摃起三具屍 ,全部撤出竹林。
  小邪咯咯直笑,這一仗,他大獲全 。
  鄧雙魚噓了口 ,道:“楊少俠,老朽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小邪得意道:“那是他自找的 沒事擺什麼架子,我老人家一看就不順眼,還好只打他兩掌,要是第三掌?非得叫他飛到西天不可 ”
  鄧雙魚道:“如此一來,楊少俠行動可能就會受到阻礙了 ”
  “遲早的事嘛 ”小邪道:“我們不是說好要扯他們後腿?先扯一下,又有何關係?”
  鄧雙色苦笑,隨即問道:“楊少俠看到傷勢了?”他道,“硃砂掌也著實利害,中人無救。”
  “那不是硃砂掌 ”小邪得意道。
  “它不是? ”鄧雙魚和田石皆詫 脫口而出。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 我在飛龍堡蛇坑中看過假韋亦玄身上的硃砂掌,所以我知道它是假的 ”他解釋:“真的硃砂掌印,完全血紅色,但這個掌印除了血紅之外,還攙有紫凝血斑,倒如中了其他掌印之後再加工製造而成。”
  鄧雙魚自知小邪精明過人,也相信他所言,他問:“若此掌不是硃砂掌,那又會是誰殺了他們呢?那人又為何要如此做呢?”
  小邪道:“是誰下毒手,我也不知道,至於他為何要如此做,我倒認為他有意嫁禍拉薩和尚。”
  鄧雙魚又問:“他們有意嫁禍,其目的又何在?”
  小邪輕笑道:“那只有問他自己了 不過這樣也好 我正愁找不到替罪羔羊,這黑鍋獻出拉薩和尚背吧 ”
  鄧雙魚不懂:“楊少俠所指的黑鍋  ”
  小邪得意笑道:“我們不是要扯飛龍堡後退?依樣畫葫蘆,全背在拉薩和尚身上,也好讓飛龍堡不敢太囂張 ”
  鄧雙魚只有乾笑。他雖懂小邪所言何意,卻不如他會用何 方法?他道:“丐幫一定配合楊少俠的行動。”
  小邪稍微點頭,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走一趟江南,問問大蕃薯(寒竹)然後再做打算,另一方面也可以查探一下‘南海神仙’的下落 ”
  鄧雙魚問:“楊少俠見著了南海神仙?”
  小邪得意道:“否則宣威府怎會被我一把火燒光了?是在王峰那小子身上發現,我得探個清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對了 ”他又道:“最近幾天你替我注意太原蕭王爺和什麼新郎新娘的(兵部侍郎)於謙,是否已被釋放?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救他們 ”
  “老朽自會小心 ”鄧雙魚道:“楊少俠不多呆幾天?”
  “不了 ”小邪笑道:“我準備 家出走  ”突然細聲向鄧雙魚耳際道:
  “你要替我保密喔 ”
  鄧雙色見他童真又起,含笑道:“一定 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
  兩人相視大笑,隨即走出竹林。小邪已告別,往江南方向行去。鄧雙魚也領著田石返回京城。
  小邪本是想查察“南海神仙”之事,但想及 家出走,必定會讓小丁他們惶失措,興致就此大起,決心嘗試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當小邪 開京城兩天,已傳出於謙被釋,遷為大理寺少卿。而蕭時宣也已平安回歸太原。
  七天後。
  杭州西湖月下,一片水晶湖面閃爍,垂柳圓荷隨風輕盪,永遠如此 靜安詳。
  畫舫穿梭其中,如秋空中之螢火蟲,眨閃而亮麗,悠遊自得。
  琴音鏘然輕盪,一股哀 直透心扉,悠遠纏綿,久久不去。
  白色畫舫透出輕紗柔淡燈光,那琴音正隨著燈光傳透而出,隱隱泛出朦朧紗中人影,好一副神仙伴侶圖。
  突然水花濺起,小邪已鑽出水面,喃喃而笑:“大概這艘,不會錯了 ”
  他拋上一包東西於甲板,立時 動一位正在煮茶的老翁。
  “咦  ”老翁起身走前,想拾起東西。
  驀地,小邪猛然竄出水面,扮鬼臉想嚇老翁,“啊”然大叫。
  老翁禁不起嚇,一個瞪眼,昏了過去,跌於板上。整條畫舫為之晃動,琴音也已中斷。
  “哇  這麼無路用?翹了?”
  小邪甚為失望地爬上船面。一身結實肌肉泛出隱隱淡光。水晶般水珠不停從頭髮滾落。
  “噢噢 這次不會成為落湯雞啦 ”
  他拾起小包袱,扯開外面一層油布,已然拿出青色便衣。開始穿著。
  突地背後傳來一聲女人 叫。“啊”地已雙手掩面。呆立於該處。
  “小青你怎麼了?”
  秀閣內已傳出男士 惶聲,緊接著急促腳步聲響起。
  小邪仍從容自在穿上衣衫,咯咯直笑:“女人有這些反應是正常的。”
  小青聞言, 愕地松去雙手,雙眸直往小邪背部盯去:“你是  你是是楊小邪  ”話聲方落,她已淚水盈眶,嘴角已抽搐起來。
  小邪猛然轉身:“嘿嘿 是我  ”笑容往下一拉,瞪向前方,甚為掃興模樣。
  原來從小閣奔出之男士,早已擋在小青前面,正舉指而罵:“那來的野”他再也罵不下去,一張口可吞下一顆鵝卵,兩眼瞪得快掉出來。
  小邪嗔目叫道:“媽的 又是你 洛可 ?嘿嘿  ”
  洛可 哪想到兩三年未見面,一碰面就是楊小邪這位小煞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邪懶得跟他說話,道:“你走吧 照舊 奶奶的 你家僕人會吃人,你也差不多 ”他指的是太原城的太湘軒負責人朱元。
  洛可 猶豫地望著小青,似在乞 她說情。
  “還不快走 ”小邪大喝。
  洛可 蹦跳而起, 忙奔向船邊,縱身入湖,再次游水回岸。
  倪小青仍一襲輕白羅裙,愣茫茫地注視日思月念的小邪,心靈一片空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嗨 小青 我來啦 ”小邪含笑的向她招手。
  “你  你真是小邪  ”倪小青淚已滾落腮邊,楚楚 人,突然往前奔,“小邪  ”伏在小邪肩頭已慟哭失聲。
  一等就是三年,那  切,那 難熬,在這一剎那,全都隨淚水湧了出來。
  小邪也不懂安慰,默默立在那理,心頭在想:“若哭了會高興,那你就哭吧不過,千萬別把我的衣服弄濕,剛花錢買的,得來不易  ”
  然而已經太慢,在肩頭已濕漬一片,害他疼了心,直叫這 見面方式不好。
  還好,小青似較其她女人有自製力,情緒過後,已泛起笑容,嬌羞地退開小邪胸脯。
  小邪道:“哭夠了是不是?”
  小青嫩臉腮已紅透耳根,羞澀道:“哭夠了 對不起 我太激動了 ”
  小邪笑道:“哭了就沒事,多哭幾下也無妨 呵呵  女人跟男人的差別就在這裡 ”
  小青窘笑:“小邪你好壞 一來就嚇著康伯了 還 走洛可 ,還  ”
  “讓你哭對不對?”小邪道:“好啦 壞事都作了,康伯也睡著,你也哭夠了,喝兩杯吧 ”他得意道:“我現在是自由之身啦 ”
  倪小青嫣然一笑:“誰又能鎖著你?你永遠都那麼自由 不對嗎?”
  說話間,她已領小邪進入小閣。一切都沒變,透明屏窗,輕柔白紗,古箏晶亮擺在裏邊琴桌,燈光正發自桌上蓮花燈座,柔光摟罩四周,如許 靜。
  小邪見著小閣中央方形原色木桌擺著酒菜,登時哈哈大笑:“我果然永遠都是自由的 喝啦 ”
  擎起酒壺,他已湊嘴猛灌。
  小青先坐於桌前,等小邪灌夠了,才悵然道:“你說要來看我,一去就是兩年多,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
  小邪道:“怎麼會呢?只要你活著,我就有辦法把你找出來 就像現在我不就找到你了 呵呵 我 家出走啦 ”
  那表情似乎覺得 家出走是件光榮之事。笑得合不了口。
  小青嬌笑道:“你為何 家?吵了架?”
  “什麼吵架?這麼俗 ?”小邪得意道:“這叫沒事找事幹,我故意躲起來,他們會很著急,然後會哭 會像瘋狗亂轉,然後吃不下飯;哇 太多想不到的事情 ”如作夢般 起眼睛,“讓他們嘗嘗失去幫主的痛苦。”
  小青看他如此表情,也覺得想笑,道:“你好殘忍 ”
  小邪更得意,卻裝出欸聲嘆 :“有什麼辦法?世上本來就是充滿生 死別,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接受它吧 欸  別最苦了 我們藉酒消愁吧 “仰首就飲,楚楚悲人。
  小青本已嘗盡 愁苦,然而被他一攪,什麼愁滋味也上不了心頭,笑 了明眸,還想笑。
  她問:“小邪你自個兒就來到江南了?”
  小邪苦喪著臉,道:“你看到我的愁容也該知道我是獨行俠;欸 他們再也無法找到我了 只有藉酒消愁,愁更愁 愁來愁去還是愁 ”
  小青實在無法見著他那 怪 模樣而忍住不笑。已咯咯笑起:“那你告訴他們,你在這兒不就得了 ”
  “不行 千萬不能說 ”
  “為什麼?”
  “因為說了以後  我就真的會死在杭州了 ”小邪愁容滿面,“要是大軍來,我的愁酒就沒得喝了。”
  小青無奈一笑:“看來你只好當獨行俠啦 ”
  小邪得意道:“所以我才躲在你船上,這地方最隱祕,他們一定找不著 ”
  話未說完,已有聲音傳來
  “小邪幫主  你快出來吧  你逃家的希望幻滅啦  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實  出來吧  ”
  音如洪鐘,掠過夜空,震得 鳥紛飛,水波鱗紋似乎多漲了幾分,閃閃擴寬而去。
  小邪霎時如被抽了一鞭,愣眼直瞪小青,抓斜的酒壺漏著不少醇酒,濺得滿桌。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認為很隱祕的地方,屁股還沒坐熱,那個死阿三的聲音已經傳來?還說得那麼殘酷。
  阿三怎會知小邪在船上?
  “小邪幫主別躲啦  誰不知道大冷天裡,只有你下水,或是別人被你推下水  我看到一只落湯雞爬上岸,就知道是你的傑作,錯不了啦 你就認命吧”
  倪小青聞言已呵呵直笑,猜不透小邪這群寶樣的人物是從何處誕生的?世上實在很難再找到類似的了。
  小邪愣醒過來,苦笑直罵:“什麼玩二嘛 沒事叫人跳下水?惹來一身麻煩?”
  小青輕笑:“洛可 他  ”
  “他爬錯方向了 ”小邪罵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
  小青咯咯而笑:“他怎會知你朋友會在那裡?”
  “這就是他不長眼睛的地方 ”小邪叫道,“阿三一個大光頭兩個亮,就是再黑的夜晚,他也從不失色 媽的 實在有眼無珠 ”
  阿三聲音又傳來:“小邪幫主你想好了沒? 快接受事實吧  勇敢一點”
  小邪無奈地喝起“愁”酒,苦笑:“我逃家失敗了 ”
  小青捺住笑意道:“你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小邪有 無力道:“所有逃家的幫主被捉回去,只有一個結果”他裝出楚楚  模樣,只差沒掉出眼淚。
  小青安慰道:“你別難過了 他們不會太難為你的 ”
  小邪突然瞪她一眼:“你別瞎猜?別看我楚楚可  這和結果一點關係都沒有 ”
  小青真拿他沒辦法,淡笑道:“他們又會如何待你?”
  小邪突然破涕為笑:“哈哈 他們會對我更好 天天替我倒酒搥背,以防止我再逃家 懂嗎?這就是幫主逃家的好處 ”
  小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喔 天下怎會有你這 幫主?還逃家的?”
  小邪更形得意:“遲早有一天會被我逃成功的 ”
  阿三聲音再傳出:“小邪幫主你放心 只有我一個人 來,到目前為止,小丁他們還不知道你逃家 我是騙他們的 你讓我晉見嘛 同是 鄉淪落人 ”
  小青道:“小邪你不招他上船?”
  小邪嘆道:“你不曉得阿三他最會吃,要是一上船,我哪有美酒好喝?不理他 我們喝我們的酒 ”
  小青無奈,淡然一笑已替小邪斟酒:“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小邪道:“不行 現在一彈,阿三馬上會追來 喝酒,你也喝。”
  小青拗不過小邪,只好陪他喝酒。
  足足喝了三壺陳年花彫,一盤切片雞,一大碗鱒魚湯,還有幾小碟滷味都已差不多精光。
  小邪摸摸肚子,滿意道:“夠啦 就是他 來,也只有吃骨頭的份 ”
  小青道:“他會 來?”
  小邪黠笑道:“你沒聽見聲音?”
  小青凝神傾聽,不久道:“沒有啊 根本沒聲音 ”
  小邪得意道:“沒聲音,才表示他會來 若不來,他會在岸邊大吼大叫。”
  小青恍然,嬌笑道:“他怎會找到這理?”
  “你沒聽見,他遇上了洛可 ?”小邪道:“他聽不到我的回話,一定會去把洛可 抓來 或者問他,我們在何處。”
  話方說完,已有輕淡聲音傳出
  “嘿嘿 小邪幫主你再躲?我一樣能找到你 ”
  小青細聲道:“他來了?我們走?”她有心和阿三玩捉迷藏。
  小邪興致也起:“好啊 我來劃 ”
  他想奔出小閣,以接替方才被嚇昏,已醒過來而在輕泛長櫓的康伯。
  驀地一聲大喝暴傳空中
  “康伯 ”
  康伯怔愣,自然反應急叫:“老奴在 ” 忙往小邪望去,已然心 膽顫。
  小邪苦笑不已,步伐也為之停頓。
  “小少爺,您叫我  ”
  小邪指著黑漆帶點墨綠夜空:“叫你的人在外面 ”
  一陣笑聲傳來,阿三咯咯笑道:“小邪幫主你悶聲不響,別人會替你響 阿三來也  ”
  衣服劃破空中之咧咧聲傳出,一道黃影幻化彩虹般,天馬行空的掠向畫舫,一個翻身,阿三已四平八穩立於船頭。轉向小邪,咯咯直笑:“小邪幫主,我‘三撇老蛋’現在有五撇啦 還是讓我找著了 ”
  小邪指著康伯傴僂身形:“你要找的人在此 ”
  阿三朝 愕的康伯拱手笑道:“老伯,你的回答很標準,世上需要有你這人 ”
  康伯裝笑道:“老奴老了,留在世上也不久,大師若再多叫幾聲,恐怕老奴就見不著明日陽光了 ”
  阿三乾笑道:“不會的 聽久了你就會習慣 ”
  小邪促狹道:“他的聲音可以延年益壽保平安,還可以治百病 ”
  阿三乾乾直笑。康伯裝笑:“老奴耳都快聾了,恐怕無福消受。”
  “那只有小邪幫主有這個福 了 ”阿三得意而笑。
  小邪斜睨道:“你不怕下水洗澡,你就叫吧 ”
  阿三瞄向水波,一陣寒意上心頭,立時改口:“這福 還是留給我自己好”
  小青已走出小閣,含笑道:“這位一定是阿三和尚了?”
  阿三見著小青美似芙蓉出水的容顏,已然憋緊雙眼,似乎中了邪般:“哇佳佳 什麼玩二嘛?天下怎麼還會有這 人?我  我  ”
  他的表情和小邪初見小青時一樣 愕。
  小邪瞟眼道:“少色  ,別忘了和尚是不能亂看的 ”
  阿三咋舌噓 道:“以前聽過杭州第一才女貌美似仙,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不差 不差 相小丁比起  怎麼比  ”
  小邪得意道:“想不出來了吧?”他道:“小丁是葡萄,小青是櫻桃,一個酸的,一個甜的,各有風味 ”
  “對對,我就是這 感覺 ”阿三直豎大拇指,“你是人間絕櫻桃,光看,就已甜到心裡了,何況咬上一口?”他曖昧盯向小邪:“噢呵 小邪幫主你完了,金船藏嬌?看你如何塞住我的嘴巴?”
  “塞?好 你跟我來 ”小邪招沼手,已步入小閣。
  阿三嘻嘻直笑,朝小青瀟灑一笑:“你的用處可大得多嘍 謝啦 等一下來分紅 ”
  高興之餘,老鼠般快速溜入充滿朦朧輕紗之閣廳。
  驀地一聲尖叫傳出。小青急叫一聲“糟了”, 忙往回奔。
  阿三已被小邪騎馬般按在紅地毯上,雙手被反捉,一顆頭顱抬得高高,嘴中咬著一節魚骨頭,連著尾巴甩盪如扇,拼命掙扎曲扭,仍然逃不過小邪強大內勁,嗚嗚呀呀,翻身不得。
  “呵呵  你要我塞你嘴巴?魚骨頭你還滿意吧?”小邪戲謔道:“什麼金船藏嬌?我看你是金嘴藏魚 ”
  阿三嗚嗚直叫,已不再掙扎,似乎已認錯了。
  小邪這才將魚頭拉出,得意道:“如何?塞緊了沒?”
  阿三不敢張口,仍然嗚嗚直叫,一張臉已皺成烤熟的雞皮。
  小青輕笑之餘,仍不忍心,道:“小邪你放開他如何?看他如許苦樣  ”
  小邪得意道:“你又誤會了,吃魚骨頭,快樂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他問阿三:“對不對?”
  阿一吱吱嗚嗚猛點頭,果然有了笑意。小邪見他笑了,才鬆開他。得意走向左側兩張太師椅之其中一張,瀟灑地躺坐咯咯直笑。
  小青嬌嗔道:“你們真是 這樣玩玩,也這麼高興?”
  阿三急忙猛搖手甩頭,表示這不是“玩玩”。
  小青不懂:“你怎麼不說話呢?”
  阿三指指點點,苦笑不已。
  小邪得意笑道:“幫主所賜魚頭,他還沒吞下去呢 ”右手不停揮圓圈,嘿地一聲,指向阿三,正經八面,“吞 用力點 ”
  阿三裝模作樣,憋紅著臉,好不容易才“咕嘟”一聲咽下口水,哈地喘口。抓抓喉朧:“好大的魚骨頭 終於被我怔服了 ”
  跌跌碰碰。也賴在右側太師椅,累得如軟泥似地癱瘓無骨。
  小青見狀,嬌柔道:“你們累了,先休總一會兒,我弄點淡食,讓你們嘗嘗。”
  不等小邪向答,她收拾桌面碗磔。已輕巧步出小閣。
  月已西斜,寒風輕吹窗邊白紗,寒意更是襲人。
  小邪、阿三已倒臥桌底,是累,也是醉,睡得如此純真、安詳。
  小青望著小邪這張永遠都愛笑而充滿邪 的臉,禁不住已蹲身輕伸柔指撫向他。一陣 電竄向心頭,不由得心跳怦怦加急,柔柔的、燙燙的、祈盼的、 悸的、還帶著一絲絲喜悅,這是一張多麼扣人心弦的臉蛋兒?不是他的美,而是他的韻
  小青不敢再看下去, 忙起身,關上了繡勾栩栩如生紅色花草的透明窗扉,再從後廳閨房中,拿出兩件毛毯,輕輕蓋在兩人身上。
  回頭注視窗外弦月,竟也蒙上一層薄薄迷霧。
  注視良久,突被一聲哀 夜鶯 醒,再次注視小邪,輕聲嘆息,已回房休息。
  天已亮。
  豔陽高照,湖面一片碧青,閃爍銀光如鱗,楊柳更青,蓮花更紅。
  吃過可口早餐,眾人聚集船頭賞西湖。
  阿三已問:“小邪幫主你怎能不告而別?”
  小邪瞪眼:“我還想問你如何知道我逃家的消息?”
  阿三得意直笑:“很簡單嘛 蕭王爺一回府,小丁就緊張了,結果鄧雙魚回了信,說你到了江南,我就奉命逮你歸案啦 ”
  小邪抿嘴叫道:“鄧老頭真不守信用,明明答應人家還反悔?”
  阿三道:“你也不能這麼說,小丁要是一酸起來,丐幫那個人不心疼?呵呵你這次失算了 ”
  “所以才會被你找著?真衰(倒楣) ?”小邪捏起餵魚之飼料往遠處甩。
  通地濺起少許水花,幾條錦鯉已聚遊而去,甚而跳出水面以爭食。
  阿三得意坐上船邊,自得道:“我是最忠心的一位,不像阿四,整天只顧收報名費 一點出息都沒有。”
  小邪白眼道:“他替通吃館賺錢,你還敢罵他?扣你三個月薪金水 ”
  阿三急道:“不不不 不罵 我是來為您效命的 小邪幫主,您這次任務重大啊 ”
  小邪想想,道:“好吧 不過你再亂來,小心我塞你大螃蟹 ”
  “你放心 屬下一定盡心盡力 ”阿三認真拱手,“現在就開始如何?”
  一直默默立於小邪身旁的小青,此時才悵然開口:“你們又要走了?”
  小邪笑道:“沒有 只是辦事 我看十天半月是走不了的 ”
  小青心中稍安,但仍 然:“希望你別走得太久,我  我怕一別又是三年”
  阿三道:“欸呀 不會啦 你要是怕,就找到太原去 和尚廟永遠是跑不了的 ”
  小青悵然一笑:“現在呢?多不容易才見著  ”
  小邪看她如此酸溜溜,心頭又已不是滋味。叫道:“不走啦 你再酸,就和小丁差不多,變成葡萄,我不走都不行 ”
  小青 忙吸 ,拋開悵 ,嫣然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
  “有意無意都不重要,不酸就行啦 ”小邪滿意瞄向她,邪邪一笑,這才轉向阿三,道:“我看先去一趟江振武以前住的地方好了 ”
  阿三擺出莊嚴姿態:“本通吃幫第五幫主,唯命是從,絕不推辭。”
  小邪威風八面,揚手往遠處蔥翠楊柳岸揮去:“恨號(很好),卡馬拉死狗(我們走) ”
  “得令 ”阿三裝模作樣,雙手一擺,已然繞船而行。
  小青納悶:“小邪你那話  什麼卡馬  什麼狗的  是什麼意思?”
  “卡馬拉死狗 ”小邪得意道,“洋番話 ”他問,“你懂不懂三寶太監遊洋番?”
  “聽過  好像是成祖老皇上派他去的  ”
  “對啦 成祖就是祁鎮的爹 ”小邪得意道:“三寶太監多少帶點洋番話回來,這句就是祁鎮教我的,‘我們走’的意思 ”
  阿三奉承道:“小邪幫主,你學問愈來愈高,連洋番話都懂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 ”
  “哪裡 哪裡 呵呵  ”小邪一副得意樣。
  小青嫣然一笑,對小邪這 旁門左道之術,實在無以揣測,不知他肚子裡裝了多少怪學問?若掏掏出來,自己恐怕再也不敢以才女自居了。不禁多瞄他幾眼,看他那 純真而又自得神情,心頭也跟他為之一悅。
  微波輕盪,逐光掠影,畫舫已漸漸靠岸。
  小邪、阿三已登岸, 往太湖江府。
  兩只千斤銅獅仍凜凜不畏寒風雄踞江府偌大紅門兩側。獅身仍質沉而生光,並未被風雨所腐蝕而變棕灰纏綠。
  自江振武走後,此處似乎仍未被荒置。門扉、牆瓦都清 如新,門前白階更是一塵不染。
  小邪和阿三潛向大門左側一排百年古槭,往前扉瞧去,皆感意外。
  阿三疑道:“好像有人住  ”
  小邪目光移向大門右前方高聳長桿,懸掛之黃旗。皺眉道:“難道已被飛龍堡佔 ?你看那面黃色飛龍旗?”
  阿三瞧去,道:“沒錯,飛龍堡黃旗壇的標幟,最近他們不斷擴大,買下此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小邪無奈道:“要是有人住,要查點蛛絲馬跡就難了,這趟白走了 ”
  阿三道:“說不定江振武還有秘密暗室,還未被他們發現  ”
  小邪沉吟半晌:“算了啦 進行第二項計劃,扯飛龍堡後腿 ”
  阿三興趣十足:“怎麼址?扯大一點如何?”
  小邪黠笑不已:“當然要扯大 他們逼得丐幫快翹了,不扯大,還真說不過去。”他道,“我們先挑了他們幾處分舵,然後嫁禍黑巾殺手  也就是拉薩和尚,再燒他幾艘船,好讓丐幫趁此再攬住長江水運。呵呵 看他們還敢不敢作怪?”
  阿三道:“可是飛龍堡實力過大,要是扯了他們,丐幫雖暫時獨攬生意,日後還是會被奪走,又和現在差不多了?”
  小邪道:“不會 我們扯重些,讓他們有所忌諱,最主要是要扣緊黑巾殺手的黑鍋,他們有了勁敵,再也不會那麼囂張了。”
  阿三只不過想多了解事情結果,現在有了答案,自是更加興致:“走啊 現在就去?”
  小邪道:“不急,我們還得黑衣 面,最好再弄把東洋刀,就更像了 ”
  “沒問題 看我的 ”
  阿三大拍胸脯,似乎早已知道何處可尋得此物。兩人再次端詳宅院之後,已相偕 去,準備夜晚再來。
  是夜。無月,一片滄黑,濃霧過大,水珠兒拂向衣衫,仍會覺得濕潤潤。
  江府已掌燈,透過濃霧,燈光變得迷濛而神秘。
  偶爾仍有喧笑聲傳來。
  小邪、阿三已扮成黑巾殺手模樣,輕巧地掠上牆頭,一個騰身,如飛狐般捺向前院左廂房,俯視庭院,方塊形花園修得整齊,不少衛兵穿梭其中,戒奮十分森嚴。
  阿三低聲問:“全部放倒?”
  小邪道:“嗯 小嘍囉也無冤無仇,敲昏也就罷了,然後把首腦吊在大門瓦簷 ”
  阿三呵呵直笑,拿出短木棒:“我早有備而來,你也來一支吧?”
  “好小子 ”小邪輕笑接過木棒。尺二長,頭端還是凸圓,十分 合敲擊,“讓他們來個‘瘤’生大吉 ”
  阿三奸笑不已:“我的瘤一定比你長得快 ”
  “試試看就知道 ”
  話聲未落,小邪已倒掠而起,一個美妙筋斗,化做一道閃電,咻然落於庭院數名衛兵處。
  “誰?”
  “長瘤的 ”
  衛乒喉音只憋出一半,一陣暈眩,似見棍影如牆,直壓頭頂,已然倒地不起。
  阿三不甘示弱,也飄身突襲另一頭廂房護衛,情況仍是一樣,棒出人倒,乾淨俐落。
  小邪並未停手,一擊成功,馬上又罩向靠廳前之七名衛乒。
  七把長劍快捷無比分七個方向刺向小邪正面七處要害,劍勢凌厲,並非庸手。
  然而小邪更 一籌,身形只一個扭轉,蓮花三步神奇步法已展出。腳踏五行方位,閃身如醉酒,嘿然猛揮木棒,啪然七響,七顆腫瘤長在護衛頭頂,七聲悶響,全然昏倒於地。
  小邪揮著手中木棒,咯咯而笑:“果然有用 ”
  阿三也放倒十數名衛兵,掠向小邪,得意道:“我敲了十七個,比你多三個?我蠃啦 ”
  小邪瞪眼:“蠃什麼?裡面還多的是 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結果的”
  阿三自得而笑:“最近我的聲望漸漸凌駕你的頭上了,不久你就會黯然失色”
  小邪促狹道:“那當然啦 我怎能跟你比?你的臉皮顏色永遠比我多,我當然‘失色’多了 ”
  阿三嗆了咽喉,再也笑不出來,想吹幾句,都吹到牛角尖。乾笑道:“遲早我會蠃過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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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b

  “不必遲早,你現在不就蠃了?”小邪揶揄道:“往臉上抹顏色,我永遠都蠃不了你的 這是你的光榮。”
  阿三叫道:“我是說敲人頭 你不是已輸我三個了?”
  小邪得意道:“還早 你蠃不了 ”
  “哼 我誓死達成任務 ”阿三咬牙切齒一陣。又道:“一個個找他們,太慢了 不如叫他們出來,排成兩排,咱們再來比賽。”
  小邪點頭:“好啊 ”馬上吊高嗓子,“餵  刺客來啦  還不快點出來”
  一聲吼叫方起,緊跟著一片凌亂吵雜聲傳出,燈火為之加亮不少。
  小邪和阿三退向庭院中央,準備讓來人“排”好隊伍,以便施以敲打。
  不多時,一大群人馬已湧出大廳和廂房,緊緊將兩人圍在中央。
  為首一名紅衣中年漢子,瞪大狡如狼之眼珠,冷森道:“何方狂徒,也敢跑到飛龍堡黃旗太湖分舵來撒野?”
  阿三不理他,揮著手:“排好,成兩排 聽到沒有?”
  對方擠成一堆,他煞是不滿意,煞有其事地在糾正敵人。
  然而效果並不好,沒人移動寸步。
  小邪道:“將就啦 一排也是敲,一堆也是敲,不要太在意。”
  紅衣漢子見兩人不理他的話,甚為憤怒,厲道:“本舵主問你們話,聽見沒有?”
  阿三糾不了眾人成排,心頭已不甚高興,叫道:“你給我閉嘴 還不快命令你部下排好,準備生瘤 ”
  紅衣漢子怒火攻心,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別怪飛龍堡無情了 上 ”
  手一揮,已有數名手下罩往兩人。
  阿三霎時哈哈大笑,搶先攻上。木棒如雨點,劈啪,數響,一個照面就將六人敲昏。此 身手,已嚇得不少敵方手下心 肉跳,愕然不敢再攻前。
  “嘿嘿 六加三就是九 ”阿三瞄向小邪,得意道:“已經蠃你九個了,小邪幫主你好好努力吧 ”
  小邪不屑而笑:“小意思 只要我輕輕那麼一揮手 再叫個  ”突然揮手做勢喝道:“上 ”已然呵呵直笑:“然後他們就全栽了 ”
  阿三 眼道:“小邪幫主你太會吹了吧?”
  “你不信?”小邪明知在吹牛,卻做出煞有其事之表情。
  阿三唱戲般:“我不信 ”
  “不信?好 ”小邪眉頭一縮,威風八面地揮手,喝道:“上 ”
  “呵呵 上個鳥蛋 ”
  突然小邪和阿三似都被人捅了一劍,呆愣當場,兩眼瞪大、無比 愕的瞧向前方,
  就在小邪揮手下令之際,本是開玩笑之言語,猝然卻變為真實。
  數道幽靈般黑影已快如電向般竄掠而至,全是雙掌猛張,迅起不及掩耳的撲向所有飛龍堡手下。
  紅衣漢子大駭:“快迎敵  ”長劍掩出,已反攻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武功似乎出奇之高,騰掠之間,連阿三都覺得不易作到。如山洪暴發般,一面倒地襲向無招架之力的飛龍堡手下。
  小邪、阿三哪曉得假語成真?這些黑衣人來自向處?又為何要幫他們?兩人都來不及思考,被紅衣漢子叫喝,也已 醒起來小邪傻愣愣叫道:“是怎麼回事?”
  阿三見著敵手就快被黑衣人撂光,急忙騰身飛掠,罩向所剩無多人群,得意而笑:“管他什麼回事 我只要敲蠃你就行了 ”
  說話間,已有三名被他敲昏。小邪見狀急叫“媽的”,也不甘認輸,猝然騰身也加入戰圈,出棒如驟雨,存心敲蠃阿三。
  眨眼之間,飛龍堡手下百餘人全部已被擊倒。
  阿三得意歡呼:“哈哈 二十七個 我蠃啦 恰恰好 我故意蠃一個 ”
  小邪並沒理他,暴喝聲起,人已罩向即將撒退之黑衣人,想撕下對方面罩,看看到底是何人。
  數名黑衣人不知小邪會有此舉動, 愕之餘,已全然倒掠,似想逃竄。
  小邪冷笑不已,出手更是快捷,化出層層掌影如巨 般罩向掠退的黑衣人,心想就是逮不著全部,一兩個絕對沒問題。
  誰知黑衣人似乎早已知曉小邪武功過高,突然之間不退反進,數人十數掌,疾如流星追月倒劈小邪,帶起勁風刮得瓦片抽落不少而撞碎牆邊。
  數人合力,勁道霎時增加數倍,小邪一時不察,已無法撤身,硬咬牙關,內力再提三成。不閃不避硬封向十數只手掌。
  轟然巨響,小邪終於力遜半籌而被擊退,倒撞花園,唏哩嗶啦壓碎不少花叢,想再次騰身追擊,數名黑衣人已趁 掠往高牆,閃眼間已消逝無蹤。
  雙方交手何其之快,阿三還愣在當地,正想出手,人已不見,只得苦哈哈直笑。
  小邪拍拍沾滿泥巴之臀部,煞是不信地站起,他想不出天底下怎會有這群人?武功如此之高?而其行徑似友似敵,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他四周。
  該不會是拉薩和尚吧?
  他也想過有此可能,拉薩和尚可能淪為殺手,若是殺手,敵我之間也就難以分別,全是受酬勞所控制。那僱用他們的人又是誰呢?
  若他們不是拉薩和尚,為何又要黑衣 面?還不停幫助小邪?
  說他們是黑巾殺手死灰 燃,那更不可能。因為小邪就是消滅他們的人,想殺小邪都不得其門而入,怎會再幫他的忙?
  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小邪猜不透,只有苦笑。
  阿三更不用說了,摸摸笨大腦袋,裝出一副憨樣,深怕小邪責怪他沒出手攔劫黑衣人。
  他吶吶問道:“小邪幫主,他們的武功很高?”
  小邪有 無力道:“逮不著,當然高了 ”
  “他們  好像在幫我們  他們並沒殺死飛龍堡手下,只是擊昏。”阿三道:“我看過那些人身法,不像是西域拉薩和尚的。”
  小邪急問:“那是屬於哪一門派?”
  “都有 亂七八糟 ”阿三道:“可能中原任何一派的武功都 雜其中,猜不出來啦 ”
  小邪苦笑:“還好他不是來要命的 否則又得硬拼了 ”
  阿三見他笑了,心情也為之一松,知道他已不責怪自已忘了出手攔人,事實上小邪都攔不住,阿三出手也是枉然。
  輕輕一笑,阿三已改口吻:“人都逃了,想也沒用, 快面對現實吧 你輸了一個 呵呵 是我故意如此的啦 ”
  小邪也不再多想那些人是何來路?只有等碰上了再說。童心又起,已瞄向阿三,狡黠而笑:“你故意蠃我一個,我也是故意輸你一個 ”
  阿三得意道:“所以這次你輸定啦 ”
  “未必見得 ”小邪狡黠笑:“你沒聽到?我是故意輸的?”
  阿三訕笑道:“我看你是不得不故意輸的吧?放心 你認輸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啦 ”
  小邪黠笑道:“歡迎你說 因為我根本就沒輸 ”
  “怎麼,你想賴啊?明明大局已定 輸蠃已分,你還說沒輸?”
  阿三見著小邪如此促狹笑容,深知小邪怪花招特別多,自己雖蠃了一人,但被小邪這麼一說,信心不自覺地已動搖。他在想著小邪有任何方法可轉敗為 ?
  忐忑不安地思考一陣,道:“你想再等另外敵人 來了不行 我們早已說好以在場的人為準 你別忘了 ”
  小邪仍然黠笑不已:“我沒忘 是在場所有的人 ”
  阿三不解道:“他們都已倒了,你不輸?不就耍賴了?”
  小邪得意抓起木棒,揮耍著:“在場的人都倒了,我卻故意輸一個,那個人就是留給你,我敲了你就平手,再敲了我,就反敗為 了 ”
  誰又想到小邪會出此奇招?阿三愕怔:“你  ”
  突然他想通而想逃竄。小邪已咯咯直笑:“來不及了 ”
  木棒如流星般敲向阿三腦袋。卡地脆響,阿三已如泥糖般心不甘情不願的傾倒於地。
  小邪得意道:“現在已平手了 再來就換我蠃 ”
  卡然又是一響,他竟敢當真地往自己頭上敲去,昏昏沉沉也往地上倒去?也不怕飛龍堡弟兄及時 到?
  世上就有此 人,為了輸蠃,全然不把性命當作一回事?
  兩人昏昏沉沉,隨著偌大人群倒臥庭院。黑衣堆在黃衫裡,甚為顯眼。
  濃霧罩得更緊,燈光似已無更尖銳的穿透力而顯得黯淡。
  冷風刮向門前高聳旗幟,不時傳出沉悶冽冽聲。
  終於
  有人醒來,還好,是阿三。他迷糊甩頭,口中呃呃直叫,右手往頭頂摸去,霎時嘖嘖叫痛:“死小邪,敲得我好痛 ”爬起身軀,見著小邪已倒在地上,不禁又好 ,又好笑。 者乃是自己明明蠃了,卻又輸得無話可說,想笑者,小邪竟然敲昏自己?如此為爭 利而不顧生死,阿三實在佩服得沒話說。
  “媽的 還故意留一個?不留兩個?”他直叫自作孽不可活。已給了小邪一腳,“起來吧 算你蠃了 ”
  小邪已被踢醒,笑得更是得意:“阿三 你就認命吧 這一輩子,你要蠃我的 會不多 ”
  “誰說的 上次滑冰河,不是我蠃了?”
  小邪瞪眼而笑:“少在那裡得意,嚴格說起來還是我蠃 ”他解釋,“你別忘了我們滑的是冰,那條冰河的盡頭就是瀑布頂,因為瀑布下方已是水潭不算是冰河,我先衝過瀑布頂,是你蠃,還是我蠃?”
  阿三霎時結了舌,高興了快一個月,被小邪一句話就全然變了樣,猛然咬牙切齒。“有一天你會敗得很慘 永遠不得 如比賽 呵呵 到時我就是最後的利者 ”
  他已決心只要蠃小邪一次比賽後,再也不比了,以享受最後成果。
  小邪懶得再跟他胡扯,當下尋視飛龍堡手下,道:“他們也快醒了,綁了紅衣那什麼舵主 我們就走 ”
  兩人加速動作,將舵主捆綁妥當,吊在大門前。已揚長而去。
  杭州城南,金玉賭坊。
  十數張大桌擠滿蟻般人群,吆喝喧嗶,煙弭燈渾,像灌了濃霧,挾雜了汗臭、 臭、銅臭、煙臭  像漿在陰溝過久而腐蝕的木板味混成一 。
  這就是賭場特有的 息。
  然而這些人似乎已習慣成自然,那般狠勁,永遠不輸人。
  已至三更,人潮正旺。
  驀然,燈火全黑,如掉深淵般不見五指,霎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突地燈光再亮,靠門口那張桌面已站著兩名黑衣 面人小邪和阿三。
  昨夜挑了太湖分舵,今夜他們已找到此地。
  群眾見著兩人已 惶往後退去,嚇得面無血色。飛龍堡開的賭場,何時被人找過碴?
  小邪冷道:“踩地盤的 沒事給找滾 ”
  話已撂明,賭客為了免惹事上身,已一窩蜂的擁出門外。有的甚至穿窗而出。逃之夭夭。
  此時飛龍堡手下巴抄出家夥,圍了上來。
  一名錦衣白髯老者已走出後院,似乎上過脂粉的臉頰顯得特別紅潤。小邪見過他,以前還在他手中蠃了二十兩銀子,他是此處負責人。
  老者冷道:“你是何人?敢來踩地盤?”
  小邪冷笑道:“幾年前的恩怨也該算算 ”
  老者冷道:“飛龍堡自信很少 人結冤,你少信口雌黃 ”
  小邪冷笑“去問你們當家 關外人也沒那麼好欺負 ”
  他故意說出“關外”是想嫁禍拉薩和尚,因不能說得太明顯,只好如此表明較為怡當。
  老者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怕憑你兩人還不行 ”
  小邪和阿三對望一眼已哈哈大笑,小邪冷笑:“兩人不行,還有七八人在後頭 ”
  他倆想試試今晚是否能像昨晚一樣,有另七名黑衣人出手幫忙?但抱的希望並不大,因為小邪昨晚已向他們出手,似乎已形成對峙局面。
  此語一出,老者及手下已 惶往四周看去。門外一片黝黑,四處牆壁泛出黃原木色,兩邊小窗罩著竹編簾,並無任何跡象,連那 寒森 息都不存在。
  老者心神稍安:“就是再多十人,飛龍堡也不含糊 ”
  “很好 ”小邪擺出昨晚威風凜凜架勢,右手猛往前劃去,冷喝:“上 ”
  驀地一陣轟然巨響,看似堅固的壁牆,此時已被劈撞數個桌大洞穴,數條黑衣人一擁而上,快捷無比罩向飛龍堡手下。
  小邪和阿三並沒動手,得意直笑,心頭皆想著黑衣人果然還是來了。
  他倆不動手,乃是小邪經過思考,決定假這些人之手,挑去飛龍堡多處分舵後,於最後一次再出手扯下他們面罩。省得自己大費力 ,弄個不好還可能和他們刀刃見面,十分劃不來。
  他們得意之際,突地百燈齊滅,一片鬼域般黑漆。數聲悶哼已傳出,再聞咻然破空聲似乎往層外射去。一切已 靜沉寂。
  小邪仍在笑,一指彈向認為燈燭處。火燭已燃,雖淡,卻仍能看清飛龍堡弟子已全數倒地。黑衣人則走得無影無蹤。
  阿三得意道:“不出手也能完工,愈來愈像大人物了。”他問:“黑衣人武功高強,何必弄熄燈火?”
  小邪聳肩而笑:“他們是在防我,在黑暗中較好逃走。”
  看來黑衣人也對小邪頗為忌諱,今夜之事也想好應對之策。
  阿三得意道:“有了他們,飛龍堡只有吃癟的份啦 ”
  小邪頷首而笑:“好好利用他們,飛龍堡遲早會找上拉薩和尚算帳,我們倒省事多了。看人去吧 ”
  兩人不再說風涼話,馬上躍向人群,探察結果,全是被擊昏,符合了小邪對付飛龍堡之心意。
  很快地,兩人將老者捆綁,吊於門口。還將賭具骰子塞滿他嘴中,已然揚長而去。
  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
  就這樣,在幾名黑衣人協助之下,只七天時間,小邪已挑了他們七處分舵。
  除了太湖及杭州兩處外。
  第三天
  挑去以前神武門地門壇雁盪山分舵,現已被飛龍堡 為分舵。
  第四天
  挑去鄱陽湖分舵。
  第五天
  火燒洞庭湖附近長江水運船隻百餘艘,丐幫弟子也趁 再予擁攬水運生意,也舒了一口悶 。
  第六天
  挑去九華山分舵。
  第七天
  攪散錢塘江口鹽運路線,丐幫又趁此接管,時下丐幫已大發利市,若不被奪回,該無後顧之憂了。
  小邪如此勢如破竹之舉動,已震 整個飛龍堡上下,個個心 膽顫,不知何時,煞星會落在他們身上?也因為如此,飛龍堡首腦人物都已 開總壇,準備應付任何可能之變化。
  他們雖揣測可能是西域殺手所為,但他們卻認為敵人此舉在於示威。因為所有被挑分舵,除了長江船隻被燒外,損失皆不嚴重。
  幾天下來,小邪也挑上了癮,決心挑大的,下次目標則為飛龍堡位於廬山附近的黃旗壇。
  他和阿三已在廬山方向行去。
  幾天後,他們已至 廬山不到二十裡路的溪石小鎮。
  兩人尋家小酒鋪以打尖。
  喝不上三杯,已有一名乞丐步入酒鋪,往他們走去。年輕力壯,健步如飛,很快走到小邪前面,拱手含笑:“小兄弟可是姓楊?通吃幫幫主?”
  小邪見著他,立時明白有何事情,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你家少幫主找我?”
  乞丐含笑點頭:“正是 少幫主在鎮外。”
  阿三笑  道:“他是不是想找我們吃蕃薯?”(蕃薯意味著寒竹之綽號)
  乞丐不解。含笑拱手:“兩位是丐幫佳賓,丐幫絕不會以蕃薯招待,那是大不敬 ”
  小邪笑道:“看看蕃薯也好 走吧 ”
  丟下銀子,小邪和阿三抓起剩酒剩菜,走出簡陋酒鋪,跟乞丐步向鎮外。
  這裡一棟坐落山谷茂密森林的小竹屋,除了綠杉,還有白竹及蕨類,十分清幽。
  寒竹高碩身軀隱隱泛著英 ,所穿補丁衣服洗得發白,那 淡漠和豪邁 息,舉手投足之間,全然展露無遺。
  他此時卻焦切而帶喜悅地來回踱著不到九尺寬的方形竹屋,不時仰頭眺向遠方小徑,等待小邪來到。
  終於
  乞丐已領著小邪和阿三步向竹屋。
  寒竹見狀,笑容頓展,急忙揮手:“楊小邪、阿三 你們終於來了 ”來不及再等候,已奔出竹屋。
  小邪和阿三咯咯直笑,因為寒竹已長胖,雖不及“肥”,但也讓人感覺出他不是瘦者,和“大蕃薯”這個外號更相近了。
  寒喧過後,四人已走回竹屋。中間一張竹片編成小方桌,配上四張小竹椅,三人已坐下,而年輕乞丐則在四周警戒。
  小邪有先見之明,手中還抓了半只雞,推給寒竹:“來一點吧?”
  寒竹婉謝道:“不用了,我已吃過 對不起,情勢過急,所以未備酒菜招待你們。”
  阿三笑道:“馬馬虎虎啦 有什麼事快說吧?是不是想感謝我們挑了飛龍堡分舵?”
  寒竹拱手笑道:“多謝小邪幫主和阿三,你們幫了丐幫不少忙 否則我還真拿飛龍堡沒辦法 ”
  阿三得意笑道:“哪裡哪裡 這 事太簡單了,我們有秘密武器(黑巾殺手) 呵呵 要謝我們也不必那麼急嘛 ”
  小邪從嘴中抽出骨頭丟向阿三:“你少吹行不行?你真以為大蕃薯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向我們道謝?”
  阿三被丟個正著,頭上那個瘤疤雖消失,但仍淡淡泛紅,被骨頭砸中,仍有痛意,撫著紅疤,乾笑道:“最少有這麼一點點嘛 ”
  小邪瞪眼道:“先聽重要的,不行?誤了事,小心我讓你變成釋迦老佛,滿頭瘤。”
  阿三乾乾再笑,轉向寒竹:“你快說 重要的 ”
  寒竹哦了一聲,從胸口抽出白紙條,想交予小邪,突又覺得小邪不識字,已和小邪視眼而笑。攤開白紙。
  他道:“這是我妹妹傳來的 ”
  “小丁?”小邪翻白眼:“我看是兇多吉少了 ”
  寒竹笑道:“也沒那麼嚴重,她是說要你們 快回去,小七可能要隨蕭無痕出征,剩下阿四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小邪愕道:“小王爺他要去打仗?”
  寒竹道:“信上是這樣說,可能不差。”
  “打仗?跟誰打?”小邪問:“番邦造反了?”
  寒竹頷首:“ 丐幫消息傳來,瓦刺國韃靼太師也先已領軍出征,不時 邊防守兵有了衝突。”
  阿三叫道:“媽的 番就是番 說打就打 ”
  寒竹道:“也不是全為瓦刺國的錯,而是太監王振捅出的紕漏 ”
  對王振這老混蛋,小邪可興趣多多,他急問:“王振他搞了什麼鬼?搞到瓦刺國去了?”
  寒竹道:“傳言好像是也先派二千人進馬,而謊報較多人,冒領了糧晌,王振毛了火,就殺他馬 ,還要他們警告也先,結果也先為之大怒,所以才舉軍來犯。”
  阿三笑罵道:“王振當太監當出了威風,說殺就殺,還殺到也先頭上?”
  寒竹道:“也先本就蠢蠢欲動,如今已找到了藉口,這場仗可有得打了 ”
  小邪磨拳搓掌,已想學學那 大將軍之滋味。贊言道:“打得好 打得好我的理想終於快實現了 ”
  阿三慷慨激昂道:“男兒志在沙場,我們幹了 ”
  見兩人如此興奮神情,簡直就把戰場當成遊樂場似的。若讓小邪 戰,不知局勢將變成如何?想必大出人們之預料吧?
  阿三激昂道:“現在就走 從軍不落人後 ”
  “走是該走 不過  ”小邪道:“我們還差一件事沒辦完  ”稍加沉思,轉向寒竹,“小丁還交代些什麼?”
  寒竹瞥向白紙,道:“她還說王堅已不時覷覦通吃館,好像是在監視。恐怕會對通吃館不利。”
  小邪心想王振浸藥水也快兩個月,而王山磔為了王峰必定會找自己算帳,如若王振曉得自己在瞞他,不必說,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如此一來,通吃館可就岌岌可危了,看來還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算算還有一個月時間,也不必急在現在。小邪道:“大番薯你回 小丁,再兩三天我們就回去,叫小七多留幾天,不礙事的 ”
  寒竹知道小邪一定有所安排,聞言已頷首:“好,我一定通知 ”他問:“你們現在準備往何處?”
  小邪得意道:“挑了飛龍堡黃旗總壇。”
  寒竹愕然:“黃旗壇今非昔比,高手不在少數,小邪幫主你  ”他道:“我跟你們去 ”
  小邪搖頭笑道:“這事,丐幫千萬不能涉入,你去了,不就等於丐幫全出動?放心 我有秘密武器 只要輕輕一揮手,保證萬事順利 準錯不了 ”
  阿三得意道:“你沒看到我們挑了飛龍堡六七處分舵,還是安然無恙?這全是有秘招的 ”
  “但是黃旗總壇高手多  ”寒竹仍不放心。
  小邪拍拍他肩頭,一副老成持重:“放心 我們要是挑不了,逃走總是沒問題,何況飛龍堡也不算什麼邪惡幫派,他不敢太難為我們 ”
  寒竹無奈:“我還是希望你們小心些。”
  “這當然 ”小邪笑道:“我一向行事小心,就是敲昏自己,也是很小心的”
  他和阿三已咯咯笑起。這 光榮事,除了他們,恐怕也無人做得出來了。
  寒竹聽不懂他們所言,也陪笑著,他道:“過了這趟事,若有空,還請光臨洞庭君山,丐幫上下都甚為歡迎通吃幫弟兄光臨 ”
  “一定 一定 有空一定去 ”小邪曖昧道:“再來一次摸馬捉元兇。”
  三人一陣大笑。對於小邪引馬逼出邵子喬,他們仍回味無窮。
  再談些瑣碎事,寒竹已送走小邪和阿三,也和先前那名警戒乞丐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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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a

  廬山山腳,一處偌大莊院,依山而築,通往山下道路,還得跨過百階長梯。
  莊院四處植滿翠綠高聳杉柏,溶於密葉之中,自有一股神秘 息。
  衝向天際的長桿,掛上那面桌大黃旗,隨風舞動之青龍似要破旗而出,張牙舞爪好不生動。
  黑暗中之莊院透出如紅炭般的淡光,從後院連到前院,似乎是盞透明之屋形燈籠,無一處暗。
  燈光也顯示了此處聚集不少人。他們似在等待,靜悄悄的等待。
  同樣地
  小邪和阿三黑衣 面,背插東洋刀,大搖大擺地晃向宅院前天井。哈哈大笑,叫的仍是那句話:“刺客上門啦。”
  霎時黃旗壇上下少說兩三百名已圍向前院。個個劍撥弩張,蓄勢待發。
  為首著,一襲黃色勁裝,中等身材,卻出奇沉猛,一把長槍握得筆直,年方三十壯年,就已當上飛龍堡黃旗壇主,功夫自不在話下。
  小邪一見即如他是壇主夏首開, 又瞄向群眾,覺得似乎少了什麼,問:“只有你們這些?”
  夏首開冷森道:“夠你受了 ”
  小邪有些失望道:“我還以為來了烏龜巢的大人物?差多 差多 ”
  夏首開冷道:“你三番兩次 本堡作對,本堡到底 你有何瓜葛?”
  小邪輕笑:“多啦 多得數不清 光看你們亂擺威風,我就很不順眼 ”
  夏首開冷笑:“看來你是存心找碴,飛龍堡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將會付出代  ”
  阿三得意而笑:“我們撒了七個地方,怎麼覺得舒服得很?你有沒有搞錯?
  ”
  夏首開冷森直笑:“憑你們兩個,也敢和本堡作對?實在該去換兩顆眼珠了?”
  小邪叫道:“廢話少說 準備迎敵吧 ”
  夏首開不敢託大,抖起長槍,刷然劃出一道銀虹,已筆直指向小邪,以靜製動。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短木棒,轉向阿三,細聲道:“今天人多,那七名黑衣人一時也擺不了他們,我們就再露一手。”
  阿三也興致沖沖,拿出木棒,細聲道:“再來比賽如何?”
  小邪道:“好 等黑衣人一出手,我們就開始 ”
  阿三含笑點頭,木棒抓得緊緊,已相準要向哪邊搥去,方能獲得最大功效。
  已然露出邪意笑聲。
  小邪依樣劃葫蘆,右手瀟灑地往前一揮,喝道:“上 ”
  話聲方落,飛龍堡眾人已微往後閃去,以為有所突破,更加聚神戒備,可惜此次黑衣人卻半尊人影也見不著。
  阿三瞄向小邪,有點怪他怎麼不靈了?
  小邪“咦”了一聲,像照鎗管般看看右手食、中指,隨即又往四周看去。一片黝黑,哪有人跡?心頭暗自叫苦,暗道:“這些黑衣鬼 該不會在節骨眼理擺我一道吧?”
  右手又往前一揮,吊高嗓子:“上 ”
  仍然沒動靜。阿三瞪向他:“快用刀啊 怎麼還不見人影 ”
  又“上”了幾次,飛龍堡上下已不再緊張,似在看猴戲般,甚而暗自想笑。
  夏首開冷笑道:“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饒,飛龍堡從不做 盡殺絕之事 ”
  小邪不理他,朝向阿三,苦笑道:“看來今晚只有自己上了 媽的 那些人靠不住 ”
  阿三似更起勁:“也好 我們可以大展身手 多敲幾個。”
  小邪突然急速往前揮,大喝:“上 ”人已如電門般罩向人群,一支短棒如下驟雨般敲向人頭。 勢如虹,銳不可擋。
  阿三也不甘落後,身化游龍,騰浪翻江般卷向人群,棒花如雨,猛敲猛打,喝聲中更帶笑意。
  夏首開愣住了,照理來說,兩軍交鋒,主將該對主將,絕不會找那些小角色出手,而現在兩人卻猛往自己手下敲去。他有點明自,為何七處分舵被挑,會全部遭擊昏的原因了。
  然而只一愣眼,已由不得他多想,因為暗空中此時已竄出七條黑影,分別罩向七個不同角落,大打出手。
  怒喝一聲,長槍抖出六朵銀花,已刺向最近一名黑衣人而攪入了戰局。
  小邪突見黑衣人來到,心頭就有 ,叫道:“搞什麼嘛 扯我後腿?一點信用都沒有 ”
  他真以為一揮手,黑衣人就得出現,好像黑衣人已答應他似的?還怪起人家?
  除了一名黑衣人稍微瞧向他,目光淡淡露出笑意以外,其他六名並沒露出任何反應。
  阿三趁小邪發牢騷之下,又多敲了四名,樂得呵呵而笑。
  小邪聽見笑聲,立時定神過來,瞪向黑衣人:“以後再找你們算帳 ”木棒又揮,認真而快速的再敲飛龍堡手下。
  驀地
  廳內已竄出兩條身手矯捷人影。一名錦衣儒衫,狀似八仙中呂洞賓,一把長劍使得如靈蛇般噬向黑農人。另一名身著短衫,露出兩條粗壯手臂,一雙手要大乎常人許多,雖然頭髮斑白,那股猛勁卻不輸年輕人,他是飛龍堡總護法劍平關。雙手張大,全然不畏劍鋒地罩向一名黑衣人。
  兩位絕頂高手出現,一時似乎已挽回頹勢,黑衣人出手也較為緩慢。
  小邪見總管洪英和劍平關都已出現,自己方才揣測必有援手在此,果然沒猜錯,不禁得意直叫好,準備奚落夏首開幾句。
  誰知他方轉身想要找尋夏首開之際,七條黑影已掛劈封退對手,向他倒掠而來。速度並不快速,似想靠向小邪身邊以應敵。
  小邪見他們如此窩囊而禁不起打,瞪眼叫道:“怕什麼?有我在  你你們? 啊  ”他突然 叫。原來七名黑衣人慢度退靠小邪,乃在想騙得小邪以為他們想靠肩作戰,豈知他話未說到一半,七名黑衣人已電也似地閃抓而至,七人十四隻手,全往十四個不同方位角度抓向小邪面罩。大意之餘,小邪面罩已被其中一名給扯下。
  還搞不清怎麼回事,七條人影已倒掠而退,剎那全部消失牆頭。
  這是一個計謀,讓人猜不透,而又摸不著的計謀,小邪老早就已入殼而不自知。他利用黑衣人,何嘗黑衣人不是在利用他?如今面罩被揭,身份已露,什麼栽插贓黑巾殺手拉薩和尚?這下全完了
  小邪本想在最後一次摘下他們面巾以查探他們是何人?那到對方卻以同樣的方法戲耍小邪,一切計劃都如此完整隱祕,連聰明絕頂甚至從不上當的小邪,現在都吃了啞巴虧。
  這群人好高超之智慧 他們會是誰呢?對付小邪之真正目的是為了什麼?
  小邪猜不透,也沒時間猜,因為敵人已有了反應。
  “楊小邪? 是你? ”
  這是洪英的聲音。突見小邪臉容, 愕之心已讓他呆立當場,不知所措。幾年前小邪大鬧飛龍堡之  事情,又已浮現他腦中,如此清新而深刻。
  小邪苦笑不已,當下也不能再當縮頭烏龜,挺起胸脯,故作瀟灑地揮著小木棒。促狹而笑:“本帶主的臉又變回來了,你還滿意吧 ”
  “是你? 果然是你? 我早該想到是你 ”洪英突然下令:“住手  退開 ”
  所有飛龍堡弟子已如言退至一旁,對洪英此舉皆感到不解。
  阿三奔回小邪身邊,得意道:“五十八個,比你多五個,這下你可蠃不了了”
  小邪瞪向他,一手扯下他面罩:“不必再罩了 ”
  方才阿三一直認真敲人,對小邪 叫雖有耳聞,卻不當那麼一回事,如今面罩被扯,才想到身份已露,愕然而低聲:“怎麼?被抓著了?”突已轉為笑意,“沒想到小邪幫主也有吃癟的一天?”
  小邪苦笑道:“有時候吃點癟,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
  洪英聲音已傳來:“楊少俠 不知你為何三番兩次 本堡作對?”
  小邪瞄向他,輕輕揮著木棒,瀟灑道:“作對,談不上,只是敲敲人頭而已”
  阿三也揮起木棒:“對 最近武林流行這項運動,我得早些練習,才會出人頭地。”
  劍平關早年曾吃過小邪的虧,對他難免 恨在心,冷森道:“楊小邪你無故傷害我飛龍堡手下,恐怕非得留下點東西 ”
  “留什麼?一隻手臂如何?”小邪揮揮手臂:“有本事你來折呀 ”
  “你  ”劍平關見不得小邪奚落,揚掌就想衝前。
  “劍護法且慢 ”洪英喚住他,道:“事情總得弄清再說 ”
  劍平關怒目瞪向小邪,沉沉地“哼”聲,怒意仍沖人地退向洪英左側,宛似一頭瘋牛。他也不想想三年前,小邪武功不濟時,就能耍得他團團轉,三年後的今天,他又怎能是人家敵手?
  洪英能以一己才能輔佐韋人龍、韋人虎兩兄弟執掌飛龍堡,除了武功以外,還得要有精明老練之心思,以及能曲能伸之心性,否則偌大飛龍堡,早就支 破碎了。
  他問:“本堡自認沒做出任何違背武林同道之事,楊少俠此舉實在令老夫難以了解。”
  小邪訕笑道:“就是因為如此,你們才能平平安安,否則早給人挑嘍 ”
  洪英眉頭微皺,又問:“楊少俠七天之內連續攪亂本堡黃旗壇七處分舵,而又全然打昏本堡人手,可見是在警告本堡,不知楊少俠為何事而如此做?”
  小邪得意而笑:“這件事,我早已告訴夏首開了,你問他吧 ”
  洪英目光移向夏首開,希望獲得答案。
  夏首開拱手道:“稟總管,楊小邪所言之意,似乎指本堡弟子過於威風而礙眼。”
  劍平關怒意又起:“飛龍堡耍威風又關你屁事?”
  小邪聳聳肩頭,甩甩木棒,戲謔道:“本幫主要耍木棒又關你屁事?”
  劍平關厲道:“你傷了本堡手下 當然有事 ”
  小邪淡然回答:“你們礙著我眼睛 當然有事 ”
  “你  ”劍平關想衝前,卻又礙於洪英方才之命令,硬是逼紅臉地捺下怒,“呆會兒,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
  小邪冷笑:“要出手,恐怕也輪不到你吧 ”
  洪英不願兩人鬧僵,插口道:“楊少俠所言,似乎是本堡做事過分了些,然而老夫自認約束手下甚嚴, 不可能做出讓武林側目之事,楊少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飛龍堡知錯能改。”
  從他如道挑釁者是楊小邪以後,一切言語都似乎不願開罪小邪,不知是懼於小邪一身邪功夫和聰明心思?還是另有原因?
  “喲?嘴巴還真軟吶?”小邪睨眼直笑,促狹道,“我搞不清你怎麼對我那麼客 ?比起你旁邊那兩位差得太多了 你有什麼目的?”
  小邪挑明此話,連洪英一改口吻,可能 有某 企圖都無法偽裝,非得說出一個原因不可。
  洪英老臉微微一熱,但他不傀一代豪傑,談笑一聲,已掩飾困窘局面,含笑道:“不只是對煬少俠,飛龍堡上下對任何人都一樣,若過失在本堡,本堡絕無推諉之理 楊少俠誤會老夫意思了。”
  小邪笑得十分嘲惹:“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明白,是我故意找你們的碴,你卻擺出一副認錯的樣子?我很不甘心 ”
  劍平關和夏首開容顏為之再變。幾年來,誰又敢當面指斥飛龍堡?小邪不但故意找碴,還名正言順興師問罪?兩人四眼全盯向洪英,怪他太忍讓得幾乎變軟弱了。
  洪英老臉也著實難以掛住,然而似有無形力量制止他 小邪起爭執。嘴角稍抽動,還是忍了下來,語 已較冷漠:“老夫深怕錯而不知,是以才百般忍讓,若楊少俠故意找碴,恐怕我飛龍堡也得向你討回公道 ”
  阿三戲謔道:“你還是低聲下 ,我也很不甘心 ”
  洪英搞不過兩人捉摸不定之心思,冷道:“你們要如何才甘心?”
  小邪呵呵直笑:“快差不多啦 ”他道:“就是要如此 先吱吱喳喳痛罵一頓,然後大打出手,這樣我才甘心 ”他指著夏首開和劍平關,得意道,“這兩個表現還算正常 不過後力不繼就是 ”
  堂堂飛龍堡總護法 壇主,卻讓人品頭論足?而小邪的評斷又如此聞所未聞,兩人不由得又好 又好笑,恨不得啃小邪幾口而後始甘心。
  洪英稍微撫動須髯以掩飾因小邪之怪 論調而逗起之笑意,稍頃才道:“是非,一說即知,老夫言拙,自是要讓楊少俠失望了 ”
  小邪聳聳肩,無奈地轉向阿三:“看來是真的要不甘心到底了 ”
  阿三曖昧而笑:“我比較甘心,我多敲了五個人,軍心已大定 ”
  “去你的 ”小邪瞪眼,給了他一個響頭:“這麼沒出息 五個就擺平了?
  ”
  阿三搔頭直笑:“得來不易啊 ”揮著木棒,“此戰 負已分,我決定封棒了 ”
  “你去封吧 封了以後,永遠也蠃不了 ”
  小邪不再理阿三,光胡扯也不是辦法,雖然身份已露,但丐幫之事總得解決,能了則了,不能了,敲他們一頓再溜也不了。不過,看洪英如此忍讓,今晚收穫可能差不到哪兒去。
  他含有教訓口吻道:“好吧 你一直想認錯,我就弄個錯讓你認認,也不虛你苦苦的哀求 。”
  說完他已忍不住咯咯笑起。
  洪英知道小邪言詞之間,時常讓人唏笑皆非。乾乾一笑,知曉事情有了轉。淡然道:“楊少俠但說無妨,只要有錯,飛龍堡自當接受。”
  小邪頻頻點頭:“豬子(孺子)可教也 ”他道,“你們飛龍堡愛怎麼囂張,只要不惹我,不惹我朋友,我也懶得管你們 幹不幹壞事,我更不想知道,可是你們卻逼人太甚 一想及此,我就冒 火了 不找你們,找誰去?”
  洪英自始至終都知曉小邪脾 ,不惹他和他朋友,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挑釁,惹了他,除非他報足了仇,否則永遠沒完沒了。小公主韋瑤琴就是一個例子,如今小邪已說明找碴之原因,心中也噓口 。慎重道:“楊少俠所言  本堡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不錯 ”小邪叫道:“你們差點逼死人家。”
  “敢問貴朋友  ”
  “丐幫弟子 ”小邪叫道:“丐幫小公主寒玲是本通吃幫二幫主,丐幫小幫主大蕃薯也是我的朋友,你們卻想害死他們,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洪英不懂,飛龍堡上下也不懂。這問題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懂。間接陷入於無形,很少人會去注意。
  洪英詫然道:“ 我所知,本堡從未 丐幫起衝突  ”
  “有衝突就好了 ”小邪嗔叫道:“你也不想想我為何燒了你們長江渡船,為何挑了你們錢塘鹽運路線?你懂嗎?這就是你們逼人太甚的原因 ”
  洪英一時也想不透,吃重地問:“這 丐幫生死有何關係  ”
  阿三叫道:“好老頭 犯了嚴重錯誤還不自知?實在該敲幾下 長了瘤 你就會明白了 ”
  小邪叫道:“沒關係?你懂什麼?你們霸佔了長江水運,壟斷了鹽運,你叫丐幫吃什麼?只顧自己賺錢 也不想想大家都是出來混的 你逼死人家,對你有什麼好處?是生意愈作愈大?還是想逼迫丐幫走頭無路,去上吊?去歸順你飛龍堡?”
  阿三更嚴厲指責:“生意歸生意,你做得再大,也該考慮其他人怎麼活?就算你是正當手法,也該想想人家沒了生意門路,會鬧饑荒 鬧人命 你賺那麼多錢幹嘛?分點別人賺不行嗎?好 有  要賺錢,要正當,嘿嘿 只要通吃幫每天上你們賭場,我就不相信飛龍堡有多少錢可輸 除非你們把賭場給讓出來 ”
  他瞪眼又叫:“我們為何不如此作?理由很簡單,都是出來混的 不要逼人太甚,留點後路,對你們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喝道,“知道錯在哪裡了沒有?”
  小邪嗔叫:“要不是你們手段還算正當,早就被人給挑了 然而正當也該有個情理,你斷人後路,人家還在忍讓,都快到達走投無路的地步了 我就是見不得朋友吃啞巴虧 你讓是不讓?不讓,通吃幫也未必含糊你,管你什麼正派反派?我就是要扯你後腿 ”
  阿三幫腔大叫:“對 什麼正派反派?這後腿扯定了 不止扯定,而且已經扯了 ”
  兩人嘴巴如 關槍,暴出言語一顆顆鑽向飛龍堡上下,鑽的他們為之愣愕,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付。
  如此一來,反倒變成小邪在興師問罪,還名正言順了。
  洪英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雖然飛龍堡日益坐大,但除非有心併吞其他幫派,否則就得為他人留些後路。否則必會逼人跳牆。然而若想存心併吞,恐怕又會引起其他幫派之共同抵禦,這並非他所願意。
  他歉然拱手道:“老夫實在愚昧,犯了如此嚴重錯誤而不自知,若非楊少俠及時提醒,飛龍堡恐將淪於萬動不 之地步了 ”
  小邪瞥眼:“這麼說,你是承認錯誤了?”
  “錯的如此之大,老夫豈有不承認之理?”
  阿三道:“這麼說,你不是有意思逼迫丐幫弟子了?”
  洪英苦笑:“飛龍堡再大,也不敢 武林為敵,這全是老夫之疏忽,才會造成今日此 局面,日後老夫保證不會再有此 局面了 ”
  劍平關急道:“總管,本堡做買賣從不欺壓他人,丐幫罩不住,那是他們經營方式不及我們,怎麼如此隨便就讓出去?”
  洪英道:“劍護法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何嘗不是如此想法,但事情又想回來,再怎麼說,丐幫也是武林同道,他們雖然資本不及本堡,生意營運日益萎縮,我們也不能斷其生路;讓出一些地盤,這樣,生意也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又可維持良好關係,此法方為正途 ”
  小邪得意而笑:“難得你們財大勢大的飛龍堡也想通了?”
  劍平關毗目冷叱:“就算本堡做得不恰當,你任意挑去本堡分舵,也難辭其疚 ”
  小邪瞪眼冷笑:“喲  看你兇巴巴的樣子,好像要幹架似的?誰說我不吃雞酒?只要你煮出來,我照吃不誤 ”
  他將“辭其疚”誤為“吃雞酒”。
  阿三接口笑道:“對 雞酒照吃,若有狗肉更棒 ”他揮著手中木棒,呵呵笑道:“我說的‘捧’另一個意思就是這支‘棒’,也分你吃一點 呵呵  ”
  “你們  ”劍平關又憋不住,雙手肌肉猛抖,又想衝前。
  “劍總護法 ”洪英口 較冷森:“不得太衝動 ”
  劍平關怒意未平:“可是他們  太欺人太甚了 ”
  洪英冷道:“楊少俠雖言詞較為尖銳,但所言之意不無道理,何況楊少俠方為弱年,童心自是難免,劍總護法何必當真 ”
  “對對對 ”小邪得意直笑:“這叫‘童言無忌’,比如說:我罵你‘龜孫子’、‘大棵呆’,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童言無忌嘛 對不對?大棵呆 ”
  說完已和阿三笑得合不了口,提及“童言無忌”,小邪的話可就全是“忌言”了。
  劍平關想發作都有所不妥,小邪已說明自己所說的全足童言,若去理會,何欺負幼童?但不去教訓兩人,心頭這股 ,實在難以抹平, 得直瞪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洪英淡然道:“劍總護法你也不必太過於難以忍受,畢竟楊少俠曾經替飛龍堡解過危,而且救過老堡主,這份恩情無 再造飛龍堡,就算他要飛龍堡一半財產,我想老堡主在世,絕對義不容辭 何況只是區區言語之嫌?”
  一聞到老堡主,劍平關和夏首開怒意也為之壓抑,他們終非忘恩負義之徒,今夜這等帳,恐怕是要不回來了,雙雙默然而立,不再多言。
  洪英有意說給眾屬下聽,拱手而稍大聲:“楊少俠你曾仗義援手飛龍堡,本堡自該知恩圖報,今夜之事本就錯在本堡,少俠雖挑去本堡多處分舵,也已手下留情,並無過分之處,本堡只有感激之情,日後必約束手下,不再犯同樣錯誤,還望少俠將此事就此了結,本堡將感恩不盡。”開頭就說明小邪對飛龍堡有恩,然後再讓步,如此一來手下自有台階可下,也不會對上級信心有所動搖。
  小邪和阿三相互對望一眼,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阿三無奈道:“就此完了  ”忽又轉為高興,“完了也好 我多五個 這場比賽,我蠃走了 ”
  小邪瞪他一眼,邪笑道:“蠃了就封棒吧 不封就表示你孬  ”
  “笑話 大勢已定 我有什麼不敢 ”阿三得意聳肩說聲“看”手一甩,木棒劃出一道弧,消逝於莊院牆外,奸笑不已,不孬了吧 你那支就留著當紀念好啦 讓你充滿痛苦的回憶。
  “也好 ”小邪愛不釋手地揮著短棒,轉向洪英嗤嗤笑道:“說來說去,搞來搞去,搞到後來,我變成你們的恩人了?也罷 我最怕變成恩人,想翻臉都不成 戲也沒得唱了 隨你啦 反正也不要再搶丐幫地盤就成了 ”
  洪英拱手含笑:“楊少俠請放心,飛龍堡日後再有此事發生,楊少俠儘管找老夫問罪就是 ”
  小邪推推手:“早知飛龍堡那麼講恩情,我也不用來這麼幾下子 也好 總算事情已了 我該走啦 ”
  阿三急扯小邪的手:“走啊 不必再留此 多看他們一眼,多感冒一分 ”
  他想快點扯走小邪,這場比賽也算塵埃落定了。
  小邪瞄向他,哧哧直笑:“你急什麼 我還要洪英送你一樣禮物 你要不要?”
  阿三一心想拉走小邪,只要能蠃,什麼禮物都值得了。急道:“欸呀 你看他瞪眉瞪眼,還有什麼好禮物?走了再說,說不定黑巾殺手再來,攪砸了是常有之事 ”
  洪英乍聞黑巾殺手,已開口:“敢問楊少俠要老夫贈予阿三少俠何 禮物?
  只要老夫能力所及,必定辦到 另外  ”他問:“楊少俠可否告知先前那幾位黑衣人,是否隨著楊少俠一同前來?”
  小邪聞及黑衣人,心頭就有 ,自己已暴露身份,背了黑鍋,現在正好推回黑衣人身上,輕笑道:“他們啊 全是孬  前七處都是我監督,他們動的手,結果今晚碰上辣手貨,那些小子武功就不管用了,竟然背叛我而去 你們儘管找他們報仇就是,不關我的事 他們武功很差 ”
  他一直強調黑衣人武功差,乃想慫恿飛龍堡去找黑衣人算帳。
  洪英問:“這批人 少俠的關係是  ”
  “沒有關係 ”小邪道:“他們只是我找來充場面的 沒想到,不管用不說,還扯我後腿 雞心可煮(真心可誅),你們儘管抓來煮就是 ”
  洪英聞言,心中稍安:“他日若遇見那些人,定當替楊少俠訓斥責其臨陣而退之罪 ”含笑又問,“不知楊少俠所要之禮物  ”
  “這個嘛 很簡單 ”小邪瞄向阿三,狡黠直笑, 又轉視洪英,道:“阿三從來就以‘輸’為榮,現在他不幸蠃了,你就送個‘輸’給他好了 ”
  洪英捺住笑意:“不知此‘輸'’如何送法?”
  小邪黯笑不已:“不難不難 藉你六人用用,讓我敲昏即可 ”
  阿三突然如被敲了一紀要害,吐狂血般急叫,“不行 不行 比賽已經結束你已經輸了 你還想耍賴 ”
  小邪黠笑道:“怎麼結束了?人還在場,我們也說好誰敲飛龍堡的人多,誰就蠃了 你只蠃我五個,我再敲六個,我想不出你到底如何‘蠃’了?”
  阿三急紅了臉 光顧著高興,想拖人 開亦尚未辦到,現在若讓小邪敲上六人,他又得輸了。急歸急,他突又想出妙計對付,已咯咯奸笑,“好 你敲我也敲,大不了重新開始,我就不相信你蠃得了 ”
  聳聳肩頭,一副 利在望表情。
  小邪瞄向他,輕輕甩揮木棒:“訕笑道別忘了敲人是要木棒的 ”
  “我的木棒  ”阿三急忙往身上搜去。
  “木棒?”小邪促狹直笑:“你不是很‘有 ’,把木棒不瞧一眼的就丟出牆外了?留了它 回憶多麼痛苦吶 ”
  阿三哪曉得早就被小邪所計算,丟了木棒還賣乖,如今想敲人都缺“貨”急得直叫“我的木棒”,人已掠出牆外,找棒去了。
  小邪得意自己傑作,笑個不停,轉向洪英,笑道:“藉你六人用用 ”
  不等洪英回答,他已電門般掠向左邊一排護衛,木棒如鼓錘往下落,笑嘻嘻道:“自願昏倒也可以 ”
  護衛本就嚇得目瞪口呆,乍聞之下,已然往地上倒去,還伸舌吊眼,比真昏倒還嚴重多了。小邪趁此也輕輕敲上六人腦袋,以免“沒敲”而被阿三耍賴。
  木棒方落,人已如風吹輕葉般飄起,朝洪英笑道:“如果你不想讓手下再遭殃,就快把人撤走 告辭了 ”
  空中身形突如電弩,裂出一道強風,已消逝牆邊。
  洪英此時方噓口 ,轉向眾手下,道:“楊少俠乃為本堡恩人。而其行為也只是示警本堡,並未有傷亡出現,於情、於理,本堡都該放棄此恩怨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各位馬上各自回守崗位,必要時可將此事轉告本堡所有弟子,以能平息怔仲不安 氛 ”
  一聲“是”,眾飛龍堡弟子已各自帶開。連那六名裝昏弟子也醒來,一同去  他們要比先前被敲昏的要幸運多了。
  霎時數百人已走得空空蕩蕩。洪英嘆息,轉向劍平關及夏首開,道:“以前堡主特別交代,對楊小邪的恩情不論任何代 ,都得回報,難為你們了 ”
  劍平關和夏首開當時雖 忿難忍,但事情過了以後,也知洪英之苦心,那股不平 息也消失殆盡。
  “總管處理十分妥當,屬下還是如此莽撞 ”劍平關歉然拱手。
  “欸 身在江湖,有時難免身不由己 ”洪英苦笑道:“還好,事情總算解決 我們也回去吧 ”
  話聲中,三人也走向後院。
  莊院燈火,突然間暗得多了,似要沉沉入睡。
  在牆外
  阿三如狗尋骨頭般,撥著齊膝長草,急如瘋狗。不但手爪猛抓,嘴巴也直叫:“媽的 什麼孬 ?現在真的孬不起來了 早知道也多準備幾支 早知道也不發給小邪 臭小邪 不知又多敲了幾個人?棒子啊 你在哪裡?快出來啊  ”
  “在這裡 ”小邪一腳踩在凸出草面膝高灰石,一手插腰,一手揮著棒子,呵呵直笑:“你要的棒子,不就在這兒嗎?”
  阿三挺身而起,疾搶過棒子:“媽的 早拾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夠意思 ”說著就往莊院奔,嘿嘿而笑:“我再敲幾個就蠃你了 ”
  小邪連動都沒動,瞄向他背影,促狹笑道:“多敲幾個,敲完後,別忘了將我的名字給刮掉喔 ”
  阿三突然如碰壁般頓在那裡,拿起木棒瞧瞧,赫然發現棒頭,刻了一個“小”再匡個圓圈,正是小邪的獨門標記,不禁苦笑不已。
  小邪立身而起,得意走向他:“阿三你就認命吧  會多的是 ”他訕笑:
  “以後要記住 千萬別把甩棒子當作一件很有 的事情 ”
  阿三狠狠甩掉棒子,叫道:“什麼有 沒 ?我只不過是甩錯棒子而已?”
  已然咯咯直笑:“誰說我沒 ?天下又有誰敢甩通吃小霸王的棒子?”
  小邪輕笑走向他,突地給他一個響頭,打得他往前傾,笑道:“你的‘ ’,全是以光頭換來,倒也值得啦 ”
  阿三搔著頭,苦笑不已,輸給小邪也不是件多丟人的事情,反而讓他更崇拜而以小邪為榮。
  兩人嬉笑中,已 開廬山,返往太原方向行去。
  攪和飛龍堡以解困丐幫之事到此方告一個段落。
  然而一些問題仍困厄著小邪。“南海神仙”也因江振武故居為飛龍堡所購買佔 而無從查起。最主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行蹤飄忽,武功高強,似敵似友。此次他們故意扯下小邪面罩,分明是在嫁禍,他們又有何目的呢?
  小邪始終想不透,冥冥之中,他已覺得自己好像無形中受人控制著,而那群人又神出鬼沒,猜不 猜?
  一想及自己栽過不少筋斗,小邪已決定不再受人擺佈,決心幹自己的事認真做生意,偶爾也帶帶兵,打打仗。
  如此,總不會再涉入武林吧?
  卻不知他的如意算盤能否打得稱心如意?但無可否認,他心中想必早有準備和計劃了。
  初春已至,然太原城仍罩著白雪,不大,卻陰霾而潮濕,漿得滿街小巷 泥泥,再好的心情也好不起來。
  小丁花容消瘦,臉眸間那股愁悵,要比門前一灘灘落雪溶於牆角一堆堆積黑污水中還要來得化不開。淺白掛紗斗篷罩在柔弱無骨修長身軀,飄雪落於肩滾向地面,厚厚堆在稍帶青紫掛 金邊的小包鞋。都已快堆滿足踝了,她仍沒動過一寸,深深地印著陷入的足跡。
  她秀髮披肩,染落白雪,那股落寞神情緊緊地鎖著兩道長得黑漆漆的雙眉。
  晶亮的眼珠兒飛向遠方,也顯得空空洞洞,一點昔日光彩也沒了。
  信都傳出去,再接回來。都已過了十天,小邪說過要馬上回來,但是為何那麼久,還沒見到人影?就算路途遙遠,從江南到太原,最慢七天也該 到從第七天開始,小丁就已天天倚門而望,那顆心不知酸得有多難受,只差未淌下淚來。
  小邪呢?
  他和阿三並沒有任何花招,也是規規  往太原出發。
  只不過是他們騎的驢子耍了幾次脾 以後,遲到三天,那是小事。
  他倆還在城外,聲音已傳來
  “幫主回府羅  ”
  一匹驢子慢步閒逛,兩人興高采烈坐在驢背上,終於快回通吃館了。
  聲音遠遠傳來,小丁乍聞,整個人已 叫,如中了邪般抖顫身軀:“是小邪? 他們回來了? ” 忙奔往門內,但只跨一步石階,已然止步,激動而叫:
  “阿四  小七  他們回來了  ”
  不及再等阿四和小七,已蓮步疾移,奔往東門方向。眨眼已轉出巷道,留下一對如蟻群的足跡。
  館內也傳來一陣騷動,阿四和小七霎時亦奔出門外。
  往四處一瞧,空空如也,連小丁的影子都沒有,哪來的小邪?“阿四眉頭一皺:“跑了?這麼神奇?”
  小七笑道:“也許還在城外,小丁 了過去,我們多等一會兒看看 ”
  阿四望著黑沉天空,白雪點點飄下,嘆笑道:“小邪幫主也真是 走了一個月,回來也不選個吉日,好讓我們慶祝一番?算啦 由他去吧 ”
  小七笑道:“回來就好,就怕他閒來無事,又弄出新花樣,到時想安靜都不成了 ”
  兩人說歸說,仍返往屋內,替小邪準備一些熱菜之類的驅寒東西。
  驢子走得甚慢,只短短十餘丈,已然耗去半刻鐘,仔細一看,驢子兩眼發紅,步伐如踩高蹺,更像在跳舞。
  再看小邪手中酒葫蘆不停灌向驢子。看樣子驢子是喝醉了這也是小邪“研究”,出來,唯一能叫驢子改脾 的方法。
  醉了的驢子,想不走都不行。
  兩人興致盎然,嘻嘻哈哈直往東門晃去。
  突地 一聲“圍過來”。十數名士兵,手持長槍已堵住門口。王堅一身錦衣衛特有之掛龍長袍已現在城門中央,負手而立,過薄的嘴唇迸出低沉冷笑。
  小邪和阿三已知有變,身形仍隨著驢子輕晃。突遭王堅阻攔,小邪心中明白,王堅必定有所依恃,說不定王振之事已穿幫,或者王山磔已找到此地,要為兒子報仇來了。當下已決定先下手為強。
  小邪瞪眼邪笑:“王老姦(堅)你無故攔住本幫主去路,是否膝蓋癢了,想找我跪跪?以搔癢處?”
  王堅冷笑:“楊小邪,你也該明白本官今天敢攔下你,就該有把握製住你”
  “我不明白 ”小邪不屑道,“皇上是我朋友,你敢惹我?不要命了?”
  王堅笑得更陰:“現在恐伯皇上都想拿你問罪,至於你犯了何罪,自己心裡明自。”
  “我不明白 ”小邪仍笑道,“通常犯罪的人,很容易會將自己所犯的罪忘記,我一向記億不大好 你說清楚些吧 ”
  王堅冷笑:“要我說也無妨,你傷害副統領在先, 又放火焚燒‘宣威’府於後,論罪足以滿門抄斬。”
  “這麼嚴重?”小邪淡然一笑,道,“你也差不多,燒了皇上東宮,還姦殺女婢,論罪也是滿門抄斬 ”
  王堅冷笑:“你憑什麼指責本官犯下此罪?”
  小邪輕笑:“很簡單啊 一張嘴,要說什麼就說什麼 ”他又道:“你的衣服太像龍袍,我看你想造反了 ”
  王堅冷笑:“任由你說我信口雌黃,可惜副統領福大命大,沒遭到你的毒手,他已說明一切,看你此次如何狡賴 ”
  小邪此時才明白,果然是王峰已醒來。如此事情可就絕無可退之地步了。輕輕一笑,道:“王蜂這小子色眼  ,而且和我有過節,他陷害我,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可以亂講,他當然也可以亂講了,口說五餅(無憑),不打出來,你想詐胡是不是?”
  王堅冷笑:“只怕全錦衣衛的人都不會相信你的狡辯了 統領已下令逮捕你,你最好束手就縛,省得受皮肉之苦 ”
  “喲  來硬的啦?”小邪戲謔道。
  王堅冷笑:“對付歹徒,本官一向如此。”
  小邪促狹道:“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
  王堅不屑:“很少人能在本官手下走過十招 ”
  小邪訕笑:“你以為我震垮城門,全是假的?”
  “可惜我不是城門 ”
  “好 ”
  話聲方落,小邪突然暴身而起,如一道劈雷罩向王堅,其勢之快,簡直駭人聽聞。
  王堅哪曉得小邪說動手就動手,眼晴所見還來不及傳向大腦,已覺無邊巨浪滾滾而至,自己似已掉入深淵,不論使出何 力量都無法抗拒,只得任人擺佈。
  閃影過處,一聲哀嚎乍響,噴血如雨,豁向空中雪花,如白絹點紅梅, 目心。王堅整個人已如彈丸般丟向空中,撞上門頂倒捧而下,趴然連滾四滾,口角冒血,不醒人事。
  小邪趁此又已掠回驢背上,拍拍手,不屑笑道:“十招?哼 天下不能接你十招的人,恐伯只有王峰那個王八蛋了 ”
  阿三意猶末盡:“小邪幫主,這個小場面,我出手就可以了 何必勞動你老人家大駕?”
  小邪輕輕一笑:“好吧 剩下幾名就出你打發 ”
  “得令 ”
  阿三也不甘落後,騰身暴起“大悲掌”化出無盡騰龍,帶起山崩地裂之勢,餓虎撲羊般罩向剩餘十數名錦衣衛裝扮之長槍士兵。
  這些士兵唬唬老百姓還可以,但若想對付阿三這 絕頂高手  江湖自稱第十一名的大俠,那可就真如綿羊了,長槍還沒抖直,已然攔腰被折斷,眼睛一花,劈劈叭叭不曉得身在何方,已被阿三凌厲掌風掃向牆石,摔死狗般擠成一堆,連大 都來不及喘就已解決了。
  阿三也學小邪拍拍手,不屑道:“哼 十招?半招不到,就已變成烤乳豬,任人宰割了 還神 ?”
  他向小邪招手:“卡馬(過來) 進城吧 通吃幫絕無妥協 ”
  小邪呵呵而笑,抓起葫蘆又往驢子灌去,想催它再走路。
  驀地
  一聲“逮住他們”,數十名甚至數百名士兵已刀劍盡出,衝向城門。為首者正是那位江頭領。方才他在城門內角,突見王堅被放倒,已 回城門右邊之守衛室調兵前來支援。
  阿三一點懼意也沒有,瞄向眾人,揉拳擦掌,咯咯直笑:「“你們見過什麼叫做‘切蘿蔔’嗎?馬上你們就會實現這個願望了 ”
  雙手猛然一揮,擺出架勢,準備大打出手,還叫著“喝喝”響聲,以顯威風。
  小邪那頭驢子早已被百餘人潮嚇住,又見阿三狂耍威風,再醉的腦袋也醒了過來,四腳硬釘地上,不動就是不動。
  小邪不禁有 :“阿三你搞什麼?切蘿蔔就切 明明是‘卡卡’的聲音,叫什麼‘喝喝’?喝得本帶主寶驢子不肯走?”
  阿三回頭尷尬一笑,道:“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叫就是 ”
  一躬身,已做出肅客動作, 勢早已不見。
  本是畏於阿三武功高強而遲遲未敢出手,突見阿三架勢已失,而又不加以防備,江頭領見 不可失,疾喝:“上  ”
  他已帶領往前衝去,霎時守衛蜂擁而上。
  突地,又是一聲“住手”。
  小丁仙女般從天而降,飄柔若絲,輕盈幽雅落於地面,已擋住江頭領去路。
  乍見如此絕色姑娘從天而降,眾嘍囉為之一傻,真不知天下怎會有此美女?
  甚而以為她是仙女下凡 基於突然 難以置信,眾人已愣在當場,未再越雷池一步。
  江頭領定定神,見是通吃館的姑娘,故態又已 萌,冷笑道:“小姑娘,不關你的事 你再干涉,本官將以同罪論處 ”
  小丁嬌靨仍冷漠,拿出“天龍佩”,冷道,“如果你們識得此物,就快滾”
  江頭領猝見此玉佩,膽子已快嚇破, 忙下跪,他一跪,眾守衛也跟著下跪,直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頭都不敢抬起。
  小丁這才露出笑容,小邪給他的“天龍佩”果然有此神效,瞄向小邪,見他如哄親兒子般在哄驢子,那副樣子,實在叫人愛煞。她笑得更甜,轉向江頭領,道:“走吧 以後不許再亂來 ”
  “是 ”
  江頭領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天龍佩”,爬起身軀仍不敢抬頭,拱著手往後退去。
  阿三叫喝:“走那麼快幹什麼?地上那幾個摃回去醫 以後叫他們練好武功再來 ”
  江頭領猶豫在瞥向小丁,想徵得她意思。
  小丁淡然道:“抬走吧 ”
  再一聲“是”,江頭領已走向王堅,一手攬起他,又叫數名手下抬走其他幾名,朝著總督府方向奔去。
  小丁此時才噓 , 愕不已的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
  阿三調侃道:“少來 剛才你還威風得很 怎麼一下子就變膽小了?”
  小丁習慣地輕拭額前,瀏海稍濕,不知是溶雪,還是汗珠兒染濕的?婿然一笑:“阿三你最壞 我不跟你說 嚇得我汗都流出來了,你還奚落我?”
  “好好好 ”阿三攤手道:“你不跟我說,去跟小邪說,我就不相信結果會比我好?”
  小丁腆然瞥向小邪,只見小邪雙手插腰,擺出一副甚為生 模樣,小丁心知又要糟了,笑容霎時已飄飛不見,換起一副 懼而楚楚 人姿容,吶吶道:“小邪  我  ”
  小邪瞪眼道:“很緊張是不是?”
  “我  我  ”小丁已然手足無措。
  小邪嗔叫道:“ 人就 人,還鬼叫鬼叫什麼?害得我驢子不敢動 這還沒關係 你 走他們,叫誰抬驢子?就由你抬 ”
  原來小邪仍為驢子之事而大發牢騷,不禁將原因全推在阿三和小丁身上。
  此語一出,小丁嚇得花容失色,實怕小邪把此事當真了。一個千金小姐牽驢子就已十分讓人難以接受,何況是摃驢子?然而小邪從不懂得“ 香惜玉”,興之所在,男女都差不了多少。小丁碰上這 事不在少數,雖然事後想起總是甜蜜蜜,但身臨其境時,那 嬌羞和困窘,讓她想起,心頭就怕。
  本已憔悴的臉,現已白百,栗道:“我  不要  ”
  阿三幸災樂禍而笑:“沒關係嘛 只有短短幾條街 很快就會走完的 ”
  小邪瞪眼:“你也一樣 一個人摃前頭,一個摃後頭 誰也不想佔便宜 ”
  阿三笑嘴張至一半已僵住,苦喪著臉:“小邪幫主  這  這太沒面子了能不能  ”
  “不能 ”小邪叫道:“除非你能叫驢子走路 ”
  瞪向那頭不算老的棕色驢子,前腿如頂牆的支柱,頂得筆直,身形往後縮,似倒拉沉重東西般,若想推動他,還得費一番力 。
  阿三無奈走前,用盡心思,拐、哄、騙、罵  樣樣都來,驢子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不禁有 ,抓著驢耳朵往前拉,叫道:“走啊 什麼玩意兒?騙吃騙喝還不夠?難道還要我背你不成?”
  驢子被他拉得嘶嘶直叫,地上已刮出兩道深蹄痕,它仍不肯走一步。
  阿三突然 想天開,得意笑道:“你不走?我拉你走也是一樣?呵呵  ”
  他當真想拉回通吃館,就不必摃了。
  小邪立時叫道:“你再拉它,驢子你是摃定了 ”
  阿三聞言馬上鬆手,不敢再存奢想,要是搞火了小邪,可真吃不完兜著走,乾乾一笑:“不拉 不拉 我只是提醒它,被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再乾笑幾聲,已轉向小丁,攤手道:“換你啦 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沒用過美人計,它再看不上你,只好摃著走啦 ”
  小丁懼意地望向小邪,見著的仍是一副瞪眼抿嘴的責怪樣,心知他仍在發嗔。無奈輕嘆,走向驢子,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手撫驢子鼻樑軟乎乎,一陣溫暖傳向心田,小丁柔情似水,祈求道:“小驢兒,跟我走,好嘛?”
  不知小丁柔夷充滿愛心,還是她的容貌對上了驢眼,亦或是身軀淡淡蘭花香合對了驢子?只聽她說這麼一句話,驢兒竟然伸舌舔向她柔弱無骨的美手,輕嘶一聲,赫然蹄動了,往小丁行去。
  小丁霎時喜出望外,禁不住心頭雀躍,拍起手掌:“哇!它走了 ”立時瞄向目瞪口呆的小邪,翹高鼻樑,高傲而嬌嗔地“哼”了一聲,已領著驢子揚長而去。
  “哇卡 ”阿三瞪大眼珠,瞄向驢屁股那撮尾巴,搖得甚起勁,“可真騷呵呵 ”瞥向小邪,學著小丁模樣“哼”了一聲,也甩頭而去,笑聲更不斷傳來。
  小邪傻愣了眼,看驢子和小丁親暱樣,心頭甚不是滋味。自己拐哄了老半天,還不如小丁這麼一摸?一哄?簡直有失他通吃小霸王的尊嚴。
  瞪了幾眼,他們都快走遠,方自苦笑道:“媽的 這年頭,連驢子都那麼色?真讓人受不了?”
  甩甩頭,無奈而垂頭喪 不停苦笑地跟向他們小丁瞥見他跟上來,更形得意,許多年了,也只有這次讓她揚眉吐 ,擺了小邪一道。縱然是拐跑驢子,卻也總是讓小邪吃了癟,何其不容易啊阿三不停扯著驢尾巴戲謔直叫:“真騷 騷得讓人受不了 尤其是對小邪呵呵  ”
  “媽的 王八好當 難受 ”小邪不是滋味地走前,兩手已攬起比他還大幾倍的驢子不吭一聲地往左斜方一落古厝間隔的水潭,猛然將驢子拋向水中。嗶啦啦驢子已 叫,往岸上掙扎遊去。
  “哼 騷?這就是你橫刀奪愛的結果 ”
  小邪細聲罵了幾句,返回正在呵呵直笑的小丁和阿三。搓搓手尖,淡然而不在乎,道:“這 見色起欲的驢子,將來一定狂蜂引蝶,早點 走它,是正 的”
  乾癟一笑,如鬥敗的公雞,已往城西行去。
  阿三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朝小丁,細聲而捉狎道:“小邪在吃你的醋啊”
  小丁笑得更甜,沒想到能讓小邪“吃醋”的事,也會落在她身上?而事實竟是如此明顯,心花為之怒放,這可謂“因禍得福”啊她紅著臉,更形嬌柔動人:“阿三你別亂說,要是讓小邪聽見了,多不好意思?”
  阿三更細聲,更狡黠:“放心 不會的啦 我看他這輩子一定恨死驢子了哈哈  ”
  兩人對目相視,笑得更開心,也跟著小邪背後行去。
  那驢子已爬上岸,甩著濕 全身,再抖起頭鼻,好不威風?
  回至通吃館,一陣唏噓胡鬧過後,小邪心情也為之開朗,誠如阿三所說,小邪這輩子再也不想跟驢子打交道了。
  五人已圍在後院那間不大而清雅的小廳。沏一壺熱茶,兩壺烈酒,沒有小菜,圓桌上只有幾組茶具和酒杯。
  小邪道:“小王爺去了多久?”
  小七道:“快二十天了 在你 開京城不久後,皇上就下旨徵召老王爺,但王爺已年邁,實不宜再出征,所以小王爺才代為應徵。”
  小邪拿起青銅高腳杯,啜口酒,似在深思。
  小七稍微抿抿嘴唇,雄渾的肌肉似乎在他臉頰跳動著。那股沉猛如山的勁道,舉手投足之間皆隱隱泛露無遺。他又道:“瓦刺軍隊似乎不弱,小王爺已兩次傳回消息,並不樂觀,王爺也十分擔心。他說小王爺武功雖過得去,但作戰經驗並不老道,多少會吃點虧。”
  小邪道:“我知道 王爺也希望你能 戰對不對?”
  小七淡然一笑:“王爺最主要還是希望小邪幫主你能出征。”
  阿三、阿四聞言已咯咯笑起,他們已幻想小邪出征作戰時,那 胡亂戰術想必讓人拍案叫絕呢?
  “笑什麼?”小邪給了兩人各一個響頭,禁不住心中得意,也咯咯笑起,畢竟他也想嘗試一番帶兵遣將之滋味。
  小丁嬌嗔道:“看你們?還沒出征就樂成這個樣子?真把戰爭當成兒戲了?
  你們可要想想跟你們出征的士兵,他們可禁不起玩笑,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憋起笑意,抿嘴抱怨道:“真是 我只不過笑笑而已你幹嘛如此緊張?
  老實說,要請我出馬,非得大戰,那些小城,我才懶得打 管家婆 ”
  小丁嫩臉微紅,不敢再多說,否則倒楣的又是自己,困窘一笑:“因為我我好怕打仗 所以才會緊張  ”
  阿三也白眼:“又輪不到你打仗,你怕什麼?沒事少插嘴  現在是男人討論國家大事最光榮的一刻,不容有婦人之見存在 ”
  阿四端起彩土棕黑低嘴壺,放在小丁桌前:“你負責喝茶就可以了 其他不必多言。”
  “好嘛 ”小丁雖不大願意,卻也畏懼眾人之指責,只好閉嘴,省得自找麻煩。
  小七此時才問:“小邪幫主你不去?”
  “怎麼去?”小邪道:“事業做那麼大,沒有我怎麼行?何況小小戰爭,有你去就足夠啦 ”
  阿三接口道:“不錯 光看你壯得像一頭牛,番兵番將保證嚇得屁滾尿流,跑回去抱他娘的大腿了 ”
  拍拍小七肩頭,阿三更形得意。
  小七輕輕一笑:“這麼說,小邪幫主你同意我去了?”
  “當然同意 ”小邪得意道:“我早說過通吃幫有人要當大將軍,你狀元來不及考,打仗也一樣能立功,再說你不去,我也放心不下小王爺 ”
  小七含笑道:“我會盡力而為。”
  小邪認真道:“別忘了作戰時要先報出你是楊小七,尤其是個‘楊’,字,很重要的 ”
  阿四奉承道:“最好也報上小邪幫主的大名,將來小邪幫主上場,光報名號,也會嚇得他們棄甲而逃 切記 切記 ”
  小邪頻頻點頭:“這也是很重要的 ”
  眾人為之一笑。
  小七含笑道:“這個當然 小邪幫主的光榮,也就是我們的光榮 我一定先報你再報我,想必殺 騰騰,更 一籌 ”
  小邪笑得合不了口。還沒開戰,就已嘗到了威風。
  阿三響往道:“我們何時才能和小七一樣,叱吒沙場?”
  阿四訕笑道:“爭一個夥頭軍,有什麼好急的?”
  阿三瞪眼嘲訕:“我是夥頭軍,你就是掃馬廄的 保證三天過後,變成天下第一‘味’ ”
  阿四不甘示弱:“我若掃馬廄,每天都餵巴豆給你的馬吃 讓你一瀉到底”
  小邪叫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再吵,將來出了徵,就將你們綁在一起,同騎一匹馬,同睡一張床 好壞兩個一起分 ”
  阿三、阿四相互瞄眼,咋舌而乾笑,不再說話。
  小邪這才道:“其實我也想去,可是事情一直無法辦妥 只好改期了 ”
  小丁問:“是為了方才王堅的事 ”
  “嗯 ”小邪頷首,“他既然敢正面攔阻我,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小丁幽幽道:“聽說你將王山磔的兒子打成重傷  好像是殘廢了?”
  小邪想及王峰淫惡行為,心頭就有 。恨道:“這小淫賊 奶奶的專幹壞事沒打死他已算他萬幸,殘廢又算得了什麼?”
  阿三拍手叫好:“對 要是我 早就閹了他 讓他永遠幹不了這檔壞事 ”
  阿四促狹道:“不必你代勞 小邪早就完成手術工作了 ”
  “這麼快? ”阿三 愕中帶著喜悅,“小邪幫主你當真解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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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b

  小邪道:“大概吧?當時我也搞不清 一拳拳的直往他身上打去,只見著他滿身是血,再也感覺不出什麼了。”
  小丁聞及此事,也甚為困窘,不願他們繼續談此,岔開話題:“王山磔為了他兒子,一定不會放過你,要是他前來,恐怕皇上的‘天龍佩’也擋不了他,你得快想個法子應付才是。”
  小邪頻頻頷首,不久,道:“王峰已經醒來,想必王振也知道此事,但王堅所說,下命令的是王山磔,可見王振對我還存有一絲希望,近幾天之內他必定想找我問個明白,也就是說這些天若是出事了,還可藉王振擋一擋。不過,再過幾天,三個月期限一到,恐怕就麻煩了 ”
  阿三道:“乾脆一不作,二不休,撂了他們算了 省得麻煩 ”
  “不行 ”小邪道,“殺王山磔,倒也沒什麼,但若殺了王振,祁鎮這個混蛋皇上可就會發瘋了 否則我早將他給作了。”
  小丁急道:“既是不行,不如你先避開一段日子,將來等  ”
  “不行 ”小邪瞪她一眼,叫道:“你的話怎麼那麼沒營養?你是叫我躲?
  我可是堂堂通吃幫幫主,你聽過自己躲起來而叫手下去應付的幫主?真差 ”
  小丁委屈滿臉:“人家是關心你嘛 ”
  “婦人之見 ”阿三又說出此話,“在討論護幫大計,不宜婦人之見加入小丁你只顧喝茶就可以了 ”
  “哼 我再也不理你們了 ”小丁受盡委屈般,猛喝著茶,不言不語。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別為小邪幫主擔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決定,你若做不必要的擔心,我們都會替你難過的 ”
  小丁心中稍安,仍悵然道:“我只是說說而已  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個不停,瞧得小丁都覺得不好意思,嫩臉已紅熱起來。
  小邪這才促狹而笑:“原來小丁那麼關心我啊?”
  小丁紅通通的臉眸已掩不住困窘,嬌叱道:“誰關心你?最好讓王振給捉去算了 省得讓人擔  ”
  “擔 受怕是不是? ”小邪、阿三、阿四 口同聲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來。
  “你們  你們欺負人 ”小丁嬌窘得無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門外走:“我不理你們了 ”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將來又要再說一遍。”
  小丁甩不脫,只好回坐於圓椅,更形嬌羞動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
  眾人乍 ,阿四問:“這麼快?我怎麼沒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幫也沒有他的消息傳來 怎麼會 ”她一向相信丐幫消息最為靈通,若有此事,很少不被傳出者,突聞小邪此言,她才會如此 愕。
  小邪問:“你叫丐幫辦過沒?”
  “  沒有。”
  “這就是了 ”小邪道,“王山磔並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聞風逃逸,所以他若前來,行蹤也一定甚為隱祕,丐幫沒得到特別指示,不可能隨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此事,並無多大稀奇。”
  被小邪這麼一說,小丁也覺得甚有道理。阿三已急問:“小邪幫主你怎麼猜知王山磔已到了太原城?”
  小邪道:“第一,通吃幫的窩在太原,他在別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會守株待兔,從王堅擋在城門口來看,足以證明他有此趨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龍佩’製住了李甫山他們,此消息一定傳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則王山磔也不會在半途中劫走我們的暗鏢,有了‘天龍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誰也不敢違抗。這就是我認為他已來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買‘天龍佩’的悵,那他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館?也可以此要挾你 ”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別忘了我也是有兩把刷子 王山磔逮我不著,未必敢打草 蛇,最重要的,我想該是王振還是對我存有幻想,不思鬧得太過激烈,以至於無法收拾,所以他們才沒對通吃館下手 ”
  眾人對他猜測,皆認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三帶有黠意,想考考小邪,問:“若說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時會找上門來?”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
  “多快?”阿三問。
  “可能現在 ”
  “現在? ”眾人齊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點頭,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則罷 若他在此,必定會馬上 來 ”瞄向眾人,又解釋,“因為我不客 地放倒王堅,這無 給了他一個巴掌。而王山磔的修養,就比洪英差多了 算算也過了將近一小時,他也該來了 ”
  阿三奇道:“怎麼還沒有動靜?”
  小邪道:“說不定外面已圍滿士兵了 ”
  “我出去看看 ”阿三不加考慮,一個箭步,已奔向前廳。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會兒若動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館,別讓徒子徒孫插手 因為你還得出征打仗,當了官,對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著點,省得日後麻煩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頷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當真要和王山磔動手?”
  小邪得意道:“客 ?不給他們一點下馬威,他還以為我怕了他呢?”
  “可是  你跟官府作對  ”
  “這不是什麼官府的問題 ”小邪道:“這是純私人恩怨,官府代表著老王爺啦 張大人啦 還有那什麼於謙啦 他們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這兩只大烏龜,他憑什麼代表官府,宰了他,說不定天下還放鞭炮,多過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姦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麼多,也不願去想。
  小丁知道說不過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敵  ”
  “你看?又來了 ”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關心你,如果你在場,我就不能安心作戰,你留下來不就幫了我的忙?講了那麼多遍,每次都要再重 ?老實跟你說,我對這事已經很煩了,你知道嗎?”
  小丁何嘗不知?只是心頭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強敵,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並肩作戰,然而卻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靈永遠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沒事情發生,也免得如此難以抉擇。
  小邪見她猶豫不決,再加強意識地叫著:“就留在館內好了 等我擋不住時,你再來幫忙也還來得及,有什麼不能決定的?”
  小丁默然點頭,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應了,心頭那股爭執仍然兩頭揪繩忽左、忽右,不能落定。
  此時阿三已從容走入小廳,見他表情,似乎並無事情發生似的。
  小丁 忙急問:“有人嗎?”
  “沒有  ”阿三淡然回答。
  “哇喔 ”小丁直拍手,雀躍跳起,愁容一掃而盡,轉向小邪,嬌笑道:“小邪你猜錯了 他們根本就沒來 ”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錯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三,淺淺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丟下杯子彈向桌面,匡  地碰向中間茶盤。
  小丁喜悅神情已為之怔凍,愕然地轉向小邪,半晌說不出活來。
  小邪輕笑道:“不急 不急 你忘了阿三最會吹牛了?”
  他並不想讓小丁太過於高興而突然間又遭變,如此將會使她心靈更難以忍受,倒不如先較弱地將小丁扳回現實情況方為妥當。
  他如此做,因為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一定會有人找上門。
  然而阿三卻說沒有?難道他在吹牛?
  “阿三你在撒謊?”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卻又悵意已生,畢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佔有不可磨滅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話。
  阿三經笑道:“我沒有撒謊 ”
  “真的沒人?”小丁又露喜色。
  “沒有  ”阿三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諧謔,“小邪幫主你輸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說,還是我替你說?”
  阿三盯得緊,突然嘆息道:“媽的小邪幫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三你剛才說沒撒謊 ”
  “我是沒澈謊。”阿三得意道:“牆內 實沒人,姦外就不曉得了 ”
  “哈哈  ”阿四已瘋狂般抖起雙手,“我就知道小邪幫主絕不會猜錯 嘿嘿 牆週邊滿了人吧 ”
  小丁悵然地瞧著小邪,充滿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邁狀,想衝散她愁悵,笑道:“你守著館內,王山磔這小角色,不到幾分鐘,我就擺平給你看 ”手猛揮前,“走 ”
  一聲令下,他已大搖大擺,威風八面的走向門外。
  “走 ”阿三、阿四有樣學樣,已然凜凜威風,跟著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別難過,他們不會有事 我們也走吧 ”
  小丁微微頷首,默默地跟著小七步出廳門。庭院映來銀針般枯枝,靜默中帶著冷清,似不覺紛爭即將湧至。長長一嘆,繞過迴廊,步向了大廳。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門徒,沒有必要,不准出手,一切靜觀變化。
  而小邪和阿三、阿四早已大搖大擺地摃著一張雕龍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紅門中央。小邪威風凜凜坐定,阿三、阿四擺好姿勢,大叫:“威武  ”已將兩扇紅門啟開。
  門外大堆人馬繞成一圈圈。披著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臉,一股陰狡殘厲 息的王山磔已立於中。其左邊一位年輕侍從撐著油傘,張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飛雪。
  小邪對他並沒多大興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後方那位平頭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及擺在後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漢子。他們不但身材差不多,連長像、神態,都似乎經過挑選,尤其那對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閃閃,想必皆身 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則另在一處左斜方,抿著大刀,領兵鎮壓其後。不撐傘、不披篷,仍是一副威武將軍 概。
  雙方視目,皆是一陣勾鬥心 之冷笑。
  阿三故做正經,威嚴道:“列位 拜本幫幫主,冒著雪天默立當街,精神實在可嘉,然而本幫除了幫主,其他全無坐椅,你們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楊小邪你再擺架子也沒用,還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
  小邪訕笑道:“本幫素來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請我,還得看我願不願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個小小幫派也敢 官府作對?”
  阿三戲謔道:“像你這 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媽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
  王山磔臉色微變,厲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饒你不得  ”
  “笑話 ”阿四截口道:“誰要你饒?你以為你是誰?閻羅王啊?哼 告訴你 我佛和尚就是專克閻羅王 眼睛放亮一點,看看這是誰的地頭再說大話也不遲 ”
  王山磔眼角直跳動,冷殘道:“能不能克住,馬上就知道了 ”猛揮手叱道:“上 ”
  他身後五名灰衣人已往前衝。
  “站住 ”小邪大喝,震住在場諸人,已輕輕笑起:“王山賊(磔),你別忘了皇上的‘天龍佩’,還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斬你人頭,可是易如反掌 ”
  王山磔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 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龍佩’護身,本官也要先斬後奏,楊小邪你認命吧 ”
  “這麼說  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裡有數 ”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當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說出來,誰又知道呢?”
  王山磔厲道:“你殺人放火,無所不為,還欺君罔上,罪可五馬分屍 容你狡賴不得。”
  “嘖嘖  好重的罪名吶?”小邪苦喪道:“我只不過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想成那麼壞的壞蛋?”
  “放屁 事實擺在眼前 豈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厲吼。
  “說你真會幻想,你還真不承認?”小邪哧哧笑道:“事實擺在你眼前的就是我 那來的殺人放火?”
  阿三戲謔道:“你該不會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正要發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
  “王山磔你太小看我了 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好欺負?”
  “哼 跳梁小醜,還敢託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
  “好 很好 ”小邪頻頻點頭,“別人不惹,你敢來惹我?那你就下令試試看 ”
  王山磔不知霉運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著,突已喝道:“拿下他 ”
  話聲未落,小邪已然搶先發難,身形快如暴光,炸開無數強光般讓人雙目為之迷惘,剎那之間他已罩向王山磔,雙手宛若搗海猛龍般貫向他胸口。
  掌影方閃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鮮血已如蝦駝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見狀大駭,登時揚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刮起一陣狂風,如厲鬼磨牙,冽得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三、阿四也不甘落後,怒喝出口,身如天馬,電也似地疾竄五名灰衣人,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逼迫灰衣人放棄攻擊小邪而轉身自救。
  任豹驟見 變,心神愕怔,但隨即 醒,咆哮一聲,人已疾速罩彈阿三。雙手暴脹少許,稍泛淡紅地劈向阿三左腰“齊門”穴部位。
  變猝起,李甫山見情勢大亂,也不得以強弩罩射,只得下令嚴加戒備,不得讓敵人走脫。
  小邪擊中王山磔之後,並沒因此放過他,疾催內勁,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抓住其斗篷,快捷無比地揮轉,霎時將王山磔身軀如滾春捲般卷起。
  暴喝聲再起,身不變,臉不轉,左掌往後擊去,一道勁 排山倒海吞湧追 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數響,灰衣人但覺對方勁力大得 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為之一頓。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竄而起,如鷂鷹一飛沖天,劃出一道 美弧線,射向高聳雲天,懸掛招牌的旗杆。只見他一手攬住招牌,一手將王山磔攔腰掛向招牌,再扯破斗篷,猛往招牌纏去,王山磔已變成一塊活生生之捆豬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 他一記屁股,哧哧笑道:“憑你這塊料子,只有掛豬肉的份兒 ”又踢一腳,“說不定半 還沒人買呢 ”
  凌空的他,還能隨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輕身術,若王山磔深懂武學,早該知難而退。而他卻不知死活,啐血而罵:“楊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將報此深仇 凌遲刮你肉 啃  ”
  “啃什麼?”小邪抓下他長靴,揉成一團塞在他嘴巴,又給他兩個巴掌,咯咯笑道:“啃你的臭鞋,最能顯出你的特色啦 ”
  左腳輕點旗杆,已倒掠地面。獨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嗚嗚叫著,也不敢太過於掙扎,以免斗篷布條被址斷而摔往地面。他作夢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錦衣衛大統領會被人掛於長桿上。
  阿三一手劈向灰衣人,騰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勁。啪地巨響,右掌結實拍向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還未穩住身子。而阿三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側,差點撞上阿四。滾向地面,一個翻身又已彈起,喝道:“好小子偷襲?”雙手再揮,兩股 流一剛一柔已湧向任豹,存心報一掌之仇。
  任豹但覺對方掌勁詭譎怪 ,自己見所未見,而且勁風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悶,霎時閃過念頭  硬接不得。 忙虛晃兩掌往阿三左前方拍去,人已傾往右後方,想藉此引開阿三正鋒掌力。
  阿三冷笑不已,此 雕蟲小技,他十幾歲就會了,當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向左方,勁風也為之左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頭手要害。
  任豹見詭計得逞,不禁奸笑聲起。霎時撤去掌力,人如跳蝦般倒射右後方,全然避開阿三掌勁,得意而笑:“笨和  ”
  “尚”字還來不及出口,阿三已暴起身形,左腳如巨輪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退之勢,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腳影掃過,任豹哀叫暴起,整個人已撞向牆頭,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頭一熱,鮮血已噴出,老臉為之發白。
  阿三並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擔阿四過重之壓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獨特,幾次都快被阿四擊中,卻都被其逃過,惹得他哇哇直叫,已存心拚命。右掌分別拍向右側兩名灰衣人頭顱,左手捏成拳頭,搗向灰衣人背心,想來個“抱元寶”攻擊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門盡露,全然在比一個快字。誰快?誰就蠃了這場賭賽。
  另三名灰衣人卻趁此掛出掌勁,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勢之快,似若隕星,若阿四不躲而被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阿三見狀大駭,急叫:“阿四快躲 ”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撲向靠近自己的兩名灰衣人,一式“佛法無邊”如江河潰堤般暴了過去。
  可惜阿三只攔住兩名,另一名速度仍不減。甚而有增加之趨勢,雙掌如鋼鑽,截向阿四背心“命門”要穴。
  阿四顧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勢必引起前方兩名灰衣人之襲擊,後果可能更加嚴重。因為灰衣人也已功力盡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窩,存心賭命。
  然而情勢如此不利,阿四卻一點緊張也沒有,仍是左右開拳,欲置灰衣人於死地而後始甘心。
  他難道不怕死了?
  來不及思考,雙方已接 ,砰然如撞石般幾個人已擠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著實不客 地砸碎灰衣人雙掌及背骨,哇然慘叫,兩人已摔滾於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兩人也往前倒摔。
  阿三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將其身形裹得無影無蹤,已知其速度之快捷。冷咧勁風逼得飛雪倒竄,一剎那,七掌十三腿全落在兩名灰衣人身上,打得兩人骨折肉裂,滾摔於地,連哼聲都來不及叫,就已昏迷不醒人事了。
  阿三急得心慌, 忙衝向阿四,眼眶已紅,悲切而叫“阿四  ”,此 情境,任誰都會認為阿四已著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現在也飄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猶未盡之感覺。
  “阿四  ”阿三急如喪子般撥開壓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見見他,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豈知阿四卻扭轉頭顱,如老烏龜般抖縮著,促狹而笑:“急什麼?我還沒死,你就哭?感情豐富也不是如此表現法?”
  阿三霎時被他舉動愕住,但隨即明白他並無受傷,登時一掌拍向他頭顱,呵呵笑起:“媽的 有膽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開灰衣人,爬了起來,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給較呆的人做的 ”
  阿三明明見他被截中背心,怎麼還好好無損,心頭疑惑,又不便問他,只好往灰衣人軀 瞧去。突見其後頸插著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飛刀,這纔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訕笑:“算你好狗運 ”
  阿四得意道:“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  有小邪幫主在場,任何危險也就變成不是危險了 ”
  原來他早就將背後那名灰衣人留給小邪,難怪他能臨危不亂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帶得意:“事實可以證明  ”突然已覺得小邪眼神不對,馬上改口乾笑:“可以證明小邪幫主的飛刀百發百中 呵呵  ”
  “媽的 下次你再拿自己開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
  情勢仍十分緊迫,小邪沒時間找他算賬,只有等事情過了再說。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三,仍有一絲得意存在。
  只一個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已敗得一塌塗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始 醒,霎時喝令:“弓箭手侍候 ”
  數百只強弓已上箭,張得滿滿,全瞄向小邪、阿三和阿四。
  此 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們並不覺得 懼。三人相互視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出口,音如霹靂,震住所有眾士兵。就此一楞,三條人影再次竄射士兵群,那股衝勁,真如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後倒。
  弓箭只 合遠距 ,現在突被小邪、阿三、阿四衝近,一點也起不了作用,已亂成一團,如攪和泥巴似地滾沾雪花,哀叫遍處。
  李南山大 ,霎時又喝道:“弓箭手退  快刀隊上  ”
  命令雖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換何其容易?不下命令還好,現在兩隊人馬已相互碰撞,再加上小邪三人從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亂了。
  小邪正鬧得起勁,卻忘了王山磔還在半空中。
  只見一條黑影如蒼鷹翱遊天空般飄向王山磔,那 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態,絕非普通高手所能辦到。
  輕輕伸手劉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條,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挾著王山磔,飄落大門頂瓦上。
  黑衣人放開他,只輕輕說了一句:“撤退 今夜三更再說 ”
  不等王山磔回話,人已再度飄起,看似緩慢卻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頂。來如風,去如霧,無聲無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靈,不可捉摸。
  他是誰?為何要救王山磔?聽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認識?他和王山磔又是何 關係?聽他語 ,感覺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誰能讓眼高於頂的王山磔臣服呢?還是另有關係?
  最令人擔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縱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瞞過他眼睛及耳朵,甚至那  生俱來的感覺,實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個可能  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無幾。
  天下除了“武痴”,又有誰具有 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沒有,但此人卻  實實的存在。
  王山磔撥出嘴中長靴,穿回左腳,摘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臉,想抹去烏血以免一副狼狽樣。稍加喘 ,胸口登時疼痛難挨,他知道已受傷不輕,若不再治療,恐怕會傷及內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話,他仍沒忘記,狠狠地拋下碎布,想往下跳,但見門高數丈,自己又受傷在身,若往下跳,難保不摔個大元寶。猶豫一陣,只好走向左側,瞧瞧牆頭瓦,還好只有丈餘深,平衡一番身軀已往下躍,笨重地掉於牆頭,逼得他雙手疾扶牆瓦,方穩住身子。稍喘 ,又往地面躍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點跌個狗吃屎。就只這麼兩躍,傷勢又已被牽動而滲掛血絲於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絲,蒼白的臉更形塗上一層陰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
  因忌諱再牽動傷勢,聲音並非過高,但仍足以喝住眾人齊往他瞧來。
  小邪乍見,愕然道:“噢?你怎麼下來了?奇怪  ”裝出一副產不透神情,“烤熟的豬,怎麼還會跑?”
  阿三丟下抓著衣領的兩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豬可就不少了 ”
  阿四也接口嘲訕:“烤熟的豬還會叫,那就更稀奇了 ”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專說些風涼嘲諷言語,咯咯笑個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這之間卻倒滿了不醒人事之士兵,仿佛人肉舖成之道路般,不見泥面只見擠沙丁魚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話,深怕言語過重而帶動傷勢,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強忍著小邪三人之奚落,轉向李甫山,冷道:“撤軍 ”
  李甫山亦知大勢已去,走為上策,以能捲土重來,聞言,馬上下令:“撤傷亡者也帶走 ”
  士兵似已如獲重釋,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摃著傷患,漸漸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喲?堂堂錦衣衛大統領也有挾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讓我大吃三筋( )。”
  王山磔兩眼脹紅,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剝他皮,然卻連開口說話之力都沒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側,想 開此要命地頭。
  阿三戲謔道:“黑皮奶奶的 受傷就受傷,還裝什麼雄?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快叫人扶吧 真是死要面子 ”
  王山磔不理阿三,仍慢步走過擋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三、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過頭,亦是傷勢過重,已抖動起來。
  任豹雖受傷,但他內力修為較深,也較能挨, 在後頭,準備想扶著王山磔。
  阿四卻喝道:“你行嗎?一堆肉像肥豬,要是不小心壓著你的大統領,到時他變成肉餅,你也差不多要變成肉醬了 ”
  阿三瞄向一名落後士兵,突地喝道:“還不快去扶你們大統領 ”
  士兵猛顫,嚇破膽般急往前奔,顧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貴,攬起其左手,搭在肩頭,已然扶著他慢步 去。
  王山磔並沒拒絕,尊嚴早已掃地,傷勢也瞞不了別人,再裝又有何用?只希望 快 開此地,再派精兵前來,必要時連火器大砲都可運來,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終於敵軍已退。小邪、阿三、阿四瘋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館。
  留下幾攤烏血,碎攪爛泥滿地的巷道,漸漸地已被瑞白飛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 原狀,仿佛此事未曾發生過似的。
  夜已深,雪仍飄飛,甚冷。
  總督府後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閣樓,朦紗般地窗牖,透著淡淡燈光,映在黑夜中,十分顯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長方形的臥椅正中央,閉目打坐,臉色依然蒼白而泛青。連著臥椅左側的茶几上的燈塔式銅燭臺,小臂粗紅燭已燃毀一半餘,燭淚掛滿燭臺,想必已流過三更天。
  忽然一陣輕風似地拂動雅房右側掛在窗櫺兩旁之淡白色帳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絲聲響,一尊黑影已落於紅色地毯,修長而稍魁梧的身材,襯出其不同於他人之格調。
  他慢步走前,直到 王山磔不到三步,才故意發出一絲較重之腳步聲以 醒他。
  “你來了?”王山磔乍醒,見著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 ”輕輕一聲若有若無之回答,右手彈出指勁,燭火已熄。霎時一片黑暗湧入,映著皚皚雪光,只能稍見兩人輪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側一張墊有紅紹皮之高背藤椅,淡然道:“坐 ”
  “嗯 ”黑衣人似習慣於如此表達自己,他並沒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受傷很重?”
  “  大概  ”
  “我看看 ”
  王山磔並沒拒絕或者防範,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見黑衣人猛然截指點向其“天突”“紫宮”、“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門”穴拍去,掌勁身,王山磔霎時再吐污血。
  黑衣人輕輕一笑,右手真 不斷貫入王山磔 內,盞茶功夫一邊,才收手。
  他問:“覺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 ,再運內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頷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時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見其發挽單髻,長髯及胸,雙目如電,甚有威儀。
  王山磔此時已走下臥椅,疏通一下筋骨,傷勢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厲狠道:“楊小邪 本官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沒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頭上,王山磔要差他一節。
  依兩人談話及動作看來,雙方似乎並非主從關係,而是主客關係。
  王山磔咬牙切齒一陣,轉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楊小邪 *** 這小雜 ,竟敢當眾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沒回話,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 派,宛若三國中之關雲祥。
  王山磔以為他認為自己在說 話,稍加重語 道:“我沒開玩笑,你快找十名頂尖高手給我,我必須做了那小子,或者你親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開口,是中年而高雅的聲音:“統領今日吃的虧,還不夠?”
  “就是吃得太過,我才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輕輕一笑,反問:“統領以為楊小邪這個人如何?”
  “哼 只不過是跳梁小醜 武功高了些而已 ”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還是服了一 靈藥得來的,若藥性一過,我就一掌劈了他 ”
  黑衣人問:“統領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藥所致?”
  “三月前,他大鬧官廷,本官就曾親手逮他下獄 ”王山磔狂傲道:“這點我敢保證 ”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統領你當真以為楊小邪如此不濟?”
  王山磔疑惑:“難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實’ ”黑衣人淡然一笑:“統領恐怕錯估了楊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臥椅,不信眼神乍閃:“我倒想聽你如何解釋?”
  黑衣人道:“你該明白王公公他現在是怎麼回事吧?”
  王山磔聞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楊小邪不知說了什麼花言巧語,弄得公公差點 我翻臉 ”
  黑衣人輕輕一笑:“你也該相信楊小邪所說的絕對十分重要  至少對王公公來說是如此,但我們卻猜不透他講了些什麼?這一點,他就比我們強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這小雜 如此可惡?本官早就殺了他,何須留到現在,惹了一大堆麻煩?”
  “若能殺,我想我也不會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發。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設服藥之時 ,還不是易如反掌?莫說是你,我都能辦到 ”
  黑衣人反問:“到現在你還相信他是服了藥?”
  “事實可以證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說給你聽,就和你說給王公公聽一樣,你不會信的 ”
  他道:“楊小邪服藥那檔事,全是騙人的把戲,你且莫再相信 ”
  王山磔愕楞,誠如黑衣人所言,他不願相信。
  黑衣人解釋道:“他連王公公都能騙得如此如痴如醉,騙你們相信他是以服藥而增加武功,那太簡單了 ”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紀,就敢劫走朝廷欽犯,敢闖大內皇宮,還在宮廷唱歌,連皇上的‘天龍佩’他都能弄到手,這樣的 人,你說麻不麻煩?”
  王山磔怔住,一時也答不上口。一個小孩能幹下這些事,實令人難以相信。就算事實已擺在眼前,他還想找任何理由來排拒它,不肯讓心靈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開張通吃館,還敢和總督府對立,一聲震垮偌大城下,屢次整得總督府難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點斷了 ,你說他沒有兩下子行嗎?”
  依黑衣人說話態度,言情並茂,似十分欣賞小邪這麼一大堆 人之舉,說完後,仍淡然淺笑不已。
  別的事,王山磔可以矇騙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銘心,再怎麼難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著胸口,恨道:“這小雜 ,不知哪邊冒出來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 目一陣,道:“他既然如此麻煩,那就非得立時除去他不可 這趟事還得由你出手才行 ”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麼?連你也不是他對手?”王山磔更是吃 。
  “也許 ”黑衣人說出這句話,並無半點嫉妒,平靜如初:“對他,我並沒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從來沒人見過他發自何處,也從來沒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攔本官,那還談什麼計劃?
  對了 ”他似想到什麼,目露喜色:“我們可以用毒藥 ”
  黑衣人搖頭而笑:“也不行 天下除了‘黑血 針’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藥。”
  王山磔實在想不出天下怎會有這麼一個人?長嘆口 ,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許久才道:“事情就這樣完了不成?”
  黑衣人輕輕一笑,已起身,負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個頭,舉足間,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 ”他道:“楊小邪雖然棘手,但他有個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說實在 我倒願意讓出太原城,讓他道道遙遙在此打混 如此也礙不著我的事。”
  王山磔已沒了主見,問:“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此事?”
  “還是老樣子 ”黑衣人道:“放開楊小邪,等事情辦成之後,再全心全力來對付他。”
  “可是  我已經受辱  ”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為著將來大計,什麼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猶豫,畢竟小邪對他的侮辱夠徹底也夠損人,想咽下這口 ,還得一番掙扎。
  黑衣人道:“現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邊疆,事情十分緊迫,在這節骨眼裡,你千萬不能再旁生枝節,尤其是像楊小邪這 胡攪的人 ”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 就先饒他幾天 等事成之後,再找他算帳 ”
  兩人所談又為了何事?見王山磔為此“計劃”而甘心將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給捺下,可見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見他心意已轉,笑意已生:“統領果然有過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輕重 如此一來,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還須要你的幫忙。”
  黑衣人頷首而笑:“我不幫統領,又要幫誰?”
  王山磔笑得更姦。
  “對了 還有一件事 ”黑衣人道:“你還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補充:“我是說公公對楊小邪的事,你暫時要阻止。”
  事情演變,實讓王山磔有點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還千方百計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編他,以便將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報,連自己兒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瞞過公公。此 變化實在太快了 然而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儘量試試,公公說三個月期滿要找楊小邪算帳,如今已剩十來天”有點悵然,“不知要瞞多久?”
  黑衣人終於露出較為狡黠笑聲:“不會太久了 以前如此久,都挨過了,何在乎現在幾個月?”
  “希望如此 ”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還是早點回京,免得公公已經發怒了,還不自知 ”
  聽其所言,似乎此項“計劃”,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為何要瞞著一手提撥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無人能知曉了“統領自該如此 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對李都督及總督府上下,恐怕無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對策,立時回答:“統領可以裝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誰也怪不了你了。然後統領再交代  等你傷勢 原,請示 上收回‘天龍佩’之後,再一舉逮捕楊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 安撫總督府上下,也可以將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統領以為如何?”
  王山磔頻頻點頭:“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過,統領可別裝得太嚴重,回到京城,無法向公公交代,而引來不必要之麻煩。”
  王山磔黠笑:“我自會小心 ”
  “那  我們以後再聯絡 ”
  輕輕一陣笑聲傳出,黑衣人如被無形之雙手托往窗口,柔水滲指縫般,已悠然吹出窗外,連窗牖掀開,閉口之聲都輕如谷中流泉,如此從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視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傳出一陣狡黠笑意,笑得令人頭皮發麻。
  窗外飛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飄,並不多見,也許是最後 念冬寒,再次洗滌染塵的瓦屋、林樹、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飄,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館後院那間精緻小廳傳出之歡笑,拼酒吆喝聲。
  左廂房一片燈亮,但挾在中間的小廳卻更亮,如黃金項鍊中嵌著的一顆鑽石。廳內四處牆角、牆頭,最少點了百盞以上臂粗燭火。
  今夜是為擊退王山磔而暢飲,也是為小七將從軍而狂歡。
  有酒、有肉,小邪這夥除了小丁以外,從不落人後。
  “通吃”由來,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從傍晚喝至三更,四人仍興致未減,斯殺酒公,拼得臉紅脖子粗,汗流挾背,鬥志之高昂,比起白天那一戰簡直天壤之別。
  “來 為小七明日從軍,開砲 ”
  阿三抓起圓桌上一碟空盤子,猛往地上砸去,嗶啦啦碎散滿地,湊 了熱鬧氛。
  眾人一陣鼓掌叫好,連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見之明,若不湊著熱鬧,要是讓小邪給“注意”上了,準吃不完兜著走
  果然阿三此舉,引來個邪豪興,大喝:“來 為小七明日從軍,開打 ”
  話未說完,已衝向對製阿三,一手攬其脖子,身形倒翻, 美掠過桌面,翻向阿三背後,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帶著阿三撞向牆角一排夾有茶几的太師椅。卡啦啦,己壓壞一張太師椅,終於穩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三腦袋,笑得更是狂謔。
  阿三掙扎直叫:“放手啊 今天和尚頭克過閻王爺(和王山磔對罵時所言)
  ,非常神 不可侵犯 打不得啊  ”
  小邪諧誰直笑:“和尚頭有十幾 ,克閻王爺的是最差的一 ,不修理你,永遠也亮不起來。”
  他打得更起勁,阿三哇哇叫得更慘。
  阿四慶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湊著興致,訕笑:“亮有什麼用?要長瘤才有效 就像如來佛 我幫你 ”
  “哇”然阿四也遭伏擊,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著,幾年來,她對他們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們如此行徑,無非是想發洩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聲漸弱,桌子倒了,盤也破了,屋內一片凌亂,四個人交又纏雜如絞線般窩成一堆,分不清誰的手,誰的腳?混然成為一 。
  靜默中,他們仍露出滿足笑容。
  小丁永遠不能睡,她必須留下來照顧他們。雖累,但卻如此心甘情願。
  她開始整理凌亂小廳,輕巧而熟練,似乎對這 事已相當具有經驗。
  酒 漸漸轉淡。
  雪漸漸停歇。
  天也漸漸透開紅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蕭王爺已領著兩名驍勇戰士,騎著快馬奔向通吃館。
  小丁出門迎接,隨即招待大廳,已然返回後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們。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這一身酒 ,怎好見王爺?”
  小邪道:“去洗啊 三分鐘 當軍人,很流行三分鐘的 ”
  “得令 ”
  小七也湊趣拱手,莊嚴地擺出架勢,身形一旋,面對驕陽, 忙一溜煙衝去洗澡了。
  小邪轉向阿三,道:“你將那匹‘烏龍馬’讓給小七 寶馬不用,實在可惜。”
  阿三面有難色:“烏龍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戰場上發威”
  “威你的頭 ”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等你上戰場,烏龍馬早就退化成驢子了 有深厚的感情就該送它先到戰場習慣習慣,嚇嚇砲聲,那才管用 ”
  阿三無奈:“好嘛  我暫時藉小七一‘嚇’,將來就管用多了 ”
  其實他也只不過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榮(比起阿四來說),他怎會拒絕?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揚長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 ?將來變成驢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們不洗洗澡嗎?”
  小邪白眼道:“洗什麼?這是男性的味道,得來不易 轉為諧謔,”聽說很有魅力,我試試看 “
  說著就往小丁抱去,一副豬哥樣,笑得又姦又邪。
  “哇鳴 小邪不要過來  ”小丁 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奪門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幫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勁。”
  小邪無奈攤攤手:“足是足了,只不過這魅力,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的 ”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門外,朝前廳走去。
  在前廳
  小丁早將熱茶端上來,侍奉王爺於幫主那張特別大之龍椅右側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師椅。
  王爺也不敢坐那張“囂張”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會感到不自在。
  他和兩名戰士,偶而皆會瞥向大椅後那幅偌大的小邪畫像而莞爾一笑,這張像,也該屬於天下第一而不為過。
  半身人像嵌在兩人高的畫框,兩顆眼珠比人頭還大,實屬少見。
  尤其那神韻,簡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無兩樣  否則小邪也不會掛上它了。
  笑聲之餘,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後門。
  小丁神情欣然,喜悅道:“他來了 。
  小邪仍對她方才不識魅力而逃開一事,有所記心。見她高興模樣,促狹心性又起,白眼道:”現在才感覺出來,未免太慢了 ”
  小丁先是不懂,隨即明白,嬌嗔而笑:“感覺出來,還是一樣 很難聞 ”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豈知小邪回答得更絕:“你有沒有搞錯?我真 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  ”小丁窘紅了臉,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爺在此,你正經點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爺在此,總不會走味吧?”
  聞著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來。
  王爺已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打趣道:“對 對 任何味道會走,唯獨酒香萬古存 不知怎麼?女人總感覺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頭,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爺果然英雄‘本味’略同 哪像她們女人?反應遲鈍不說,還硬說難聞?我看是口是心非 ”
  小丁窘紅著臉,嗔道:“就算我遲鈍,你談些正事行不行?”
  “這就是正事 ”小邪得意道:“你沒聽過:‘佛爭一爐香,人等一口 ’?那個‘ ’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 ’ 呵呵  ”
  小丁又好 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說佛爭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欸呀  ”小邪 愕道:“你連佛爭的酒香都感覺得出來?它真的更有味道嗎?”
  眾人一陣輕笑,逼得小丁不敢再開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 忙溜向後院, 開這“是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 省得我的 ,被佛給爭去了。”
  小邪笑夠了癮,才轉向王爺,笑道:“老王爺你等等,小七馬上就出來。”
  王爺含笑道:“你不去?”
  “欸呀 俗事太多,惹得我兩頭忙 以後再說啦 ”
  王爺輕輕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記,他可和你勢不兩立了 ”
  小邪不客 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爺,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遲早會被我宰了,呵呵  ”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側,稍微拉出椅子,擺擺姿勢,得意道:“王爺放心 我們已做好準備,他近幾天若敢再來,我就拆了他的骨頭。”
  王爺道:“他可能不會來了 ”拂著微白的長須,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馬車,返往京城了 ”
  小邪愕然:“有這 事 ?”
  王爺道:“該不會錯,老夫手下該不會撒謊。”
  小邪當然相信此項事實,只不過甚感意外,已起身走著:“奇怪?照他傷勢,根本就沒必要回京  ”
  王爺問:“你認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 ”小邪頷首,“王峰被我打成重傷,宣威府也被我燒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若他咽得下這口 ,也不會來了,既然來了,也不可能在這 一敗塗地之下 去。”
  阿四附和道:“對 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
  王爺問:“他的傷,真的沒那麼嚴重?”
  小邪道:“傷是我打的,我最了解,他 去時,還走得動,再惡化,今天也不可能抬著走,除非  ”驀然所覺,“難道他又再受傷?”
  王爺淡然一笑:“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 走了更好 省得弄得我通吃館風風雨雨。”
  阿四接口道:“算他好狗運,逃得快,否則他可不是躺著回京,而是裝了箱”
  說話間,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廳。一身青衣勁裝,更顯出其英挺沉猛 息,像座小山般走了過來。
  小邪指著小七,瞄向王爺,笑道:“還可以吧?品質保證,童叟不欺。”
  王爺起身,呵呵直笑:“好 很好 ”
  小七拱手:“王爺讓你久等了。”
  “哪裡 ”王爺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
  小邪笑道:“有話快扯吧 省得什麼‘臨別兩依依’ ”
  小七拱手而帶感激道:“屬下一定替通吃幫立下汗馬功勞。不讓小邪幫主你失望 ”
  從一開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三年以來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給予,如今他已成長,更珍惜看似成長,卻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嘗不是一樣?他笑道:“你去了以後,若有危險,可要馬上通知我們,知道嗎?”他又道:“千萬要小心拉薩和尚,他們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難對付的 ”
  小七含笑點頭:“我會小心 ”
  驀地
  “來啦  烏龍寶馬來啦  ”
  阿三大喝聲傳來,馬蹄聲急速暴起,一朵黑雲電也似地衝向大廳。阿三得意扯拉 繩,黑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聲脆嘶,已然四平八穩停於筋中央。
  王爺見此馬駿逸非凡,肌膚健壯,愕然道:“這莫非是傳說中之‘烏龍駒’?”
  “不是 不是 ”小邪道:“‘烏龍駒’在飛龍堡,這是阿三逮到的‘烏龍馬’,顏色較棕些,但品 差不多 ”
  阿三得意跨下馬鞍:“對 差不多 烏龍駒和烏龍馬,只差一個字,‘馬’跟‘駒’,效果是相同的 ”
  小邪叫道:“不對 哪裡只差一個字?”
  阿三愕然,眾人也愣住,“駒”跟“馬“明明只差一個字,為何小邪會說不對?
  小邪難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還好韋瑤琴有教我這麼一個字,否則就被你們唬過去了”
  小丁嬌笑,含情望著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韋瑤琴騙了他。嬌柔道:“小邪你可能記錯了,烏龍駒和烏龍馬,實在只差一個宇,你  ”
  “你還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騙我不識字?‘駒’跟‘馬’明明只差半個‘句’字,你怎麼說差一個字?”
  “這  ”小丁已忍不住笑起來,這兩字 實只差半個字,,但她又怎知小邪鬥大的字不識幾個,卻偏偏識得這兩字?而且說得讓人無法反駁,一時也答不上口,“我”個沒完。
  王爺也報以會心一笑,畢竟小邪  ,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 想騙我這個內行人?沒那麼簡單的。”
  見他說話態度,似乎當真對文字很內行?  只是銀票,要讓小丁辨別罷了。
  阿三、阿四比小邪更差,連這兩字都不懂,只有“裝懂”地乾笑著。
  阿四奉承道:“小邪幫主的學問愈來愈好了 實是不可多得。”
  阿三乾笑道:“我的馬少了半個字,輕多了,一定比黑龍駒跑得快 ”
  小邪得意揮揮手:“好啦 好啦 此事沒什麼好爭的 三歲小孩也知道這兩個字只差一半 阿三把馬交給小七 準備出征啦 ”
  阿三珍惜萬分地摸摸馬首,感傷道:“乖馬兒,今天你將遠渡沙場,我心不忍,將來我會再好好補償你的 去吧 ”
  把 繩交予小七,豈知烏龍馬更形熱絡地舔著小七右手。
  其實阿三 開通吃館時,馬匹全由小七照顧,日久,當然情更深。
  小邪見狀,呵呵直笑,瞄向阿三:“看來你的馬,跟我的驢差不了多少 ”
  阿三級著眉頭,想把馬拉回來,卻又不忍 小七爭,乾乾一笑,轉向小邪,道:“至少它找的是男的 也為我留了一點面子 ”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 得意嬌情,心頭就不是滋味。轉向小七,道:
  “走啦 兵貴神速 早到一天,多一天好處。”
  王爺笑道:“我本各有馬匹,但小七你現在已有烏龍馬,再好不過了 ”指向左側兩名戰士,道:“這兩位是楊將軍的手下,劉千 沈傑,他會帶你到無痕那裡。”
  劉千、沈傑拱手揖身:“楊戰士。”
  小七也還禮:“你們好 以後請多多指教 ”
  小邪道:“走吧 我送你出門 ”
  阿四興沖沖道:“小邪幫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 ”小邪湊興回答。
  眾人走出大廳,小丁將預備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三、阿四已帶著鞭炮,也跨上王爺坐騎和另一匹準備給小七之駿馬,已揚蹄走向大門。
  小七和劉千和沈傑也上馬,慢步行向大門。
  天空一片蔚藍,陽光已經撒,初春特有之溫暖 息已湧向眾人。
  走至大門,小七眼眶微紅,拱手:“我走了 再見 ”
  小邪不願此 滋味太過於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
  手一揚,已拍向馬背,悲嘶聲起,黑馬如雲直往前竄。劉千及沈傑也相繼追上。
  阿三、阿四鞭炮已響,帶著小七背影漸漸 去。
  小丁已落淚,王爺輕嘆不已。小邪雖不覺得難過,卻也不好意思再大聲嘻笑。
  直到阿三、阿四回來,送走王爺,惆悵才揮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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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a

  小七走後,教武功就落在阿三頭上,阿四則仍擺擺攤子,偶爾也跑跑龍套。
  兩天以來,還算平靜。
  這已是第三天中午,四人聚集庭院那棵大槐樹下之石桌,共進午餐。石桌方正,四人正好各據一方,清湯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阿四道:“小邪幫主,總督府好像換了不少人!什麼王堅和邱梅太監都調走了,不知要換誰來接管?”
  小邪放下碗筷:“有這種事?這些小角色,怎會有人找他麻煩?”
  阿三道:“該不會是王山磔怪他們辦事不力而處罰他們吧?”
  “不可能!”小邪道:“王山磔若要辦人,還沒走以前就會下手,而他又和王堅有親戚關係,沒有必要再打他這條落水狗!”
  阿三不解道:“那又會是什麼原因?”
  小邪問:“阿四你知道他們調去哪裡?”
  阿四道:“我看八成被宰了。”他道:“李甫山好像有意隱瞞此事,告誡手下不准談論王堅和邱梅的事,若有上級問及,就以秘密調職搪塞;這裡邊一定有原因!”
  小丁突然道:“會不會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小邪問:“哪個黑衣人?”
  小丁道:“就是把王山磔救下旗 那個黑衣人啊!”
  小邪突如被冷針扎了一記,愕道,“王山磔是被人救下的?”
  他一直以為是王山磔自己掙脫斗篷布條而脫困,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會去救他。
  小丁似也覺得事態較嚴重,急道:“對呀!是一名黑衣人,當時我和小七躲在大廳,看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你也知道此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鬼鬼崇崇,也沒有掩藏自己,你很容易就見著的!”
  小邪和阿三、阿四對望一眼,乾笑不已:“當時我們正殺得過癮,哪有時間去看王山磔?”
  小丁歉然道:“對不起,我誤了事……”
  “欸呀!小意思!”小邪道:“現在說也還來得及!怪不得你!”
  小丁仍懷有歉意:“都是我不好!”她又道:“那人武功似乎很高。”
  “當然高!”小邪道,“能瞞過我的耳目,沒有兩下子,怎麼行?”
  阿三不服氣:“小邪幫主,把他抓來燉了!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鼠輩一個!”
  小邪笑道:“燉是要燉,也得找好配料!乾燉的肉澀得很!”
  阿四道:“要什麼配料?我去抓!呵呵!最近剃刀不用,反而有點生 了!
  ”
  小邪沉思半晌後,若有所悟,道:“難怪王山磔會臨陣脫逃?原來是有高人在指點?”
  小丁道:“你是說王山磔的傷是裝的?”
  “很有可能!”小邪道:“被你一說,那黑衣人顯然和王山磔過從甚密,王山磔剛被救下旗 ,就已下令撤退,連我的冷言冷語也裝作不知,可見黑衣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小。”他又道,“而黑衣人要他撤退,不可能在短暫時間內將理由說出來,事後必定還會去找王山磔;以他高深的武功,要治療王山磔的傷勢,並不是難事,可見王山磔離開太原是受黑衣人指使,他的傷也可能是裝的!”
  阿四總會補上一句:“我也這麼想!”在他心目中,小邪的推斷就和事實差不多,每每中的,久而久之,他已認為小邪說的話,永遠是對的。
  阿三問:“黑衣人又為了什麼要王山磔滾回京城?”
  小邪得意道:“那當然是通吃幫讓他們頭大,也就是他們怕我們就對了啦!
  ”
  阿三也分得一份光榮:“呵呵!既然怕了我們,還怕他們作怪不成?”
  小丁擔心道:“我怕他們明的不來,來暗的!這更不好對付!”
  小邪頻頻點頭:“你說的也是有道理!看來,我還得摸一趟總督府,找找看,有何其他消息和線索了!”
  小丁道:“最好能找出黑衣人是誰?以及他有何目的。”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認為黑衣人是官府中人?還是武林中人?”
  小邪揶揄道:“你怎麼不去問小丁?是她看見黑衣人的!”
  小丁乾笑著,表示不知道。
  阿三也知曉她不明白,他只不過是要小邪運用絕頂智慧猜猜而已。只要小邪肯猜,他就和阿四一樣,會深信不疑。他仍不死心,又道:“小邪幫主你就猜嘛!你是本帶棟樑!我們全靠你了!”
  小邪瞧著三人希冀神情,也不忍讓他們失望,不假思索就說:“不用腦子想,也該知道黑衣人是武林中人。”他解釋:“官府中,何人有此高深武功?而且他還對我的歷史那麼清楚?不敢正面惹我,而叫王山磔滾回京城去?”
  阿三頻頻點頭:“嗯!我也這麼想!”
  “響(想)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笑罵道:“光會吹!剛才你為什麼不這麼想?”
  阿三摸著後腦勺,哭喪著臉:“我只是想陶醉一下嘛!那麼吝薔!二手貨也不肯讓!”
  “讓你的頭!”阿四也趁機刮他更大響頭,打得他往桌面栽,差點栽進肉絲筍湯,他已咯咯直笑:“你要響(想),我這三手貨,你還滿意吧?”
  “去你的!”阿三抓起清湯已潑向阿四。
  哇地驚叫,阿四閃避不及,已被潑成落湯雞,怒上心頭,已衝向阿三,兩人又已扭打於地。
  對這種事,小邪和小丁早已司空見慣,輕輕笑著,只顧吃飯。
  打久了,兩人覺得奇怪--小邪怎麼沒出言喝止?
  阿三猛抬頭,這才發現飯菜都快被吃光,霎時丟下阿四,往石桌衝來。
  “小邪幫主,快住嘴--”
  “來不及啦!”小邪吃得更快。
  阿三、阿四衝前,只有喝湯的份了,一張臉拉得比馬還長。
  小邪輕輕抽出嘴中最後一支雞骨頭,平靜道:“以後要記著,沒吃飽,千萬別離開桌子!”
  小丁已忍不住咯咯笑起。阿三、阿四的臉更苦了。
  是夜。
  弦月初升,一片墨青,較為陰冷。
  總督府沉靜依舊,衛兵提燈交互巡邏,戒備森嚴。
  三更方過,小邪和阿四已潛向總督府左側牆頭,輕巧地,已掠入府內。
  隔著花園對面是座紅瓦廂房,左邊則為高牆,其中透有圓形拱門,直穿向另一座閣樓。
  阿四道:“從哪裡開始找?”
  小邪瞄了一陣,覺得頗寬廣,當下指著閣樓,“從那裡開始。”
  “恨號(很好)!”
  阿四作勢一笑,已隨小邪潛向閣樓。
  兩層石造閣樓,四四方方,簷牙各掛了四盞風燈,映著紅色屋角,自有一股幽雅氣息。八名衛兵交叉巡邏其間,腳步聲甚為清晰。
  兩人伏於右側假山岩石後方,阿四窺視著,道:“捉一個來問問如何?”
  小邪道:“呆會兒再說!這樓閣,有點像女人住的!你看二樓紅窗 框著的白紗窗?就有點粉紅色,還繡有花……我看錯不了!”
  阿四也見著窗口透出不少像似風鈴飾物之影像,道:“女人,也照搜?”
  小邪喘口氣,道:“不必了!每次碰碰上女人,總得出事!避開比較好!”
  阿四道:“那就逮人了?”眼神已瞄向衛兵。
  小邪想想,得意道:“也不必!看我的!”
  他已站起,威風凜凜地走向衛兵,像在自家裡一般,毫無忌憚。
  阿四雙眼一楞,隨即升起一絲興趣,也跟著有樣學樣,晃了過去。
  衛兵已發現兩人走來,長茅一抖,喝道:“誰?”
  小邪從容回答:“我!”
  “你是誰?”衛兵有些迷惑。
  小邪仍威嚴走前:“我是我!”
  “你……”衛兵突然警覺:“口令!”
  “哈羅!”
  衛兵愕然:“你這什麼口令?”
  小邪笑道:“全國通行的口令。”
  “你……”兩名衛兵立時想急叫。
  小邪再欺身,已掠在兩人面前,含笑道:“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楊小邪啊!”
  “楊小邪!?”衛兵對他可刻骨銘心,被他一提起,再瞧清楚,不是楊小邪是誰?霎時丟了魂,楞在當場,身軀已微微抖顫,牙齒也不聽使喚地冷顫直打。
  小邪自得地轉向阿四,頻頻點頭,嘴巴抿得像哈巴狗似的:“人的名,樹的影!出了名的人,做什麼事都很方便!可見我努力的方針沒有錯!”
  阿四露出 慕神情:“這也是我努力的目標,將來也會像你一樣,一‘臉’就嚇死人!”
  “嗯!通吃幫都該有此威力!”小邪欣然一笑,已轉回衛兵,笑道,“知道我是誰了吧?”
  “我……這……”對於小邪這幾個月來,種種驚人事蹟,衛兵恐怕進了棺材都還忘不了,驚懼之餘,已手足無措。
  小邪自得笑道:“你們豬豬(都督)大人都拿我沒辦法,你們更不必說啦!
  總督府就等於是我的家,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管不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沒有?”
  阿四黠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是皇上的密探!否則王山磔怎會拿我們沒法子?光看‘天龍佩’也該明白錯不了的!”
  就是兩人不是皇上密探,也差不到哪兒去!衛兵懼然道:“兩位……兩位…
  …”
  小邪道:“不是要見豬豬(都督)!”三只手指一比:“三個地方,第一:
  王堅住處。第二:邱梅住處。第三:王山磔來此時住處!”
  衛兵想想,點頭:“好!我帶你們去!”
  阿四笑道:“這才上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隨著衛兵,繞過三處獨立院子,雖碰上不少巡邏者,但有衛兵帶路,也能一路通行無阻。
  折過一處數十丈長之廂房,白色石道已現,以前五步一哨的衛兵已不見,偌大石道此時已變成空曠長形棋盤似的,冷冷清清,連掛在石道兩旁牆上十餘盞風燈都已全部幻熄,死氣為之沉森。
  衛兵指著石道前方牌坊式的高聳門面,其中掛有紅匾金字“望天居”。吶吶道:“王僉事以前就住這兒!”
  小邪道:“沒人了?”
  “沒有,前天他走了以後,此處就已空下,不再派衛兵。”
  小邪疑惑:“既然沒人,為何外頭警衛如此森嚴?”
  阿四頻頻點頭:“其中必有原因!老兄!你知不知道?”
  衛兵猶豫半晌:“我也不清楚!不過,本來此處衛兵就相當森嚴,也許是他們忘了撤吧?”
  “胡扯!”小邪道:“要是忘了撤,裏邊更不會撤,分明是不讓人進入望天居!”
  衛兵訥訥然,不知所言。
  小邪盯向他,想請出他是真知?還是在裝蒜?很快他已認為小小士兵,不可能知道什麼重要秘密。
  他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你在此等著,或是去找李甫山來,我有話要問他!”
  “我……不敢……”再大的膽子,衛兵也不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領人進入禁地,已在玩命,還想找都督來此?十條命也不夠賠。
  小邪瞄向他懼然臉孔,也生不忍:“好吧!你回去!不說出來,誰也賴不了你!就是賴著了,也無傷大雅!”
  衛兵如獲重釋,霎時拱手揖身,膜拜不已:“多謝楊……楊大人!小的這就告退了,您多保重!”
  說完已退身往回奔,但奔不到七尺,又停下來,轉頭諂笑道:“都督在西垮院第三落書房中。”說完方自疾速離去。
  阿四滿意而笑:“這小子果然很上道!一點就通!”
  小邪甩頭道:“走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兩人已往屋內行去。阿四興奮而不解:“小邪幫主你發現了什麼?”
  小邪得意而笑:“血腥味!”他道:“不是王堅先前被我打傷而留下的,就是被人在身上鑿了窟窿。”
  阿四仔細嗅鼻,果然傳出淡淡似如兵器刃血而已腐 之腥味。
  “王堅當真被宰了?”
  “不一定……”
  兩人已入大廳,沉暗之中,仍依稀可見四處桌椅依舊,連帳幔都掛得十分整齊。小邪已走向左邊五柱一排的紅石柱,這也是掛帳幔之處。他開始仔細檢查四處。
  阿四疑惑:“有什麼不對?”
  小邪沒回答,直到從帳幔中找出一絲裂縫,才笑道:“果然有苗頭!”
  他又走向右邊同樣掛著白帳幔之石柱,檢查帳紗,一樣有道裂縫,已然自得笑起。
  阿四走前,摸著裂縫,迷惑道:“這是……”
  “劍痕!你再看清楚裂縫兩邊是否有血跡?”
  阿四再凝眼神仔細瞧著,果然裂痕兩旁沾有如剃刀刀鋒細小的血痕,愕然不已:“誰的劍?他為何刺向白閉?他殺了人?”
  “不是劍,是刀。”
  “刀!?”阿四更吃驚:“刀!?刀哪有如此窄?”
  他再凝視只及兩指寬之裂痕,更迷惑。
  小邪得意笑道:“是刀,而且是東洋刀!”
  “這……這……”阿四苦笑不已,呆楞地抓著自閉,乾笑:“小邪幫主,我雖然相信你的話,但我卻看不出這裂痕為何是東洋刀所戳?這裂痕……根本就和劍痕一模一樣嘛!”
  小邪得意黠笑不已,接過白紗,張緊裂痕:“看到沒有?這裂痕只有兩指寬,普通來說是劍痕,但若以東洋刀刺出,也相差無幾!然而長劍是雙刃鋒利,而東洋刀則為單刀,另有刀背,既然有刀背,刺出的裂痕,其上端必定較為粗糙!
  你再看仔細點!”
  誰會注意到裂痕之兩端那微細差別?若以網面來說,刃鋒所削下之紗線,斷口相當平滑,若是以鈍鋒所截,就難免會有須須毛狀出現,而此紗之上端就是此種戳痕之毛須。
  阿四既佩服又感嘆:“小邪幫主,有時候我其懷疑你是不是人?一雙賊眼比誰都厲害!這種品質,已是不多見了!”
  小邪聳肩直笑,想謙虛,又掩不住童真般自得,咯咯笑個不停:“哪裡!哪裡!我是純種的!天下無敵的賊眼!”
  眨眨眼晴,笑得更惹人。對於“賊眼”兩宇,在他倆心目中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只要說出來不同於他人,兩人就可樂上半天。
  陶醉一陣,阿四才問:“這麼說,黑巾殺手來過此地了?”
  “很有可能!”小邪指著左右各五支大石柱,道:“廳中本是每根石柱都站有一名衛兵,那個人……或者更多人潛入此地,一劍就刺向衛兵……”他將帳幔放下,比對身高,又道:“刀痕正好在心臟位置,可見全是一刀斃命,而且持刀人功力相當高,所以在刺中衛兵之後,還能戳穿輕紗,只留下一點細血痕!這恐怕只有上次咱們碰見的 面殺手才有這份功力了!”
  “你是說拉薩和尚?”
  “不盡然!”小邪道:“以前幫助我們,後來又扯我們後腿那七名黑衣人也有此種功力。”
  到底是誰幹的?
  他們又為何要刺殺衛兵?其目的何在?
  阿四問了,小邪卻只是笑而不答。這種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回答,光是瞎猜,更可能誤入歧途。
  “碰上了再說吧!”小邪道:“別忘了,我們是來找王堅的下落。”“阿四也不好意思再問,心想若找著王堅,或其臥房,說不定會有更大發現。
  兩人又往後院摸去。
  很快地,他們已找著王堅坐落內院東側一間雅屋臥房。
  房內一股藥味衝鼻,小邪他倆知道這是治療內傷之藥味。寬敞臥房並未凌亂,左側一排四張白木椅嵌著的茶几上置放的臘梅盆景,仍未謝去,顯示此屋空著,只是一兩天以內之時間。
  小邪走向橙黃色調之床 ,棉被仍完好如初,置於內角,床單甚新,平滑如燙,枕頭亦擺得甚為方正。
  阿四道:“很明顯,這床經過他人動過手腳,哪有一個病人躺在床上不蓋被的?”
  他自以為判斷不錯,已瞄向小邪,自得而笑。
  小邪亦瞥眼瞟著他:“床沒動,就表示他沒睡過,說不定是躺在別處,你怎知一定有人動過手腳?”
  阿四霎時已從自得而轉為乾笑,他只覺得有人動手腳,卻又找不出理由來反駁。“我……我只是這麼想……難道王堅真的不躺在此?”
  小邪白眼道:“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沒聞到全臥房都是藥味?他不在這裡治病,會在哪裡?”
  阿四恍然乾笑:“我哪能跟你比?只要猜對一半,我就很高興了!”
  “沒出息!”小邪再白他一眼,已伸手扯向床單,掀出墊被,橙金色之間仍染有不少血痕。
  阿四霎時又笑:“我果然沒猜錯,床 被動了手腳!”
  小邪審視血跡,不久道:“血跡較黑,是吐出來的,也就是他受傷時所染…
  …照情況來說,那人該再給他一刀才對……”
  阿四道:“說不定他們將王堅拉到別處再宰了他!”
  “可能不大,因為我們找這幾間房間,都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且外面站立十名衛兵也是在當場被殺,可見那些人有目的全在此宅院完成行兇計劃。”
  阿四問:“那 體呢?他們不想驚動別人,事實上也沒露出任何痕跡,可見搬運 體十分隱祕。”他又道:“說不定就在某處密室裡!”
  小邪含笑點頭:“這次你猜對了!以王堅如此狡猾之徒,一定早有準備後路!以免除後顧之憂。”
  阿四興趣甚濃:“那密室在哪裡?我們快去找!”
  說著興致沖沖就想往門口竄去。
  小邪訕笑道:“你走了,永遠都別想找到密室,連狡兔三窟,每一窟的通路都在身邊的道理都不懂?密室入口一定在這裡!笨哪!”
  阿四回過頭,乾乾一笑:“我差點以為那個門就是密室入口?呵呵……”
  小邪不理他,走向床 左側那張黑色檀木書案,點燃桌上蠟燭,室內為之亮明,照向書案前牆擺了不少籍冊,其右方則掛有一幅大山水畫,幾乎將半邊牆給佔去。
  阿四道:“入口開關在哪裡?”
  小邪自得一笑:“馬上就有消息!”
  他已用上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搜尋術。很快地,他已找出毛病出在書桌。雖然此桌擺有不少古籍,但卻很少動用,顯然只是裝飾,而且書桌也十分新,連黑漆都未出現被刮傷之痕跡。
  阿四想搬動書桌,以為書桌一動,馬上就可引發機關而出現密室入口。
  小邪阻止他:“不能動!這桌子不大,搬動它並不困難,就是因為它太容易搬動,我們更不能動。”
  阿四趕忙鬆手,噓氣苦笑:“好險!不管了!你自己找!”
  小邪抿嘴自得而笑,隨即再往桌角瞧去,瞧過四支腳後,黠笑不已:“看我的!”
  他馬上掠上書桌,雙足使力往下蹬。叭然一響,霎時背後書架已裂出縫隙。
  阿四欣喜若狂,嘩地一聲喧笑:“找到了!”
  小邪沒答腔,叫聲“走”,人已掠入三尺寬縫隙。
  阿四不敢落後,馬上竄身追掠而入。
  就只一剎那,書架已回覆原狀,完好如初,不露一絲痕跡。
  秘道黑漆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湧出濃厚腐 和血腥味。
  “阿四,點火擂子!”
  小邪已順著石梯往下走,阿四聞言,馬上引燃火擂子,火花雖小,卻也能隱隱照亮密室。為一狹長石造通道連著十餘階石梯。
  走完通道,石門擋前,小邪很容易找到開關,開啟石門,霎時一陣腥味撲鼻。
  阿四推進火擂子,火光照處,石室內角赫然躺著一堆 體,腥臭味道就是從此處發出。
  “找到了!”阿四喜悅道。
  對 體,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也無啥吃驚,輕步走了過去,審視 首。
  十俱衛兵 體都已從胸前傷口開始腐爛,滲出濃黑血水,味道十分難聞。
  小邪一一拉開衛兵 體,最裏邊靠牆處,果然躺著王堅和邱梅 首,兩人臉如厲鬼,但膚色卻不變,宛若常人,連王堅身上所受傷口都末腐化。
  “咦……”小邪覺得奇怪,照理來說,兩人死了三天,就算不發臭潰爛,也會變色才對?怎會完好如初。
  阿四道:“難道他倆中了毒?”
  兩人開始在王堅、邱梅身上找傷口,以及拿出金針檢驗,看是否中毒。
  盞茶功夫已過,仍無結果。
  小邪不解道:“奇怪……怎會連中何種毒藥都驗查不出來……難道會是……
  ”臉色微變,趕忙往邱梅頭顱抓去,摘下帽子,翻動蒼白頭髮。
  突然間,腦袋百會穴上出現針頭般紅點,映在白蒼蒼頭髮,十分明顯。
  “針孔?!”小邪如被抽了一鞭,從未有的失態已驚叫出口:“黑血神針!
  ?”
  “黑血神針?!”阿四更是嚇破膽地丟下王堅 體,就像“黑三神針”之毒已從 體傳至他身上似地,猛打冷顫而往後踉蹌退去。
  誰不害怕?
  “黑血神針”天下至毒,中人無救,也是小邪唯一克星。雖然小邪已服有“血變”之血液,但突然間又碰上差不多已從記憶中消退的要命東西,那股吃驚心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激烈和難以相信。
  “黑血神針”早已被小邪收回,也全部毀了,怎會又在此處出現?難道江振武撤了謊?還是又有人從“飄花宮”偷得了此種要命的東西?亦或是另有其他讓人不明白之原因?
  他們又為何要用“黑血神針”殺害王堅和邱梅?為何不將兩人一樣地以利刀戳穿心窩?如此不就更省事?
  一點殷紅的血跡,全身不腐的 體,除了黑血神針,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紅、血腥的紅、喪膽的紅、如妖魔利爪的紅、冰冷冷、涼透透地鑽向小邪眼眸,透進了心、透進了肺、透進了五臟六腑,要人好生涼透背脊,冷汗也為之冒個不停。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毀去所有的神針了嗎?怎會這樣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見  誰又願意見著自己所畏懼的東西突然又出現了?
  阿四懼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還抖得厲害。
  小邪喘喘氣,儘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許這不是黑血神針所殺……”
  阿四懼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小邪平靜一下心情,無奈地抿抿嘴唇,一時也下不了決定。
  阿四見他如此模樣,心情又起,含有少許嘲惹,道:“小邪幫主,沒關係的啦!以前你都逃了!何在乎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頭不禁賭氣:“逃什麼逃?這麼久了!黑血神針又能把我怎麼樣?剛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無路用!
  ”
  阿四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說“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罷!省得逃了和尚,逃不了廟!”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堅和邱梅 體,眉頭直皺。
  “怕什麼?”小邪大膽地抓著邱梅頭髮,狡黠直笑:“死人是不會害人的!
  這俱給你!”
  驀地,他已將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姦。
  阿四哇然驚叫,想閃開,但卻躲不掉小邪突來這麼一招。已被 體砸在地上,壓個正著,身軀已然抖顫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針的毒,是要經過血液才會生效,摸摸抱抱,不礙事的!”
  阿四推開 體,站起身軀,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幫主,人都死了,還要他幹嘛?怪嚇人的!”
  小邪搔搔馬尾發束,無奈道:“我也沒法子,‘黑血神針’這麼不長眼晴地就撞過來,總得想辦法把它給甩掉嘛!”
  “甩就甩!你還留著死人……”
  “沒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堅和邱梅的傷,看似黑血神針所造成,但說不定另有其他東西所傷,看歸看,總沒有經過化驗來得正確!我們帶回去給小丁看看,說不定會弄出一個結果!”
  阿四聞言,無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給了邱梅一個巴掌,叫道:“什麼玩二嘛!死了還想煩人?”
  小邪摃起王堅,阿四摃著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們已退出秘道,吹熄書桌上那支燭燈,再走向前廳,兩人各扯下一條帳幔,裹住 體。
  阿四道:“就這樣潛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問個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兩人不走正門,改掠屋頂。由於兩人身手甚高,摃著一人,仍是身手矯捷,很容易避開守衛視線,朝西垮院潛去,照著方才衛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處。
  夜雖墨黑,但莊院燈火仍亮,找起地頭,並不困難。
  盞茶功夫,兩人已抵目的地。廂房間隔那間靠近花園小湖的雅書房,仍透著柔和燈光。八名衛兵神情肅穆地交叉巡邏。
  小邪潛向屋與屋交界之死角,盯向衛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塊,右手一揚,八道流星似勁風嘯起,已準確地打中八名衛兵穴道。
  衛兵連哼都來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連同王堅往下衝,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時光似地,衛兵尚未倒在地上,他已如數而輕巧的將衛兵按伏於地。
  八個人,八個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內,就已被小邪無聲無息全部擺平,看得阿四心頭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幾次手,見他沒反應,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勁吸過園中一朵白色李花,拈在中指,已彈向阿四。
  白花似已掛上直線般筆直地釘向阿四頭顱,輕輕叭地一聲,宛若蜂針扎肉,阿四一陣疼痛,呃然差點叫出口,突見小邪怒目而瞪,摸著額頭白花,苦笑不已,也飄身追向地面。
  小邪給了他一記響頭,細聲道:“發什麼愣?下次釘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額頭微微凸起之紅印,復摸摸鼻子,叫道:“你永遠得不到機會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堅,已潛向白石階,輕巧地閃向棕黃柳杉窗 ,戳破白窗紙,窺往屋內。
  李甫山正坐在左側書桌,小邪只能瞧見其背部,似正在寫字或批校公文之類東酉。正前方則為一大排書牆,連著書牆,為一 著白色鑲紅邊棉被之小床,右邊--也就是面對小湖的一邊,置有一副藤製椅,桌上擺著一盆金玉滿堂之蘭花正盛開著。
  於切還算清雅,小邪沒瞧見其他人,已退回花園。
  “如何?”阿四問。
  “沒人!”小邪道:“把帳布解下!”說著已開始解去王堅身上布條。
  阿四雖在做,卻迷惑道:“為什麼?”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這……怎麼試?”
  小邪甚瀟 道:“將 體往屋內一丟,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開竅,頻頻點頭:“有理!”
  不再多問,兩人很快解開王堅和邱梅,摃往書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側窗口,聽到李甫山驚叫,就將窗口劈開,以露出邱梅背面。”他黠笑道:“一個生,一個死,保證弄得他頭昏腦脹!”
  阿四戲謔直笑:“人嚇人,最好把他給嚇死!”說著已摃起邱梅往右側潛去。
  小邪算好時間,再窺向書房,覺得一切如故。霎時右腳 開窗戶,雙手已拋出王堅,人已疾速竄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紙,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應。
  王堅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見有人闖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誰”,目光已然射向王堅,頓時臉色猛變:“王僉事!?”人已在王堅撞去。
  阿四此時也將窗 劈開,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聳動肩頭。
  李甫山猝見,身形為之一滯,愕然叫道:“邱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阿四興之所至,裝出聲音,冷道:“王堅是你殺的?”
  “公公……我怎會……”李甫山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解釋。
  “不是你殺的,他怎麼會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誰?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覺得有異,普天之下,又有誰敢直呼王山磔名諱?
  臉色微變,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揮動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將邱梅丟入書房,已然咯咯笑起。頭顱伸出,笑得更諧謔。
  李甫山大驚,閃向左側,嘴巴一張,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竄入書房,坐在書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麼大聲,衛兵早就被我放倒,夜已深,千萬別再吵到別人!”
  李甫山轉身,碎見小邪,愕道:“是你!?”
  見著小邪,他整個人氣勢已 了一半,幾個月的交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就算將全府的人手喊來,也未必能製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詫然地望著小邪,心頭不停揣測他弄來兩具王堅和邱梅的 體,是為了何事?
  “你們殺了他……”李甫山問。
  阿四從窗口爬入,不屑道:“這些小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出手!”他走往小邪處,也一樣坐在書桌上,雙足懸空,湯得甚是起勁。
  “你們沒殺他兩人……那他們……”以下“被誰所殺”,李甫山沒說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問你呢?”
  從方才看來,小邪已認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問出此話。
  阿四接口逼問:“你方才聽我說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說出‘是’字,看來真是王山磔所幹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認:“不是他!我什麼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豈有此理!王堅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殺,你會不知道?外面傳說李甫山急道:“這些都是王統領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兩人已死。”
  “他還交代些什麼?”
  李甫山道:“他還交代嚴守望天居,以及沒有他命令,不准動你們通吃館。
  ”
  “看來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們總督府,毛病多多!專搞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點,就少和王山磔來往,以後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李甫山默立該處,沒有回答,但見他已露頹唐模樣,似是在後悔。
  小邪覺得也沒什麼好問了,道:“ 體我要搬走!明早就還你,你想保密,就得做準備,快點送我們出府!”他道:“最好別讓人瞧見!”
  李甫山猶豫一陣,終於點頭:“跟我來!”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堅、邱梅 首,已隨李甫山繞向庭院。
  這路線雖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著小巷,穿穿梭梭濃密庭樹間,竟然一名衛兵也沒碰上,就已走到一處後門。
  李甫山道:“從這兒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開門扉,“明晨一早,我會派人去接 體,還請兩位加以保密!”
  小邪點頭:“衝著你送我們出來份上,本幫主就幫你一次忙!”
  李甫山懷有感激:“多謝!”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後門。今夜一行,他倆可收穫豐富。
  李甫山望著兩人背影,感觸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懷疑王堅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又能倖免於多久?然而在王振權勢一把抓的情況下,又如何脫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間,他似乎像西天那顆弦月,喘息著掙扎,最後仍將淪入黑淵之中。
  雖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藝,所以不能去總督府,但他卻沒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著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膽,下過兩盤棋之後,阿三已猛打盹,小丁要他回去,他也不要,兩人就此乾耗。
  小廳桌上的蠟燭都快燃光了。
  終於,小邪和阿四已撞門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針重現武林--”阿四一聲大喝,光是“黑血神針”四字,早就將小丁和阿三嚇得睡神盡失,蹦了起來。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針!?”
  小邪將 首往地上擺,急道:“沒時間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於神針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馬上蹲身解開帳幔,見著王堅 體,心頭已懼意,全身疙瘩緊縮,但這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對某種東西之害怕,她並沒有因此而停手,仔細檢查著兩人 體。愈檢查,臉色愈吃重。
  阿三促狹道:“這兩個小子!死得滿輕鬆的?我本來要拔光他們身上的毛,真是!逃得那麼快!”
  小邪調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機會又來了!”
  阿三託大般地搖頭:“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場!”他又加一句:“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只狗來,讓你拔個夠。最好叫小邪幫主將毛種在你頭上,永遠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贊成阿四意見,也決定付諸行動。”
  阿三霎時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說著玩的!別當真,我在練習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狹道:“你練你的,我練我的!頭髮種毛和嘴巴說話,根本就扯不上關係!”
  阿三苦笑不已:“說真的!我已經有點後悔說出剛才那句話,小邪幫主體就饒我一次吧!”
  阿四道:“小邪幫主,阿三的話不能聽!他專放馬後砲!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不知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麼?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 體回來,我哪想到要拔毛?”罵了幾句,突然火起,衝向阿四:“種就種!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說!”
  一個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頭顱。
  兩人就快接觸。小邪突然伸出雙手,啪啪兩響,打得兩人頭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麼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們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們兩個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著後腦勺,苦笑不已,各自推開對方,轉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穫。
  小丁嬌柔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啦!我找不出是否為黑血神針所傷。”
  阿三、阿四仍懷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來!你想故意騙我們對不對?”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撫動秀髮,嬌笑道:“”沒有啊!我真的找不出來!”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當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搖頭輕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喪道:“完了,這下沒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這叫患難見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邪轉向兩人,叫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說就用手站!”
  小丁嬌笑道:“手怎麼站?”忽然頓悟,“你是說倒立?”
  “那麼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梁上,反正身體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開口就是!這太嚴重了!”
  “嚴重?你也會伯嚴重?”小邪黠笑道:“怕嚴重,就給我閉嘴!”雙手捏緊阿三、阿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給縫了!”
  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問:“怎麼會呢?我老頭不是將法寶都交給你了?你會看不出來?”
  小丁嬌笑道:“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中了黑血神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若非親眼所見,根本就驗不出何種毒所傷。”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說,若無其他突變,王堅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針所傷,而中了黑血神針,只有憑經驗去斷定,沒法以其他東西驗出來?”
  小丁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為黑血神針太過於霸道,中者立即斃命,歐陽爺爺也說過,中此毒者,全身無傷無痕, 體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認定,就像你剛見著兩人 首時,也是如此認定!我剛才說‘找不出’,也就是說無法驗出,事實上我心中還是認為它就是黑血神針所賜。”
  “哈哈!”阿三突又開口,“小邪幫主,小丁還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針所傷,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確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轉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說!你有幾成把握?十成對不對?”
  小丁輕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悅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九分之一,就只有……差不多半刻鐘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諧謔,“十根腳趾頭,免去九根,你就用一根站!讓你佔點便宜,用腳拇趾好了!”
  此語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絕招竟然比他更狎謔,更夠味?自己本想佔點便宜,卻吃了虧?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並不準,好像全錯的樣子?”
  小丁嬌柔一笑,笑罵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傳了!遲早會跟他一樣,瘋瘋癲癲,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撥開他一只腳,戲謔道:“用一只腳走路,你就贏我多多了!”
  眾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請給我一個‘不努力’的機會!我會珍惜的!”
  小邪也有許多事要想,沒時間跟他磨菇,叫道:“再給我亂來,小心我拆了你的骨頭!”不再理會阿三,轉向小丁,問:“上次交給你那五支黑血神針,你如何處理了?”
  小丁道:“照老爺爺的話,先燒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復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諒他們了,搓揉手腳一陣,也加入討論,阿三道:
  “是否上次江振武騙我們,黑血神針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用來救命?”
  任何東西,若以生命來衡量,可能就不那麼珍貴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臨死一刻,還藏著神針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該不會是從‘飄花宮’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頭已回家,他那副賊樣,除了我,誰也別想從那裡偷得一點東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這可是你教我的吶!”
  小邪瞪眼道:“你怎麼不說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頭,乾笑道:“我只是建議!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議!留著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這……怎麼用……”
  阿四戲謔道:“凡事都有可能!怎麼用?不會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塊肉,張牙裂嘴:“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建議’馬上有效!”
  不痛不痒,阿四笑得眼睛都瞇成壓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請老頭親自來一趟好了!一來也可以問問他‘飄花宮’的神針是否已失?再來,我想神針已出現,想必會再殺人,到時候再叫他檢查一番,以確定是否為真的‘黑血神針’所傷?還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頷首:“好!趕明兒,我就捎個信給歐陽爺爺!”
  阿三也頻頻點頭:“我認為這個方法最為恰當,我方才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才說出‘凡事都有可能’那句話!”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則歐陽爺子來了以後,你的牛皮就破了!
  ”
  阿三反嘲:“總比你吹不響來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沒事總是吵?把 體搬出去,就回房睡覺!明天有你們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別摃起王堅和邱梅 體,往屋外走去。
  小丁這才噓了一口氣:“冷冰冰的 體擺在這兒,簡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凍結了!”
  “現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的藥,還有嗎?”
  “你是說‘血變’血液所合成的藥?”小丁欣然一笑,“放心,這麼大一只‘血變’可煉上好多顆哪!用不完的!”
  小邪頷首道:“有時間就 阿三、阿四幾顆,省得他們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會的!”
  小邪又問:“你捎個信,最快多久會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陣,道:“信鴿只能飛到長白山分舵,歐陽爺爺每一個月出宮一次,最快也要半個月,但若是岔開了時間,那可就要兩三個月了!”
  “這麼久……”
  小丁嬌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個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現在又不能分身,一來通吃館生意還要做。二來,王振那老家夥三個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算來算去,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怕黑血神針找上門。”
  小丁光聽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她含情道:“就依你!”
  小邪頷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對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別太累!”小丁嬌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輕步,含情脈脈,小丁也已離去。
  小邪躺向椅上,雙足跨在圓桌,靈皎雙日盯著已快燒燼之燭火。
  他在想著這幾個月發生之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任何問題都和黑巾殺手有關。
  第一次開張,王堅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鏢,阿三被黑巾殺手救出。而殺手追殺了王山磔,該是和他有過節,至少出錢收買殺手的人有此傾向。後來出了關外,又被黑巾殺手追殺,只問出一個“漏斗”象徵是鷹的線索。後來下江南挑去“飛龍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作,後來又被扯後腿。以至於總督府“望天居”裡的衛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殺手所殺,尤其再加上“黑血神針”之出現。
  這一連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開。將意味著什麼?
  無可否認,似有更大的波濤正在潛伏中,隨時都有暴發之可能。
  而這些問題的關鍵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著、想著,不禁咯咯笑起。
  “媽的!你們愈想搞我?我就藏起來,讓你們找不到!”
  心頭已如此想,他存心將黑巾殺手的一切拋開;然而又擔心他走了以後,通吃幫兄弟將會受難,要躲,還得帶他們一起躲。
  “我看……就躲在戰場!脫離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幫,或者飄花宮……
  通吃館暫停營業,等黑巾殺手死光了,再來開業也不遲……”
  “可是上了戰場……不就等於當了官?王振和王山磔兩個混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還不是一樣麻煩一大堆?……倒不如先在這裡等他們來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這麼決定!下次誰要敢再來,我就宰了誰!到這個地步,再為通吃館開張而顧慮太多,反而不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決定,心靈也為之輕鬆。
  然而他的決定,往往因一時之興起而改變,就如今夜,他和阿四,興致沖沖的潛至總督府,也找到了王堅、邱梅 體,證明他倆已被殺死,誰知又扯出黑血神針一事,在茫無頭緒下,乾脆放棄而想躲起來,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戰場,如此麻煩,又乾脆想先宰了王振和王山磔再說,其心靈之變化,實叫人難以捉摸。
  還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決定。
  他已露出邪笑,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諧謔,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甦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輛馬車,兩具棺材來載走王堅和邱梅 體,運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幫弟子傳向長白山分舵,以轉交歐陽不空。
  另一個特殊現象--小邪已穿起類似第一次入江湖時,所製的飛鏢大衣,從胸口到大腿,至少插上千餘支薄如樹葉之飛刀,隨時準備應戰。
  他不停走動內外,不停地問著:“有人來找碴沒有?”
  現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進來,恐怕都會遭到小邪無情的追殺。
  阿三、阿四起初還笑個不停,後來也學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腦後背、長長短短最少插了十餘把刀劍。宛若插滿糖葫蘆之稻草扎子。
  卻不知他們如何坐下來用膳?
  可惜,一天等過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沒人上門找碴。
  那些人呢?難道隨著王山磔離去而全部消失了?
  雖然如此,小邪並未完全 氣,因為還有一關--王振三個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許好戲就開始上演了。
  這已是王振治療“痼疾”之三個月又七天。
  在煉藥桶之密室裡。
  有床、有桌、也有豹 、猴 ,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體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閹。
  王振仍在藥桶中浸著,這已是他最後希望,他找了老御醫為他手術,企圖利用藥物以恢復生殖能力。他已感覺出小邪在騙他,但他卻又不肯放棄這機會,更不肯相信這些事實,王山磔以前所說,世上根本沒那回事,老御醫也說不可能,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如若不能成功,那麼一切美麗憧憬將付諸流水,沒人會同情他,沒人會安慰他,只有譏笑、諷刺!再大的權利,又怎能與此相比擬?
  他只想成功,浸在藥水中之身軀不停地抖著,一半是因為溫度較高,另一半則是心靈那股沉重壓力,逼得他不能自製。
  他要求老御醫儘量加熱,因為小邪當真可以在沸水中煮著,而他卻只能忍受到六十度,差那麼多?難道這就是得不到“復原”的原因?
  白髮蒼蒼,白須髯髯的老御醫搖頭直嘆,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不透那個奇異小孩,竟然把王振騙得如此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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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b

  他不停瞄向豹 、猴 ,心中想著,要是王振不幸痊癒,將來生的“種”又將是何種模樣?一連五天引用新收太監去勢的卵蛋手術,結果都是一入桶就熟了,難道豹子的就更有用?
  “再加火--”王振似已昏沉的吼著。
  御醫不敢不遵,又將煤油倒入鼎中,火勢更大。
  王振抖得牙關直打顫,頭額三條黑蚯蚓般皺紋,現在已紅通通,不停地掉扭蠕動,像要鑽入腦子,吃盡腦髓般,猙獰可怖已極。
  藥水汽泡冒得更快,冒向水面則化成白煙,又如瘴氣,就快將王振給腐蝕溶化般,凝聚在他眉、發、眼、鼻、肌膚,無一處不滲透。王振仍咬牙硬撐。
  藥水漸熱,將抵七十度,老御醫見著熱水,身上都覺得一股熱氣直冒腦門,逼得他熱汗湧冒,他實不敢想像浸在水中之王振,所受煎熬之痛苦?
  終於--
  “啊--”一聲霹靂般吼叫,像要撕開肉體般令人耳際疼痛。
  王振已耐不住熱水,急往桶外竄,不顧發紅而燙傷之疼痛,猛往下體摸去。
  還有什麼?又是一聲失望、不甘、不信、恐懼的嘶吼。
  沒了!一切都沒了!白白歡喜三個月,到頭來卻一場空。本已習慣之事情,卻被小邪給搗碎,美夢的破碎,希望的落空,被辱的悲憤,霎時山崩地裂,江河潰堤般,要砸碎、要輾爛、要剮裂、要戳破、狠猛無比地劈向他心肝。那股怨、那般恨、衝得他心神為之失常,如暴風中的雪花暴了開來。
  他搗毀了藥桶,藥水湧向地板,汪洋一片地滲衝四面八方,更衝倒了他的心。滋滋毒蛇般嘶吼聲, 向四肢百骸,毒液不停鑽啃著細紅的嫩肉。
  他抓裂了自身肌膚,搥腫了雙拳,雙足,還再打、再抓。
  一生唯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重要的希望,就此幻滅。短短的三個月,小邪帶給他最快樂的一段;也是最殘酷的一段。願以生命換取的賭注,就如同擱在爐上的薄翼紗,一升起熱氣,什麼都將化為烏有。
  若非楊小邪的來到,他不會勾起沉失已久的願望,若非小邪的言語,他不會沉迷到這種地步,以至於完全絕望,這些都是小邪的傑作。
  “楊小邪--我要宰了你--剁了你--把你五馬分 --我要凌遲一寸一寸剮你的肉……”
  王振也有眼淚?他也會哭?他的哭聲竟然如此淒涼!眼淚竟也是白色的?
  御醫默默立於一旁,縱使是平常厭惡他之無惡不作,現在也升起一絲日暮老人之淒然同情。
  人死了也罷,一了百了,但活著,卻又受此煎熬,若換了他,也許他無法像王振那樣只是瘋狂的發 ,恐怕早已一頭撞死。
  足足過了半小時,王振方漸漸平靜,臉色已恢復習慣的深沉,抓傷的肌膚,受傷的雙手,也許是浸過許久藥水之關係,並未帶給他太大傷害。
  長吸氣,再慢慢呼出,他已走向架高木板墊上厚絲被的長床,拿起衣服已穿妥。
  望著豹 ,不禁冷冷笑起:“我竟會相信他的話!”
  他不愧是位老姦巨猾之人,方才還無法自製的發瘋,現在已完好如初地談笑風生。
  “李大夫,我早該相信你的話才是!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王振淡然一笑。
  李大夫拱手含笑:“公公既然已明白此事之不可能,小的總算也了卻一椿心事了!”
  “這都是我自找的!”王振道:“劉旺他已說過沒對一位像楊小邪那種模樣的人去勢,我卻一直以為他弄錯了,否則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李大夫拱手道:“聽公公所言,那小孩相當奇異,能在沸水中煮燙而完好如初?”
  “若非如此,我豈會輕言相信?”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親眼所見,李大夫恐怕永遠不敢相信這是實情。
  王振笑道:“一切都已鬧笑話,還好此事只有大夫知曉,還請您代為保密!
  ”
  李大夫含笑道:“醫有醫德,公公請放心!”
  王振含笑走前,拍拍他肩頭:“多謝大夫!我們出去吧!”
  “公公您先請!”李大夫作個“請”之動作。
  王振含笑已走往前面,方轉身,那股笑容已霎時抹上一層冷森而陰狠寒霜,嘴角不由已獠牙般獰笑的翹起。
  他似乎已決定某種殘酷的行動。
  “李大夫……”王振忽地轉身,似有事要請教李大夫,含笑瞧著他。
  李大夫也露出恭敬笑意,走前拱手道:“公公有何指示?”
  “我想……”
  驀然王振右手往李大夫胸口送去,疾速中可見寒光一閃即沒。
  李大夫“呃”的嘶聲迸出,雙手抓往胸口,整個人已抖顫而倦縮,兩眼暴出駭然而不信神色,嘴角已滲出鮮紅紅觸目血絲。
  “公公你……”
  王振獰笑聲起,一張臉似毒蛇纏絞獵物,不停在收縮:“李大夫,你不是答應替我保密嗎?這樣,你就可以永遠保密了!哈哈……”
  李大夫本已知王振心狠手辣,但自己已風蝕殘年,而且又只是個大夫,不爭仕途,心中暗自認為王振該不會向自己下手才對,沒想到他仍不放過自己,為的只是想掩飾醜事。
  “王振……你好狠毒……”
  王振扭動匕首,想攪碎他心肝似的,猙獰厲笑:“著只能怪你無能!活了一輩子,連這種病也治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終會自食惡果……死無葬身……之地……”
  李大夫 目咧牙,說完最後一句話,再吐紅血,已然低頭斷了氣。
  王振鬆開右手,左腳 倒李大夫,瞧著他死不瞑目臉孔,不禁也泛起一陣興奮,仰頭狂笑:“哈哈……我王振的命,要你來詛咒?去跟閻王爺說吧!”
  他已飛奔地撞出密室,想逃開這夢魘般地獄,想將這惡夢從心中挖去。
  他更想到了報復。斬殺楊小邪,甚至所有與他有關的人。
  方出假山,他已直往統領府撞去。
  王山磔似早有準備在等他這位伯父之大駕光臨。
  他坐在豪華廳堂之左側舒服太師椅,臉色較為蒼白,以表示仍有傷在身,舉手投足之間,仍有一股病懨懨之氣息。
  王振匆忙地撞進門,冷森道:“山磔,我要你辦的事,你可有辦妥?”
  王山磔費力地起身,想拱手迎接,王振已走向他面前,冷道:“身軀不舒服,不要勉強自己!坐下!”
  “謝公公!”王山磔依言坐下,道:“回公公話,楊小邪這小子太過狡猾,而且屬下又有傷在身……”
  王振一屁股坐向椅子,深沉道:“你還沒將他捉回來了”
  王山磔有氣無力道:“屬下讓公公失望了!”
  王振責備道:“交代你那麼久,你卻一拖再拖!成何體統!”
  王山磔道:“屬下實已盡了力。”他無奈,“若非公公要留活口,也許上次就可置他於死地。”
  他技巧的將逮不著小邪的原因推向王振,以便有更好之藉口來搪塞。
  王振何嘗不知以前自己乃存有私心,不敢太魯莽,否則要是出了差錯,希望就要落空。但現在已完全絕望,聞及此事,更恨得滿心吐血。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王振叫道:“以前你欲得楊小邪而後始甘心!現在你卻在找藉口!”
  王山磔早就有應對之詞:“公公太激動了!屬下哪敢敷衍此事?何況楊小邪對我,還有傷兒毀屋之恨,屬下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有傷在身,而且楊小邪又非常狡猾,實是不易對付!”
  “照你如此說,你是不想對付他了?”
  “傷兒之恨,不共戴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他報仇!”
  王振化道:“那你總該有個行動,老是出言藉口,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王山磔道:“公公放心,屬下已派人去請高手,不日將可抵達,屆時,我的傷也已痊癒,只要公公不再堅持留活口,屬下一定可以完成此任務。”
  “對付他,要找高手?”
  “也許公公不知,楊小邪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拔尖人物,我們都走眼了!”
  王振哪會不知全然被耍了?聞及此,心火更熾:“我管他什麼高手?派兵去剁了他,百個不行、用千個、萬個、甚至十萬大軍也在所不惜!”
  王山磔靜靜的等他怒火較弱時,才道:“公公所言極是,不過……公公該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王山磔賣了一下關子,方道:“前些日子,公公一直待楊小邪不錯,甚至阻止屬下逮他,這些事,可說宮中所有文武百官皆知曉,但若是公公一反常態,派遣大軍去對付他,難免讓人猜忌,尤其……”
  王振不耐煩:“尤其什麼?有話就快說!”
  “是!”王山磔稍猶豫一陣,道:“眾人都認為公公想治療痼疾,才中了楊小邪的奸計……”
  從最近王振不停要李大夫辦事,以及種種跡象,他也明白了幾分,小邪所要的詐術是哪一招。
  王振被他說及,臉色不由立變,厲道:“你胡說--再說連你也一起治罪!
  ”
  王山磔霎時閉口,想像中,王振的表現更為劇烈多了。
  王振抖顫身軀較為平靜,甫道:“是誰說出這番話的?”
  “沒人說,他們只是猜想!”王山磔道:“如若公公突然間莫名地派兵就要對付楊小邪,恐怕謠言更會傳得滿天飛。”
  此種欲蓋彌彭之意,王振也懂,聞及沒人正式說出,只是“謠言”,心情也為之松了不少,畢竟對付所謂的謠言,他甚有心得。
  冷笑一陣,他問:“不振大軍,你又如何對付他?”
  王山磔道:“屬下已說過,等高手一到,馬上採取行動!”
  “要多久?”王振切齒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山磔道:“也許很快,也許須要一段時間,因為瓦列國已舉軍來犯,情勢十分吃緊。”
  王振疑道:“這與捉拿楊小邪的事,又有何關係?”
  王山磔狡黠笑道:“關係不在他,而在我們。”細聲道:“公公請想想,戰事一起,兩國交鋒,難免傷亡,若利用此時,將一些平時礙眼的人往戰場上送,藉敵人之手將其除去,這豈不是一個天賜良機?”他又道:“但若為了楊小邪而放棄此機會,多劃不來了”
  王振霎時恍然,三個多月以來,他所有心神全沉迷於“藥桶”之中,除了例行的朝拜皇上以外,幾乎任何事都已拋至九霄雲外,如今被他一提,平時那股陰狡心性已恢復大半,頓覺理當以此為重。
  王山磔見他心動,已知此話已起了作用,又道:“到時礙眼人一除,公公再派大軍,甚至和先皇一樣,親自出征,憑大明百萬大軍,就是一人吐口口水,都足以將番邦淹死,何患征討不成?屆時公公和皇上可就功蓋天下,群雄臣服了,姪兒更沾您的光,將可揚眉吐氣了!”
  王振不禁頻頻點頭,甚滿意他所言,怒意也為之轉向所有礙眼之人。不久,道:“事情雖如此辦,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在最短時間內,將楊小邪這小雜種給我捉來!你千萬不能疏忽此事!”
  “屬下不敢!”王山磔拱手道:“屬下自當竭力而為,而且有公公不時提醒,更不可能疏忽。”
  王振已狡黠獰笑不已:“只要我活著一天,楊小邪,你永遠沒好日子過!”
  “不只是楊小邪,而是所有的礙眼人!”
  “對!”
  兩人對目,已然昂頭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間之主宰,就在他倆手中似的。
  王山磔很輕易地將王振一股怒意轉向了那些礙眼人,這正符合了黑衣人之要求。見他笑得如此狂妄和好狡,似乎那所謂的“計劃”又更接近完成之地步了。
  到底他和黑衣人有何陰謀?
  恐怕連王振如此狡詐之徒,都無法得知,而被蒙在鼓裡吧?
  山峰瑞雪已溶,大地甦醒,嫩芽輕吐,再吐,花蕊爭妍鬥奇,一脈青山也已出現 紫嫣紅,點綴得更為神奇美麗。
  從初春,到初夏,匆匆已過了三月餘。
  在這三月間,通吃館卻悶得發慌,預定有人上門來挑 尋仇,結果卻一無蹤跡,大出小邪意外。
  邊疆戰事不斷告急,誠如王山磔所言,王振有意藉此剷除異己而不發兵,逼得守將節節敗退,已快退至大同城附近百里之貓兒莊。
  還好,北方居庸關由戰將羅通把守,固若金湯,敵人難越雷池一步。宣府城有了楊洪,羅享信,再加上蕭無痕和小七把關,可說是最尖銳之一支隊伍。敵人吃盡敗仗之餘,已然南下攻其弱處。
  小邪倒真希望小七需要支援,也省得呆在通吃館,悶得發慌。
  那身備戰裝備在背了月餘之後,不見他人來犯,已然卸去。他卸,阿三、阿四也跟著卸。
  一大早,他已擺張大椅子在廳門口,監視著阿三在教功夫。
  四十餘名門徒,學至現在,已剩下二十餘名,不論其內外功,都有顯著進步,這也是阿三唯一得意的地方。
  小邪仍是一襲青色布衣,永遠掩不住那股純真而充滿頑黠邪氣的特殊格調。
  如今他似如 了氣的娃娃般,無精打採,東扣西摸,總想找些事作。
  忽然他摳落了少許頭皮屑,掉於肩頭,薄如醉爛的花絮。
  這只不過是小事,他卻大驚失色的尖叫:“啊--不好啦!不好啦--”
  整個人從椅中蹦起,如見自家起火般,叫得讓人心慌。
  阿三驚惶失措衝了過來,急叫:“小邪幫主,發生了什麼事?”
  霎時間,小丁也從後院撞出,阿四亦從前門掠至,表情全是一片惶恐而詫異。
  所有門徒也愕然地望向小邪,為何平日亂七八糟的幫主,今天會如此驚惶失措?
  小邪直抖著手,急叫:“不好了!不好了!我慘了!”
  小丁著急地往小邪手中抓去,花容失色急叫:“你的手怎麼了?”
  小邪指著手中頭皮屑,急道:“你們看!”
  “這是什麼?”
  小丁、阿三、阿四異口同聲脫口而出,齊往白細的頭皮屑瞧去。
  小邪急道:“是頭皮屑!”他又道:“我掉的!”
  霎時眾人哄堂大笑,這算什麼?掉頭皮屑,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小丁登時白眼而扠腰,一副教訓模樣:“小邪你發什麼神經?頭皮屑掉了就掉了,你叫什麼?害我以為……呵呵……”罵至後來,仍禁不住內心這股笑意,已呵呵笑了出來。
  阿三笑瞇瞇問道:“小邪幫主,你該不會在尋我們開心吧?”
  阿四頻頻點頭:“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問題!至少這是小邪幫主的新發現!
  ”
  小邪一本正經:“不錯!這是頭皮屑,也是皮呀!我掉了皮!很嚴重的!”
  小丁笑罵道:“神經病!自己不洗頭,當然會掉頭皮屑,有什麼好嚴重的?
  ”
  小邪不服道:“你不相信這很嚴重?”
  小丁瞪眼,以表示不相信。
  “好!你們這些外行人!連這麼嚴重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小邪手指不停點向小丁,煞有其事地叫著:“這是上天的秘密語言!它有暗示的!你不懂就說它不重要……”
  小丁嬌嗔道:“什麼秘密語言!我倒想聽聽上天暗示了你什麼?”
  阿三加油添醋:“對!小邪幫主,來個比較重的暗示,最好立即能夠實現的!”
  啪然一響,小邪已打他一個響頭,呵呵笑道:“這是上天第一個暗示,果然立即可以實現!好靈啊!”
  阿三摸著腦袋,苦笑不已:“你這什麼暗示?全是衝著我來?”
  小丁嬌嗔道:“好了啦!小邪你正經點,一大早就鬧頭皮屑?鬧得人家心神不寧?我要回去煮早餐了!”
  “等等……”小邪突有所覺,道:“你們聽……”
  眾人為之愕然,亦傾首聆聽。
  微風中,似有串串鼓聲,咚咚地漸漸傳來。
  小邪乍聞之下,霎時笑顏頓展:“呵呵……我的頭皮屑,果然是有暗示的!
  ”
  小丁不解:“那是什麼聲音?”
  小邪咯咯笑道:“敲鑼打鼓,它暗示我要娶你了!”
  一陣大笑,小丁嫩臉已紅,明知小邪在開玩笑,仍然羞窘不已,嗔叫:“死小邪!我不理你了!”
  說完甩頭就走。小邪卻將她拉住,道:“別急,別急,現代的新娘,不必那麼害羞!”
  “小邪--”小丁更是羞窘,猛跺著腳,想甩脫小邪,卻甩不脫,頭低得鼻尖快碰著胸口了。
  小邪促狹道:“新娘跺腳?這是哪一省的風俗?”
  眾人又是一笑。
  “小邪你放手啊--”小丁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阿三笑嘻嘻道:“小丁你也不必趕著去化妝,花轎馬上就來了!”
  小丁故作生氣狀:“你們再亂說,我就不再煮早餐讓你們吃!”
  鼓聲漸近,漸急。小邪似乎已覺得事情已較急,笑道:“放心!那不是鼓聲,而是快馬蹄聲!”
  “馬蹄聲!?”小丁、阿三、阿四愕然出口,再度聆聽。
  阿三怔了怔:“是快馬,直往東門奔來,似乎相當急……”
  小邪道:“本來就急!我的暗示來了!”
  小丁不解:“這馬…是找我們的?”
  小邪點頭:“八九不離十,如此狂奔,除了緊急事情,或者作戰以外,很少人會拼命的催馬。”
  阿三道:“太原城也不只我們一家,你又怎麼知道馬匹是衝著我們來的?”
  他已相信馬匹是衝著通吃館而來,只是找不出為何小邪光聽聲音就能明白此事?
  小邪道:“這是戰馬,你們聽蹄音,似為一匹,其實是四匹,而四匹馬能跑出一個聲音,恐怕須要很久的訓練,普通百姓,根本不會搞這些!”
  小丁聞言,花容盡失:“難道小七他……”
  小邪頷首“嗯”了一聲,道:“我們快作準備!”他道:“小丁你和丐幫弟子一同赴長白山,問問看老頭兒為何那麼久沒來?”
  “不!我要跟你們去……”
  小邪道:“欸呀!戰場上哪有女人?何況我還想知道‘黑血神針’的消息!
  我知道你關心我們,但事情有了變化,你就忍耐,以痛苦的關心好了!”
  阿三不解:“什麼是……痛苦的……”
  “廢話少說!”小邪給了他一個響頭,叫道:“小丁離開我們,很痛苦,她又關心我們,不就是‘痛苦的關心!’多嘴!快去準備東西!”
  “得令!”阿三被打,反而更高興,馬上拱手:“謝謝幫主‘快樂的關心’!呵呵……”
  他已馬上逃開,笑聲更諧謔。
  阿四道:“我們走了,那這群徒弟呢?”
  “那還不簡單!“小邪轉向眾門徒,笑道:“你們畢業啦!要留下就留下,要走的就走,武功秘笈也在你們手上,該教你們的都教了,通吃館準備關門,下次開張,歡迎再來!”
  眾人一陣喧嘩,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也讓他們難以接受,還好小邪並沒有趕人走路。商討一陣,也都接納意見,留下或走路,隨己意願。
  小邪轉向小丁,道:“如若我們走了,你就通知丐幫接管這房屋;到長白山,記得把老頭兒一起帶來。”
  小丁悵然頷首:“我會的!”“
  就只這短短時間,烈馬之蹄聲已繞過城東,似停歇幾分鐘,可能謁見了蕭王爺,然後已往城西馳來。
  誠如小邪猜想,四匹戰馬整齊地停在門外,四名戰士木然而立,蕭王爺另牽了三匹戰馬走入館內。
  小邪早已準備妥善--也只不過將便衣紮緊些而已。
  阿三、阿四已換下袈裟,但那顆光頭仍閃閃照人。擺出威武姿態,卻也英氣逼人。
  小邪滿意自己猜測,含笑道:“老王爺,軍令到了?”
  蕭王爺見著三人扮相,愕然道:“楊少俠你早有準備?”
  小邪得意點頭:“先知先覺,才能打勝仗,我在等你的軍令!”
  蕭王爺也知軍情如火,耽擱不得,馬上拿出一道小金牌,以及羊皮紙,急道:“這金牌是楊將軍所發‘用寶金符’,本是要向京城調兵支援‘西寧侯’宋將軍,豈知王振堅持不肯發兵;另這羊皮紙是小兒無痕來信,他本和小七領兵支援‘貓兒莊’,結果小七為教無痕而中伏,被困‘陽峰山’,無痕但覺番將太過勇猛,欲解救而不得,只有向你求助了,前後算算,也已三天時間。”
  “三天!?”小邪霎時咬牙:“媽的!死番兵,要是小七受到傷害,我剁斷他們的頭!”
  蕭王爺交予金牌,道:“用寶金行可以調動大軍,需要用兵就調,救人要緊,馬匹已備妥!”
  小邪接過金牌:“多謝王爺!”馬上轉向阿三、阿四:“上馬!”
  三人有股從容赴義之慷慨激昂氣息,快速掠上馬匹,立時策馬揚蹄,反奔大門。
  “小丁、王爺!再見了!”
  小邪再揮手,已衝出大門,領著四騎,旋風似地狂奔西城門,往著西北方向馳去。
  小七被困三天,生死未卜,難怪小邪如此著急。
  送走小邪,蕭王爺也嘆然離開通吃館,回府等候消息。
  小丁也照著小邪指示,找到分舵主梁佛千,交代一番,也已往長白山出發。
  陽峰山下一片人潮,密麻如蟻,見其裝束,毛茸茸,身形碩大,可想而知,全是瓦刺軍。
  依其人數看來,將近千人以上,圍著不大的陽峰山,似有小題大作之態。
  小七被困此山已五天五夜,屢次突圍都功敗垂成,兩百名士兵已損失三分之二,剩下六十餘名。
  糧食已盡,光捕捉山林野生動物,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自己一個脫逃絕無問題,但身為軍人,就應該同生共死,同進退,非得戰至最後一名士兵,不能拋其而去。
  幾日不刮鬍子,他已長出短須,再加上戰甲破碎,已和野人差不多。
  六十餘人守在山中一座深谷,暫時保住性命,但眾人仍知敵人未退,再困下去,可能會全軍覆沒。
  許多人想一拼死命,小七卻認為再等援軍,至少蕭無痕會再來攻敵,到時再配合。
  他們決定等到不能再挨為止。
  而小邪他們呢?
  他們也來到“貓兒莊”東北山區,雖然見到不少番兵,但皆不及救小七出困為重要。他們一山又一山尋找。
  通吃幫特有的聯絡信號,滿山響個不停。
  “喔鳴……喔鳴喔……”
  阿三喊完了,輪到阿四,再換小邪,另四名戰士也覺得有趣,亦參加叫喊,總希望小七能回答。
  “喔鳴……喔鳴喔……”
  音如流水,綿綿不絕地繞向山區,回聲又起,相互交映,足足可傳上十餘裡。
  “喔鳴……”
  在谷中之小七驀然驚愕,再聽清楚,霎時欣喜若狂,脫口而出:“小邪幫主來了?!”“
  這一吼,頓時嚇著所有部下,齊往一向莊嚴的游擊將軍瞧來。
  小七登時臉紅,還好長了鬍子,掩去不少困窘,稍微窘澀一笑,道:“我們有救了!”
  眾人愕然,不敢接受事實,一名頭領問:就是那狼嗥聲?”
  “不錯!”“小七道:“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是有位人物來了,管他什麼番邦多勇猛,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眾人目露喜色。有人道:“那人來了?”
  “不錯!”
  狼嗥聲又傳來,小七不敢再怠慢,馬上仰頭,托起雙手,叫出聲音。
  “喔鳴喔鳴喔………”
  在山區尋找之小邪他們已聽著有了回音。
  阿三霎時急叫:“是喔鳴喔鳴喔?是小七的信號?!”他馬上又叫:“喔鳴……喔嗚喔……”
  回聲仍是一樣。
  小邪登時狂喜而蹦跳:“哇哈!小七還活著!嘿嘿……”
  兩天來的提心吊膽,現在已全拋得一乾二淨。
  小邪大吼:“小七--我來啦--準備應戰--”喊完咯咯直笑:“他娘的什麼番兵?我打得他們變番薯!阿三,弄些木棒,敲死他們!”
  “得令!”
  阿三很快掠下馬,往左側杯中竄去,只一閃身,已摃著一支腕粗長樹幹,開始削切起來。
  小七信號再次傳出。
  小邪猛揮手:“上!來硬的!”
  七騎已衝向陽峰山方向,準備與番兵周旋。
  以七人要對付將近千名勇猛番兵?
  小邪不是神經有毛病,就是以為是在玩家家酒。
  轉過一個山頭,瓦刺軍隊赫然出現眼 。
  阿三妻時驚愕:“那麼多?”然而他驚愕的不是打不過人家,而是:“怎麼敲得完?還沒敲到一半,手就酸了!”
  小邪也皺起眉頭:“媽的!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七,難怪小七走不脫!”
  阿四問:“幹啦?”
  “嗯!”小邪認真點頭。
  四名戰士懷有懼意,卻又想笑。一名道:“楊戰士,他們至少有一千人,你要……硬拼?”
  “客氣!”小邪得意道:“你別看他們那麼多人,全是大棵呆,管看不管用!別怕!有楊將軍在,啥事也混著點吃,錯不了!”
  四名戰士見他如此堅決而又自信十足,心頭雖怕,也只好由他去了,是死是活,都有個定局。
  阿三奉承道:“稟楊元帥大將軍小邪幫主,惡兵擋路,我們要用何種戰術?
  ”
  “這個嘛……”小邪瞧向敵軍,大略看好地形,心裡已有盤算,道:“這些番兵,方才明明聽到我們叫聲,卻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另一個意思就是說,他們自以為很行,很聰明,也就是說他本身很笨,才會自以為聰明………”
  他又道:“就用‘打帶跑’戰術好啦!”
  阿四立時拱手:“得令!請大將軍下令!”
  小邪真以為自己是將軍,有板有眼指著左前方一處山與山交界之凹谷,道:
  “我們三個人就以那裡做藏身處,而你們四個……”轉向四人:“就留在此地,準備一些乾草枯枝,以斷後路,呆會兒小七衝出來,你們就引燃枯枝,知道嗎?
  ”
  四人立時點頭:“是!楊……楊將軍!”
  小邪也欣然接受這個稱呼。轉向阿三:“木棒!”
  阿三馬上交予小邪,笑道:“這次的重多了,對大棵呆,總該加點份量!”
  他也交一支給阿四,笑得甚為諧謔。
  事情已定,小邪才道:“走!”
  三人雙腿猛挾馬腹,“啊”大叫,已往敵軍衝去,此種狂態,看得四名戰士,咋舌不已。
  瓦刺軍見有人馬衝前,先是驚惶,但又見只是三名而已,甚至還有個是小鬼,不禁已狂傲冷笑,只有十騎戰士攔向小邪。
  小邪、阿三、阿四快馬掠向三騎,擦身而過之際,已然狠狠的揮棒,迅雷不及掩耳般,已敲下三名番兵。
  馬一掉頭,復又往另三名撞去,其勢更速更捷。
  三名番兵乍見來者武功高強,趕忙抖出長槍,筆直地刺往三人心窩,狠勁畢露無遺。
  “哼?想刺我心窩!”小邪一陣冷笑,左手一抄,硬生生的將長槍抄在手中,反將那名敵兵如旗 般舉起,猛然甩向在旁敵兵,壓得兩人跌落地面。
  小邪策騎而上,木棒一揮,很快將兩人敲昏於地。
  阿三、阿四也用同樣方法制服對手。
  番兵見來人氣勢如虹,霎時又派五十騎圍剿小邪。
  小邪見敵人已上鉤,反而策馬衝向敵軍,大喝:“來啊!快來呀!”
  快馬往前奔至不及一丈,他馬上掉頭返奔,已往左邊山谷馳去,還不停回過頭來捉弄敵軍。惹得敵軍個個橫眉豎眼,伊伊呀呀罵些小邪聽不懂的話。
  阿三、阿四也解決了其他幾名敵軍,趕忙策馬追向小邪。
  前三騎,後五十騎,疾往山谷竄去。
  山谷不寬,只有丈八左右,有條小溪,但水勢不大,兩邊山勢較陡,若以馬匹攀登,並不容易。
  小邪高興地再往裏邊竄,霎時眼前一花,竟然谷中還有伏兵?!此刻正山洪般湧向小邪。
  如此一來,小邪他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谷里為較寬之圓形腹地,隱藏了百餘名步兵,個個刀槍齊出攻了過來。
  情勢較急,小邪後退無門,登時大喝:“衝啊--”
  他已和阿三、阿四再策狂馬,疾如奔雷,衝向了百餘名敵兵。
  敵軍忽被三人氣勢所阻,以為背後仍有大軍,一名首領趕忙下令改用弓箭對敵。命令方下,百名士兵立時解下身上背負弓箭,挽弓瞄準,以等待命令射擊。
  小邪就是要他們挽弓以待。其勢未竭,再往前衝,全然不讓他們有思考之機會。
  眼看雙方即將對壘。敵軍首領已下令發箭,百餘支利箭,咻然一聲,化成一幕箭雨,交錯地衝射小邪和阿三、阿四。
  小邪心靈篤定得很,趕忙暴喝:“起!”
  一聲下令,三人如同飛鶴沖天,快捷無比掠向空中。利箭擦腿而過。三人再翻七個筋斗,餓虎撲羊般電射敵軍,掌棒開出,勢如破竹般砸潰敵兵。
  而背後猛追騎兵,雖知谷中有埋伏。但他們卻沒想到自家人會發出利箭?一擊不中目標,交錯之餘又已全部散開,百餘支快箭全罩向轉角衝前之騎兵。一個照面,騎兵避之不及,六十騎最少躺下二十餘人,連同馬匹。少說也有三十餘人摔落地面。
  剩下十餘騎,因在較後面,此時已一片混亂,想衝過去,談何容易?別說人,連馬匹都驚嚇得人立而起,嘶叫不敢趨前。
  百餘名步兵,三人分配也只不過四十餘人,而且全是庸手,根本無法抵擋三人攻勢,眨眼之間,至少有四五十人被擊斃,其餘全被敲昏。
  小邪拍拍手掌,意猶未盡,想再找人發 ,誰知阿三已吼叫:“小邪幫主,快!他們要逃了!”
  十餘名騎兵眼見小邪等三人,一剎那就放倒百餘名士兵,已心生畏懼,勒緊繩,掉頭就想逃竄。
  雙方相差二十餘丈,又在轉角,眼見已無法阻止他們。小邪突然暴喝,騰身竄起,有若蒼鷹撲兔般射向騎兵,身形仍在半空中,十餘道寒光一閃即沒,百發百中之飛刀已如索命閻王令暴向那些騎兵,比起方才利箭何只快上千百倍?
  騎兵方覺得冷森森陰氣逼向背頸,還來不及反應此為何物,已然頸部一涼,人往地面摔,已向閻王報到了。
  小邪身形未歇,優美而快速地掠向那些驚惶馬匹前頭,一個翻身,已然攔下所有馬匹,免得它們往回奔,而被敵軍發現。
  阿三咯咯直笑,緩步走前:“小邪幫主,這一戰,大獲全勝!”
  小邪急叫道:“少說風涼話!快將馬匹綁好,將敵人堆在馬背上!”
  阿三、阿四也不敢怠慢,一聲“得令”,馬上動手拉挽 繩。死傷十三匹,剩下三十七匹,連同小邪他們坐騎,共有四十匹。
  很快地,他們已將三十七名瓦刺軍困在馬首上,其餘敵軍,全部堆在谷底一處隱祕地方。
  阿三拍拍手掌,表示事情已辦妥。問:“現在又如何?”
  小邪道:“這些番兵突然間消失,外面那些人一定再前來查個清楚。你們兩個躲在裏邊,先將弓箭張好,再連起繩子,能張多少,就張多少,等我再引進敵軍時,立時砍斷繩子,然後挽弓就射。位置就在前面轉彎處。”
  他指著腹地如瓶頸之出口。若守住那裡,再放亂箭,恐怕陷入谷中之人要突圍將難如登天。
  阿三興致沖沖:“沒問題!你去就是!包管來一個倒一個!”
  計劃已定,小邪已騎著快馬追出谷外風騷一陣,霎時又引進百餘名敵軍。
  在阿三、阿四守住出口,利箭亂射之下,不到盞茶功夫,又將敵軍完全制服。
  三人又快速地將敵人綁於馬首,加上先前三十七騎,已湊足百餘騎。
  小邪見事情已辦妥,才道:“現在番兵一定疑神疑鬼,會將主力轉向谷口,到時他們發動攻勢時,阿三你就領兵往前衝,記著!一定要快速。阿四你則在此猛砸馬屁股,讓馬匹疼痛,最好是發瘋,以能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到時候你就往山上爬,能碰著小七最好,若碰不著就繞到外頭,找那四名戰士,知道嗎?”
  阿四拱手,打趣道:“得令。”
  阿三問:“要是他們也以弓箭守住谷口,我不就慘了?”
  小邪笑道:“他們當然會如此,否則也不會事先派弓箭手藏匿於此,我要你領頭,主要目的是在讓他們真以為谷中全是我們的人。至於你要如何避開利箭,我看就塞幾塊鐵甲在胸前,番兵身上也有不少這玩意兒。”
  阿三苦笑道:“塞了鐵甲,我看想逃都難了,換個法子嘛!要是他們先射馬,結果也差不了多少!”
  這是個問題,小邪再三思考,道:“不如這樣子好了!你先扮成番兵,領著他們出去,到達敵人陣線時,再出手突襲,敵人則會以為那些人全是大明軍隊所喬裝,也可能挽弓亂射。”
  阿三聞言已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邪道:“就此說定,我一叫,你們就開始行動,不管成敗,事後全都在四名戰士那裡會合!”
  阿三、阿四齊點頭,表示會意。
  “事不宜遲,我先去攪亂軍心!”
  小邪咯咯直笑,已掠上馬匹,快捷地往谷口衝去。
  阿三、阿四不敢耽擱,馬上依計行事,以等待信號發難。
  小邪單騎衝出,谷口已有十名探視騎兵罩了過來。
  “想死啦?敢擋我大軍?”
  真氣猛提,縱身而起,匕首化作一道強光,來自幽冥般浩揄神奇力量,無以置信的快速,閃向了前方兩名番兵。
  強光過處,番兵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人頭落地,血注如噴泉般暴向空中,紅霧一片,令人觸目驚心。
  小邪倒翻兩個筋斗,剛好落於衝過敵軍之馬匹,已然搗向大群瓦刺軍。
  “餵--大棵呆--有本事來呀!我就不信你們多行?”
  一陣騷擾,瓦刺軍已起了寒心,明明只是三名小毛頭,卻已耗損將近三百名士兵不說,竟連人家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敵軍陣營中已馳出十數名服裝特殊似如將領之人馬。領頭者一張黑黝黝大臉不說,長滿針硬般鬍子,簡直就和三國中之張飛差不了多少。此人正是也先手下四大戰將“金、銀、銅、鐵”四神之“鐵神”布拉多。一支長載重逾百斤,使得出神入化,已少有敵手。
  小邪知道主將出來了,精神也為之一振,照著平常看戲的觀念,擺出架勢,等待番將叫陣。
  等對方離自己不到兩丈,小邪才道:“賴者何忍(來者何人)?”
  鐵神他似懂得漢語,濃眉一皺,因為他也聽不懂小邪在說些什麼。
  小邪見他如此表情,更以為他不懂漢語,又叫道:“膩是帳廢罵(你是張飛嗎)?”
  鐵神聽不懂,不由得用瓦刺話罵了幾句。
  小邪見他表情,知道他在罵人,反而高興:“番就是番,再變也只能變成‘薯’!我剛才在說,你是我兒子,聽懂沒有?呵呵……”
  “放屁!”鐵神忽然厲道:“小雜種,你敢侮辱我?說!谷中還有多少兵馬?否則我劈了你!”
  小邪見他說的漢語如此標準,方才那種戲謔心情也已高興不起來,微微抿嘴苦笑:“媽的!這個番還不是普通貨色!”
  他叫道:“聽懂我的話最好!省得我多費口舌!”他冷笑:“谷中的兵,足以吞掉你們全部的人,不信你試試看!”
  鐵神哈哈大笑:“我只要困守此地,你們只有餓死的命!”
  “放屁!”
  小邪一聲嚇著鐵神,人已奇快無比飛掠而起,似如天空那道劈雷,快捷無比的衝向鐵神。
  鐵神哪曉得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一個照面,連人家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已然被削去兩鬃硬胡。啪啪兩響,已吃了兩記火辣辣耳光。
  小邪仍未停手,一刀劃向其胸口,削下一似是虎屬之絆繩。雙足再蹬馬匹,人已倒射,一個翻身落馬,已驅馬再縱往左斜方,揚長而去。
  鐵神驚愕未醒,馬匹又悲嘶人立而起,若非他騎術好,非得被摔下馬不可。
  突遭此奇恥大辱,鐵神已張牙例嘴厲罵不已,右手猛揮,霎時全軍已動,有的追向小邪,有的已攻向山谷,決心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見時機已成熟,馬上裝狼嗥“喔鳴”地直叫,以通知山中之小七和阿三、阿四。
  情勢為之緊急。小邪只是四處亂竄,不硬拼鬥,全是瞎攪和,馬匹被攔下了,就再奪另一匹馬,倒也從容自在,應付自如。
  突然谷中已傳出萬馬奔騰聲,阿三領著百餘騎已衝向谷口,全然一色瓦刺軍制服。
  誠如小邪所言,瓦刺軍見此,也手足無措,該不該放箭。急往指揮者瞧去,然而指揮者何嘗不是驚愕萬分?
  就在這一剎那,阿三已衝至弓箭手排成之網牆,突然暴身而起,雙手抓著雙劍,孤星劍法已凌厲無比展開,化做兩團燦爛光球,嘯起一陣刮人冷風,逼得敵人猛打冷顫。
  就只這一霎時,光球已滾向敵軍,光芒過處,欸聲立起,如滾輪刀在絞碎肉般殺了下去。斷臂殘肢不停噴向空中,血肉屠宰就似此景!
  “哈哈……我是漢人哪--我殺死你們--”
  阿三一聲大喝,敵軍指揮弓箭手者,甫自驚醒,趕忙下令放箭。
  千百支利箭如雨點般全往馬背上自家人射。霎時一個個都成了箭靶,一支支往身上戳,然而他們卻仍不倒。
  阿三見詭計得逞,趕忙奪過一匹馬,丟掉雙劍,改拿長刀,衝鋒陷陣地衝向敵軍,關雲祥之過五關斬六將情境,似能在此見著。
  馬匹受到阿四砸痛臀部,全然不顧人潮的往前衝去。弓箭手乍見所有“敵人”最少都中了數支利箭,卻不會倒地,還策馬狂衝而至?驚惶之下,想改射馬匹,但已無此機會再讓他們發箭。
  馬匹縱橫掠過人群,四蹄飛踐雜踏,個個肚破腸流,血濺滿地紅斑,慘不忍睹。
  此時山中小七也領著數十人馬開始展開反攻。主將已被小邪箝制,而且此時敵軍陣營已大亂,小七一路往下追殺,卻也能過關斬將,勢如破竹,報了一箭之仇。
  鐵神眼見自己軍隊快被吞噬,緊張之餘,也不敢再專找小邪,趕忙命令手下吹起號角。然而號角聲方響一半,吹號角者已被小邪飛刀給射死而阻斷。
  鐵神不得已,親自帶兵掉頭追往小七,想攔阻其攻勢。
  小邪倒也安心讓他走,輕輕一笑:“媽的!這種身手,怎能困住小七?”
  話未說完,突有一道冷鋒直貫背脊,小邪先天性之警覺性,已催使他蹦升而起。剎那間,一把長刀已從其腳底晶亮亮的閃過。
  “黑巾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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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a

  那把斜彎弧度,寒閃森森的東洋刀,小邪就是閉上眼晴也能感覺出來。人在空中,如蒼鷹盤旋裊繞,右臂猛一抖閃,匕首像要將空氣如豆腐般切開,刷然暴聲刮人耳際。連人帶刀截向那名黑巾殺手背心,快得讓人分不清是人還是幻影?
  黑巾殺手一擊不中,長刀用力走猛,連同人身往前帶過三尺餘,想再迴旋倒砍,已然過慢。不得已,只好攬回長刀,倒刺背面,希望能逼退敵人,否則來個同歸於盡也甘心。
  黑巾殺手不只來了一位,而是四位,其他三位在先前那位沒擊中之時,已然揮刀罩砍小邪下身雙腿。出刀之勢,全是猛力硬拼,三把長刀化做三抹流星飛藍,分別從左下方,右後方及左前方暴射而至。
  小邪心中自有盤算,右手匕首衝勁不變,游龍般點向捅背而來之長刀,藉此勁道,人已再次倒立而起,避開要命三刀。在此同時,一把匕首已冷冰冰送入黑巾殺手背心,一股熱氣已貫向小邪右手,直覺反應鮮血已湧出。小邪趕忙抽刀,倒掠身形,右腳踢向此人,如摔死狗般撞向另三人急追而至之長刀。
  藉此,小邪也得已雙足落地,稍加喘息。
  三把長刀不撥不閃同伴 首,其勢不變,硬將 首切成三塊,復又往小邪砍來,如影隨形逼人凌厲冷風,總是罩著小邪身軀,非得刃血而後始甘心。
  小邪定了神,匕首斜捏右手,左手攔胸,猝然一掌劈出,氣流猛噴,又如狂濤駭浪全拼向狹窄的海灣,無堅不摧地湧向左邊黑巾殺手。
  掌風過處,砰然一響,黑巾殺手如被巨石砸身,倒憧而飛,一口鮮血吐得滿天紅霧。啪噠!四平八穩的擺在地上,斷了氣。
  小邪藉此煞氣正濃,匕首再度劃出七朵銀花,朵朵似已生根於空氣中,久久不能化去。長刀銀芒方罩至銀花範圍,突如被吸石般吸住,不停地照著銀花旋轉。
  倏然銀花乍失,小邪一把匕首也已插在黑巾殺手胸口。活生生地在其身上戳了個血窟窿,似如陰溝排水般鮮血直湧。
  剩下一名殺手仍奮不顧身做最後一擊,長刀筆直罩向小邪背心,宛若劈大樹般,但除了氣勢較快以外,並無威力可言。
  小邪對他這種招式並未放在心上,回身一旋,單手揮出匕首,就想格去長刀,身形也為之欺前,準備手刃敵人。
  猝然黑巾殺手冷笑聲起,雙手竟然松掉長刀,長腕一翻,多出兩把青光閃閃細如手指之短刀,電也似地射向小邪胸口。
  “不好!”
  小邪一時大意,沒想到從來不用暗器的黑巾殺手,今天也用上此物?時間過於短促,迫在眉睫,眼見暗器就要射及胸口,不得不扭動身形,側右邊奇速無比的閃避,暴起的人影,逃走視覺之追蹤,像是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突然間被撕開般。
  就只這一剎那,小邪匕首已斜劈下黑巾殺手半個腦袋,腦漿掛滿臉孔,仍抹不去那最後殘留之冷酷笑容,緩緩地往後倒去。
  小邪這才往左胸望去,短刀一節如毒蛇利牙嵌在肩胛上,寒森森青光閃著,讓人好生不舒服。他躲掉一支,卻沒辦法躲掉第二支。
  “媽的!臭傢伙!”
  雖然知刀畏有劇毒,但此毒對小邪來說,除了傷口辣熱以外,並無多大用處,小邪罵了幾句,伸手撥出短刀,狠狠地砸向那名黑巾殺手。刀方入體,已哧地冒出一股白煙,傷口亦開始腐爛,其毒性之強,可想而知。
  小邪見狀,不敢怠慢,馬上拿起匕首挖向傷口腐肉,直到鮮紅血液流出為止。傷得不深,差不多兩寸餘,這對他來說,根本無傷大雅。但如此折騰,也著實耗去他不少功力。微微喘息,已往戰場尋去。
  千餘名瓦刺兵,此時已剩下不到三百名,而以死在亂蹄和阿三刀下者為量多。
  此時阿三已換長刀直往他馳近。他已看出小邪遇著麻煩,否則不會放下此大好機會,站在那裡發呆。
  小邪輕輕一笑,又往小七那邊瞧去,只見小七已殺向山腳,一支“寒王鐵”
  真如快刀斬蘿蔔,直往下切。鐵神似已不敵而節節敗退。危機似已解了大半。
  阿三老遠就叫著:“小邪幫主,近況如何?”
  “還好!死不掉!”
  “我也一樣!***!我現在才發現,為何那麼多人喜歡當將軍?”阿三猛揮長刀,“過癮吶!”
  小邪促狹笑道:“你宰人,當然過癮,要是被人宰,你就知道什麼叫‘將軍’了?”
  他把“將軍”喻成下棋之口語,意思和“被人宰”差不多。
  阿三策馬走前,笑道:“也不一定!你看!”他翻起左臂及背後,皆有掛血痕,更得意,“被人宰,我還是感到很過癮!”
  小邪淡然道:“好吧!你是宰不死的超級大將軍,該滿意了吧?”
  阿三咯咯直笑,小邪的誇讚比任何人都來得受用。而他的努力殺敵,目的也只是能追上小邪之神勇,以便能更接近心目中幾乎崇拜而至迷惘之偶像。
  陶醉之餘,豪興未減,大刀往小七方向揮去,豪邁而吼:“殺?”隨後轉頭,目光迎向小邪,以徵求其意見。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事情不宜再拖,他已想到蕭無痕和小七感情莫逆,自是不會丟下小七不管,如今卻未見他上場,想必有某種原因,說不定也和小七一樣被困於某處,為今之計是趕快結束此事,而後再尋蕭無痕,方為上策。
  當下掠上馬匹,揮手道:“衝!”
  雙騎如雷,電掣風馳,旋風般掃了過去,尤其是殺伐之聲,貫徹心骨,讓人膽怯。
  兩人雙刀,勢如破竹,橫掃而走。敵軍在膽怯之餘,已無心再戰,甚而心生逃念,個個目露駭色,已然雜沓混然,東躲西藏,漸往四處逃竄。
  鐵神哪曉得自視驍勇無敵之自家軍隊,遇上了幾個小毛頭,會敗得一塌糊塗,連還手之機會皆無,兩鬃硬須也叫人給剃了?再看小邪那種簡直如入無人之境的斬殺,那刀兒方自揮出,就是一片哀鴻暴起,一處處、一聲聲接連不斷鑽向耳際,噴高的血花簡直比暴風雨更來得觸目心驚,不由得背脊一涼,頭皮發麻,混身像是患了重病,已然快癱瘓,平生第一次,他才感到畏懼生作何種滋味。
  兵敗如山倒,數面受敵之下,再也沒勇氣再戰,不禁狂喝:“退--”
  一聲令下,敵軍更如鳥獸散,有的甚至覺得刀槍過重,戰甲礙身,邊逃邊丟,只要能保命,其他都不重要了。
  鐵神不愧領兵高手,在撤退之際,還以迴旋方式,揪合了不少馬匹,然後直往右邊草原瀉去。所能帶走者,也不到百騎。
  阿三殺得興起,見敵軍已逃,大喝一聲“哪裡逃”追殺而去,一時間也宰了幾名落後敵兵。然而他這匹畢竟不是寶馬,在追馳之下,總是差那麼幾尺距離,恨得他直咬牙,方自想起寶馬還在小七那裡,倒不如掉頭換馬再追。心已想定,也已策馬回奔。
  此時的阿四卻從側面衝出,一手長弓拉得滿滿,罩準右前方鐵神。存心射穿其心窩。崩然一響,飛箭已出,如狡靈銀蛇般射了過去。
  戰亂之中,鐵神根本覺不出有人偷襲,等到利箭將至身軀不到三尺時,他才發覺,駭然之餘,已避無可避,不由得勒緊馬 繩,怒馬一驚已悲嘶人立而起,但因衝勢走猛已連帶著鐵神往前摔。
  也由於鐵神摔往前方,身軀暴高了許多,一把利箭射不到胸口,只好截向其下盤。噗然輕響,利箭筆直的插在鐵神右大腿,痛得他直往地上滾。
  然而後邊追趕而至的手下,很快攬手又將鐵神抄起,其勢不變地馳往前頭,而另一名手下也再度抓住那匹驚馬,交還鐵神。
  數十騎已劃起一道畏煙,絕塵而去。
  阿四抱怨直叫:“媽的!射心不成射大腿?最少也射個屁股才划算!”
  他想再發箭,已然找不到目標,無奈之餘,只好策馬往小邪行去。
  戰場一片混戰, 橫遍野,血 滿地,腥味撲鼻,讓人作嘔。
  這一戰,瓦刺軍可說全軍覆沒。這恐怕是他們出征以來,敗得最慘的一次。
  小邪實在殺不出味道,轉往小七望去,皺眉頭,道:“小七你也真是!這些番兵也不是什麼武功高強,你怎會被困山中?還餓了五天五夜?”
  小七疲憊臉容仍擠出一絲苦笑:“小邪幫主,我哪像你,三兩下就將驍勇的番兵給搗碎?我們是拼過命,只是仍然無功而退!”
  他並沒說出是為了部下,因為若被部下聽見,本就是同生共死之事,若說出反而會有那種“拖累”之意思存在。
  阿三最急的就是那匹寶馬,見著小七徒步而戰,急道:“烏龍馬呢?”
  小七道:“當時已讓小王爺突圍而去!現在可能還在他那兒!”
  阿三聞言,心中稍安,他以為小七把寶馬給弄死了,輕輕笑道:“寶馬還在就有戲唱,像這匹烏龜馬,跑得那麼慢,實在顯不出本將軍的威風!”
  驀地馬匹已啼聿聿驚惶人立而起,似在對阿三所言抗議。阿三一時不察,霎時摔下馬鞍,跌了個灰頭土臉。
  阿四已咯咯直笑,策馬走前。原來他射不著鐵神,心頭癢得很,突見阿三所言,倒也來個射人不成改射馬,抓起先前阿三所刻木棒當作祥箭,射向了馬臀,結果收穫十分良好。
  阿四奚落道:“你的大將軍威風,現在才百分之百展露無遺!呵呵!滿面生灰(輝)吶!”
  眾人為之一笑,阿三乾笑地爬起,他並不知是阿四搞的鬼,兩眼瞪向馬匹,無奈而抱怨:“媽的!這麼不上道!連我騙你的話,你都相信了?”
  小邪戲謔道:“以後千萬記住,任何人都可騙,千萬別騙畜牲,它們很容易相信的!”
  阿三苦笑不已,搔搔頭,也轉向小七,問的話和小邪差不多:“那些膿包怎會困住你?”
  阿四也問:“你說說經過,一定很精彩吧?”
  小七苦笑幾聲:“我和小王爺奉命遣軍五千支援‘貓兒莊’,小王爺領兵四千在左翼,我則在右翼,誰知番兵早在此設下埋伏,小王爺不敵被困此附近山區,後來我趕至,再殺出一條血路以讓他脫困,我則誘敵至此,卻又碰上敵軍,所以就被困了!”
  小邪問:“那小王爺可曾來救走你?”
  “嗯!”小七道:“來了三次,都無功而返,最後一次在前天。”
  小邪頻頻點頭:“照你這麼說,他是每天都來一次……但後來卻停了兩天…
  …”
  小七苦笑:“先前還好,但後來出現了黑巾殺手,四個人將我堵得死死,幾次突圍卻不能奏效!”
  “原來如此!”阿三笑道:“我說嘛!憑鐵神那膿包,根本不是你的敵手,放心!那四名黑巾殺手,已全部被小邪幫主收拾了!”
  阿四問:“難道也先也收買了拉薩和尚作幫手?”
  小邪道:“拉薩和尚本就出自番邦,他們不幫自己,要幫誰?而且現在不也見著了?”
  阿四道:“黑皮奶奶!這些天殺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殺不勝殺?”
  小邪道:“也許找到那所渭的‘漏斗’,就能明白一切。”他道:“這事先別管他,我們還得去找小王爺!”
  阿三問:“他也遇難了?”
  “八九不離十!”小邪道:“都已兩天,還不見他來此,而且求救書還是他寫的,他早該在此等我們才對!”
  小七稍帶著急:“瓦刺大軍主力全在此,也先也親自領兵攻向‘貓兒莊’,事隔五天,可能已經突破該堡,如若突破,勢必攻往‘陽高’,情勢將更危急。
  ”
  小邪問:“番兵真的那麼厲害?”
  小七道:“也先本身武功本就十分了得,再加上時有黑巾殺手突襲,除了幾個重要關卡以外,可以說根本無法抵擋瓦刺軍隊。”
  小邪沉思半晌,又問:“番兵剛圍堵你時,用了多少兵力?”
  “大約兩萬名!後來小王爺退去,番兵也走了約一萬名!”小七道:“而我被困此山之後,黑巾殺手方至此處,他們又撤走不少人,只剩下千餘名!
  小邪頻頻點頭:”照此看來,也先用兵相當急,一定是大舉攻擊!他問:“那什麼陽高……到底誰在守?有多少兵馬?”
  小七道:“‘陽高’隸屬‘大同’,由西寧侯宋瑛和武進伯朱冕以及都督同知石享三位大將軍把關,屯兵十數萬,是個重地,如若再被攻破,恐怕大明江山將危危可岌了!”
  “豈有此理!祁鎮這小傢伙,早就把江山輸給我!難怪他優哉悠哉,什麼事也不管?”
  阿三附和道:“為了小邪幫主的江山,我們決心拼戰到底,最後改國號為‘通吃’!”
  小邪倒不排斥其所言,煞有其事:“這種事,等我老了再說,現在我可不願囚在宮中,難受死了!”他道:“照小七所言,‘陽高’是必爭之地,也先可能已攻向該處,而小王爺又不見蹤跡,情勢可能已相當吃緊,我們趕過去看看!”
  阿四慷慨激昂道:“對!為小邪江山而戰!”
  小七道:“‘陽高’距此百里,快馬奔馳,兩個時辰可到!”
  小邪點頭:“那就走吧!”
  小七立時調整部隊,方才一戰,六十餘名也受損十餘名,只剩五十餘人可戰。
  小邪忽然想起還有四名戰士躲在暗處,馬上高聲喊其出來。
  四騎慌張奔出,見著一片殘肢斷臂,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又見小邪三人完好如初,那股欽佩而不能平衡之心態,油然顯露其臉上。
  “楊……將軍!您好生神勇………”一名戰士欽佩而笑,“方才殺伐聲不斷,我們四人一直想出來看個究竟,但又怕誤了您的計劃,所以才守到現在!”
  軍貴服從,小邪也懂,聞言咯咯笑道:“本來想用,沒想到番兵如此草包不說,還楞頭楞腦,不用‘騙’就騙得他們團團轉!害你們沒表現的機會!”
  四名戰士並非靈巧之人,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乾笑。
  小邪又道:“所以現在再送你們一個機會。”他指著傷殘士兵,“你們把他們帶回‘宣府’,省得他們再受到傷害!”
  四人面有難色,似乎也想追隨小邪,嘗嘗常勝軍伍之滋味。
  小七見著此情況,也了解其心情,含笑道:“小邪幫主,傷兵之事,我另派幾名護送,他們累了幾天,也該休息,這四位戰士精神較好,很適合作戰,調度,不如讓他們隨行,也好有個助手。”
  小邪道:“我沒意見!反正都差不多!”
  四人聞言,立時向小七,拱手:“多謝副將軍!”
  小七輕輕一笑:“不必言謝,都是為國而戰!”
  他轉向部隊,選了幾名較虛弱而年紀大者,護送殘兵先行離去。
  所剩下,連同小邪、阿三、阿四,整整三十名,又在亂馬中選了三十匹健馬,準備長途跋涉。
  小邪特地找了把偃月關刀,以壯聲勢。阿三、阿四也不落後,有樣學樣地抓起長刀,分別排於左右,氣勢更形銳不可擋。
  “殺--”
  小邪暴喝,音如劈雷,震撼山峰。關刀猛揮,三十騎箭也似的衝前,狂濤駭浪般卷向無際天邊,像要衝破那接地連天之蒼穹,切下青天一角。
  正如小邪所言,蕭無痕被情勢所迫,不得不先捨棄救援小七之機會,他認為再不濟,小七躲在山中,性命保個十餘天,可能沒什麼問題,而陽高城若敗了,將如山洪暴竄,一發不可收拾,基於江山為重,又接到軍令支援,他不得不掉頭攻往陽高城。
  陽高城北約十餘裡一處險要重地“陽和鎮”,此時已堆擠疊滿了人。
  偌大的草原,塞盡刀槍劍戟,殺聲震天,分不清敵我,看不見天日,只有一片片夾雜了鮮血的濃塵,化作巨人吹霧般襲卷了整個戰場。
  一閃閃一亮亮,拖長的、短促的、疾快的、緩慢的耀眼刀光劍影,若劃長的流星餘輝,若紗輪磨鐵暴竄的火花不停從濃塵中閃暴。
  一堆堆人就如倒滿玉盒之紅豆、黃豆不停翻動攪和著,只能乍見紅黃兩色,實分不清誰是誰?
  就這樣,雙方不停 殺, 堆漸漸增高、增寬,從其衣著顏色,可見著大部份是屬於明軍。
  蕭無痕也被挾困番兵之中,若非他武藝超群,再加上“烏龍馬”的快捷,可能早就亡魂敵陣之中。
  西北丘陵上,五匹駿馬,五位彪形大漢,居中者宛若巨人,身形之魁梧甚為嚇人,光是手臂就有常人之大腿粗,但其高於常人甚多,看起來並不臃腫,肥胖。小七就已夠壯夠猛,他比小七更來得雄渾有力,年紀輕輕,一股盛氣已然十分逼人。
  除了瓦刺小王子,韃靼太師也先,誰也沒這等氣魄,昔日之成吉思汗,正可從他身上找出影子。
  兩眼如神,盯住戰場,兩撇整齊的鬍子掛在嘴上,更讓人覺得其冷沉而狠猛。
  笑聲不停從他牙縫中進出,從早晨之纏戰,到現在的觀戰,他已知局勢將定,敵方十數萬大軍,馬上就要被吞噬。
  打了數十場戰,這是他唯一覺得過癮的一次,也是決定性之一刻。
  掛在馬首上的旗幡,正迎著勝利和風翻騰飛掠著。
  黃昏將近,夕陽已紅,透著血樣的雲層似要壓碎大地般沉沉滾下,就連風聲都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
  蕭無痕所領四千名軍隊,也只剩十數名在苦撐,四方的刀劍圈已漸漸縮小。
  絕望的心已在揣想著。死亡是何滋味?一倒下去就無知覺?還是仍可感覺出身上那千刀萬剮的疼痛?
  夕陽更沉。更紅,人心更俱、更絕望。
  驀地--
  那霹靂的蹄聲響起,小邪三十快騎已從北邊奔馳而至。
  也先第一個對這三十騎投以警覺的眼神。
  --蹄聲快捷不亂,分明是一隊精良隊伍。
  “小王爺--”小七見著全是一大群番兵,驚惶得已咆哮吼起。音如霹雷,足可傳上十餘裡。
  這聲,無疑是救命奇蹟,蕭無痕已欣喜若狂,小七趕來,不就已脫困,他會脫困,那小邪幫主……
  “我在這裡--”他趕忙拼了全力吼出此聲,在吶喊嘶殺中也隱隱傳來。
  眾人一陣欣喜,小王爺仍活著。
  小邪見著前面一堆番兵,若以蕭無痕發音位置算來,足足有半裡路,站一排,可站上千人。若想突破,談何容易?
  “媽的!這些番兵!可惡……”
  小邪決定殺進去以救人,轉向阿三、阿四、小七,以及眾人,道:“準備好了沒有?不要停!不要彎!變成兩排,一直往前衝,衝過了小王爺,還要往前衝。”
  那段一決死戰的氣息,已然充塞三十人四肢百骸,他們沒打過這種仗,此種壯烈拼戰,何等英雄氣概,以三十騎,破敵十數萬大軍?
  除了小邪這狂人,誰敢如此嘗試?
  見他模樣,似乎只考慮如何殺戰,而沒考慮若是被阻殺,將是何種局面?
  然而在他心中所想,這只是一塊肉,如若戳穿了外皮,很快就可以往下切。
  而且此時敵人又陶醉在勝利時刻之中。
  眾人手中武器捏得更緊。全然在聽那聲無所匹敵之命令。
  也先此時已感到一陣壓力湧上心頭,這壓力來自莫名之心悸,這不是他該有的現像。也許他覺得來人只小小三十騎,卻對十數萬人潮無所畏懼,若換做他,他恐怕也不能如此處之泰然。就因此,他感到不安。
  他已策馬下山,準備親自攔截。
  然而--
  事情已慢了。
  “啊--”
  小邪喝聲已起,那晴天的霹靂,那火山的暴發,碎裂山河狂濤,轟然暴湧天地之間,充塞四面八方,穿透無盡蒼穹,翻江搗海化作狂猛天龍,搗爛人馬耳膜心肝,卷掠了無盡大軍。
  那屬於大自然才有的災難,地裂天崩再造宇宙,魔鬼般的吼聲,已揪去了所有人、馬的靈魂。
  只見馬匹禁不起聲音轟罩,那種原始懼意全然復發,急嘶而起,仿佛突然間被砍掉四腳而被拋向空中般,扭甩抖閃,甚至已倒仰於地,驚惶的四處亂竄。
  也先之馬匹也懼然扭甩,若非他趕忙掠下馬鞍,就會和左右四名隨從般往前栽,隨著馬匹滾下山坡。
  就在這聲狂嘯--
  小邪一馬當先,快如強弩竄射,三十騎化成一股幽靈般幻閃之利刀,已噬向人群。
  馬通靈性,在小邪喝聲之中,對敵人,自是無盡威脅,對三十騎人馬,無異是氣壯山河,那種視死如歸之氣概更形尖銳,馬匹已達到鞠躬盡瘁,無力不用之地步。平常一步只跨六尺,現在可要多出兩三尺,那股衝勁,恐怕連烏龍馬也要自嘆弗如了。
  只見小邪長刀切入驚惶人群,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刀揮的是道光芒在閃,刀切的是園中的蘿蔔如此脆嫩。
  他沒停,踩著 體疾往前衝,所過之處,就如快船破浪般,斷臂殘肢和著下頭鮮血猝往兩邊噴射。
  三十騎,呈三角形,小邪是尖錐,一處破、處處破!切豆腐般往千萬人群切去。
  雙軍對陣,講的是氣勢,氣已旺,則無堅不摧,氣已衰,則千萬軍,亦無戰力可言。
  此時的瓦刺軍先陶醉於戰勝心靈之中,隨即又突來之暴嚇,跌得人仰馬翻不說,猝又被奇襲,又見敵軍那般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攻勢,狠猛無比的噬斬而至。再加上一片欸嚎暴起,裏邊未遇者,聞聲已心慌,外邊己見者,本就心慌,卻又懼怯得不敢擋其刀鋒,想躲,又是人潮擋阻。只一霎時,來不及讓他想得多,已然人頭落地,肢離身解了。
  雖然敵軍十數萬大軍,但若以圓圈計算,真正和小邪接觸者,只不過幾百名。因為人潮過擠,前方者不知後方事,左右兩邊,除了十餘丈開外稍感到騷動以外,也一無所覺,等感覺到時,小邪他們已再往前殺去。
  正如小邪所說,這是一個肉餅,若直往前切,只要無人擋其正鋒,勢必一切到底,周圍之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算想阻攔,也只能在背後追趕,攻效不大。
  只不過幾分鐘,在無人敢擋小邪狂銳刀鋒下,如牛犁田般,他們已斬殺一條血路,衝向了圓圈內心。
  蕭無痕滿身是血--敵人的、自己的,都已分不清。本該絕望,現在卻精神亢奮,殺往小邪那頭。
  豈知小邪登時大喝,要他反攻和自己同一方向,以免造成另一個阻牆。
  蕭無痕不明就裡,但仍遵照指示,帶著少許士兵,也衝往反方向。
  小邪衝至圓心,會合蕭無痕,一秒也不肯停留,霎時再往前衝,長刀一掃,六顆人頭整齊掉落。利錐般三角形隊伍,又突穿而去,那股氣勢,簡直所向披靡,擋者碎身。
  也先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這隊人馬就如利刀般,將自己軍隊從東北方劃向西南方切成兩半,如此輕而易舉,好似自己軍隊是爛泥做成,只要輕輕一刀,就可隨心所欲,想怎麼宰就怎麼宰?不由得心頭緊縮、冷汗直流,暗叫一旬:“這還算是人嗎?”
  雖然頗為震驚,但他仍自視甚高,二話不說,翻回馬背,已然領著四名大將,衝向小邪將要突破人群處,以便攔住其人。
  人群已破,衝出數十騎兵馬,一股勝利的喧嘩已從眾人嘴中吶喊而出,不自禁地抖起來手上武器。好似戰場已是他們天下,那些敵軍就如擺在一堆之綿羊般,不足為慮。
  除了墊後幾名士兵被敵人追殺外,前鋒小邪、阿三、阿四和小七以及幾名勇士全然無恙。只是連人帶馬,全被噴出的血染得紅腥腥,味道十分難聞而已。
  阿三已咯咯笑起:“黑皮奶奶的!到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快刀斬亂麻?原來是這麼回事?斬來好似讓人豪氣大發。”
  阿四抖著長刀,得意道:“這一砍,最少砍死對方千百人!我是說我自己砍的!嘿嘿!前半裡、後半裡,左三十、右三十,少說也有數千人吧?”
  小七苦笑道:“他們死傷雖多,但我們所花精力也不少!連續不斷的拼命,也著實叫人手酸!”
  幾天來的圍困山區,再經折騰,他已感到十分疲憊,是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呵呵……手痠?”小邪得意地偃下青龍偃月刀,左手拇指往刀鋒劃去,笑得更惹人:“欸呀!怎麼鈍了呢?數十騎殺幾十名?一人也只不過殺個幾百名而已!這刀真不管用!”
  其實刀鋒仍未鈍,他只是想表現殺出此條血路,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困難之事。若非刀鋒“鈍”了,他還想再殺敵,哪有“手痠”這種事?
  阿三意猶未盡,立時道:“快用小七的寒王鐵刮向刀鋒,馬上就會變利,我們再開幾條‘人行道’!”
  小邪轉望背面追兵滾滾而來,瞪向阿三,訕笑道:“你去開吧!現在開的不是‘人行道’而是‘快車道’了?”
  阿三瞄向背面,霎時亦乾笑起來,晃了一下長刀:“其實……我的刀,好像也是鈍了……我想,讓他們累死,效果也差不多!”
  “累死?”小邪指著右側包抄而至的也先,叫道:“累死的恐怕是你了!”
  霎時轉向蕭無痕:“小王爺你的快馬藉我!然後領兵從東南方向竄去,我來擋他一陣!”
  “好!”蕭無痕馬上將快馬斜趨靠近小邪,以便換馬。
  阿三豪氣大發:“我也要參加!”
  “不行,小七也累了!你和阿四護送他們,快走--”
  小邪技巧而快捷地掠向烏龍馬,蕭無痕也換過馬匹,馬不停蹄已往東南方向馳去。
  就只這一剎那,也先領著四名隨從已罩近不及四十丈距離!
  小邪策馬已迎了上去。臨行前還催促阿三、阿四:“快走--你們那笨馬還不快跑!”
  阿三已知情況危急,無奈道:“也罷!寶馬被佔用,英雄就無用武之地了!
  ”
  阿四道:“就讓你的馬風騷一下吧!走!”
  兩人不敢違背小邪指示,縱馬追向退兵。
  小邪一身是膽,面對十萬大軍而不改其色,勒住 繩,駿馬四平八穩地停在當場,等著也先到來。一把偃月刀斜抖天際,就要劈開天地般,宛若一尊天神。
  也先但覺此人煞氣逼人,混身是勁,像是一條猛狡不死之狂龍,不由得心神壓力為之加重,也示意停下戰馬。
  一時間湧流奔蹄、叫喝吶喊聲已漸趨於平靜,以致於完全靜止。
  夕陽照處,個個臉上蒙罩一片橘黃淡光,像是刻意雕出之臉譜,驚愕而不信地瞧注這位混身是血,單槍匹馬的奇異少年。
  冷風掠過,幡旗咧咧翻起,仿佛招人魂般扣住了所有人心人魂。
  寂靜中,仍不停傳出馬匹或是人們本是急喘而被壓抑之沉悶喘息聲,匯向那股冥冥中似能感覺之心跳聲,似乎隨時都有那種來自出具鬼域不可抗拒的妖魔鬼怪突然出現般,讓人好生不安。
  除了小邪以外,已全見不著笑容。瞄向也先高大軀體,第一個反應就是“大棵呆”。輕輕一笑,叫道:“你就是番王了?”
  也先冷道:“本王也先,你又是何人?”
  “本王楊真仙,法號小邪先生,大明國幕後皇上也!”
  也先見他語無倫次,不禁皺眉:“你是‘幕後皇上’?!”不禁想笑,“你幾歲?”
  “幾歲和你沒關係!足夠料理你就是了!”小邪冷笑:“餵!大怪獸!你沒事想篡奪本王江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也先冷笑:“是你們大明國欺人太甚,本王非讓你們瞧瞧瓦列國並非好欺負!”
  “誰欺負你,你找誰就好,何必找藉口舉兵發難?想謀奪大明江山就說一句!”
  也先突然狂笑:“大明江山本就是先祖所擁有,我只是再度收回而已!”
  “這個我不管,你的祖先也是從宋朝篡奪而來!這等帳,算也算不完,現在江山是我的,你就休想拿走!”小邪學著戲臺上之口語,“快快退去,好好當你的番王,省得惹事上身!”
  也先哈哈大笑:“憑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邪冷笑:“你以為是瓦刺第一勇士,就如此囂張?哼!也不打聽打聽我楊小邪是混哪裡的?”
  偃月刀一抖,霸氣更佳,存心給他來點下馬威。
  也先早對他神勇感到忌諱:“你不怕我一聲下令,你馬上會死無葬身之地?
  ”
  小邪擺擺手:“少在那裡自抬身價了,那些肉料,管看不管用,要是行,剛才也不會讓我開出一條血路,救走小王爺了!”
  也先突地一改口吻,輕輕一笑:“如果你願意,本王想與你合作!”
  “怎麼?硬的不來,來軟的?”小邪道:“要合作倒也不是沒法子!”
  他笑得甚為狡邪,似又想起某種鬼主意。
  也先目露神 :“什麼法子?”
  “很簡單!”小邪從懷中拿出骰子,得意笑道:“我們賭江山,只要骰子往地上一扔,誰輸了,誰就走路!”
  也先哪會想到他的合作法子會是這玩意兒?不禁想笑:“你的江山就是如此贏來的?”
  “客氣!”小邪道:“這是最快而最有效的方法!”
  也先又問:“可是現在怎麼還是英宗掌管江山?”
  “那是我叫他代理掌管,我事業做得很大,忙得分不了身!”
  又有何種行業比“做皇帝”來得更大?小邪的一番話惹得也先輕笑不已。
  也先想法和祁鎮完全一樣,見小邪如此認真,若贏了他,說不定就可控制他,若輸了,還不是無關痛癢?
  小邪知道他在想什麼,又道:“你敢賭才算好漢!如果輸了,我也不要你的江山,那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懶得去管,你只要掉頭就可以!”
  “看樣子,我是佔了便宜?”
  “廢話少說!你到底賭不賭?”
  也先也學他豪爽樣,立時叫道:“賭!”
  “很好!”小邪馬上甩顆骰子給也先。道:“你在番界可看過這東西?”
  “看過!”
  “看過就好!省得我多費口舌。”小邪道:“比點數!誰大,誰就贏!你先來!”
  “好!”
  也先並不懂此道,只是想碰碰運氣,骰子往地上丟,黃土含沙,方落地就已固定,只四點。他含笑轉向小邪:“該你了?”
  “***!只四點?我看你是偷雞不成!”小邪戲謔一笑,喝叫:“棺材啊!”
  骰子也落地,奇怪地。骰子並沒像先前那顆,馬上嵌在沙中。而是像在桌面上打轉,瞧得也先眉頭直皺,知道小邪以深厚內勁托住骰子,方能形成此種狀況。
  小邪又大喝一聲“停”,骰子似通了靈,馬上定在沙中。不多、不少,正是六點(棺材)。
  呵呵一笑,小邪聳聳肩頭,狡黠地盯向也先:“你輸了!”
  也先不在意:“不錯!我輸了。”
  小邪揮手,吸起地上兩顆骰子,扭動一下身軀,似在做某種準備運動。口中仍笑道:“輸了就該走路!”
  也先面不改色:“本國大軍都已衝破貓兒莊要地,今日又擊潰貴國二十萬庸兵。這表示貴國國勢衰退,為了防止其他小國滋事,閣下又何妨把江山交予本王代為保管?”
  “你的意思是不肯走?”小邪加重語氣,“輸了不肯走?”
  也先高傲而笑:“都已攻至此地,若退走,何等可惜?”
  “黑皮奶奶的!混蛋哪!說你假仙,還真的會假?專搞賴皮帳?”小邪不忍反笑:“我倒想看你假仙(也先之閩南語音)能當多久?”
  “我不是想賴,而是捨不得走!”也先自得而笑:“你的帳,事後我會還你!”
  “不必!”小邪邪笑:“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傻?去賭這種永遠收不回來的帳?嘿嘿!人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都有點短路,看來一點都不差!”
  也先臉色轉為吃重,對小邪之單搶匹馬攔阻大軍,他本就十分戒心,見面之時,又以為他只是位頑童,不足為慮,是以才陪他賭一把,也沒想過他賭此局,另有目的。心頭為之一緊,揣測著他又不知在耍何花招?而這“花招”是否像先前那一戰,勢如破竹地把大軍切成兩半?
  “你不是存心想賭?”
  說著此話,目光也不自禁地往四處尋去,想瞧瞧是否有變?
  “不用看啦!”小邪戲謔道,“說你笨,你還真笨,如果另有救兵,他們何必等到二十萬大軍被殺光以後再來救人?如果是我帶來的,我又何必冒生命危險去切你的肉餅?連這點常識都想不通?我不知道前幾仗,你是怎麼贏的?”
  也先霎時感到臉紅,他突然覺得小邪智慧十分可怕,不但能分析情況,而且狡猾如狐,若讓他領兵打仗,自己軍隊可就憑添無限阻力,已泛起除去他之念頭。
  乾笑一聲,目露黠光,道:“楊小邪你太會想像了!本王……”
  “本王還能猜出你現在想殺我,以除後患對不對?”小邪得意道:“憑你,也想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省省了吧?”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心思所想,竟然毫不保留的就被小邪給猜中?這無異赤身裸體的呈現在人眼前,連腦袋都被人挖得一乾二淨,在他面前簡直無秘密可言,如此敵人不除,何似背脊長刺而寢食難安?
  他倆保持鎮定,笑得更和諧:“楊小邪,本王……”
  “不必再裝了!”小邪截斷他的話,哧嚇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何必假惺惺?我既然敢攔下你,我就不怕你!”
  他又道:“老實告訴你!我攔你,又和你賭上一局,只不過是想讓我的朋友走遠一點,省得被你追上!”
  話已挑得如此明,也先也不必再偽裝,冷笑道:“可惜他們走了,你卻跑不了!”
  小邪拍拍馬首,自得而笑:“剛才也許逃得很費力,但是現在可就輕鬆多了!”他道:“我現在告訴你,我賭骰子的第二原因!”
  他道:“從早上戰到現在,也著實累得很,而你這只大怪獸功夫也不差!我可不敢託大,能休息休息再戰,情況會好些!對不對?烏龍馬?”
  他摸著從先前喘息而現在已平靜的烏龍馬,笑得更諧謔。
  這就是小邪比他人容易活的地方,也先號稱瓦刺第一勇士,又有十萬大軍在其後,若不能讓馬匹充分休息,逃走機會可能不多。在沒有必要硬拼之下,找個機會耍耍也先,也能藉此休息,何樂不為?
  也先聞言愕然:“你早上就參戰了?”
  “那裡!只不過剃悼你手下那名黑臉的鬍子而已!”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厲道:“兔崽子!本王饒不了你……”
  “我不用你饒!”
  小邪知道他已快要出手,已先發制人,雙腿猛夾馬腹,烏龍馬長嘶暴起,箭也似地衝向前方。
  也先愕然之餘,仍下令衝殺。一馬當先迎向小邪,那把手掌寬的長劍已出鞘,金光閃閃,鋒利非常,猛狠地往偃月刀砍去。
  小邪並非真的想與也先較量,只不過虛張聲勢,逼得也先疾往前衝之際,手中青龍偃月刀橫掃千軍般掃了過去。刀鋒方至前方,右手已松,整把偃月刀已隨著勁道旋轉,嘯起一陣破空聲,不砸刀,不砸人而砸馬頭。
  刀已脫手,小邪欣然揮手叫聲“拜拜”,已掉馬反奔,電掣風馳衝向東南方。
  也先怎知小邪會突來這麼一招,自己長劍已相準準要砍下偃月刀,突然間關刀反砸向馬首?
  情勢如此之急,而馬速又快,眼見馬首就要被利刀斷落。不得已,也先暴喝出口,人已掠起,一把長劍已筆直地擋在馬前,當地巨響,震得他虎口疼痛,長劍差點脫手,若非劍身較重,非得連帶馬首,被斬成兩半不可。
  偃月刀被其一擋,已斜飛竄起,打向了左側一名持握幡旗之隨從,其勢未竭,刷然劃裂隨從左胸,也砸斷了幡旗。  也先乍見小邪已奔遠,不管幡旗已落,趕忙再騰身上馬,
  策動這匹已嚇得驚慌的黃鏢馬,急起直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不停往後瞧,不時出言奚落也先,雖然烏龍馬奔馳如飛,令他驚訝的是也先那匹黃鏢馬竟也腳程不差,緊緊跟在後面十餘丈遠,一點也不落後。
  兩人如兩朵疾風中雲彩,直往東南方向掠去。
  而瓦刺大軍早已被拋在後頭遠遠,想圍堵已然無望。
  經過盞茶功夫,草原已盡,山區立現,小邪知道已至安全地區,轉頭一笑:
  “大怪獸!再見啦!有興趣,我們下次再來--”
  再一策馬,急竄入山區,眨眼已消失無蹤。
  也先長嘆,放緩馬匹速度,心頭升起一絲失望和不安,他知道再過去就是敵人另一道防線,自己隻身涉險,並不妥當,只得任由小邪逃離。
  “欸!中原怎會有此種奇人?”他感嘆:“看來我要重新估計了!”
  頹唐之餘,他也策馬回奔。
  一場激烈戰爭,就此方告落幕。
  小邪穿過山區,又是一片丘陵。
  阿三、阿四已引馬策前。譁然拼命鼓掌:“歡迎幫主凱旋歸來!”
  小邪拱手直笑:“哪裡!哪裡!我的江山豈是那麼容易被人奪走的?”他問:“人呢?”
  “在西邊山腹!”
  三人又往西方馳去,炷香時間,已進入較濃密林區,和小七一行人會合。
  歡呼一陣。小邪才道:“現在呢?要殺到哪裡?”
  蕭無痕亦不知所措,轉向一位五旬清瘦將軍裝束的老人,問:“石將軍,你有何意見?”
  石享感嘆不已:“陽和一戰,全軍覆沒,連大將軍宋瑛和朱冕都相繼陣亡,‘陽高’、‘大同’兩處兵力已空,若皇上再不發兵,恐怕江山不保了!”
  蕭無痕道:“都已調了三道金牌,王振仍推三阻四,實在可恨!”
  石享道:“二十萬大軍已亡,已嚴重得不能再嚴重了,看來只有下官親自走一趟京城,告知皇上實情,否則任誰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蕭無痕稍加點頭,轉向小邪,問道:“小邪幫主,你以為呢?”
  小邪攤手而笑:“番邦一大堆人,就算一個一個宰,也得宰上三個月!雖然今天能順利突襲,但也先也不是呆子,他一定會想出對策,這方法不能再用了!
  沒兵是打不了仗的!”拿出身上“用寶金牌”交令蕭無痕:“調兵去吧!”
  蕭無痕頻頻頷首,復將金牌交予石享,道:“石將軍,就麻煩你了!”
  石享拱手告別,立時騎上快馬,飛奔而去。
  小邪見其背影消失,方自轉向大眾,悠哉道:“光榮的一刻,咱們回宣威府吧?”
  蕭無痕面有難色:“小邪幫主……楊將軍叫我支援貓兒莊……現在回去……
  ”
  小邪道:“支援個鳥?二十萬大軍都被吃了,一大堆什麼將軍、督府都翹了,你要去支援誰?抱也先的大腿啊?”
  蕭無痕為之臉紅。
  小邪又道:“這一戰已經敗了!敗了就要放棄,先回去準備,然後重新再來,我就不相信那些將軍不明白這個道理?”
  阿四道:“小王爺,回去吧!聽小邪幫主的話準沒錯,再說,剩下不到兩百名快要累死的兵馬,想打什麼仗?”得意而奉承一笑,“最主要是小邪幫主不想再戰,那就表示多戰無益。”
  阿三道:“這才是正常的人生,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自由自在!”
  蕭無痕耐不住這群好友之嬉言妙語,也為之輕笑:“好吧!有小邪幫主在!
  我還怕什麼?”立時如孩童嬉戲般,揮手而叫“光榮的一刻,打道回府--”
  霎時一陣笑聲傳出,人馬已調頭往宣威府出發。
  戰敗的軍旅,還會如此輕鬆笑著,實屬少見。
  夕陽已落,天地一片黝黑,冷風刮過,清寂中帶著落寞。
  時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五,月圓時。
  一夜間,石享連趕數百里路,已馳回京城。
  拿著“用寶金符”準備覲見皇上,以能請兵支援。
  王山磔亦知曉此事,已趕往王振住處。
  王振仍悠哉自得的在花園亭中進早餐。
  “有事?”他道。
  王山磔拱手:“稟公公,時機來了!”
  “噢?”王振眨動深沉的眼珠:“怎麼說?”
  “也先已攻破貓兒莊,再大捷陽和鎮,吞噬明軍二十餘萬,宋瑛和朱冕都已戰死,該是我們出征的時候了!”
  王振道:“你不是說還要送走幾名礙眼者?”
  “本來該如此!”王山磔道:“但事情有了變化;也先一口氣殺了明軍二十萬,實在過於嚇人,如若再破大同城,京城已危如懸卵,不能不再派兵防守。”
  他又道:“至於收拾礙眼者,可以一同御駕出征,再找機會也不遲。”
  王振稍帶驚愕:“瓦刺軍真的那麼厲害?”
  “假不了!石享已連夜趕回京城求救!”王山磔目露黠光:“更好笑的,救他出困的竟是楊小邪!”
  “是他?!”王振更是驚惶,“他怎麼又混到戰場上了?”
  “是因為蕭時宜之子蕭無痕代父出征,一同被困敵陣,而蕭無痕和楊小邪交情不錯,所以他才殺到戰場,一口氣衝破敵陣而將蕭無痕救出。”
  乍聞小邪,王振一把怒火已升,以前種種戲弄、侮辱已全然搗向心頭,恨得他青筋暴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現在在何處?”
  “聽說已奔往宣威府!”
  王振不停殘酷冷笑:“楊小邪啊、楊小邪!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山磔笑得更陰:“這次公公親自出馬,楊小邪縱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逃脫了!”
  “不錯!我就是準備率領四十萬大軍,圍得宜威府水 不通,看他如何逃走?”
  王山磔道:“不過公公別做得太明顯,被人發現事小,讓楊小邪跑了,就功虧一簣了!”
  “我自會小心!。”
  “那……公公……”王山磔狡黠而笑:“事不宜遲。”
  王振正想回話,迴廊已奔來一位小太監,慌張直叫:“公公!皇上急著想見您!”
  輕輕一笑,王振已起身,迎向臉蛋兒十分清秀的小太監,道:“喜寧,帶路!”
  兩人已往東宮方向行去。
  王山磔見其背影消逝,已然姦狡冷笑不已,那模樣就如已纏住獵物之毒蛇撩起猙獰毒牙,殘狡得讓人心寒。
  祁鎮已在豪華宮殿焦切地等著王振到來。
  不到盞茶光景,王振已匆忙趕至。“奴才參見皇上……”
  話未說至一半,祁鎮已攔下他,急道:“先生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謝皇上萬萬歲!”王振起身,問:“皇上如此著急宣奴才進宮,不知有何聖諭?”
  祁鎮急道:“先生有所不知,也先已攻克貓兒莊,再破陽和,陷我二十萬大軍,先生你快替我想想法子!”
  王振故作憤怒:“大膽蠻夷之邦也敢進犯大明王朝?太可惡了,饒他們不得!”
  “朕知道饒他不得!是一下子就攻至離京城不到四百里,好讓人心急,你快想個辦法來對付他!”
  王振道:“皇上請放心,大明朝養兵百萬,何在乎番兵十餘萬?那是他們自取其辱!”
  “那你快派兵支援,以抗瓦刺兵!”
  王振目露黠光,拱手道:“稟奏皇上,奴才有一想法,不知……”
  “你快說!”
  “謝皇上!”王振道:“瓦刺軍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塊頭大,可說是有勇無謀,今日能奏捷,該屬於僥倖,只要大軍一到,還不是手到擒來?就像先皇一樣,武功鎮天下,追得番邦不敢喘氣!而今,他們敢來犯,無疑是想皇上較為年輕,好欺侮……”
  “他們敢?”祁鎮聞及此言,年輕人該有之傲氣油然而生,冷笑道:“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皇上所言極是,他們是不自量力!”王振道:“先皇武功震天下,皇上不如也繼承先皇武功,親自出征,憑著大明數十萬軍隊,自可連戰皆捷,逐退番兵,再造大明聲勢。”
  “朕也想過此事,但朕一直想不通先皇能迫得番邦無以還手,為何此次,一些守將會節節敗退?”
  “也許那些將定過於老邁,或者番兵在心靈上覺得皇上較為年輕,氣勢上形成較銳之力量,如若皇上突然威武起來,番兵為之喪膽,說不定尚未交手,就已落荒而逃!”
  王振之所以如此說,一方面乃想煽動祁鎮出征,另一方面則是根本對瓦刺軍之輕視,自以為軍隊數倍於敵軍,自該戰無不勝。全然不懂用兵作戰,不只是決定於人馬之多少。
  祁鎮年輕氣盛,他當然想出征,以光耀先皇神勇武功。但他想不出如何安排宮中之事,深自擔心自己走了,宮中無人指揮,而亂成一片。
  “朕若出征,宮中又將如何?先生又不能留在此?”
  王振心有準備,立時道:“皇上可令 王代為掌執宮中事物,小事由他處斷,大事則回報皇上,而京城離戰場,只不過三百餘裡,往返並不困難,皇上仍能掌握京中事物!”
  他又道:“本來先皇遷都北京,就是為了防禦番邦,以取其近守,遠攻兩相宜。”
  祁鎮頻頻點頭:“先生意見甚好!朕就下旨親徵。”他冷笑:“如此一來,還怕也先囂張作怪?”
  王振拱手:“恭祝皇上武功蓋世,必能屢建奇功,以繼先皇威武。”
  祁鎮含笑:“先生也該隨朕出征!”
  “奴才領旨。”
  除了王振、王山磔,任誰也沒想到年輕皇上要御駕親征?霎時群臣皆驚惶,不知多少忠言,全是逆耳,說不動祁鎮想一顯威風之決定。
  宮中之事已交由 王祁鈺執掌。
  在王振引導下,領著文武重臣以及數十萬大軍,浩浩湯湯往居庸關方向行去,想來個邊疆大巡徵。
  援軍不振則已,一派則是皇上親徵,此種戲劇性演變,任何聞知消息者,皆露出訝異而無法相信之神情。
  王振、祁鎮皆走,王山磔可說一權獨大,可以為所欲為。難怪他千方百計耍弄走皇上?
  大軍走時,他笑得最狂,也最陰沉。
  “皇上出征了?!”
  小邪隨蕭無痕,領著通吃幫弟兄,全然駐往“宣威府”,在楊洪熱烈歡迎下,也弄個小將軍噹噹。他自告奮勇的要守城牆--目的在於想看看上次轟他的火砲生做何種模樣。乍聞蕭無痕走上城牆所言,已然驚訝地脫口而出。
  他仍一襲青衫,穿戴幾次盔甲,覺得太過於沉重,也懶得再穿。
  蕭無痕則有軍職在身,雖不像正統將軍罩滿戰甲,卻也掛了不少護套,尤以心窩一塊銅黑色圓盾牌為最顯眼,足足有巨碗大小。
  他含笑:“不但出征,而且已往此處行來了!”
  “噢?”小邪訝異過後,已顯得十分平靜,純真一笑:“這才像話!別老是人家打仗,他卻躲在宮中享受?實在不夠意思!”
  蕭無痕又道:“不但皇上出征,王振也一起跟來了!”
  “他?!”小邪又是一楞:“他!幹什麼?”
  蕭無痕苦笑:“皇上太過於信任王振,出征為大事,當然少不了他!”他笑道:“我來告訴你,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
  他和王振的事蹟,已成為通吃幫酒後談論的笑料,如今王振又找上門,蕭無痕心中已不知幻想小邪耍了多少奇妙把戲?禁不住,已咯咯笑起。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小邪苦笑不已,“若是被他撞上了,不被他剝掉一層皮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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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b

  蕭無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剝皮,而是你剝了王振的皮!”
  小邪聞言已自得笑起:“說的也是!他的皮燙了三個月熱水,想必很好剝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問:“皇上何時抵達?”
  “現在位於城南三十餘裡,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會到此城。”
  “這麼快……”小邪皺眉,“怎麼辦?不碰面都不行?”
  蕭無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頭,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後再下來,不就沒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會的!”蕭無痕道:“皇上御駕四十萬大軍,最主要是在對付也先,他不會在此停留過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此事不是什麼大事,當下點頭:“好吧!我就暫時當小卒,捍守城門。”
  蕭無痕覺得小邪此次反應十分“合作”,立時拱手:“那我先謝過了!我要走了!馬上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覺:“把阿三、阿四也叫上來,省得兩顆大光頭而暴露了行蹤!
  ”
  “好的!”
  蕭無痕已告別小邪,走下城頭。
  小邪覺得已無啥事,只對火砲發生興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處,一尊尊直到排向遠處之黝黑火砲。
  火砲口徑如腦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還加個酒蓋形鐵蓋,除了尾端上方開有指頭般圓孔以穿出導火線外,全砲密封。
  小邪摳摳摸摸,已朝左邊一名持槍衛兵,笑道:“老兄!你知道這砲……叫什麼名字?”
  年輕衛兵和藹一笑:“叫‘紅夷巨砲’,可以打出數百丈遠!”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過。”
  衛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記不記得,差不多四五個月前,有人亂叫,然後你們就放砲,那件事?”
  衛兵恍然而驚訝:“你就是那個奇異小孩?”
  “什麼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現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衛兵一陣輕笑,無形中距離又拉近不少:“對不起!當時我也放了砲!在第五尊……”
  “不客氣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禮砲!禮多人不怪嘛!”
  衛兵 腆一笑:“你……來此……作什麼?”
  小邪指著火砲,笑道:“我想研究,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你能教我?”
  衛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兩名戰友的點頭。隨即笑道:“本來跟班是不能亂說話,不過你看起來……很順眼,我就教你!”
  驀地--
  “等等!還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興沖沖地奔向城頭,他倆也想學學這火砲。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幫主你好奸詐!自己躲在此,偷學功夫?別忘了,我是專門放炸藥的?你想搶我飯碗?”
  “少囉嗦!”小邪叫道:“要學就站在一邊看,少說廢話!”
  兩人也不多說,圍著火砲,準備學學技術。
  衛兵很快介紹:“其實也沒什麼,先將火藥從砲口裝入,再拉出引信,然後再將砲彈裝入管中,再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小邪有些失望。
  衛兵道:“道理是很簡單,難的在如何裝砲彈,以及瞄準目標。”
  說完,他已感到一絲得意。能選為砲手,少說也得反應靈敏才行,而且經過長期訓練,技巧已純熟,自有引以為傲之處。
  阿四頻頻點頭:“嗯!有此一尊大砲擺在通吃館,一定相當出色!”
  阿三戲謔:“你背回去吧?包準你在半路上就變成八腳虎。”
  小邪瞪眼,止住兩人說話,隨又朝衛兵,笑道:“你教我們如何瞄準和裝填如何?”
  “這……”衛兵面有難色,“這些火藥都已裝好,隨時準備防禦敵人偷襲…
  …”
  小邪道:“欸呀!你放心,皇上四十萬大軍馬上就要來,敵人再傻也不會自尋死路!再說我們只用一尊,不礙事的,若出了事,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就對了啦!”
  衛兵猶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語語,只好答應,隨即教他們如何裝填及瞄準。詳細說完後,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聲,走回原位,持槍而立,省得出了麻煩。
  小邪裝得甚有興趣:“這是藥包……先放進去……再來插入引信……然後是砲彈……”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連城門大開,守將已出迎皇上而擺出儀隊都未覺得。
  遠處滾滾生煙,密密麻麻人馬已漸漸逼近,皇上大駕已快臨城。
  小邪見狀,突然心血來潮:“大敵攻前!趕快備戰!”
  阿三、阿四早已演慣唱戲,煞有其事地叫了聲“得令”,馬上奔往前頭,一人各掌五門砲,準備蓄勢而發。
  此舉驚動了所有衛兵,愕然地往小邪瞧來。
  小邪報以微笑:“玩玩而已!別緊張!”
  有此一言,衛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讓他們發 發 也無啥關係,樂觀其成的看著他們戲耍。
  小邪見衛兵已不干涉,立時又演起戲來:“目標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瞄準,準備放砲!”
  三個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線香就往引信點去。如若有紅炭火蕊,現在已轟出火砲了。
  三人玩了一陣,也覺得乏味,坐成一堆,準備躲藏,以免被王振給發現。
  不多時千軍萬馬已擁向寬闊平原。八匹白馬拖著一輛珠光寶氣,似如縮小的宮殿,緩緩往前行來。
  楊洪領著部下已迎上去,交會於三百丈左右。
  小邪見著那身橙黃太監服飾,站於金鑾馬車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罵道:“大奸臣也敢耀武揚威拿著雞毛當令箭!我轟死你!”
  阿三也湊趣道:“我來瞄準!”
  三個人同心協力,猛把砲口調動,瞄向金鑾宮殿。
  小邪拿著炷香猛往引信點去,口中直叫:“轟……啪啦!打中了牙齒!”
  阿四笑道:“換我來!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態地調動砲口,煞有其事,閉上一只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一定百發百中!”
  小邪興趣更濃,存心轟死王振,炷香幾乎用盡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轟!我轟!轟轟轟……”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驀地,轟然一響,來自晴天霹靂,震得整座城堡為之抖動。
  小邪、阿三、阿四嚇傻了眼,直往冒煙的砲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見到石頭會暴出人一般,如此不信而驚駭。
  誰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戲耍,會引燃引信而砲轟皇上金鑾駕?轟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實已不容抹煞  響起的聲音,冒出的煙火,轟出的砲彈,都是如此真實。任小邪有天大的本領,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飛出的砲彈。
  三人的表情,此時全如純真的小孩突地誤觸炸藥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不知自己所幹何事?身在何處?
  砲彈仍在飛,直往金鑾駕撞去,霎時一堆人做鳥獸散。但跑了人卻跑不了廟,偌大的金鑾駕仍停在該處。
  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砲轟天子了--縱使是‘不小心’,還是獨一無二,絕無僅有。
  砲彈果然命中金鑾駕。再傳出轟然一響,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個稀爛,露出一個桌大圓洞。
  王振驚惶之餘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誰又敢向皇上放砲?這無疑是造反。還使得祁鎮落荒而逃!小邪的禍可闖大了。
  霎時大軍已將楊洪、小七、蕭無痕以及羅享信押起來。數百騎已衝往城門,準備逮人。
  小邪大夢初醒,苦笑不已:“怎麼搞的!我想騙騙老天爺,他卻當真了?…
  …呵呵!砲轟金鑾車?……哈哈……”
  雖然犯下了滔天大錯,他仍覺得自己做出了天下無雙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個,見著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塊放砲的料子,一放就中!彈無虛發。”
  阿三笑得十分諧謔:“怎麼搞的?這砲,不須要用火花點的?”
  小邪頓覺奇怪,趕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幾次,這才恍然是何原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來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藥粉,小邪激動地直往其戳去,結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類東西,又擠在指大圓口,突然磨擦生熱或濺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會誤轟砲彈。
  阿三道:“小邪幫主,金鑾車都已缺一角,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點想法子吧!”,
  “我有什麼辦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難的!欸!只可惜是個‘放砲英雄’!”
  阿四興致沖沖:“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轟到底!直把王振轟死為止,我保證下一砲一定命中!”
  “轟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我誤觸引信已倒楣透了,你還瞄得那麼準?你叫我拿什麼去補金鑾車?”
  阿四被揍,仍是相當得意:“這不是一般人所能辦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擁進城門。小邪知道不能再說風涼話,苦笑幾聲:“你們兩個先避開!這事我來辦!”
  阿三急道:“我們一起逃走!”
  “不行,這樣會連累小七和小王爺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決不可。”
  阿四堅決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準了!我不走!決心追隨小邪幫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論!我對你有信心!”
  小邪並不把此事看成多嚴重,只覺得無法向小王爺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考,道:“好吧!我們就實話實說!你們兩個 那尊大砲,我們現場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們了!”
  阿四興致十足:“好!這次轟王振的肚臍眼!”
  他和阿三共同 起千斤重巨砲,往城下走去,小邪也拿著藥包和砲彈跟了上去。
  數名士兵等他們下石梯後,就已長茅抵住三人的背心,以防三人脫逃。
  小邪笑道:“不好意思,勞動你們了!”
  一名軍官打扮者,冷喝:“押走!”
  三人已被緩緩押出城門,覲見皇上去了。
  小邪之種種,在京城已傳出不少,誰都想見見其廬山真面目,如今見及綁馬尾而又充滿邪氣之臉龐,就已清出是他,突又見著兩人 大砲,表情全是如此古怪,不禁勾起種種有關小邪之事蹟,以及今日之天下無雙之事,已然泛起會心笑意。若非皇上在此,恐怕十有八九皆要捧腹大笑了。
  尤其是小七和蕭無痕,那份無奈,又著急、又喜愛、又擔心地瞧著這位寶貝幫主,不知他今天又將如何收場?若真能陪他死,亦死而無憾了。
  祁鎮雖慌張逃竄,卻也安然無恙,此時見著來者是小邪,一臉怒與已改為驚愕:“是你?!楊小邪?!”
  小邪乾笑一聲,拱手揖身:“拜見皇上萬萬萬萬歲!”
  王振本就氣憤填膺,再見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厲喝:“大膽叛徒!見著皇上,還不下跪?”
  小邪瞄向他,調佩道:“餵!我說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嗎?你鬼叫什麼?”
  王振厲聲更熾:“你又是什麼身份?充其量也是個叛徒!再不下跪,就斬了你的狗腿!”
  小邪輕輕一笑:“不錯,我是叛徒,遲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無多大差別。”突然吼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還有皇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再吼啊?什麼玩意兒!”
  這話不但罵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則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而且也摑了皇上一個巴掌。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叫著,實在有失龍顏。此事突然間被小邪點破,他也覺得甚為困窘。
  還好王振老姦巨滑,趕忙拱手下跪:“奴才該死!竟不能克制激動情緒而冒瀆聖上,奴才該死!”
  祁鎮微微揮手:“先生請起,此事過於突然,任誰都無法保持鎮定,朕賜你無罪!”
  “謝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過於放肆,心中更恨死小邪千倍萬倍。
  祁鎮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處理此事吧!”
  面對小邪,總讓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憶,如今碰上,卻是勢不兩立局面,想饒小邪,卻又深被王法所束縛,不饒他,又無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頭,真想一手丟給王振去辦算了。
  王振立時拱手:“奴才遵旨!”話方說完,已然露出殘酷眼神瞟向小邪,殘狠如狼。
  祁鎮冷森道:“楊小邪,你為何砲轟朕之行宮?想造反不成?”
  小邪輕輕一笑,道:“小皇上!我們還算有段交情,我哪會對你開砲?這全是誤會!”
  “這恐怕很難令人相信吧?”祁鎮相信小邪會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來審問,否則必將讓人心生不滿。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巨砲 來了!親自示範一下,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將巨砲置於地面,準備“示範”。
  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機會,如若是“無意”觸發,罪行將較輕。
  然而王振卻冷笑:“不必試了!縱使你是誤觸引信,砲口也不可能如此準確轟向皇上行宮?你還想狡辯?”
  這正是一個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難以自圓其說。豈知小邪卻從實招出:“你沒有看到我轟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轟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轟毀的是皇上行宮!一個竟敢以砲口對準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外,誰也沒這個膽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賊者,誅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媽的!王振!你是十足壞胚!專門亂栽贓!”轉向祁鎮,“小皇上,這件事和所有人無關,全是我一個人幹的!希望你講道理些!”
  祁鎮心頭已亂,平常自以為凡事都容易處置,誰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經過王振過濾,自是輕鬆多了,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窮於應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稟皇上,叛賊意圖十分明顯,凡其有所牽連者,都該誅斬,以彰王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滿腮,神態慈祥之尚書鄺野已拱手:“微臣啟奏皇上,宣府楊洪楊將軍,以及幾名部屬,近日連戰皆捷,功不可沒,若以楊小邪一事而施連坐令,實為大明王朝之損失,還請皇上明鑑!”
  王振冷笑:“啟奏皇上,楊洪奉命鎮守宣府,卻和叛賊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上,事情已甚明顯,饒他不得!”
  鄺野又道:“皇上明鑑,楊洪忠心耿耿,報效王朝數十年,把守要地,使敵人不能越雷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際,論功、論事、論時機,皆不該誤加叛賊之罪而處斬!下官願以性命作保!還請皇上深思。”
  又有數名官員一起開口為楊洪作保。
  王振厲道:“誰敢保者,一起處斬!”
  “放屁!”小邪早已忍無可忍,聞言已吼起,抓過士兵長矛就往前扔,刷地一聲,已戳穿王振下擋長袍,斜插兩腳中央。
  此舉太過於突然,頓使在場之人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屎尿都滲拙,若非他已去勢,這支長矛就能閹了他。
  驚愕方竭,已有戰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發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許動!”抓起手中腦袋大的黝黑砲彈:“誰敢再動,我就砸了它!”
  此語一出,果然無人敢再動。左後方楊洪深知小那個性,急道:“楊少俠,千萬不可衝動!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砲彈收起來。”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當個皇上要有主見!動不動就聽王振的話,黑白不分倒也罷了!竟然連王振想來個誅九族,他還沒反應?我就是不服氣!”
  愈想愈氣,怒火更甚,猛然轉頭,瞪向王振,厲叱:“去你媽的王八大烏龜!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監?沒有卵蛋的?你發什麼心理變態?我……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衝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幾個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雙日盡赤,口角掛血。
  轉向阿三:“把鐵砲豎起來!”說完人也走向鐵砲,一把抓豎鐵砲。阿三來不及抓起,只能輕輕扶著。
  小邪指著鐵砲,盯向祁鎮,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麼規矩,我也尊你為一國之君,給你拱手揖身,這已是算盡了我的心意,但我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臉孔!你尊敬他、欣賞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關天,你卻交給他處置?這算什麼?他要你出征,你就出征?你以為也先那麼好打的?你知道這尊鐵砲代表什麼嗎?”
  祁鎮早已被他先聲所奪,差點就問出“那是什麼”四字。
  小邪不等他開口,又叫道:“這是太祖在宮中立的鐵碑,你看過沒有?你沒看過也該聽過裏邊寫些什麼?‘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內臣就是太監,就是王振!太祖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鐵碑為何不見了?就是王振拿掉的!這種事已傳到像我這老土百姓耳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連這個都不知?”
  他又道:“現在不管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為自己辦事!火砲是我放的!
  我本就痛恨王振,所以才調準砲口,準備開玩笑過過癮,沒想到卻走了火,這錯是我犯的,跟他們無關!你自己想想,這算哪門叛賊?又怎能聽王振要誅九族?
  為什麼不聽鄺尚書,他們是無辜的?人命就那麼不值?”
  他冷道:“你趕快作決定!要記著一句話,君無戲言,當了皇上,話就不能亂說!”
  祁鎮本就不是很有主見之人,如今小邪抬出了像徵先祖所立鐵碑,懷有壓力地要他脫離王振思想之束縛,當頭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記,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脅之下,也特別珍惜生命。而小邪已說得相當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順著王振而處死那些眾人和自己都認為無辜之人,恐怕再也無人會信服自己了。
  於情、於理、於良知,祁鎮突然下了決定:“放開楊將軍以及宣府所有部屬,他們無罪!”
  眾人霎時激動得不能言語,感情較脆弱者,早已滾下淚來,口中謝的是皇上,心中謝的卻是小邪之仗義執言,拼著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不敢言語,深怕小邪另一把長矛不長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窩,那時就不是“三言兩語”之代價所能換回來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釋放。小邪也松了一口氣,含笑道:“多謝皇上寬宏大量!我知道我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鎮長嘆:“為何你的砲口會向這邊呢?”
  小邪道:“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已是叛賊!你想饒我,王振也不肯,再見!”
  話聲方落,小邪騰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馬行空般掠向東方--也就是皇上之後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鑽?這不是自投羅網?
  其實並不盡然。
  因為大軍綿延數裡,前面發生之事,後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過百丈,再掠往前,然後混雜在人群中,必要時還可以換上士兵衣服,魚目混珠地混出大軍包圍區。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傷他,根本不可能,已無須害怕受到過大之傷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來追兵,說不定他處又殺出伏兵,變成追逐之戰,雖仍有逃離可能,但花費代價可能更高。
  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聰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小邪說走就走,更讓人驚訝。阿三、阿四想追都來不及,眼巴巴看著他離去。現在若追前,必然會被王振栽以同黨論罪,而枉費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過後,再去尋找他了。
  臨逃逸時,小邪手中砲彈又如滾球般滾向了王振腳下,嚇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後逃,然而那支長矛插得又深又緊,任他如此大力掙扎,仍未移動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還好撞擊力不大,砲彈滾至其腳邊,並未引起爆炸。王振驚惶甫定,又見小邪逃竄,霎時轉頭 牙裂齒厲喝:“快追--別讓叛賊逃了--”
  那模樣就如褲檔被揪住的過街狗,拼命的往後掙扎,卻半寸都是不脫,只能張牙舞爪嘶嚎。
  他在叫,人在動,怎麼動?就像訓練軍隊而叫個“向後轉”般,士兵只得往後轉去。人擠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統統處斬--”
  王振已如瘋子暴跳扭抓。然而理會他的人並不多,敷衍般擠擠撞撞,仍是一無效果。
  如許多之人潮,大都對小邪懷有好感,何嘗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射出幾支長矛,將這瘋人王振給戳穿幾個窟隆,讓他斃命當場,省得再造孽而遺害人間。
  祁鎮盯著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無用,甚至於可憐。
  人已消逝無蹤,士兵擠擠壓壓,在無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騷動而趨歸於沉默。
  王振雖怒瘋了心,然而沉悶氣息湧現的空間,似只有他在唱獨角戲,四處盡是他的聲音回湯,沉湎湎地反壓其心頭。
  突然間,他也頓覺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敗者。
  深深吸口氣,平息心中波濤,漸漸地,他已恢復已往的陰沉。
  祁鎮此時方道:“公公不必操之過急,楊小邪武功高強,一時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請恕奴才過於激動而驚擾陛下之罪!”
  “欸!算了!”祁鎮道:“楊小邪雖犯了錯,但他前幾天也曾為朝廷抵禦也先軍隊,只是過於頑皮罷了;公公疾惡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才他雖對王振起了“粗俗無用”念頭,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靈仍無形中束縛他,只一閃眼之間,早已將那念頭給衝逝無跡。
  他仍需要王振為他“決定”一切重要事情。
  楊洪走前,輕而易舉拔去釘著王振之長矛,拱手:“公公受驚了!”說完,也不等王振回話,默然走回原處。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過他們,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濤。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餘,仍思報復,轉向祁鎮,拱手:“啟奏皇上,雖楊洪及屬下並未參與楊小邪謀反行動,但其誤將奸人引入砲臺,以至於發生此事,難逃失職之罪!還請皇上嚴加懲罰!以張王法!”
  蕭無痕拱手:“皇上,楊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這與楊將軍無關!”
  王振冷笑:“稟奏皇上,蕭無痕和楊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將負最大責任!還有楊小七,根本就是楊小邪結拜兄弟,更不能饒。”
  祁鎮又感頭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誰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時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書鄺野馬上又奏言:“蕭副將乃代文徵召,‘鎮遠大將軍’蕭王爺乃是前朝功臣,功在王朝,先皇曾御賜‘天龍璽’一只,已言,‘無叛國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皇對蕭王爺之愛護和敬仰,雖然小王爺和楊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純私人關係,請皇上明鑑!”
  王振冷笑:“砲轟金鑾駕,何來不是叛國之罪?”
  鄺野冷道:“此事楊小邪已說明是他誤觸火砲,不能亂加罪於他人!”
  王振又想狡辯。祁鎮立時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
  “是,皇上!”眾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規中矩,以分君臣之別。
  祁鎮已對此事心煩,早有拋開之意,然而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懲治失職之罰,也無傷大雅。
  他凝視楊洪以及蕭無痕那群人,冷道:“楊洪身為守將,早該了解手下,如今事發,難逃失職之罪,朕眨你降一級一品,仍鎮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楊洪志在衛國,什麼官職高低,並未在意,聞知自己仍能鎮守此城,立時拱手跪單膝:“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祁鎮賜他起身,又轉往蕭無痕:“你身為先朝遺臣之後裔,官位顯赫,卻交友不慎,以致於引發此事,朕本該貶你為庶人,但念及你多為王朝立下不少功勞,而最近你也立下戰功,功過相抵之餘,朕為免此等事再度發生,決定撤你軍職,調撥居庸關,充任盟軍使!”轉向小七:“還有你,也一拼論處。”
  蕭無痕臉色頓變,自己身為大將軍之子,如今卻被撤去軍權?無異已辱及家威。但皇上所貶,不接受行嗎?
  當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謝過皇恩。
  王振已露出姦狡笑容,畢竟皇上還是如此倚重他。
  楊洪霎時驚惶,拱手:“啟奏皇上,楊副將和蕭參將,勇猛無敵,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實為不可多得之將材,如若撤其軍職,實為朝廷之損失!”
  王振冷笑:“若他們行,也不會被瓦刺大軍困住,你是在睜著眼晴說瞎話?
  ”
  這是個事實,任誰也難以解釋。但只要善於用兵者,都會了解,被圍困,並非就表示其人不行,有時雙方軍力相差太過懸殊,或者誤入敵人陷阱,都會形成被困情況。
  貴者在於被困之時,能否再接再厲作戰,以求脫困。
  然而王振,甚至於祁鎮這些外行人,只淺顯的以勝負、被追、追人來解釋行與不行。
  祁鎮道:“不必多說,朕不思再談及此事!”他道:“番邦為害匪淺,朕必須早日將其逐退!此事已了,朕要進城了!”
  楊洪眼見挽救無望,暗嘆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沒了!感慨之餘,仍未忘記迎駕入城。
  一聲“恭迎聖上進城”,人馬已再移動。一出“放砲驚駕”事件,方告落幕。
  祁鎮並未停留過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駕趕往“陽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沒走遠,事發之時,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後山區。他仍須探清幾位朋友之遭遇如何,方能安心。
  見祁鎮大軍已走遠,小邪一聲狼嗥傳遍整座宣府城,也將通吃幫弟兄給引至山區。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潔淨石堆裡。眾人散坐一處。
  阿三笑道:“什麼玩意嘛!小邪幫主?你先放砲,留下一大堆砲灰要我們掃?還被訓了一頓!”
  小邪咯咯直笑:“我還以為炸死你們了?”
  阿四頻頻點頭:“嗯!不死是萬幸的! 著那尊砲,真***想和王振給拼了!”
  蕭無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會好些。”
  小邪間:“怎麼?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們全被皇上撤了軍職,還要調往居庸關!”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見著就有氣!”
  小七道:“我們好,但小王爺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軍權給搞丟了,很沒面子!”
  蕭無痕苦笑:“有什麼辦法?也管不了這些了!誠如小邪幫主所說,為小皇帝而戰,我也沒信心了。”
  阿三道:“這是 氣話!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給小邪幫主,保證萬事通通通!現在擔心是多餘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砲保證一轟見效。”
  “啪”然一響,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你還敢轟?要不是你瞄得太準,怎會惹得一身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禁‘砲’!”
  阿四乾乾直笑,仍顯得意:“我不開砲,我只負責瞄準而已,不違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准,小心我把你裝入砲筒裡,當砲彈般轟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幾眼,才轉回正題:“看樣子,非得把王振給宰了!”
  阿三道:“乾脆連皇上也給拉下馬來!搞什麼嘛?簡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
  蕭無痕雖以臣不言君過來約束自己,但也不反對阿三所言。親眼所見種種,讓他感到皇上實在還太嫩,很多事處置得實讓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問:“怎麼拉?拉了他,他又上馬,根本沒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見,從來不考慮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張嘴光會吹!”
  阿三笑得更諧謔,他本就習慣於別人說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於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著,他也不願見到小王爺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問:“是何妙計?”
  小邪神秘一笑:“天機不可 露!”
  見他笑得如此邪氣,想必又將搞出何種驚天動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點行不行?”
  “不行!”小邪說得甚為堅決,“這事絕不能告訴你們,否則真的是造反了!”
  對皇上以及身邊親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詞來解釋了。
  阿三無奈推手:“小邪幫主,我實在對你的言語,感到絕對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並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樂意接受!”
  “難道你就不顧我們之間數十年的曖昧關係?”
  “我很早就想把你遺棄,現在正是時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罷!你如此狠心,我決心跟你到底,讓你痛苦一輩子!
  ”
  阿四道:“小邪幫主請放心,我這把剃刀隨時準備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遠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動鋒利小剃刀:“試試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兩人,“沒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準備走路!”
  阿三霎時目露喜色:“你要帶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須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們很會自我陶醉?被貶了?還笑得出來?”冷道:“收拾包袱,跟著小王爺去居庸關養公雞!等生了蛋再回來!”
  阿三立時又愁眉苦臉:“公雞怎會生蛋?”
  “生不了,你就別回來!”
  “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沒辦法!”
  “誰說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雞一定會生蛋!”
  “這麼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小邪說出來的。
  阿四道:“小邪說會生蛋就是會生蛋,你好好養!會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別得意,我要養,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兩人一起去研究!翹尾巴的雞,聽說比較會生蛋!你們不妨試試看!”
  阿三無奈苦笑:“小邪幫主,你當真要獨自行動?”
  “嗯!”小邪也恢復認真,“此事太過於嚴重,你們躲在居庸關,反而可以避嫌疑,若出了事,也賴不到你們頭上,我才能放心去辦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時間?”
  “不清楚!”小邪稍微盤算,“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幫主,可不能再誤觸火砲了!”
  眾人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著:“不會,不會!這次是自願引砲!保證效果更佳!”
  一陣笑聲過後,小邪已告別眾人,臨時還交代蕭無痕別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戲?
  他的行徑總是讓人難以費解而哭笑不得。
  劃過天空一片靛青,熾烈太陽照得黃沙滾熱,更有蒸氣騰騰而上。
  在白羊口某處山巒之隱祕處,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綿延不斷。大漠景像卻在中原出現。
  此處正是瓦刺軍隊之大本營。
  濃密軍隊不停往日巡邏,戒備十分森嚴。
  在群營之後的山區一條山溪中,站滿了衛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熱暑給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涼之山泉淨水,談何容易?
  驀地--
  一陣歌聲傳來:“門前呀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
  光聽這古怪腔調,也該猜得出乃是通吃幫幫主的喉音。
  “誰?!”衛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聲又傳出:“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
  “誰?!”也先怒喝,打斷了歌聲,“是誰?給我出來--”
  “掃興,真殺風景!”從小溪潭左側一顆巨石後方已鑽出小邪靈秀臉蛋,一臉嗔樣,“你懂不懂藝術?光會鬼叫!”
  小邪為何摸至瓦刺軍大本營?莫非這與他所“計劃”之事有所牽連?
  不必說,一定有,否則他不會冒此生命危險來找也先開心。
  前次在沙場上,小邪滿身滿臉濺血,掩去不少本來面目,如今乍見之下,也先仍未認出是他,兩撇整齊鬍鬚已抖動,喝道:“你是誰?”
  小邪輕輕一笑:“賣衣服的!”
  也先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塊巨百上,想起身都覺得臉燙燙的,厲道:“還不趕快把衣服丟過來!”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頭,一件件點著衣服:“虎皮薄短褲,上等絲外衫……
  麻料長褲……奇怪?怎麼都是中原貨?……哦!也許是搶多了老百姓,換換獸皮,以能洗刷‘大怪獸’的外號……一件……兩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轉向也先,瀟 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靴子、腰帶外加一把破扁擔(劍)加加減減,大約值個十兩銀子……再來一個二手貨……打個七五折……就湊個整數,八兩好了!”
  也先見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怒意更熾,喝道:“來人啊!把他拿下!”
  衛兵早就想拿人,但無命令,亦不敢貿然闖入“洗澡”區,如今聞令,已有七八名衝向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看?”
  右手一揚,數額細石已全部砸中衝前衛兵穴道,像蠟人般固定當場。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先已從他出手之際頓覺似曾相識,再往其斜綁的馬尾發束,登時驚愕:“你是楊小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賣衣服給你?”
  忽然確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為之緊張。小邪這身功夫,他也無把握製住,如今又突然造訪,不知又有何詭計。
  “你……你來找我幹什麼?”
  “賣衣服啊!”小邪抖著衣衫,煞有其事,“你買不買?不買我就讓魚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靈精怪,不易對付,還沒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買!”
  “銀子呢?”
  “馬上給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話,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來!”小邪嘲訕,“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賭輸了賴帳,不做第二種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賭博一事,被小邪點破,不禁稍帶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飾過去。
  “我全身……我沒帶銀子!”
  “自己想法子啊!難道還要我藉你不成?”
  也先實在拿他沒辦法:“那把劍尾有顆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劍尾,果然鑲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賣八兩,如此,一來,我又得找你……我又沒銀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簡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樣?”
  小邪無奈:“沒辦法,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賞給你!”
  “那麼多……好吧!雖然你用高壓手段逼我,但生意總還要做下去!”小邪甚為無奈,摳下夜明珠,著實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也先道:“現在可以把衣服扔過來了吧?”
  “那再加手續費十兩……”
  “你……”也先哪曉得小邪啥樣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當不可。
  然而小邪卻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在笑自己怎麼突然間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點子。
  一笑之下,戲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務一次,別讓人說我太吝嗇了!”
  手一揚,已將一堆衣服連長劍拋向也先。
  也先接著衣服,甫自松了一口氣,趕忙著裝,省得小邪又來個其他花招。
  穿妥後,龐然之軀已往小邪走來,稍帶狡黠一笑:“你膽子可算是天下無雙了!”
  “哦……真的?”
  “誰敢單槍匹馬來見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見你什麼?見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說此,而是說大明朝有人敢來見我,實是不容易”
  “當然啦!”小邪回答更絕,“你三個月才洗一次澡,又難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見?談何容易!”
  對小邪之怪語論調,也先也為之語拙,一時也不知如何來應付他。
  還好,小邪另有目的而來,沒跟他鬼扯,道:“你也別說我大膽小膽,也別說我是大明朝的人!我當得很煩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麼……”
  小邪黠笑道:“你聽過大明朝的人敢砲轟皇上的?”
  也先對此事也有耳聞,如今又聽小邪親言,幻想那種情境及小邪當時之表情,不禁已莞爾而笑:“你的膽子果真天下無雙!”
  小邪嘆道:“欸!通人不淑,像我這樣有才能的人,怎會老是碰上這種事?
  ”
  也先問:“你怎會一砲轟向英宗?”
  “欸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簡直湖塗透頂,硬是相信王振那個大奸賊,說我是叛徒,還要誅我九族,我沒九族讓他誅,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鎮不但不阻止,還想支持他,一氣之下,我就轟他幾顆砲彈!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轟碎金鑾車而已!”
  也先聞言,帶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拋棄了大明江山?”
  “誰說我拋棄江山?我還想要回來。”
  “所以你來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合作?”
  “說過!但現在不一樣!”也先道:“你現在是叛徒,已經走投無路了。”
  小邪輕笑:“你知不知最厲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時候,我連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條猛虎,連妥協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變成你部下?我不幹這種事!”
  也先笑得很姦:“你以為我會答應你?”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噢?你那麼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別的沒有,我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殺殺他威風,突然笑臉一斂,冷森道:“你猜錯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須任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也懶得去理他,似有備而來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著。
  也先覺得他反應過於奇特,以為他投聽清楚,又道:“本王不須要與你合作!你聽見沒?”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陰沉冷笑:“憑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還要殺了你!”
  小邪仍嗑著瓜子,殼子如鏈子般飄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預期之反應,登時喝道:“楊小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聽不聽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也先老臉不由一紅,知道自己根本唬不過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在說沒偷吃東西般,盡說些廢話。
  小邪推過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點瓜子,獎賞獎賞!”
  也先已然咯咯輕笑:“看來像你這種人,不跟你合作還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這中原小零嘴他雖見過卻沒吃過,一嚼之下,登時皺起粗眉。
  “沒嗑過是不是?來!我教你!”小邪示範地嗑瓜子,“這就是我們合作的開始!”
  也先乾笑不已,嗑過幾顆,總是齒大手粗,不能得心應手,也不嗑了。
  “既然我倆要合作,你總該有個方法吧?”
  “當然有!”小邪道:“我準備帶你去捉王振!”
  原來小邪那神秘之計劃,就是投靠也先,以藉其力量製住王振,這可是“真叛國”,難怪他會不讓通吃幫弟兄隨行。
  也先陰笑不已:“王振這老賊,竟然想教訓我?遲早他會學到報應!”
  小邪道:“他是我們共同敵人,逮著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沒問題!”也先稍加思考,問:“你覺得祁鎮出征,四十萬大軍會集在何處?”
  “當然是‘大同’,然後可能反攻你的軍隊。”
  也先頻頻點頭:“和本王想的差不多。”他問:“我們中途切斷他們大軍,個個擊破,你以為如何?”
  小邪瞄向他:“這就是你的計劃?”言語中,好像已認定他是如此。
  “不錯!”也先感到一絲得意,以寡敵眾,此種戰略本就是十分有用。
  小邪道:“要是我在大明軍隊,你來攻,我就全部把你吃掉!”
  也先不甚服氣:“就算你猜出我的計謀,你也未必能破得了瓦刺十餘萬大軍!”
  “你認為瓦刺軍很強?”
  “不錯!戰力至少勝過明軍二倍,算起來要比四十萬大軍還有用。”
  “不錯!很強!”小邪道:“就是因為太強,就會自大,若自大,就會輕敵!你現在就犯了這個毛病!”
  “這不是輕敵,而是自信!”
  “自信和自大往往分不清!”小邪道:“且不說我在不在明軍,只要頭腦清晰的人,就不會像你這樣亂來!”
  也先不服:“我倒要聽你說出道理!”
  小邪道:“你可知祁鎮軍隊分行幾裡?”
  “四十萬大軍……該為十裡路吧?”也先自得而笑:“若山路,可能分得更長,對我軍愈有利!”
  “錯了!”小邪道:“不是愈長愈有利,而是愈短愈有利!”
  也先不信。
  小邪自得而解釋:“你本是用截斷法,再用個個擊破,明軍本該是分得愈散,對你愈有利,這是指專對四十萬大軍而言,如若算算時間和空間,你這一招準被打得落花流水無疑。”
  也先不信更不懂:“這麼嚴重?”
  “本來就很嚴重!”小邪又解釋,“你想想?京城至此,快馬而奔,大約一天時間可到,而大同城,宣府城相差三百里,相互支援也不會超過兩天,若切開中間為祁鎮四十萬大軍,支援祁鎮就只有一天的時間了--這是指不分散而言。
  若分散了,時間可能更短。”
  也先似聽出眉目,道:“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半邊人馬,然後撤退,準備第二波攻擊啊!”
  “你雖然有把握吃掉一半,但兩半之間相距過短,二十萬大軍,你要花半天時間--我是以上次在陽和決戰計算。而另半邊再轉攻你時,恐怕你就得付出更大代價了!該加上兩倍的兩倍,本是一人對兩人,現在要一人對四人,你若能贏,最少也得兩天時間。”
  也先沉默,在等小邪解釋。
  小邪又道:“若你想讓他們分散些再下手,你可別忘了他們愈分散,靠近大同、宣府西域就愈近,一有狀況,西域兵馬必定盡出!你又能佔到多少便宜?”
  他道:“只要你一擊不奏效,時間停留過久,馬上將轉勝為負,改主動為被動,很可能陷入大軍包圍之中。”
  也先聞言,不禁毛孔收縮,又道:“但我仍有部隊鉗制居庸關和宣府,他們不可能亂動!”
  小邪自得而笑:“你搞錯沒有?那只是‘鉗制’,人馬並不多,要是我,早就下令讓出空城,只留少許士兵和你周旋,然後調動大軍,先吃掉你這主力軍隊!事後就算城堡被佔去,再回帥反攻也不遲!”
  也先臉情連變數變,他乃驚訝小邪之分析智慧如此之高,也慶幸自己未魯莽發兵,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斷羽而歸了。
  小邪又道:“簡單地說,就是把一群螞蟻放在鍋子裡炒,而鏟子在他們手中就對了啦!”
  也先終於佩服了小邪的心機,苦笑:“還好,有你提醒,否則可就糟了!”
  小邪自得而笑:“所以你跟我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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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a

  也先輕輕一笑,不久又問:“既然不能如此攻擊,那該用何種方法?”
  小邪聳聳肩,自得而笑:“既然都在鍋中炒,就該找一處鑿穿鍋底。”
  “你是說突擊一處?”
  “不錯,定點突破!”
  “定點?……你想好了地方?”
  “還沒!”小邪道:“我根本不知你的兵力在何方,也不甚清楚大明國的地形,只得碰上了再說。”
  也先稍帶喜悅:“我有一份敵軍兵力圖和地形圖!你可以參考。”
  小邪瞄向他,輕輕而笑:“難怪你能勢如破竹的攻至‘貓兒莊’?原來是有地圖?”
  也先黠笑幾聲:“這地圖得來還真不易?多虧有人幫忙!”
  “誰?”
  “不清楚!聽說是中原武林最出色,最狡猾的一個人!”
  “噢?”小邪甚為不以為然,“有這麼一個人,我怎會不知道?”自得而笑:“我就不信他會比我出色?比我狡猾?哪天倒要找他來較量較量!”
  也先道:“我們走吧!歡迎加入瓦刺國軍旅!”
  “哪裡!都是找王振的帳!”小邪笑了笑:“別忘了,你手下還有位被我剃過鬍子的黑臉將軍!”
  “你放心!本王手下一向豪邁!不過為了近日方便,我會錯開你們!”
  小邪輕輕一笑:“那樣我就不必弄副假鬍子讓他戴了!”
  笑聲中,小邪解了衛兵穴道,已隨也先走回營區。
  小邪本就高出常人多多,而他卻比也先矮半個頭,走在其身邊,又生得一張討人喜愛臉孔,多人皆當他是小孩,想也沒想過,他就是連敗瓦刺軍兩陣仗的楊小邪。
  在也先有意支開他人之下,小邪已順利進入一篷橘紅色蒙古包。
  裏邊甚為寬敞,前方擺張虎豹皮大床,左右各置了三張長形桌,擺上不少酒器,想必是和部下共飲之處。四周牆上掛著不少兵器,皆大乎常品甚多。
  也先從床邊一口小箱拿出羊皮紙,邊攤邊笑:“這是經過放大的地圖!你看!”
  攤在桌上,山川盡現,紅點、黑線、白圈……畫得滿滿。
  小邪趨前,煞有其事的看著。
  也先自得而笑:“你覺得如何?”他在問小邪,此圖是否記載得夠詳細?以表現自己輕而易舉就弄得此圖而自豪。
  “很好!”小邪頻頻點頭。
  “這圖,可能是全國最詳細的一張。”
  小邪看得更仔細,誇言道:“不錯!的確很詳細!”
  也先見他直往一處紅圈看去,亦好奇問:“你發現了什麼?”他也往紅圈瞧去。
  “我發現這圖最詳細的地方在於圓圈!”小邪自得而笑,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一圈圈卻如此清晰!實在難能可貴。”
  “你……你不是指批注得很詳細?”
  “欸呀!那些批注最差了,像老鼠尾巴沾墨汁不小心撇上去似的?粗枝大葉!”小邪認真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每條細如髮絲,而且大小都差不多!你的眼光真有問題!”
  也先霎時想笑,而未笑出聲,他是指此圖記載批注詳細而清楚,小邪卻指圓圈畫得難能可貴?實在“水準”不怎麼高。
  看他如此沾沾自喜,還怪也先眼光不夠?此種人倒也少見。
  見也先笑,他也笑,卻說出老成而自以為是的話:“你知道錯了吧?整張圖,就是圈圈畫得好。”
  也先不得不說了:“楊小邪你誤會了!我所說‘很詳細’,是指記載詳細,批注也不差!”他笑道:“地圖最可貴之處,並非在於圈圈畫得詳細!”
  這下換小邪尷尬了,摸摸鼻尖,乾笑不已:“你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為發現了最詳細的地方?糗死我了!”
  “我哪知……”也先若有所覺:“你不識字?”
  小邪白眼:“多難聽?是字不認識我!”他道:“我不是隨便就可以認識的!”
  也先著實拿他沒辦法,笑了又笑:“你到底是如何一個人?”
  小邪自我解嘲:“我是數錯圈圈的人。”
  “這種人……恐怕不多!”
  小邪聳肩一笑:“現在你已知道我的底細,你該告訴我了吧?”
  也先愕然:“什麼底細?”
  “欸呀!就是字不認識我的底細嘛!”
  “哦!”也先恍然一笑:“好!我來解說!”
  他不厭其煩地說得十分詳細,以便小邪能有正確判斷。
  不久,也先問:“你認為在何處伏擊較好?”
  小邪沉思半晌,道:“有兩種可能,第一個是祁鎮再往前攻。另一個可能是後退,也就是回京!”
  他道:“如若往前,那我們就不必突襲,以主動代替被動,也就是一直引開他們,甚至引出‘白羊口’,然後迂迴殲敵!”
  也先甚為贊同,又問:“若祁鎮往後退去呢?”
  小邪諧謔一笑:“若他往後,可能會去‘蔚州’,因為王振故鄉在那裡,他本是搬弄權勢的人,一定會藉此機會領著祁鎮回故鄉去風騷,如若他去了‘蔚州’,我們可在那裡伏擊。”
  也先問:“要是他不去呢?”
  小邪道:“當然有此可能!所以我們在得知祁鎮返行之時,就調兵潛往‘陽京’附近,如此右可隨時伏擊‘蔚州’,左可控制往宣府路線,軍隊可靈活調度,只要不讓祁鎮從‘蔚州’逃向‘紫荊關’,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先甚為贊同小邪想法,已哈哈笑起:“王振作夢也沒想到,把你迫成叛賊,會惹來那麼多麻煩吧?”
  小邪無奈道:“誰叫我一砲沒把他打死?非得變成叛賊不可!”
  也先含笑:“你那一砲,卻幫了我不少忙!”
  小邪已想過,除非把王振從祁鎮身邊攆走,否則祁鎮將永遠如此懦弱而無用,他甚至要祁鎮嘗點苦頭,以懲罰他貶了蕭無痕。
  最後他還希望江山由祁鈺接管,他比祁鎮何只強上百倍?而且還與小邪有“順眼”之交情。
  也先本對小邪有所戒心,但小邪所分析,全是如此真確和有效,不得不讓他覺得這已是最好之方法!就連如何進攻、退路,他一點也不含糊。若說他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在見著此地圖之前,就做這種行使路線。因為這地圖根本不同於其它地圖,沒見過它,絕想不出完全一樣之路線和地名,甚至於山峰高度及水溪深度。
  小邪都照地圖在佈局,是以也先已相信他是真正要逮王振以 恨。
  --就算小邪有詐,這已是最佳撤退路線,任何有伏兵,也不可能會比此種撤退方式還來得損失最少了!
  他決定照著小邪的建議去做。
  此事已了,小邪又問及他事:“大……大塊頭,你除了手下四大戰將以外,還暗藏了什麼人?”
  也先不解:“有嗎?”
  小邪目露黠光:“有!”
  “有?!”也先疑惑,“你見過?”
  “見過!”小邪道:“他們就是拉薩和尚,中原人叫‘黑巾殺手’!我在陽峰山和鐵神交手時,就曾碰過他們!”
  也先霎時笑道:“你誤會了,那是我花錢僱來的,不能說是暗藏!”
  小邪問:“你雇了多少人?”
  也先似有隱瞞之態:“不一定,他們全是拿錢辦事,可多可少!”
  “總該有個數字吧?”
  “大約……三十名左右!”也先道:“但後來也損了十餘名,只剩下一半人數了!”
  “他們在此?”
  “不在!”也先反問:“怎麼,你對他們有興趣?”
  “嗯!”小邪道:“這些人武功極高,而且似乎和我有仇!”
  也先道:“據我所知,他們只拿錢辦事,對仇怨看得極低!”
  小邪道:“這當然也有人想收買他們來殺我!”他問:“你可知瓦刺話‘漏斗’是代表什麼意思?也許音不大正確,但該差不了多少!”
  “漏斗?”也先反覆念了數遍,眼神也隨之閃爍,不久搖頭苦笑:“也許音調差太多,我無法猜出。”
  “哦!”小邪對此並未存有多少希望,反而對那標識較感興趣,問:“你知不知瓦刺國有誰以‘鷹’為標記的?”
  “鷹?!”也先淡然一笑:“太多了!光是瓦刺三大部落就有兩個以‘鷹’為旗,其他的更不計其數!因為在瓦刺,鷹是代表勇士和王者之像徵。”
  “你呢?你也是勇士!”
  也先笑道:“不錯,本族和‘阿刺知院’族人都用鷹為標誌!”
  他指著左斜牆前插著一面黃旗:“你可以去看看!”
  小邪走前,推開,只覺除鷹首還像以外,其它部份都已抽像化,只稍微俱其形。喃喃道:“難怪我以前沒看清楚這是鷹旗。”
  也先含笑而問:“你探問此事,為了什麼?他就是要你命的人?”
  “很有這個可能!”小邪道:“以前我保鏢到寶石山,就曾被黑巾殺手追殺,詢問結果,才問出此人是以鷹為記!你既是瓦刺王子,我想你該較為清楚,所以才向你打聽。”
  “結果如何呢?”也先笑道:“你總不會懷疑是我吧?”
  小邪睨向他,邪邪一笑,“有此想過,可是我就找不出理由,那事和你根本址不上關係!你當你的王子,我保我的鏢,尤其是我接了鏢以後就被盯上,這本就屬於江湖事,所以我暫時不懷疑你!”
  “多謝!”也先笑道:“要是讓你懷疑,我看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小邪道:“終有一天,我會把他揪出來!哼!看誰厲害?”
  也先淡然一笑:“需要我幫忙,儘管說,別忘了,我們已是合作夥伴!”
  小邪笑得十分曖昧:“你該不會像上次一樣耍賴吧?”
  也先仍笑著:“你不也知道我會如此,還向我賭上一把?嚴格地說,我倆不算耍賴!不對嗎?”
  “隨便你啦!反正我現在是無路可去,混在你這裡也好!”
  “好!衝著你這句話,本王今天就好好補償你!咱們大醉一場!”
  “客氣的是龜孫!”
  一陣笑聲,也先已傳令酒菜,與小邪對酌起來。
  八月初,祁鎮大軍已到“大同”城,守將劉安與郭登皆出城迎接聖駕,這次他們學乖了,不敢再讓人動砲臺,以免發生類似小邪砲轟之事。
  迎駕入城之後,王振即表示要遠征瓦刺,劉安對其狂妄甚為無奈,而又深怕祁鎮受損,不得不想辦法阻止此事。
  在城西一間幽雅書房,一臉清秀如書生的劉安正和年約四旬,甚為有勁道之參將郭登在商討此事。
  劉安拂掠白髯,嘆道:“王公公自認大軍壓境,而把瓦刺軍視如小孩隊伍般,不堪一擊,實是讓人擔心。”
  郭登道:“屬下認為也先再有膽子,也不敢正面迎戰四十萬大軍,總兵不必太過於為此擔心。”
  劉安嘆息:“話是不錯,但一大隊人馬卻連個帶兵戰將都沒有,就算有,也抵不過王公公跋扈的一喝!而王公公根本不懂軍事,如若出關,別說是四十萬,就是再多三倍,也敵不過也先驍勇的兵馬。”
  他又道:“王公公不想自保也罷,但皇上為萬金之軀,要是有個意外,則王朝必定大亂,其結果又是如何?任誰也知曉,十分不利!”
  郭登道:“可是……王公公性情古怪且剛愎自用,而皇上又唯他是從……”
  他道:“不如總兵親隨皇上出征!也好與也先周旋!”
  劉安苦笑:“我這個總兵,昨日才由皇上賜封,今日就想出城伴駕親徵?再說你也明白也先的勇猛,時下其士氣又如長虹,銳不可當,碰了他,何異與虎相搏,不死也得體無完膚!若是能碰他,我們又何須困守城牆,早就把他趕回大漠去了!?”
  郭登道:“總兵之意……是想勸皇上回師?”
  “這是唯一明智之舉。”
  郭登沉思半晌,又道:“想勸皇上就得先說動王振,他本就是個太監,對常人總懷有一份因自卑而形成之排斥!若要勸他,找個太監去,說不定效果會好些。”
  劉安頻頻點頭:“這方法甚好!……這人選……”
  郭登道:“監軍太監郭敬十分恰當,他本參加‘陽和’戰役,兵敗時倒地裝死,方逃過此劫,挽回了一條老命,此種親身體驗之畏懼感受,或能讓王振也有所忌諱而心生怯意。”
  劉安長嘆:“也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了。”
  郭登立時告退,以告知郭敬說服王振。
  清幽而不寬的小廳,王振如帝王般坐在柔和而舒服的高背椅,怡然品著香茗。
  郭敬容顏憔悴而帶驚懼神情步入小廳。本是輕傷,現也頭纏腳裹,白一塊、紅一塊、腫腫脹脹,似被瘋牛踩過般狼狽,其目的乃想虛張聲勢以讓王振感受其嚴重之傷勢。
  “公公……”
  “郭敬?!你怎麼了?”王振見狀果真驚愕不已,趕忙放下茶杯,起身扶住郭敬,要他坐於另一張椅上,“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能派任監軍太監,想當然爾,必是王振一手提拔之親信。
  郭敬坐定,微張結了血疤之嘴唇:“多謝公公……”
  王振心有不忍,懷有怒意:“是誰敢傷你?我斬了他!”
  郭敬艱難一笑:“不滿公公,奴才參戰了!結果軍敗……”
  “也先?!”王振恨極拍著桌面,“我撕爛他!”
  郭敏苦笑不已:“公公……奴才來此,是想勸您……也先太勇猛了……”
  “你想勸我回師?!”
  “嗯!”郭敬面有餘悸,“公公有所不知,您若親眼瞧見也先作戰,那種殘忍而狂猛,實叫人心寒;他那把長劍重逾百斤,只稍微輕輕一揮,不但輕而易舉就將我軍大將兵刃給吹斷,而且長劍一帶,足足掃斷三匹戰馬,三名猛將頭顱!
  那股氣勢,實叫人難以想像,而打從心裡害怕!”
  他說得陰氣森森,那種氣氛也使王振背脊為之一寒。但王振並非三言兩語就可說動之人,尤其又有四十萬大軍在手。
  淡然一笑,他道:“也許你是被現場情境給嚇昏,而產生的幻覺吧?”
  “奴才是被嚇著沒錯!但絕不是幻覺!”郭敬道:“你看我的傷?一刀刀、一掌掌,可全是痛徹心肺,假不了!公公您不知作戰那種氣勢!一排排數千,甚至數萬的人,也先領著手下三四十名,從東往西,從西往東,就如割稻子、斬亂麻、愛怎麼開,就怎麼開!血注如九龍噴泉,刷出的血花,聲音簡直要比元宵燈會所放的煙火還來得驚目觸心!亂蹄踐踏的 體一如筆直的長城壓成的肉碎!公公你不知道,那種情境?我軍就像羔羊般,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他加油添醋,所引用的,全是戰場最後一段,小邪大宰敵軍之事。
  王振聽得不由臉色轉為吃重:“真有這種事?”
  “公公對奴才情深義重,奴才沒有欺瞞公公之必要,奴才是擔心公公不幸又中伏而和奴才一樣遭到重創!”郭敬又道:“雖然公公有四十萬大軍,但陽和一戰,我方也出動二十萬大軍,誰知也先只領兵橫衝直撞,不到一天,六個時辰,就已吞噬所有軍隊!誰又能相信這是實情?然而潰敗陣亡 首歷歷在目,已不容磨滅!”
  他強調:“二十萬大軍只半天,四十萬大軍又能幾天?而且又不知也先是否已用了全部兵力?”
  被他一說,王振也起了寒意,光想及二十萬軍隊不到一天就被吃掉,先前所倚恃之四十萬軍隊力量,已然開始懷疑能否克住也先部隊了。
  他問:“你……你是如何逃脫?”
  郭敬悵笑一聲:“不瞞公公說,奴才是倒地裝死,才逃過此劫,但付出代價不可謂不小。”
  王振凝視其傷勢,不禁端起茶杯,不由自主地啜飲。
  郭敬又道:“奴才乃公公一手提拔,自當為公公著想!雖然公公擁有大軍,還是不宜冒此險為宜;何況也先還有另外兩組軍隊攻向居庸關和宣府城,如果他得知皇上親徵,說不定已調回所有軍隊,正佈置著陷阱,等待您去投網,公公您要三思。”
  不錯,郭敬講的皆十分合理,也先驍勇善戰,不到一天就殲滅二十萬大軍,如若再將其他部隊回調,而在某處埋伏,等待王振入彀,屆時就再有更多之軍隊,恐怕也將重蹈覆轍而全軍覆沒。
  想至此,王振再也不敢囂張跋扈而堅持己見了,如此危險和沒把握之事,何必以身涉險?弄個不好,大軍覆沒事小,丟了性命就非任何代價所能彌補的了!
  什麼顯赫戰功,威鎮邊疆,那都是屁話,老命才是最重要。
  他道:“可是……大軍已行至此,再調頭……恐怕讓人看笑話了!”
  郭敬見王振已有悔意,心情也為之輕鬆,聞言已輕笑幾聲:“公公隨皇上出征也已半月有餘,走的全是第一線,隨時都可能和也先作戰,此種氣魄,任誰都替公公捏把冷汗,直認公公膽大非常;如今雖退去,又有誰敢說公公膽怯而走?
  誰都會認為也先不敢對付大軍而走避,而公公和皇上也已達到喧赫聲威之勢,也安撫了邊疆軍心,現在大大方方的返師回京,誰敢笑話?”
  王振想想也對,暗自慶幸自己這半月來一直不怕死的逛著邊疆,倒也逛出聲勢,若說畏懼,早就不敢出京,既出京,又殺到此地,群臣哪個不是天天提心吊膽天天諫言皇上早日回師返京,不禁為自己“大膽”而莞爾一笑。
  他道:“好吧!既然也先如此勇猛,我也沒必要冒這個險,尤其是皇上萬金之軀,更不能有所失閃。”
  郭敬拱手而笑:“公公不但膽大,而且心更細,奴才佩服不已。”
  王振哈哈大笑:“郭敬,我總算沒看錯你!”
  郭敬洪手:“還望公公多多提拔!”
  “我不重用你,又重用誰呢?哈哈……”
  一陣笑聲,郭敬告辭而去。
  王振稍加思考,也趕著去覲見皇上。
  “先生想要回師了?”祁鎮正在寧靜雅緻書房閱讀典籍,聽及王振所言,甚為訝異的瞧向他。連敵人都還沒碰上,怎好就此調頭。
  王振拱手而笑:“皇上武功彪炳,一行半月,連也先也不敢招惹,皆避逃而去,您不但走遍了邊疆重鎮,連陽和戰區也去過,敵軍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種不戰而屈人之兵,實非他人所能辦到,而今鎮守數日之後,仍不見敵軍出現,足再證明敵軍已心生膽怯,不足以慮了!”
  祁鎮帶有失望:“朕以為還要再往前行,而先生卻……”
  王振淡淡一笑:“皇上此行目的在顯揚武功,以示戰力,若能戰敗也先更佳,但都已半月,也先卻遲遲不肯露面,他本是侵略者,如今卻藏頭露尾,不敢見人,其膽怯心寒,可見一斑,充其量也只能騷擾滋事而已,不足以慮!皇上威武已顯,此時正是最高峰,雖然再往前行,能增加不少聲勢,但此舉也能把也先身價抬高!所以奴才才建議就此回師。”
  祁鎮不解:“朕再往前行,怎會抬高也先身價?”
  王振道:“皇上乃一國之尊,出征至此,已給足了也先面子,如若再往前行,似乎有種欲滅也先而後始甘心之含意,這同時也含有--也先是心腹大患之意。不滅他,將寢食難安,如此則弱了王朝威風,抬高了也先身價!”頓了頓,“事實上皇上根本就不把也先放在眼裡,就算回師京城,照樣可以指揮大軍作戰!
  威風更為凜然!”
  祁鎮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出征?”
  王振笑道:“皇上此言亦有不妥,若您不出征,也先會以為您怕了,但你出征過後,十數天全然威風凜凜,已壓制也先氣燄,證明您並非怕他,而是不屑與他交鋒才回京,前後意義之差別,何止天壤?”
  祁鎮本就對他倚賴甚重,就算他另有理由而調師回京,祁鎮照樣會答應。何況現在理由如此充分--又保住了威風,又不屑於也先,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王振所言之好處,他當然欣然答應。
  “也好!出京十來天,朕也著實擔心宮中之事!趁征討告一段落,回師京城,也無不妥!”
  王振狡黠一笑,拱手:“皇上英明!”
  祁鎮淡然一笑,稍加沉思:“先生以為朕從何路回去較為妥切?”
  王振道:“回師自無危險!取其近者即可!不防取道桑乾河,循陽原……”
  突然含笑:“皇上可知奴才故鄉就在陽原東南五十,之蔚州?若得皇上一遊故居,奴才何等感激隆恩啊?”
  祁鎮驀然開懷而笑:“好!好!先生乃朕最欽佩之人,朕倒要看看蔚州山水何其靈秀?能孕育先生如此人才?朕怎能失去這機會呢?”
  王振也隨之暢笑,心中已想著種種光宗耀祖之事。
  不多時,祁鎮也下令回師,群臣聞知方自松了一口氣。
  臨行前郭登再三致言交代,車駕宜取紫荊關,庶能可自保而無後顧之憂。但此言對王振來說,一點效果也沒有,甚而還引起其反感。大軍前行十數日,也先都不敢趨前攻擊,而又在關內,他敢來攻,就一舉殲滅他。更反感者--何須聽這小小都督僉事之言?
  他已決定,偏要唱反調。
  而王振舉動,全然被小邪猜中,瓦刺軍伏於陽原附近,早就準備突襲。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軍行至半途,王振家鄉實是非常偏僻,連個正式官道皆無,行車甚為困難,將必損及田禾。本是想光宗耀祖,以顯鄉鄰,但若弄壞了農作物,恐怕鄉親那股恨,就要恨入骨頭了。
  再三考慮,王振只好作罷,大軍旋想繞往宣府,以故意排斥郭登所言。
  此時尚書侍部鄺野已驚惶而奏言:“啟奏皇上,瓦刺軍至今未見蹤跡,當以直取紫荊關,方可無慮!”
  王振斥道:“你這是懼死行徑?皇上神威浩翰,若躲入紫荊關,豈非自甘示弱?大軍既能往,就能還!休得信口雌黃,貪生怕死,以損皇上威風!”
  祁鎮道:“鄺卿,朕往宣府取道,也好有始有終,此舉該無危險才是!”
  鄺野吃重道:“臨行郭參將再三交代,宜取短程,不宜繞道,否則必將遭遇敵軍,皇上請三思!”
  王振冷笑:“全是些貪生怕死之徒,郭登不敢對敵衝鋒陷陣,只知固守,出的全是縮頭主意,比起皇上神勇,何只差上千倍!你自己怕死也罷,還想奏言皇上跟你跟郭登一起縮頭?”
  祁鎮亦無法接受被人喻成“縮頭”,當下堅決道:“鄺卿不必再言,朕已決定往宣府出發!”
  鄺野大急:“皇上……”
  “住嘴!”王振斥道:“皇上已決定,你還誑言胡奏?腐儒安知兵事?再胡奏就治你辱君之罪!”
  祁鎮道:“鄺卿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張!”
  鄺野無奈,只好退去。
  王振冷笑不已,隨後又奏言皇上。大軍已繞往宣府方向。
  還好,他們未往蔚州行去,否則將遭到也先軍隊之突襲,無形中化解了一場劫難。
  在山區某處。
  也先和小邪位於一削平之巨樹輪,攤開地圖,正在研討計策。
  小邪輕輕一笑:“人有亂算,天也有亂算!我哪知道王振突然發起慈悲,假惺惺地不敢弄壞稻禾,連光宗耀祖的事都放棄了?”
  也先對此事並未在意:“至少你早料到他會做出此事!這就非我所能料及了!”
  小邪亦感得意,王振並未脫離他掌握之中。
  也先問:“我只是奇怪,在陽原仍然可以施以突襲,你為何不贊成?”
  “陽原離大同太近了嘛!我們佔不了什麼便宜。”
  “但他們往宣府,還不是有宣府軍支援?”
  “差別就在這裡!”小邪自得一笑:“你別忘了另兩路人馬,只要調往鉗制宣府軍,而我那幾位朋友都走了,靠楊洪一人,還有得戰!如此我們就可為所欲為了!”
  也先詫異:“你想在宣府附近突襲他們?”
  小邪笑得更邪:“出奇方能制勝嘛!就在這裡!”
  他指的竟然是靠近宣府與居庸關中央之“土木堡”。
  這簡直太嚇人,此堡已離北京不到兩百里,而且又在宣府城後方,如若宣府出兵包抄,必能完完整整斷其後路。若以一直線來分,線的兩端則為北京和宣府,居庸關在中央,而土木堡又在宣府和居庸關中央,各距五十裡左右。而且東北有懷來軍西南有琢鹿軍,足可將土木堡圍得死死。
  任也先再大膽,不禁亦為此而咋舌不已。小邪好似小孩在玩拼圖遊戲,手指隨便亂點,指中了就是目標似的?
  也先額頭不禁冒汗:“你……你沒錯吧?攻擊‘土木堡’?”
  小邪輕鬆自在:“欸呀!看你怕成這個樣子?人說知者不怕!我看是不知者才怕!攻擊土木堡,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先乾笑不已:“我倒想聽聽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羅!”小邪道:“光是能將祁鎮給逮住這項,就足夠付出任何代價了!”
  也先吃重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無法在短期內奏功,軍隊可能受到四面包抄,而陷於苦戰,甚至敗沒?”
  “別對自己軍隊那麼沒信心嘛!”小邪解釋,“土木堡看似非常危險,事實上卻不盡然,因為它正好位於宣府和居庸關之間,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突襲此地,因為兩邊人馬在平時雖可派兵支援,但在同時出了事,恐怕雙方都會找藉口,想著‘對方可能較不嚴重,該由對方派兵支援’如此一來,必定形成真空狀態!我保證一定很好拿下!”
  也先仍忐忑不安:“可是還有懷來和琢鹿兩邊人馬!說不定北京仍有救兵!
  ”
  小邪道:“這可分兩種情況解釋,第一種:懷來和琢鹿人馬本就相當少,不足為慮,這點你圖上也寫明只有三千人左右。第二種:我們是出其不意地發難,大大出乎敵人意料,保證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拿下土木堡。”
  也先問:“拿下此堡……功用在何處……想逮捕祁鎮?”
  “不錯!”小邪道:“祁鎮經過宣府,一定不會進城,必定會改道,那時我們另一隊軍隊就開始發難,祁鎮將心驚走土木堡方向,但此堡早已成為我軍佔領,就此來個反包抄!效果一定非常良好!”
  也先不解:“他怎會不進城?”
  小邪哧哧笑道:“王振只不過是個挾天子以耍威風的笨蛋,他想作戰?下一輩子吧?”頓了頓,自得而笑:“你只要想想祁鎮為何不入紫荊關而繞個大圓圈轉道宣府,也該知道他會不會入城了!”
  也先道:“聽報來消息,王振似乎有意不接受郭登之建議,一意孤行……但郭登並未說要進宣府城方能自保……王振他會起反感?”
  小邪道:“郭登不能說,還有鄺野會說,只要有人說,王振就偏不採納,以顯示他的權力無比之大!這就是他心理變態的帶兵術!三歲小孩也能撂倒他!”
  也先相信小邪推測甚有可能,但他仍認為突襲土木堡太過於危險。稍加思考,問:“我們就此攻向祁鎮軍隊,不也一樣能奏效?何須先佔領土木堡?這十分冒險!”
  小邪睨眼:“欸呀!危險是你自己想的!你該想清楚,若突襲,一定不可能馬上奏效,此時祁鎮必定會慌,就算他不慌,那些臣子也會慌,所以最後結果一定躲在土木堡;而此堡又 在山頂,易守難致,我們若不拿下它,將來一樣要攻,何不事先拿下?不但省時也省力!”
  也先臉色吃重,畢竟這只是推測,若弄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他雖自大,卻仍未狂妄到像小邪此種“無法無天,無事可懼”之地步。如此危險重重之事,他還得慎重考慮,總不能任由小邪做此幾近乎“亂搞”之玩命決定吧?
  小邪似乎已猜出他的心思,無奈地喘口氣:“我說嘛!你還是不夠狠!這種佔便宜的事都要放棄?如果你跟我打仗,十次也有九次要輸!不攻就不攻!我們另外想辦法!”
  也先乾乾一笑:“說真的!你那亡命勇氣,本王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但此事賭注太大。想個穩扎穩打的方式,雖然慢了點,一樣可以達到目的,這不是很好嗎?”
  “很好是很好!你好,別人就不好了!”
  小邪苦笑不已,他出此計策,雖是為了也先,但事實上仍存有私心。他雖想找王振出氣,但也不願大明軍隊傷亡過重,為了避開正面交鋒,此計再好不過了。
  然而也先懼於冒險過大而不願採納,小邪陰謀也為之幻滅。再三思考。亦覺得戰爭本就有所傷亡,他不打,也先一樣會攻,說不定到時傷亡更為慘重。
  既然無法避免,也就幹了,宰了王振,將來也可避免有人再被他陷害。
  輕輕一笑,也先道:“撇開攻佔土木堡不談,你以為如何進行較為妥當?”
  小邪無奈地聳聳肩,指著地圖:“先調兵埋伏宣府,以備突襲時鉗制楊洪軍隊,而主力軍移向宣府與琢鹿之間,如若祁鎮大軍調頭,馬上施以攻擊,硬拼啦!只要能快速突襲成功,祁鎮可能不會逃向土木堡,否則要逮人就麻煩了!”
  也先含笑:“本王自會全力以赴!”
  再商討一陣,也先已下令調動軍隊,準備潛往目的地施以突襲。
  時八月初七。
  誠如小邪所言,王振並未進宣府城,大軍調往京城方向行去。
  就在此時,也先大軍已殺出,成千上萬如排山倒海擁向祁鎮部隊,任誰也想不到也先會在如此靠近京城之處設下埋伏。霎時兵慌馬亂,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群臣圍著祁鎮往土木堡方向行去。
  也先雖阻斷祁鎮倒退宣府,但仍因敵軍太多而無法阻止祁鎮逃向土木堡。乃下令再接再厲攻擊,非得逮到祁鎮而後始甘心。
  時為八月初十。黯淡黃昏。
  經過三天連續不斷圍攻,祁鎮果然退至土木堡,困居山中,四十萬大軍,此時亦損失不貲,只剩幾萬名傷兵在做困獸之鬥。而宣府、居庸關亦因自顧不暇而未派兵救援,任由也先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地圍住了土木堡。
  他終於相信小邪之判斷,此是真空地帶,根本不像他心中所想危機重重地區。如今祁鎮困居此堡,久攻不下,他才後悔未聽小邪所言,先拿下此堡。眼巴巴的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仍未能攻陷城堡。若再拖下去,敵方救援軍隊若趕到,不但功敗垂成,甚而將陷於浩劫之中。
  他終於又趕向坐在山坡上,悠哉看著也先久攻不下的小邪,想問問他有何妙計?
  “楊小邪……你果然沒料錯!祁鎮躲進此堡了!”
  “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你以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沒人能拆了!”
  小邪調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塊頭一個,我沒那個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為難,為了軍隊,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實過於愚蠢,不接受你的妙計,現在方嘗到苦頭,在此向你道歉,還請你再次想想法子,時間已不多了!你也不想功敗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既然弄到這種地步我也沒辦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難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攻了三四天,就此撤軍?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難道要等救兵前來扯你後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當真沒法子?”
  “法子不是告訴你了?撤軍準沒錯!”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麼?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說佯裝撤軍,等他們出堡之後再行圍剿?°
  小邪輕輕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雖贊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時間短促,恐怕他們不會上當,等候救兵到來,再出堡也不遲!”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會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話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厭詐,事情十分危急,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鬆弛雙方緊張情勢,才能騙王振出堡!”
  “什麼方法才能鬆弛雙方!”
  “很簡單!和談啊!”
  “和談?!”也先霎時欣喜若狂,為今之計,除了“和談”一事,再也無更貼切的“謊言”了。
  他道:“可是祁鎮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來洽談!”
  小邪道:“他不出來,王振一定會出來!”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為得意:“到目前為止,軍隊還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議要祁鎮走往懷來城,王振卻以軍糧未到而停留此處,也因此被困土木堡,顯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現在他被困,一定怒火沖天,不斷想突圍,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間又駐進數萬兵馬,飲水必不夠用,所以在‘和談’同時,王振可能會移軍取水!我軍若守住水源,那怕王振不就逮?”
  也先聞言,不經考慮,立時點頭:“好!就這麼辦!”
  小邪疑惑:“喲!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你的話就是事實!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則我可就變成奸臣了!”
  “奸臣?!”
  “對呀!”小邪輕輕一笑:“祁鎮唯王振言聽計從,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於和那王八蛋大奸臣一樣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這樣料事如神之人,又怎會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說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離去,照著小邪計策,撤走軍隊,並遣使請和。
  在堡內大廳。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過外強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鎮道:“先生之意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讓軍隊調往集水區,然後等待援兵前來!”
  鄺野立時奏言:“皇上千萬不可將軍隊移出本堡,否則必陷埋伏!”
  “你胡說!”王振厲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會請和,如若他仍有戰力,何見久攻不下此城?而且援軍隨時會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鄺野道:“就算也先戰力已弱,大軍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麼?”王振厲道:“要等援軍,先得保住自己,時下本堡水源已斷,掘井又無結果,若不找水源,不用兩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鄺野道:“可以儘量節約,支持幾天定無問題?”
  “幾天?你想支持幾天?三天?十天?一個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這份耐性?再等下去,說不定全死光,說不定冒險去盜水了!現在也先請和,正好賜予我軍良機以反攻!你卻一味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項上人頭!治你延誤軍機之罪!”
  鄺野也豁出去了:“本宮奏的是皇上,幹你太監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須喪失數十萬大軍而落到此種下場?先皇有諭‘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憑什麼指揮大軍?”
  王振已然愕住,沒想到他會如此厲言反駁,但只一愣,隨即覺醒。厲叱:“就是朝中全是一些酒囊飯袋,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會落得一團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們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還想保得住?作夢!”
  “好啦!”祁鎮也著實覺得沒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聲阻止,“在朕面前大吵?成何體統?”
  霎時王振和鄺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該萬死。”
  祁鎮長嘆幾聲,道:“也罷!若非軍事危急,你們也不會爭吵!”他道:“如今部隊缺水,該以找水源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對敵,方為上策!起來吧!”
  一聲謝言,王振、鄺野已起身,兩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終究祁鎮仍倚賴著王振,而接受了他的計策。
  隨後祁鎮派出學士曹鼎以復也先。
  不久,王振領著大軍已從城堡後門漸漸移向山區溪水處,以汲水。
  倏然--
  一聲“圍上來”也先數萬人馬,山洪暴發般從四處殺出。那種猛勁,似乎整座山丘都將被踩平。
  王振見狀,雙日盡赤,駭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趕快迎敵“,但這些曾受驚嚇之殘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軍,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殺--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寬長劍,直如郭敬所言,橫掃而過,連斬三人三馬項上人頭,勢如破竹地斬殺下去。
  不到盞茶功夫,已有一半軍隊被斬殺於地、於山、於林、於溪,清水已變紅河,發著腥味地潺潺滾往下游。
  祁鎮此時才感到真正畏懼,陣陣螞蟻般敵軍已衝往自己,那股殺伐之聲,似揪人魂般扣著他的心,人潮不斷擁近,就像一把把鋒利尖刀,不時準備刺往身軀五臟六腑,如此威猛而不可阻擋!
  王振更形駭然,本立於皇上坐車,現已奪過一匹馬,準備脫逃。
  “皇上,咱們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祁鎮走出馬車,望向四處敵軍茫如巨海,懼然道:“要走向何方?”
  嘯聲震天,跟著祁鎮的軍隊只剩下百餘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劃過其髮際,冷森森釘於車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著。
  王振一顆膽已被嚇破,兩眼血紅隨著利箭震擺,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過了!失魂之餘哪還顧得了祁鎮?
  當下猛揪馬 ,猛蹄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無他人跟來,已疾往似乎較少瓦刺軍處撞去。
  祁鎮作夢都沒想到王振會在情急時丟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這冷冰無情無知覺的馬車上?倒在他身邊,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礙眼的人?尤其是鄺野那白蒼蒼染了血的髮絲,縐了皮的孤手,雙目瞪大地抱著馬車,車輪,臨死的一刻,他還忘不了要推動車輪,而讓自己快點逃離險境。
  他們忠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卻是祁鎮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視?
  突然間,祁鎮似乎感到虧欠他們太多了,然而想回報,又能拿什麼回報呢?
  不禁已落下淚來。
  車中此時鑽出了一名小太監喜寧,默默地跟在祁鎮身後,手裡捧著一條絲巾,也許這是他唯一能為祁鎮做的事了。
  祁鎮轉過身軀,感激地注視喜寧,終究還有人陪他,縱使是十五歲不到的小太監.他也覺得不再茫然無依而孤單了。
  敵軍漸漸擁近,就快將祁鎮給吞噬。混亂中,仍可聽見也先狂妄之笑聲。
  祁鎮仍默然立於車前,他已走頭無路。
  而王振呢?
  他拼命地往前逃,藉著剩下不多之人手,竄往山區,一時之間也突破敵軍,慶幸地躲向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隱密山谷,心情也隨之放鬆不少。喘口氣,喃喃而笑:
  “好險!也先這番種真夠狠?全然趕盡殺絕,不留半點後路……還好我逃得快…
  …否則老命不保已……”
  “猜了十幾次,這次你終於猜對了!”
  王振忽聞聲音已愕然驚駭:“誰?!誰敢在這裡亂吼亂叫?!”
  “只有你敢在此亂吼亂叫!膽子倒不小!”小邪已含笑地出現他眼前,一把寒森匕首已亮森森地握在手中。
  每次他抽出匕首,只有一件事--殺人。
  王振見著是他,兩眼珠簡直就快掉落於地,不自禁地往後退去,混身中了邪般抖動起來。
  “是你……你怎會找到這裡?”
  “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小邪輕輕一笑:“你找得很快,老骨頭還挺管用的!”
  “你……你早就在此等我?你知道我會躲在此?!”
  “當然!”小邪自得而笑:“不然北邊人馬怎會比較少?不然你怎會殺出重圍,不過你也真狠,連一向待你不薄的皇上,你都棄之不顧?你還算是人嗎?”
  小邪本以為他會與祁鎮共同突圍,屆時自己就能夠見著祁鎮,也可以讓他看清王振之真面目。
  王振冷然:“當時情急,怪不得我!”
  “喲?你這奴才丟下皇上而逃,還真以為理由充分吶?”
  小邪黠謔直笑,已再往前逼近。
  王振已退至山谷被洪水沖刷,如今水退而留下丈餘高光凸之灰黑岩壁。背肩撞岩,已懼道:“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小邪拭著利刀鋒,輕輕一笑:“我要將你凌遲分身,你不是也時常下這種命令嗎?”
  王振栗然而吼:“你敢?”
  “我不敢!我最怕人家嚇我了!”小邪裝出一副可憐樣,驀然匕首一揮,已斬下王振髮髻,已然咯咯直笑:“這就是我被嚇的正常反應,請勿見怪!”
  王振嚇得兩眼發昏,再也不敢放肆,已然啜泣:“楊小邪、涼鞋!這全不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要與你為敵!原諒我以前的過失,你知道我是個可憐的太監,絕子絕孫,死後都沒人祭拜!楊小俠,楊幫主,求求你饒了我!我……我是可憐的太監……你饒了我吧?我……我向你下跪!”
  說著王振已雙膝落地,哭得更是傷心。
  小邪冷冷一笑:“你下了跪又能代表什麼?你已經不是人!你的跪,比一只狗都不如,別再說那些讓人聽了會心軟的事!我聽多啦!每個作孽的人要遭到報應之前都會說一大堆認錯可憐的話,你怎麼不想想你作孽時那種得意囂張的程度?”
  “楊小俠!我錯了!請你高抬貴手……”
  “放屁--”小邪怒意已起,匕首一揮,已切下他左耳,冷笑不已:“這只耳朵是替張克正張大人報仇!”
  王振淒厲哀嚎,抓著掉落耳朵就想逃命。
  小邪冷笑不已,匕首再揮,卡然一響,硬生生切下他落後之左足,冷殘道:
  “這刀是替所有女性受你冤屈的申訴!”
  王振痛得在地上打滾,平常看多了凌遲分身,如今也遭到了報應。
  “這刀是替天下所有男性報仇!小邪猛一揮刀,已斬下他左手掌。
  王振已痛得昏過去,小邪冷森撒泡尿,已將他澆醒,殘酷而笑:“你有本事造孽,就該有本事承擔!”
  二話不說,匕首再揮,切下他鼻子:“這刀是為我自己報仇!”
  王振已從哀嚎而轉為喘息,目光充滿祈求、怨恨、後悔、不甘和絕望、痛苦地瞧著小邪。
  小邪對此惡人,從不手下留情,再劃一刀,切下右大腿:“這是你臨陣棄君於不顧的報應!”
  “這刀是千千萬萬被你害死的索命仇!一條命換一刀,太便宜你了!為什麼世上會有你這種喪盡天良的人?什麼一刀?一千刀、一萬刀--我斬、我挑、我刮!刮出你的骨頭--”
  小邪已無法自製地揮著匕首,刀光閃閃,血肉橫飛,王振已然被剮盡血肉,留下一副白中透紅還沾著血肉的枯骨--除了那顆頭,缺去左耳和鼻子,仍可辨認他就是王振以外。
  喘口氣,小邪平靜一番心情,啐口唾液在他臉上,厲道:“殺了你,手臟,不殺你又對不起良心!媽的!連死了你都要損人?”
  罵了幾句,才找了枝長竹竿,串著他枯骨頭顱,緩緩走下山區,準備將他掛在土木堡上。
  透著夕陽霞光,挾摻腥膩冷風,戰後疆場上之情景,深深浮現山林那條紅淋淋血河之中。
  也先並沒走遠,他擄著祁鎮之後,仍以禮待之,先送離戰區,他在等小邪之歸來。
  甚早以前,他已認定能敗他者,只有小邪一人,如今祁鎮已擄,該是除去小邪的時候了。
  對小邪之精明,他當然深戒於心,在未找出最好方法之前,他不會貿然下手,否則一次不能成功,將來可就後患無窮了。
  他等到了小邪,也將王振頭顱掛於土木堡城牆上,隨後兩人才返往營區。
  營區週邊黝黑森森,偶而可見幾支火把閃動火花,而營區中央,也先起居處則烈火閃閃,亮如白晝。
  他們正在開慶功宴。小邪當然是也先坐上佳賓。
  一堆堆熊熊烈火烤著香噴噴山羊、山羌、野豬……豪邁大漠風光畢露無遺。
  幾張矮腳長桌堆置了無盡美酒和水果,更有歡場女子作陪,極盡歡笑。
  小邪也在喝,從初夜到深更,狂歡仍不止。也先本想灌醉小邪,然後再下毒手,可惜小邪喝酒就像喝水,肚皮直脹,卻一點醉意也沒有。喝至後來,也先不得不放棄此項計劃,只有等將來再說,心思已定也開始放情的為勝利而狂歡。
  小邪呢?
  他也居心叵測,一心想著該去看看祁鎮,好歹也得向他打個招呼,是以三更已過,又見也先對他鬆懈,已然暗笑不已:“哼!想整我?我就給你亂搞!”
  找到機會,他已溜進也先帳篷。
  帳中喜寧與祁鎮已發現小邪走近。祁鎮詫然從堆滿獸皮床上爬起,愕然道:
  “是你?!楊小邪?”
  小邪拱手道:“小皇上,我們又見面了!你還好吧?”
  祁鎮整理那套從未弄髒之龍袍,喜悅地走向小邪:“你是來救朕的?”
  “非也!非也!”小邪道:“我是來看看你,有無損傷,別忘了,我還是大明朝叛賊。”
  “朕現在就赦免你……”
  “來不及啦!”小邪得意道:“我已經以行動又證明了!”
  祁鎮愕然:“你投靠了也先?!”
  “我哪有那麼駝(差)!”小邪呵呵笑道:“我們是互相合作。他還得投靠我呢!”
  祁鎮臉色微變:“這場戰爭,你也參加了!”
  “豈只參加?可以說全是我的計劃!”小邪聳肩而笑:“我是最佳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祁鎮連變數種表情,失望、驚愕、可惜與頹唐和不信,通通湧向心頭。不久,長嘆道:“沒想到你連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
  “誰說我不要?”小邪叫道:“小皇帝你也不想想,我的江山交給你,你又寵信王振這老王八蛋,我若不將他揪掉,我哪能放心交給你保管?你也真是,一個大男人還處處倚賴別人,我最看不慣了!老實說,王振早就該殺,我只不過想讓你看看你所尊敬的人會貪生怕死,臨陣變節,棄你於不顧而脫逃!你該對他滿意了吧?”
  祁鎮每想及此事就懊惱不已,自己已待他如親生父親般尊敬,他卻會如此不濟而懼死脫逃?
  長長一嘆,他道:“也許我以前都錯了……”
  “不是‘也許’而是‘事實’!”小邪道:“我若不除去他,遲早江山還是會斷送在他手中!”
  “你殺了他?”
  “豈只殺了?”小邪手比切刀狀,“我把他凌遲分身,骷髏頭還掛在土木堡上呢!”
  “你?!……”
  “我怎麼樣?很殘忍是不是?”小邪瞪向他,“他能殺人,能叫人五馬分,我為什麼不能剁了他?就因為他是你相好的,所以你感受就特別深?”
  祁鎮不知該如何面對小邪才好,一顆心已被攪得亂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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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b

  小邪自得而笑:“這就是我們江湖人物和你這位紳士差別的地方!你對我感覺如何,就隨便你啦!”一副老成持重模樣,“等你受到了災難,長大了以後,就會知道我是用心良苦!”
  祁鎮只有嘆息,現在他也搞不清該不該怪他幫助也先而將自己軍隊打得七零八落。
  “你……還要幫助也先嗎?”
  “只有笨蛋才會如此!”小邪自得一笑:“我利用他,只是想找王振算帳,若非他,我也不會變成叛賊,現在事情辦妥了,也先早就害怕我比他聰明,所以他想計算我,我留下來,不就死路一條了?”
  “那你……你要逃走?”祁鎮一副希冀眼神,甚想可否與小邪一起潛逃。
  小邪已看出他心意,搖頭而笑:“我能逃,你卻不能逃,因為你出不了這個帳篷,就算我放倒他們,但外邊仍有更多的衛兵,萬一驚動他們,你還是會被劫下來,想來想去,你還是以不逃為上策!”
  “可是我留在此……你忍心看我被殺?”
  小邪道:“不會的!也先要你,用處多多!他若想殺你,早就下手了,那還會對你如此禮遇?還有舒服的床可睡?放心?你會活得很快樂的!”
  “你……你不救我?”
  “救是要救!不過,得等到你悟出正果時,我再教你!”小邪瞄向他全身:
  “看你這副樣子?說不定回去以後,又愛上了哪位太監,再搞個王振第二?我可就白乾了這趟事!”
  祁鎮急道:“可是我沒回去,全國上下都會著急,甚至有人會趁機謀反,我弟弟比我還小,他怎能應付得了?”
  “嘿嘿!”小邪輕輕一笑:“ 王他比你懂事多了!你放心,他會治理得很好!”睨眼又笑:“我不也比你小?誰敢玩我?嘿嘿……環境是很重要的!我十歲那年就已打遍天下無敵手!你怎能以年齡來衡量人家?”
  祁鎮已然感到小邪不會帶他離去,幽然而嘆:“如果你碰上 王,告訴他,不必為我操心,國家為重!”
  小邪含有讚賞地點頭:“嗯!環境果然那麼重要,你才呆不到一天,就已說出一句像樣的話!照此看來,只要幾個月時間就差不多啦!”
  “還有……”祁鎮稍微猶豫,仍道:“請轉告 王,恢復蕭無痕和楊小七職位!……這件事,我做得不好!”
  小邪瞄向他,邪邪而笑:“這就是你聽信王振的結果!要是有小七在,管他什麼也先部隊多勇敢?還不是被打落水狗?不過你放心!這些事,我不說,祁鈺一樣會做!我對他很有信心!”
  祁鎮長長一嘆:“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就好!放心就安心住在這裡!我還有事要辦!”
  “你還有事?”
  “對呀!”小邪指著四處刀刃器皿,促狹直笑:“既然要走,就弄個它亂七八糟,若不是你住在此,我一把火就燒了他!”
  目光突然落在床頭小太監喜寧手上那似乎是玉獅之東西,心頭為之一愕,登時衝前,抓起碧玉般玉獅。
  其大如拳,其身碧玉而透明,還嵌兩顆火龍鑽。
  這不是小邪接受張平委託所保的紅貨是什麼?
  它怎會在喜寧手上?
  “你從哪裡得來的?”小邪凌厲目光逼向喜寧,冷森而問。
  喜寧被嚇呆,訥訥道:“在……在床頭上找到的!”
  他指著獸皮大床一頭,小邪立時往其床頭翻去,其下壓了不少文件和羊皮書。很明顯,此處放的全是極為機密的東西。
  “也先?!原來是他!”
  小邪突然想通了,張平所委託之暗鏢,買主就是也先,或者是其部下。
  而那些殺手也是也先所收買,難怪人質會說出“鷹”之標記?這不就表示“也先”這一族人?
  也先他當然沒有必要承認自己是收買殺手斬殺小邪的人。
  或許他並不知曉送此趟鏢的人就是小邪,他只知道此人是--最出色、最狡猾的人。
  --這不就是小邪的寫照?
  小邪已經苦笑:“媽的!還想找此人鬥?想來個右手打左手?最出色?最狡猾……”
  突然他又愣著了,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這句話,不是對玉獅所言,而是對那羊皮地圖而言。
  難道也先是利用此玉獅轉送秘圖?
  難道小邪就是護送秘圖之人?
  玉獅在手,小邪趕忙往它瞧去,來不及再仔細端詳,兩手已將其掰成兩半,再四半。
  中空的獅肚,可以塞下任何秘密文件,開啟處就在火龍鑽。
  他急忙往床頭上找去,一堆堆文件翻亂,終於找到一張縐紋深深而經過燙平的小絹紙,畫的正是自己看過何只百遍的地圖?
  小邪苦笑不已,原來自己當真莫名其妙地就上了當,當了人家運送工具而不自知。
  難怪也先敢貿然發兵?就在自己送走玉獅不到一個月就舉軍來犯?
  原來他得到了寶貴地圖,了解了大明軍力分布和地形要地。
  難怪他會攻無不下,戰無不克?
  這些可說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這次他栽得不輕。
  見他的臉,笑得比哭還來得怪異。苦笑之餘,他又想到了--暗中通敵之人又會是誰?
  --會是張平?
  是他要小邪送此貨,而且還再三交代要準時,不能失鏢?這麼重要的地圖,怎可輕易的就遺失了?
  這麼重要之地圖,難怪送到地頭之後,有人會追殺他和阿三?
  原來黑巾殺手為救阿三而擊退王山磔,全是為了此圖之原故。
  小邪有點後悔,為何當時王山磔沒劫鏢成功?否則也可免去一場大劫難?
  如今事情已演化如此,也先已可說贏了一半,將祁鎮擄來此地。
  --而這些全是小邪所幫忙。
  縱使自己收拾王振目的已達成,心頭總是憋憋的,酸酸的,不服氣的!
  最可惡還是那名暗自通敵者。
  “不行!我非得揪出他不可!現在也先已大勝,小皇上也被捉……他們該是活動的時候了!”
  突然間小邪又觸電般猛抖顫--如若此人現在活動,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大明朝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祁鎮身上,誰還有心情去注意那暗中之敵人?
  暗道一聲“糟了”,小邪已轉向祁鎮,急道:“小皇帝你好好混!說不定京城比此地還危急,我得趕回去救難!”
  說著就想往篷外竄。
  “等等!”祁鎮驚惶叫住他:“出了什麼事?”
  “大事呀!”小邪丟過玉獅碎片予他:“你知道這是什麼?這就是有人利用它走私地圖給也先,他是有陰謀而造反,我不逮他,誰來逮他?拜拜!我走啦!
  ”
  一溜煙,小邪已掠出帳篷。外邊仍是一片火紅歡樂人群,不加思索,已往南區行去。
  任誰都知曉小邪現在是瓦刺國貴賓,也無人上前阻攔,已讓他自由自在地走出營區。
  冷風灌臉,一陣清醒不少酒氣,小邪已往太原方向掠去。
  帳篷中之祁鎮捏著碎獅,心頭雜亂不已,喃喃嘆道:“希望他還來得及……
  ”
  夜更冷,喜寧已替他加件外衣。雖不是亡國之君,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邪連夜趕向太原,到達“翠葉古董店”時,才辰時末,此店剛開張不久。
  乍見張平肥胖身材仍坐在櫃檯後邊,似在計算帳單般撥著算盤,小邪也噓口氣,終究還沒讓他逃掉。
  --也許張平認為小邪已成叛國之賊,又投靠也先,不可能回來了吧?
  小邪含笑走進,默默地行向櫃檯。
  張平已覺有人走近,猛一抬頭,驟見小邪,猝然抖愣,但隨即愕然而笑:“楊少俠是你?!可把我給嚇壞了!”
  小邪道:“只嚇壞還好!若嚇死就麻煩了!”
  張平起身,肥漬漬大肚又凸了不少,慈祥而笑:“楊少俠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老朽想找您談談生意都沒法找到人!還好老天關照,又把你給送來了。”
  小邪凝眼邪笑:“什麼生意?再保一只玉獅子?”
  “不是!”張平笑道:“玉獅只有一只,早已被您送出關外,怎還會有呢?
  ”
  小邪促狹一笑:“很不幸!我又把它送回來了!”
  張平眼晴突然閃出寒光隨即隱沒,驚愕道:“您上次沒送到地頭?”
  “沒送到怎會有半邊銅錢?小邪輕笑:“是有人要我將它再送回來!”
  “誰?”
  “也先!”
  “會是他?!”張平不由自主地往後稍微移動,驚愕不已的望著小邪。
  “怎麼?你也感到不可思議?”
  “呃……不不不!”張平連連乾笑:“聽說楊少俠已和也先甚有交情,而也先又是瓦刺國王子,他若要玉獅,想當然爾,十分容易到手,但怎會又送還予我?”
  小邪道:“他要我向你打探另一些事情!”
  “何事?”
  “玉獅裏邊的地圖為何錯誤百出?”
  張平愕然:“不可能……”突然他似乎覺得說溜了嘴,馬上改口,“玉獅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地圖?老朽不懂楊少俠所言?”
  小邪冷笑:“你***給我裝蒜?”抓出半邊碎玉獅食指摳著獅腹那條深溝:“不可能裝東西?說!”玉獅已往其頭上砸去。
  張平避之不及,被砸個正著,痛得眼淚直流,懼道:“我……我真的不知情!”
  “媽的!你也不問問我楊小邪是哪一號人物?”
  話未完,張平已突然發難,右手抓著算盤就往小邪頭顱砸去,本是肥胖身形,現也變成靈活起來。
  “哼!楊小邪!別人怕你,我可不含糊你!”
  小邪算準他會來此一招,馬上運旋真氣,身形暴退三尺,右腳一踢,正巧踢中張平肚皮,心想不重傷,也得讓他吐出半臉盆血,然而腳尖方點向對方肚皮,突然有股力量反彈。
  “彌陀肚?!”
  小邪驚愕未落,右腳已被肚皮挾住,被其拖往前,而張平手中算盤此時卻如炸開之水花,百餘顆珠子全然罩向小邪全身要害。
  小邪冷笑不已,臨危不亂,暴喝趨前,一口真氣直往前吐,似已聚氣成牆,推向珠子,只聽一陣卡卡珠子倒竄撞上牆壁,古董和木櫃聲霎時接連不斷傳出。
  張平一陣驚惶,沒想到小邪內功如此深厚,能以真氣迫走自己的絕技“萬星索命珠”?驚惶之下,身形也為之一頓。
  就只這麼一頓,小邪左腿已出,如踢皮球般再踢往張平肚皮。他就不信踢不走這“彌陀肚”?
  果然,腳影方逝,張平一陣悶呃,身如彈丸撞往後邊櫃檯。砰然巨響,三寸厚檜木櫃檯已被砸個稀爛。張平已倒坐地面。嘴角掛出血絲,臉色為之蒼白。
  小邪瀟 地拍拍手掌,緩緩走前,冷笑:“憑你這兩下子,也敢跟我動手?
  太陽會從西邊出來嘍!”
  張平抹去嘴角血絲,冷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地圖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小邪冷笑:“當然假不了!否則大明軍隊也不會敗得一塌糊塗!”
  張平又已愕愣:“你方才不是說……”
  “方才是方才!方才是想套你知不知道玉獅腹中秘圖之事!”小邪走得更近,冷笑:“現在我要知道這秘圖是誰所有?誰叫你送的?”
  “你……你不是和也先十分要好?他沒告訴你?”
  “要好也有翻臉的時候!”小邪冷道:“在我面前沒有你問話的餘地,你最好老實回答,省得我多費手腳!”
  他已掏出冷森匕首,準備逼供。
  張平猶豫,仍然搖頭栗然:“我真的不知道,這玉獅是……”
  話未說完,右手臂已被切下一塊三指寬肉片。
  小邪冷笑,揮著手中閃利匕首:“有膽你就不說!下一刀就切下你手指頭!
  ”
  張平哪見過小邪是這麼一個乾淨利落法?記憶中“逼供”都得先“痛罵”一陣再下手,到時自己也有個選擇之機會,如今眼見身上肉片像切豬肉般飛掉,那股痛徹與心慌,早就嚇得一身冷汗,臉色更形蒼白了。
  小邪得意冷笑:“痛是不是?痛可以復原,可是手指掉了,你這輩子也休想再長出來!”
  張平再也不敢把他的話當成兒戲,哆嗦一陣,吶吶道:“秘圖是督都僉事王堅給我的!”
  “是他?!”小邪稍感意外,“你該不會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吧?”
  “我沒有……千真萬確是王堅所給……”
  “你能拿出證明?”
  “我……”
  “不用你你我我!口說無憑!”小邪哧哧冷笑,“對這個答案,我很不滿意!你最好說得讓我心服!”
  張平惶栗而抖顫,想及小邪如此殘酷手法,再瞄向他手中閃亮亮匕首,整個人更形哆嗦:“我……我說的全是真……啊--”
  “話”字未出口,左手拇指已落地,疼得地痙攣哀嚎不已。
  小邪冷笑:“你還想騙我?王堅他還曾經將我保鏢之事告知王山磔,如若他要你送走秘圖,又為何會叫王山磔劫走秘圖?哼!你分明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
  “我沒有……”
  小邪大喝:“再不說就砍斷你一條腿!”
  張平更急:“我……楊少俠……我真的說實話……”
  “放屁--”小邪揮刀就要切腿。
  “不能啊!我說我說!”張平已跪下,驚怯而泣:“交給我秘圖的是王堅,但要王堅如此做者另有其人……”
  “是誰?”
  “我……我也不大清楚……”
  “你敢!”小邪補他一刀,匕首插入其左腿,還轉了一圈才抽出,痛得張平淒厲慘嚎,他更冷笑:“憑你一副賊頭賊腦,也會弄不清事情?你騙誰啊?”
  “是真的……王堅交了一封信,還交給老朽一個信物……”
  小邪心神一振,追問:“什麼信物?”
  “是……是一只……”
  “老鷹?!”小邪自然聯想及此,已愕然叫出口。
  張平吶吶道:“正是……”
  “這老鷹是代表也先?還是另有含意?”
  “……好像是個組織……”
  “什麼組織?”
  “我……我真的不清楚……”
  小邪瞪向他,覺得他並無說謊跡像,遂再問:“你又為何會被那‘組織’所吸收?”
  “我……我並沒加入他們組織,我只是王堅手下一名司財,後來他要我在此開個古董店,如此而已。”
  對他的話,再次思考、過濾,小邪覺得要從他身上問出主使人,似乎有點困難,冷道:“信物在什麼地方?拿來我瞧瞧!”
  “……放在內院裡……”
  小邪想及那間專放貴重物品之石屋,“老鷹”既是信物,該放在裡面才對,冷道:“帶我去拿!”
  “是……”
  一跛跛的拐著,張平已垂頭喪氣領著小邪往後院那間石屋走去。
  點燃櫃桌上燭火,屋內一切依舊,清冷石壁泛著一股淡淡霉腐挾雜著煙薰焦碳味,讓人感受此屋乃四處密不透風。
  張平仍像往常,從石壁上先是平滯,卻能抽出如藥壁 櫃之小箱子。
  小邪若有所覺,突地叫道:“我來抽!”
  話方未說完,只聽轟然一響,一道腕粗之鐵柵已從地面竄上,將小邪關於左牆角,成為一三角形之石牢。
  張平見詭計得逞,登時哈哈大笑:“楊小邪你死期到了!”
  不給小邪有喘息機會,一個翻身,左手扣上牆邊粗細如玉環般之鐵扣環,猛往下拉。
  嘩啦一聲,牢頂石壁滑開,一盆水雨已潑向小邪身上,罩得五尺見方牢面無一空隙。
  張平更是狂笑:“等你嘗過了‘陰陽腐 水’大爺我再替你清洗清洗!”
  “還早得很!”
  此種飛雨淋頭的滋味,他在莫塔湖那條瀑布,早已不知嘗盡千百次。只見他匕首化出一道銀光,如亮晶晶銀傘般旋轉,毒水根本衝不破而紛紛旋射四周。
  眨眼間,毒水全然撒向四處地板和櫃椅,開始腐蝕而發出哧哧聲音。
  小邪自得而笑,匕首如切豆腐般送進石壁石塊之接縫,以拭去毒水。
  “哼!憑你這點小玩意,也想要我的命?這幾年,我就白混了!”
  張平那見過這種身手?愣傻地呆在那裡,打從心裡泛起一股寒意。還好,小邪總算不能破牢而去,心中也為之稍為平靜和放心。
  狡性又起,殘忍冷笑,他道:“讓你躲過一次,我可以再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弄不死你,餓也要把你餓死!”
  “就憑你?”小邪不屑一笑:“這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座牢房!你還是早點拿出東西吧!省得我出去以後,會剁了你!”
  “你作夢!這鐵 有手腕粗,任你武功再高,也拆不了它……”
  “可惜牆只有一尺厚!還是用石塊砌的!”
  小邪暴喝聲起,已然打斷他的話,在他將匕首刺入石壁時就已明白此牆不足為慮。此時他已運功凝掌挾以千鈞力道拍向石壁。
  轟然一響,碎石紛飛,石壁已被擊出桌大圓洞,小邪藉此已掠出洞外。
  張平嚇得魄飛三千里,哪還敢再呆在此,拔腳就想往外逃。
  驀然又是一聲轟然暴響,石壁又被開出一個大洞,一出一進,小邪很快掠入石屋,輕而易舉地攔住了張平。
  嚇嚇一笑,他道:“你現在該相信你的牢是最差的一座了吧?”
  張平嚇得臉色白如絹紙,急忙下跪膜拜:“楊少俠饒命?小的不該騙您……
  ”
  話方說完,整個人一往前僕,背心露出一節刀柄,早已喪命當場。
  小邪急叫一聲“不好”人已竄同洞口,追出洞外。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震垮的洞牆,會被他人用來發射暗器?否則張平也不會因此而喪命。
  小邪追出,已發現左側屋頂有道黑影閃沒,不假思索,他也追了過去。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引他,若隱若現地往城外山區掠去。
  不多時,黑衣人已抵達山中一處杳無人煙之破舊山神廟前。身形微頓,轉向背後,依稀可見小邪人影,輕輕一笑,他已竄入店中。
  小邪膽大如虎,一個箭步,也追入廟裡。
  破爛古廟,倒也讓陽光四處投入,廟內很像亮如廟外,黑衣人高碩身材背負立於小邪身前。
  小邪輕輕一笑:“小的跑了,大的來,也是一樣!你們終於還是出現了!”
  黑衣人轉身拱手而笑, 著臉的兩道碧亮眼神直通小邪。“楊小邪,你好快的腳程!”
  小邪沒回答,卻在注意他左胸那只拇指大紅色老鷹,霎時淡然若失記憶都湧現了--以前那些拉薩和尚不也全是有這個標誌?
  這鷹是紅色,和也先族人的鷹記更容易讓人看出,那麼上次在寶石山阻擊者,很可能是授命於這只鷹。
  黑衣人從小邪眼神中,已猜出原委,輕輕一笑:“楊少俠對這只鷹該不會陌生吧?”
  小邪捉狎而笑:“不錯!至少有十幾只被我宰了,今天這只看起來比較肥!
  一定很好吃!”
  黑衣人只是輕笑,並沒回答,不久才道:“你不是已投靠也先?怎麼又回中原了?似乎又想和他作對?”
  小邪輕笑:“我有我的江山,誰也搶不走!我愛跟誰合作就跟誰,你也不必再假惺惺!也先逮了英宗這個笨皇帝,他可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嘿嘿!不走的才是傻子!”斜眼而笑:“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殺了張平?你顯然在滅口!”
  “不是滅口!”黑衣人道:“而是怕他再胡扯,騙了你!”
  “哦?這麼說,由你來說將會更清楚了?”
  “至少比他清楚,而且可靠!”
  “好吧!你既然要說!我也不為難你!”
  小邪走向前,黑衣人甚有忌憚地退向左側。小邪輕輕一笑:“放心!你沒說,我還捨不得剁了你!我只想找個地方坐下,這樣會聽得更清楚!”
  他撥開神案上一些香爐、酒杯、燭臺,已輕鬆坐下。才問:“首先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拉薩和尚?”
  “不錯!”黑衣人道:“也可以說是黑巾殺手。”
  “嗯!回答得很乾脆!”小邪頻頻點頭,又問:“這麼說……你們全部受也先所控制了?”
  “不是!也先只是王子,跟我們無關!”黑衣人道:“我們只聽令於教主。
  ”
  “教主?!”小邪心神一凜,本以為黑巾殺手只是一個散亂組織,最多也是個和尚窩,那會搞個什麼幫派?然而現在親耳所聞,自是不能抹煞。乾乾一笑,他道:“怎麼又搞出一個啦哩啦喳的幫派?叫什麼名字?”
  “天靈教。”
  小邪稍稍點頭:“總算有個眉目了!每次都叫黑巾殺手,都和另外一批給搞混了。”他問:“你們教主是幹什麼的?三番兩次開我玩笑?”
  黑衣人道:“因為你壞了本教大事!”
  “大事?!你們想幹什麼大事?扒著頭皮抓跳蚤?”
  黑衣人狡黠而笑:“做大事往往需要保密,恕我不便奉告!”
  “保什麼密?憑你們這些料子,也敢在我面前耍?”小邪不屑道:“除了你們這些自大狂以外,誰不知你們在密謀造反?哼?還想耍我?”
  黑衣人稍微怔愕:“你早已知道了?”
  “廢話!你們設下圈套,將秘圖藏於玉獅,再瞞著本大幫主替你們送出關外,再來個殺人滅口!而且又送往也先手中,然後大舉入侵;話都寫在臉上,臭屁都放出聲音,還想掩飾個什麼勁?”小邪訕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來此是想知道誰接你們的頭,你不是說問你更清楚?我還懷疑也先就是你們教主呢?”
  黑衣人乾笑:“我保證也先不是本教教主!”
  “那個大棵呆怎能當你們教主?而是你們教主勾結了他,或是受他所控制,反正直接和間接,他都算是你們教主!當人走狗,有什麼好神氣的?”
  黑衣人聞言,目露兇光:“本座對你客氣,你為何出口傷人?”
  “少來這一套!哼哼!你對我客氣,我還嫌你一身騷味呢!”
  黑衣人繃緊之拳頭捏了又捏,最後還是松去,語氣改為平靜:“楊小邪,我不是來跟你吵嘴的……”
  小邪截口道:“誰又想找見不得人的人說話?老實說出那人是誰?省得我多費一番手腳。”
  黑衣人道:“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滿意答覆!”
  “三天?……滿快的嘛!”小邪黠笑幾聲,“三天後,我也不用問你了!”
  “這……楊少俠你……”
  “不必那麼客氣!一聲楊少俠,兩聲楊少俠?全是狗屁倒灶!”小邪冷道:
  “你少用緩兵之計!現在時間緊迫,三天一過,說不定我老人家的江山早落入你們手中了,這種詭計,我三歲就會玩,你實在很不入流!”
  黑衣人聞言忽然哈哈大笑:“楊小邪果真是楊小邪,聰明才智果然天下無雙!佩服!佩服!”
  小邪自得而笑:“我還知道你故意引我來此,最大目的就是想留下我,省得我壞了你們大事!對不對?”
  黑衣人先是吃驚,後為讚賞:“你實在是個可怕的敵人!你明知我想留下你,你還來?”
  小邪瀟 自如:“不來怎知你們底細?不過另一個答案我還沒得到!”他輕輕一笑:“不過就快了!”
  黑衣人黠笑:“你想製住我?”
  “有何不可?”
  “你有把握?”
  小邪自得而聳聳肩頭,笑得甚邪:“本幫主最近神功大進,對付你們這些無賴足足有餘!你是自己說呢?還是要我扭過你的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把你挖出來?”
  黑衣人亦甚有把握狀,深沉而笑:“楊小邪,如果你願意和本派盡釋前嫌,我會將所有一切告訴你。”
  “有何不可!”小邪雙手一攤,爽然道:“我們前嫌盡釋了!你該可以說了吧?”
  他的模樣,就如小孩在玩家家酒,說的比唱的還來得好聽而自然。
  黑衣人以為他會破口而罵,沒想到會來這麼一招,一時亦為之語拙。乾笑兩聲方道:“楊少俠若有誠意,就該留在此陪老夫三天,三天後,本座一定如言說明所有原委!”
  “我很有誠意!”
  話聲未落,一向先發制人的小邪已飄身而起,電也似地撲向黑衣人,喝叫:
  “擒下你,最誠意不過了!”
  黑衣人頓覺煞氣排山倒海湧了過來,壓得自己透氣無門。霎時掠向左側,右手往懷中一探,趕忙往小邪左掌刺去,如此一來一往皆在瞬眼之間,令人目不暇接。
  驀然,小邪方劈中黑衣人肩頭之左手硬是撇了回來,身形倒迫三尺,愕然驚叫:“黑血神針?!”
  一支烏黑而透明,比繡花針還細之細針隱隱挾在黑衣人手上,勾人魂的閃閃生光。
  天下除了飄花宮以外,就只剩下黑巾殺手江振武手中的六支,而這些事後全被小邪給收了回去,又怎會再出現?
  難道江振武說是拿去配藥,全為謊言?
  然而他已經死了,又有誰能證明此事?
  如若他所言屬實,這支神針又來自何處?飄花宮?還是另一只血變利牙?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冷笑不已:“你沒想到我手中有這玩意吧?”
  “是沒想到!”小邪苦笑不已,一時也不敢貿然再出手,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若被刺中要害,多多少少會短暫麻痺,要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得栽了筋斗。何況自己方才撲身一擊,已試出對方身手之高,已不在一代宗師之下,想三兩招之內制服他,並非易事,時下只好小心應付,以免遭了殃。
  淡然一笑,他道:“原來你早有準備,才敢攔我?”
  黑衣人輕笑:“誰人不知你楊小邪不但絕頂聰明,還練了一身怪異武功,我不得不防!”
  小邪無奈而笑:“這麼說,殺死王堅和邱梅的人也是你了?”
  “不錯!”
  “你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小邪頻頻點頭:“看來我得重新估計張平所講的話了!”
  黑衣人不解:“張平又講了什麼?”
  小邪道:“他說主使王堅的人就是王山磔!”
  “你信他的話?”
  “剛才不信!現在相信了!”小邪笑道:“見著你手中神針,我不相信都不行!”
  黑衣人驚愕往神針瞧去,仍無法猜透毛病出在哪裡?
  狡黠一笑:“你恐怕猜錯了吧?本座當時還從王山磔手中救過你朋友阿三,也劫回了玉獅,他怎會是本座串通之人?”
  小邪諧謔而笑:“少來這一套!少在我面前演戲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露出黑血神針,更不該用它來殺死王堅!”
  黑衣人問:“我殺了王堅,這和王山磔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嘍!你不說過怕他 密?怕我再回去找他?怕我發現張平的陰謀再追查下去?”小邪輕笑幾聲,“我只是搞不懂,你殺人就殺人,何必要用黑血神針留了底呢?”
  黑衣人見他說得如此堅決自信,心知他已找出端倪。再偽裝,不如問清毛病出在哪裡,遂道:“本座用神針,只是想試驗神針效果是否真的有效!”
  “這麼說……你手中神針得來不久了?”
  “我剛從教主手中接過手,他要我找人試試!”
  “那你們教主還是不久才得到此物了?”
  “這我不清楚!”黑衣人反問:“你又為何說我們全在演戲?”
  小邪促狹而笑:“你也真笨,殺人就殺人,為何還將 體摃入王堅的密室裏邊?這密室你本不該知道,分明是不打自招嘛!”
  黑衣人道:“我和他有關係,自該知道他的秘密!你怎會聯想到王山磔?”
  “笨哪!”小邪戲謔道:“你和王堅來往多久?有王山磔那麼久?他聽你的還是聽王山磔的?你是野和尚,他會告訴你,他逃生的地方?你在作夢是不是?
  ”得意而笑:“那密室分明是王山磔告訴你的!”
  黑衣人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聰穎絕智,頷首道:“全被你猜對了,可是你又如何知道王山磔會殺王堅?”
  “一樣!保密!”小邪道:“他怕我潛到總督府查明他為何突然間離開的真相,沒想到我卻在王堅失蹤之後才對此事動疑!最主要,你不該救下被我綁在旗上的王山磔而被小丁看見,逼得我不得不去查個清楚。”
  “救王山磔?!”黑衣人納悶,“我幾時救過他?”
  小邪瞪眼:“明明是你們黑衣人所救,否則怎會被小丁瞧見?別想耍賴!”
  “我根本沒有……”
  “你沒有,你教主不會去救?愣個什麼勁?”
  黑衣人雖然得到小邪言詞說明,但仍感迷惑。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心頭暗自起疑:“難道那會是另有其人?”
  這名黑衣人雖碩高,但比起上次救走王山磔那名黑衣人之氣度舉止,要差上一大節,絕不可能為同一個人。
  小邪問:“你迷糊什麼?是你們教主根本不會出手相救王山磔這小癟三?”
  “是……呀!不是!”黑衣人雖被小邪說中原因,但考慮教主神祕莫測,或許他有他的想法,也不敢斷然下定論。乾乾而笑:“本教教主一向深謀遠慮,此事到底如何,我不能亂說!”
  揮揮手中神針,冷然一笑:“我雖然露了破綻,但你又如何知道秘圖是王山磔所有,他不也劫過此鏢?”
  小邪道:“你們演這出戲來耍我,算我財迷心竅,上了你們一次當!”他道:“王堅將秘圖交予張平,要他出面保此玉獅出關,然後再來個捉放曹操,王山磔趁機會劫走鏢貨,你們再出面奪回,以迷惑我的思緒!其目的有兩個--第一,就是想教訓我和阿三,以替王峰受辱之事討回一點面子。第二,就是要避開嫌疑,讓人以為他是在劫鏢,將來出事……就像現在事情已爆開,如果不是你拿出黑血神針,我還當真被他瞞過了呢?”
  促狹直笑:“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拿出黑血神針是一件很難過很痛苦的事?”
  黑衣人是有點後悔,但想起已要攔住小邪,一切計劃即可能成功,霎時冷笑不已:“本座一點也不難過,反而替你高興,如此一來,你就能死得明明白白了!”
  小邪淡然而笑:“憑你也想殺我,也太不自量力啦!”
  “就算殺不了你?你也來不及阻止此事!”
  小邪邪笑不已:“憑王山磔這只豬,也想密謀造反?我放心得很!”
  “恐怕現在皇帝寶座已在他手中了!”  “你想唬誰?”小邪瀟 而笑:
  “沒見著你以前,我很緊張,見著你以後,我倒不緊張了!因為你要我等你三天,那就表示王山磔這個笨傢伙還在東竄西奔,等著你們這些人去幫他篡奪王位吶!”
  黑衣人冷笑:“可惜你三天以後仍未必能趕到京城!”
  “你以為能留住我?”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狡黠直笑:“留不住你,我又何須甘冒暴露行蹤之危險?”
  “就憑你手中那支神針?”
  “除了它……”黑衣人冷笑不已,倏然暴喝:“上!”
  霎時破廟四面八方罩入十條黑影,十把閃閃長刀分別從各種不同方向攻向小邪全身要害。光見其身如狡狐,穿牆無阻,也該知其身手不同凡響。
  小邪早已想過黑衣人別處不到,偏偏引來此處,就知必有埋伏。見狀已哈哈大笑:“奶奶的!你們這些不要命的殺手,自以為不要命就能亂來了?告訴你?
  我是專宰殺手的殺手!”
  話聲仍響著,刀鋒寒氣已逼至肌膚就快切入要害,小邪才暴竄起身,噴泉般湧向屋頂。
  十道小晶亮噴泉緊追其後追向屋頂,簡直要和小邪一同衝出屋面。
  就在此時,小邪雙手頓展,左三右七,飛刀奇快無比的噬向十人咽喉。看也不看,已然猛展千斤墜比先前快逾數倍之速度落往地面。
  “你也別逃!”
  寒光再閃,飛刀已取向黑衣人咽喉,身形疾如飄風亦罩了過去。
  黑衣人哪曉得十名殺手就此一去無回,驚惶之下,咽喉已挨了飛刀,但其似早置有鐵片之類東西,只聽“當”的一響,飛刀勁竭而落地。
  黑衣人不敢多停留,霎時攻出七針十三掌逼退小邪,人已撞門而出,逃之夭夭。
  小邪並沒追前,放緩腳步,拾起那把飛刀,只見刀尖已鈍,喃喃笑道:“這小子裝了鐵喉嚨?哪天改射他的屁股!”
  說話間,十條黑影方自轟然砸爛屋頂,連人帶瓦梁全垮向地面。
  小邪不假思索,一個閃身已溜出廟外。
  再一個轟然巨響,一座不算小的廟宇已全然倒塌,一股灰塵竄得半天高,久久不能散去。
  小邪自嘲式的笑了笑:“還好!總算弄了個天靈教!看來我的陰謀也算得逞啦!”
  他又有何陰謀得逞?該不會是苦中作樂,自我陶醉吧?
  沒時間再考慮他的“陰謀”,他已想到王山磔勾結異邦叛變之事。
  “照黑衣人所言,這些事全是王山磔一手所造成,他若想謀奪江山,非得等待黑衣人去幫忙不可,而黑巾殺手也不知來了多少……憑我一個,恐怕顧不了那麼多……”
  想了想,他決定先找丐幫弟兄幫忙,然後儘快通知在居庸關之難兄難弟趕來助陣,若老頭歐陽不空也及時趕到,事情就成了一半。
  想到此,他不再逗留,快馬加鞭奔回太原城,以便聯絡丐幫弟子。
  祁鎮被擄,舉國震驚,群臣驚惶,皇太后立時命祁鈺監國。祁鈺掌權,立刻命于謙任兵部尚書執掌兵權以抵抗瓦刺軍。
  於金鑾寶殿,群臣畢集,商討國事。
  侍講徐 極力主張遷都南京以自保。
  於謙卻不以 同,力斥之:“京師為天下之根本,如今朝野驚變,若再遷都,根本已動,則必大勢已去! 王爺該曉以事情嚴重性。”
  徐 道:“下官仍是認為天命已失,不如調軍回守南京,以較大之空間分散也先兵力,等待兵源恢復再一決雌雄,方為上策。”
  于謙道:“先帝遷都於北京,目的即在將守邊城,以鎮壓番邦,若草草遷京,則必自露怯心,也先士氣必將大盛,如此形成我消敵長,情況堪慮矣!”
  祁鈺不論氣度和魄力比起其兄祁鎮相差何只十倍,他敢任用於謙掌兵符,就是有心與也先一決雌雄,豈有縮頭之理?
  徐 仍是一味想退縮保守,拱手又奏言:“下官仍認為時下敵我兵力相差懸殊,當以守為佳!”
  于謙道:“既是守,守北京當比守南京來得妥當,因為北京離居庸、宣府、紫荊三關甚近,自可負起支援調度之責!豈可輕言放棄?這分明是捨棄三關而不顧。”
  徐 睨眼瞪向于謙:“於尚書你剛接任尚書一職不到一天,安知兵事?”
  於謙淡然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本官雖接任此職不久,但仍任兵部侍郎多日,早已對軍事了然於胸,徐侍講不該一味想避開戰事而出此下策!”
  徐 冷笑:“我看是你新官上任想邀功吧?”
  祁鈺道:“二位不須再爭執,皇上有難,本王自無縮身之理!遷京一事就此免議,該談的是如何抵抗也先以救皇上脫困,方為上策。”
  徐 臉色一變:“ 王……”
  “不必多說!你的心意本王明自,為了皇上,也只有如此了!”
  “是……”徐 拜退一旁, 目瞪向于謙,說不出之怨隙冷眼眸中。
  於謙只能嘆息,隨後又奏言:“稟 王爺,皇上之所以貿然出征,全是受宦官所蠱惑,而先帝更立碑於朝,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然而此碑卻被王振所栽,可見其狂妄,如今受其害者不計其數,理當誅其黨羽,以清官譽,以免禍患無窮。
  ”
  此語一出,群臣皆驚,在王振當權期間,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附庸,如今聞及此言,惶恐之心可想而知。
  於謙再奏:“下官所指乃為王振弟姪王山磔,其人掌管錦衣衛大肆妄殺,罪無可逭!”
  祁鈺早也對其不滿,當下頻頻點頭:“來人!立時抄斬王山磔全家!”
  命令未止,忽有士兵匆匆奔入殿內,掠惶急叫:“啟奏王爺,大事不好!錦衣衛統領已領著數十名手下包圍此殿!似有圖謀。”
  祁鈺大驚:“他敢造反?”
  于謙道:“困獸仍鬥,王爺請快下令迎敵為是!”
  祁鈺知事情不能耽擱,馬上下令文官走避、武官迎敵。自己也匆匆奔出寶殿準備大打出手以拿賊人。
  殿外,王山磔早就擺好架勢,見祁鈺已現,霎時哈哈大笑:“ 王爺,你還是乖乖把玉璽交出來,省得落個身首分家。”
  祁鈺冷笑:“你好大的膽子,敢造反?”
  王山磔狂妄大笑:“有什麼不敢?我等這天,早已等得心慌,沒想到你聽信於謙這**聳言,我只好提前收拾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祁鈺道:“這麼說你早就和番邦串通好了!”
  “告訴你也無妨,也先的地圖是我送出關外的!皇上出征也是我慫恿王振說動祁鎮這個笨瓜的!”
  祁鈺臉色微變:“皇上對你們不薄,你也通敵造反?”立時大喝:“拿下!
  斬無赦!”
  霎時數十名衛兵罩向王山磔那群錦衣衛,雙方大打出手。
  王山磔狡黠直笑:“憑你們這些二流角色也想與我為敵?哈哈……”
  祁鈺哪能見他如此狂妄?沉喝出口,已然飛身罩向他,右掌刮起厲風凜凜,排山倒海地湧了過去。
  王山磔乍見祁鈺身手了得,已心生怯意,趕忙閃至左側花園,急叫:“任豹快上!”
  任豹早就有所準備,聞言右手一探,一個迴旋,已然攔下祁鈺,冷笑不已:
  “小王爺得罪了!”
  見他雙掌暴脹近一倍,肢骨咯咯裂響,宛若厲鬼魔牙,勾魂般的雙爪一吐,赫然揪上血般的腥紅一片,耀得讓人眼花繚亂。若是老江湖見此掌影,即可猜知這就是拉薩和尚獨門絕技,讓江湖聞之喪膽之“硃砂掌”。
  初生之犢不怕虎,祁鈺根本不知此掌厲害,仍以雙掌迎敵。在自認身手矯捷之下,一時之間也和任豹戰了個旗鼓相當。
  盞茶功夫一過,王山磔已感不妙,他不知祁鈺武功竟然可以阻擋任豹?而且四處不停有援兵趕至,自己本就是等不到黑衣人趕至,深怕被祁鈺捷足先登,斬了項上人頭,才冒險發難,心想只要擒住祁鈺,一切就算大局已定,可是現在並不如想像那般容易,數十名手下已折了十餘名,如若黑衣人再不來,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想至此,不禁已心生逃走念頭,漸漸往庭院左側那座紅牆靠去。
  於謙見狀,霎時喝道:“攔住叛賊!別讓他逃了!”
  活聲方落,十餘名武士已圍向王山磔,不讓他有走脫機會。
  王山磔不禁怒意更甚:“我跟你們拼了!”長劍一掃,也已為活命而戰。
  一陣混戰,祁鈺突然感到雙掌隱隱泛紅而發麻,不論出招或封掌都已漸漸感到吃力,攻勢也已疲弱多了。
  任豹此時才奸笑:“祁鈺你就認命吧!”
  霎時身化游龍,搗海翻江般竄高七尺,雙掌猛然舞出無數掌影,串成匹練般巨大蜈蚣,一節節摧枯拉朽地直貫祁鈺胸口。
  祁鈺竟然不閃不避,雙掌迎胸敵,準備來個硬碰硬。
  雙方電光石火般接觸,祁鈺突然讓出胸口讓其拍打,雙掌一上一下已劈向任豹肩頭及小腹。
  事出突然,任豹雖知有變,但勢成騎虎,不攻已不行,只好加速劈掌,看能否在對方未劈中自己之前將其擊斃,如此不但可傷敵也可自救。
  然而祁鈺更非庸手,此掌又是他全力一搏,威勢自是非同小可。猝見雙方一觸--
  砰地巨響,哇然慘叫,雙方已倒飛撞於地面。
  祁鈺胸口受了兩掌,但似有軟甲之類東西護身,只微微滲出少許血絲,喘口氣,他已爬起,目中仍露出惑然之色,亦感覺出任豹武功不凡,自己都穿上了軟甲,還被震得血氣不穩而受了傷。
  任豹就嚴重多了,被劈中肩頭和小腹,狂吐鮮血,身形已十分倦弱,若非他內功底子較深和具有不少敵對經驗,非得躺在當場不可。
  抹去嘴角血痕,他也勉強爬起,目光足以絞死人,冷笑不已:“你武功果然不低……”
  祁鈺冷笑:“知道就好!現在束手還來得及,本王賜你一命!”
  任豹啐口唾沫:“你少得意!大軍馬上就攻到此地,到時求饒的是你不是我了!”
  祁鈺雖打敗他,但漸漸從手掌傳來之麻痺,已讓他擔心不已,他已感到在不知不覺中已中了某種不知名之毒,若不速戰速決,恐怕後患無窮。
  當下二話不說,怒喝“納命吧”,已再次飛身罩向任豹,希望能一掌奏效以結束爭戰。
  任豹不敢移步,硬撐著全身功力逼於雙掌,準備一決勝負。
  此時之王山磔已險像環生,直叫著任豹過來救命,然而叫了老半天仍不見人影趕至。如條瘋狗般亂竄,心頭那般懼意差點讓他屎尿直流。
  “任豹--你這貪生怕死之徒,還不快過來--”
  話聲方落,驀地西牆已閃出十數條黑影,快捷無比地衝向王山磔和任豹,一手攔下祁鈺和那些衛兵。
  只見一名黑衣人右掌反劈祁鈺背肩,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任豹,反掌以自救。
  啪然巨響,祁鈺禁不住對方強大內勁,哇然吐出紅血倒摔於地。
  於謙見狀大急,暴喝:“快救王爺!”手中長劍已射向那名黑衣人背心,逼他不得再繼續下毒手。
  數名侍衛利用此機會已扶起祁鈺躲向殿中。
  於謙見黑衣人愈來愈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心知想戰勝已無可能,只好先求自保。
  “退--退向丹陽宮!”
  眾人對此命令頗感意外,因為“丹陽宮”就在王振住處隔壁,而王振和王山磔關係密切,很有可能控制了丹陽宮,此去不就自投羅網了。
  於謙見眾人怔愕,立時又吼:“本官以軍令下達,違者立時處斬!快走--”
  軍令逼迫,眾人不得不漸往丹陽宮退去。
  臨退前,於謙還命令一班人馬突圍出宮,直往太原城求救蕭王爺,以能及時趕來救駕。
  原來于謙之所以選擇丹陽宮,只是想利用王振生前所用來煉藥治“病”之地底密室以保命。
  當眾人啟開假山後邊那道石門,侍衛扶著祁鈺已先行逃入密室。
  於謙再阻擋一陣,也已遁入,趕忙鎖上石門,暫時得以喘息。
  王山磔趕至,已然慢了一步,狂囂叫罵不已:“于謙有膽就出來與我決一死戰!何須像老鼠般躲在地底?剛才的威風到哪裡去了?”
  於謙並未回答,他很快吩咐手下點燃壁上油燈。以前被王振殺死之李大夫首早已弄走,除了那俱鐵桶仍擺在火鼎上泛出濃香藥味,一切還算乾淨。
  另一名將軍石享已將祁鈺靠在裡牆,急忙地替他敷藥,以救治其傷勢。
  三、四十名聚於一室,本該吵雜,此時卻鴉雀無聲,盡由心跳聲打著沉重心靈。
  王山磔厲吼數聲,得不到回話,也不再吼,冷黠奸笑:“你不出來,我就困死你!我不相信你們能憋多久?”
  他已下令封鎖此地,不准任何一人走脫!已然大搖大擺走入王振住處,先舒舒服服休息一番再說。
  秘室內一片寂靜,於謙更擔心祁鈺傷勢,不時投以焦切眼光於祁鈺和石享之間。
  不久,石享搖頭苦笑:“ 王似中了毒,老夫也沒辦法治療。”
  於謙驚惶:“連支持幾天都不行?”
  “也許可以!”石享道:“以前老夫隨宋瑛將軍出戰也先,被困於陽和,幸得楊小邪殺出一條血路而脫逃,當時我也受傷,他曾經給了我不少靈藥,我已服予 王,希望能奏效才好!”
  於謙此時也只有寧可信其有效了。圍著祁鈺,一顆心早就沉得快壓出血來。
  還好,不到盞茶功夫,祁鈺已悠悠醒了過來,突見眾人圍繞,喃喃道:“我們……”
  于謙道:“被困在地室中,不過王爺您放心,下官已派人去請救兵,相信不久即可趕到,只是您的傷……您覺得如何?”
  祁鈺道:“全身火辣辣,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來,似乎快要失去知覺似的!”
  於謙亦是束手無措,只能安慰:“王爺您不必擔心,若是救兵一到,您的傷自可治癒,時下還請您稍作忍耐,以等待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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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祁鈺也不願大夥為自己而愁容滿面,含笑道:“我受得了此傷,你們也不必擔心!”他問:“於尚書,你向誰求援?”
  “太原鎮遠大將軍蕭時宜。”
  祁鈺有感而發:“蕭將軍年已老邁,若能聯絡上蕭無痕或是那位楊小邪,也許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于謙道:“不瞞 王爺,下官用意亦是想請到楊小邪前來,時下除了他,恐無人能對付王山磔和那批黑衣人了!”
  石享目露喜色:“對!有他來,任王山磔多狡猾,照樣無法招架;下官曾親眼見其作戰,那股猛勁,簡直讓人難以相信,實是平生僅見!”
  祁鈺苦笑:“本來本王亦想結交他,以為朝廷所用,誰知卻被王振壞了事,更讓人頭痛的:他竟然砲轟皇上坐車,弄了個叛國罪名,不知他是否有興趣回歸本朝?”
  于謙道:“王爺放心,楊小邪雖一肚子鬼主意,到哪裡總會惹出一些讓人難以想像而又哭笑不得之事情,但他仍然分辨得出是與非。就像他劫刑場救張克正張大人,以及保釋下官出獄等,都是憑著一股熱血,此次他宰了王振首級掛於土木堡,足可見其對奸人王振之痛恨,現在王山磔又造反,他不知便罷,若知道了,必定會趕來教訓叛賊,屆時我們將能脫困了。”
  “但……他還是掛有罪名……”
  於謙笑道:“罪名與否,對江湖人來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要是在乎,他也不會大鬧皇宮戲耍王振了;至於別人對他的看法,除了和王振一夥者,誰又不想原諒他的‘過失’,甚至還希望他那砲把王振給轟碎了?他並沒叛國意,又何須硬加叛國之名?”
  他在暗示 王若有機會,何妨赦他罪名。
  祁鈺長嘆:“只要他能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他一定會來!”于謙道:“蕭王爺世代忠貞,見此巨變,必定百般走訪找人以援助,只要小王爺蕭無痕趕來,以楊小邪對朋友那份真情,別說是小王爺,就是讓他看順眼的,他都會拔刀相助,此事更不必說了。”
  祁鈺微微一笑:“以前他也說過看我很順眼,不知交情夠不夠。”
  於謙拱手:“ 王英姿煥發,正是英雄惜英雄,有楊小邪一句話,掉了頭,他也會趕來。”
  祁鈺欣然一笑:“希望如此了!”
  謙道:“不過在近兩三天將困厄非常,王爺該有個心理準備。”
  “我會小心……”
  話未說完,地面已傳來女人哀叫聲--
  “哥--你快救我啊--他們綁得我好疼啊--”
  王山磔竟然將皇太后和公主祁倩給綁來,以要挾祁鈺出來。
  他狂笑不已:“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手捏斷你妹妹脖子,到時候想接回去就困難多多了!哈哈……”
  一向嬌生慣養的祁倩,如今花容失色,嫩白肌膚已出現不少血痕,反綁雙手仍不停掙扎,叫罵:“臭王山磔!你敢欺負本宮?我要摘你人頭--”
  “哈哈……有話見了你哥哥再說吧!現在摘人頭的是我不是你!”
  王山磔五指如勾,猛然捏向祁倩粉頸,祁倩霎時哀叫不已。
  祁鈺聞言就想衝出地道以救人。於謙卻攔下他:“王爺不可貿然行事!王山磔乃有意騙您出去,若您出去則一切都完了。”
  “可是小公主她……”
  於謙亦感無奈:“國不可一日無君,王爺當三思!小公主若真不幸遭噩運,亦是天命如此!”
  王山磔聲音又傳來:“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剝下她的衣服賞給侍衛營當軍妓了!哈哈……”
  一陣尖叫,皇太后和祁倩背衫已空,急得泣啜無門,羞辱欲死。
  祁鈺臉色連變數變,又有何事比見著自己親人即將遭到羞辱而不能加以援手來得殘酷?
  王山磔更是獰笑:“不出來是不是?好!我就剝光她們!”
  雙手一扯,已然快速撕下兩人上衣,露出透紅肚兜,雪白肌膚已現,群眾一陣邪笑。
  皇太后直掉淚,身軀縮得更緊,想掩飾已暴露之肌膚。祁情則已懼怯抖顫急叫:“哥--你快出來!我不要活了!哥……”
  哀泣聲已如千把利刀戳入祁鈺心靈,逼得他無法忍受,嘴唇已咬出血痕。
  王山磔色眼已露,一隻手已摸往皇太后酥胸,淫笑不已:“大美人!遲早你都是我的人,你就順從點!你要怪就怪祁鈺如此貪生怕死,棄你們而不顧!”
  皇太后避開其臟手,叫道:“無恥!”呸然一口唾沫已吐向王山磔。
  王山磔向左側,差點被吐個正著,不禁怒意更甚,一手揪住其頭髮,叭叭摑了她兩巴掌,厲道:“賤!本王要你,你還嫌人太少非得充軍妓不可?”
  右手一抓就往其紅肚兜抓去,皇太后呀然驚叫已昏了過去。
  但王山磔也摻雜此尖叫聲中疾速的收回右手,趕忙往四處尋視:“誰?膽敢暗算本王!”
  從其右手紫黑一塊可猜知他吃了一記硬石塊。
  他也夠囂張,尚未當上皇帝,就以“本王”自稱,端的是目中無人。
  聲音響徹雲宵,仍不見人影現形。
  “誰?有膽就出來!”
  仍無回音。
  王山磔不由得火冒三丈,立時指使困在四周之黑衣人騰向高樓以查明真相。
  豈知十條人影閃向三樓樓頂,只輕輕悶呃,全然倒摔於地,早已魂喪陰曹地府了。
  此舉不但王山磔大駭,就連黑衣人亦為之毛骨悚然。
  王山磔厲吼:“你再不出來,本王就撕爛她們!”
  說著雙手又往皇太后和祁倩身上抓去。
  驀然寒光一閃,王山磔如殺豬般尖嚎,手上已插著兩把飛刀,痛得他直往後倒退。
  黑衣人見狀,已有人叫道:“楊小俠你來得真快!”
  樓頂琉璃瓦後頭已探出小邪笑臉,咯咯一笑,他已坐在屋頂,輕笑道:“你也不差!逃得真快!”
  王山磔猝見小邪,掉了魂般打了個哆嗦,但見著數十名黑衣人仍在,怯意也為之揮去不少。拔下手中飛刀,厲吼:“楊小邪,今天要是讓你給走脫,本王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不必啦!你這只王八,再怎麼倒,別人還是看得出你就是你!”小邪捉狎而笑:“王八還沒關係,最可恨的,你竟然是世上最笨的一只!真使我失望!”
  “你……”王山磔怒急而吼:“你憑什麼說我笨?”
  “喲!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嗯!笨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反應!”小邪戲謔道:“你笨得連我說話憑什麼你都不懂?告訴你!我憑的全是一張嘴,懂嗎?我愛說誰笨就說誰笨,不需要‘憑什麼’的!”
  王山磔厲吼:“你將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聽多啦!早在半年前就聽你作夢到現在,換點別的行不行?”小邪道:“不過我這次說你笨,還是另有原因,就憑你們幾人也想造反?真是笨得不怕死!
  要造反也得像我調大砲,領個幾萬大軍將祁鎮給捉起來,這才夠味!你們這些把戲,實在不入流!”
  黑衣人冷笑:“只怕憑你一個人就想平反,也是笨得不怕死吧!”
  “哦!”小邪哧哧笑道:“本幫主還是第一次被人家說笨?真讓我大吃一驚!等一下你們每人要吃‘三斤’!”
  王山磔轉向黑衣人:“別跟他嚕囌,你快下令一舉將他成擒再剁了他!”
  小邪戲謔道:“說你王八蛋一點也不錯,自己都當上皇帝了,還要去求人家?你這算哪門皇帝?是鳥龜族的總管吧?”
  王山磔怒道:“靈異掌令!你再不下令,我可要以規矩處置了!”
  “喲!聽你口氣,好像在‘天靈教’地位還蠻高的?”小邪促狹道:“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掛牌的紙老虎,管看不管用!”
  王山磔怒火攻心,又無法一躍三樓找小邪晦氣,不禁將怒意全發 在靈異掌令。
  然而靈異掌令似已看出小邪在挑撥離間之詭計,立時拱手:“統領稍安勿躁,此事交予老夫即可!免得中了對方離間之計!”
  王山磔叱道:“他只一人,你有四五十人,有什麼好怕?難道就此耗下去?
  ”
  小邪輕笑:“再耗下去,我的大軍馬上就來,剛剛好來個 中捉烏龜!”
  王山磔更急:“不必再考慮!馬上逮住他!省得夜長夢多!人不夠,把其他地方的全調來!”
  靈異掌令一直不敢發難,無非是想摸清小邪想打何種主意,但照此看來,想摸透並不容易,不如集合人手一舉將小邪成擒,若不行,也省得被其各個擊破。
  當下已下令招回所有人馬齊集丹陽宮,準備死困小邪。
  小邪似乎對其反應甚為滿意,輕輕一笑,已然撲往地面少說也有百名黑巾殺手,喝道:“今天就讓你們瞧瞧楊小邪發威時是什麼味道!”
  話聲未落,浪子三招之“烏龜狗”已展開。一把匕首宛若天上銀河,卷起浩翰浪濤,刮出冽冽冷風,只是其燦亮銀芒閃閃,氣吞山河般湧罩敵手。那把匕首似已通靈,飛掠挑掛無所不至,劃過飛痕仍在,已掛出哀叫驚起。
  他當真以一敵數十甚至百餘名黑巾殺手?
  地穴祁鈺聞知小邪已趕來,欣喜若狂,霎時想開啟石門以和小邪並肩作戰。
  然而卻被於謙所阻;他道:“楊小邪聰明過人,他不會以一己之力就此和那群武功高強之黑衣人硬拼,其中必定藏有何種詭計,而我們戰力已失,貿然啟門而出,說不定和皇太后一樣被逮為人質,如此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更添麻煩,不如先留在此,靜待一陣,再決定行動方針,王爺以為如何?”
  祁鈺平時雖冷靜,但畢竟還是年輕人,突然見著期待之人已臨,難免會心浮,如今被於謙所諫,心頭亦為之 腆。乾笑一聲,道:“我也擔心皇太后及公主,現在不知如何了?”
  于謙道:“王山磔想利用太后和公主要挾我們,他未得逞,自不會貿然傷害兩人,王爺無須過於操心!”
  祁鈺長嘆:“欸!希望他們都能無恙,否則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股氣已 ,他似乎軟了骨頭,癱然地倚在牆角,等待著救兵前來。
  小邪一刀雖削斷七顆人頭,但對方亦非庸手,藉著他前力已竭後勁未生之際,狼狼地在其背上撂了兩刀,痛得小邪直咬牙。
  然而他攻勢並未停,一把匕首,再加上飛刀,狂飆飛掠,東奔西竄,仍然剁下不少人頭。然而自身的傷就更多了。
  對這些個個身手將近一代掌門之高手,小邪亦頭痛萬分,尤其靈異掌令手中那只黑血神針,更讓他捉襟見肘,窮於應付。
  十餘招過後,小邪衣衫已被利刀削得破碎不堪,身上血痕也不在少數。
  猛一咬牙,暴喝:“媽的!”
  匕首再化游龍,氣旋狂嘯卷向了左側四名黑衣人,刷然銀光掠過,四顆頭顱如爆米花般彈向空中,血泉噴射丈餘高,濃霧般撒向四周。
  小邪藉此想抽身往左牆射去,豈知靈異掌令早有計算,冷笑兩聲,旋腿踢向小邪左脅逼他竄高七尺餘。驀有數把長刀如箭般射向小邪頂空,逼得他在空中猛旋,滾筒般再掉地面。
  靈異掌令見機不可失,一個竄身,電也似地衝向小邪腰間,右手一探,黑血神針猛然刺中“齊門”要穴。
  小邪悶哼,身形掉得更快,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其毒性仍麻痺了腰身,一個不靈活,靈異掌令雙掌已印向自己胸口。呃然悶叫出口,整個人已被打高丈餘跌向了牆頭另一端。
  靈異掌令見一擊奏效,霎時欣喜若狂,大喝:“別讓他逃掉!快追!”
  命令方下,自己先追出牆頭。數十名殺手亦不甘落後,全然掠往牆後以逮小邪。
  小邪滾落地面,暗自苦笑:“哇卡!黑血神針實在不好惹!”
  不敢等腰間麻痺全部恢復,拔腿就往前逃命。
  “哪裡逃?”
  靈異掌令心知小邪受製於神針之毒,功力大打折扣,此時不殺他尚待何時?
  見他逃跑,立時緊步追上,其背後還跟了一大堆黑蟻般人群,蜿蜒迂迴繞著宮院四處亂竄。
  小邪顧不得再戰,咬緊牙,閉起眼,掉老命的往前奔。
  如此一來,倒像小孩在玩官兵捉強盜,一股兒只管追與逃,全然忘了還有殺人這檔事。
  小邪衝向一處較寬闊庭院,一腳絆倒花盆,跌摔於地。就只這一摔,數十名黑衣人已迫近,個個長刀盡出,欲斬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已來不及爬起,手腳並用如快馬般爬向花叢中,急喝:“快放砲!”
  喝聲方起,他已暴竄高空,快得令人看不清那是一尊人影。
  就在此時,轟然巨響,一顆黑色砲彈已從花園右側四層高樓頂紅瓦處,射向四方形庭院呈菱形自石地面之數十名黑衣人。
  砲彈落地,已炸得黑巾殺手支離破碎,死傷遍地。
  原來小邪早就布好此局在等黑巾殺手上勾,難怪他會以一敵百,弄得灰頭土臉,傷痕累累,目的只不過想騙過靈異掌令以能引來此處。
  靈異掌令驀然發覺自己已中計,趕忙喝道:“快撤!撤往石側!”
  話未說完,人已往右邊高樓奔去,心想只要逃向高樓,樓頂那尊火砲必然失效。
  豈知左側三樓圓形樓頂亦轟出砲彈,炸得黑巾殺手死傷過半,剩下寥寥幾人避無可避之下,仍然竄入樓閣裏邊。
  阿四此時已探頭,雙手直搥黝黑砲管:“什麼玩二嘛?才放兩砲就溜了?”
  小邪已爬向他,叫道:“繼續放!非炸死他們不可!”
  “小邪幫主!這是皇宮……”
  “管他什麼宮!照轟不誤!”抓過阿四手中線香,叫道:“快瞄準!”
  阿四有小邪壯膽,什麼事不能幹,霎時豪氣乾雲:“好!我來瞄!神砲手!
  ”
  抓過砲管瞄往對樓大門就轟。
  轟然暴響,門牆紛飛,還夾雜了無數血肉碎肢,哀嚎聲更不斷傳出。
  對面高樓上出現阿三頭顱,閃閃生光。他叫道:“小邪幫主你怎麼能亂轟?
  你想炸垮我是不是?”
  小邪叫道:“少囉嗦!沒看到我在轟敵人?”
  話未說完,又已轟出一砲,炸得那棟樓房搖搖欲墜,一樓至三樓已全部透空。
  阿三抱著大砲,急叫:“小邪幫主你砲下留情!我快受不了了!”
  小邪似乎轟出了興趣,邪笑道:“阿四瞄準他的頭!我要讓他閉嘴!”
  “得令!”阿四當真瞄向阿三,準備轟下他腦袋。
  “你們?……”阿三更急:“我只有先下手了!”
  不管天不管地,他也開砲,轟向小邪這棟矮一節之圓形樓閣。
  還好阿三技術不夠,只炸去左屋一角。
  阿四不等晃動停止,立時叫道:“小邪幫主快開砲,再慢就只能打屁股了!
  ”
  阿三見狀不妙,只好棄砲而逃。
  小邪急喝:“哪裡逃!”立時引燃火砲轟向了對樓屋頂。
  轟然命中目標,炸得此樓百孔千瘡,連石柱都體無完膚。
  還好阿三逃得快,否則必定大中彩頭。
  飄落地面之後,他心有未甘,指著小邪叫道:“有膽別逃!”
  抓起背部背著的兩個砲彈就往圓樓擲去。
  阿四乍驚急叫:“小邪幫主,惡砲已臨,我們快逃!”
  “再放一砲再說!”
  小邪趁此又轟了阿三一砲,雖然準頭不夠,卻炸得他灰頭土臉,樂得他哈哈直笑。
  就在此時阿三所擲兩顆砲彈亦已引爆,轟然巨響,整棟圓樓已晃動,底層全然炸燬,二三樓已往下塌。
  小邪見狀,知道不走是不行了,方自拉著阿四往左掠,一個天馬行空已安然掠於一落廂房屋頂。
  轟然再響,塵煙瀰漫,圓樓已被夷為平地,磚石瓦礫散落四處。
  這哪像皇宮?簡直是被砲火洗禮過之荒城廢堡。
  除了小邪這夥亡命徒,誰又敢在宮中開砲?
  見三人表情,似有“意猶末盡”之態。如若讓他們盡興,想必皇宮和乞丐寮亦相差無幾了吧?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不夠意思!為何砲口對準我?你想謀殺啊?”
  小邪輕輕一笑:“這不是謀殺,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好靶子,結果很不理想!”
  阿四道:“照我經驗看來,把他綁起來,就萬無一失了!”
  “去你的!”阿三瞪他一眼,“打不准就打不准,還神氣活現的?”
  阿四奚落道:“我打不准,你何必逃?你何必說我們在謀殺你?”
  阿三叫道:“就是你打不准,我才想逃,憑你還沒那個膽子殺我!”
  阿四冷笑:“你剛才若不逃走,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這膽子了!”
  “我不用等剛才,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話未說完,阿三已衝向阿四,準備大打出手。
  小邪卻喝道:“吵完了沒?別忘了王山磔還呆在那裡,不知小王爺是否已把他制服了?快過去看看,以防有變!”
  阿三、阿四不敢再吵,隨著小邪已往丹陽宮掠去。
  然而他們仍慢了一步
  當蕭無痕擊敗數名黑巾殺手,正想一劍刺殺王山磔時,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只輕輕一揮手已逼退蕭無痕,挾著業已嚇呆之王山磔,縱掠屋頂,幾個起落已消逝無蹤。
  蕭無痕雖感意外和驚惶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但仍以皇太後和 王為重,不敢再追掠。
  尋視四周,大局已定,宮女也奔出,拿著緞衫綾 罩住了皇太后及公主祁倩嬌軀,以掩遮其窘態。
  蕭無痕趕忙拜見皇太后:“微臣救駕來遲,祈請賜罪!”
  皇太后驚魂初定,嫣然一笑:“蕭將軍,虧你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何罪之有,請起吧!”
  “謝太后!”蕭無痕道:“稟太后,微臣已非將軍之身,不敢以此自居!”
  皇太后嘆息不已:“都是王振壞事!欸!等 王來了,本宮再替你復職!多可惜的人才!”
  蕭無痕道:“ 王千歲不在此?”
  皇太后:“該在此,但本宮一直不知他身在何處?也許藏匿於哪個密室吧?
  ”
  此時小邪和阿三、阿四已趕至。第一眼見不到王山磔,小邪已愕然道:“人呢?”
  蕭無痕歉然道:“被救走了!”
  “誰?黑衣人?”
  “嗯!他武功極高,一招就把我逼退!”
  此言一出,小邪、阿三、阿四不由得心神一凜。蕭無痕武功少說也和阿三、阿四差不多,卻連人家一招都無法招架?雖說蕭無痕在出其不意之中被逼退,但此人武功仍非一般高手所能比擬。
  此人是誰?
  武痴?還是“天靈教”教主?亦或是另有他人?
  阿四自得而笑:“管他是誰?到頭來小邪幫主一定可以將他揪出來燉了!”
  小邪苦笑:“少拍馬屁!快把祁鈺給叫出來吧!省得連他被料了都搞不清!
  ”
  蕭無痕急問:“ 王在何處?”
  小邪往假山指去,曖昧一笑:“他們在裏邊煉蛋!不知煉成了沒有?”
  阿三立時昂頭大叫:“餵--出來吧!公雞是不下蛋的!不必再蹲了!”
  阿四道:“除了小邪幫主這種品牌以外,其他的公雞都很難如願以嘗!”
  阿三瞄向小邪:“小邪幫主,你的公雞真的能下蛋?”
  小邪自得一笑:“當然!本公雞不但能下蛋,而且是什麼蛋都下,快要獲得‘正’字標記了。”
  此種事實讓人難以相信,不知小邪又將如何耍出這麼一只公雞來?
  說話間,於謙已扶著祁鈺走出石室。
  小邪見狀,急道:“他受傷了?”
  於謙將快昏迷之祁鈺置於假山左側池邊小紅亭,頷首道:“他可能中了毒!
  ”
  祁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楊……小邪……謝謝你們……”
  “欸呀!中了毒還裝笑?”小邪走前,“閉上眼睛,我替你看看!”
  不等祁鈺回答,已抓起其雙手,赫然見其手掌發紅如血。
  “硃砂掌毒?”小邪急問:“你和任豹對了掌?”
  “嗯……”
  “媽的!以前我就發現他練過此功夫,沒想到火候還那麼深?已能藉對掌之際將毒逼給對方!”
  祁鈺苦笑:“難怪我愈打……愈是不舒服……”
  “不舒服的還在後頭!”小邪道:“廢話少說!我先替你逼毒!”
  說著拿出金針插入其十指,然後運功抵住其“太陽”穴,開始替他祛毒。
  祁鈺禁不住毒性火辣煎噬肉體,已然滿頭大汗,身軀不停抽動,眾人一顆心亦隨之抖顫。
  盞茶功夫已過,祁鈺十指金針縫隙已源源迫出腥紅而粘膩之污血,手掌火紅亦漸漸消褪。
  直到手掌恢復原狀,小邪才收手,道:“血中之毒是逼退了,但骨中之毒可就麻煩,非得有解藥不可!”
  阿三道:“硃砂掌必須淬煉七紅蛛王之毒,主要目的也是讓毒深入骨髓,方能大功告成,不過小邪幫主你身上的血,含有千百種寶貴藥味,解此毒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剛才還可以!現在就不行了!”小邪從胸口抽出一卷軟甲,苦笑道:“那傢伙(靈異掌令)以前在咽喉掛了鐵板躲過我的飛刀,我也想有樣學樣,穿上軟甲挨他兩掌不怎麼礙事,但黑血神針不但毒而且利,連軟甲都被刺穿,弄得我”
  齊門“穴還麻到現在,可見毒性仍未退去,如若貿然讓七層王( 王)服下血液,到時不幸再中神針之毒就不妙了!”
  阿四道:“有小丁在就好辦了!”
  祁鈺耍耍雙手,覺得並無不適,道:“我覺得似乎痊癒了!”
  小邪道:“病人多多少少總會異想天開,對你的話,我非常諒解!”
  祁鈺霎時感到困窘,對小邪的言詞,他可是領教多多,一時也找不出言語以應付。
  還好於謙立時道:“多虧楊少俠拔刀相助,否則叛賊王山磔造反成功,後果將不堪設想!如今 王爺之毒,還須您鼎力相助。”
  “幫是要幫到底,不過此事也不急一時!”小邪道:“你們搞好了沒有!也先就快打到你們頭上了!”
  皇太后此時已步入紅亭,莊重道:“ 王,您就全權處理吧!國事為重!”
  小邪道:“對!不如換你當皇上,反正都是兄弟嘛!有什麼好客氣的?”
  此話本是大不敬,但從小邪口中說出,卻讓人覺不出有那股意味。
  祁鈺急道:“不能如此!皇上仍受難,豈可自立稱帝?”
  小邪道:“欸呀!皇太后都叫你全權處理了,你還推託什麼?有了新皇帝,也先手中的老皇帝也就沒那麼值錢了,說不定還會放他回來呢!”
  于謙道:“ 王該明白,國不可一日無君!天命如此,何況蒼生仍需 王救助!”
  皇太后黯然道:“ 王您來主持國事,也順從了皇上臨行前旨意!如今皇上又落難,急須您將他救回,一切只有從權了!”
  小邪道:“就此決定了啦,老實說我很不欣賞他那副軟骨頭,連王振這般混蛋的人,他都拿來當寶貝!欸!缺少父愛的人,就以他最可憐了!”
  眾人不停進言,祁鈺無奈:“好吧!再過一月,若無法救回皇上,本王只有暫立為君了。”
  小邪頻頻點頭:“也好!等你當累了再換人!”
  天底下也只有他有此一言,把“當皇帝”看成家常便飯,說換就換。
  群臣一陣道賀後,於謙進言:“下官以為時況非常,當先以恢復蕭無痕副將之職,以能讓沙場添新將,逐退強敵!”
  祁鈺道:“自該如此,本王不但要復其兵權,還要撤去楊小邪叛國之罪,賜封‘發威大將軍’統領五軍,以和也先一決雌雄!”
  眾人全往小邪瞧去,心頭泛起一陣笑意,不是見其被賜封而泛出笑容,而是冥想小邪不知又當如何消受這番盛情。
  小邪皺皺眉頭:“餵!我說七層王你有沒有毛病?我剛捧你當皇帝,你就封我大將軍?這還沒關係,還叫我統領五軍去打仗?”
  祁鈺含笑:“除了你,本王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殺得也先落荒而逃!”
  小邪道:“我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幹了誰就是呆子!”
  蕭無痕深怕小邪使祁鈺難堪,立時拱手:“下官以為,不如掛個名,嚇嚇也先也好!”
  “嗯!這還差不多!”小邪露出威武而 神樣:“有名無實,最好不過了!
  ”
  祁鈺無奈,只好隨他了,輕輕一笑:“好!本王賜你‘有名無實’發威大將軍,專唬瓦刺王子也先!你可接受?”
  小邪噓聲道:“小聲點!唬歸唬,要是傳到也先耳朵,就唬不出什麼名堂了!”
  祁鈺啞然而笑:“只要你能坐鎮關口,也先再大膽也不敢輕舉妄動!人的名,樹的影莫過於此了!”
  小邪被捧得笑不合口,已然快陶醉了。
  于謙道:“下官認為居庸關有羅將軍鎮守,敵軍自難越雷池一步,但‘宣府’和‘大同’兩處要地,較居平原,也先勢必從此攻城,理該調蕭副將和楊小七副將共同鎮守,以防萬一!”
  祁鈺道:“好!事不宜遲,蕭將軍你就直接赴大同向劉總兵報到!”
  蕭無痕馬上拱手告謝。
  於謙若有所覺,問:“蕭副將,方才宮中驚變,老朽方遣命侍衛突圍向老王爺求援,誰知你們卻及時趕來,難道你們早知王山磔想謀反了?”
  蕭無痕道:“這些全是發威大將軍之本領,下官乃接到訊息,馬上趕至京城,還好幸未辱命!”
  小邪輕輕一笑,道:“沒什麼!江湖人傳消息比你們快多了!我只花半天時間就把他們弄回來!至於王山磔謀反之事,全在於他秘密送走的地圖,被我無意中發現而已!”
  阿三笑嬉嬉道:“小邪幫主的十萬火急命令,我們一向準時趕到,就是摃著兩尊大砲,仍然分秒不差!準就是準!”
  阿四笑道:“雖然轟垮了幾棟樓閣,倒也能不辱使命,炸得黑衣人寸草不留,該是大功一件。”
  祁鈺愕然:“方才那些砲聲……是你們放的?”
  小邪得意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另外還有他人?”
  “沒有別人!”小邪自得而笑:“有的是砲聲,有的是高樓塌下聲,聲音都差不多啦!”
  “你轟垮了樓閣?”
  “欸呀!人有失手嘛!何況又是敵人躲在樓中,這種事很平常的!”
  眾人聞言為之咋舌。畢竟砲轟皇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那你……轟了幾棟?”
  “不多不少,兩棟!一個方的四層樓,一個圓的三層高!呵呵……看來好像滿高雅的!”
  祁鈺、皇太后和祁倩聞言,臉色為之一變。
  小邪更形得意:“我算準那裡人不多,正好派上用場!多替蒼生造福哩!”
  祁鈺無奈苦笑:“別的不轟,你為何轟那兩棟?”
  小邪聳聳肩:“我選擇是不會錯的!”
  “你是錯不了,本王可就麻煩了!”祁鈺苦笑不已。
  小邪不解:“只兩棟?你嫌不夠多?”
  祁鈺苦笑:“那是‘月雪樓’,也是先皇生前最喜愛的樓閣,本王保護都來不及,沒想到卻被你一砲給轟垮了?”
  “這麼剛好?”小邪聞言亦覺得困窘,乾笑地瞧向眾人,眾人何嘗不是無奈而笑?攤攤手,自我解嘲的說:“我早就知道靈魂附體是一件很可怕而不能控制的事!”
  眾人愕然瞧向他,怎麼又多出這“靈魂附體”之說?
  小邪頓時為自己找到“理由”而高興,尷尬一笑:“先皇帝最喜歡此樓,所以他靈魂附在我身上,硬要叫我轟下此樓,他也好帶回天庭!”他乾笑:“我總算完成這項艱巨任務了!”
  眾人發出會心一笑,真不知小邪哪來這麼多歪理?但理雖歪,也給了祁鈺一個下台階。
  他輕笑:“沒想到先皇愛得如此之深?終究還是將它帶回天庭了!”
  阿三興沖沖問道:“小邪幫主,老皇帝還喜歡哪一棟?一起解決算了,也好叫他龍心大悅!”
  “喜歡你的頭!”小邪摑他一個響頭,瞪眼道:“你以為他一次搬得了那麼多?”
  阿三撫頭乾笑:“我以為他帶很多天兵天將,看來是誤會了!”
  驀然,一陣狼嗥聲已傳出,正是通吃幫聯絡信號。
  小邪愕然:“怎會是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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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a

  阿四道:“不必說,一定是小丁了!”
  “小丁?”小邪已呵呵笑起,“女孩人家叫這種聲音?”眼光已瞄向祁倩,瞄得她困窘低頭,好不自在,小邪方自哈哈黠笑,轉向祁鈺,“七層王,本幫主俗事太多,不走不行了!剩下這些小事就由你去辦,我走啦!”
  說著已掠往北方。
  阿三、阿四亦招手告別祁鈺及蕭無痕,趕忙追上。
  眾人見三人消逝,若有所失一歎。祁鈺交代一番善後瑣事,亦遣散群臣已回宮。
  城西一處較為幽雅客房,古窗軒嵌著不少山水字畫,隱現文雅氣息。
  居中紫檀木椅已坐著一位七旬雅儒老人,慈祥容貌融於皎潔眼神中,俠客風範在舉手投足之間皆然顯露自如。
  歐陽不空氣度自非尋常。
  小丁含嬌帶怯立其身側,一朵紅雲已映得嬌嫩臉頰欲滴出水來。她仍為方才之叫聲而感到窘澀。
  不到幾分鐘,丐幫北京分舵主鄧雙魚已領著小邪、阿三、阿四奔入雅房。
  小邪乍見歐陽不空,目露喜色:“唉呀!老頭!一別數年,風神依舊,坐起椅子還真像那麽回事?”
  歐陽不空含笑道:“比起你這通吃幫幫主,可就差上十萬八千里,現在江湖只知有小邪,沒有歐陽不空了!”
  “這叫辣椒是小的辣!”
  一陣輕笑,禮儀過後。小邪瞄向小丁,捉狎而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叫聲很特別?”
  小丁困窘羞紅了臉:“老爺爺要我引你們出宮……別人又不會叫……所以……”
  “所以你就叫了?”小邪哧哧笑道,“你在叫的時候,有人看到嗎?”
  “沒有……”
  “還好沒有!”小邪呵呵笑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麽?”
  “因為你的叫聲很容易引起誤會!”小邪諧笑道,“就像要勾引人家一樣!”
  “小邪──你太那個了!”小丁直跺腳,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眾人一陣輕笑。小邪甚為同情道:“以後要叫,到街上看到瘋狗,踢它兩腳就成了,省得引起誤會!”
  小丁不敢答腔,免得惹火上身。
  歐陽不空見小邪“氣”也得差不多了,才道:“最近收獲如何?”
  “甭談啦!”小邪走前抓起幾上熱茶,灌了幾口,“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就沒一天好日子可過!”
  歐陽不空含笑道:“像你這種天下第一的人,是永遠不會寂寞的,反正都已上了賊船,何妨把賊給殺光?”
  小邪瞪眼:“我哪曉得賊子會那麽多?殺了十幾年,還殺不光?”
  “所以就要破斧沈舟,同歸於盡,再藉你的水功脫逃,這樣就能奏效了!”
  “你只知道破斧沈舟?也不想想你給我那把斧頭有多爛,那條船硬得比什麽都硬!”
  歐陽不空輕笑:“要是通吃小霸王楊小邪鑿不穿的船,天下恐怕沒有人能鑿穿了!”
  阿三自得而笑:“現在流行放炮,用鑿就太慢了!”
  “有何不可?我知道小邪不會一竅不通,硬鑿到底!”
  小邪被捧得心情也為之爽然,擺擺手:“算啦!十幾年前就開始拍馬屁,哄小孩,十幾年後還用這招?真是不求上進!”
  歐陽不空含笑:“這功夫沒你教,我可進步不了!找個時間教點新招給我如何?”
  小邪睨眼黠笑:“有的人天生資質就不好,不能勉強,否則會走火入魔的!”
  阿四神氣活現:“像我就已爐火純青,無師自通!”
  阿三奚落道:“光會拍馬屁,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我就是喜歡拍!我就是喜歡放!”阿四不屑道,“你想吃,還得看我高不高興!”
  阿三冷笑:“誰吃了准會中毒,一屁斃命!”
  小邪叫道:“吵完了沒有?吵完了就聽聽老頭兒有何指示,他大老遠趕來,好歹也該留點面子給他!沒出息!光會吵!”
  阿三、阿四已知小邪不耐煩,也不敢再吵嘴,齊往歐陽不空望去,想聽其來此之目的為何?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寒玲趕至長白山,說什麽‘黑血神針’再現,前些日子我在采藥,是以耽擱了不少時間,如今風聞此事,只好匆忙趕來,我還得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邪道:“神針我已見過,假不了!如果飄花宮沒丟,就令人難以瞎猜了。”
  “宮中神針仍在,我臨行前還親自檢查過!”
  小邪道:“照此看來,只有從‘天靈教’下手調查了!”
  他很快將碰上黑血神針及天靈教之出現大略說一遍。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天靈教很可能承續黑巾殺手,危害武林!卻不知他們人數有多少?”
  小邪道:“可能不會太多,因為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訓練起來並非易事!”
  歐陽不空頷首:“該有此可能,我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為方才我追蹤一名黑衣人,他的武功竟然不在我之下。實讓人擔心。”
  小邪若有所覺:“那人還挾著一名黃袍中年人?”
  “正是!”
  小丁也道:“圍在宮外丐幫弟子根本對他起不了作用。”
  小邪喃喃道:“他會是誰?……老頭,以你所見,他的身法是屬于中原還是關外?”
  “似乎是‘蜻蜓點秋露’這類絕頂輕功,該屬中原武功。”
  “這就麻煩了!”小邪道,“如若是關外功夫,倒也可以將他推給天靈教主,如今只好把他倆分開啦!”
  阿三道:“他為什麽要救走王山磔?”
  小邪道:“也許上次在通吃館救走他的並不是靈異掌令而是他了!至於為何原因,光是瞎猜也不是辦法!等碰上了再說。”
  歐陽不空道:“時下最重要是必須在短期時間內找出‘黑血神針’的秘密!能解開它,想必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小邪攤手無奈:“從何解起?炮彈沒打死他,圍了一大群丐幫弟子也沒逮住他,如今被他溜了,說不定就此縮頭,再也不出現了!”
  歐陽不空稍微黠笑:“又有何事能難倒你呢?”
  小邪白眼:“每次都由我,我要你這個老頭子有何用?”
  “有用!我替你守京城,省得你東奔西竄,兩頭都落了空!”
  小邪抽抽嘴角:“也罷!上了賊船,一輩子都脫不了身!”
  歐陽不空輕笑:“放心!我會看得很好!”他問,“你准備從何處著手?”
  “還有何處?回戰場去打戰!也好將我的‘發威大將軍’發揚光大!”
  歐陽不空愕然:“你不再追查神針下落?”
  小邪道:“當然要追!從也先身上下手,一樣能收到效果!”
  歐陽不空不懂,眾人亦不懂。
  小邪解釋:“王山磔串通了也先想造反,他也串通了天靈教,可見也先和天靈教過從甚密,現在只要痛打也先軍隊幾回,包准逼得天靈教再次出現,除了這方法,我不認為你有更好的絕招?”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我老啦!還是年輕的管用!”
  小邪白眼:“老還沒關系,竟然到處亂抓人?亂抓也罷,你幹嘛只抓我一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有這麽嚴重嗎?”
  “沒那麽嚴重?”小邪叫道,“不嚴重,通吃館怎會開張不到半年就倒閉三次?”
  這問題不好回答,歐陽不空只好苦笑。
  小邪瞪足了眼,才道:“你要守京城,就給我守好些!江山可是我的!將來要是出差錯,別怪我以家法侍候!”
  歐陽不空皺眉想笑:“什麽時候又有了家法?”
  “說家法是好聽些,說國法你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吧?”小邪聳肩自得,”江山是我的!國法可不講人情!你自個當心!”右手一揮,森然道,“我一向是大義滅親的!”
  歐陽不空見他如此認真,也不敢怠慢,趕忙應“是”,以免惹起小邪性子而玩真的。
  小邪覺得他表現還算“合作”,已然威嚴笑起,轉向小丁,道:“你去弄個解朱砂掌之丹藥,再派人送去給七層王,然後就留在老頭身邊!他年老病多!沒你在身邊,實在不怎麽好活!”
  小丁急道:“那你呢?”
  “我准備去打仗!”小邪大義凜然,“我要拋棄兒女私情!縫小小溪一直喊(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洗不再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小丁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但方見面又要分手,愁悵又起,幽幽道:“那……等我治好你身上的傷,再去好嗎?”
  小邪雙手如演戲般一耍:“身體之傷算得了什麽?手癢時,不能揍人,那才痛苦!我現在正受著痛苦煎熬,只有馬上趕去揍人了!”
  小丁無奈:“唉!這麽多年了!就沒看你完完整整過,總會帶點傷,叫人好生擔心!”
  小邪指向歐陽不空,邪笑道:“這要怪就得怪他,誰叫他從小把我打習慣?現在牛性已成,改都改不掉!好啦!你也別難過,受傷歸受傷,我那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時間寶貴,我還得趕去教訓也先呢?”
  小丁悵然道:“你多保重!”
  “放心!”小邪諧謔而笑,“等你再次學狼叫時,我一定趕來!哈哈……”
  眾人為之一笑,小丁更加羞澀。
  隨後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會同蕭無痕已奔往“大同”城,准備與也先一決雄雌。
  大同總兵劉安早已知小邪一群人即將到來,馬上令手下准備接風。
  果然不到兩天,小邪眾人已至。大大招待一番後,劉安已帶往軍機室。
  長形桌面著地圖,四邊密封牆上亦挂了許多火炮和車輛設計圖,幾盞小臂粗燈芯之油燈散落四處角落,映照整室亮如白晝。
  劉安坐於長桌一端,小邪、阿三、阿四和蕭無痕及郭登分別繞著長桌而坐。
  小邪好奇地看著桌上插滿不少旗幟,又瞧瞧地圖,覺得此圖雖精細,但比起也先那幅,仍差了許多。
  劉安粗沈聲音道:“前天也先部隊已挾持皇上想騙開宣府城門,結果楊將軍拒絕了,現在正往大同行來,據報,他們須索大批金帛,以換糧餉,或者想掠奪足夠金帛之後,退回關外,以便再次卷土重來。”
  小邪道:“很好啊!這是正常打法!”
  郭登道:“問題在於給與不給?”
  劉安道:“給了以後,瓦刺軍勢必少去糧餉困缺之慮而繼續作戰,但若不給,恐怕對皇上十分不利和不尊!”
  小邪毫不考慮:“給!為什麽不給?”
  郭登對其肯切之答覆頗感意外,道:“楊將軍可有更佳之解釋?”
  小邪道:“這還不容易?也先勢必得到金帛而後始甘心,此處要不到,他還會往別處要,遲早會被他要著,這麽多天以來,他都未有缺糧之困,可見糧餉對他來說威脅並不大,給點金銀財寶,綾綢緞讓他開開心,有何不可?”
  劉安問:“你是說以金銀換回皇上?”
  小邪反問:“你以為他會放掉皇上這只肥羊?”
  “他不會!”
  “這就是了!”小邪道,“你都想過此問題,為何還要再問?”
  郭登道:“既是如此,我們豈不白白吃虧?”
  “吃虧就是佔便宜!”小邪道,“反正這些東西遲早要給,倒不如爽快些丟給也先,也好讓他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
  劉安道:“楊將軍所用的是疑兵之計?”
  “隨便啦!先讓他甜頭吃吃,再要回來不就得了?”
  郭登道:“如果要給,不如再來個暗奪,能將皇上搶回來,也算有了代價!”
  小邪道:“也先也該料到此招,想得逞,恐怕不容易!”
  劉安笑道:“誰人不知楊將軍之神勇?只要你出馬,何事不可成?”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我們可以試試這方法!”
  阿三得意洋洋:“何必試?保證手到擒來!‘發威大將軍’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阿四附和道:“對付蕃邦,小邪幫主最有經驗!閉著眼晴放炮,照樣可以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除了小邪,幾乎所有人都贊成,逼得小邪無法逃避。
  他無奈攤手:“好吧!要搶人就去搶!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搶得到!”
  郭登道:“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誰敢保證必戰必勝?”
  阿四道:“本來小邪幫主敢保證,但此次他不怎麽高興,所以就不保證了!”
  小邪瞪向他:“好好的事就是被你搞砸,還保證個屁?你少給我說廢話!”
  阿四不敢再開口,憑經驗,他已感覺出事情當真被他搞砸了。
  阿四不說話,阿三更不敢亂開腔,省得吃不完兜著走!到底小邪又存何種私心?阿三、阿四和蕭無痕已開始在猜測。
  郭登並未看出小邪表情之不對,只以為是年輕氣盛所引起之必然現像。
  他問:“楊將軍你以為如何掠奪皇上較好?”
  小邪道:“當然是愈靠近城牆愈好!”
  劉安道:“也先狡詐非常,只要一靠牆,必會有所警覺!”
  “所以我說不容易嘛!”
  郭登道:“我們先獻出金帛,然後再從側面挾擊如何?”
  小邪點頭:“勝算不大,任何方法都能嘗試。”
  劉安道:“就這麽決定!到時由我負責獻金帛,然後郭登參將和楊將軍再從側面伏擊,如果成功,蕭副將軍准備斷後!”
  阿四道:“我負責火炮!最近愈玩愈有心得!”
  劉安點頭:“也好!只要轟得准,功效自不在話下!”
  眾人再詳談一些細節,隨後已散去。
  在牆頭正門右側。
  小邪不停打著阿三、阿四頭顱,罵道:“嘴那麽多幹嘛?光想求表現?救什麽皇上?你不知道我和他有過節?”
  阿三、阿四兩人苦笑不已,抱著頭,不知該躲在何處方妥當。
  “你們說,搶一個笨皇帝回來又有何用?我的江山遲早會丟在他手中!這樣的一個人,你們還對他那麽有興趣?”
  阿三苦笑:“小邪幫主你怎麽不給我暗示?我還以為你想發威,故作謙虛!”
  阿四急道:“既然不救小皇上,我炮口對准他就是!人有失嘴嘛!要是當時你暗示,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小邪打夠了方歇手:“有小王爺在,我怎麽暗示你們?還說我故作謙虛?實在太不上道了!”
  阿三乾笑:“以後我們會改進的!你當真不救小皇上?”
  “不是不救!而是時間未到!”小邪道:“你沒聽那祁鈺說要等一個月?如果現在救回這小笨蛋,我的願望就要落空了!”
  阿三、阿四恍然。阿三道:“原來是這麽回事?這麽重要的問題,我怎麽給忘了?該打!該打!”
  說著已不停敲向自己腦袋。
  阿四道:“現在該如何補救?”
  小邪道:“這件事又不好意思讓劉安和小王爺知道,只有秘密行事,尤其是你的火炮,一定要對准我,只要我跌下馬,救不回祁鎮也是應該的!”
  阿四已露笑容:“沒問題!你放心去幹吧!不過你千萬別跑到火炮射程以外,否則我也愛莫能助了!”
  小邪道:“等郭登截住祁鎮,你就開火,然後我會故意跌下馬,這段時間一定在火炮射程以內!”
  阿三問:“你不截皇上?”
  小邪道:“笨蛋才去碰他,要是從我手中溜了,回來可就不好解釋!我可沒那麽傻!”
  阿三甚有把握道:“小邪幫主你去吧!一切交給我好了!”
  小邪再次瞄眼瞟向兩人:“要是搞砸了,不小心將祁鎮救回來,小心你們腦袋!”
  兩人乾乾直笑。送走小邪以後,已趕忙檢查牆頭火炮,以免出差錯。
  午時正,也先再次派遣軍隊試探性騷擾,複又馳回。將近黃昏,滾滾金光中映出了幢幢晃動如蟻群般人潮湧向此城。
  也先高大身材仍像座山般緩緩移前,靜默中帶著沈悶馬蹄聲漸漸逼近。
  金光閃照之下,仍可見著那輛金碧輝煌之馬車。也先仍未虐待祁鎮。
  幡旗飄飛宛若張牙舞爪之天龍,像要吞噬大軍般嘯起牆頭四周,退色的古城宛若即將清醒之巨獅,沈猛雌伏蹲踞,隨時都可能躍醒而撲敵。
  衛兵已吹起一串串扣人心、勾人魂之號角,幽冥鬼嚎般傳送天地,悚然氣息撩得全身發冷,毛孔收縮。
  也先仍然一步步走近,其左右四大戰將更無懼陰氣,時而狂妄冷笑。
  抵達城前不到百丈,鐵神已吼道:“劉安!識相點就拿金銀財寶來交換英宗!否則本將軍可要把他斬首示眾了!”
  城頭劉安冷笑:“在未見著皇上之前,本將拒絕談判!”
  也先聞言,示意手下打開馬車,祁鎮和喜甯已步出車外,雖覺憔悴,但不致於元氣盡失,只是眉宇間充滿愁悵而已。
  祁鎮道:“劉總兵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朕不願再過此種生活!”
  劉安道:“皇上請放心,末將一定照辦!”
  也先頗感意外:“你已將金帛准備妥善?”
  劉安道:“不錯,正等你來拿!”
  也先疑心地往四周瞧去,看不出一絲徵兆,遂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貨,決不使詐!”
  劉安道:“希望你也能守信才好!”
  也先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快運出金帛吧!你心情好,你的主人可不耐煩了!”
  劉安向祁鎮拱手:“皇上請稍候,末將這就接您回來!”
  說著他已領著數名威武戰士走下城頭,准備以金帛交換皇上。
  也先此時亦瞄出眼神,要其手下四大戰將小心防範,以防有變。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風吹旗動,啪啪聲響扣緊心弦,似在迎接犀利一戰之前刻。繃的神經、繃緊的肌肉、繃緊的臉容,隨時都會隨著來自不知名地方的怒吼而奔。
  城門已開,劉安押著十口大黑箱,宛若棺材般緩緩行前。捏緊的刀、拉緊的韁繩,似有一觸即發之勢。
  雙方距離十丈左右,劉安已停下,冷道:“快把皇上送過來!”
  也先黠笑一聲:“我要先點清箱中是何物?”
  劉安道:“你可以派人過來!”
  也先頷首,隨即派鐵神過去清點十口大箱。
  箱蓋抵開,金銀珠寶琳琅滿目,瞧得鐵神為之愣然,隨後已走回也先身邊,告知結果。
  也先聞言已昂頭哈哈大笑:“手下敗將也想與我交易?哈哈……”
  劉安急道:“也先你想反悔諾言?”
  “本王只知強者為王,弱者為寇!”也先右手一揮,“上!”
  數十騎已沖向十口巨箱。
  劉安也不落後,大喊一聲“沖”,大軍已舍金銀而沖往祁鎮馬車。
  也先狂笑不已,朝一大把鬍子之金神,喝道:“哈次快引走馬車!”
  金神二話不說,已奔馬帶動馬車往左側沖去。
  祁鎮更急,不顧一切已跳下馬車,滾落地面,連滾帶爬往劉安方向爬去,急叫:“劉將軍──朕在此──”
  也先見狀亦感急切,馬上縱馬掠向祁鎮,想抄他上馬。
  驀然一聲尖嘯,震得群馬驚惶悲嘶,也先差點被摔下馬來。直覺反應:“楊小邪?”
  頭顱方往左後方發聲處瞧去,小邪那把長刀已斬下七顆頭顱,勢如破竹地往此沖來。
  也先顧不得再戰,急忙喝道:“有埋伏!快撤──”
  話聲未完,已策馬竄入前方軍隊中,想利用部下來掩飾自己行蹤。
  右邊亦殺出郭登,相准准地直沖祁鎮,一把長槍刺殺十數名蕃兵,已沖到祁鎮身前,急道:“皇上快上馬!”反手一抄,已抓住祁鎮扣上馬前鞍,複往退路沖去。
  阿三、阿四兩人被亂兵搞得眼花繚亂,一時也不知該轟向何方,心頭直叫慘。再不轟!此次錯誤可就不能原諒了,炮口直轉,就是找不到目標,急得滿頭大汗。
  小邪見郭登已救著祁鎮,心頭比阿三更急,恨不得咬兩人一口,不得已只好立在馬背,長刀猛揮:“搞什麽?還不快轟?”
  阿四終於見著目標,急叫:“快!亂轟!有轟總比沒轟好!”
  說話間已連轟三炮,全然朝瓦刺軍轟去。
  小邪沒辦法,折斷一小節刀柄已打向郭登馬前腿。怒喝幾聲,已殺往蕃兵,往炮彈落點處撞去。
  郭登不知小邪偷襲,馬腿被砸,一個不穩已往前栽。他與祁鎮霎時跌下馬鞍,四周蕃兵又已罩上。
  此時蕭無痕已沖至,急道:“皇上快上馬!”雙手又將祁鎮拉上馬背,准備殺敵沖出重圍。一劍劈死三名蕃兵,卻無法越雷池一步,急得又叫,“小邪幫主快過來──皇上在此──”
  小邪充耳未聞,趕忙往敵軍撞去,果然被火炮轟下馬來,抓過長刀仍然猛砍敵人,並大吼:“也先大棵呆──有膽別逃──”
  他有意讓也先知道他已經落馬,然後掉過頭來攔截祁鎮。
  果然也先聞聲,軍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馬上調馬喝道,“沖!把英宗再奪回來!”
  霎時大軍全然調頭,江河潰堤般湧向了蕭無痕。
  也先一馬沖前,長劍不劈人而斬馬腿,劍影一閃,馬前蹄已斷,哀嘶切叫,連人帶馬已往前滾,蕭無痕和祁鎮亦雙雙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鎮,調馬回頭已下令撤軍。
  祁鎮已急出眼淚,任他如何掙紮仍掙不脫也先強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當俘虜了。
  小邪見狀,一顆心才定下來,趕忙搶過一匹戰馬,追掠而去,溜著敵軍尾巴,宰殺幾人以“心頭之恨”。
  不到盞茶功夫,也先部隊已奔出五裏開外,小邪方自怒意沖沖而又甚為失望地策馬回頭。
  映著一片血紅夕陽,滾滾沙塵埋藏了無數軍隊,鐵蹄奔揚,鼓盡了戰勝者之驕傲,卻添足了戰敗者之絕望與感傷!
  望著滿身血紅紅斑紋摻揉污泥幾乎無一淨處的小邪,眾人說不出悵然,又怎會想到這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敵軍已走遠,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鎮仍在也先手中,這一戰除了宰殺幾名蕃兵外,可說一敗塗地。
  小邪卻不這麽想,輕輕一笑:“看到沒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慘,這是難得的戰績!”
  蕭無痕苦笑:“可是皇上卻仍在他們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們做好心理准備,搶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應該高興的是也先對我們還是甚忌諱,將來就夠他受的了!看長遠一點!我不認為現在救回皇上有何好處?說不定他腦袋一縮,來個舉雙手投降,那多劃不來了!”
  此次戰役敗則敗矣,該想的是下次戰局。劉安不愧沙場老將,輕輕一歎,已將此事擱下,道:“也許天命該如此,我們回城吧!希望下一戰能奏效!”
  小邪道:“當然會奏效,要不是戰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馬尾巴給割下來!讓他分不清馬首跟馬尾!”
  說話間,眾人已撤入城內,很快地進入軍機室,以商討下次對策。
  小邪道:“我認為該易被動為主動!以牽制敵軍行動!”
  劉安道:“你要攻擊也先?”
  小邪點頭:“不錯!這是必然的結果!光守,是退不了敵的!”
  劉安道:“我知道戰至最後仍須反攻,但此時敵我兵力相差懸殊,若貿然進攻,將十分不利!”
  “哪有這回事?人少就該採用遊擊戰,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幾次,保證也先腦充血而翹了!”
  蕭無痕輕笑:“有小邪幫主帶隊,我認為此方法十分可行!”
  劉安也聽過小邪以三十騎把也先數萬大軍像切肉餅般,開了一條“人行道”,而將蕭無痕給救出來,當下也不反對他所提議,道:“楊將軍認為何時突襲最為恰當?”
  “打鐵該趁熱!等摸清也先落腳何處,馬上就可以帶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沒路線,該不離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荊關之間,一天一夜時間就可以走遍這四個區域,活動性相當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們藏在何處?否則,隨時都可派兵去逮他!”
  劉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於洋河附近山區,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為他發現本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較弱之城鎮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測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幹,打不贏再逃!多打幾次,累也要把他們給累死!”
  劉安頷首:“依你之見,該帶多少兵力較妥當?”
  小邪道:“三百名壯漢、三百匹快馬!打遊擊,不須要太多人手,以快捷為主。”
  劉安道:“人馬沒問題,不知楊將軍須要與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沒來,否則他最適合,現在只好找阿三和阿四了!”
  蕭無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搖頭:“不行!你是後衛軍隊!我們騷擾過後,你就必須吃掉對方,再則我們被困了,還是需要你來解危!”
  蕭無痕聞知自己仍能參戰,亦不堅持定要打先鋒,遂問道:“你須要多少人手做為後援?”
  小邪問劉安:“城裏還有多少兵力?”
  劉安道:“受傷不算,還有八萬四千餘人,馬匹卻只有一萬餘匹。”
  小邪稍加考慮,已往桌面地圖瞧去,不久道:“小王爺你就帶七千名騎士、三千名步兵。步兵以弓箭為主,火器為副,每到一個地方則設立防護線,以能阻止騎兵攻擊為佳!然後步步為營,慢慢將也先逼出關外!而七千名騎士就得隨時支援我嘍!”
  蕭無痕頷首:“我自會調度!”
  小邪指著地圖和“大同”呈三角形之兩座小山,道:“設立防護線最好離大同城別太遠,以便能相互支援,超過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負責,省得軍力過於分散而遭到敵人反咬!”
  劉安對小邪之調兵,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覺,然而他卻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紀就能下如此對策,實是難能可貴,實猜不透是誰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實小邪早年在歐陽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戰略早就融於心中,十二歲開始,歐陽不空想贏他一盤棋已是難上加難,可見其運兵遣將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軍事家能比擬,況且他又將勝負早已拋開,在百無顧忌之下,要不想讓他贏仗還真不容易。
  如此說來,他已無對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點,小邪也不例外!
  再討論一些細節,眾人已散去,各自准備下次迎戰也先部隊。
  一處散去,另一處卻方聚集。
  山區一角,無數蒙古包之中的一篷,佈置豪華,燈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圖,也先和一名黑袍白發,連眉毛都已發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對面而坐。
  黑袍老人發雖白蒼,肌膚卻紅如醉酒泛紅,雙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要刺穿人們心口似地嵌在濃濃一堆肥肉中。但臉龐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處卻瘦得如皮包骨,活生生是俱變形僵屍。
  梳洗甚為平整的衣袍見不出一絲皺紋,連那動作都似松了發條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下。
  他的話更慢,而且低沈,卻有無盡之懾人力量:“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對付楊小邪!”
  也先稍帶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會被轟得損失過半?”
  黑袍老人殘酷冷笑:“那是因為本座不在場之關系!現在絕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別再讓本王失望才好!”
  聽也先所言,難道他就是“天靈教”教主?見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鷹記更大一倍而且金絲纏紅邊之舞爪飛鷹,想必是錯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請放心,一個小毛頭,有何可懼。”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雖小,武功卻高得嚇人,尤其滿腦子鬼主意,實叫人防不勝防;不滿你說,傍晚那一戰,據手下報告,他是故意中彈下馬以引誘本王再劫走祁鎮,其目的為何,本王到現在還沒猜透!”
  教主道:“也許他和祁鎮有所怨隙,所以不願將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須花上數萬兩黃金開這個玩笑?”
  教主也說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認為小邪是無目的。他道:“楊小邪武功雖高,童心卻仍相當重,以前在江湖上拍賣數十萬兩銀子都面不改色,區區數萬兩黃金,他未必放在眼裏!”
  也先反問:“這就是你對此事之定論?”
  教主道:“此事不論結果如何,對本軍影響並不大,知與不知並無多大關系,若能將其捉來,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談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動如飛豹,撲殺如殘狼。本王和他合作過,對他再瞭解不過了!”
  教主黠笑:“再聰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時,只要是人,都有其弱點!我們只要針對楊小邪弱點去打擊,引誘他,仍是足以將他制服!”
  也先問:“他的弱點在何處?”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難以相信。
  教主頷首奸狡直笑:“不錯!黑狗就是他弱點!”
  也先對其所言,實在無法想出其中奧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釋,“楊小邪和其幫眾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烏龜狗’;根據本座調查結果,楊小邪是逢狗必殺,連他武功最厲害一招都取名‘烏龜狗’可見其心性是如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兩大幫派之一之‘神武門’當時亦因黑狗出現城邊,而遭到楊小邪之決心攻擊。這些都是事實!”
  也先聽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鬍,笑眯了眼:“真是怪人?連弱點都讓人無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這是唯一能引誘他而不讓他起疑的東西。”
  經過教主說明,也先也覺得此法甚好,立時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引誘他?逮捕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將黑狗置於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圍將他擒住。”
  也先沈思半晌,道:“教主手下還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毀七十餘人,如今只剩五十餘名,但他們身手較高!”
  “可否全部調來?”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餘人都屍骨無存,五十幾人?老實說,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慮了,此次在誘敵,他不來便罷,要是他來了,本座保證讓他來得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調多少人就調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無機會了!”
  教主稍加沈思,不久道:“本教徒眾散佈中原各處,一時也喚不回來,近期內若是楊小邪來犯,王子該有所准備才是!”
  也先道:“我將全力以赴!”
  教主頻頻點頭:“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楊小邪不上勾?”
  小邪當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殺?
  以天靈教一教之主尊貴之身份出此策略,看來是假不了了。
  雙方爾虞我詐各懷鬼胎,不知將鹿死誰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和三百騎壯士,浩浩湯湯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確實夜宿洋河山區,現在趕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線索可尋。
  阿三、阿四兩人玩火炮上了癮,臨行前,都得拖兩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小邪亦覺得有火炮同行,多少會帶些方便,火力更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並未起伏顛簸過大,攜炮同往,仍然可行!是以並未拒絕。
  他們走後不到一個對時,蕭無痕亦領著大軍隨後出發,以為後衛,隨時支援小邪。
  如此,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已漸漸往洋河逼近。
  將近中午時分,小邪一行已進入山區,藏妥手下後,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揮軍隊!小心別亂跑!我和阿三去探探蕃兵往哪個方同走,也好半途攔下他們。”
  阿四點頭:“去吧!要用火炮,吹聲口哨即可!保證一吹見效!”
  小邪並不多言,馬上和阿三徒步潛往洋河方向。
  不多時,他們已找到也先軍隊宿營處。一片淩亂,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煙冒起,想必剛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處,道:“他們人馬仍然不少,少說也有十萬人左右!有得戰了!”
  阿三道:“如若一把刀殺一萬人,就得換上十把!嗯!是筆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殺完,說不定小蕃兵又長大了,殺不勝殺!”
  “那……該怎麽辦才能一次見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說趕他們下洋河,或者閹了他們,讓他們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了?”
  阿三瞪眼:“照你這樣閹下去,三輩子也閹不完!閹不勝閹!”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趕啦!趕不動再宰!宰不動就轟!總是會有結果的!”
  阿三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轟黑巾殺手!才能顯出我‘三撇老蛋’的英雄氣概!”
  兩人自我陶醉地說著,走著,已順往洋河東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著地上蹄痕:“從此開始,蕃兵已上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們是順著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三道:“洋河不長,只有八十裏左右,則岔入東河口,然後流向宣府,在岔口處,兩岸夾山,雖不陡峭,但人馬仍然繞道而行,是埋伏好地點!”
  小邪道:“好是好!但離大同城遠了些,小王爺兵力恐怕無法發揮功效!”
  阿三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三十裏處,有個天河鎮,他們如果在那裏休息,機會也不錯!”
  小邪稍加考慮,道:“反正我們是突襲,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繞道東河口,先布下埋伏,然後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頓好那兩門火炮,轟他千百人是沒什麽問題才對!”
  阿三猛力點頭:“這方法正是英雄所見相同!我轟定了!”
  兩人返回阿四隱藏處,隨即引兵往東河口繞行而去。
  繞著迂回山徑,小邪若隱若現已發現黑狗蹤跡,再往前穿過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腳下聚集不少似在搶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過去:“你們看!那是什麽?”
  阿三、阿四瞪大眼睛瞄去,異口同聲:“黑狗?”
  那副饞像,只差沒流出口水。
  難道黑狗當真是通吃幫的克星,弱點?
  小邪嚇哧笑道:“兵荒馬亂,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幾隻!一天鹵一隻,省吃儉用,勉強可吃上半個月!”
  阿三貪婪樣:“看它們屁股翹得那麽高,一定是純種的大漠神土狗!唉……唷!”他抖了身軀,“還沒吃,我就夠味了!”
  阿四道:“我去采些補品!最近體力消耗真大,不補不行了!”
  小邪更是貪饞,二話不說,猛揮手:“上!第一次戰役!狗跟人都差不多!”
  說著已策馬奔前,還揮起半節韁繩,准備套捉黑狗。
  阿三、阿四興沖沖亦展開包抄。此舉倒把三百名戰士弄得啼笑皆非──說好是對付瓦刺軍,怎麽會對黑狗發起攻擊?然而他們在莫可奈何之下,仍然“並肩作戰”圍上了黑狗群。
  狗群突見有大軍追至,已落荒而逃,奇怪地全竄往東方。
  小邪那能放過到口的香肉?策馬再追,那股勁兒,誰說他不是在迎敵戰鬥?至於是否為陷阱,他早已拋向九天關外,唯“狗”是圖了。
  忽然一名戰士已挑起狗食之含血紅肉片之骨頭,已奔攔小邪。他正是以前接送小七支援蕭無痕之“驍騎”頭領沈傑。本在宣府,但為追隨小王爺,和劉千一同請調大同。
  “楊將軍!這可能是陷阱!”沈傑已攔上小邪,將骨頭交予小邪。
  小邪乍覺,瞄向骨頭,一見即知是山豬肉骨,然而此處並無打鬥痕跡,亦無留下毛皮之類東西,顯然是有人預置於此,只要不算太笨的人,都可猜出這是個陷阱。
  小邪望著遠奔將逝之黑狗,內心那股失落,比失任何金銀財寶,甚至戀人都來得不甘和可惜,一對眉頭拉得快落往下巴,苦得快出汁。
  心不甘而又無奈:“不錯……是陷阱!”
  阿三、阿四表情亦差不了多少,策馬返回。阿三無奈道:“煮熟的香肉又飛了!”
  阿四苦笑:“還有什麽比吃不到香肉更痛苦?”
  沈傑見三人如此失落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紅,道:“將軍該知曉,這陷阱可能針對你而設。”
  “我知道!”小邪看看幾百名戰士,總不能讓他們冒險,無奈地攤攤手:“走吧!痛苦的識破敵人奸計!”
  垂頭喪氣,調馬往西側山徑行去。
  沈傑終於噓了一口氣,拋下骨頭,甚為爽朗地緊跟小邪後方。
  見著小邪如此模樣,這些戰士甚而已感到於心不忍,甚想替他捉回黑狗,以償其心願。但想歸想,仍是認真跟在後頭,中伏可不是好玩的!
  看來天靈教主之計策似乎已失算,小邪已憋住對黑狗之誘惑,調頭往西行了。
  然而──
  這麽肥,這麽多的黑狗,吃起來多麽過癮?難道就白白讓它跑了?這還沒關系!但壞了“逢狗必殺”之信用招牌,活起來多不舒服?多麽泄氣,真***縮起頭來當烏龜?
  越想,小邪越不甘心放手,突然已勒住馬匹,稍帶尷尬地瞄向沈傑:“我想那些狗說不定在半路上一不小心就撞昏大樹下!我用撿的就可以了!”
  這那門的怪道理?不但是沈傑,連三百名戰士都禁不住而想笑。
  小邪開了口,氣勢就來,說話更起勁:“這也不是光我一人在瞎說,你們聽過農夫撿到撞昏兔子故事沒有??”他又道,“狗比兔子大多了!”
  阿三立時介面:“何況有十幾隻?撞個一兩只一定沒問題。”
  阿四道:“守株逮狗,要比逮兔容易多了!”
  沈傑哭笑不得:“楊將軍……”
  小邪道:“這樣好了,你們先引兵到東河口埋伏!我去‘看看’就回來!我當然不會傻到往敵人陷阱鑽!如此可說是兩全其美啦!”
  沈傑無奈:“既是要去,屬下自該追隨!”
  小邪道:“不必如此!就算中了陷阱,我一人要逃,容易得很!有了你們反而不方便!”
  阿三道:“我也參加!捉狗要一人趕一人捉才是完美無缺的動作。”
  阿四道:“再加上火炮!說不定用嚇的就能把它們嚇昏,自是方便多了!”
  小邪道:“火炮不能亂放!否則就了底;還是老樣子,阿三跟我去,阿四你就帶兵把火炮裝在山頂,多轟幾名蕃兵,另外別忘了多采些補藥!狗肉算你一份!”
  阿四最近迷上了火炮,在兩者不可兼得之下,看火炮亦能發泄萬丈豪氣之氣概,猛然點頭:“就這麽說定!若中了伏,千萬別跑錯方向!”
  小邪道:“放心!死不掉!阿三快走!打狗趁熱!”
  兩人已策馬調頭,趕往東方。
  沈傑無奈苦笑不已,那有人會如此嗜狗如命?無奈之餘,仍隨著阿四往目標出發。
  看來小邪仍禁不起香肉之誘惑,明知是陷阱,還是不肯放棄逮狗以解饞。
  追出二十余裏,黑狗蹤跡已現。是一處三面環山一面靠河之小平原。
  阿三呵呵直笑:“雖然沒撞昏!但也差不多要將它們累昏了。”
  小邪甚為得意:“什麽埋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阿三道:“看來他們白白得損失幾隻名貴狗肉,我們上吧!省得跑得太累,狗肉都走了味!”
  “恨號(很好)!你左邊,我右邊!上!”
  兩人如炸彈開花般,分別卷向左右兩邊山徑通道,狂風襲卷般絞向了被嚇得四處亂竄之狗群。
  解下早已備妥之長繩,牛仔般揮著圈繩,似通靈之靈蛇罩向了黑狗頸部,一拖一帶,狡捷而熟練之動作讓人歎為觀止,亦顯露其十數年之高超捕狗技術。
  不到幾分鐘,十三隻肥大黑狗已全然被捕,兩人各六隻,一隻留在地面已昏過去。
  小邪瞧瞧馬背左右各挂三隻昏迷黑狗,一副得意忘形:“很容易嘛!我就知道直覺是不會錯的,上天賜給我珍品,怎能拒收呢?會遭天譴的哪!”
  阿三道:“反正也沒埋伏!找個地方,先烤一隻解解饞!你以為如何?”
  “客氣?”小邪得意洋洋往河邊左側山谷指去,“走!”
  兩人載著十二隻黑狗,拖著一隻,已奔往該處。
  淨潔亂石上,搭個小竈,很快地,他們已烤起狗肉。臉上洋溢那股興致和欣喜,實叫人認為他們獲得了什麽寶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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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b

  不多時,香肉已香,兩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為了逃命,才弄來幾隻黑狗,故意引開我,什麽埋伏?全是狗屁!差點就讓香肉給跑了。”
  阿三頻頻點頭,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們多吃一隻,保證阿四不曉得,這就是他愛玩火炮的後果!呵呵!那條狗尾巴就留給他當紀念品!”
  兩人吃了不亦樂乎,卻不見也先部隊出現,難道正如小邪所說,也先怕了,而臨時改變主意?
  還是他們另有圖謀?
  驀地──
  轟然一聲晴天霹靂般巨響,震得整座山嗡嗡作響像要垮了似的。
  這聲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三,兩人呆愣地相互瞧著,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邊之肉片亦忘了咬嚼。心靈霎時一片空白,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聲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實之證明。
  很快地,又是一陣暴響竄向兩人耳際。
  “阿四?”
  兩人異口同聲驚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兩半,各自掠上馬匹,已狂飆電掣,疾往回路馳去。
  他倆終於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開小邪,再想法吃掉三百名軍隊,然後再回過頭來對付小邪。如此一來,正好扣住了小邪弱點──牽制其朋友而迫其就範。
  小邪開始有點後悔搞狗肉搞昏了頭,而讓敵人詭計得以得逞,否則中伏的該不是阿四而是也先才對。
  為了阿四安危,兩人策足馬勁,恨不得馬上就竄抵目的地。
  沖過一處山口,寬廣平原上已擠滿虎豹獸皮纏身之瓦刺軍,吶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氣勢迫人已極。
  小邪瞪紅了眼,怒喝:“沖!”
  雙騎鐵蹄猛揚,疾如流星墜月,勾起兩道黃卷卷飛塵扣著蹄印像要鑿開大地般直往前鑽掠。
  番兵似有意將小邪和阿三引入陣心,見其沖來,紛紛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頭落地,濺著噴紅鮮血直往地上滾落。甚有肚破腸流散落滿地,一股腥制直貫鼻梁令人作嘔,屠宰場般碎肝爛膽和著污泥,就像自身五髒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雞皮疙瘩暴起,讓人頭皮發麻,神經抽搐悚剽。
  兩人就此一路殺往前頭小山丘。
  阿四乍見小邪,炮口掉頭就往小邪後面追兵猛轟。
  突見阿四無恙,小邪一顆心方自安定下來。
  阿四並不怕死,開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沒有?”
  小邪將手中半節狗腿拋過去,乾笑道:“還好!一條不少!快退向後山!我來斷後!”
  阿四立時調度大軍往山頂爬去,還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紅夷炮,多一匹馬,即能拖上山區。
  敵軍並沒再攻,卻越圍越多,多得見不著遠處地面,人頭頂著的就是青天白雲。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圓不到五裏,爬到最高頂,已然可見四處全是瓦刺軍,密得水不通,小邪眾人則如困于海洋中之孤島,欲退無門。
  阿四已經回報:“稟小邪幫主!前有追兵,後無退路,情形很慘!”
  說話間仍咬了兩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難放在眼裏。
  阿三道:“小邪幫主,照上次一樣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處瞧去,大軍前還擋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來也先早有防範,想和上次出其不意殺敵而沖出重圍,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沖不了!他們有箭,人射不中,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三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烏龍馬騎來,留給小七,一點用處都沒有!”
  小邪乾脆命令眾人下馬,坐於地面,自嘲道:“總算沒有全輸,還宰了他們十三條狗,也可說大獲全勝啦!”
  沈傑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襲,也許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著急!好歹也見見也先再說!放心!看他們只守不攻,准是有目的而來,說不定他們要的是我,你們就可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幹嘛要如此賣力?”
  他早已算准也先目標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損傷。
  沈傑聞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對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轟他們幾炮,又有何不可?”
  說著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準,就已轟向山下敵軍人群。
  轟然巨響,炸彈落處,殘肢斷臂噴起,煙塵為之彌漫。
  阿四咯咯直笑:“讓我享受享受什麽叫‘百發百中’的滋味。”
  緊接著又轟出數炮,只要炮彈落地,就有哀嚎傳出,轟得阿三也手癢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響聲,炮彈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頂,炸得眾人灰頭土臉,個個往地上撲。
  原來瓦刺軍被轟得忍無可忍,亦開始還擊,一炮沒打中,卻嚇得小邪等眾人不敢再囂張。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見好就收!雖然他們的炮是用來嚇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發百中有啥用?敵人百發一中就夠你受!叫你安靜坐著,手癢個什麽勁?”
  阿四乾笑:“炮聲過後的安靜,才是讓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尷尬直笑,一身不帶袈裟之素青和尚裝,已然一片泥跡,不敢再張聲。
  此時山下有了變化,群兵之中已湧出數支長高旗幟,也先和四大戰將已列於前頭,健壯黃驃馬更托出其碩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並不是他,而是他左側那幾名黑衣裏面人,心頭已然笑起,總算自己並未估計錯誤,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靈教徒眾。
  也先已開口:“楊小邪!久違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雙手:“大棵呆!你要見我,須要動用那麽多人?實在讓人無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見著你?你怎麽又投向了明軍?我們不是說好相互合作的嗎?”
  “本來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會繼續與你合作。”
  也先乾笑:“楊兄弟可能誤會了!本王愛才若渴,怎會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是什麽?”小邪自問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聰明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聰明,除了自己當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別再裝了!否則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雙目寒芒一閃,隨即隱去,假笑:“聰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認定,本王亦百口莫辯了!今日請你來,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該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懸孵,本王要取,實是易如反掌!”
  小邪調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難,難的是你這只蕃豬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轉,再轉上十年也是翻著手掌,自鳴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時臉色一變,目露殺機,小邪那句“蕃豬”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裏面人走前,從其左胸鷹記可辨別他乃套上頭巾之天靈教主,他細聲道:“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說!”
  也先聞言,怒意方,磨牙一陣,方道:“楊小邪你該瞭解時下情勢!”
  “我不瞭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軍層層包圍,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動,五千支利箭就會射穿你心窩,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騎,今天你是難以脫逃了!”
  “哦?這麽嚴重?”小邪捉狎,“別忘了上次我切大餅那檔事,你軍隊根本不夠看!”
  也先道:“那是讓你偷襲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備,箭陣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試試。”
  小邪不屑:“我還有兩尊火炮,轟個退路,該沒什麽問題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軍隊要比你強多了!我勸你莫要嘗試!”
  小邪裝出無奈樣:“看來我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萬大軍手中,並不丟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難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為之困言,隨即冷笑:“不管栽在誰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難飛!要想活命,最好束手就縛,本王念在舊情,說不定會放你一條生路!”
  小邪裝出愁容:“好吧!你那麽念舊,我再不通人情,實在會被人講話,不過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跟他們無關,放走他們吧!”
  也先黠笑:“有他們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聲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轉向阿三、阿四:“把火炮掉頭!”
  阿三、阿四興致沖沖,馬上調過兩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驚愕:“你敢開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擊?”
  小邪輕笑:“我那敢開火?只是嚇嚇你,過過乾癮而已!”
  也先亦認為小邪沒那個膽子,敢拿三百名戰士生命開玩笑?當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見之明!”
  小邪輕笑:“你放不放他們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樣?”
  “我有先見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驀然小邪已搶過阿三手中火紅線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見狀大駭:“楊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轟然巨響,火炮已打出炮彈,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馬!”
  三百騎訓練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馬鞍,展開陣勢,個個握緊武器,那股視死如歸煞气充滿臉上,准備一決死戰。
  有威武將軍就有威武士兵,小邪從不怕死,而且屢戰不敗,在眾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勢霎時罩向三百騎。此種大丈夫氣概又豈是未從軍殺敵者所能體會?
  炮彈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處逃竄,雖不至於百孔千瘡,卻也滿身飛塵,弄得十分狼狽。
  小邪並沒沖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圍,恐怕除了阿三和阿四以外,將全軍覆沒。他之所以如此,只想給也先來個下馬威,表明自己並非只有坐以待斃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為我敢不敢?”
  也先厲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難了!”小邪冷笑:“狗急也會跳牆!你放不放人?放人,我跟你走。不放人,就來個玉石俱焚。憑我三百騎,殺你三千三萬人也甘願!”
  四大戰將除了鐵神曾吃過小邪的虧以外,其他三人皆傲氣淩人,根本不將小邪放在眼裏,准備決一雌雄。
  天靈教主卻趨耳細說,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說,原先計劃亦是如此,何必作無謂之改變?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懼。
  也先雖然氣不過,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現太過於露骨,眼見局勢已針鋒相對,由不得他再裝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經助我捕獲英宗,本王就網開一面,放你部下離去!”
  小邪滿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將北邊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機溜走?”
  小邪道:“總要有一方讓步!你撤人,我下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實在是個不入流的小癟三!”
  也先思考半晌,雖然小邪武功高強,但失去馬匹,要想一時之間沖破重圍,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則可說已進入也先和天靈教主之勢力範圍,如此一來,也先已然不再有所顧慮了。
  小邪瞪眼:“膽小鬼!”
  罵歸罵,他還是依言下馬走前。
  阿三慷慨激昂:“小邪幫主你放心去吧!不出三天,我保證救你出來!”
  “不必啦!等你三天,我那還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後,放幾響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調大炮,非得轟得他們頭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說廢話!走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三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邊軍隊撤往兩旁,讓出一條出路。
  阿三不再停留,策馬縱往北邊,高叫:“小邪幫主,我會留一半香肉給你!”
  說話間,三百騎已拖著兩尊大炮竄往北邊,不久已消逝無蹤。驀然又轟出兩響炮聲,小邪已得知他們已安全,心情亦為之輕松不少。
  也先等人已圍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圓,以防小邪使詐。小邪落落大方:“不必那麽緊張兮兮!人有失手!現在就是我失手的時候!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餘名天靈教高手已抽出長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時才放心:“楊小邪你不該背我而去,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下場!”
  小邪瀟灑道:“老走好運也沒意思!偶爾走走衰(倒楣)運!也算是不負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沒辦法!”
  “法”字未說完,突見小邪暴化青光,電極般快捷射向天靈教主,右手五指盡張,似狡靈毒蛇噬向其頭巾,只只利牙深勾,嘯起哧哧破空咧聲,只一剎那間,已逼向天靈教主頭顱不及三寸。
  天靈教主根本覺不出小邪會突然對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強勁冷風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導電般抖顫,還好他不愧為絕頂高手,臨危不亂,強吸真氣,突然間身化七尊人影,虛虛實實往左右散去,似會分身術般避開小邪淩厲一爪。
  刷然脆響,小邪頗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異身法,簡直是魔鬼之化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軀殼,隨時都會散去和組合似的。
  浮雲掠影般翻了三個筋斗,秋風送落葉的輕巧飄落地面,唯一欣慰,這爪並非全部落空,右手還扣了些從其頭巾撕下兩指寬七寸長之布條。
  十余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際,猛然攻了過去,十餘道匹練銀蛇快刀全往小邪四處要害罩去,生冷勁風嘯得讓人頭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錘捶尖釘般鑽入地面,害得眾黑衣人突見目標已失,差點控制不了刀勢而自相砍殺。還好皆是手握長刀,一陣銀光交織碰撞之後,已然醒來,趕忙再找目標,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長刀再出,又是霸道銳利銀光劈開太極無堅不摧般砍了過來。
  小邪並沒動,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懶得打了,任由數把長刀架在自己脖頸上,他倆悠然自得。反正已逃不掉,無謂亂打,於事無補,倒不如先安下心來,再找尋其他機會。
  天靈教主面罩被小邪從眉頭撕往後腦,雖無露像之慮,但對其身手卻大感驚駭,一時間詫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爛自己面巾?
  他冷笑:“楊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小邪輕笑:“你也不差!還會變魔術?下次我會用布袋把你套起來,看你能變到那裏去?”
  天靈教主冷笑:“恐怕你沒哪個機會了!”
  “憑你一張嘴,光說光吹有啥鳥用?”小邪輕笑,“機會是我變出來的!你還是認命些好!”
  也先見小邪已被制住,軍心大定,從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種情況,否則你真的沒機會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麽嚴重?那種情況?”
  “歸順本王,說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這麽難……”
  “不難不難!”也先黠笑,“如果你吃過了幾道名菜,保證你舒舒服服,輕輕松松的說得比唱的還順口。”
  天靈教主冷笑:“本教對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脈穿心絞’保證讓你吃得大呼過癮!”
  小邪淡然道:“還是很難!”
  也先臉容一變,冷道:“你不說?”
  “說!我當然說!我知道的全說!”
  “那你為何說‘很難’?”
  小邪一臉苦相:“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麽秘密,實在是有口難言吶!”
  “你!……”也先舉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還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怕你不說!來人!把他綁起來!”
  立時有兩名壯漢拿著指粗繩索困得小邪如滾春卷,只剩雙足可用來行步而已。
  數把長刀仍未離開其脖子,架得緊緊,嚴防其脫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沒用,我說不出什麽鳥蛋的!”
  天靈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轉向也先,“王子,看來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頷首示意。
  天靈教主已陰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齊張,火紅如燒鐵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獰笑:“這道‘截脈穿心絞’你仔細嘗嘗!”
  五指方落肌膚,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顫,那五指就和真正燒紅鐵條一樣的烙在背心,像要烤燒嫩肉般直往裏鑽,疼過了肉,換疼骨,疼向四肢百骸。
  小邪咬著牙,一氣不吭,他存心練練自己忍耐功夫到底有多深,然而身軀自然反應已痛得滲出豆大汗珠。
  天靈教主獰笑更尖,五指亦如魔鬼厲爪,猛抖、猛顫像要勾盡捏碎小邪骨骸般直往嫩肉鑽。暴起之血管紅得比蚯蚓更駭人,不停在其瘦骨硬筋之間曲扭漲縮,貫入眼中幻出的是吸血蛭成千上萬在搶奪嫩花花血肉,尖銳利牙,無堅不摧,無所不食地咬扯著。
  也先見之,心頭暴起那股似臨其境之懼意,不禁亦滲出汗珠,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吧!”
  小邪擠出一絲笑容,方才抖顫身軀已漸漸平靜。但全身血管似灌了熱滾滾水銀,憑地東奔西竄,像要燙熟了全身,滾爛肉碎全拼向內髒,尤其那顆心似充暴氣囊卻又被千百條毒蛇纏絞,就快崩裂撕碎般。
  五髒俱焚,心痛如絞,也許就是此種滋味吧?
  盞茶功夫一過,抖的反而是天靈教主,其五根指頭全插入小邪嫩肉,但火紅膚色卻漸漸退去,似乎已被小邪血液所消彌殆盡。
  不得已,他只好撤手,依稀可見其額頭黑巾已染濕一片,呼吸更為混濁。此舉似乎耗去他不少內力。
  小邪但覺背上一涼,心頭亦為之一松,終於熬過了此劫,接下來就好辦多了。淡然一笑,聳聳肩,暗中運功查探百穴,覺得暢通無阻,方始放心,悠哉地瞄向也先和天靈教主,含笑自得,充滿了戲謔意味。
  也先冷道:“你說不說?”
  小邪戲謔:“逼什麽供?不痛,我為什麽要說?”
  也先冷道:“你滿頭是汗,怎會不痛了”
  小邪捉狎:“你也滿頭大汗,你當然會痛!”
  也先挨了一個巴掌,自己不知不覺已汗濕額頭,如今被小邪點破,一時也難以從容自處,冷道:“我看的人都流汗,感到疼痛,你又何必裝?”
  小邪捉狎:“只有神經病才會‘看了就痛’,否則就是你那只瘋狗亂抖亂抓的什麽‘穿心腳’,不小心踢中了你心肝,你才叫痛!”他又道,“還是你想像力太豐富?見人就痛?”
  也先更形難堪,又見小邪一點苦像皆無,立時轉向教主,道:“你的功夫失靈了?”
  天靈教主瞧著右手,稍帶倦意而不解:“應該不會……”
  小邪奚落:“怎麽不會?月亮哪有天天圓的?你以為取名‘天靈教’就能天天靈?偶爾失靈一兩次,誰敢說你功夫差?”
  天靈教主怒目瞪向小邪,厲道:“楊小邪你少得意!好戲還在後頭!到時看你叫天無聲,叫地無門……”
  “聽多啦!”小邪戳斷他的話,訕笑道,“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你管不著!光吹、光抽筋發抖,也不想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多丟臉?難怪你要著臉?原來是見不得人!”
  “楊小邪你……”
  “啪”然一響,天靈教主已無法忍受而摑了小邪一個火辣辣巴掌。
  小邪但覺左臉疼痛非常,但仍一副不在乎,冷笑:“虧你還是天靈教老大…… ……我看是教主吧?就像無賴癟三一樣亂打無還手餘地之人!簡直不入流!”
  天靈教主頓覺自己失態,眼晴余光瞥向屬下,個個皆露出怔然神色,難以相信教主會忘去尊貴身份而摑向無法還手之人?
  還好他臉皮被黑巾罩著,透不出發紅的臉,冷笑幾聲:“楊小邪你再逞心機也是枉然!沒人會上你的當!沒人會同情你!你就認命吧!”
  他想把小邪的話化為其在挑撥離間,也好替自己貿然出手做個“解釋”。
  小邪冷嘲:“當然啦,嘴巴都被你打紅了,還有誰敢來救我?誰敢阻止你這位癟三混混無賴地痞的老大?恐怕你巴掌一個控制不住,連也先這個大棵呆都摑了過去,誰挨得起?我不認命行嗎?”
  天靈教主怒極而抖,就是不敢再出手,恨得猛咬牙齦。
  也先方才也被小邪點醒,要刑求,能奏效倒也罷了,但若再失效,自己老臉可就沒地方擺了。對小邪如此伶牙利齒,實在難以招架,只好先帶回去再說了。
  他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吧!否則帶回營區,你仍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小邪道:“我說啊,你別問那些我聽不懂的話,我都說!就像我一天吃幾碗飯,一口氣能喝幾壇酒,這都是別人千方百計想探知的秘密,我免費告訴你就是!”
  說到後來,他已呵呵笑起。
  也先無奈只好命令手下將他押回,自己也掠上黃驃馬,策向東邊,領著部隊已返回營區。
  已是夜晚,碧墨蒼穹映出點點寒星,靜夜中仍傳出不少沈著夜梟聲,讓人甚為不安。
  小邪已被綁在營區左側一堆枯枝中豎起之一根腿粗杉木上。
  幾次用刑,已弄得他皮開肉綻,挂在木頭上已顯得較為萎靡。
  材堆後方則為聳起之山丘,黝黑一片之中仍可見著閃閃如貓眼之青光,可想而知,埋伏了不少高手。右側則為也先帳篷,他想就近看管,省得突遭變故。
  此時也先和天靈教主已走出帳篷,第三次想審問小邪。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雙手被困得死死,想抽動暗藏身中小鐵片以割斷繩索都不能得逞,白挨了幾頓打,心頭直叫冤枉。
  也先走前,冷道:“楊小邪你再不說,本王可要活活把你燒死了!”
  說著拿起酒瓶已往乾枝倒,烈濃香氣沖向小邪,沖得他喉頭癢癢,實想喝幾口解解饞。
  “你把燒刀子送過來,我就告訴你!”
  也先微愣,自己本想以烈酒引火燒小邪,不再存有希望,豈知酒氣一薰,卻薰服了小邪?
  “此話當真?”
  小邪瞪眼:“媽的!我要告訴你,你還有什麽好懷疑的?快把酒送過來!遲了我可不說!”
  也先寧可信其有,馬上喚過一名士兵,抓著一瓶酒猛往小邪嘴巴灌去。
  咕嚕幾聲下肚,小邪精神又來。原來他是被餓昏,不是被刑昏。灌完一瓶酒,已然笑嘻嘻:“有話快問吧!”
  也先頓感意外,隨即問道:“你為何用計故意讓本王再將祁鎮捉回來?”
  小邪可不能說出為了祁鈺繼位之事,若傳到祁鎮耳中恐怕他會終身恨死自己了。
  腦筋一轉,他道:“我可沒故意不救皇上,只是一時沒那麽有信心,救成功與不成,表現得沒那麽強烈而已!嚴格說,留下皇上在你手中,也有許多好處!”
  也先追問:“什麽好處?”
  “多啦!”小邪開始亂扯,“國不可無君,眾人為救皇上,必定拼了性命,所以皇上在你手中,更能團結所有軍隊,要殺你那可太容易了!”
  也先眉頭微皺,問:“你准備如何對付我?”
  小邪道:“我准備帶領三百名大將扯你後腿,然後沖散或引開你部隊,再由後衛軍一一把你吃掉,只要搞上幾次,你不退也不行了!”
  他說的全是實話,也先聞言亦覺得甚為滿意,問:“你們兵分幾路,又在何處設下埋伏?”
  小邪又開始吊胃口,睨眼道:“酒來──”
  也先為探清狀況,只得順從,馬上命士兵再灌一壺酒予小邪。
  見小邪被綁得像竹杆,卻仍喝得津津有味,咕咕喉頭不停韻律般顫動,瞧得也先不得不想“酒,真的那麽好喝”?而想親嘗幾口,以探滋味。
  “哈”地吐出酒氣,小邪才繼續道:“兵分五路!本將軍一路,主側攻。蕭無痕二路,主後衛,領兵一萬。劉安第三路,埋伏在陽高,封住你的後路,帶兵五萬。第四路由宣府派出,反搗你龍頭,約有三萬。第五路由楊小七率領,阻在陽原一帶,押滿火炮!包准轟得你屁滾尿流!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吧!或許我可以調開他們,讓你可以偷溜回老巢。”
  也先聞言,臉色大變,愕道:“他們全力反攻了?”
  小邪睨眼:“客氣?否則我還真的抓黑狗賭老命?”
  也先心頭大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切地瞧往天靈教主,希望他能出個法子。
  天靈教主道:“王子切莫太過於相信他的話,以免挫了士氣!”
  小邪冷笑:“你只會縮頭縮腦,懂什麽軍事?這叫寧可信其有!”
  也先曾經見小邪用兵,尤其是圍攻土木堡一役,他竟然說過,要是他用兵,早就讓出宣府城,甚至於京師,以全部兵力剿殺瓦刺軍,然後再回師自救也不遲。如今再被小邪一唬,他可寧可信其有了。
  他急道:“你明知本王用黑狗引誘你,你卻自願上勾?”
  小邪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憋不住饞嘴才上勾,瀟灑一笑,奚落道:“只有鼠頭鼠腦的人才會自認為有人好吃狗肉,會著迷得連自己性命都不想要的地步!告訴你!我故意上當,就是想引出你們,然後讓五路大軍一舉轟得你寸甲不留!”
  也先更是驚駭:“他們已經圍過來了?”
  小邪幸災樂禍:“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啦!”
  也先往四處瞧去,一片寧靜中似乎隱藏某種不祥,心頭更急:“我得趕去瞧瞧!”
  說著就想調頭。
  “王子切勿心急!”天靈教主喝住他,道,“疑心生暗鬼!夏夜本就俱有此種氣氛,就算有徵候,外圍士兵自該有所警覺,王子千萬不可為了幾句話而自亂陣腳!”
  也先仍不放心:“教主有所不知,楊小邪別的不會,死拼活纏,他從來不曾怕過,以前他就說過要傾巢而出,現在又故意讓本王捉來,可見其目的已十分明顯!”
  小邪乍聞“教主”兩字,已然明白此人即是天靈教主,當下頻頻頷首:“原來你果真是教主,這可省了我不少麻煩!只是我搞不清,以前那個人為何叫著‘漏斗’?難道漏斗就是你名字?”
  天靈教主叱道:“少在信口雌黃!小心本教主引燃枯枝,活活將你燒死!”
  “恐怕你沒這個膽!”
  天靈教主怒目而瞪:“再讓你說話的日子不會太多,屆時你就知道本座敢不敢?”
  小邪奚落:“我實在對你感到失望!一個教主像個小丑?實在不入流!”
  也先再追問:“楊小邪你所說的可全是真的?”
  “廢話!你以為我想拿生命開玩笑?不信我叫給你看!”
  驀地他昂起頭已學狼嗥:
  “喔嗚喔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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