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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2008-09-01 07:24 AM

第一章 設計識真

  寶貝兄弟早已潛出千刃幫總壇,下榻附近客棧。
  午膳過後。
  兩人顯得精神百倍,又叫了一壺清茶,爽朗喝著。
  郝寶望著茶壺,心頭怪怪的:“看到茶壺,我就想到潘安那絕活,總是喝得怪怪地,有點兒後悔耍上這麼一招。”
  不說還好,這一說、郝貝也有了感覺:“怎麼辦?我也是!”放下茶杯,不敢再喝。
  郝寶皺了皺眉頭:“看來只好換酒壇了。”
  隨即要掌櫃把茶壺換成酒壇,可把掌櫃弄迷糊一直道兩人毛病真不少,他哪知其中奧妙所在。
  換了酒壇,兩人喝起來過癮多了。
  郝寶笑呵呵道:“爹不讓我們喝酒。換上茶也一樣,來,乾杯!”
  寶貝倆難得開懷暢飲,以茶當酒,杯杯乾杯,瞧得其他不明究裡的客人噴噴稱奇,直道兩人海量,喝那麼多臉部不紅。
  茶過三巡。
  郝寶已把思緒拉回,道:“昨晚打得過癮,反把一些問踢題都忘了問。”
  郝貝道:“反正令佳玉也不是真的奇幻宮門徒,問她也是白問。”
  郝寶道:“頭痛的地方也是在這裡,斷了她這條線,一切都無頭緒,實在難以下手探查。”
  兩人又陷入沉思,不久郝貝道:“你覺得潘安這個人如何?是否可從他身上下手?”
  郝寶搖頭:“他雖然有問題,卻扯不上奇幻宮,他肯忍受這麼大的侮辱,必定對令天山有所求,說不定他也是野心家,想利用令天山替他打天下!”
  郝貝頻頻點頭:“有道理,否則他怎會對令佳玉百依百順?”
  郝寶訕笑:“再加上仇千亮,他們可有戲唱,還好我抽身快,否則為情所害,死也不能瞑目呢!”
  郝貝舉杯:“來,為哥哥脫離苦海幹一杯。”
  兩人又大模大樣幹下一杯酒。
  思緒良久,郝寶有了決定:“看樣子,我們只有重施故技了。”
  “什麼重施故技?”
  郝寶道:“就像上次一樣把紫衣蒙面人引出來。”
  郝貝驚詫:“你還想被追殺?”
  郝寶笑道:“我可不想再玩命,是用計把她們引出來。”
  郝貝心頭稍安,“怎麼引?她們一定會上勾?”
  “大概有七成把握!”郝寶道:“只要我們放出風聲說奇幻宮將在某個地方密謀大事,她們當然會來了。”
  “可是其他幫派也會來,他們也一定聽得到消息。”
  郝寶神秘笑道:“問題就在這裡,各大門派當然會趕來,所以我們得找個好地方,可以一剎那就將人錯開,如此就可安然無事了。”
  郝貝仍未能聽懂。
  郝寶解釋道:“你沒看過上次奇幻女凌空飛向我們,把令佳玉丟在另一座山峰?現在我們只要找到兩座距離不算遠的山峰,或是兩處斷崖,只有奇幻神功可飛過去,其他的人豈非要望崖興嘆了?”
  郝貝恍然:“有道理!這樣自能甩開其他人,可是找到奇幻宮門徒以後呢?”
  “找到以後,當然是要聯繫她們也好共同作戰,免得分散力量。”
  “她們會聽你的?”
  “到時候再說吧!咱們先找地頭去。”
  兄弟倆匆匆付悵,尋向山區,想找出理想地點。
  三天后。
  江湖已傳出奇幻宮將在三月十五月圓時在兩望峰聚會,其目的不詳。
  此傳言頗為轟動江湖,有心者早已有了準備。
  兩望峰。
  位於長江上游,西陵扶雙岸,面面相對,中間隔著長江奔流,險峻峭聳,高入雲端,宛若兩尊天神仙女日夜相望,因而得名。
  離月圓時分尚有七日,寶貝倆可忙得不可開交,光是放風箏就花了兄弟倆三天時間。
  別看兩望峰相隔百餘丈,若從天神峰走到仙女峰,少說也得花上一天一夜時間。
  百餘丈雖一掠可過,但郝寶為了萬全之計,還是放個風箏,拉條長線,免得有所意外發生。
  一切就緒後,也己剩下三天時間。
  寶貝兄弟趁此查探一番路線,終於決定在仙女峰與眾人周旋,然後再逃至天神峰,因為天神峰連著巫出十二峰,躲起來可容易多了。
  終於
  三月十五月圓時分已至。
  尚未入夜,山腳下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化過妝的高手,尤以九大門派居多,少林掌門苦竹、門下弟子戒明、戒因、峨嵋掌門送佛師太、武當掌門空陽真人以及其他各派掌門似乎都帶了高手前來。
  他們也未敢打草驚蛇,心想先困住山腳,到時照樣可以圍剿奇幻宮門徒。
  寶貝倆發現來的人不少,心頭難免忐忑不安,但想及要引出奇幻宮門徒,也只有一試了。
  兩人躲向山頂,等待其他門徒來臨。
  月已初升,皎潔明亮,映得兩望峰一片晶綠,煙雲輕飄,宛若仙境。
  初更一邊,郝寶兄弟忽聞得有掠空聲傳來,馬上將紫衣穿上,連頭部都罩了起來。
  果然不多時,一名紫衣蒙面人掠向山峰,見其身軀,胸部微凸,該可看出是女的。
  寶貝兄弟欣喜萬分,果然計謀收效,有人來了,卻不知她是誰?
  只見她也在東張西望,隨後找了一處總秘地點藏了起來。
  就此又過了一個更次。
  郝寶皺眉道:“怎會只來一個?光是前次所見,至少也有三個人……”
  郝貝道:“該不會她們沒有聽到消息吧?”
  “也有可能……再等一會兒試試!”
  郝寶心想等到三更,若再沒人前來,只要逮著一個也就夠了,是以並不怎麼擔心。
  三更一過,月正當空。
  仍是沒人前來。
  郝寶攤推手:“算了,一個也好。”
  兩人遂走出暗處,往那名女蒙面人藏身方向行去,及至幾棵古松前,郝寶親暱叫道:
  “閣下可是奇幻宮弟子?請現身說話。”
  暗處沒有反應。
  寶貝兄弟覺得奇怪,又叫了一次,仍是沒反應。
  郝寶疑感:“難道失蹤了不成?”叫道:“閣下若不現身,休怪我不客氣了!”
  和郝貝舉掌於胸,準備把人逼出。
  暗處果然有了反應:“別過來,是我!”黑影嬌軀一晃,掠出暗處。
  郝寶怔愕:“你是誰?”
  “是我……”那人想脫下面罩。
  郝寶已從她聲音猜出,驚詫道:“又是你,令佳玉?”
  令佳玉點點頭,目光顯得僵澀。
  郝寶可就頭大了:“欸呀!怎會是你?你存心摘砸我是不是?”
  郝貝不禁有氣:“叫你不要冒充,你還不聽,想挨揍是不是?”
  令佳玉困窘點頭,她並未想到寶貝兄弟幾天前就窩在此,否則也不會自找麻煩地潛藏於此地。
  郝貝嗔道:“你躲在暗處想幹什麼?想探查奇幻宮的底,還是想設計陷害?”
  令佳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郝貝仍想逼問,郝寶突有發現,已瞧往對面山峰,月光正亮,足可見及對峰有人晃動,心頭一喜:“原來她們早躲在對峰窺探,還好我們沒有現身,否則她們早走了。”
  郝貝也見著身影,激動道:“她們現身了。”
  “怎麼還不過來?”郝寶疑惑,但一想即通:“也許她們認為有詐。”
  當下遂抓著令佳玉,冷道:“飛仙術你練得如何?”
  “會一點兒,但飛不遠。”
  “會就好!”
  郝寶要郝貝跟在後頭,一掠而起,兩人一前一後夾著令佳玉,飄於空中,不是掠往對岸山峰,而是撞往各派高手埋伏地點。
  郝寶此意無非想逼對峰黑影掠來,否則自己貿然掠過去,她們必定發現預謀而躲向暗處,必將前功盡棄。
  果然那群蒙面人見及寶貝和令佳玉飛掠功夫正是飛仙術,已能確定身份,又見三人似乎不知埋伏而撞向山腳,深怕三人中伏,登時大叫:“去不得,快回來!”
  三條紫影颼然飛起,凌空飛渡百餘丈長空飄落仙女峰。
  領頭一名老太婆道:“快回來,那裡去不得!”
  三人也追了過去。
  郝寶瞥見三人掠來,心頭大喜,“終於來了!”轉過身形與那三個照面,正想含笑迎話。
  老嫗忽然怔詫:“是你?快走!”竟也二話不說,馬上與另兩名蒙面女子掉頭就走。
  郝寶一怔,不知毛病出在哪裡,怎會一個照面就敗露了形跡。
  他哪能放過機會?馬上窮追不舍:“餵!自己人,有話好說!”
  丟下郝貝和令佳玉,先行追去。
  此時苦竹一行人老遠見及獵物要跑了,哪還能等,大喝追捕,自己一馬當先追了過來。
  郝貝見狀也想開溜,丟下令佳玉拔腿即奔,眼看哥哥和三名蒙面女子己射向空中,直往天神峰落去,自己要再慢半拍,可得追丟了人,是以加勁直衝過去。
  剩下令佳玉二人,她可急得發慌:“快帶我過去,!”奔向蜂頂,雖是練過飛仙術,但瞧及兩峰相隔百餘丈,峰下萬仞深淵,江水濤濤,她哪有勇氣掠飄空中?
  眼看郝貝飛向半空,她更急了:“快帶我過去,否則我把你們都抖出來!”
  郝貝本是不理她,但聞及有洩密可能,哥哥又未教他如何應付,該是不該救她。
  眼看苦竹等人就要追及,令佳玉更急更慌:“快救我 ”聲音哽咽無助,眼眶已紅。
  情急之下,郝貝似也心軟,想折回自是過慢,乃急道:“左側山峰有繩索,你藉勢就可通過!”
  令佳玉如獲重釋,立即掠往左側崖面,果然發現繩索,趕忙掠身騰空,連換三次落腳,也往對峰掠去。
  送佛師太追向峰頂,見及獵物飛了。恨得咬牙:“又慢了一步,沒想到對方早有撤退之計。”只好望峰興嘆。
  苦竹自傲一笑,他從郝寶身上學得不少飛仙術,此時正可派上用場。
  “容老衲以達摩神功追緝!”
  眾人不信苦竹有此功力,苦竹卻已大喝一聲,拔身而起,疾往對峰射去。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實也不敢相信那是苦竹應有的功力。
  然而苦竹飛掠近七八丈時,突然覺得真氣一洩,他並未弄清這是郝寶搞的鬼,給了他不全的口訣,使他真氣不能連貫,在此三分之二的高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連藉力地方都沒有,真氣一洩,整個人往萬丈深淵落去,嚇得苦竹臉色鐵青,眼看就得沉墜個屍骨無存,死亡霎時湧向心頭,孤魂野鬼揪扣利爪,猛扯全身每寸肌膚,硬將身軀砸灌地底深層,那種恐俱讓他腦袋抽白,全身毛骨收縮,就快尖叫。
  忽然間,他似乎覺得碰上什麼東西,身軀落勢己緩,如此要命的變化,他豈能騰出時間尖叫,反手一摸,竟是一條繩索,整個人已煞昏了頭,世上竟有如此奇蹟?
  他不敢多想,深怕一個夢醒,人又往下落去,當下立即猛抽真氣,朝那剩下三分之一的要命黃泉路掠飛而去。
  眾人見他落下,本就掠叫,以為他失了手,即將墜崖身亡,復又見其掠飛而起,雖是月光通亮,但那繩索經過郝寶有意隱藏,眾人自是難以看見,見及苦竹凌空又飛起來,皆歡呼成聲,大嘆苦竹功力實高他們一等,達摩武學果然非比尋常。
  苦竹落定仙女峰,慶幸自己撿回老命,回首往深崖瞧去,餘悸猶存。也瞧及對崖群眾歡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他們招手,心下已決定以後再也不敢亂飛如此高遠深不見底的深淵了。
  當下彈出指勁將那條繩子給震斷,省得醜事被發覺,隨後也追向郝寶一行人。
  然而一轉身哪還見得他們,只好找個方向追掠而去,能否找到人,只有看天造化了。
  眾人見苦竹已追遠,也以慶功心裡返身下峰,準備沿著山脈,看是否能接上苦竹以便剿殺奇幻宮弟子。
  郝寶追得緊急,掠過數座山峰,四名紫衣蒙面人眼看甩不脫,只好四散奔逃,一聲令下,四人分別往四個方向遁去。
  郝寶早已擔心此事,她們果然用上了,喝道:“別走啊!我是你們宮主,有話跟你們說!”
  雖是叫喝,她們可一步也未留,當下立即認准目標,找了一位身形較為遲緩的蒙面人往她追去。
  又過兩座山頭,那蒙面人開始心慌,不時回頭,眼看郝寶一步步逼近,她不得不用其他方法甩脫郝寶,已想找個隱祕地方躲身。
  郝寶笑在心裡,他老早將附近地形探查一遍,那蒙面人若想躲藏而慢了身形他即有可能將她逮著。
  果然
  在轉角處,那蒙面人已不見身形。
  郝寶追及此,大喝一聲,往一處山坳撲去,身軀未到,黝黑山坳已傳來急叫:“你敢!”
  話未說完,郝寶硬笑:“我不敢?”
  撲得更急,刷地穿過叢林密葉,己見著那蒙面人,雙掌疾抓,非得逮著她不可。
  那蒙面人又叫:“阿寶不准過來!”掠身往後退避開郝寶抓扣。
  郝寶哪能讓他避開,抓不著,反手挑向那灰蒙面巾,刷地一聲,蒙巾己落,現出銀白灰發。
  郝寶傻了眼:“爺爺會是你?”激動之餘,也想起方才叫聲並非女人而是男人聲音。
  滿頭灰發,小腹微凸,他不是郝大是誰?
  郝大尷尬一笑:“阿寶你好……”
  “爺爺你為什麼要如此?”
  “我……我……”
  “你為什麼要蒙著臉,還跟那些人在一起?難道你也是奇幻宮門徒?”
  “爺爺不是。”
  “不是?為何要這身打扮?”
  郝大困窘乾笑、轉著心念:“爺爺乃是……乃是為了幫你們的忙……”忽然想通什麼而心情較寬爽:“爺爺是聽到你們放出的消息,所以才化妝前來助陣,呵呵!爺爺是在幫你的忙。”
  郝寶瞧著他,仍是滿肚子狐疑:“你若前來助陣,為什麼要逃?還逃得那麼快?”
  郝大急道:“我也是在追她們。”說完慶幸自己想出奇妙解釋而稍稍得意笑著。
  當時郝大一直吊在三名蒙面人七尺之後,若說他在追人,也未嘗不可。
  然而郝寶並不怎麼相信:“你在追人?為何她們散開脫逃,你還一直往前追?你追什麼人?”
  郝大登時舌頭打了結:“這……這……”乾笑幾聲:“後來被你追趕,我只有逃了。”
  “我追你,你為什麼要逃?”
  “我……我可不清楚你是阿寶,你這身打扮還不是跟紫衣人一樣,我以為你也是奇幻宮的人。”
  “你不也要抓奇幻宮人?倒過來追不就成了?”
  “這……這……”郝大乾笑:“我要是有我孫子這麼聰明就好了,事情也不會弄得這麼糟了。”
  郝寶哭笑不得:“這麼聰明,會追上一個假的奇幻宮門徒?”
  郝大乾笑:“爺爺雖比你差,也不會笨得太差,所以你只成功一半。”
  郝寶對他爺爺無計可施,如今人已追丟,只好問問他有關那些蒙面人的種種 至少爺爺是跟她們躲在同一座山峰或許能撞見一些特徵也說不定。
  然而方想開口,遠處已傳來郝貝聲音。
  郝大急道:“阿貝來了,他不懂事,後面還跟著令天山孫女兒,我還是先走為妙!”
  不等郝寶回答,已掠身遁去。
  郝寶癟嘆一笑:“搞了老半天竟會如此收場?”
  他也掠出山坳。
  郝貝正好迎面而來,見著哥哥,欣然急道:“阿寶追著了沒有?”
  “追著了。”
  “是誰?她們是誰?”
  “你不認識的人。”
  “我當然不認識,才要問你啊!”
  郝寶想說,令佳玉卻已趕來,喘呼呼道:“你們跑得真快,把我給累死了。”
  郝寶盯向她:“現在最好就把蒙面衣衫脫掉,離開此地,這裡沒你的事!”
  令佳玉冷哼:“我偏不!”
  郝寶懶得理她,瞪她一眼,己和郝貝飛奔離去。
  令佳玉急叫:“給我回來 ”
  想追人,卻是愈追愈遠,方才有郝貝引路,現在自己追尋,只一眨眼已失去兩人蹤跡,恨得他直跺腳。
  一陣落寞湧上心頭,一片惘然,嘆息幾聲,也褪下紫衣,棖然往山下行去。
  夜,匆匆流逝。
  己是清晨。
  寶貝兄弟掠出山脈,也換下紫面衣衫,找了一處小攤吃起早餐。
  郝貝道:“哥,那些奇幻宮的人,到底是誰?”
  郝寶想想,說道:“你一定不相信我追到的是誰。”
  “誰?”
  “是爺爺!”
  “是爺爺?”
  “嗯。”
  “他會是奇幻宮的人?”
  “我不清楚。”
  “那爺爺怎麼說?”
  郝寶將郝大所言再說一遍。
  郝貝問道:“你相信?”
  “不信他又能如何?”郝寶苦笑。
  郝貝道:“我們回去再問個清楚。”
  “你想爺爺會承認?”
  “不承認,我們就跟著他,除非他不是,否則遲早會露出馬腳。”
  郝寶限晴一亮:“阿貝你可是愈來愈聰明啦!”
  郝貝窘笑:“我沒有,我只是說說而已。”
  “說了有效就是聰明,看樣子你是快成年啦!走吧!爺爺賊得很,若不小心還真不容易抓到他狐狸尾巴。”付了錢,兩人已往喜悅出方向奔去。
  三日已過。
  兩人奔回喜悅山喜悅洞,並未找著郝大蹤跡。
  郝貝問道:“爺爺沒有回來?”
  郝寶道:“有!那茶葉泡了只有一天,味都還沒變,爐中碳火也剛熄不久。”
  郝貝走向石床一角小爐,伸手摸去,果然炭火仍有微溫,可見方熄不久。
  他問:“那爺爺會去哪裡?”
  郝寶道:“一定有其他重要事情,否則他不會來去如此匆忙,咱們再找找看。”
  兩人素知爺爺號稱十全老人,法寶多的是,若出門,多多少少會帶些奇檉東西,或許能從那些東西找出他可能去的地方。
  找尋一陣,郝寶忽然在堆藏藥物旁邊一張小石桌發現許多藥屑,並在左上角找到一張藥箋,上邊寫著千心之毒,接下來是許多祕方。
  郝貝道:“爺爺剛剛配上這副藥!”
  “大概。”
  “那千心之毒,不就是梁小福他姊姊曇花姑娘身上所中之毒?”
  郝寶點頭:“算算日子,三四個月也已過去,曇花也許再病發了。”
  “那怎麼辦?爺爺可能上了玉女仙島。”
  郝貝瞄向郝寶,以前在仙島被老太婆整得差點兒咽了氣,好不容易才逃開,卻不知郝寶是否有膽量再去,
  郝寶眉頭直皺,苦笑道:“爺爺實在老不修,這麼老了還泡馬子!”
  郝貝不懂:“什麼馬子?”
  郝寶逗笑:“馬子就是騷女人的別稱,有學問的人當然不能說騷,只好去掉蚤,念成馬字。”
  “原來馬子就是騷女人?”
  郝寶謔笑:“如果馬子不騷怎麼泡得上呢?你看老太婆那股騷勁!”
  兩人想起玉女婆婆那狠勁,以及和郝大在懸崖表演一段殉情記,已然呵呵笑不合口。
  郝貝道:“既然老太婆如此騷,你還去不去?”
  郝寶靜下心,沉思一陣,已笑道:“去去也好,非得盯死爺爺,就算找不出奇幻官弟子,也要阻止他和老太婆,免得紅帽加身,騷女人變成奶奶,那還得了?”
  郝貝但覺有理,遂也點頭:“不過,阿寶,我還是覺得你要小心些,那老太婆吃人不吐骨。”
  郝寶苦笑:“有什麼辦法,難道我們能見死不救,讓爺爺屍骨無存?”
  郝貝道:“要是老太婆只吃肉不吃骨就好了,爺爺小腹那贅肉夠她吃的了。”
  兩人訕訕說說,也往玉女仙島方向趕去。
  五日一過,兩人行至東海,找了船家租條船,一路放洋直往玉女仙島駛去。
  又過了一天一夜,仙島已在望。
  兩人不敢駛進岸邊,我個暗角藏妥船隻,再潛向岸邊,等待深夜才敢挨向仙島。
  重遊舊地,兩人識途老馬,很快潛至茅屋。
  屋中燈火憧憧,郝大果然在裏邊。
  他和玉女婆婆對坐於方形木桌,郝大似乎很累,不停挽袖拭向額頭,玉女也暫時閉目養神。
  寶貝兄弟未見著曇花,再揉頭,方發現曇花躺在牆角木床,她身邊堆了不少瓶罐之類東西。
  寶貝兄弟已確定曇花曾病發,而郝大和玉女婆婆則因救治她而顯得功力耗去不少。
  兩人也為曇花如此受千心毒性煎熬之苦而感概不已。
  不久玉女婆婆已張開眼晴:“我不知她發病如此之快,否則也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島上、差點兒把她的命送掉!”
  郝大也張開眼睛,擠出一絲笑容:“還好,現在沒事了。”
  玉女婆婆瞧向曇花,嘆息道:“也不知她能熬多久……”
  “要延續她生命並不難,只是她每次病發,那種疼痛,我看她已忍受不了。”
  “欸!世上為何如此多苦命人?老天真是不公平……”
  玉女已起身長嘆,仰望窗外天空,感觸良多。
  郝大道:“玉女,想開些……”
  “我能想開嗎?”
  玉女沉寂,表情悲悵,仰望天空入神,不自覺地往腰間摸去,越摸表情越落寞。
  郝寶順著她的手勢瞧去,隱約中瞧及一白色玉佩,他眼睛睜大,也顧不得會被發現,探頭伸進門縫,此時玉女己將玉佩拿在手上,情意深深地撫摸著。
  郝寶看得清清楚楚,登時失聲叫道:“當真是你?”
  此語一出,嚇得郝大及玉女大驚,喝聲:“誰?”已雙雙撲向門口。
  郝寶已挺身走出,雙目直盯玉女婆婆,冷聲道:“是我!”
  郝貝想拉他已是不及,只好也走出來,忐忑不安地跟在郝寶後面。
  兩人現身又椋住,郝大及玉女婆婆道:“是你們?”雙掌也落了下去。
  郝寶跨前一步:“不錯,是我們!”
  郝大急道:“你為什麼跟來此地?”
  郝寶盯著玉女,冷道:“為了她,她就是奇幻宮弟子!”
  此語一出,登時又驚住在場所有人。
  玉女婆婆老臉一變,不自禁伸手往腰間玉佩抓去,霎時怒喝:“你胡說!”
  雙掌一揚已劈向郝寶,砰然一響,郝寶並未還手,硬接一掌,撞向牆頭,嘴角已掛血。
  郝寶抹去血跡,站了起來,冷道:“我沒胡說,你明明就是奇幻宮弟子,你那腰間玉佩就是證明!”
  玉女婆婆目光更是暴閃,抓住玉佩左手青筋抽突,那玉佩正如郝寶所見著,雕著美女圖樣,先有宮主,後有長老玉佩,他自是不可能看錯。
  郝寶輕輕一笑:“我早該想到你就是奇幻宮人,你叫玉女,跟奇女和幻女名字差不多!”
  他之所以會趕來此處,並非全為了郝大,而是想及此點,才大膽登上仙島,否則他只要守住仙島週邊,照樣能夠盯住郝大行蹤。
  玉女被說及,好像秘密被拆穿,更是憤怒:“你胡說!我就是我,跟奇幻宮無關!”
  右掌一揚,又劈向郝寶,郝寶此時似己醒過來、不再硬挨,往左邊閃去,但人卻在牆角,硬是被掃中肩背,掃得他連連打轉。
  郝大驚急:“玉女快住手!”想攔過去。
  “讓開!”
  玉女反掌逼開郝大,郝大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玉女逼退他,仍不放開郝寶,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今晚你是走不了了!”
  掌勁劈出,已是全力,看樣子好像要置郝寶於死地。
  郝寶邊躲邊說:“你殺了我也沒用,你敢說你不是奇幻宮門徒?”
  “老身是誰,你管不著!”
  “如果你是奇幻宮弟子,我就管得著!”
  “憑什麼?”
  “憑我是奇幻宮宮主!”
  玉女哈哈冷笑:“奇幻宮從來不收男子,你想冒充?”
  “凡事有例外,我就是例外!”
  “冒充就得死!”玉女出手更狠!
  郝寶狡黠道:“若你非奇幻宮弟子,我冒充關你何事?”
  玉女一愣,然後惱羞成怒:“你敢在老娘面前耍威風,老娘饒不了你!”
  她這次可是動了真怒,劈掌用勁全是攻向郝寶周身要害。
  郝寶訕冷道:“你若承認是奇幻宮弟子就給我住手,難道你還想自相殘殺不成?”
  他也拿出宮主玉佩,直往玉女送去。
  “你還認得此玉佩嗎?如果你不認帳,你就動手吧!”
  玉女瞧及玉佩,一只高舉右手再也劈不下去,老臉抽搐不停,終於忍不住滾下淚來,她想哭泣又不敢成聲,甩頭狂奔己逃向屋外。
  郝大不忍:“玉女……”也跟著追出去。
  屋內霎時寧靜,郝寶靜靜立著,郝貝也默默無言,一切似乎都已停頓,只有油燈火花不停閃爍,映向郝寶手中玉佩,宮主笑容栩栩動人,不知為何而笑,也許是遇著昔日友人而笑!
  油燈畢剝跳出不少火花,也不知被蛾蟲撲耍多少次。
  玉女已漠然走進屋裡,姑似乎已捱過心情激盪而恢復平靜,冷冷注視著宮主玉佩,冷道:“你是哪裡弄來的?”
  “奇幻宮神殿。”
  “你去過?”
  “去過了。”
  玉女老臉微微抽動:“我卻不知該怎麼去……”
  想神手接過玉佩卻覺得困窘,還好郝寶己將玉佩送予她手中。
  接過玉佩,她顯得激動,不停撫摸,也拿起自己玉佩雙雙湊在一起,昔巳情境一一浮現,歡笑甜美,以至于後來的血腥武林而天人兩隔,她喟然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回憶中驚醒,冷道:“這玉佩誰給你的?”
  “奇幻女。”
  “你真是奇幻宮宮主?”
  郝寶本想說是暫時性,卻怕玉女不服,只好承認:“不錯!宮主已傳位予我。”
  “怎麼傳?她已仙逝已久。”
  這本是難題,郝寶絕頂聰明,腦袋一閃,已想妥答案:“宮主留有遺言,我本也不想接管宮主一職,只是情勢不同,只好接下它了。”
  玉女追問:“你們當真在無意中跌入奇幻宮?”
  這可是事實,寶貝兄弟承認的很爽然。
  玉女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早已注定,自己雖去過奇幻宮,但後來宮主為了怕秘密洩露,早已將出入方法改變,自己探查十數年皆無下落,這兩兄弟一跌竟然跌入神殿,若非奇蹟,怎會如此。
  她將玉佩交還郝寶,想要拜禮,卻又覺得兩人小毛頭一個,就此拜為手下,兩人若使起孩童性情,事情豈非不可收拾?
  她冷道:“雖然宮主傳位予你,但你仍未正式行過大禮。”
  郝寶也未指望這老太婆能聽他多少,已笑道:“放心,我不會拿宮主來壓你,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奇幻宮弟子,以後見面不必逃。”
  “老身哪有逃?只是不想理你們。”
  “現在不理,也該打個招呼吧?”
  玉女冷哼,未再說話。
  郝寶輕輕一笑,事情還算順利,問道:“我想知道本門弟子還有多少人?”
  “不知道!”
  玉女回答甚是冷絕。
  郝寶眉頭直皺:“你怎會不清楚?跟著你的那些人……”
  玉女冷道:“當時失散,也不知剩下多少人,所以我不知道,跟著我的只有三個人。”
  郝寶終於明白玉女口中的不知道是指所有弟子而言,然而他卻認為除了玉女之外,似乎已無其他弟子了。
  他瞄向郝大,問道:“我爺爺呢?他是不是?”
  玉女冷哼:“奇幻宮從不收男弟子。”
  郝大乾笑:“我只是跟班的,不是你們弟子。”忽然慶幸笑道:“要真如此,現在可慘了,爺爺要跟孫子拜禮!”
  郝寶訕笑:“爺爺早就知道她是奇幻宮弟子,這筆帳我們慢慢再算。”
  郝大乾笑:“奇幻宮不是需要我這種能夠保密的朋友嗎?”
  “連你孫子也要保密?”
  “防親人是保密的第一要件,呵呵!”郝大笑的更幹。
  郝寶瞪足了眼,一時也真拿他沒辦法,他得先將奇幻宮事情搞清楚再說,遂問:“另外兩名弟子是誰?”
  玉女冷道:“說了,你也不認得,到時你們自會碰面。”
  她不說,郝寶也沒辦法,眉頭皺了皺,道:“不急就不急,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別太剛烈,否則事情會越鬧越大。”
  玉女冷道:“天下武林全是奇幻宮仇家,豈能放過他們!”
  “這正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郝寶道:“宮主並不想要你們替她報仇。”
  “難道就此讓仇家逍遙法外不成?”
  “宮主遺言交代要你們放棄仇恨。”
  “不可能!”
  “宮主只想把本教堂堂正正立教於武林,並不想殺戮。”
  玉女突然哈哈大笑:“你以為憑你二個人就能立教於武林?”
  “我知道很難,但可以慢慢來。”
  “你以為我們放過他們,他們會放過我們?”
  “只要日子久些,我想他們會了解本教用心。”
  玉女笑的淒涼:“要是他們那麼仁慈,也不會兩次圍剿你們,沒想到你還執迷不悟。”
  “我沒有,這是宮主遺言!”
  “是遺言,卻不實際,要是宮主早聽我的話,也不會死得那麼慘。”玉女激動萬分:
  “就是宮主太仁慈,凡事忍讓,才會被人騎到頭上,最後想挽回已不可能,你知道她死得多冤枉?多慘烈?多失望?多不甘心?她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先殺了那些人,反而讓那些人給逼死了!”
  郝寶默然了,他聽過宮主死得悲慘,也知道她太仁慈才處處陷入危機,然而這恩怨豈可越結越深?
  “宮主已犧牲了,我們應該替她完成立教遺言,並不是要報仇……”
  玉女大喝:“不報仇豈能立教,要立教豈能不報仇,殺了他們!你跟宮主一樣,說好聽是仁慈,說難聽是軟弱,吃了大虧還異想天開,上次圍剿若非我救了你們,你們焉有命在?
  你根本不了解那些仇人全是狼心狗肺,不殺他們,遲早你會斷送奇幻宮前途!老身不跟你苟同!”
  “你先別激動,咱們好好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玉女激動之餘,已然掠出窗口,大有拚命之勢。
  郝大心急了,叫聲玉女也跟著追出去。
  寶貝兄弟則靜立屋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老太婆可兇得很……”郝貝喃喃自語。
  郝寶道:“不幸她卻是奇幻宮弟子。”
  “她說的對嗎?要是宮主先殺了那些人,她就不會死的那麼冤了。”
  “話是不錯,可是宮主心情誰又能了解?”
  郝寶長嘆。
  郝貝道:“她是想犧牲自己來完成立教,只是天下武林卻不接受。以前如此,現在呢?”
  郝寶苦笑:“所以我也不敢阻止玉女想法,畢竟仇恨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而不顧一切去拚命。”
  “那宮主遺言……”
  “還是照著去做,不過要小心些,若逼得急,也只好見血了。”郝寶長嘆。
  郝貝也感受出開宗立派的辛酸,默然不知所言。
  沉默中。
  郝大已嘆息走回來。
  郝寶未見玉女,急問:“玉女呢?”
  郝大一屁股坐於長凳,嘆道:“走了。”
  “走了?她去哪裡?”
  “不清楚。”
  郝貝道:“爺爺不會把你女朋友留下?”
  “爺爺要是能留下她,也不會負罪二十年,直到今天還弄不清!”
  寶貝兄弟似能了解玉女性情剛烈,她想走,任何人也別想留下她。
  郝寶聞及郝大所言,已把目標轉向他,問道:“爺爺為何愧對於她?是不是因為她是奇幻宮弟子?”
  郝大老臉微紅:“你這個賊孫子,難道就不能為爺爺保存一些秘密?”
  郝寶訕笑:“都洩了底還保留什麼?”
  郝貝道:“爺爺一定是拋棄人家,才會惹來一身報應。”
  郝大窘笑:“當時爺爺也沒辦法,是受了爺爺的爹逼迫,只好捨棄她了。”
  郝寶道:“這麼說她是你初戀情人了?”
  “嗯!”
  郝貝追問:“那你們現在還在談戀愛嗎?”
  郝大困窘,不知如何回答。
  郝寶敲了郝貝一個響頭。叱笑道:“光看爺爺的殉情記也該知道他們還在談戀愛,”
  郝貝撫頭乾笑:“我只是問問而已,呵呵!爺爺你的戀愛談得如何?是甜蜜蜜還是苦哈哈?”
  郝大窘笑著,畢竟感情問題也讓他窘澀。
  郝寶逗笑道:“一個戀愛談了六七十年還在你追我趕,當然是苦戀了。”
  郝大窘笑:“不錯,不錯,一談就是六七十年,當然很苦。”
  郝寶笑道:“還好沒談成,否則有了這種奶奶,我們不死定才怪?”
  郝貝擔心道:“可是爺爺仍未死心,還在談,若有一天開花結果……”
  郝寶笑道:“放心,看樣子爺爺還有得談,就算開了花,我也不會讓它結果,以前有太祖爺爺逼迫,現在可有我這個開發宮主看著,效果自是差不了多少。”
  郝大苦笑:“你太祖爺爺逼我,是因為她是奇幻宮門徒,你也是奇幻宮門徒為何還要逼我?”
  郝寶道:“這個嘛……因為我們都是奇幻宮門徒,所以要禁止你也變成本宮門徒,所以只好如此啦!”
  郝貝道:“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不想要這麼一位兇巴巴的奶奶,否則遲早會被她克死。”
  郝大嘆笑:“年頭變了,連孫子都有替爺爺選擇老婆的權利。”
  郝寶笑道:“爺爺這是為你好啊!否則你連十全老人都得改成算盤老人,天天跪算盤子。”
  兄弟倆己大笑。
  郝大抽抽嘴角,實是癟透了,乾癟道:“就算你不替爺爺著想,也該為你們奇幻宮著想,多多看著玉女吧!”
  說及此,寶貝兄弟才將心神收回。
  郝寶問:“爺爺,上次在無名山救我們的人當真是她?”
  “不錯。”
  “她早已知道我們的身份?”
  郝大道:“她不知,不過當時你爹跑來找我談及奇幻宮的事,我就覺得不妙,馬上通知玉女,結果她認出奇幻女用的正是奇幻神功,所以她才出面救人。”
  “那她為何要將殺死九大門派弟子的事攬在身?”
  “當時情急,她不得不如此說,以能轉移罪狀,好讓你們脫身。”
  “可是她卻替奇幻宮多頂一條罪名。”
  “奇幻宮罪狀何其之多,多一條也差不了多少。”
  “她想以仇報仇,當然差不了多少,我可就差多了,她有沒有瞧見兇手?”
  郝大搖頭:“要是瞧見,也不會讓那人逃脫,你也不會身陷重圍了。”
  郝寶問出此問題,已發現自己問得很傻,也癟笑兩聲,改問其他:“後來你為了保護奇幻女才上了少林寺?”
  郝大困窘:“不錯,我是為了你。”
  “我看是為了玉女成分比較大吧?”
  郝大窘笑:“兩者都有,可惜卻被人給耍走了。”
  “是令佳玉弄走奇幻女,你不是去我人,結果找到哪裡去了?”
  “找了許久找不著,只好回到仙島跟玉女商量,後來又聽到你們放出風聲,所以又趕往兩望峰,接下來的事你都清楚了。”
  郝寶滿意道:“算你還老實,哼!把玉女的事瞞了那麼久,要不是你孫子賊頭賊腦,又不知要被你瞞多久?”
  郝大乾笑:“你是怎麼抓到毛病的?我以為處理得很好。”
  郝寶得意笑道:“你以為在山坳那些話能讓我相信?我只要稍微動個腦筋就想到你和玉女必定有關,也一定跟奇幻宮脫不了關係。”
  郝貝接口:“所以我們趕回喜悅洞找你,你不在,又找到千心之毒祕方,所以就一路殺到仙島,結果還算滿意,收穫頗豐。”
  郝大困笑:“果真一代不如一代……”
  郝寶截口道:“該說老一代不如新一代,哪是一代不如一代,傳到後來可要變成一呆不如一呆了?”
  郝大苦笑,他實在拿郝寶沒辦法,也就由他去了。
  郝寶戲言幾句,想到千心之毒,已把戲言收回,問道:“曇花又病了?”
  郝大點頭:“當初要赴兩望峰之約,她已有徵兆,但玉女不想錯過機會,我也得回去拿些藥材,遂將她以金針麻醉,沒想到她還是發病,連指甲都抓裂五六片,實讓人觸目驚心。”
  寶貝兄弟瞧往曇花已包紮雙手手指,仍滲出淡淡血水,不敢想像當時她掙扎的痛苦情境。
  郝寶道:“她真的無藥可救?”
  郝大搖頭:“除非找到她娘的血,或是另外創出其他解法。”
  “一定要她娘的血?”
  “不錯,千心之毒養在她娘身上,解藥也得以她娘血液來養。”
  “她自幼為孤兒,哪知她娘在何方?”
  郝大嘆息:“就因為她娘早已不要她,才會下這千心之毒,而母親能狠心下這毒藥也必定傷透了心,通常都不想活在這世上,尤其是下毒的嬰兒,一生下來就得夭折,所以千心之毒至今無人能解,曇花能活到現在已是個奇蹟,只是太折磨她了。”
  郝寶走向曇花,雖然一口像石榴子的暴牙露凸外面,卻也掩不了她那純真無助的臉容,暗暗祈求上蒼賜福於她,希望奇蹟能再次降臨她身上。
  夜已深沉。
  海風蕭蕭,呼嚎中透著淒涼。
  郝寶問道:“爺爺,玉女走了,你怎麼辦?”
  郝大嘆息:“明兒一早再回內陸查探,希望她能自製才好。”
  “你走了,那曇花呢?”
  “我們等她醒了再走,她已熬過發病時刻,兩三個月內該能相安無事,此處正好適合她養傷。”
  郝寶心想自己也有事未辦妥,也只好如此了。
  祖孫倆再聊一陣,已各自找地方窩身,等待晨曦升起,以能放洋回內陸。
  次日清晨。
  曇花先醒來,乍見寶貝兄弟前來,自是欣喜非常,昨夜蝕心之痛早已忘得一乾二淨,趕忙往廚房奔去,做起早膳。
  不久,寶貝兄弟和郝大相繼醒來,聞得廚房傳出香味,已知曇花早醒一步,三人過意不去,乃要曇花休息,以免操勞過度。
  曇花總是任勞任怨,她似乎習慣於自己淡薄生命,仍心甘情願地為三人做完美味佳肴。
  三人對她心存感激,也吃了佳肴,隨後郝寶說些梁小福已被驚天大師收為徒弟,要她不必擔心,以及要她好好養病,他必定想辦法醫好她。
  曇花總是默默含笑著,等待命運安排,她已不奢求什麼。
  在愧疚中,三人仍告別曇花,曇花也知留不住他們,默默地送走三人,等船隻飄行消逝,她仍默默立在岸邊,不時抬頭想張望,卻再也見不到一絲蹤跡。
  “阿寶哥……你要平安回來……”
  曇花聲音低沉而哀怨。
  回答的只是一波波浪濤聲,從日出到日落,仍舊如此無情咆哮著。
  初更時分。
  寶貝祖孫三人,登上了內陸。
  時間緊迫,三人也不多停留,紛紛打探玉女下落。
  然而尋到天亮,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郝大只好建議分頭找尋,未等孫子答應,他已先溜為妙。
  寶貝兄弟心知爺爺必定去某處秘密地方而不願兩人跟蹤,郝寶心想只要能找到玉女,其他並無關緊要,是以也讓郝大走的乾淨利落。
  一時找人不著,郝寶心想此次出關必定危機重重,自己那把靈邪寶刃還在峨嵋送佛師太手中,當下已決定邊尋找玉女邊往峨眉方向行去以便能要回寶刃。
  卻不知玉女去了何處?

runonetime 2008-09-01 07:25 AM

第二章 老子坑兒子

  三更時分。
  春雨綿綿,淅瀝有聲,憑添幾許春愁。
  苦竹正在迎霜洞中修練飛仙術。
  自從幾天前在兩望峰嚇出一身冷汗後,他已決定在未練成飛仙術之前,不再飛掠相隔百丈以上之高崖,那會要了他的老命。
  他練得甚勤,已達忘我境界。
  倏地一
  一陣輕風吹來,細雨中飄下,+尊盤坐菩薩般的黑影,她身軀未貼地地飄向迎霜洞。
  及至靠近苦竹丈二距離,她已輕輕咳聲。
  苦竹立時驚醒,發現有人竟然逼近自己丈余遠而未發覺,此人功力未免太可怕了。
  他冷喝一聲:“誰?”先下手為強,已出手突襲黑衣蒙面人。
  那人早有防範見及苦竹撲來,哈哈怪笑已倒飄出洞,凌空坐在洞夕卜細雨中,那笑聲宛若巫婆笑個不停,只可分辨出她是個女的而且年紀也不小。
  苦竹一擊不中,又見那人飄出洞外,心頭大驚,那人所用身法不也是飛仙術之類的功夫?
  他不敢再追飛出去,只在洞口喝道:“你是何人?膽敢闖入休禁地!”
  那女人哈哈怪笑:“我是誰,你不必要知道。”
  “你來此有何目的?”
  “找你。’’
  “找我?!”苦竹橫眉猛抽:“你是奇幻宮弟子?”
  那女人呵呵賊笑:“你說呢?”
  苦竹雙掌猛橫於胸,運氣防護:“我看八九不離十。”
  那女人哈哈大笑,“你錯了,我不但不是奇幻宮弟子,而且跟她們有仇。”
  苦竹聞言心中稍安,否則碰上如此高強對手,自己並無戰勝把握,卻不知她來此有何用意?
  “你找我何事?”
  “指點你武功。”
  “你會飛仙術?”
  “我不是飄在外頭?”
  苦竹這才想到此人自始至終一直飄於空中,飛仙術分明自己高明,當下已猶豫此人當真是來指點自己武功?
  黑衣人笑道:“外面颳風下雨,你不請我進去?”
  苦竹心念一閃:“請進吧!”已讓向洞內。
  黑衣人得意怪笑兩聲,方自再次飄人洞中,整理一下衣衫雙足落地,身高差了苦竹一個頭,甚為矮小。
  “你練的是奇幻宮飛仙術?”
  苦竹冷道:“這個你毋須知道。”
  “是郝寶那小鬼教你的?”
  “我已說過,我練什麼武功,不需要告訴你。”
  黑衣女子哈哈怪笑:“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分明就是那小鬼教你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你練的就是奇幻宮的飛仙術,那小子根本就是奇幻宮門徒。”
  苦竹心驚:“他說他練的是郝家絕學口”
  “他是騙你的。”
  “事實上我確能飛起來。”
  “你學了飛仙術當然能飛起來,只是你學的不全o”
  苦竹一愣:“那小子敢坑’我?”想想郝寶教的如此認真,似乎不大可能。
  黑衣人似能洞知他心裡,道:“他也許沒坑你.只是他也未學全,所以你才‧會洩了真氣。”
  苦竹更是驚心:“你發現了?”
  黑衣人點頭:“在兩望峰我看得一清二楚o”
  苦竹不得不重新估計此人,若當時她在場,而且又見著自己失洩內勁,只要稍將繩索弄斷,自己焉有命在?
  “你當真是為指點我的武功而來?“
  黑衣人笑道:“如果你願意。”
  苦竹打量她許久,恢復冷靜:“你到底是誰?”
  “將來你自會知道。”
  “你當真和奇幻宮有仇”
  “不錯。”
  “你用的也是奇幻宮飛仙術?”
  “這個你也不必知道。”黑衣人冷道:“不過我知道飛仙術的口訣。”
  苦竹冷笑:“你不是奇幻宮人,怎知奇幻宮飛仙術秘訣?”
  黑衣人冷斥:“你不是奇幻宮人,你怎麼也知道此秘訣?如果你不想學,我掉頭就走!
  說著已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屍苦竹叫住她,冷道:“功夫我是想學,不過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黑衣人這才轉身格格點頭笑道:“你果然精明過人,不錯,沒有目的,我也不會來找你,很簡單:共同消滅奇幻宮,獨霸武林。”
  苦竹哈哈大笑:“這條件我接受,卻不知你要如何指點我的武功?”
  黑衣人甚爽朗:“你將口訣念一遍讓我聽”
  苦竹有所忌諱,若念出去,要是此人使詐,來免得不償失。
  黑衣人瞄他一眼,,似知他心機,遂念起口訣,苦竹聽得心驚肉跳,此人果然知曉飛仙術秘訣。
  念至一個段落,黑衣人始問:“這口訣有無錯誤”?
  “完全正確。”
  黑衣人稍驚:“郝寶竟然沒有騙你?!’’
  苫竹深沉一笑,他對郝寶傳授武功的信心始終未變,卻不知郝寶所授者,得需在飛仙洞中練習方能達到最佳效果。
  黑衣人想不透郝寶為何會傾囊相授?她並沒再問下去,說道:“他只教了你前半部,還有後半部。”
  她很快將後半段口訣念一遍。
  苦竹僅記在心,又要求黑衣人多念幾遍,以免有誤。
  黑衣人黠笑:“別急,口訣多的是,你一時也記不起來,反正你我合作時間還長,可以慢慢學。”
  苦竹聞言也不便再追問以免失了身分,遂道:“郝寶他竟然瞞了我後半段?!”
  黑衣人道廣照他教你前半段完全無假看來,他並非作假,也許他根本不知仍有後半段。”
  苦竹想想但覺有理,問道:“你又如何知道後半段”?
  黑衣人輕笑:“老實說我知道的也不全,還差了三分。”
  “你當真不是奇幻宮弟子?”
  “我早說過我不是。”
  苦竹心機不禁混亂,本來早已將她當成奇幻宮人,否則怎會知此口訣,如今聽她一說,原來跟自己一樣,只是偷來的。
  如此蛇鼠一窩,心情倒是坦然多了。
  他道:“還差三分,不是一樣功虧一簣?”
  黑衣人笑道:“郝寶學得五分即能飛掠自如,你有何好擔心?飛仙術不在于全學會了才會飛,而是學多少飛多遠,你不也能飛個七八十丈?”
  苦竹乾笑:“老衲總覺得如能學完所有功夫,將能淋漓盡致地發揮。”
  “如果你想要如此,也不是全無辦法。”
  “什麼辦法?”
  “抓一個人。,她知道全部口訣o”
  “誰?”
  “玉女老太婆。”
  “十全老人昔日情人,如今退隱玉女仙島的玉女婆婆?!”
  “不錯。”
  “她會是奇幻宮妖孽?”
  “不錯,也是長老之一,是二十年前唯一的漏網之魚。”
  苦竹目光暴閃:“前幾次的蒙面人也是她?”
  “不錯。”
  苦竹禁不住激動而哈哈謔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馬上前往玉女仙島抓人屍
  黑衣人道:“她已離開玉女仙島‧,躲在天日山。”
  “這更好,省得我放洋出海,大費周章。”
  黑衣人黠笑:“祝你馬到成功,時候不早,老身改天再來!”巫婆般尖銳聲音,刺耳已極。
  苦竹道:“你不一同去抓人?”
  “你去即可,老身有事待辦,可千萬記著,別打草驚蛇,告辭!”
  話未說完,身形已飄向洞外,再一閃身已消逝綿綿春雨中。
  苦竹追向洞口不見蹤跡,迎面吹來寒冷春雨,他冷笑:“不管你是何人,若想坑我,那是你自找麻煩!”
  不再停留,‘連夜領著幾名高手趕往浙江天日山。
  玉女婆婆果然在天目山一處面臨飛瀑的茅屋中。
  她凝視遠處飛瀑,也凝視著屋簷茅草尖端不停被春雨洗淋而凝成的小水珠‧o水珠兒又滴又凝,一串串地從未間斷過。
  她全身勁裝,似乎準備徵赴沙場,自從含怨離開玉女仙島,她即有意一拚生死,採此只不過想認清目標找誰下手
  也不知站立多久,她終於有了決定:“看樣子九大門派已以苦竹老和尚馬首是瞻,我就先撂倒他!”
  有了決定,心情反而輕鬆,從來不帶兵刃的她,此時也從牆角抓起一把三尺青鋒,抓在手中似有無比力量湧上心頭,不禁長嘯一聲宣泄悶氣,迎著細雨已掠向北方。
  苦竹已趕到天日山,只是遍尋不著,忽聞得嘯聲,心頭大喜,終於有了目標,連忙趕往發聲處。
  如此正好,一邊由北往下搜,一邊直往北方掠去。
  在一處銀杏林,雙方已碰上。
  玉女先是大感驚訝,怎會在此碰上苦竹?隨後已冷笑:“來得正好,省得我勞心勞力趕往少林取你禿頭。”
  苦竹哈哈大笑:“老太婆你瞞得我們好苦,我勸你還是束手就縛,免得受皮肉之痛!”
  “放屁!”
  玉女怒喝,長劍出鞘.青光一閃,直往苦竹腦袋劈去,宛若一道春雷劈得讓人措手不及。
  還好苦竹也非弱者,法杖一掃一挑,迎向青鋒,叮地脆響b自己重兵器當然撥不開輕兵器,硬是被逼退兩步。
  玉女哪能放過機會如影隨形,又是一招流星追月變化數道光流直戳苦竹周身要穴。
  在旁戒明、戒因見師父危急,哪敢再袖手,降魔杵已逼向玉女,用的全是少林絕學。威力自非話下。
  玉女志在苦竹,對於兩旁迎來降魔杵並不在意,冷喝 聲,奇幻步法使出,意能在耍得漫天花雨杵影下穿梭自如,個閃身又已撲向苦竹。
  苦竹有了徒弟攔擊,得以喘息,立即展開三十六路伏魔杖法,舞得杖影幢幢,宛若銅牆鐵壁。一時也封住玉女攻勢,免得落個狼狽。
  幾招過後,玉女眼看不能奏效,心下一橫,準備鋌而走險,當下故意露出左側空門以誘敵上勾。
  果然苦竹乍見空門已露,冷笑一聲:“看你能往哪裡逃?”
  撥開攻來長劍,側掠身形,法杖倒掛龍門直往玉女左肋砸劈而去。
  戒因戒明亦全力牽制玉女右側以能收到奇襲樹果。
  玉女眼看誘計已成,冷笑一聲,躬身拔背,驀然倒躥而起,躲過兩杵一杖,長劍直挑苦竹門面。
  苦竹沒想到她能避開致命一擊,眼看利劍已到,立即射出法杖,人已滾退。
  玉女哪能失去機會,劍再往前送,砍頭不成,刷的一聲,已挑破苦竹左肩袈裟,血痕已露,正想再攻之際,忽見得腰問法杖竟然射出銀針般亮光東西,心下大驚:“你敢用暗器?!”話未說完,但覺腰間一麻,分明已中了暗器。
  “你卑鄙無恥!”
  苦竹哈哈大笑:“對付奇幻宮弟子不必講什麼道義嚴很快接過法杖。再次凌厲攻擊:
  “我勸你還是束手就縛,免得毒發身亡。”
  “暗器有毒?!”玉女驚叫出口,果然覺得左肋漸漸發麻,顯然是中了餵毒暗器,更是驚心:“少林全是些下九流的東西!我跟你們拼了。”
  想搏命拼個同歸於盡,然而她做夢都沒想到一派宗師還用見不得人的淬毒暗器,眼看三招不到已挨了數杖,毒性又慢慢蔓延,若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實是不甘心。
  她遂猛吸最後一口真氣作全力一擊。逼退三人,藉此已抽凌空掠向山頭,先逃過此劫再說。苦竹哪能讓她走脫,大喝:“快追!她中了毒逃不了多遠!”已先行追上。
  戒因戒明白是不敢落後,雙雙魚貫猛追。
  春雨越下越大,三人卻越追越急。
  玉女掠過一座山頭已感體力不支,只好找地方躲藏,希望能躲過追擊。
  哪知她方斜掠數丈,忽又見得眼前迎來三位白衣人,個個手握利劍,不由分說,猛然攻了過來。
  玉女大驚:“你們是。。。。。。”眼看利劍迎身,只好揮招迎敵,然而中毒頗重,威力已弱得太多。
  更讓她吃驚的是利劍迎向他們,竟然被砍成數段,哪還能拒敵?
  白衣人一招得逞,一女子聲音冷喝:“快帶她走!”
  一聲應是,兩名蒙面人立即欺身,動作之快也讓玉女吃驚,想出手拒敵都無能為力,當下穴道一麻已不醒人事。
  一名白衣人很.快摃起她,跟著另兩名飛遁山林,只一閃身已消逝無蹤。
  苦竹先後腳之差趕來此處,發現斷劍,大感驚愕:“難道另有了人在打她主意?”再瞧及四周留有打鬥痕跡,他可心急了:
  “快追,別讓他人得手了!”
  三人追得更急,卻哪能再見著玉女及那三名白衣人下落,看是要白忙一場了。
  三天已過。
  天已放晴,春陽投向大地,顯得特別油綠青蔥。
  玉女悠悠醒來。她發現自己被上了腳鐐,因於一處山洞之中,此洞四處水潭,她則被置于水中央凸石之中。
  她很快發現自己並未死去,腰間不再酸麻,分明毒性已去,她試著運功,卻發現武功已被封去,不禁心急大喝:“是誰?
  快出來!封了老娘武功,又何必救活老娘!”
  話聲中從洞外走人一姣好身材的素衣女子,她頭髮散亂,把臉部給遮起,只能見著她那眼眸閃閃生光,想必內力頗為精
  純。
  她輕輕一笑,聲音柔和悅耳:“是我救你來此。”
  玉女乍見她也是女人,心中敵意稍退:“你救我來此有何目的?為何救了我又囚了我?”
  “因為我想引一個人來此。”
  “誰?”
  “郝大。”
  玉女驚心不已,此人抓自己並非為了奇幻宮之事,而是為了那老不死的郝大。
  “你跟他有仇有怨?”
  “無仇無怨。”
  “那你為何要引他來此”
  素衣女子冷笑:“那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呆在此,其他沒你的事!”
  玉女忽然冷笑:“你休想要威脅老身。”
  素衣女子冷笑:“我懶得威脅你,你如果想自殺可以跳人長潭之中,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此潭名為月冷潭,潭水冷徹心骨,尤其在月亮升起時,它也會跟著漲高,足夠你凍上一夜。”
  玉女冷哼:“老身要如何即如何,休得你管!”
  “看你急成那個樣子,那就走吧!免得你難過,我也難過。”
  郝大轉身即要離去。
  郝運突然叫停:“爹等等。”
  郝大心頭一驚,以為什麼地方出了紕漏,整個身子為之頓住。
  還好郝運已開口:“我這身打扮行嗎?”
  郝大這才噓口大氣,道:“行啦!到了地頭再整理一下即可,你現在梳理,奔波一陣還不是完了?快走快走!”
  他想先趕到地頭再說,若有多餘時間再整理,沒有也就湊合些。
  郝運想想也是有道理,不過他還是回房挑了件鑲金滾邊絲袍,準備覲見佳人好穿著。
  兩人匆匆又往月冷潭方向趕去。
  一路上郝大一直思索著如何應付兒子,那裡可沒什麼大美人,然而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當下只好決定三日期限將到之際,鬼娘子必定會在洞中,到時將兒子引去,讓鬼娘子見個面也算交差了,至於以後如何演變,以後再說吧!
  三日期限將至。
  郝大也算準時間趕來此地,他要郝運好好妝扮,自己則先溜往洞中看個究竟。
  在洞內,玉女婆婆果然未再受到潭水浸淫,氣色好得多了,然而她仍一臉冷漠,似乎世上任何事情已和她無關。
  郝大見得於心不忍:“玉女,我馬上能將你救出去,你忍著點兒。”
  玉女連瞧他一眼也沒有,目光仍是空空洞洞。
  “這幾天你可有吃飽?她們有無再虐待你。。。。。。”
  郝大問了許多話,玉女始終沒有回答,他也不知該如何了,眼看時間已到,為何鬼娘子尚未現身?
  抬頭往洞口瞧去,沒見著鬼娘子可見著郝運一身斯文過火的打扮在外頭張頭探腦想一窺佳人。
  郝大心虛,立即掠向他,急道:“時辰未到,你不得見她o”
  郝運則已見著玉女,被其老態給驚住,怔愕道:“你要我見的人就是她?!”
  郝大眼看掩飾不了,只好先把他騙人洞中,再堵住洞口以防他脫逃,含笑道:“你再看清楚些。”
  郝運不敢相信地又跨前幾步,瞧個清清楚楚,目光不停迂迴於玉女及畫像之間,詫愕道:“你說的夢中仙子就是這位老
  太婆?!”
  郝大乾笑:“湊合點兒嘛!只不過差了幾十年,年輕時,她比那幅畫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呢!“
  郝運哭笑不得:“你要我看的是幾十年前的夢中仙子?”
  “反正你夢中想得漂亮.些,還不都一樣?”
  郝運又好氣又好笑:“爹你開的玩笑夠大了!”想責備都無從說起,只好甩頭就走,愈早離開此地.愈好。
  郝大焦急如焚:“鬼娘子怎麼還不來?廣眼看兒子要跑了,只好追前:“阿運你等等!”
  “有什麼好等?要追那老太婆,等我再過五十年再來追吧!”
  郝運氣得連平日禁忌“老”字也說了不少個,一個欺身閃退,郝大已奪向洞口。
  “阿運你走不得!”
  郝大急叫,想攔住他,忽見得洞口飄來鬼娘子素白身形,他方自噓了一口氣:“鬼娘子,人已帶來了,你說話該算話了吧?”
  鬼娘子未答話,郝運兩眼又盯直:“她就是夢中仙子?!”眼看此女雖然長髮掩臉,但其體態輕盈,秀髮亮麗,感覺上自是
  跟妙齡少女並無兩樣,還以為郝大說的就是這位素衣女子呢!
  鬼娘子突然冷笑:“難得你還拿我當仙子看?”忽然出手撲向郝運,十指如鉤銳利非常。
  而郝運從她動作及聲音但覺甚是熟悉,忽見得鬼娘子長髮因撲前而起風勢吹向兩旁,露出少許臉容竟然刀疤滿面。
  郝運瞧得駭然大叫:“是你?!舒雲?“
  鬼娘子大吼:“我要報仇 ”撲得更急。
  郝運暗叫一聲不好,哪還敢待下去,馬上欺身撲向洞口,讓出左肩被她抓得皮開肉裂,連同絲袍撕得凌碎,郝運藉此逃出重圍;飛奔洞外,沒命地逃開。
  鬼娘子一擊未將人留下,怒火更熾:“郝運你給我回來 ”也追向洞外。
  郝大眼看兩人走掉,也急迫而上,不停叫道:“鬼娘子你得實現諾言將人給放了!”
  鬼娘子則只顧追人,哪還有心情回話?
  然而郝運像躲鬼似地不停躲閃逃掠,越逃越快越遠。
  未轉過一個山頭,鬼娘子早已追丟了郝運蹤跡,氣得直跺腳,雙手亂劈,周遭樹木為之紛飛。
  及至郝大趕至,她也宣泄不少怒氣而顯得較為平靜。
  郝大訥訥問道:“鬼娘子你可以放人了吧?”
  “放什麼人?人都走掉了,放什麼人?”
  可是你當初說好,只要把郝運交給你,你就放人。。。。。。”
  “交給我?人在哪裡?
  “剛才你不是見著了。。。。。。”
  鬼娘子冷斥:“老娘要你把他捆回來,你辦到了沒有?人已走脫,那老太婆只有扺命!”
  說著怒氣沖沖返往石洞掠去。
  郝大更焦急:“你當初並沒說清楚要捆人,所以我才沒這麼做。”
  “那是你的事1”鬼娘子掠得更急,她像真要殺玉女婆婆以洩恨。
  郝大不得已掠追向前攔住她,急道:“你如果殺了玉女,你將永遠得不到郝運。”
  “那是你的事情!”
  “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將郝運捆來!”
  此話才將鬼娘子給打動,停下身軀未再奔馳,冷道:?你敢再耍我?”
  “那不是耍你,完全是你沒說清楚,否則也不會出此差錯!”郝大急道‧:“我是有誠心,否則也不會把兒子騙來這裡。”
  鬼娘子似乎已迴轉了心意,冷道:“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這次你可要記清楚,我是要捆著的郝運,再讓他脫逃,你就準備替老太婆收屍吧!”
  聞及此言,郝大方自喘口大氣:“這次一定不會失敗,你好好等我好消息1”
  未敢多耗時間,郝大立即掠回洞中,和玉女說明經過,要她再忍耐三天,否則他將以身捨命作陪,玉女始終未說一句話,郝大感嘆幾聲也默然離去。見及郝大離開,玉女已將嘴唇咬破,鮮血直往肚子裡吞,眼淚卻未能掉落半滴。
  鬼娘子並沒再進入洞中,在山區徘徊一陣,不知劈斷多少樹枝,隨後也悵然飄向山林深處隱沒無蹤。
  郝運本想逃開,但想及郝大乃自己父親,而且事情若不解決,恐怕郝大糾纏不清,始於半途上等待父親前來。
  不久,郝大已匆忙趕來。
  郝運則現身迎上去,嗔道:“爹你怎能開這種玩笑?”
  郝大吹鬍子瞪眼:“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您是當真的?!”
  “否則我何必千里迢迢把你弄來?你以為我沒事幹!”
  “爹你忍心將兒子推人火坑?”
  “都已經做了,你有什麼好懷疑?”
  郝運苦笑:“人說虎毒不食子,爹您卻。。。。。。”
  “我是不想吃你的鹹肉,別人硬要吃你的肉,我有什麼辦法?”
  “別人要吃,你就把我送給他們吃?”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有人要吃還挑這挑那,像我這身老骨頭,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如此造化,我寧可不要。”
  “不要也不行,快跟我回去!”‘郝大想捆他,找不到繩索,只好解下腰帶暫時替用。
  郝運急閃而退:“我不回去,哪有父親陷害兒子的?”
  郝大嗔目:“你沒看見爹的女朋友被囚在那裡?那鬼娘們要的是你,你憑什麼要她替你受苦?”郝運眉頭一皺:“爹你也在追女朋友?”
  “什麼追?是數十年的老相好,她是玉女!”
  郝運自知郝大年輕戀事,慶幸一笑:“還好我娘並非她。”
  郝大嗔叫:“就快了,你不救她出來,遲早她會變成你娘。
  郝運苦笑:“爹,我不能,。。。。。。”
  “什麼不能?只要你把她換下來,再過兩三天,我再去救,不就得了,你沒看到玉女已奄奄一息?”
  “爹您不清楚,您知道那鬼娘子是誰?我要是落人她手中,必三天,三個時辰就死定了。”
  “她是誰?”
  “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舒雲。”
  “舒雲?!會是她?!”
  郝運點頭苦笑:“正是她。”
  郝大癟叫:“這算什麼?你女朋友欺負我女朋友,而我又是你爸爸!”
  郝運乾笑:“舒雲心態已失常,我們不得不小心應付。”
  “就是失常,玉女才危險,所以你必須換下她。”
  “爹,我要是落人她手中,馬上會被抽筋斷骨,挑破身上三十六要穴,還會廢去武功,說不定還得挑眼割鼻削耳,您說我
  你待上三天嗎?到時候你來救我,只能救一個殘廢的老頭了。”
  郝大為之沉默,虎毒果然不食子,他以為兒子功力較高智也較好,囚在那裡也受不了什麼罪,如今聞及他可能受到種種報復,心頭也沒了主意。
  “誰叫你惹了感情債,一輩子都還不清?”
  “爹,我們慢慢想個法子,總是會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你去就是最好的辦法。”
  “我是去不得的。”
  郝大氣得鬍子亂吹,靠在一塊矮石一屁股坐了下來。
  郝運也得動動腦筋,畢竟他是自己老爹,想了想,他突然想及郝寶身上有一把寶刃,若以他換下玉女,他自是可以脫逃。
  “爹,有了!”郝運突然欣喜叫道。
  郝大被他嚇了一跳,瞪眼:“你願意去換人了?”
  “不是,是用阿寶去換人。”
  “阿寶?!,他行嗎?”
  “行,他有寶刀。”
  “可惜鬼娘子不一定要他。”
  “爹,他是我兒子,要比玉女強多了,你只要跟她說,囚了我兒子,我一定會去救他,不就成了,何況阿寶詭計多端,鬼娘
  子不一定整得過他。”
  聽及詭計多端郝大已有了笑容,他老早就想找阿寶,只是時所不允,現在似乎只指望他了。
  “可是這不就分明在坑他嗎?”
  郝運黠笑:“你都能坑你兒子,我為什麼不能坑我兒子?”
  郝大呵呵笑道:“這是什麼世界?兒子坑兒子,要是傳出去,當老爹的還有什麼臉去見兒子?”
  郝運笑道:“有什麼辦法,誰叫我是你兒子?阿寶又是我兒子?”
  郝大笑不合口:“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咱們如何去坑你兒子?”
  郝運沉吟道:“跟他說鬼娘子是為了我才囚禁玉女,他必定不肯幫忙,倒不如說玉女被囚。。。。。。只是找不出玉女的重要性。”
  郝大忽然爽朗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阿寶早已知道玉女是奇幻宮的人,他卻是奇幻宮宮主,不救她都不行。”
  郝運怔愕:“阿寶真是奇幻宮宮主?”
  “千真萬確,假不了。”
  “這孩子,惹的麻煩可大了!”
  “有什麼辦法,郝家似乎永遠都和奇幻宮脫不了干係,兒子啊你好自為之啊!咱們先想想如何坑阿寶吧!”
  郝運眉頭直皺,心想奇幻宮之事是免不了的了,還是先找到阿寶再說。
  兩人商量一陣,已隨路打聽,前往峨嵋方向尋去。
  峨嵋山,靈秀如仙境,終日雲霧輕掩,湧現一份出塵脫俗。
  寶貝倆也已尋上峨嵋派大門。
  不必客氣,兩人劈門就叫。
  “餵!裡面的!開門吶!要東西的來了!”
  敲了數下,大門已開,一位十七八歲妙齡清秀尼姑迎門而立,見著兩人長相,流露一股奇特感覺,一時也忘了回話。
  郝寶見她長得清新可人,賊眼一溜,拱手為禮:“嗨!小尼姑,今年幾歲啊?叫什麼名字啊?當了多久尼姑啊?”
  他問的都是出家人不便回答的,可把小尼姑給弄窘了。
  郝貝笑道:“哥你很豬哥喔!連尼姑也想窺!”
  郝寶笑的更豬哥:“不問問怎麼甘心,這麼年輕就當尼姑,多可惜!看她樣子哪像受到什麼痛苦人生?我看說不定是被
  騙的!”他當真問向小尼姑:“餵!你是不是被騙來當尼姑的?”
  “我。....我.....小尼子更窘了。
  “說嘛!沒有關係,如果是被騙的,我幫你脫離苦海!”
  “我,,’.,.‧我從小就待在這裡了....”
  “那就對啦!你已被騙了一輩子,還好遇上了我!今天將是你解脫的好日子。”郝寶大有英雄救美之勢廣送佛老尼也真是,就算尼姑缺貨,也不該專對小孩子下手,實在耽誤了人家的青春!”
  小尼子哪聽過來訪客人說了這麼一大堆讓自己無法處置的話,耳根已熱紅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大門內又閃出一位三十上下尼姑,她冷道:“施主方才說什麼缺貨?”
  郝寶笑道:“我是說你們尼姑最近是不是缺貨?否則怎麼把那麼年輕的姑娘也弄來?”
  中年尼姑立即冷斥:“饒舌缺德鬼,本寺不歡迎!”
  砰的一聲已將大門關上。
  郝寶仍自洋洋得意:“我是男的,只能當和尚,你們當然不歡迎了!呵呵!就是想歡迎也歡迎不了!”
  他笑的得意,郝貝可不敢再笑,急道:“阿寶,她們把大門關了,你的刀如何要回來?”
  郝寶笑聲突然一頓:“對呀!我怎麼忘了?呵呵!開玩笑開過了頭,得意忘形啦!”乾笑幾聲,再次叫門:“開門吶!我是來要東西的,不是你們缺貨,是我缺貨,缺了一把刀子,要來找你們要的!”
  裡面尼姑聽得郝寶缺刀子竟然上山來要,分明是語無倫次,神經不正常,更加不肯開門了。
  郝寶叫門一陣,仍是叫不開,不禁有氣:“你們不開,我就把大門拆下來!”他當真不客氣,踏上台階,雙手運勁嵌入紅門,一拉一拔,忽然將半片紅門給拆下來。
  “呵呵呵。。。。。。叫不開,拆也要把你拆開!”
  此舉已引來峨嵋弟子一陣騷動,連忙派出劍陣圍向門口。
  郝寶瀟灑道:“別急別急,我只是來要回東西,想必你們的門生鏽卡住了,我把它弄起來活動活動,將來就容易開得多了。”
  落落大方地將門板置于牆頭,含笑行向裏邊。
  有人喝道:“何方歹徒敢來峨嵋撒野生事屍
  郝寶笑道:“沒那回事,我是來找送佛師太要回寶刀而已。”
  “掌門名諱豈是你直呼的?先拿下他們再說!”
  話聲甫落,劍陣已動。
  郝寶嘴角一抽:“奶奶的!這樣也犯了戒,我可沒時間跟你們瞎耗!”立即高聲叫道:
  “送佛師太,我郝寶要來拿寶刀了!快
  還給我!”
  聲如洪鐘,震得寺宇轟轟作響,兩人已跳向門外,避開劍陣。
  ---帶領劍陣老尼見他躲閃,雖是躲向外頭,仍喝令:“人在外頭,照樣拿下!”一馬當先衝出去。
  此時突有喝聲傳來:“悟因你先退開。”送佛師太已凜然行來。
  悟因但見掌門,立即收劍退於一旁,其餘劍陣也撤向掌門後方。
  郝寶見及送佛師太,立即拱手道:“掌門大師好久不見了,我是來要回我的寶刀的。”
  送佛師太冷道:“要寶刀,須要拆門板?”
  郝寶乾笑:“本來不需要,可是我叫不開門,只好自己動手,你不高興我再裝回去就是。”說著想要再裝上門板。
  “不必了!”送佛師太冷道,隨即轉向那名。看門的小尼以及中年尼姑。
  小尼已低下頭,中年老尼立即拱手:“回稟掌門,這兩人口出亂言,屬下才未讓他們進來。”
  “他說什麼?”
  “他說....‧說本派尼姑缺貨。!”
  寶貝兄弟癟笑得快抽了腸。
  送佛師太則老臉更沉:“此話何意?”
  “他說本派弟子愈來愈年輕,是不是因為缺貨所造成。”
  虧郝寶想得出這個字眼,說得泰半尼姑眉眼都笑了,送佛師太忍不住也想笑,但立即將笑意壓下,冷斥道:“本派弟子一切與你無關!”
  郝寶忙點頭:“我只是問問而已,沒有其他意思,您多多包涵。”他也怕弄翻了要不回寶刀豈非白跑一趟?
  而照著送佛師太剛烈個性,早該出手教訓,此時她卻忍著不動,該是有原因。
  “你的寶刀不在我手中!”原是為了寶刀之事,她才忍下了這口氣。
  郝寶驚詫:“在無名山不是你拿去了嗎?”
  “當初是我拿走,後來已被苦竹掌門拿去。”
  “是他?!他為什麼要拿走?”
  “他說一同保管較好處理。”
  “你何時給了他?”
  “離開無名山時.前後不到三個時辰。”
  郝寶半信半疑:“那我不就白跑一趟了?”
  送佛師太冷道:“你應該找他要。”
  郝寶露出不信神情。
  “你不信?”
  郝寶道:“不是不信,而是委難讓人相信。”
  送佛師太怒道:“你未免太小看本掌門,區區破銅爛鐵,我下放在眼裡。”
  “既然不放在眼裡,當初為何搶著要?”
  送佛師太一時語結,隨即惱羞成怒:“我說不在就不在,你在不走,休怪我教訓你!”
  郝寶謔道:“媽的!欠債的竟然比要債的還兇?”心念一閃,說道:“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總得寫張證明,免得苦竹禿驢賴我的帳,害我落得兩頭空。”
  若是常人,這倒也罷了,而以送佛師太一派尊師說話不能算數,還要寫證明,這未免太不給面子。
  她登時大怒:“寫什麼證明?你再得寸進尺,休怪我不客7氣!”
  郝寶似也知道她會如此反應,當下落落大方:“好吧!看在你氣成這個樣子,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去找苦竹要,看他怎麼說!”
  送佛師太聞言臉色稍緩和,冷道:“下次再口出誑言,休怪老尼教訓你!”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再見!你好好保重!”
  郝寶此次倒也好說話,說走就走,可把郝貝弄迷糊了,兩人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送佛師太目送兩人離去,已遣散劍陣,吩咐裝回門板,也嘆息幾聲,轉回內院。
  寶貝兄弟行至山腳矮松林。
  郝貝已憋不住:“哥你難道這樣就相信那老尼姑不成?”
  郝寶促狹笑道:“哪有這麼簡單?”
  “可是你分明放棄向她要寶刀。”
  “我另有打算。”
  “什麼打算?”
  郝寶神秘一笑:“剛才那種局面,鐵定是要不回來,如果打起來,老尼姑一個已很頭痛,力口上那些劍陣,還有一些小尼姑,呵呵!我實在不忍心傷她們,也不願在她們面前出個狼狽相,想來想去,只好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避開那堆人,晚上我們再摸進去,哪怕那老尼姑作怪?”
  郝貝聞言頻頻點頭:“有道理,明的不行來暗的,呵呵!不知老尼姑睡覺是否上門板?”
  “多拆它幾個,看她哪來門板可上!”
  兩兄弟已為方才拆下大門門板之促狹事而笑不合口。
  兩人正要找地方坐下來商討夜晚大計之時。
  驀地
  兩道勁風掠來,郝大和郝運滿臉汗水,匆匆忙忙已趕來。
  見著郝寶,郝大方喘口大氣,欣喜道:“阿寶你跑的可真遠,快!十萬火急1”
  乍見父親、爺爺如此匆忙前來,寶貝兄弟自也跟著緊張。
  郝寶道:“急什麼,還得等到晚上。”倒還有心情開玩笑。
  郝大急道:“等到晚上,什麼都完了。”
  “我可不這麼想,到了晚上自可馬到成功。”
  “來不及啦!快跟爺爺回去!”拖著郝寶即想往回路奔去。
  郝寶追問:“爺爺到底什麼事那麼急?好像真的十萬火急燒屁股?”
  “比這個更急,你知不知道玉女被逮了?”
  郝貝怔詫:“被逮了?她被誰逮去?”
  郝寶道:“被逮也死不掉,幹嘛急成那個樣子?”
  郝大急道:“誰說死不掉?過了今晚,她就會被處死!”
  “真的那麼急?”
  “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啦!”
  郝大一心惦著玉女生死,不由分說,拉著郝寶往回路飛奔而去。
  郝寶,心想是走不,脫了,夜鬧峨嵋一事只好改天再來,若能救得玉女也來必不是件好事。
  他促狹笑道:“爺爺,我分不清你是在救本門弟子還是在救你的女朋友?”
  郝大稍尷尬:“反正都是救,救出來再分辨也不遲。”
  郝寶瞄向追來的郝運,笑道:“爹你呢?爺爺是為他女朋友忙碌,你為了什麼拚命?還拚得衣碎肉現,挺嚴重的嘛!”
  郝運怎敢承認他也有一個女朋友在搞鬼,只能打哈哈:
  “沒辦法,你爺爺有事,我總不能不幫吧?”
  “說的也是,一人有事,一家有事!現在就變成我們大家的事了。”
  郝大、郝運連忙點頭,卻也不敢再多言,省得露了口風,老子坑兒子的計劃將破滅。
  寶貝兄弟也跟著疾奔,兩人哪想到自己親生父親和爺爺會聯合起來坑他們?這個筋斗是栽定了。
  兩人可買力的追趕,一點兒也不落後。
  一天一夜奔馳。
  及至清晨,四人已抵達月冷潭石洞週邊,裝模做樣地躲在暗處。

runonetime 2008-09-01 07:27 AM

第三章 替爹談戀愛

  郝大及郝運早計劃好。
  郝大道:“你們先在此等候,我去探探虛實!”
  未等三人回答,自己已先掠往石洞,想跟鬼娘子談條件。
  及至洞中,玉女仍窩在水潭中央,不見鬼娘子,郝大叫了幾聲仍無反應,心下有所異想:“她不在,正好可用阿寶的寶刀將人救走!”
  當下暗喜,已想奔出洞口,他哪知阿寶那把靈邪寶刃已不在身邊。
  還好方踏出幾步,鬼娘子幽魂般已飄了過來,見及郝大兩手空空,冷森道:“人呢?你沒辦到?”
  郝大擠出笑臉;“辦了,只辦一半。”
  “一半?一半也不行!你等著收屍!”鬼娘子冷森欺前,已想殺掉玉女。
  郝大急忙攔住她:“有話好說,你殺了她對你沒多大好處,你想報郝運的仇,我已想到更好的方法!”
  鬼娘子已然心動:“什麼方法?”
  “你先虐待他的兒子,郝運最喜歡他的寶貝兒子.你虐待他們要比虐待他自己要來得讓他痛苦。”
  “那賤人的兒子?”鬼娘子忽然冷謔大笑,驀地頓聲:“只虐待他兒子豈非便宜他,不但要虐待他兒子也要虐待他!”
  郝大急道:“沒問題,只要囚住他兒子,他一定會來救人,到時你再虐待他。”
  鬼娘子瞄向郝大,冷笑:“郝運也是你兒子,他兒子也是你孫子,你難道不心疼?”
  郝大苦臉道:“當然心疼,可是有什麼辦法。有難大家分,玉女也受了那麼多的苦也該換換人,何況這事還是我兒子辜負了你,該由他自己解決,我心疼也沒辦法。”
  鬼娘子笑的更狂:“不錯,就是他辜負了我,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你對他兒子呢?”
  “照樣!我要那賤人後悔生了兒子,在人世間嘗盡所有折磨!哈哈哈……”
  郝大感受出她笑聲中的怨恨,心驚膽顫地說:“我現在已把他兒子帶來……”
  “很好,給我捆過來!”
  郝大乾笑:“捆他並不難,只是虎毒不食孫,你就看在我老頭子為你死命奔波分上,讓他自己自投羅網如何?”
  “怎麼自投羅網?”
  “你在他進來之時松掉鐵鍊,讓他自己銬上。”
  鬼娘子冷笑:“若如此,老太婆不就跑了?”
  “鐵鍊兩條,你可以先松掉一條……”
  鬼娘子哈哈大笑:“好,我就讓你孫子自投羅網!”
  郝大稍安心:“那………我去帶他們上來了,記住一定要松掉腳鏈。”
  鬼娘子冷笑:“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管不著!”
  郝大心知她行事怪異,也不敢多說,只好退出洞外,心想若此計不成,只有聯合祖孫四人力量先逮住鬼娘子再說。
  鬼娘子沉吟一陣,果然松去玉女左腳腳鐐,隨後掠向洞外,躲於暗處。
  郝大很快掠回寶貝兄弟躲藏矮藤後面,見著三人,他已打哈哈笑道:“一切順利,可進行下個步驟。”
  郝寶疑惑道:“怎麼順利?我聽到不少鬼叫聲,那是什麼?”
  郝大乾笑:“那是玉女高興的叫聲。”
  “她也懂得高興?既然還叫得出來,我看沒那麼嚴重嘛!”
  郝寶故意捉弄,郝大可急了:“阿寶,是我們來了她才勉強笑出聲音,你就別瞎猜,事情拖了並不好。”
  郝貝道:“可是那叫聲可能會引來敵人。”
  “就因為如此,我們才得加快腳步。”
  郝寶想想也對,遂點頭:“好吧!我們如何進行下一步?”
  郝大心中稍安,暗罵這兩個鬼靈精實是不易對付,他道:“你先進入洞中把玉女換下來.然後等待歹徒出現再裡應外合撲殺。”
  郝寶問:“敵人有多少?”
  郝大道:“不清楚,咱們能殺多少就多少,殺不了再走也不遲。”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郝寶哪知爺爺是在坑他?當下不起疑心已和郝貝潛向洞口,準備救人。
  望著孫子離去,郝大有點兒不忍:“兒子坑孫子,這算什麼世界?”
  郝運嘆道:“有什麼辦法,誰叫他是郝家後代?”
  兩人相視苦笑,卻一點兒辦法也拿不出來。
  寶貝兄弟潛至月冷潭洞口,郝寶要郝貝守住外邊,自己則潛入洞中。
  忽見得玉女婆婆被困于水潭中央?冷目瞪著郝寶,一無表情。
  郝寶只好禮貌地向她招招手:“你好!最近混得如何?我是來救你出去的。”已走向玉女。
  玉女本是冷冰冰,不久已嘆口氣,說道:“你走吧!這是一個陷阱!”
  郝大和鬼娘子談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本來她是不想管.但見及郝寶如此認真救人,她又不忍心了。
  郝寶笑道:“我當然知道是陷阱,所以要先救你出去。”
  “你知道了?”
  “嗯!”
  玉女聞言也不再多說,她哪知道郝寶所明白的陷阱乃是指囚禁她的人是有意引誘他上勾,而非郝大所設計坑孫子這檔事,陰錯陽差,郝寶注定要中計。
  郝寶很快掠向潭中七尺方圓石塊,揪下一邊腳鏈,但覺並不困難,已感滿意地套向自己左腳,裝個樣子並末扣上,隨後又解向玉女另一腳腳鐐,卻發現扣得甚緊。
  “奇怪?方才那個明明很好開.這個怎麼……”
  話未說完,鬼娘子素白衣軀已飄身入洞,淡聲道:“鑰匙在這裡。”
  伸起纖白玉手,已夾著閃亮亮鑰匙。
  郝貝則站在鬼娘子後側方,笑道:“她說是來送釗匙的.所以我就讓她進來。”
  既是送鑰匙,自是幫助自己的人,郝寶直覺反應如此,也未加懷疑若非她銬的人,她哪來鑰匙?當下已被打不開腳鐐而心急,有人送鑰匙再好不過了。
  他笑道:“你也是計劃中的一部份嗎?快把鑰匙給我!”
  鬼娘子輕輕一笑,果然將鑰匙丟給郝寶去開鎖,郝貝還向她報以感激微笑,瞧得玉女摸不著頭緒.大仇人變成有說有笑,還送上鑰匙,然而郝寶已說過知道是陷阱,自己又和他有所過節,也懶得再出言詢問,默默地等著郝寶開鎖。
  不多時,郝寶已將鎖打開,欣喜道:“這把鑰匙果然管用!”
  郝貝笑道:“她送來的自是假不了。”
  郝寶未敢多浪費時間,轉向玉女:“你先走吧!外邊還有人接應。”
  玉女整理一番衣衫,朝鬼娘子冷眼瞪了一眼,鬼娘子則嘴角露出冷然酷笑,未再有任何表情。玉女咬咬牙,雖然她武功受製.但丈丈余水仍難不了她,一個掠身已掠過潭水,頭也不回地往外邊奔去。
  郝寶見她離去.心中篤定:“好啦!人已救走,下一步該如何?”
  習慣而促狹地問向鬼娘子,看她有何反應。
  鬼娘子淡聲道:“你們兩個躲在那裡,我在外面看著。”
  郝寶落落大方:“也好!省得我一個人無聊,阿貝過來,呵呵!咱們一人銬一個,誰也別想逃!”
  “好啊!”郝貝也湊興地掠往潭中央,抓著腳鐐就往腳踝銬去。
  兩人自以為玩得瀟灑,哪知仇人就在眼前,筋斗可是栽得沒話可說。
  鬼娘子默默瞧著兩人極盡黠逗的表演,一句話也未再說,身形也未曾動過半分。
  寶貝兄弟耍了一陣,忽見得鬼娘子筆直立在原地,郝寶疑惑道:“大姑娘你不是說要守在外面?”
  “現在不必了。”
  “為什麼?”
  “因為你爺爺已經走了。”
  “走了?!他為何要走?”
  “為了追那老太婆。”
  “爺爺他?!他不是說好要偷襲敵人的?!”
  鬼娘子突然縱聲大笑.震得整座山嗡嗡作響。
  郝寶驀地感覺不妙,這笑聲不就是方才爺爺進洞時傳出的笑聲相同?
  他驚詫道:“你是誰?”
  “要你命的人!”
  鬼娘子突然射出三道勁風,閃化青光,分別打向寶貝兄弟腳鐐及牆壁一角。
  郝寶大叫不好,正想掙脫腳鐐,然而青光撞壁,潭中浮石突然往下沉,寶貝兄弟始料未及,一個不穩已落往潭中,哪還有時間掙脫腳鐐?雙雙驚叫落水,而另兩道青光也正好打中腳鐐,將其扣得緊緊。
  不但如此慌張之餘,郝寶手中的鑰匙還脫了手而掉入潭中,落得一身狼狽。
  鬼娘子一聲得逞已哈哈大笑,她本來只想扣住郝寶,也不想放掉玉女婆婆,但忽然間她發現郝運生了兩個兒子,臨時才決定將玉女換下來,以便扣住郝貝,是以才親自送上鑰匙,結果這兩只呆頭鵝竟然如此順利地將自己給扣在潭中,省了她不少麻煩。
  石塊沉入水中已再浮出水面,寶貝兄弟雖不怕潭水冷寒,也被嗆得大氣喘不了小氣,狼狽透頂。
  好不容易定過神來。
  郝寶喃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郝貝道:“我看好像中計了。”
  郝寶轉向鬼娘子,冷道:“你是誰?為何要陷害我們?”
  鬼娘子冷笑:“我就是你們的仇人。”
  “仇人?仇人還送鑰匙來?”
  “哈哈哈……送鑰匙讓你們自動上鎖,有何不可?”
  郝寶癟出苦笑:“說的也是。”轉向郝貝:“我覺得這是我一生中最笨的一件事,呵呵!自己銬自己還洋洋得意。”
  郝貝也癟笑:“我也差不多,把送鑰匙的仇人當友人,自該倒楣。”
  鬼娘子見及兩人被囚還有說有笑,先是一愣,隨即冷笑:“笑吧!笑夠了就有你們哭了,說不定連哭都哭不出來!”
  郝寶瞄向她:“你這個人也真是,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要囚禁我們?”
  鬼娘子厲道:“我跟你爹有仇 跟你也有仇!跟郝家通通有仇 ”厲吼中已近瘋狂。
  寶貝兄弟心頭一凜,看樣子這仇恨還相當深。
  “你跟我爹有仇,為何算在我們頭上?”郝寶問。
  鬼娘子冷殘道:“是你爺爺出的主意,他要我抓你們來報仇,來虐待,好讓你爹心疼,然後再輪到你爹!”
  寶貝兄弟怔呆了臉,郝寶不敢相信:“是爺爺?他竟然坑孫子?”
  郝貝苦笑:“我看差不了多少,咱們可確確實實地被坑在這裡。”
  郝寶突然想笑:“這像什麼話嘛?爺爺坑孫子,還有天理存在嗎?呵呵……”說到後來自己也笑起來。
  郝貝嘆道:“我們被坑的實在冤枉。”
  郝寶嘆笑:“也罷!如此爺爺、如此父親,天下少有,不要也罷!”
  鬼娘子冷恨道:“不錯,像你爹那狼心狗肺的東西,早就該千刀萬剮!”
  郝寶定下心來,他可不願當真被困在此,得先了解這人到底懷著什麼心。
  他問:“我爹到底跟你有什麼仇?”
  “不共戴天之仇,毀我一生之仇!忘恩負義之仇!他要還,你們也要還!”
  鬼娘子似不能克制,右手又往牆上劈去,潭中石塊立即不停載浮載沉,淹得寶貝兄弟頭暈腦漲。
  郝寶急忙叫停。
  鬼娘子冷笑:“你終於嘗到月冷潭潭水蝕心之冷了吧?”
  郝寶搖搖頭:“冷水我倒不怕,不過你千萬別再弄什麼翹翹石,又浮又沉,弄得我頭昏腦漲,實在不怎麼好受。”
  郝貝道:“要嘛就沉入水中久一點兒,要嘛就不沉.這樣亂搞,會把我們搞呆的。”
  鬼娘子怔愕萬分:“你們不怕潭水?”她自恃這潭水冰冷透骨,一流身手也呆不上三小時,這兩個小毛頭卻不怕,她哪想到寶貝兄弟連萬年雪靈芝的寒冰洞都能待,小小水潭又算什麼?
  郝寶捉謔道:“不必懷疑啦!這潭水給我們洗澡還差不多!”已舀起潭水往臉上洗去,哪有什麼冷態?
  鬼娘子觸目驚心:“我就是不信邪!”
  手指一按牆壁,石塊已往下沉,只留得寶貝半張臉浮在水面。
  起先寶貝倆仍極盡捉謔在作怪,然而過了半晌,郝寶突然覺得頂住腳尖,伸長脖子,說話還得防止潭水倒灌,這不是在虐待自己?
  他乾笑:“我還是覺得坐在石塊上舒服些。”
  郝貝細聲回答:“我也這麼認為。”
  當下兩人不敢再作怪,已漸漸裝作痛苦模樣,哆嗦發抖以至于大叫救命。
  鬼娘子這才將石塊弄浮,冷笑:“我還以為你們有多大能耐?待不了半刻鐘就受不了了?哼哼!今後有你們好受!”
  寶貝兄弟裝出發抖樣,連話都免了。
  鬼娘子冷道:“給我好好待在此,要是想脫逃,看老娘如何整你們!”
  話畢,冷目再瞪向兩人,有一種虐待的快感而長笑隨即飄掠出洞。
  寶貝倆見她走遠才定下心來。
  郝寶苦笑:“這是什麼世界?爺爺坑孫子不算,還遇到了瘋婆子?”
  郝貝道:“到底是爺爺坑我們還是爹?”
  “我看是兩個一起坑。”
  “他們難道對付不了瘋婆子?非得坑我們不可?”
  郝寶尋思:“照理來說,爺爺跟爹不會那麼窩囊才對……只要他們一個敢出手,就是拚不過瘋婆子,也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郝貝道:“爺爺可能因為受製於玉女老太婆,所以不敢動手。”
  “那爹呢?他分明來過,還吃了那女子一抓,衣服都被抓破,他卻不吭一口氣,這不是他應有的態度。”
  “難道是爹也有忌諱?”
  “這正是問題所在!”郝寶聰穎過人,連連貫貫已猜出大概:“一定是瘋婆子和爹結了冤仇,她才找上玉女,用她來威脅爺爺,爺爺自然緊張萬分,說不定找了爹來此,或是跟瘋婆子談條件,結果把爹坑來此,後來爹發現瘋婆子身份想逃開,但瘋婆子不讓他走,想抓他回來,是以才留下抓痕,而爹也趁此脫身,而爺爺救不了玉女,爹又不肯前來,他們才設計坑我們抵帳,所以我們就中計了。”
  憑著種種跡象,他說的已八九不離十,聽得郝貝佩服不已。
  郝寶道:“瘋婆子口口聲聲說要找爹報仇,到底是什麼仇?這仇會那麼深?而且又是女孩子。”
  郝貝道:“會不會感情糾紛?”
  郝寶點頭:“有此可能,爹自命風流,年輕時候還交了四個女朋友,當時不死,我就感到很奇怪。”
  一個令佳玉已使他頭昏腦漲,要是四個,他哪還有命在?他可謂有感而發。
  郝貝道:“要是感情債就麻煩了,由愛生恨可恨得粉身碎骨。”
  郝寶嘆息:“希望別恨得粉身碎骨才好,否則我們就慘了!”抓著鐵條,張也張不開,扯也扯不斷,苦笑:“看樣子還得老死在這裡呢!”
  郝貝道:“要是你的寶刃在手,今天就不必那麼落難了。”
  郝寶嘆道:“爺爺坑人還坑得徹徹底底,晚個半天,說不定寶刀已到手,現在只有等著瘋婆子大發慈悲心腸,實在栽得夠冤。”
  郝貝忽有所覺:“這石塊能活動分明是有機關,我還看見瘋婆子猛打牆壁。”
  郝寶眼睛一亮,也試探地發掌打向牆壁,幾乎是打遍了所有牆壁,結果仍是一樣浮浮沉沉,弄得兩人頭昏腦漲,一點兒效果也沒有,兩人不由得徹底失望。
  郝寶苦笑:“看來只有等瘋子回來再說了。”
  兩人死了心,只好各自找位置,先睡足精神再說。
  也不知睡了多久,寶貝兄弟忽覺得皮肉抽痛而驚跳醒來。
  只見得鬼娘子拿著長鞭猛抽兩人,厲笑道:“睡吧!有膽再睡,等我抽完百鞭再睡也不遲!”
  長鞭直落,抽得寶貝兄弟像爆米花四處亂跳。
  郝寶急道:“有話好說啊!何必動粗?”
  鬼娘子冷笑:“沒什麼好說,我就是要虐待你們,每天一百鞭,直到你們暴死為止!”
  長鞭抽得更猛,寶貝兄弟受不了,雙雙已跳入水中以免皮肉受痛。
  鬼娘子冷笑:“看你能捱到什麼時候!”心想兩人凍不了自會爬起來,如此抽打起來就更有味道了。
  洞外已烏黑一片,只靠裏邊兩盞油燈閃著碧青燈火,照在鬼娘子身上更像出魂野鬼。
  寶貝兄弟雖能忍受寒冷,可是情急落水,氣可閉的不多,躲不了多久已受不了,只好浮向水面,不過兩人早有防備。
  郝寶一浮出水面,鬼娘子果然抽鞭過來,他相準準地往頭上一抓,立時將長鞭抓在手中,這才噓口氣,捉謔道:“我就不信製不了你!呵呵呵……”
  已和郝貝浮向石塊,準備爬上去。
  鬼娘子哪甘心長鞭被抓,猛拉活扯.竟也未見效果,這才發現兩人武功仍未受製,當下冷笑:“別以為你們武功仍在,老娘就製不了你們!”
  長鞭一丟,不要了,甩頭往洞外行去。
  寶貝兄弟戰勝一局,自命不凡地笑著:“想抽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郝寶呀呀亂叫,把長鞔舞得虎虎生風,宛若蛟龍盤空,謔笑道:“再來呀!再來換我抽你的肉!”
  然而抽到一半,他再也笑不出口,原來鬼娘子返身回來已換了一條掛了鉤刺的精鐵九節鞭,要是被它抽著,不是皮開肉綻而已,連骨頭都得散去。
  寶貝兄弟可嚇呆了,郝寶急道:“千萬使不得,咱們有話好說!”
  鬼娘子一味冷笑,長鞭猛抽,劈劈啪啪宛若鐵珠墜地,長鞭狡捷靈活抽得兩人又叫又跳.想用皮鞭去擋卻 下給抽斷了。
  三兩下已挨了幾鞭,痛得兩兄弟又往水中跳,以為能保得了身。
  然而九節鞭乃精鐵打造,又掛了鉤刺,專破內家真氣,猛力往潭水抽去,仍可抽至水底,這下兩人也失去了護身符,只好再爬上岩塊,抓著腳鐐有一下沒一下地擋著九節鞭。
  鬼娘子抽得過癮獰笑不已:“跟我作對,你是找死!”
  也不知抽了多少鞭,郝寶眼看傷痕累累已急叫:“住手啊!我不想跟你作對,你說話算不算數,一百鞭已經抽完了,你還抽個不停?”
  鬼娘子一愣,她本以為百鞭抽下去,兩兄弟必定跪地求饒,傷痛倒地,哪知兩人全是皮肉之傷,還有力氣鬼叫,已然失去百鞭用意,不禁惱怒:“老娘要要抽幾鞭就幾鞭管不著!”
  心一橫,長鞭更是落個不停。
  寶貝倆欸欸痛叫,迎著鐵鍊擋去,火花暴閃,總是難以擋住全身。
  郝寶尖叫:“住手啊 再抽下去,我們快死啦 ”
  “死得好,死了好讓郝運傷心欲哭無淚!”
  “我們死了,我爹才不哭!”
  “他不哭?他是欲哭無淚 ”鬼娘子又抽又吼,簡直發瘋。
  郝寶暗自苦笑:“這娘們發瘋了,我命休矣!”當下大吼:“你抽死我們就永遠別想得到我爹 ”
  這聲音果然有效,震得鬼娘子愣在當場,長鞭未再揮落。
  郝寶此舉乃是死馬且當活馬醫,他心想鬼娘子和爹可能感情糾紛結了怨仇,總是愛愛恨恨,若將爹抬出來,說不定能激發她的情緒 不管愛或是恨,至少她說過要用自己引爹上鉤,若自己死了,她的計劃將落空,如此大吼,自該能吼醒這瘋婆子才對,果然一吼之下已現效果。
  郝寶見她表情.看樣子仍愛多於恨,立即又吼道:“你打死我,跟我爹結了仇,你一輩子也甭想再得到我爹!”
  鬼娘子全身抽搐,忽又猛揮長鞭,也未見她找尋目標,沒頭沒腦地就打揮出去.厲吼著:“我就是要打!打死你們!打死郝家所有人 ”抽到後來已哭豪不已。
  長鞭落點松了,寶貝兄弟暗呼好險.得以喘口氣。
  郝寶仍不敢大意,吼道:“你打?打死了我,你就別想再跟我爹在一起,你就是那麼自私,我爹等了你十年,你卻恩將仇報,要殺他、要殺他兒子,這算什麼?”
  “我沒有!我不自私,我早就把他讓給別人 是他辜負了我!”鬼娘子沒命地吼著。
  “他辜負你,你就要報仇?你太自私、太小心眼、太小氣、太狠心、太霸道……”
  “你胡說!是他狠心,是他霸道 ”
  鬼娘子吼得失聲,哇地放聲大哭,丟下長鞭,雙手掩臉地已往洞外奔去。
  寶貝兄弟倆這才噓口氣,跌坐於地,終於逃過要命一劫。
  郝貝問道:“你這招有效嗎?”
  郝寶苦笑:“有效是有效,只不過太辛苦了些。”
  “我是說,她會不會放我們走?”
  “這……這還得編織一套美麗的夢。”
  “什麼夢?”
  “當然是瘋婆子想做的夢。”
  郝貝似懂非懂。
  郝寶已呵呵笑起:“也就是替咱們老爹談戀愛就對了啦!”
  郝貝似已悟通,跟著笑起來:“這成嗎?你又不是老爹,怎麼能替他談戀愛?”
  郝寶得意笑道:“當然可以,我是大眾情人,所有的戀愛我都能談,當然包括老爹啦!”挺起胸膛,威風八面,早已忘了身上傷痛。
  郝貝呵呵笑道:“這行嗎?要是爹反對,你怎麼收拾?”
  “這還有什麼好擔心?爹都能陷害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陷害他?呵呵!我正愁找不到方法報仇呢!”
  郝貝也沒話可說,笑不合口,如此一來總算出了一口怨氣。
  趁此時間,兩人診視一下傷口,皆是皮肉傷,心情也放鬆不少,也沒帶刀創藥,只好運行功夫,以讓血溶容易凝結。
  療傷一陣,鬼娘子債影悄悄飄來,她已恢復鎮定,緩緩走向兩人,佇立良久,一句話也不說。
  寶貝兄弟也被沉重氣息壓得不敢開口,瞧著鬼娘子心頭怔忡不安,不知她還想耍出何種花招。
  終於
  鬼娘子已開口:“郝運跟你們說過什麼話?”語氣平靜多了。
  寶貝兄弟聞言甫定了心,至少現在不會再有皮肉之痛。
  郝寶小心翼翼回答:“我爹已經獨身十年了……”他看著鬼娘子眼眸餘光閃爍,似說動了她的心,才繼續說道:“在這十年裡,他總是長吁短嘆對不起以前的女友……”
  “他說過對不起誰?”鬼娘子急切追問。
  郝寶這下可頭大了,他可搞不清眼前這位是何名何姓,而且爹的戀人又多,若說錯了,麻煩可就大了。心緒轉了轉,方說道:“他最對不起為她犧牲最多的那一位。”
  他果然回答的巧妙,如此一說,鬼娘子自是認為自己犧牲最大,立即追問:“他可是說舒雲?”
  寶貝兄弟終於舒了一口氣,郝寶連忙點頭:“就是舒雲,也就是你……”
  鬼娘子眼眶已含淚:“他竟然還記得我……”
  “我爹當然記得你,他已等你等了十年。”
  “等了我十年?他等我幹什麼?”
  “他……他想續弦。”
  鬼娘子忽然又激動萬分:“你胡說 ”揚起雙手又想劈掌。
  寶貝兄弟驚惶失措,暗自叫糟,不知哪裡出了毛病。
  鬼娘子咆哮道:“他根本不會娶我,他知道,他早就知道……”雙手抓扭頭髮,掙扎痛叫,讓人不忍目睹。
  郝寶安慰道:“我爹雖然知道……但他不在乎……”
  “不在乎?他會不在乎?”鬼娘子突然把頭髮掀開.露出一張千刀萬剮留滿刀痕的臉,刀疤一條條宛若蜈蚣攀爬.分不清眼睛、眉毛、嘴巴,簡直比鬼臉還難看。
  她已瘋狂吼著:“他明明知道我已毀容!他還會想要我?你說謊 ”連劈數掌,打得潭水四濺,冷風嘯耳。
  寶貝兄弟見著她臉容,不由自主地尖叫,往後縮去,那張臉豈是人臉?想跟她假情假意地談戀愛都不知如何開口。
  鬼娘子已轉失神悵笑:“我這張臉他還能要嗎?太慢了,一切都太慢了!”
  郝寶勉強擠出笑容:“不會的,我爹他對不起你,他說要補償你,他不會在乎外表的容貌。”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這張臉人見人怕,他根本不會要我的!”悵然失魂地靠向牆角,鬼娘子似乎又滾下淚來。
  郝寶瞧得心痛,不禁怪起父親,怎會讓此悲劇發生?
  “你不必擔心,我爹已找到一種祕方可以治好你的臉……”
  這無異是晴天霹靂,打得鬼娘子因驚詫而失神:“你說什麼?”
  “我說我爹已找到醫好你臉容的祕方。”
  鬼娘子不敢相信地抖起雙手,不自禁地撫向臉容,每摸一寸蜈蚣般的傷痕,雙手就抽動一下,摸了幾次,嘴角也跟著抽起來,這根深蒂固長在肉裡的疤痕,難道真能消除它嗎?
  郝貝細聲急道:“阿寶你別吹牛吹得太大了……”
  郝寶無奈:“總得試試,看她那張臉也怪可憐的。”
  “可憐是不錯,要是你治不好,你恐怕要比他更可憐。”
  郝寶苦笑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鬼娘子悵然一陣,不禁也升起一絲希望,追問道:“他能用何方法?”
  郝寶道:“用靈芝,在砌香坳裏邊有很多可以起死回生的靈芝,自然也有恢復容貌的靈芝了。”
  經他一說,郝貝忽也覺得希望無窮,自己去過那裡,可謂應有盡有,雖然被自己和阿寶砍了不少,但總是會再長出來,不禁對哥哥報以崇拜眼神,畢竟他腦筋轉得快已想到砌香坳這麼一個地方。
  鬼娘子喃喃念著:“砌香坳?那裡真有神奇靈芝?”
  郝寶道:“當然有了!否則我大姑怎能變回苗條美人。”
  鬼娘子半信半疑,她已不能再接受任何有關於容貌的刺激,當下已恢復冷森:“你給我聽著,要是你敢騙我,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郝寶陪笑道:“放心,你將來有可能變成我另一個娘,我怎會開你玩笑?”
  “你爹當真說過?”面目冷森的鬼娘子此時也顯出窘困神情,看樣子已動了感情。
  郝寶可不敢笑得過火,免得她惱羞成怒,含笑道:“我爹確實曾提起過,至少他已獨身十年,現在也想續弦,你的希望很大喔!”
  鬼娘子嗔斥道:“他續弦幹我何事?這筆帳,我還是要跟他算清楚。”
  語氣中已掩不了情意,聽得郝寶直往郝貝眉眼飄飛,表示著“戀愛成功了”。
  鬼娘子已追問:“砌香坳在哪裡?”
  “在無量山。”
  “你知道地頭?”
  “知道。”
  鬼娘子冷道:“現在就帶我去!”
  郝寶笑道:“話是不錯,不過我哪能走得了?”左腳一抬,鏈子嘩啦作響,表示還被銬著。
  鬼娘子冷笑一聲,忽然騰空而起,朝著鐵鍊嵌扣於石塊的地方劈去,砰然一響,碎右紛飛。她已倒飛原地,冷笑道:“除非找到靈芝,否則永遠銬著你們。”
  此時鏈條已鬆動,郝寶拉出石面,卻仍和郝貝連在一起。他只有苦笑,看樣子還得真的走一趟砌香坳不可。
  “走吧!”
  鬼娘子冷喝,寶貝兄弟只好拖著鏈條跟在她後頭,連夜直往無量山方向趕去。
  不知心血來潮還是另有計謀,半途上,寶貝兄弟忽然加快腳步,日夜不停飛奔猛趕,雖然腳上掛著鐵鍊,卻也阻不了多少兩人速度。追得鬼娘子香汗淋漓,然為了及早尋得祕方,她也未喝言阻止。
  前往無量山約時三日,如此一趕,一天一夜之間已走了三分之二路程,再過半天該是可抵目的地。
  鬼娘子雖然覺得勞累,或想準備明日天亮再趕路,以免有所失閃,遂也在附近找了間破廟,要寶貝兄弟待到天亮再走。
  破廟日久失修,纏滿蛛絲及灰塵,不過還算不小.有前後廳之分。
  鬼娘子也不加理會兩兄弟,隨手往桌子扇去,掃去灰塵,人已飛於桌上,盤腿閉目,活似一尊鬼菩薩。
  寶貝兄弟倆瞄著鬼娘子,也拆下門板當床板躺了下來.兩兄弟賊眼不時打溜,分明懷有鬼胎。
  郝寶暗自得意:“我就不相信你不累?”
  看樣子他是故意趕得急,以能讓鬼娘子累倒。
  不多時,鬼娘子呼吸似已平穩,想必已然入睡。
  郝寶這才瞄向郝貝,細聲道:“差不多了……”
  兩人早有逃跑之意,立即伸手抓向鐵鍊,提在手中,以免發出聲響,然後小心翼翼,躡手躡足地逃出破廟,暗呼大功告成地直往遠處逃去。
  不知逃了多久,也分不清逃向何方,反正是背著破廟就對了。
  及至一條小溪,兄弟倆才噓口氣,未來得及舀些清水洗臉解渴,兩人已坐於溪邊亂石堆,拿起石塊就往鐵鍊砸去。
  郝寶道:“我就不相信砸你不斷。”
  郝貝陪笑:“該斷就會斷,只是不知離那破廟多遠,要是鬼娘子再趕來,豈不白跑一趟?”
  郝寶道:“賭賭運氣,看是她先來,還是我們先開溜!”
  兩人捉謔中又拚命往鐵鍊砸去。
  然而越砸,兩人越是沒信心,這鐵鍊竟然絲毫未損,石頭可裂了不少塊。
  郝寶不禁抱怨:“這是什麼東西?好似牛頭馬面的索命箍,套上去了就要人命!”
  郝貝道:“要是你的寶刀還在就好辦了。”
  “有什麼辦法?都是爺爺搞的禍!”
  話方說完,忽聞得溪邊林中傳來聲音。
  “怎麼樣啊?寶貝孫子,弄斷了沒有?”
  郝大不知何時已跟到地頭,含笑多情地走出來,他以為兩兄弟已脫困,笑得更得意:“如何?爺爺早就知道你們會脫困,所以才訂下此計,什麼寒精鐵,照樣抵不了你的寶刀,呵呵呵…… ”
  寶貝兄弟先是吃驚,隨又見及是郝大,已然謔嗔而笑:“原來是爺爺!”
  “不錯不錯,爺爺是來接你們的。”
  郝寶笑道:“好啊!爺爺你真好。”
  “哪裡哪裡!爺爺計策也不錯吧?”
  “好你的頭!”
  郝寶待他走近,忽然撲身向前,和郝貝兩人合力將鐵鍊扭纏,扣向了郝大脖子,如套囚犯般將他扣得死死。
  郝大尖叫:“你們想幹什麼?”
  郝寶謔笑:“跟爺爺一同享受成果啊!”
  郝貝道:“我們在施行爺爺計劃的另一部分。”
  郝大急道:“計劃中並沒把我套住的啊!”
  郝寶道:“是我自己加上去的!”狠笑兩聲:“爺爺你好狠,竟敢設計坑你孫子?”
  “爺爺不是說過,你們身上有寶刀,可以隨時脫逃,所以……”
  “寶刀在哪裡?想坑我們還找藉口!”
  寶貝兄弟雙腳猛扭,勒得郝大哇哇癟叫:“你們,你們還沒弄斷鐵鍊?”
  郝寶謔笑:“弄得斷還能勒死你?”
  “寶刀呢?用靈邪該可切斷它。”
  “寶刀?還在當舖裡,爺爺你今天是死定了。”
  寶貝兄弟又勒緊,勒得郝大哇哇大叫,舌頭伸得比什麼都長。
  “阿寶……阿貝你們聽我說……這是你爹用的計策……”
  “不必推來推去,爹照樣好不到哪兒去!”郝寶說道,他也想找爹算帳。
  “就算爺爺錯了……你們原諒爺爺如何?”
  郝寶叱道:“不行!為了女朋友,爺爺竟敢出賣孫子,這太不夠意思,傳了出去,我還有臉嗎?竟然比不上一個老太婆.”
  郝貝道:“爺爺是被狐狸精所迷,我得把你勒醒才行!”
  兩人又用力勒扯,勒得郝大滿臉通紅,上氣接不了下氣。
  “快放手啊……再勒下去,我就完了。”
  “完了也好,省得你孫子整日擔心再被你暗算。”
  郝貝道:“不勒不行,非得勒得狐狸精現原形不可!”
  郝大雙手扣向鐵鍊,不停掙扎:“夠了……夠了,狐狸精已現原形了……”
  郝貝訕笑:“在哪裡,我怎麼沒見著?”
  “在後面……她也來了……”
  郝貝兄弟驚詫:“狐狸精也來了?”
  轉頭往四處瞧去,漆黑一片,不過感覺上似乎已有人躲在暗處。
  兩人已把鐵鍊松掉,若有人在場,寶貝兄弟再也演不了這出戲。他倆哪當真要勒死自己爺爺?聽及有人?不自覺地已放開,免得傳到別人耳中 勒爺爺事小,要是知道祖父坑孫子,事情可就不小了。
  郝大得以喘口氣,摸摸脖子,哭笑不得,寶貝兄弟可非鬧著玩,脖子深痕可痛得很。
  他急道:“玉女在附近,她有事找你們。”
  郝寶道:“什麼事?是不是想再坑我們?”
  郝大苦笑:“爺爺也不是有心。”
  “不是有心就那麼慘,如果有心.那還得了!”
  郝大苦嘆:“阿寶你就看在爺爺分上饒了我一次吧?”
  郝寶瞪眼:“可是我想到比不過一個老太婆.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郝大嘆息:“爺爺都已七老八十,還談什麼戀愛?全是爺爺以前負了她,現在是在還債,沒想到把你們給拖累了,欸!頭都禿了?哪還有心情談情說愛?”
  嘆息中,摸著快禿光的頭頂,感觸良深。
  寶貝兄弟見及爺爺如此感傷,也不忍再責怪。
  郝寶虎眼而笑:“好吧!就看在爺爺禿頭的分上,今天就放你一馬。”
  郝大嘆息:“禿了頭,還有名分可看?”
  郝寶轉為逗笑:“當然啦!爺爺禿了頭,面子可大得很,不放你還真不容易。”
  郝大苦笑:“禿頭還可加大面子?”
  郝寶訕笑:“這當然,你頭上的毛一直往後掉面子不是愈來愈大?你看你,額頭已光,足足大我們一個面子,我只有看你的大面子啦!”
  “這……這……”郝大摸著雖未禿得厲害,卻也禿相已露的腦袋,已然有所悟而嘆笑不已;“沒想到禿頭還有這個好處?呵呵!面子自是愈來愈大。”
  郝貝也笑道:“有一天爺爺變成和尚,面子就更大了,我們也不必擔心你會被狐狸精所迷啦!”
  郝大乾笑:“當和尚?面子未免大得離譜了吧?”
  郝寶呵呵笑道:“如此才能吃四方,無往不利,還可得到一項專有身份。”
  郝大問:“什麼身份?”
  “禿驢也!”
  寶貝兄弟已大笑,郝大也莫可奈何地笑著:“我看我還是留點兒面子好,免得大得過火變成禿驢了。”
  笑聲中,祖孫三人前嫌已去。
  不久,笑意方歇,郝寶已問:“爺爺,玉女找我們,她有什麼事?”
  郝大靜了下來,搖頭:“不清楚,自從前晚脫困後,她一直不言不語,直到昨晚才逼著我要把你找出來。”
  “會是何事?”郝寶開始沉思。
  郝大道:“不如先去碰個面,免得浪費時間。”
  “她在附近?”
  郝大正想回答,玉女婆婆已冷然飄向小溪。她功力已恢復,飛掠起來無聲無息,不過她似乎想弄出聲音以表明自己已來到。
  郝寶見她飛來,驚詫道:“她功力已復?”
  郝大道:“她中了鬼娘子的松肌散,我已替她除去餘毒。”
  玉女婆婆冷漠飄落寶貝兄弟身前九尺,一無表情說道:“奇幻宮在哪裡?”
  寶貝兄弟本以為她會責備自己說她是狐狸精,沒想到她反常的反應如此冷漠,倒是出乎兩人預料。
  郝寶問:“你想去?”
  玉女仍無表情:“在哪裡?”
  “在……太行山。”
  “怎麼進去?”
  “你想去?”郝寶再次追問。
  玉女冷森道:“老身是奇幻宮長老。難道要你答應才準回去?”
  郝寶瞄她一眼,訕道:“我可沒這個權利.你愛去就去,我管不著。”頭一甩,也不想理她。
  “你……”玉女婆婆想發怒,然而嘴唇咬了咬,始終未再罵出話來。
  郝大深怕兩人弄僵,急道:“有話慢慢說.都是自己人。”
  玉女婆婆忽然口氣放軟:“我需要你告訴我進出的方法。”
  郝寶聽她已讓步,也不願為難她,說道:“奇幻宮是本門根基,沒有必要,我覺得還是少人知道較好。”
  “有必要,而且只我一人想進去。”
  “其他人呢?”
  “她們不知我想進去。”
  “你想進去做啥?”
  玉女婆婆一時沒有回答,老臉變化不下。
  郝寶本想逼她說話,忽又覺得無意義:“其實你們也該回去看看……我只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我自會小心。”
  郝寶點頭,忽而笑道:“要入奇幻宮,我也弄不懂方法。”
  玉女婆婆一怔:“你……”認為郝寶有意為難。
  郝寶笑道:“別急!我說弄不懂,那是因為太複雜,不容易懂,並非表示你進不去,其實奇女、幻女現在在宮裡,你只要做算術,答對題目就行了。”
  玉女和郝大怔愕。郝大想笑:“要回家,還要做算術?”
  郝寶得意笑道:“不錯。”
  郝大笑出聲音:“要是答不出來呢?”
  “那永遠也進不了門。”
  郝貝道:“這是阿寶設定的秘密通話,除了本宮門徒,誰也不曉得。”
  郝大躍躍欲試:“難不難?我做做看。”
  郝寶落落大方說道:“一加一等於多少?”
  “二!”
  “答對了!”
  “很簡單嘛!”郝大甚高興。
  豈知郝寶更絕:“答對了,但是給零分。”
  “零分?!答對了為什麼給零分?”郝大笑容已僵。
  “因為你的答案開不了門,所以還是吃零蛋!”
  郝大無奈一笑:“我早就知道這門沒那麼好開,你說吧!玄機何在?”
  郝寶立即將一加一改成一夾一等於一的奧妙說出。另外又說出一減一的秘語。郝大想答,仍舊找不到答案,郝寶只好一一說清,也說給了玉女婆婆知曉。
  “你只要在飛瀑前面做算術,奇女跟幻女自會跟你聯絡,然後你再拿出你的玉佩,大概就沒什麼問題了。”
  玉女婆婆表情顯得激動,淚水盈眶就快掉出來,她強忍著,忽然已拱手為禮:“多謝相助,奇幻宮沒齒難忘!”
  說完再一拜禮,已飄身離去。
  她的舉止弄得三人都呆了。郝大道:“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跟人道謝.欸!”
  郝寶道:“我老是覺得她舉止反常.好像有什麼意外會發生……”
  郝大驚心:“此話當真?那我得趕去瞧瞧!”說著已想追去。
  “等等!”
  郝寶拉住郝大。
  郝大急道:“你不是說有意外發生?讓我趕去不行?”
  郝寶笑道:“那只是感覺,也不一定會發生.倒是她要進奇幻宮,你若跟太緊.恐怕意外會落在你身上。”
  “你是說她會甩掉我?”
  “嗯!不計一切,因為她必須保住奇幻宮秘密。”
  “包括我在內?”郝大得意:“可是我已做過你的算術,照樣可以進去。”
  郝寶笑道:“你得了零分還想進去?何況老師在這裡,題目隨時都會變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郝大只好嘆息,他素知奇幻宮門徒規矩,自己數十年前已認識玉女,結果還不是一樣不得其門而入,現在也別想沾上邊。
  “我……我總得跟著她,直到她進神宮,那樣也好防止另外有人跟蹤。
  郝寶道:“這倒可以,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何事?”
  “就是為了那鬼娘子。”
  “對,我倒忘了你們日夜趕路,是要趕往何處?”
  “砌香坳。爺爺你可知那裡頭可有治好容貌的靈芝?”
  “你要找尋靈芝?鬼娘子想美容?”
  郝寶乾笑:“我吹了牛,不知吹對還是吹錯,如果錯了,我得早些開溜為妙。
  郝貝道:“阿寶還加了一段戀愛故事,他在替爹談戀愛。”
  接著說些爹要續弦之事。
  郝寶笑道:“鬼娘子有意競選下任後娘,我正努力替她進行競選工作。”
  郝大皺眉:“你們當真要她被選上?”
  郝寶呵呵笑道:“選上也沒關係,反正我已準備捨棄爹跟我的關係,讓爹去接受美麗而痛苦的第二春,誰叫他要坑他兒子。”
  郝大嘆笑:“真是冤孽,以後說什麼,我也不敢再坑我孫子了,一輩子都不能安寧。”
  寶貝兄弟得意笑個不停。
  郝大嘆笑:“不過你們得小心,鬼娘子性情怪異,她的臉因你爹而毀,現在又想復容,心境轉變自是更大,不得不小心防範。”
  郝寶道:“所以我才問到底有沒有那種靈芝?否則我得先溜為妙。”
  郝大道:“砌香坳不愧是塊寶地,任何靈芝都有,只不過,如果鬼娘子整張臉已爛掉,要恢復容貌,光靠靈芝是不夠,因為它只能消除疤痕,卻不能把臉形弄出來,還得要整型醫生不可。”
  郝貝道:“那爺爺只好跟著走了。”
  郝大苦嘆:“我正為這種事煩惱。”
  郝寶靈光一閃:“大概不必了,我看見鬼娘子臉上疤痕像豆腐一樣劃成四四方方一塊塊的,雖然一條條如蜈蚣,不過臉型倒是還在。”
  “她可只是刀傷?”
  “大概,鼻子都沒掉。”
  郝大噓口氣:“如此說來,該是以刀毀容,這樣就容易多了,只要將靈芝塗在傷疤,等疤痕脫落即可。”
  寶貝兄弟聞言已放心不少。
  郝寶說道:“爺爺你若見著玉女老太婆進了宮,還得替我弄回寶刀.現在弄不斷鐵鍊,我只好回去了。”
  “你們不開溜?”
  “溜到哪裡?天快亮了,摃著鐵鍊,四處路人指指點點?實在很沒面子,最重要的是鬼娘子恐怕已找到地頭了。”
  郝大心想也該是如此,遂問:“寶刀在何處?”
  “送佛師太手中?不過她說已交給苦竹,您替我弄清此事。”
  郝大點頭:“爺爺出馬,想必她也得看個面子才對,事不宜遲,我先走啦!你們多多保重,郝家的兩位棟樑!”
  招招手,他也快步離去,心中仍惦記著玉女的安危。
  寶貝兄弟送走郝大,也無精打採坐回石面。
  郝貝問:“回不回去?天快亮了。”
  郝寶道:“不回去行嗎?”
  兩人憋心地舀起溪水洗洗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回行去。
  四更已過。
  兩人行回破廟,一片寧靜中,似乎一切事情並未發生,兩人躡手躡足地又想偷偷地溜回裏邊。
  豈知腦袋方探入裡頭,鬼娘子素白身形已擋在兩人眼前。
  寶貝兄弟急忙乾笑。郝寶急笑道:“娘子你起得早……”
  鬼娘子冷斥:“誰是你娘子?”
  郝寶霎時發現自己急昏了頭,連忙改口:“我是替我爹問候您欸!每天想著你就快當我爹的娘子,誰知想過了頭,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
  只要聽及有關自己跟郝運的事情,鬼娘子總是一絲甜蜜在心頭,然而此時此景,她可不能露於形。
  她冷道:“你們去哪裡?想逃開是不是?”
  寶貝兄弟極力否認。
  鬼娘子冷笑:“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爺爺早就跟在我後頭。說!你們見了面沒有?”
  寶貝兄弟聞言已怔愕。郝寶道:“你早知道我們離開?”
  “不錯,讓你跟你爺爺見面。”
  “你不怕我們逃走?”
  鬼娘子冷笑道:“銬著寒精鐵,你想逃到哪裡去?”
  郝寶苦笑:“你早算準我會回來,所以才大大方方放我們走?”
  “不錯!哈哈……”鬼娘子笑的得意。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苦笑不已,原來自己躡手躡足早已落入別人眼中,還自鳴得意脫離苦海?
  還好鬼娘子太過自信而沒跟在後頭?否則被她聽去奇幻宮開啟方法,那才叫栽了大筋斗。
  “你們碰上你爺爺沒有?”鬼娘子又追問。
  郝寶點頭:“碰上了。”
  他奇怪鬼娘子為何願意讓他倆去會見爺爺?思索一陣,只好解釋為鬼娘子現在對父親懷有希望,對爺爺總得客氣些,否則鬧得太僵對她並不好。
  鬼娘子心意正是如此,否則她不必甘冒寶貝脫逃之危險?如今人已回來,她得問清:“你們碰上了,談些何事?”
  郝寶靈機一閃,已有了對策,嘆道:“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
  “沒錯啊!你不是想恢復容貌?我總得問清楚是哪種靈芝最有效,要如何治療。因為怕你誤會,只好暗中留下記號把我爺爺引來.你該知道我爺爺的醫術還不賴,問他自是錯不了。”
  “你爺爺怎麼說?能不能治?”鬼娘子已完全相信寶貝兄弟的話,畢竟復容一事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所以她寧可相信任何事情。
  郝寶心知危機已過,遂笑道:“你放心,方法全有了,現在只要找到靈芝即可。”
  鬼娘子喜不自勝,表情仍裝得冷漠:“如果你敢騙我,我即挖你們雙眼,割你們舌頭,讓你們變得又瞎又啞!”
  “不會啦!你是我爹最喜歡的人,我們怎會陷害你呢?”
  “廢話少說,天已快亮,給我趕路!”
  鬼娘子催促兩人,又往無量山趕去。有了爺爺一番話,砌香坳裡頭確實有復顏之靈芝,寶貝兄弟走起路來安心多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7:28 AM

第四章 奇幻斬絕情

  時近中午。
  三人已抵無量山。
  有了第一次經驗,寶貝兄弟很快找到砌香坳入口。
  想及上次把大猩猩剃毛,兩人已笑不合口。他們照著小玉指示,弄條白色面巾晃著.倒也順利走過猩猩看守的通道。兩人東張西望,想瞧瞧猩猩長出毛髮沒有,但卻未再見著它,甚至收起手巾也沒它蹤跡,兩人有點兒失望,想必猩猩害怕兩人而不敢再現身。
  走過生死門。
  裏邊景象煥然一新,上次被砍得亂七八糟的靈芝,現在都再次長出新株.欣欣向榮,一片生氣,看得鬼娘子也傻了眼。
  寶貝倆一陣激動,放聲叫喊:“餵 我們回來啦 ”
  裏邊雅屋已傳來回音,顯然已被驚動。
  寶貝兄弟又將自己名號報出去,馬上有驚笑聲傳來:“是阿寶哥還有阿貝哥?”
  只一眨眼,小玉和顏杉輕巧美麗身形已奔至,激動地叫著,滿是欣喜神色。
  小玉笑得甜美:“阿寶哥阿貝哥,你們一去就好幾個月,可想死我們了,今天怎麼有空前來呢?”
  顏杉則顰顰笑意,她的美仍自清純,配上一身白衣衫,更是清新脫俗。
  寶貝倆笑不合口,忙說著是前來探望兩人及塑人仙姑,可樂壞了小玉和顏杉。
  然而鬼娘子見著美女,似有一股衝動想毀去她們,尤其是顏杉的美,竟然如此熟悉而深刻,好像烙在心頭一樣,她想毀掉她,卻又捨不得,心頭十分不平衡。
  還好顏杉已領著三人前往雅屋,說是她師父也在家,要三人先拜見。
  塑人仙姑早已聞得寶貝前來.遂坐于雅軒等候,一臉慈祥和藹,加上眉心一點紅痣,直如觀音菩薩無異。小吟則在她旁邊,早已準備好茶水伺候。
  寶貝兄弟進入雅廳,躬身為禮,塑人仙姑也含笑對答,想及上次誤會,倒也發出會心一笑。
  然而鬼娘子見及塑人仙姑臉容,尤其是她眉心那紅痣,驚心萬分:“是你?美觀音?”
  塑人仙姑乍聽此人叫出自己昔日行走江湖外號,亦感吃驚:“你認得我?”
  鬼娘子甩頭即想離去。
  郝寶立即攔住她:“等等嘛!來都來了,幹嘛急著要走?”
  鬼娘子喝道:“你少管!”劈出掌力即想逼退郝寶。
  此時塑人仙姑和顏杉、小玉、小吟等這才發現寶貝兄弟是被銬住雙腳,更是驚急。
  塑人仙姑喝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起身已準備攔人。
  郝寶急笑道:“沒什麼事,全是誤會,說開了即成啦!”急忙轉向鬼娘子:“你也真是,有什麼事,等你恢復容貌再說也不遲,幹嘛急著走?”
  這話似乎已再打動鬼娘子心靈,她咬咬牙未再出手逼人,卻也未再轉向塑人仙姑。
  郝寶這才喘口氣終於把此事暫時擺平,說道:“仙姑請別激動,我和阿貝腳上銬著腳鐐,只是被我爺爺罰的,不關她的事。”
  小玉追問:“為什麼被罰?”
  郝寶乾笑:“追女人追得厲害,我爺爺只好來這麼一招,現在成績差了一大截。”
  郝貝笑道:“我反而好多了,以前追不著,現在總分得一些湯喝。”
  此話逼得小玉、顏杉及小吟紅窘了臉,連塑人仙姑也露出莫可奈何笑容。
  郝寶笑道:“銬了也好,免得像我爹一樣,將來結婚都要用抽籤的,這太沒面子了吧?呵呵……”
  說及抽籤兩字,塑人仙姑及鬼娘子身軀不由得一顫,雖未再有其他舉動,卻再也瞞不過郝寶眼睛。他忽然想及鬼娘子和塑人仙姑都是爹以前交往的女朋友,說不定還認得.或是曾經大打出手,若真如此,這下麻煩可大了.他不得不小心應付,最好先弄清兩人關係,否則愈描愈黑可有得受。
  他含笑道:“我上腳鐐的事不關她。而她知道仙姑叫美觀音,也許是聽聞仙姑昔日美貌動江湖。現在見到仙姑眉心紅痣,又長得像觀音菩薩,所以才如此聯想。呵呵!仙姑果真和觀音菩薩差不了多少。”
  塑人仙姑道:“縱是如此,也不急著走啊!”
  鬼娘子身軀微微抽動,顯得十分不安。
  郝寶立即說道:“仙姑……”話聲轉弱:“她……她是來請求您幫忙的,她的臉……”
  塑人仙姑疑惑不解,郝寶卻一再暗示,塑人仙姑再瞧瞧鬼娘子,忽而發現她頭髮不少往前梳,已道:“她的臉……”
  “毀了……”郝寶說得極小聲。
  塑人仙姑登時恍然,她終於明白為何此女子聞得自己昔日外號會想走避,可能是自卑作祟,她也明白一個女人對自己容貌的重要,不禁對鬼娘子已起同情之心。
  她和藹道:“這位姑娘你別擔心,如果你願意,砌香坳有靈芝可以治好你的傷。”
  鬼娘子身軀更形抽搐,兩隻手已握緊,她似乎在掙扎什麼。廳中所有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一度陷於沉靜之中。
  郝寶憋得透不過氣來,才低聲對鬼娘子說道:“來都來了,何不把容貌恢復?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再毀掉……”
  鬼娘子終於咬咬牙,轉向塑人仙姑:“你當真要替我恢復容貌?”
  “不錯。”
  “你不後悔?”
  “絕不後悔。”塑人仙姑慈祥回答。
  鬼娘子目光又盯了一陣,才冷笑了一聲:“好,我接受你的治療。”
  塑人仙姑這才含笑道:“只要你能信得過我,我立即為你療傷。”
  “隨便你。”鬼娘子回答倒也乾脆。
  塑人仙姑含笑點頭,遂要小吟回房,騰出一張床,準備替鬼娘子治療,小吟含笑退去。
  鬼娘子又問:“要多久才能治好?”
  “看你傷得如何?少則三天,多則七天。”
  鬼娘子聞言未再多說。想必心裡有了準備。
  塑人仙姑瞧她舉止言行,若有所思:“姑娘爽朗個性似乎很像我昔日一位朋友。”
  鬼娘子盯著她,目光透過髮絲,閃閃生光:“她……還在?”
  “不清楚,我們已近二十年未謀面了,就是現在見了面也未必認得……”
  塑人仙姑輕輕回答,無意間瞧向顏杉,心想當時也許和她差不多年紀,或者她另有所思。
  郝寶可不願兩人再聊起來.要是聊到自己父親,那可就前功盡棄,遂笑道:“認不出來也罷啦!治個傷要三五天也不算短,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塑人仙姑含笑:“也好,不過治療此傷也不必多大工夫,只要把靈芝塗在傷口,然後包紮起來,三五日 過即可。”
  郝寶笑道:“總是工夫嘛!我可待不了,想見識那些靈芝神效,你先替她檢查檢查,我跟顏杉她們去採靈芝啦!”
  顏杉窘笑著。小玉含笑說道:“採是可以.可別像以前拿刀猛砍,怪嚇人的。”
  寶貝兄弟乾笑不已,直道著不會再發生此事.而且寶刀也不在身上。顏杉這才領著二人拜別師父和小玉前去採擷靈芝。
  塑人仙姑則領著鬼娘子進入小吟安排靠近水池那間雅房。
  鬼娘子始終保持沉默.一句話也不多說,塑人仙姑雖感到她冷漠非常,卻也不便多問.及至替她掀發診傷,實在不敢相信有誰能對她下此毒手,平常一刀已足以毀去女人容貌,她臉上最少劃了六七十刀,刀刀深且長,實是夠狠。
  如果她知道毀去鬼娘子臉容的是她自己,不知將作何感想。
  望著刀疤,塑人仙姑也失神良久,及至小吟喚醒她,她才醒過來,立即替鬼娘子洗濯臉容,等待顏杉將靈芝採回,和著幾味藥材搗碎,隨後已敷向鬼娘子臉龐,整個涂得滿滿,只留鼻、嘴得以呼吸。
  鬼娘子但覺藥性清涼滲臉,十分舒暢,沒多久已昏昏入睡,進入夢鄉。卻不知醒來時,美夢是否成真?
  塑人仙姑小心翼翼將繃帶纏滿傷處,免得藥物脫落,此後幾天只要將靈芝搗成汁,抹往繃帶滲入裡頭即可。
  她也問及寶貝兄弟,只知她叫鬼娘子。寶貝兄弟卻對她和父親關係只字不提,塑人仙姑問不出名堂也只好放棄,然而對鬼娘子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不管她如何尋思都想不起以前認得鬼娘子這號人物。
  寶貝倆自是不願多談,心想反正還有數天時間,倒不如躲到寒冰洞去,一方面可避開塑人仙姑追問,一方面又可藉此重修功力。
  心念已定,也不必得到任何人允許,寒冰洞就如他倆老巢,要去即去,事實上也只有他倆有資格佔有此洞。
  方入洞中,寒冷依舊,兩兄弟想及往事一一浮現.也樂得笑聲不斷,心想還有一條雪蛇,四處尋找一陣,結果仍無所獲,只好死了心,盤腿而坐,開始練習吐納.希望將靈芝功效發揮出來。
  功行三周天,兩人已漸入佳境.進入忘我。
  而鬼娘子昏迷了三天三夜,似乎漸漸有了知覺,有了幻象.昔日戀情一一浮現。她和郝運談情說愛,依偎身旁,雲遊四海千山,一段段美景掠於眼前,掠飛於雙腳之下。景物愈掠愈快,愈掠愈急。忽然出現了美觀音猙獰臉孔,她張牙舞爪想奪走郝運,鬼娘子拚命阻擋,美觀音仍一寸寸地將郝運拖走,鬼娘子捨命拖拉仍無見效,她呼嚎、求救,卻無人理會.郝運已被拖得好遠就快消失,她拚命追趕,仍追之不著,腳下似乎變重,拖得她倒地不起,她仍追爬,吼叫,追爬吼叫。
  “放開他 ”
  一聲尖叫,鬼娘子已從幻象中醒來,睜大眼睛,卻被紗布蒙著,一片黑暗。
  她急叫:“快解開我……”已然汗流浹背。
  她的聲音已引來小吟及塑人仙姑,兩人急忙靠向床前.塑人仙姑急問道:“姑娘有何不適?”
  “快解開我!我受不了了!”
  塑人仙姑但覺奇怪,她怎會流出一身冷汗,心想是否用錯了藥物,當下又追問:“姑娘臉部可疼痛?”
  “沒有,不痛,你快放開我!”鬼娘子一掙扎,竟然發現雙手能夠張爪,已往臉部抓了去。
  塑人仙姑急道:“姑娘等等,我這就替你松帶子!”
  算算日期也過了五天,若是藥物弄對,也該沒什麼問題了.她已替鬼娘子松掉繃帶.鬼娘子這才比較冷靜,默默等待著,腦海那幕幻象卻始終揮之不去。
  塑人仙姑小心翼翼替她松帶,隨即又撥開已結成硬塊如罩面具的藥草。撥出下巴位置一小塊,已露出嫩白肌膚,那疤痕早已和藥物硬結在一起。
  仙姑滿意含笑:“姑娘你的容貌已恢復了。”
  鬼娘子一陣激動,也未見她回話。
  仙姑再次往上撥,鬼娘子臉容漸漸浮現,果然是位美人胚,及至眉眼之間,仙姑已有所覺,暗呼:“好面熟的臉容……”
  終於她將鬼娘子眉眼藥塊掀開,露出美麗輪廓,乍見之下,她已驚叫:“是你?舒雲?”已愣住。
  鬼娘子得已張開眼睛,入眼即是美觀音臉容,心頭大駭:“不行,你不能奪走郝運!”激動之餘,雙掌猛擊,砰然一響,打得怔愣當場的仙姑口吐鮮血撞向牆角。
  “舒雲你……”仙姑奄奄一息,實是不敢相信鬼娘子會出如此重手。
  鬼娘子似已瘋狂,大喝起身:“不行,誰也不能奪走郝運,我要殺了你……”撲向仙姑,十指如鉤,欲抓碎仙姑腦袋。
  小吟驚心欲絕,奮不顧身衝向鬼娘子想攔住她,厲吼:“禽獸不如的東西,我跟你拚了!”手中握著方才剪開紗布的剪刀已刺了過去。
  然而鬼娘子功力勝她不少,只聽得她一聲叱喝:“讓開!”隨手一揚,早將小吟迫退數步摔於地面,剪刀不知如何已到她手中。
  她攻勢未竭,凌空撲往仙姑,雙目盡赤,厲吼:“誰也不能奪走郝運,我要殺了你!”
  欺身撲向仙姑,剪刀當真刺往仙姑心窩,啪的一聲,刀尖深入仙姑心窩數寸,仙姑滿是不信,然而鮮血卻已湧出。
  小吟見狀更是驚駭:“不好啦!仙姑被殺了!”撲身救之不及,已往外奔去,想找幫手救人。
  鬼娘子渾身輕顫,手握剪刀,始終沒有抽離,喃喃念著:“我不能讓你奪走他……”
  塑人仙姑此時反而冷靜:“舒雲妹……你何苦……我已出家……”
  鬼娘子仍自失神亂語。
  只一剎那,顏杉和小玉、小吟手握長劍已飛奔前來,乍見師父臥血,三人悲叫“師父”,長劍紛紛出手攻向鬼娘子。
  塑人仙姑突然喝聲:“杉兒住手!”
  這一喝反倒把三人驚住。
  顏杉眼淚直流:“師父,她殺了您,我要替您報仇……”
  “……你不能殺她……”
  “不!我要殺她?我要替您報仇!”
  “不行!”
  “為什麼?”
  塑人仙姑鼓出元氣,語重心長說道:“因為她是你母親…… ”
  此語一出,有若晴天霹靂打得在場所有人驚詫不已。
  鬼娘子不敢相信地瞧往顏杉 先前見其眼熟而漂亮,想毀她容貌的人竟會是她女兒?
  顏杉更是不肯相信:“不!我沒有母親.我娘更不會殺人!她是惡魔!不是我母親!”
  她已慟哭,十數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沒想到方得知母親消息,竟會是弒師的兇手,她悲慟欲絕。小玉、小吟也跟著落淚,為何世間悲慘事會發生在此?
  仙姑勉強支撐,說道:“她確是你母親,叫舒雲……”
  鬼娘子冷喝:“她不是我女兒!我根本沒生過孩子!”
  “有!她是你生的……記得那年春天……在杭州,你嫁到顏家……後來你懷孕……我說等你臨盆時……要去看你……沒想到我趕去時你已生下杉兒……你不要……把她丟在太湖……我覺得可惜就收養她……一直到今天……你也一直失蹤到今天……”
  鬼娘子臉色連變數變,厲吼:“你胡說!根本沒那回事,她根本不是我女兒 你胡說 ”
  她已無法忍受,連劈數掌搗碎幾張桌椅,人已撞出房外,不知去向。
  顏杉叱喝想追,卻被仙姑攔下:“杉兒……由她去吧!全是冤孽……”
  小玉悲戚道:“快用靈芝替師父治傷!”和小吟已趕往外頭想找尋靈芝。
  仙姑悵然一笑:“沒有用了……我心脈已斷……”
  顏杉泣聲道:“總得試試,師父您堅強些……”
  仙姑露出最後一絲笑容:“杉兒……她的確是你母親……答應師父……不要骨肉相殘……”話未說完已昏死過去。
  顏杉更急更哭:“師父您不能,您醒醒啊!杉兒答應您就是,師父……”
  她猛搖著仙姑,然而仙姑再也醒不過來,顏杉慟哭無淚。
  小玉、小吟採回靈芝也全灌入仙姑嘴中,然而仙姑依然含笑九泉,不再醒來。小玉、小吟也哭了,泣聲悲切.讓人聞之落淚。
  任寶貝兄弟如何想都想不到帶來鬼娘子會奪走塑人仙姑性命。
  而寶貝兌弟此時還在寒冰洞中練功,哪知慘劇已發生?直到小玉前來通知,兩人才又叫又跳地趕了回來。
  見及仙姑遺體,兩人更是激動萬分。
  郝寶恨道:“這臭娘們!下次見著了,非宰了她不可!”
  郝貝罵道:“她未免太狠了,救她,還殺了她的救命恩人?”
  顏杉聞言更是傷心欲絕,泣不成聲。
  郝寶安慰道:“顏姑娘請你節哀,這仇就由我們來報好了。”
  豈知顏杉哭得更厲害。
  寶貝兄弟這下可不知如何是好了,齊往小玉、小吟看去。
  小玉含淚道:“仇也報不了了!”
  “為什麼?”寶貝兄弟不解。
  “因為鬼娘子是顏姐的母親。”
  “什麼?她會是顏姑娘的母親?”寶貝兄弟不敢相信地瞧往顏杉,顏杉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寶貝兄弟心頭暗想,看來是真的了,隨後又向小玉問明白,只好苦笑一一這仇到底要如何收拾?
  不管如何,郝寶仍先決定把仙姑喪事辦了,免得觸景傷情。
  他選擇冬景地方,因為那裡常年下雪,仙姑遺體在那裡將可常年不化,說不定奇蹟出現又活過來,那豈不是老天有眼?
  他當然也沒忘記在仙姑遺體四周放置了千百種靈芝,好讓她安安穩穩長睡,而且在墓地四周也種植不少靈芝.希望有一天開花結果.得以讓仙姑心血沒有白費。
  一共花了三天時間才把喪事辦妥。
  顏杉雖傷心欲絕但此時也較平靜.她決定接下第十六代仙姑職位,而且發誓不出砌香坳一步,也決定將通道封死.不再見任何外人。小玉和小吟也決心跟著顏杉寸步不離砌香坳。如此決定,倒使寶貝兄弟感到可惜,以後想見三人可不容易了。然而顏杉心意已定,兩人多說無益,只好告辭三人,將來事將來再打算。
  送走寶貝兄弟,小玉、小吟果然照顏杉指示將生死門封住,連金毛猩也帶回內洞,而將外洞一併堵起來,從此砌香坳已與外世隔絕了。
  寶貝兄弟感觸良多。郝寶道:“好好的一件事.竟然弄成這個樣子,實在可悲。”
  郝貝道:“鬼娘子實在夠狠,簡直是殺人不眨眼,你覺得該如何對她?她又是顏杉的母親。”
  郝寶嘆道:“總不能也把她給殺了吧?看樣子只有把她逮住,再決定如何收拾她。”
  郝貝道:“可是她容貌已恢復,恐怕我們已認不出她了。”
  “這倒不是問題,她遲早會去找爹,而且我們又知道她名字,搞久了自然能搞懂。”
  “你覺得爹會再喜歡她?”
  “怎能讓她得逞,否則咱們豈不更慘?走吧!先找到她再說!”
  兩兄弟這才往無量山下行去,忽然行走間,兩兄弟發現腳鐐早已不見了,甚是驚訝。
  郝貝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鬼娘子利用機會把它解掉了?”
  兩兄弟心想鬼娘子決沒如此好心眼,只好往其他方向想去,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兩人進入寒冰洞,洞中異冷非常,以前塑人仙姑追趕兩人,也曾把精鋼寶劍凍斷於裡頭。寒精鐵雖硬,但凍冷過後反而變脆。寶貝兄弟在裏邊練功,功力自是增進不少,又聞仙姑遭人殺害,一時緊張想衝出瞧個究竟,就在他倆運功奔掠一剎那,突如其來的功力非比尋常而將鐵鐐給震裂,得以脫困於鐐銬之束縛。
  郝寶自嘲道:“早知道解開這玩意兒要用一條命相抵,說什麼我也不幹。”
  郝貝嘆道:“有什麼辦法,全是天意,開了也好,省得行動不便。”
  郝寶甩甩左腿,倒也無啥副作用,遂道:“走吧!咱們先趕回奇幻宮瞧瞧。”
  “你不追鬼娘子?”
  “她已開溜,找她,不如等她自己找上門,倒是玉女老太婆無緣無故地就想進入奇幻宮,必定有所目的?奇女、幻女又不懂事,難免無法應付,咱們還是先回去一趟再說。”
  經過郝寶解釋,郝貝也不再多說,跟著哥哥前往太行山方向掠去。
  三天光景。
  兩人已抵太行山區。
  郝寶叫開了通路,奇女、幻女出門迎接,見及雙方平安無事,同感高興。
  奇幻女帶兩人回宮殿,一切如故.並無多大變化。
  郝寶覺得奇怪:“那位玉女長老可有來過?”
  奇女笑道:“來過了,她當真用上你的秘語.她做對了答案.又拿出玉佩。我們好高興就帶她進來。”
  郝寶追問:“然後呢?她進來以後呢?”
  幻女道:“玉女長老跪在宮主面前一天一夜,我們也不打擾她,後來她說要把武功練好,於是進了飛仙洞,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我們照例早上送食物進去,她也沒有食用。”
  郝寶若有所覺:“原來她是回來練功的。”
  奇女道:“有何不妥嗎?”
  郝寶笑道:“大概沒有,我們只是不放心,所以才回來看看,還好你們沒出什麼事情。”
  奇女笑道:“不會啦!雖然玉女婆婆有點冷冰冰,不過她對我們很好,不會有什麼事的。”
  郝寶道:“如此最好,既然來了,見見她也好,看她將來有何打算。”
  幻女笑道:“好啊!順便問她還有多少人在外面?她始終沒說,我們也不敢問。”
  如此一來,郝寶更覺得有需要拜見玉女一趟,遂領著奇幻女和郝貝往飛仙洞行去。
  轉過花園,飛仙洞在望,裏邊紅光層層,並不斷傳來玉女婆婆叱喝劈掌聲。
  郝寶逗笑道:“老婆婆練的可勤得很,看樣子她在外頭吃的虧,已讓她刻骨銘心了。”
  和郝貝露出會心一笑,已飄入飛仙洞中。奇幻女雖覺得奇怪,在飛仙洞中練何武功,怎會劈喝如此震響?也跟在後頭想瞧個究竟。
  方入洞底,四人已覺勁氣逼人,玉女婆婆身如鬼魅飄忽不定,雙掌挑掛劈斬,威猛無比。
  寶貝兄弟但覺她功力增強不少,甚至有股霸氣逼得兩人血氣浮動,不禁暗暗佩服玉女功力了得。
  然而瞧在奇幻女眼裡,兩人已然尖叫:“不好,婆婆練了壁上的禁功!”想奔前阻止。
  郝寶大驚:“會是奇幻斬絕情?”
  兩兄弟以前也聽及奇幻女說過,練此功夫雖能獨霸天下,卻只有三個月壽命,除非已到絕路,否則宮主規定不准門徒練此絕功 難道玉女婆婆已認為自己走到了絕路?
  兩人也想趕去阻止。
  玉女婆婆乍見有人趕來,揮出勁風逼退四人.冷道:“別闖進來阻礙我練功。”
  此時她掌勁之大,為寶貝兄弟平生所見.任他倆如何運功抵抗,仍是被逼回洞口。奇幻女更不必說,早已退向洞外,還得靠在牆側方能穩住身軀。
  奇女急道:“玉女婆婆您千萬不能練那功夫,它會要了您的命。”
  玉女婆婆冷然回答:“我知道。”
  幻女欣喜:“既然知道,那您可以不練了嗎?”
  “不行!”
  奇幻女更急:“為什麼?”
  “為了奇幻宮,我必須對抗那些仇人。”
  郝寶道:“對付仇人可以慢慢來,您不必急著練這武功……”
  玉女忽然哈哈大笑.雙眼含淚:“我已等了二十年,還要再等多久?還要多慢?你沒看過苦竹那張耀武揚威的臉?你沒看到鬼娘子對我作威作福,予取予求的態度?到頭來還要你們來救我,這算什麼?我奇幻宮人豈全是窩囊廢.我就是不服氣.我要練斬絕情.殺得他們片甲不留!”說得激動.淚水也滾了下來。
  寶貝兄弟何嘗不知玉女所受苦怨,然而見她以性命換來高絕武功,實在於心不忍。
  郝寶道:“您可以再考慮其他辦法,或許不需要練這種功夫……”
  玉女婆婆悵然一嘆:“太慢了……”轉身凝視著壁上斬絕情圖案,淚水不禁又湧流而出。
  奇幻女眼看玉女婆婆剛見面又得生離死別,一個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郝寶嘆息:“我怎麼沒想到您是進來練斬絕情的?否則打死我?我也不會讓你進來!”
  郝貝道:“婆婆您暫停練此功,我們好好商量再說如何?”
  玉女婆婆拭去淚痕,強自恢復冷靜,轉向四人,說道:“太慢了!我已服下絕情丸,而且練到第二式,不再練下去,照樣會死去。”
  奇幻女聞言更是無法接受而嚎啕大哭。
  寶貝兄弟立在當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玉女婆婆眼眶又紅,走向奇幻女,安慰道:“你們別難過.婆婆之所以要練這功夫也是有原因,因為婆婆得了絕症,再過幾個月即可能死去,所以婆婆才選擇練此功夫,以能替奇幻宮盡點兒本分。”
  寶貝兄弟聽得出玉女這番話是在安慰奇幻女,而此時此景也只能如此了,阻止已無效,只有接受此事實。
  奇幻女聞言,雖是悲切,心頭也好過多了。
  奇女泣聲道:“婆婆得了絕症可以找大夫治療啊!”
  幻女道:“我們不要婆婆如此又要離開我們了。”
  玉女含笑道:“既然是絕症,自是連大夫也治不了,婆婆並沒有離開你們,就是婆婆死了,自會跟宮主一樣,隨時陪伴在你們身邊,永遠也離不開了。”
  郝寶道:“你們可別再哭,婆婆雖然得了絕症,但她還有好多天可活,我們讓她快快樂樂地走,她死也無憾了。”
  奇幻女聞言想裝出笑臉,然而仍無法掩飾心頭悲切,勉強止住哭聲,仍抽搐不已。
  奇女道:“婆婆真的得了絕症?不久就要走了?”
  玉女婆婆含笑道:“是的,不過婆婆覺得走得有意義,當然會走得很高興,你們也就不必為婆婆傷心了。”
  奇幻女頻頻點頭,心下決定要好好侍候婆婆.好讓她能走得安心。
  郝寶趁此支開奇幻女,要兩人準備些好吃東西給玉女食用。等奇幻女走遠,他才嘆道:“婆婆您也真是,為何選擇這條路?”
  玉女冷道:“我別無選擇。”
  “可是您這一出去,不但失去自己性命,還可能會殺害不少人,憑添了不少罪孽。”
  玉女婆婆冷笑道:“你真以為能和那些豺狼虎豹和平共處?他們哪個不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是宮主遺言不得報復……”
  “不要拿宮主來壓我,她若早聽我的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寶貝兄弟無奈嘆息著,他倆感受得出玉女婆婆要是再出關,江湖中又是一片血腥,那時更使奇幻宮難於立足江湖。
  玉女長嘆道:“你們不會懂得什麼叫苟且偷安,二十年前我即應該戰死,然而你爺爺卻救了我,害我痛痛苦苦活了二十年,現在好不容易能夠替奇幻宮出點兒力量,我何等期盼這天到來,希望你們別阻止我,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若世上少了這些人,天下將會太平多了。”
  寶貝兄弟默默無語,他倆何嘗感受不出玉女心境,只是在未用盡和平共存方法之時,他倆不願作任何無謂犧牲.那是宮主的旨意,也是兩人想嘗試的。
  然而玉女堅持如此,兩人也無話可說。
  兩人現在只希望玉女能多多保重自己,其他事等以後再說了。
  談話間,郝寶對武功有了疑問:“這奇幻斬絕情,為何練了它以後即會死去?”
  玉女婆婆道:“因為這功夫能讓人體精力發展至極限,發揮出最大功力,得以殲滅任何敵手,然後得因精力耗盡而付出生命代價。”
  “這麼說只要保護一點精力,自是不會喪命了?”
  “話是不錯,難處即在此,能夠保留,精力便無法發展至極限,這有若飛瀑之水,一瀉之下威力無窮,它根本停不住。”
  寶貝兄弟有所了解。郝寶道:“如果練了以後,三個月不和人動手呢?”
  玉女道:“一樣得耗盡內力而死,因為練此功最重要是在引導內力流躥,只要引出內力,它則湍流不息,不用它,它仍然流洩不止,直到洩完為止。”
  郝貝道:“那您的生命真的只剩三個月了?”
  玉女冷森一笑:“不錯,三個月,足夠我辦任何事情了。”
  郝寶嘆聲:“您這個人也真看得開,什麼不好做,拿生命來開玩笑?”
  “誰開玩笑?”玉女斥道:“滾遠一點,敢再阻止老身練功,我連你也做了!”
  雙掌齊揚,勁氣掃得寶貝兄弟連連後退,再也不敢進入飛仙洞一步。
  郝寶苦笑:“要死的人都還這麼囂張,實在拿她沒辦法。”
  郝貝道:“將來我要死的時候,你會不會讓我這麼囂張?”
  郝寶謔笑道:“你放心,這個機會永遠不會落在你身上.我既然知道要死時能有這個好處,我會急著比你先死.讓你享受我的囂張。”
  郝貝苦笑:“不能商量一下嗎?”
  “有什麼好商量?就是安樂死.我也比你多兩歲,你就認命吧!”
  郝貝一臉苦水,卻也沒辦法。
  兩人退回前殿,心事可多了.他倆得想些辦法應付玉女婆婆的出關,別把奇幻宮冤仇又結深才好.然而想了許久皆找不出適當方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匆匆又過了七天。
  玉女婆婆已練完奇幻斬絕情,老臉難得顯現紅光.她一刻也待不了,準備出關大肆報仇。
  寶貝兄弟只好引導她離開神殿,臨行前仍留下奇幻女,希望兩人繼續看守神殿。
  玉女婆婆則婉言安慰兩人別擔心,她自會活著回來。奇幻女雖然心頭悲切,卻也無法挽救,只好悵然地送走三人.回到宮裡?祈求奇幻神保佑玉女婆婆平安無事。
  行出太行山區。
  玉女婆婆催促著要上少林收拾苦竹。
  郝寶則極力阻止:“您上少林只為了殺苦竹一人,但少林弟子豈會睜著眼睛讓掌門被殺而不管?”
  玉女冷笑:“誰敢阻止,統統都殺。”
  郝寶嘆息:“如此宮主豈能死得瞑目,您這不是在替奇幻宮多造殺孽?”
  玉女冷哼,一時也答不上話來,畢竟她也非劊子手,自非嗜殺成性。
  “那你要老身如何?難道老禿驢躲在少林寺,我豈奈何不了他?”
  郝寶早有計劃,聞及她已轉了口氣,立即道:“不如您想殺誰,我們即把他引出來讓您殺。”
  郝貝道:“您就像獵人,我們就像獵狗,趕獵物出來給您獵殺。”
  玉女冷眼瞄向兩人:“誰知道你們這兩只瘋狗隨時會咬誰?”
  郝貝乾笑:“狗是最忠心的,從來不咬主人。”
  郝寶道:“我們當然是咬仇人了.包括您看不順眼的也咬。”
  “當真?”
  郝寶拍胸脯:“自是當真。”
  玉女訕冷道:“那好,我看你們兩個最不順眼,你們給我咬吧!”
  寶貝兄弟霎時閃了舌頭.相互瞧望,乾笑不已。
  郝寶道:“這不就是狗咬狗滿嘴毛了嗎?”
  玉女訕言道:“這可是你們自找的!”突然冷斥:“老娘性命有限,你們還想跟我耗?還不趕快找仇人去!”
  舉掌就想揍人。
  寶貝兄弟哪敢再打哈哈,連忙逃開,暗自叫苦,不知要將玉女引向何處。
  三人一前一後直往洛陽方向奔去。
  行途上,郝貝道:“不如將她帶往千仞幫,反正那堆人沒一個是好人。”
  郝寶點頭:“好吧!如果不讓老太婆先殺個過癮,她仍是會憋不住!”
  當下說是往嵩山少林寺,卻往洛陽千刃幫分壇奔去。
  及至地頭,只見千刃幫旗幟插在一大紅門前,隨風飄揚.很是威風。
  寶貝兄弟大搖大擺走來,暗自冷笑好戲開鑼。
  看門護衛見及兩兄弟囂張行來,甚是不順眼,已上前阻攔。一人道:“來者何人,竟敢在千刃幫前耀武揚威?也不去打聽……”
  話未說完,寶貝兄弟同聲大喝:“閃開!”雙手四掌齊揚、打得兩名衛兵倒撞門板,砰然一響,板碎閂開,一片混亂。
  郝寶冷笑:“誰是當家,快出來受死!”
  兩人魚貫而入,見門拆門,見牆破牆,見人劈人,一路殺往前廳,多少日子來,他倆沒殺得如此過癮。
  玉女婆婆走在後頭,見及寶貝兄弟出手勢如破竹,反而覺得有點兒手癢了。
  及至前廳,寶貝兄弟忽而見得裏邊奔來兩位人高馬大的龐然大物.已明白是何人。
  郝寶冷笑:“原來是千刃幫兩名笨蛋天龍地虎,今天實在殺得不過癮!”
  天龍、地虎乍見是兩名小煞星,更是心驚:“是你們?”心底已冒寒意。
  郝寶訕笑:“別怕,今天收拾你的不是我,而是後面那位老太婆!”
  也不浪費時間,和郝貝齊出手,迫得天龍地虎往外逃。兩人吃過寶貝兄弟苦頭,心想寶貝已放水,還以為老太婆容易對付,趁此機會快馬加鞭衝了過去,他倆萬萬料不到玉女此時功力恐怕已是天下無敵。
  只見得天龍地虎撞來,玉女有心試試身手,立即掠身迎去,雙掌不閃不避,一掌一個,以最普通的推山劈石招式攻向天龍地虎。
  兩人但覺眼睛一花,竟然無法阻止玉女雙手,砰然一響,胸口被擊中,慘叫兩聲倒噴數丈高,摔向屋頂,滾落地面.已一命歸西。
  此舉瞧得千刃幫弟子作鳥獸散,壇主連一招都接不下,他們這些小嘍囉又算什麼?逃得生命,而玉女卻只是輕輕一吐,要是用盡全力的話,那還得了?
  眼看人已走光,玉女婆婆冷道:“走吧!上少林,少給我浪費時間!”
  寶貝兄弟唯唯應諾,隨後又往少林方向行去。
  不多時
  玉女 掌擊斃千刃幫高手消息已然傳開,尤其是千刃幫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離洛陽不遠的少林寺也有耳聞,尤其是苦竹,他聞得玉女重現.未考慮她武功已大進.而是欣喜上次被她逃脫,此次又送上門來,自己學習飛仙術將大有可能成功。
  他也等不及.帶著幾名手下已趕往半途設下埋伏,準備生擒活捉玉女。
  是夜。
  陰風呼號,天際一片漆黑。
  亂葬崗上,不時傳出狗叫聲,憑添幾許鬼氣。
  玉女馬不停蹄想趕往少林宰殺苦竹,儘管寶貝兄弟不願走此鬼路,也得跟在後頭,免得玉女走過了頭。
  而苦竹正埋伏在此。
  眼見玉女行來,他已冷笑:“看你今晚逃向何處?”正得意之際又發現寶貝兄弟,笑意為之一斂,暗道:“這小子怎麼也跟來了?我得小心應付才是……”
  沉吟一陣已有了計劃:“反正黑衣蒙面人也派了人手助我,要是這兩個混蛋不聽話,照樣把他倆拿下!”
  心思已定,眼見玉女已入重圍,當下大喝:“圍住他們 ”
  一聲令下,除了少林和尚,另有七八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長劍困住寶貝兄弟及玉女三人。
  苦竹則哈哈大笑,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郝寶眼尖,已看清來人,遂往玉女拜禮:“報告長老,任務完成.已將苦竹老混蛋引出來,您老努力去收拾吧!”
  苦竹哈哈大笑:“我勸你們還是束手就縛吧!免得皮肉之痛。”
  玉女見及苦竹, 股怒火已升,厲喝:“償命來!”
  只見她化成一道青影.快逾流星撲向苦竹,那速度讓人眼花.讓人措手不及。
  苦竹更是驚心.只差幾天,玉女功力竟然如天壤之別,由不得他多想,趕忙揮出法杖,並喝道:“快拿下她!”
  只一剎那,玉女撲身而至,雙掌齊揚,已顯現出奇幻斬絕情威力,宛若浩瀚江河傾瀉,夾以雷霆萬鈞之力,化成洪流.在那不可能的角度,變幻成千百條赤鏈鬼蛇,張著利牙,千頭萬動地噬向苦竹全身百穴。
  苦竹大呼不妙,哪敢再戰,法杖猛向前推,想逼退玉女半尺,甚至半寸,藉此機會脫身。
  然而玉女功力威猛無比,視法杖於無睹,一掌切去,千錘百煉,少林掌門信物的法杖竟被劈成彎形,嚇得苦竹趕忙鬆手,心驚膽顫滾地逃開。
  玉女哪能讓他得逞,撲勢不變,凌空再劈法杖,引藉力量,直往苦竹砸去,雙手更是空門不露,舞得滴水不進,全往苦竹身上劈砍而去。
  苦竹大叫不妙.避無可避,只有頂起功力硬接。
  轟然一響,苦竹連人帶身撞往地面,不知此處本是被挖過的墓坑,還是玉女掌力驚人,竟將苦竹塞往地底,簡直就將人給埋住。尤其彎曲法杖,硬是砸得苦竹悶吐一口鮮血.傷得不輕。
  玉女想再次出手,四處蒙面人急趕而來,她冷笑一聲雙手掃向四處.只見她雙手快得如電如光,劃出長影,不知怎麼,只一剎間.她已奪過一名黑衣人手中長劍.反截數把利劍,只聽得叮叮噹噹,斷劍滿天飛,黑衣人大駭紛紛閃避,更有兩三人倒地不起。
  寶貝瞧得兩眼直瞪,不敢相信奇幻斬絕情威力會如此之大?
  玉女可沒歇手,長劍遊走如蛟龍,翻天過海.復又搗刺苦竹,非得要他命不可。
  苦竹方才利用黑衣人狙擊之際已逃出土坑,滾向遠處,乍看玉女劍光閃來,驚心不已:“我跟你拚了!”
  忽地見得他往胸口一探,寒光暴閃,猛往玉女手中長劍擋去,叮然一響,玉女長劍已被砍斷,苦竹手中已多了一把九寸七分長的短刀。
  郝寶乍見已驚叫:“靈邪寶刀果然在他手中!”
  想和郝貝搶回,卻被數名和尚圍住,不得已只好出手迎敵,直往苦竹逼去。
  苦竹一招得逞,信心大增,厲道:“賤女人看我如何收拾你!”
  揮出寶刃直往玉女貫去。
  玉女冷笑,突然往後掠去,反擊背面數名黑衣人,長劍刺出,又是數聲慘叫,黑衣人紛紛倒地不起。
  苦竹正納悶玉女為何撲退之際,復又見得玉女撲來,長劍幻成銀光萬屏,他卻不怕,冷笑地把靈邪寶刃送砍過去,想把長劍砍得稀爛。
  然而玉女劍勢更猛,冷笑:“你找死!”也不閃避寶刃,猛砍下去。
  叮然脆響,長劍又被劈斷,苦竹正得意,哪知玉女早用計謀,在掠退攻擊黑衣人之際又奪得一把長劍.合著先前被砍斷那把並在一起砍向苦竹,雖然寶刃砍斷一把,玉女卻藉此抽成兩把斷劍.左右手各一支,攻勢更形猛烈。
  苦竹心下大急,眼看雙劍同時落來,奮力揮出寶刃,整個人已掠退。然而攔了一把,卻未躲過第二把,玉女砍其右手不成,斷劍直揮其左手。
  只見寒光閃過,玉女身劍合一衝來,苦竹避之不及,欸慘痛叫,左手齊肘已被砍了下來,痛得他落地打滾。
  玉女冷笑:“只斷一臂行嗎?”飛身猛撲,又是劍光萬鬥,非置苦竹於死地而後始甘心!
  黑衣人聞言齊往玉女撲去,玉女雖不閃避,卻也得出劍退敵.就在她退敵之際,一條纖瘦黑瘦一閃而出,抓著苦竹閃向暗處,速度之快,連玉女也感到吃驚。
  眼看苦竹被救,玉女大喝:“哪裡逃!”掠高丈餘,閃過黑衣人,已往黑影追去。
  寶貝兄弟未敢戀戰,立即展開飛仙術,也追向玉女後頭。
  郝寶覺得奇怪:“此人是誰?似乎也會飛仙術?”
  郝貝納悶不解:“她為何要救苦竹?”
  “追上去再說!”
  兩人拚命追趕,不久已發現玉女和一名黑衣人打起來,然而那黑衣人接不下玉女三招,早已一命嗚呼。
  玉女驚心道:“不是你?”
  顯然她追錯了人,更形憤怒:“你敢使詐?”反身又追往亂葬崗。
  寶貝兄弟已知她中了計,就算追回去也未必追得著人家,但兩人並未開口,始終默默跟在玉女後頭,免得她怒氣大發,弄得不可收拾。
  三人回到亂葬崗,哪見得一絲人影,連兵刃都收拾乾淨,若非還留有被苦竹撞凹的坑洞,三人還以為找錯了地方。
  玉女恨道:“這禿驢一定躲回少林寺,我得上山去找他!”說著已想奔往少林。
  郝寶立即說道:“婆婆等等。”
  “怎麼?你們不去?隨便你們!”
  玉女仍想前去,郝寶急忙說道:“不是不去。而是去了之後能否找到苦竹?”
  “他明明躲在少林寺!”
  郝寶道:“他已受傷,不可能回少林,尤其他又是被一名黑衣女子所救,她也未必會把苦竹帶回少林。”
  玉女這才想到另有一名女子,追問:“她是誰?為何要救走苦竹?”
  郝寶道:“不清楚,不過她也可能會奇幻飛仙術,否則她不可能逃過您的追尋。”
  玉女更是心驚:“她也會飛仙術?”
  “她會是誰?”玉女開始思索。
  寶貝兄弟也沉思起來。
  不久玉女忽然問道:“會不會上次在兩望峰跟你們碰面那女子?”
  “令佳玉?”寶貝兄弟齊聲驚呼。
  玉女道:“她不也會飛仙術?”
  郝寶道:“沒錯。不過我覺得她功力尚不及這女子。”
  玉女道:“她是奇幻宮人?”
  “不是。”
  “那她如何學得飛仙術?”
  “是從奇幻女身上騙來的。”
  玉女斥道:“既是騙來的.你們為何沒追回武功?”
  寶貝兄弟暗自叫糟,說溜了嘴。
  郝寶吶吶道:“她保證不再用……”
  “保證個屁!不追回來如何能保密?”
  郝寶也不想跟她多扯,立即點頭:“下次見著一定追回她的武功。”
  玉女冷道:“我看你口是心非,我自己動手.她人在哪裡?”
  “她是令天山的孫女……”
  玉女笑得更冷:“原來是那瘋老頭的孫女?這樣也好,我欠你爺爺一份人情,就替他把死對頭給除掉!”
  寶貝兄弟更是求之不得。郝寶立即說道:“令天山現在當上千仞幫幫主,在西梁山上。”
  “我自會找他,現在先找苦竹行蹤!”
  “他被您砍斷一隻手,短期內恐怕不會露出行蹤。”
  玉女婆婆任性卻不笨,尤其砍去苦竹一條手臂已渲洩不少怒氣,她沉吟一陣,已道:“你們負責給我打探他的消息,我們趕往千刃幫去收拾令天山。”
  寶貝兄弟當下應諾,立即領著玉女婆婆往長江沿岸西梁山方向奔去。
  夜風哭嚎,憑添幾許淒涼。
  

runonetime 2008-09-01 07:28 AM

第五章 無敵劍譜

  玉女復出,殺傷苦竹一事不脛而走,天下已傳言奇幻宮將行大肆報復,江湖一陣激盪,尤其有仇怨者紛紛走避,各大門派想聯合對敵,卻因找不到苦竹而群龍無首,陷於混亂局面,目前只好求自保,待商妥大計之後再現身也不遲。
  至於郝寶所說和平相處之口號早已不復存在,使得寶貝兄弟暗自叫苦,將來不知如何去應付天下武林。
  江湖也傳言玉女婆婆直逼西梁山,目的在挑去千刃幫總舵。
  此傳言當然也落入令佳玉耳中,她可心急萬分.她從奇幻女口裡得知奇幻宮最厲害的武功即是奇幻斬絕情,此時玉女婆婆已練成,而且又傷了苦竹,其功力自非一般人可抵擋的。
  她和潘安商量一陣,決定騙走令天山避避風頭,只要三月一過,玉女婆婆就得喪命,那時再出來也不遲。
  令天山穿著龍袍,鎮日坐在大廳,每逢心血來潮則叫幾名手下聽他講道.每次說的還是那件得意事 一 人要吸氣是為了要爭一口氣,呼氣則為出一口氣。
  他樂此不疲.累的可就是那些部下。
  今天一大早.令佳玉已入廳拜見爺爺。
  令天山爽朗笑道:“如何,潘安那小夥子武功練得如何?”
  “他練得不錯……”
  “那很好,將來你嫁給他,爺爺也放心多了!”
  令佳玉似乎已聽習慣,淡然應是,卻不知要如何開口請他走避。
  令天山見她拜禮拜過了還不走,問道:“你還站在那裡做啥?是不是還想考考我的題目?”
  他當真興趣濃濃,想再出個題目考考令佳玉。
  令佳玉哪敢讓他再出題,急道:“不是的,爺爺,我有事稟告……”
  令天山得意道:“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好猜題!”
  “爺爺,本幫的洛陽分舵被人挑了。”
  令天山不在乎笑著:“小小一個分舵算什麼?交給你們去辦即可,爺爺得要花點兒腦筋在題目上,好讓你們共同分享。”
  令佳玉哭笑不得:“爺爺,那人武功十分高強。”
  “再強也強不過我,你們放心去宰了他就是,有什麼事,爺爺替你擔待就是。”
  “可是那人放出風聲,說爺爺是糟老頭,不管用了,連出題目都得叫人解答。”
  令天山臉色不由一變:“誰說爭一口氣是別人解的答?明明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人是誰?我現在就去收拾他!”
  他哪能忍受自己認為得意的傑作是出自他人手筆?
  令佳玉見一箭中的,心頭大喜,立即胡謅一個地名:“他叫天下盟主,住在霸王山。”
  令天山更是大怒:“什麼天下盟主?好大的口氣,我要把他打成天下龜主,讓他變成烏龜大王!在哪裡,快帶我去。”
  令佳玉道:“在天山山脈,孫女兒這就帶您去!”
  不敢停留,她立即領著令天山往北邊奔去,心想走得愈快愈好,省得被玉女婆婆碰上,麻煩可就大了。
  令天山一走,仇千刃卻也不願待在此,立即下令將人手撤走,不到一個時辰,整座莊院走得一個不剩。
  不及黃昏。
  寶貝兄弟及玉女婆婆趕來此地,發現莊院已空,實是憤恨難消。
  三人找遍所有莊院,見不著一個人影。玉女恨道:“令天山這縮頭烏龜也會逃開?還想稱霸武林,真是笑話。”
  郝寶心頭猜想令天山是不可能走人,必定被令佳玉騙走,倒是他們躲到哪裡去了?
  郝貝道:“千刃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現在溜得一個不剩,傳出江湖,未免太丟臉了吧!”
  郝寶道:“丟不丟臉已不是仇千刃的事情,對於令天山那瘋子,他可管不了這些,只要他高興,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玉女婆婆冷道:“人已走脫,你們還有時間抬槓,還不快把人給找出來!”
  郝寶連連應是,又和郝貝掠向另一落莊院,裝模作樣地尋找著。郝寶訕笑:“老太婆現在最擔心的是殺不到人,一天又浪費了。”
  “你覺得呢?如果她真的死了,是不是死得有價值?”
  “我也不清楚,不過照此情況看來,也許天下各大門派都相繼走避,她很難再找到大仇家了。”
  “那她不是白白犧牲?”
  “欸!有什麼辦法……”
  繞了一圈,兩兄弟仍是空手回來。
  玉女似也知道結果,冷道:“他們去了哪裡?”
  寶貝兄弟搖頭表示不知。
  玉女冷斥:“給我找!到天涯海角去找,找不到就別回來見我!”
  說完氣沖沖已掠出莊院。
  寶貝兄弟急追。郝寶急道:“您要去哪裡?”
  “報仇!殺盡天下所有仇人!哈哈……”
  玉女等不及,她決心獨闖各大門派,能殺多少仇人算多少。
  寶貝兄弟更是心急。郝寶道:“您不能再等些日子,等我查出他們下落……”
  “等?等到什麼時候?少玩弄老身,否則連你們一起殺了!”
  玉女掠得更急,往一處竹林投去。
  忽而見得郝大從竹林另一頭趕來,他汗流滿面,見著玉女婆婆,心頭大喜:“玉女請留步……”
  玉女冷笑道:“你也差不多,窩囊廢一個!讓開!”舉掌逼退郝大,徑自掠過竹林北面山道。
  寶貝兄弟此時已趕至,來不及打招呼,郝大已嘆息問道:“她當真練了奇幻斬絕情?”
  他趕來是要證明此事。
  寶貝兄弟默聲點頭,也不知要如何安慰爺爺。
  郝大長長一嘆:“老天真會磨人,保重!”踏著沉重步伐,他已再次追向玉女。
  寶貝兄弟見及爺爺背影,覺得他老多了,然而又有何辦法?
  兩兄弟心想有爺爺追伴,自己也不必跟著她,倒不如利用此機會查查令天山的去向。
  然而天下事忽然從此中斷似的,任由寶貝兄弟如何打探,總是探不著頭緒,他倆哪知令佳玉一騙就把令天山給騙往天山山脈!
  匆匆兩個多月已過去。
  在這段時間,玉女婆婆挑盡了各大門派,也傷了不少人,然而總碰不到昔日仇家,逼得她無用武之地,心力憔悴疲憊之下,整個人已失去光彩,昔日滿面紅光已不復見得,反而消瘦得快剩下皮包骨。瞧得郝大暗自流淚,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一天。
  玉女婆婆似知道自己已活不成。要郝大把寶貝兄弟找來。
  這裡不是什麼名山佳地?而是偏僻村落的小茅屋,玉女病倒在此,郝大不忍動她,只好將她留在此,很快地已將寶貝兄弟找來。
  黯淡燭光下,可見得玉女竟也呈現一股祥和臉容,舊日唳氣盡除。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仍可見及流過的淚痕.就如那燭光,燃燒殆盡,總是留下幾許燭痕。
  郝大帶著寶貝及至床前,才細聲說道:“玉女……他們來了……”
  玉女淡淡張開眼眸;瞧向郝大及寶貝兄弟,淚水不禁又滾了下來。
  郝大強忍淚水,挽袖拭她淚痕,強擠笑容:“你還好吧…… ”
  玉女露了笑容:“我……大概不行了……”向寶貝兄弟招手:“你們過來……”
  寶貝兄弟眼眶紅通通走向玉女,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玉女伸手抓住寶貝雙手,滿足說道:“我還早就想握你們的手……只是不敢開口……”
  寶貝兄弟哽咽著,也抓緊玉女粗老的手,他倆發現這手竟也如此溫暖。
  玉女含淚道:“……其實我好早就想把你們當作孫子……真的……”
  寶貝兄弟終於忍不住,戚心叫聲:“奶奶。”,已伏在玉女胸口,淚水染濕了棉被。
  玉女哪能忍受心頭喜悅,眼淚直流,如獲至寶地撫著兩兄弟。
  郝大更是老淚縱橫,別過頭去讓它流個夠。數十年的青梅竹馬,到頭來竟然還是無法結合,還得生離死別,任他胸襟如何樂觀開朗,又豈能熬過人間悲事?
  此時反而要玉女安慰三人節哀順變了。郝大跟寶貝兄弟這才將眼淚勉強收起來。
  玉女淡聲說道:“我對不起你們……也拖累了你們……”
  郝大忙笑道:“你別放在心上,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就是心甘情願……我才更覺得虧歉得更多……尤其是阿寶跟阿貝……”玉女歉然瞧著兩人:“我這一鬧,恐怕又加深了你們的罪孽……”
  郝寶道:“沒關係,反正遲早總要來的。”
  玉女悲笑道:“我以為可以替你們除掉一些禍害……沒想到他們躲的如此之快……”
  郝寶道:“我們會再找他們,把事情給解決,倒是您……”
  郝貝接口:“您要堅強活下去,奇幻宮需要您。”
  玉女淡笑:“早在三月前……我就知道會有今天,我並不後悔……你們也別為我傷心……奇幻宮有了你們……我也放心多了……”
  她似乎說話過多,已哽住咽喉而咳嗽。
  郝大立即拍她背部,急道:“你先休息一下,有話慢慢說。”
  “不,讓我把話說完……遲了可能沒……沒機會了……”
  玉女堅持要說,郝大不忍阻止,只好讓她繼續說下去,暗暗運起內力,準備隨時急救。
  玉女喘息幾聲,繼續說道:“奇幻宮在外頭……只剩下兩名弟子……她們是母女……也是孫長老的女兒及孫女……”
  寶貝兄弟傾耳聆聽,這對他們太重要了。郝寶問道:“她們是誰?現在在何處?”
  “你們見過面……”
  “見過面?”寶貝兄弟為之怔愣。
  玉女含笑道:“不錯……她就是孫大娘和雪兒……你們的裁縫師。”
  寶貝兄弟大驚:“是大娘和雪兒?”實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連郝大也以怔詫的眼光瞧向玉女。
  玉女點頭:“正是她們母女……”
  寶貝兄弟咋了舌,以前死追窮追的孫雪兒竟會是奇幻宮弟子?
  他倆忽然想到上次逃離郝家莊,以孫雪兒計騙父親,然後被困於無名山,若孫大娘母女不是奇幻宮弟子,怎會如此恰巧地跟著父親先後腳地趕來救人?
  兩人有點兒相信了。
  玉女繼續道:“你們一定想知道……她們為何住進郝家莊……”
  寶貝兄弟想知道,郝大也想知道。
  玉女已道:“是為了你爹……”
  郝寶怔愕:“我爹?他出了什麼事?”
  “……不……他沒出事……只是他可能牽連一些事情……”
  郝大道:“他會牽連何事?我怎會不清楚?”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玉女說道:“那是一件本門被出賣的舊事……”
  郝大若有所悟:“你說的可是三十年前有人告密,使奇幻宮宮主被人困住那檔事?”
  “不錯……當時本宮曾派人追查……發現那人也會用郝家的劍法……”
  郝大道:“我也會用,你怎麼沒懷疑我?”
  玉女道:“當時你一直伴在我身邊,我怎能懷疑你,而且那人又是女的……”
  郝寶道:“所以您就想到我爹,當時我爹女朋友特別多,一定有一個利用機會偷學了郝家劍法。”
  玉女點頭:“沒錯……然而那次告密使得奇幻宮幾乎全毀,這一耽擱就是二十年……”
  說及傷心處,玉女又咳嗽不已,嘴角已掛出血絲。郝大趕忙抵住她命門穴,輸送內力替她恢復元氣,並要她休息,玉女卻仍拒絕。
  郝寶道:“您後來才派孫大娘到郝家,注意有無任何可疑女子跟我爹聯絡,以便追查告密者?”
  “……沒錯……可惜至此仍無答案……”
  “我看乾脆問我爹,要他把所有女友名字抄下來,再一個一個去查,自能查個水落石出。”
  玉女搖頭:“……這樣會打草驚蛇……行不通……告訴你們這些,是希望……希望你能秘密查出兇手……如此我死也有價值了……”
  郝寶連忙點頭:“我會保密。”
  郝大則驚心:“你這是犧牲自己,想引出元兇?”
  玉女悵笑:“……不如此,怎能引她出來?她比狐狸還狡猾…… ”
  “玉女你這是何苦呢?”郝大含淚欲哭。
  玉女想安慰郝大,卻又咳嗽不止:“我是該去了……一切就看你們了……”
  見她如油盡孤燈,寶貝兄弟更是難過非常,抓著她的手,連忙安慰,要她放心。
  “奇幻宮就交給你們了……還有曇花……我總覺得對她似曾相識……好好救活她……”
  郝大含淚:“我會盡力而為。”
  玉女流下感激淚水:“我來時空無一人……我走時有心愛的人作伴……我該感到知……知足了。”
  “玉女,我會永遠陪伴你!”郝大把玉女雙手抓得緊緊,深怕一不小心無力即會溜走似的。
  “……多謝你們……我死後……把我火化……一半撒向天空……讓我飄回神殿……一半倒入長江……讓江水送我回仙島……”
  “玉女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玉女留下最後一抹祈求笑容,終於與世長辭,她去得如此平靜,卻讓寶貝兄弟和郝大刻骨銘心。
  她一生為奇幻宮拋頭顱灑熱血,死時仍關心著奇幻宮,奉獻了一切,卻從未要求收回,就連棺材也不奢求,來時空空,難道去時也空空?
  至少他帶走了寶貝和郝大崇敬的心,以及寶貝兩位未過門的孫子。
  火花升起,將她化為神靈,隨著煙駕著風已飄飛天際,從此能自由自在地翱翔。
  火花已熄,留下白灰,一半飄向空中,去追尋她那編織的夢,一半溶入江水,隨著瀚流遨遊湖光山色,流向大海,流向仙島,溶於天地間,直到永遠。
  辦過玉女婆婆喪事之後,三人情緒已好多了。
  郝寶說道:“爺爺.現在您將往何處?”
  郝大嘆息:“心頭亂得很,還是回去休息一陣再說吧!”
  郝寶點頭:“如此也好,我和阿貝就回到西梁山,多多少少也得搞清令天山到底在搞什麼花招。”
  郝大說道:“令天山已瘋,你們小心為是,爺爺還得研究其他陣勢,希望將來能再困住他。”
  祖孫互道別離,隨後已分道揚鑣。
  郝大回往喜悅山,郝寶兄弟則往西梁山行去。
  千刃幫上下風聞玉女婆婆已死,仇千刃又領著人馬回到總壇。仇千刃利用令天山仍未回來之際,也過著昔日幫主美夢。
  而潘安可就吃不開了,他本是隨著令佳玉前來,如今她和令天山已走,依恃已失,使得他在千刃幫格外礙眼。
  仇千亮更為了令佳玉而千方百計想逼走潘安。
  今日早晨,他不但找上潘安,還把父親仇千刃給帶來。
  三人相遇於上次潘安受辱之花園。仇千亮不知前次比武是寶貝兄弟搞鬼,還以為潘安武功不濟,對他自是百般輕蔑。
  見潘安在練功.已出言奚落:“免了吧!喫軟飯的人還需要什麼武功?乖乖吃個幾年,說不定千刃幫會被你吃去呢!”
  潘安瞄他一眼,不加理會。
  仇千亮更是捉謔:“怎麼,說你喫軟飯你還不高興哩?”
  潘安冷道:“你說話最好想清楚,要是讓小公主聽到了,對你並沒好處。”
  仇千亮冷笑道:“對你就大有好處?其實你還感覺不出來,你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少了你,我會好過些!你聽懂我的話沒有?”
  “你想趕我走?”
  “你很聰明。”
  潘安瞄向他。也露出不服神情:“公平競爭,何況你也不是幫主,你無權要我走人!”
  仇千亮哈哈大笑:“公平競爭?哈哈……你以為世上全是公平的?省著點兒吧!早走早平安,否則你該知道後果,恐怕世上再也沒有喫軟飯的潘安了。”
  潘安驚詫:“你想動武?”
  “有何不可?”
  “幫有幫規,我不相信你敢,如果我失蹤了.小公主一定會追查,你自也脫不了關係。”
  仇千亮大笑:“你不必失蹤,我只要說你意圖造反.然後殺了你即可,反正死無對證?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潘安驚道:“你敢?就算你敢,你爹也不會答應,他該為大局著想。”
  此時站立後頭月門的仇千刃已慢步走來,中等身材,留有一綹山羊胡,擠眉弄眼間,倒有點兒像足智多謀的師爺。
  他輕輕笑道:“我是在為大局著想,所以你必須走!”
  潘安反瞧仇千刃,驚心道:“你也如此想法?”
  “不錯!你留在這裡,對我很不利。”
  “你們……”
  仇千刃道:“令天山那身武功,我實非他敵手,我只好對他孫女兒下手,你留在此妨礙了千亮和她交往,人說好狗不擋道,識相點兒你還是走吧!要多少銀兩你開口便是。”
  潘安冷笑:“原來你們早有陰謀。”
  仇千刃道:“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任何人也看得出來,只是你自己瞎了眼,還賴著不走。”
  潘安冷笑:“可惜令佳玉未必喜歡你兒子。”
  仇千刃道:“那是我們的事情。”
  潘安道:“你不怕我把這些告訴幫主?”
  仇千刃大笑:“我說過這是陽謀,他們早該知道,你告訴他們也沒用。”
  仇千亮冷笑:“何況令佳玉也沒排斥我追她,你擔心什麼?”
  潘安忽然也冷笑:“你們雖然毒辣,不過你們還是犯了一件事情,就是 要計算一個人,千萬別讓他知道。我走了!”
  收拾一下外衫,他倒說走就走。
  仇千刃笑道:“我是明算,我也知道你會去找令佳玉,然後再回來,但是你再回來,情況可能會改變了。”
  潘安冷笑:“當然會改變,只是我對你們興趣不大!”
  猝然地,他已欺身罩向仇千亮,宛若流光快速,仇千亮但覺眼睛一花,想出手已是不及,刷然一響,一件銀絲外套連襟領,從胸口被抓個稀爛。
  潘安冷笑,已翻上屋頂,丟下手中布片,絕塵而去。
  仇千亮嚇呆了,本以為潘安功力不濟,沒想到他竟然在一招之內抓破自己衣衫,如果他想抓碎自己腦袋,無異探囊取物。他嚇出一身冷汗,隨即惱羞成怒:“**養的,你給我回來!”
  他追往屋脊,可惜早已不見潘安蹤跡。
  仇千刃更是驚心,他瞧及潘安身手,決非兒子所說那般不濟,然而他為何一直隱藏不露?難道也是有所為而來?
  他不得不加以提防。
  潘安掠出千刃幫總壇,並沒遠離,一直在附近村鎮徘徊,等待令佳玉祖孫回來。
  果然過了三天。
  令佳玉和令天山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見及令天山飽滿得意精神,他似乎真的將對手打敗了。
  原來令佳玉只是想騙開令天山,然而三個月,時間實是太長,令天山又逼著她要找出兇手來。
  令佳玉無奈,只好帶他往關外尋仇,結果碰上了關外十七寨高手,正好湊個數,讓令天山打個夠。
  幾個星期下來,十七寨可被打得潰不成軍。
  令佳玉算算時間已差不多,才又領著爺爺回返中原,聞及玉女婆婆已死,她始放下一顆懸宕不安的心。
  在小鎮裡。
  潘安已追向兩人。
  令佳玉自是欣喜,如意郎君前來迎接,何等光彩。
  令天山也笑口大開,直道著得意事,說什麼要爭一口氣,吸一口氣爭了好幾口氣。
  潘安並沒對他倆說及仇千刃的事情,果真如接風般把兩人接回總壇,自己也落落大方住回原來雅房。
  一切似乎都沒變。
  然而仇千刃父子可就疑心疑鬼,忐忑不安,不知潘安會使出任何花招。
  是夜
  仲夏晴空,涼靜如水。
  寶貝兄弟也摸進了千刃幫,他倆和潘安一樣早就趕來此地,只是未見令天山,只好守在週邊。
  現在令天山已返回,兩人自不會放過機會想進來一探究竟。
  兩人當然也知道潘安被趕出千刃幫一事,卻納悶他為何不動聲色地又返回千刃幫,這其中又有什麼道理?
  反正從令佳玉和潘安談話中,兩人已知曉原來令天山是去了塞外.自是會失蹤如此之久,現在更吸引兩兄弟的.該是潘安的目的了,是以兩人不動聲色地已潛往潘安住處。
  月光下,潘安仍自一份瀟灑,攬著詩書在柔和燈光下品嘗其中樂趣。
  時近三更。
  忽有一條人影掠向潘安住處。
  潘安輕輕笑道:“我早知道你會來。”
  人影怔愕飄落,來者正是仇千刃,他冷目注視潘安:“你到底是誰?”
  潘安輕笑:“姓潘名安。”
  “我是說你的出身!”
  “無門無派。”
  “你不肯說?”
  “不是不肯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
  仇千刃冷目盯著他許久,才道:“你沒把事情告訴令天山他們?”
  “沒有。”
  “為什麼?”
  “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猜的並不對。”
  “我不信!”
  潘安放下書本,來回瀟灑走動:“你來這裡,就是要問我這些?那我告訴你,這種事不值得一提。”
  “你甘心將令佳玉讓給我兒子?”
  “我早說過,公平競爭,談不上什麼讓不讓。”
  仇千刃很想重新打量這位充滿神秘的年輕人,然而他仍自瀟灑自如,看不出一絲端倪。
  他冷道:“你也知道我今晚會來?”
  “不錯,你本多疑,自是會來找我探個清楚。”
  “既知老夫多疑。何不把你來此的目的說出來。”
  潘安輕輕一笑,眼睛雪亮而又深沉地瞄著仇千刃,瞧得仇千刃甚為不安。
  “你想知道?”
  “不錯!”
  潘安輕笑:“為了你。”
  “為了我?”仇千刃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右手已往腰際掛刀握去:“為了我?我不信,你曾說過對我們興趣不大。”
  “不錯,對人,我一向興趣不大,對武功,我就大有興趣了。”
  “你是為千刃幫武學而來?”
  潘安輕笑,凝視仇千刃良久才說道:“你可記得韓飛這個人?”
  “韓飛?”仇千刃更是驚心,直往牆角退去:“你怎會認識韓飛?”
  “我不認識,只有你才認識。”
  “你到底是誰?”
  潘安仍自回答他是潘安。
  仍在暗處的寶貝兄弟可凝起心神想聽得韓飛到底是何許人?為何潘安為他而來?難道又是一段秘密不成?
  潘安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何殺了韓飛?他本是你的結拜兄弟。”
  “我沒殺他!”
  “你也不必抵賴是不是為了他那張無敵劍譜祕籍的寶圖?”
  乍聞無敵劍譜,寶貝兄弟怔詫,那韓飛不就是韓芹的父親?否則怎會姓韓,而且又牽涉到無敵劍譜?
  仔細想來,兩人已認定韓飛即為韓芹父親,兩人無意中聽到這消息,倒也覺得不虛此行了。
  仇千刃忽然已恢復冷靜:“你都知道了?”
  “不錯,我早已調查一清二楚。”
  “你查得如此清楚,有何目的?難道你是韓家什麼人?想報仇而來?”
  潘安輕笑:“我跟韓家非親非故,我已說過,是為武學而來。”
  “可惜我身上並沒有無敵劍譜。”
  “我要的並不是劍譜,而是想知道當時你跟韓飛爭的是什麼?”
  “當然是寶圖,他想獨吞,我只好據理力爭,最後只有犧牲他了。”
  潘安笑得甚邪:“可惜據我所知,是你搶他寶圖。”
  “沒這回事!”仇千刃極力否認。
  潘安繼續說道:“我已說過,我不是替他報仇而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無敵劍譜的秘密,不瞞你說,劍譜已在我身上。”
  仇千刃怔詫不已:“你已得到無敵劍譜?”
  潘安含笑:“不錯。”
  仇千刃有點兒不信。
  潘安也不多說,走向牆頭抽出長劍,耍出劍招,霎時劍影幢幢,充斥整個房間,劍氣更是逼人.奔騰滾掠,讓人窒息。
  仇千刃瞧得兩眼發直。似乎幻想已久的劍招在此時全都見著了,興奮中又帶著幾許的驚懼。
  寶貝兄弟雖看出那正是無敵劍法,卻不知他和令佳玉是如何偷得。尤其潘安所說劍譜仍有秘密,使得兩人更是聚精會神傾聽,深怕錯過任何只字片語。
  潘安舞出一招已收了劍,含笑道:“如何?”
  仇千刃收回心神,贊言道:“果真是無敵劍法。”
  潘安道:“我想以這劍法,換你的秘密。”
  仇千刃露出貪婪神情;“當真?”
  “自是當真!”
  潘安落落大方,從懷裡抽出一本祕籍丟給仇千刃,等待他的回音。
  仇千刃接過祕籍,激動翻閱,直到後頁才驚叫:“這只有一半?”
  “等你說了,我再交出另一半。”
  “你不會耍我?”
  “我沒這個必要,另一半放在大廳屋梁上,你隨時可以去取。”
  仇千刃心念一閃,狡笑幾聲:“也不怕你不給!”收好前半本祕籍,隨後已說道:“劍譜的秘密是……”
  潘安立即制止他說得過大聲,仇千刃倒也覺得還是小心些為妙,遂在潘安耳朵邊輕輕說出。
  寶貝兄弟瞧得直冒火,節骨眼兒裡,對方竟然來這麼一招,害得兩人前功盡棄。
  潘安聽完已哈哈暢笑:“原來如此。”
  仇千刃也黠笑不已:“看來我們還有其他交易要做了。”
  “那自當然。”
  “有話明天再談,我先走一步!”
  仇千刃想取得祕籍,也不願多耽擱,隨即掠出窗口,直往大廳方向掠去。
  潘安目送他離去,忽然冷笑:“你是該先走一步!”
  猝然他已褪下外袍,露出和仇千刃一模一樣的黃套衫,再貼上山羊胡,迅捷無比地往內院方向掠去。
  郝寶驚詫:“他想幹什麼?”
  郝貝道:“他扮成了仇千刃……”
  “難道想嫁禍?”郝寶心念一閃:“你趕向仇千刃,我去看他玩何花招!”
  兩人當機立斷,鬼魅不知地掠向兩頭,想探個究竟。
  潘安動作狡捷,很快掠向一棟皇宮般樓閣,相準目標已往一處射去,破窗而入,那正是令天山寢宮。
  只見他長劍猛往床頭砍去,令天山功力深厚,有人破窗早將他驚醒,復又見長劍砍來,哈哈大笑:“你敢行刺老夫?”
  令天山想活捉此人,也不急著擊掌劈死他,反而耍出招式,截向此人的雙手,想扣住長劍。
  潘安早有用意,大叫一聲不妙,不敢再攻,準備開溜。
  令天山哈哈大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想玩個貓捉老鼠,反撲潘安。
  潘安立即揮劍砍向床邊簾布,刷然一響,簾布整個罩下,將令天山裹住,潘安藉此已掠出樓閣。
  令天山本想捉老鼠,沒想到竟然被耍,火氣已升,厲吼:“你敢耍我?我劈死你!”
  雙掌亂抓,將簾布抓個稀爛,未肯落後一步,猛追潘安。
  潘安見其追來,冷笑一聲,裝作慌亂地逃向前廳,奔逃中還踏破不少瓦片,早已驚動四處守衛而大呼刺客。
  整座莊院霎時混亂。
  令天山老臉似掛不住,追得更急。
  眼看就要逮著潘安,他卻往前廳遁去。
  至此,跟在後頭的郝寶終於明白潘安用意,他無非想利用仇千刃身份行刺令天山,再將令天山引至前廳,而仇千刃正為後半部祕籍奔往前廳索取,如此一來,正好讓潘安得以脫身。
  果然不錯,潘安掠入前廳,立即閃入側門。
  仇千刃正在梁上尋找祕籍不著,忽見有人閃進來,外邊又是大呼刺客,以為此人即為刺客,亦冷喝撲往側門。
  此時令天山方自追進,乍見仇千刃身軀撞往側門,以為他想脫逃,怒喝:“哪裡逃!”
  快逾電光石火撲了過去。
  仇千刃那知令天山針對他而來,以為背面又出現另一名刺客,方想轉頭瞧清之際,令天山人已撲至。
  令天山不由分說,雙掌勁力齊吐,砰然一響,全落于仇千刃胸口,他連噴出數口鮮血,撞向牆頭已奄奄一息。
  令天山猝見是仇千刃,更是憤怒:“你敢行刺我?我給你當副幫主,你還想謀殺我?老夫劈了你!”
  他打得更厲害,一掌一口血,一掌一撞跌,可憐仇千刃還搞不清是何原因,已活活地被打死了。
  潘安借刀殺人之計不可謂不毒。
  混亂中他也換回衣服,揪掉鬍子,提著長劍夥同大家趕回大廳。
  群眾見及前任幫主被殺,皆冷汗直冒,人人自危。
  而仇千亮也趕來了,猝見父親慘死,哪還顧得身份,悲叫一聲已撲往父親,哭得甚是悲慟。
  令天山本想連他也殺了,然而不知怎麼.突然大發慈悲,轉向手下,爽聲道:“我是很文明的,誰犯錯就殺誰!副幫主想謀殺我,他該死,他兒子無罪,讓他活著,這夠文明了吧?呵呵,恩怨分得清清楚楚,你們不必害怕!”
  天曉得這瘋子怎會突然來個安撫人心,然而那群屬下早被他行事乖張所鎮懾,個個唯唯應諾,哪還敢把此事當真?
  令天山呵呵笑道:“我還有同情心,副幫主雖行刺我,但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幫要好好厚葬他,讓他死的也光榮。”
  也不知要吩咐誰,只好面對群眾叫嚷.群眾自是連連說“是”。
  令天山這才洋洋得意離去。
  他一走,群眾也跟著散去,少沾事情為妙,免得惹禍上身。
  廳中只留下潘安及令佳玉在瞧著傷心欲絕的仇千亮。
  令佳玉嘆息:“沒想到他竟然會行刺我爺爺。”
  潘安嘆道:“不知為了何事?難道師父當上幫主,他很不滿……”
  仇千亮忽然厲吼:“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爹的!”雙目欲裂地想把潘安給吞入腹中。
  潘安淡然說道:“他行刺幫主,怎會又扯上我?”
  “一定是你用的計謀,我爹剛才還說要去找你.他怎會行刺幫主!”
  “他找我,只是問些事情,其他的我可不明究裡。”
  “你胡說,一定是你唆使我爹行刺的!”
  “你爹笨到如此無用,我叫他幹什麼他即幹什麼?”
  仇千亮一怔,然而悲心使他瘋狂:“就是你陷害的,我要替爹報仇!”
  抽出長刀就想拚命。
  令佳玉實在看不過去?冷冷道:“你爹已慘死,你想再送命是不是?為何你會如此的昏庸?”
  也懶得再理他,拉著潘安,兩人已走出大廳。
  仇千亮愣在當場,長刀不停抖動,他竟然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眼巴巴看著心上人跟別人走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已嚎啕大哭撲向死去的爹,除了他爹,他似乎一無所有,可惜他爹再也不能讓他當靠山了。
  躲在暗處的寶貝兄弟瞧得清清楚楚,兩人但覺潘安心機之深沉,恐怕天下少有。
  郝貝問:“這傢伙會是什麼路數?”
  郝寶道:“不清楚,不過他來千刃幫似早已計算過了。”
  “他為什麼要藉刀把仇千刃殺了?”
  “也許他想保有無敵劍譜的秘密。”
  郝貝想想也有道理,潘安是在問清劍譜秘密之後才借刀殺人。
  郝寶道:“潘安的毛病不少,咱們得好好摸他的底。”
  “怎麼摸?把他叫出來問清楚?”
  郝寶搖頭:“他狡猾如狐.如此摸不了什麼底,我得好好想想……”
  郝貝心知哥哥聰穎過人,也靜下來讓他慢慢去想。
  不久,郝寶已有所計劃:“看來只有從無敵劍譜下手,我們先把韓芹那堆人找來,並向她說明她的殺父仇人就是仇千刃,然後把她跟潘安攬在一起,看是發生化學變化還是物理反應。”
  郝貝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郝寶笑道:“反應激烈,有結果的就是化學,淡淡沒什麼作用的就是物理。”
  “可有比較明顯的例子?”
  “有啊!男的跟女的搞在一起,變出一個小孩就是化學變化。”
  “要是變出兩個、三個或是一大群小孩呢?”
  “那就是強烈化學變化!呵呵……”
  寶貝兄弟已笑不合口。
  郝貝道:“不知韓芹能不能發生強烈變化?”
  郝寶嘆笑不已:“難嘍!通常這只出現在某種特殊動物身上,呵呵!不過也說不定啦!奇蹟總會讓人如願以償。”
  兩人當真幻想著奇蹟出現,瞧及韓芹兒女成群那種忙著餵食的情況。
  趁著黑夜,兩人已潛出莊院。
  寶貝兄弟去尋找潑辣的韓芹。
  而仇千刃的喪禮,雖是極隆重,卻見不著哀戚場面,哭的也許只有他兒子一人,他地下有知恐怕要吐血再死一次了。
  寶貝兄弟去過韓宅不下兩次,雖然此宅在山林隱祕處,然而花點兒時間仍可找到地頭。
  方自潛進韓宅,兩兄弟已發現庭院劍氣沖天,想必有人在練劍,寶貝兄弟不必多猜,已知此人必定是元刀。
  兩人也不躲藏,大方現身叫門。
  “餵!開門吶!昔日老相好來啦!”郝寶大聲叫道:
  元刀乍聞,立即收劍,還在猶豫開不開門,廳內已奔出身穿紅衣的韓芹。
  她已悶得發慌.好不容易單調生活有了變化,喜上眉梢地說道:“是誰來了?快開門!”
  元刀拱手應是,已往大門行去,將門打開,寶貝兄弟已大步跨入庭院。
  郝寶瞄向元刀,腮胡長得粗長也未剃掉,遂笑道:“怎麼?還沒走啊?寶劍練得如何?看樣子天下第一劍要歸你而非我們郝家啦!”
  元刀目光閃動,表情則帶點兒懦弱:“在下不敢,在下自知非你的敵手,自不敢再以武功自居。”
  郝寶道:“你也不必客氣,能夠跟那丫頭混這麼久,還真要有點兒本事不可,偷偷練個無敵神劍也是應該的啦!”
  元刀老臉微紅:“在下不敢,練武只為興趣。”
  郝寶想再說,韓芹已逼近,她本是高興有人前來,卻又要裝出不歡迎的樣子,弄得表情十分怪異。
  她冷道:“我已不再顧你們當保鑣,你們還來這裡幹什麼?”
  “看你啊!”郝寶回答得乾脆。
  “看我?!”韓芹先是一喜,馬上覺得失態而斂起笑容,冷道:“我有什麼好看?”
  郝寶逗笑:“這個嘛……我也不清楚,要問他才知道。”指向郝貝:“是他要來看你的。”
  郝貝為之臉紅:“不不不,也也……我來看你過得好不好啊!”
  他可深怕說不是來看韓芹而使她大發潑辣,遭殃的一定是他,這次學乖了,也耍起嘴皮子。
  果然韓芹受用多了,再也掩不住笑臉:“還不是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郝寶笑道:“其實我弟弟只要沒看到你,差不多每分鐘都會叫你的名字,就像昨夜,一夜叫到天亮,你說我不帶她來看你,行嗎?”
  郝貝更形困窘:“阿寶你別亂說了……”
  韓芹也紅了臉,但見及郝貝如此表情,心頭亦是甜甜的,故作鎮定道:“要看我,自己來便是,還念個什麼名字?要是讓人聽到了多難為情。”
  郝寶笑岔了氣:“對對對,我就是怕他念過火了,才帶他來,免得他走火人魔,為愛犧牲了。”
  郝貝窘得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入地洞中。
  韓芹雖困窘,卻也不知哪來的勁,猛瞅著郝貝不放,她忽然發現郝貝也不賴,比起郝寶也差不了多少。
  此時韓柏夫婦也趕出來,見及寶貝兄弟,笑口已開,不停問好,方自解去郝貝困窘。
  韓柏要兩人入廳喝口涼茶解解渴。
  郝寶已說道:“不必了,我們是來通風報信的。”
  韓芹怔愕:“你們不是來看我的?”
  郝寶暗道這傢伙真是麻煩,心念一轉已說道:“是啊!阿貝是專程來看你,我是專程看你之外,還外帶通風報信。”
  “原來如此!”韓芹又露出笑容,就快十六七歲,卻似永遠長不大,望著郝貝,笑得更甜。
  郝貝莫可奈何,只能陪著窘笑。
  韓柏說道:“何事如此之急,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郝寶道:“不是急.而是不說忍受不了。”
  “那……少俠就說吧!”
  郝寶倒也直言,望著韓芹:“我找到了殺害你爹的兇手。”
  韓芹有若被抽了一鞭.笑容一斂:“你找到了兇手?!他是誰?!”
  “是千刃幫幫主仇千刃。”
  韓柏忽然長嘆:“我早該料到是他,只是小姐還小.不敢去查。”
  韓芹淚水已滲出眼眶:“當真是他?”
  郝寶點頭:“沒錯,他是為了奪得你爹無敵劍譜秘圖,才把你爹殺死。”
  韓芹忍不住哇地慟哭:“我終於找到了兇手!”撲向韓夫人懷中哭得過癮。
  郝寶則將如何聽到仇千刃說出奪寶圖事情說一遍。
  韓柏長嘆不已,他現在擔心的該是小姐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她要如何去報仇?
  郝寶並未說出仇千刃已死,因為他目的是想引韓芹前去千刃幫。
  韓芹哭泣一陣,也露出堅韌個性,抹去淚痕:“我要報仇!”
  韓柏嘆息:“小姐武功並未學好,如何能報仇?”
  “我就是要報仇!”韓芹已走向元刀。對元刀,就似她另一隻手,語氣含著開懷而命令似的:“我的功夫,元刀已替我學,他會替我報仇的!”以信任的眼神注視著元刀。
  元刀拱手虔誠道:“元刀受小姐栽培,只要小姐吩咐,元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芹露出滿意笑容,轉向韓柏:“現在我可以報仇了吧?”
  韓柏道:“有元刀相助,自可報仇,但是小姐安危……”
  韓芹截口道:“不必擔心我啦!我有你們保護,有什麼好怕的?”
  韓柏長嘆,她哪知道江湖險惡,有時候並非任何人所能保護。
  韓芹眼看沒人反對.已轉向郝寶:“現在你可以說仇人在哪裡.我已準備好要報仇了。”
  郝寶點頭:“希望你報仇成功,仇千刃在千刃幫總壇,不過千刃幫幫主換上了令天山,你們得小心些。”
  韓柏臉色一變:“怎會是這樣?!”
  韓芹冷笑:“不管是誰,誰敢阻止我報仇,我就把他給殺了!”
  郝寶道:“我說的正是這個意思,令天山當然不會阻止你報仇,你只要不找他報仇就行了。”
  韓芹輕笑:“不會啦!我怎會隨便惹麻煩。”
  “說的也是。”郝寶似笑非笑,似諷非諷地說:“你一惹麻煩,天下就沒有麻煩了。”
  韓芹聽不出話中含意,遂催促著韓柏前往千刃幫準備替父親報仇。
  寶貝兄弟自是不願和她同行,已先行告退,躲在暗處,直到韓芹一行往西梁山方向行去,兩人才尾隨其後,想瞧瞧到底起何變化。
  經過三天路程。
  韓芹等人已抵西梁山附近小鎮。
  韓柏因怕韓芹有所失閃,乃決定和元刀夜闖千刃幫,將仇千刃給引出來,說是要讓韓芹親手報仇,韓芹自是樂得接受此建議。
  夜裡昏黑,正適合偷襲。
  元刀和韓柏換好勁裝,已潛向千刃幫總壇,而韓夫人也和韓芹往鎮西一塊本是種滿蘆葦,此時已被野火燒個精光的空地,等候元刀將人擄來。
  而寶貝兄弟目的在於潘安他倆,當然跟著韓柏、元刀後頭摸進了千刃幫總壇。
  自從令天山接收千刃幫以來,而又殺了仇千刃,整個幫中弟子已渙散無章,人人自危,只要能保住自己小命,哪還顧得替幫主賣命,總壇一切守衛已名存實亡,就算發現有人入侵,他們恐怕也懶得通報,免遭殺身之禍。
  不過到目前為止,天下想動令天山的主意可沒幾個人敢如此做,他倒也能相安無事。
  韓柏和元刀掠向莊院一處屋頂,四處瞧去,雖有衛兵,卻沒想像中嚴密,心頭也寬鬆不少。
  韓柏往遠處瞧去,發現一處樓閣燈火頗亮,心想就算仇千刃不在那裡,也該能從那裡打探出他的下落。
  兩人遂往那樓閣潛去。
  然而方潛至近處,兩人已發現這樓閣宛似靈堂,隱隱約約見著不少白布和一排排蠟燭。
  韓柏暗道:“是誰死了?場面如此之大?”
  在令天山有意弄得隆重之下,通常一個靈堂,弄在大廳也就夠了,他卻安排了三層樓、三座大廳都設置靈位,命短一點兒的人,拜至第三樓也差不多要咽了氣。
  韓柏但覺有查看的必要,遂和元刀掠入第一樓窺探。
  只見得一排排蠟燭點得通亮,分兩旁排列,一直延伸內堂,裏邊又是長桌橫擺,祭品滿桌,卻不見一人跪拜。
  韓柏但覺奇怪。
  元刀則已瞧及靈位寫著仇千刃三字,驚詫道:“仇千刃已死了?”
  韓柏也看見了,奇道:“當真死了?還是詐死?!”
  兩人不信,又往二樓、三樓探去,終於在三樓發現仇千亮一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想必過於疲憊,已經睡著。
  韓柏低聲道:“看樣子是真的死了。”
  元刀道:“那這仇……”
  “先出去再說。”
  韓柏領著元刀迅捷又往外頭掠去,兩人不信,還在外頭抓了一名衛兵打探,才知道仇千刃乃因行刺令天山而被打死。
  他倆只好回到鎮郊向韓芹說明真相。
  躲在暗處的郝貝道:“怎麼辦?他們並沒碰上潘安,又發現仇千刃已死。”言下之意似乎計劃已失敗。
  郝寶胸有成竹道:“放心,韓芹這小辣椒豈會平白地來了就走,她至少得找人發洩一下仇恨,所以她一定會再叫韓柏回來,輕則搗亂靈堂,重則開棺鞭尸,最有可能是把仇千亮給抓起來慢慢折磨,不管如何,他們都得回來,只要他們再次回來,我們就放馬後砲,把潘安搞來,看他如何收拾局面。”
  郝貝想想也對,遂也和哥哥耐心等候。
  果然
  韓柏將情況告訴韓芹,她已大發雷霆。
  “那兩個混蛋!人都死了,還叫我們來報仇?”
  韓柏道:“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豈會不知道?看他們一副賊頭賊腦.豈會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們也是一番好意。”
  “什麼好意?簡直在作弄我嘛!”
  韓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乾脆任她牢騷發個夠。
  韓芹罵了一陣才恨道:“哪有這麼便宜?死了就想了事?我要把你從棺材挖出來鞭你的屍!”
  韓柏嘆道:“小姐,鞭尸並不道德。”
  “什麼道德?他要是有道德也不會殺我爹!去給我找來!”
  “我們並不知他埋在何處?”
  “去找!一定要找到!”
  韓柏嘆息:“西梁山這麼大,如何去找?”
  “我不管,我就是要鞭他的屍!”
  元刀道:“不如問問他兒子。”
  韓芹乍聞仇千刃還有兒子,已冷笑:“父債子還,把他兒子也抓來,我要親手殺了他!”
  韓柏想想,這總比鞭尸好,遂點頭:“好吧!我就把他兒子抓來抵債,小姐請稍候!”
  立即又和元刀返回千刃幫總壇。
  韓芹咬牙切齒:“父債子還,誰也抵賴不掉!”
  韓夫人只有輕嘆,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不多時 一
  寶貝兄弟已發現韓柏、元刀掠入莊院,兄弟倆一陣得意,隨即潛向潘安住處:雖然燈火已熄,但郝寶早就探好他仍在屋內就寢。
  郝寶算準時間,打出細石往屋內射去,立時傳來先是喊“誰”.隨後以手掩口將聲音給封住珠細悶聲,果然潘安已輕巧掠出屋外,他並未立即往四處亂撞,而是掠向一棵大松樹頂端,先探查四周動靜再作打算。
  寶貝兄弟瞧在眼裡,不得不佩服潘安心智之深沉。
  潘安四處瞧去,發現靈堂有動靜,立即潛向靈堂,始終不願露出行蹤。
  韓柏、元刀並未發現有人跟蹤,很快摸上三樓靈堂,瞧及仇千亮仍在熟睡,心下篤定,由韓柏把守外邊,元刀潛入靈堂。
  他先拍醒仇千亮,問道:“你可是仇千亮?”
  仇千亮大驚:“你是誰?膽敢闖靈堂。”
  “我是令尊的朋友。”
  “我爹的朋友?!”
  話未說完,元刀已探知他就是仇千亮,也不多說,快捷伸手抓住他脖子,捏得他叫不出聲音,才點他數處穴道,仇千亮立即昏倒,摃起他,元刀已往外頭掠去,會同韓柏疾往莊外潛掠而去。
  暗處潘安瞧及兩人,暗道:“會是他?他為何要抓走仇千亮?”
  立即跟在後頭,追向兩人。
  郝寶暗自得意:“差不多啦!”也和郝貝潛退莊院,準備瞧個究竟。
  不多時
  韓柏、元刀已將仇千亮抓回。
  韓芹第一眼瞧去就覺得仇千亮獐頭鼠目,很是礙眼,一腳已踢了過去,罵道:“你敢殺我父親,我要報仇 ”踢了幾下,還要韓柏將人綁起來,省得他脫逃。
  潘安趕至近處並未對韓芹發生興趣,而是對元刀瞧了幾眼隨後又打出東西。
  元刀但覺背後有東西擊來,立即轉身,發現暗處有人影閃掠,已說道:“我到四周查查,免得有人跟蹤。”
  韓柏點頭,畢竟韓芹吆喝太大聲,他也是忐忑不安。
  元刀禮貌地拱手,已掠往暗處,直追潘安。
  寶貝兄弟瞧在眼裡驚心不已,潘安和元刀竟然會是一夥的?
  兩人未敢耽擱,立即追向元刀。
  及至一處杏花林,潘安方自止步,等待元刀前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你找我?!”
  兩人又同時閉口。
  還是潘安先說:“你不是從莊院把我引出來?!”
  元刀冷道:“我沒有。”
  潘安臉色微變:“不好!有人使詐,你自己小心!”立即掠往西梁山方向,想趕回住處。
  元刀也覺得事情不妙,但這似乎是衝著潘安而來,自己雖不安,卻也沒到達那種惶恐的地步,他也很快趕回蘆葦空地。
  寶貝兄弟則早巳趕在潘安前頭,等待他前來,已現身攔住他。
  潘安乍見寶貝,先是一驚:“是你們?!”
  郝寶笑道:“怎麼,讓你吃驚了?”
  潘安忽然覺得自己失言,立即改口裝迷糊道:“你們是?……”
  郝寶笑謔道:“少裝啦!誰不知你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娘娘潘安也!”
  郝貝道:“我們是天下雙寶,寶貝兄弟也,你該不會陌生吧?”
  潘安乾笑道:“早巳聞名兩人叱吒武林。”
  郝寶道:“少灌迷湯啦!你應該把你的狡猾拿出來,這樣我們辦起事來就輕鬆愉快多了。”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你還不承認?呵呵,人說一賴天下無難事,可惜我早防止你耍賴嘍!”郝寶笑道:“你那招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天衣無縫。”
  潘安仍裝蒜:“我藉何刀?殺何人?”
  郝寶道:“仇千刃。你還想裝蒜?”
  郝貝道:“從頭到尾,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潘安目光在收縮,他自認為天衣無縫之計劃,怎會被兩人發現?這未免太可怕了?尤其是郝寶,他似乎早已有備而來。
  既然人家已點明,自己再裝下去已近耍賴,遂恢復習慣的笑容:“你們都知道了?”
  郝寶笑道:“這才像話,做了就做了,藏頭露尾,實在不上道。”
  潘安道:“剛才引我出來的自然也是你們了?”
  郝寶點頭:“不錯,不但如此,元刀還有那堆人全是我們引來的。”
  郝貝輕笑:“效果還算可以啦!沒被你溜掉。”
  潘安淡笑:“我覺得奇怪,你怎知我和元刀的關係?”
  郝寶道:“本來不知,後來才知道。”
  “是我自己洩了底?”
  “不錯。”
  郝貝道:“我們本來只想引韓芹來和你發生化學變化,沒想到跟你變化的卻是元刀,呵呵,阿寶,男的跟男的怎會變出孩子呢?”
  郝寶謔笑:“像他這麼厲害的人,還有什麼變不出來?呵呵,不過我一直懷疑他是女的!呵呵!”
  郝貝恍然道:“原來如此,娘娘潘安嘛!”
  潘安臉色微變,節骨眼兒裡,兩人竟然還在開他玩笑。
  郝寶又逗笑:“奇怪的是……娘娘潘安怎會把石柱上的一壺茶尿得滿滿的?”
  兩兄弟笑聲更是捉弄人。
  潘安臉色更是鐵青,沒想到令天山逼他驗明正身而掛壺石柱要他撤尿一事,兩人竟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郝寶笑道:“你也別在意,這件事還是我親自策劃的呢!呵呵!令天山對此絕活當然興趣大得很啦!”
  潘安嫩臉一陣青白:“你如此整我,到底有何目的?”
  “沒什麼目的,只是高興而已。”
  “為了高興?!”潘安不知該不該相信,平日自以為足智多謀,現在比起郝寶,似乎小巫見大巫,只有被耍的分了。
  郝寶笑呵呵道:“對呀!人生在世,總得做些自己覺得高興的事吧!”
  潘安深深吸氣,平靜一下起伏心情,冷道:“你們全是為我而來?”
  郝寶道:“免了吧!我只是覺得那裡好玩,為了你?省省吧!”
  “那你為何要逼我現身?”
  “很簡單啊!你整一個人,老是不讓他知道有什麼意思?整了再告訴他,讓他與我共同分享成果,這不是很好嗎?”
  潘安實是被整得哭笑不得:“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郝寶據實回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潘安本想說郝寶胡說,但覺得說了也是白說,遂又問道:“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郝寶笑道:“你有什麼目的,我管不著,不過你偷學人家武功倒是有兩把刷子,在下甚是佩服。”
  潘安臉色微變,對郝寶言語分不清他是真是假,對他更是寒心。
  郝寶似乎已消遣夠了,招招手說道:“沒事啦!反正你已分享過我的傑作,想必回味無窮,時候不早,告辭啦!”
  來得快,去得更快,兩兄弟好像當真為消遣潘安而來,消遣完了,人也瀟灑走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7:29 AM

第六章 奔情記

  潘安愣在那裡失神良久,自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沒有像今天如此讓人擺佈過,郝寶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將他瞧得透透徹徹,毫無保留,這要比殺了他還讓他感到恐懼。
  夜風帶起一片落葉刮向他臉頰,他才怔愣醒來,猶豫一陣,終於還是戰戰兢兢地跟向寶貝消失方向。
  他似想證明什麼?
  然而郝寶似也知道他可能跟來,落落大方和郝貝邊聊邊笑,早就把潘安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聊到累處,找家破廟,四平八穩地就蒙頭大睡,哪像什麼有目的而來?
  潘安終於死了心,暗道:“難道他真是為消遣我而來……”
  觀察一陣,寶貝兄弟已熟睡,眼看天色已快亮,自己也得走了,暗自輕嘆,也懷著沉重心情,莫可奈何地返往總壇。
  寶貝兄弟可真的熟睡,及至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兩人打了野兔,燒烤一陣,囫圇果腹。
  郝貝則納悶問道:“阿寶,昨夜你為何不問他一些重要的話?反而消遣他?”
  郝寶笑道:“這叫兵不厭詐,潘安這小子賊得很,想從他身上問出東西可比登天還難,倒不如來個欲擒故縱,消遣他,讓他亂了方寸,然後事情自會一樣樣地暴出來。”
  郝貝若有所悟。
  郝寶已繼續說道:“就像他在情急之下反問我們知道他有什麼目的?那即表示他是為目的而混入千刃幫,另外他也問我們是否知道他的身份?你可知身份兩字有何意義?”
  “我想不出來。”郝貝搖頭。
  郝寶道:“通常一個人,他只會說他是誰,不會說他是什麼身份,除非他有什麼職務,或是參加什麼組織,那就必須講‘身份’了,潘安也不是什麼名人,他會如此發問,顯然是加入了什麼組織,這就是他無意中洩露出來的,比我們打死他,他也未必肯說出他是屬於什麼組織的一份子要強多了。”
  郝貝大是欽佩哥哥竟能在難以找尋的蛛絲馬跡中,能找出那麼多線索。
  “他到底加入了什麼組織?”郝貝問。
  郝寶神秘道:“欲知後事,請等三數天后即能分曉。”
  郝貝笑道:“這不是在看戲嗎?”
  “正是如此。”郝寶笑道:“狡者多疑,我們一口回絕不想知道他的目的,而又說不知他身份,他愈想必定愈是不安,然後就會有所行動,尤其他又是屬於一個組織,遲早都會互相聯絡,所以我們等著看戲就能分曉。”
  郝貝贊言:“哥哥現在可是孔明再世,神機妙算啦!”
  郝寶自得:“哪裡哪裡!以前是找不到對手,我可就不一樣了。”
  郝貝拍的馬屁倒也是出自真心,頻頻讚美,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會變得那麼靈光。
  兩人啃掉兔肉,逛回昨夜韓芹教訓仇千亮的地方,已不見人影,想必韓芹已將他抓回老家好好侍候。
  找不到人,兩人也不便久留,往較遠處行去,免得潘安回過頭來尋人,乾脆兩人守在西梁山對面的東梁山峰,遠眺千刃幫總壇,只要一有動靜,兩人馬上可以知道。
  經過兩天兩夜。
  潘安果然有了動靜。
  深夜裡,他快捷無比地掠出總壇,直往西山方向飛掠遁去。
  寶貝兄弟睜大眼睛,自是認得潘安,遂也施展飛仙術,凌空縱下山峰,宛若飛鳥飄向山下,落往地面之後立即追向潘向,前後約差半裡路程,郝寶並不擔心會被發現。
  潘安有若識途老馬,不斷往荒郊野外奔去,一座一座山峰呼嘯而過,林木愈來愈多,及至後來已出現一片垂直峭壁,直聳入天,峭壁旁江流百丈環流而過。潘安已跳向水中,原來那裡早擺有合抱粗木頭,正好當作浮木,順著江水流往下面。
  寶貝兄弟追至此,眉頭直皺。
  郝寶道:“要是那傢伙在另一頭等我們,咱們豈不自投羅網?”
  郝貝道:“可是追了那麼久,放棄未免太可惜了……”
  “我也是這麼想。”郝寶看看峭壁,一線到天.想攀登並不容易,何況在十餘丈處已切角,江流從那裡轉彎,已看不到另一邊情況,實是不好處理。
  郝貝道:“走不走?要是慢了,說不定他已開溜。”
  郝寶硬著頭皮:“好吧!反正好玩嘛!大不了再讓娘娘潘安消遣回去便是。”
  兩人果真跳上另一根大木頭,隨手推向石壁,已滑出岸邊,順著江水往下流去。
  木頭圓底,自是不易站穩,還好兩人功力不錯,搖晃幾次倒也能平衡身軀。
  轉過峭壁角,江水面積擴大,一片白光粼粼閃動著,十分漂亮,水流不快,兩人倒能駕御自如,忽見著了百丈遠處,潘安及木頭正流過另一轉道地方,只一閃眼即失去蹤跡。
  郝寶急道:“快!趕到轉角處再說!”
  兩人想撥水,又怕發出聲音,只好把木頭拐成橫放,如此一來就快得多了,兩人高興起來還踩起滑輪,倒也玩得開心。
  及至另一轉道處,兩人可不敢再大意,滑輪也不敢踩了,屏氣凝神準備追逐潘安。
  這一靜下來,兩人已聞及滔滔水流聲,半晌,已可猜出下邊必定水流較急。
  兩人心裡有了準備,隨著江水再往下流。
  豈知方轉過彎道,眼前江流已變,有若從手腕處往前擴伸成手掌而變成數道支流,每一支流都被黑黝黝的山洞吞蓋著,更讓人心慌的是,眼前手腕處有個大漩渦不停旋轉著,湍流聲音即發至此,除了漩渦右側靠山壁的丈餘寬通道可以安全能過之外,任何東西皆會被捲入漩渦之中。
  寶貝兄弟哪知眼前會變得如此驚恐,漩渦大沒關係,自己竟然把木頭橫著擺,莫說是窄窄丈餘寬通道,就是再大個十餘丈,木頭也橫不過去。
  只見兩人呀呀悶叫,已被卷人大漩渦中,咻然的迴旋力量使兩人有若乖坐自動鬥雲,不停地在翻筋斗,弄得頭暈腦漲,雙雙趴在木頭上,免得被旋丟了。
  漩渦大約百丈,宛若魔盤,愈旋愈急,愈旋愈往中心收縮,好似宇宙萬物在它旋轉之下,皆能被它擠縮而吞噬,寶貝倆先是不肯叫,後是叫不出來,那旋風掃起,把肌肉、頭髮、衣衫全往後拖帶,愈拖愈急,就快把肉給撕了下來。
  郝寶顧不得再保密行蹤,急吼道:“阿貝 發掌 ”
  郝貝似懂非懂,只見得哥哥右手直拍木頭,似能意會,也猛點頭。
  郝寶叫不出來,只好以手指比著一二三,伸至第三根手指頭,兩人立即同時發掌擊向木頭。
  轟然巨響,木頭碎裂萬片,夾掃著漩渦,水花濺起數丈高空,兄弟倆也藉此反彈力量噴高十餘丈,直往第一支流黑洞落去。
  也不知飛了多遠,兩人只覺得飛入黑洞中,然後摔落水面,叭然一響,摔得兩人腰酸背痛,竟也沒沉入水中。
  原來那些黑洞並非全是支流,而是較為深入的洞穴,真正的流水道是在第四和第五涵洞,寶貝兄弟落在第一洞中,那裡早已經過人工改造,深入洞內十丈左右,雖仍有江水,但只及膝蓋,用以停放木頭或船隻,再進去則為石階,而連著石階的是一條石梯,不知通往何處。
  此時潘安和一名身穿白衣而蒙著臉的女子正驚詫萬分地瞧著兩名不速之客。
  潘安乍見寶貝兄弟,更是不敢相信:“會是你們?!”
  白衣女子急道:“他們跟你一同進來的?”
  潘安拱手:“他們正是我所說的寶貝兄弟。”
  “會是他?!”白衣女子好奇地瞧著寶貝,搞不清兩人是如何飛進來的?
  兩兄弟仍自迷迷糊糊,分不清方向,郝寶道:“阿貝你在哪裡?雲霄飛車怎麼黑黑一片?”
  迷糊中對白色特別醒目,郝寶已抓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只退後一步,好奇地瞧著郝寶,那醉態可掬的模樣實也讓人發笑。
  郝貝茫然回答:“我在這裡……怎麼好像在坐搖籃?”
  潘安心神一凜:“仙子,這兩人詭計多端,還是先抓起來為妙。”
  那被稱仙子的女人隨聲說道:“好吧!你捉他們便是。”
  聽她聲音還十分年輕,不超過二十歲。
  潘安得到允許,立時冷笑:“這是你們自找的!”
  馬上撲向兩人,雙手開弓,立即點了兩人穴道,隨後又夾扣兩人,往石梯行去。
  白衣女子也跟著走入石梯。
  等寶貝醒來,已被關在地牢裡,牢門粗大如腕,精鐵所造,固若金湯,無人看守,只在對牆通路口點著一盞大油燈,映得牢室通明。
  郝貝醒醒腦:“這是哪裡?”
  郝寶也醒過來,不大能適應油燈火光,喃喃念道:“好像是十八層地獄……”起身摸著冰冷鐵柱,苦笑道:“我看是錯不了。”
  郝貝也瞧及鐵柵,急道:“我們被困了?!”
  “不但被困,還有被剝皮的可能。”
  “到底是誰把我們關進來?”
  “叫幾聲不就知道了。”郝寶吊高嗓子立即叫道:“餵 哪個王八手癢,把俺帶來此地當皇上侍候!肚子餓啦!快送上東西來!”
  叫聲未竭,潘安已走入地牢,淡然一笑:“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郝寶稍微驚詫,立即恢復冷靜一笑:“我早該想到是你。”
  潘安瀟灑道:“不錯,正是在下,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領,竟然能跟蹤到這個地方來。”
  “這是哪裡?”
  “也許你沒聽過,我們叫它天旋洞。”
  郝寶想及那漩渦,已然失笑:“說的也是,差點兒旋上了天。”
  潘安輕笑:“所以我又得佩服你,在大漩渦中還有命逃出來。”
  郝寶笑道:“不客氣啦!吉人自有天相嘛!”
  “可惜你的吉運恐怕就要過去了。”
  “這麼說,惡人就沒有天相了?”
  “你自己該明白。”潘安淡笑。
  “我不信!”郝寶捉訕道:“像你這麼惡的人都有天相,何況是我們。”
  潘安笑道:“我惡嗎?”
  郝寶道:“殺人不見血還不算惡?”
  “那只是一種計謀,我可沒殺過人。”潘安冷笑:“我本以為你們知道不少,原來也只是想探我的底,你們失算了!”
  郝寶憋笑:“不是失算,而是摔壞了,那一摔把什麼都摔完了。”
  郝貝道:“而且還摔進牢裡,實在得不償失。”
  潘安輕笑:“不但如此,恐怕連命都得摔掉。”
  郝寶道:“既然命都快沒了,你可以把一些秘密分享給我們吧?”
  潘安笑道:“可惜我的秘密只有死人能夠分享。”
  郝寶瞄眼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潘安黠笑:“你問了,就表示你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一知半解,否則你何必再印證。”
  郝寶笑道:“我也很佩服你的陰險、狡智。”
  “多謝!”
  潘安輕笑著。
  忽而那白衣女子已匆匆忙忙走進來,急道:“婆婆已經回來了,她要你把他們提過去。”
  “知道了。”
  白衣女子得到回答,瞧瞧寶貝兄弟一眼,也返身往外行去。
  郝寶只瞧及她眼線以上,其餘全被白紗巾蒙著,忽又見她走掉,想瞧個清都不得,急叫:“餵!等等,你是誰?”
  白衣女子沒回音。
  潘安已笑道:“不必急,該你知道之時,你自會知道,現在你們是自行綁起來呢?還是要我動手?”
  郝寶道:“武功都被你封去,還要綁人?”
  潘安輕笑:“對你,我不得不特別小心。”
  郝寶落落大方:“好吧!為了能讓你安心,我綁著就是。”
  潘安輕笑,將牆角一捆麻繩丟給兩人。
  寶貝兄弟當真相互捆綁起來。
  隨後潘安還檢查一遍,覺得綁得妥當,這才打開牢門,押著兩人往石梯行去。
  走過一條長約數十丈通道,出現一座庭園,花木皆是盆景,想必不見天日的關係,得時常更換。
  穿過庭園來到一處寬廣內殿,裡頭左右各有三支合抱粗大石柱,延伸內部,殿堂正中央放著一張龍鳳椅,鋪有軟狐皮之類東西,而椅子後面則為一幅頂牆立地的鴛鴦戲水圖。
  寶貝兩兄弟各自被綁在左右兩支石柱,動彈不得。
  不多時,白衣女子已領著一名灰發老嫗,身穿玄衣踏著囂狂步伐行來,穩穩坐於龍鳳椅上,白衣女子則立於她身旁。
  郝寶瞧及這老太婆,不但皮皺肉縮,還一臉麻面坑洞,實在很難找到像她那麼醜的老太婆,不禁惹笑道:“這年頭什麼人都有,醜八怪還養小白臉!”
  麻臉老嫗瞪向郝寶,叱道:“你說什麼?”
  郝寶笑道:“我說你好福氣,老牛吃嫩草,這草還蠻鮮活的嘛!”
  麻臉老嫗怒斥:“給我掌嘴!”
  潘安早就想揍他,老實不客氣地賞了郝寶兩個耳光,打得他臉頰留痕,嘴角掛血,好漢不吃眼前虧,再也不敢胡謅了。
  老嫗冷笑:“看你嘴皮子多硬?”
  郝寶乾笑:“軟多了,再也硬不起來。”
  老嫗沒想到他會轉變如此之快,倒也露出莫名笑意:“很好,算你長眼睛!”冷笑幾聲才道:“你們就是寶貝兄弟?”
  郝寶點頭:“正是。”
  “很好!你們也是奇幻宮門徒?”
  郝寶輕笑:“你說呢?”
  “是!”
  “你說是就是吧!”
  “難得你如此老實!”老嫗冷黠道:“既然是奇幻宮門徒,還不把奇幻宮神殿位置說出來!”
  寶貝兄弟心頭一凜,別的可以胡謅,有關奇幻宮的事,兩人萬萬開口不得。
  郝寶笑道:“難道奇幻宮門徒一定要知道神殿位置嗎?”
  郝貝笑道:“如果你知道不妨告訴我們,我們一起去觀光。”
  老嫗臉色微變:“你敢不說?”
  “說!好像在塞外吧……”
  “我說的是中原總壇。”
  郝寶瞄眼:“老太婆,你未免太難侍候了吧!明明在塞外,你還說在中原。”
  “你胡說!明明在中原!”
  郝寶忽而笑道:“哦!大概是那個壇……”
  麻面老嫗目露喜色:“還怕你不說!”
  郝寶謔笑道:“我家那個神壇算不算?我是宮主,我家的壇也該算總壇啦!”
  說著和郝貝哈哈大笑。
  麻面老嫗老臉抽動厲吼:“你敢戲弄我?給我打!”
  潘安已準備好皮鞭,站在廳堂中央,正好抽得著綁在左右石柱的寶貝兄弟,皮鞭抽下,兩兄弟已欸欸痛叫。
  郝寶罵道:“死老太婆]你想見我家神壇。跪著去見也就罷了,還打個什麼勁?”
  老嫗冷笑:“你還嘴硬?看你能撐得了多久?給我用力抽!”
  潘安抽得更猛,寶貝兄弟叫的更大聲,一旁的白衣女子已目露不安神色,她似乎不忍有人如此施予酷刑。
  “老老太婆,要總壇,自己不會去找,我根本不知道,快放開我啊 ”
  “你會不知道?玉女那賤人又如何學得奇幻斬絕情?”
  “那是她的事,你不會去問她!”
  “你還嘴硬?給我抽!用力抽!”
  寶貝兄弟尖叫掙扎,就是不肯說出。
  白衣女子忽然淒叫:“不要打了!”想請求麻面老嫗,哪知話未出口,全身已然抽搐,雙手往胸口抓去:“好痛……”整個人萎縮於地,冷汗直流。
  麻面老嫗見狀,焦急萬分:“糟了!毒性又發作,潘安快過來!”
  潘安顧不得再抽人,立即奔向白衣女子,和老嫗扶著她,急往後側門奔去。
  “好痛!婆婆讓我死了算了……”
  “你忍耐點兒,馬上會過去的!”
  白衣女子呻吟聲漸漸隨著腳步聲遠去。
  寶貝兄弟得以喘息,直呼大難不死。
  “還好,那白衣女子還有一點兒人性,否則咱們可就慘了。”郝寶慶幸說道。
  郝貝道:“可惜她只能病一次,要是下次老太婆再來,我們可死定了。”
  “不會那麼快,我看那女子患的病好像是痼疾,好像……”郝寶忽然覺得那女子發病模樣太眼熟了:“難道她跟曇花一樣,患的是千心之毒?!”
  郝貝被他一提,亦有所覺:“不清楚,不過她病發時也雙手猛抓胸口,跟曇花很像。”
  郝寶道:“那老太婆也叫著毒性又發作,可見她也是中了毒……大概八九不離十……”
  郝貝道:“難道只有千心之毒會刺戳心脈?”
  郝寶嘆笑:“是有不少毒藥可以引發此種狀況,只是我們何不把它想成千心之毒,說不定可以找出解開此毒的方法。”
  郝貝道:“說的也是……”忽又想到什麼:“但是那白衣女子毛病又犯了,表示他們也沒解藥。”
  “我只是假設如此,可不一定找得到解藥,最重要這可是一條線索,說不定可以查出曇花身世。”
  郝貝道:“要是這老太婆是曇花她媽,我寧可不想查。”
  郝寶但覺有此可能性,遂癟笑道:“以後再說吧!反正若真如此,我們別說就是,咱們得設法逃出去,否則他們要再回頭,咱們就死定了。”
  “這老太婆也著實可惡,不由分說地就把我們打了一頓,繩索纏得那麼緊,怎麼掙得脫?”
  兩兄弟拚命掙扯,然而一點兒效果也沒有,正感失望之際,忽見得一名素衣美女潛奔而來。
  她動作狡捷掠向兩人,低聲噓指要兩人肅靜,隨後已解往郝寶繩索。
  郝寶納悶:“你是誰?!”
  “出去再說!”
  那女子解開郝寶繩索又掠向郝貝,三兩下已解下繩索,並解開兩人穴道。
  “快跟我來!”
  領著兩人往殿堂左側掠去,本是牆壁,她一按之下已出一條秘道,三人溜入秘道,壁門又自動恢復。
  秘道一片黑暗,美女子點燃火折子,靠著微弱火花,三人直往另一頭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遠,但覺秘道寬寬窄窄,時而積水及膝,時而凹凸不平,走來崎嶇卻不難行。
  終於走到另一盡頭,美女子在牆上亂按幾下,石壁又已張開,一道強光射來,寶貝倆立即以手遮眼,一時無法適應。
  美女子不敢多停留,馬上拉著兩人:“快走!”直往外頭飛奔,只聽得石門轟地一響,又已關閉。
  飛奔一陣,寶貝兄弟眼睛方能適應強光,往四處瞧去,方知外邊已是大白天,眼前一處山間小村落。
  美女子繞過村落,再南奔十餘裡,找到一家舊宅院,遁身入內,方自噓口氣,擦擦額頭汗水:“要命!你們竟敢闖入天旋洞!”
  寶貝兄弟注視著這位美女,只見她素衣羅裙,頭髮披肩,一張臉美豔非常,似乎三十上下,卻又無法確定,因為她肌膚白裡透紅,比嬰兒臉容還要嫩,如此肌膚,實屬少見。
  美女子含笑道:“現在安全了,阿寶你們可以告訴我為何闖入天旋洞了吧?”
  郝寶怔詫:“你認得我們?!”
  “認得啊!你是阿寶,他是阿貝,對不對?”
  寶貝兄弟愣在當場,他倆實在搞不清此人是誰?怎會知道天旋洞秘道,而且還把他倆救出來,甚至連名字都叫得出來。
  美女子見及兩人呆愣模樣已呵呵笑道:“怎麼?你們忘了我是誰?我是鬼娘子舒雲啊!”
  “你是鬼娘子?!”
  郝貝睜大眼睛直瞪鬼娘子,兩人印象中的她該是滿面痕疤,醜不堪瞧的女人,現在竟然變得如此漂亮?
  鬼娘子含笑點頭:“我正是鬼娘子,不過現在變成美鬼了!”裝出鬼模樣,乾脆將長髮往前撥,立即恢復以前樣子。
  寶貝兄弟這才相信她是真的鬼娘子。
  郝寶突然嗔叫:“原來是你?你太沒良心了,塑人仙姑救了你,你還敢殺了她?你還算是人嗎?”
  鬼娘子早已忘了此事,聞及郝寶所言,笑容頓失:“我,我沒辦法……”
  郝寶叱道:“什麼沒辦法?你分明是著了魔,殺了不眨眼!”
  郝貝罵道:“仙姑把你女兒養得那麼大,你還忍心殺了她?”
  “我真的沒辦法……”
  郝寶斥道:“殺人還要講辦法?”
  “當時我惡夢剛醒,以為她要奪走郝運,所以……”
  “所以你給她一掌,但後來呢?後來你為何還拿剪刀殺了她?那就是你的辦法?”
  鬼娘子揪扯著頭髮,痛苦萬分,突然吼道:“不要說了,你們殺了我吧!”
  胸口一挺,閉起美目,倒似真心受死。
  “你以為我不敢?”郝寶揚掌想劈她,卻又怎麼也對一個束手女子下不了手。
  郝貝也是張牙舞爪,手掌老是落不下去。
  郝寶斥叫:“你狠啊!我們放手一搏,看是你死還是我亡,閉起眼睛不動手,這算什麼?”
  鬼娘子仍自咬牙,一句話也不說。
  郝寶叫嚷幾聲,實也下不了手,癟心透了.猛往牆角木椅打去,將椅子砸得稀爛,郝貝也憋不住,找張椅子出氣。
  鬼娘子眼角已滾下淚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為了你們,為了你爹,我甘心背叛本門救你們出來,你們還要我怎麼樣?”
  寶貝兄弟這才想到方才可是她捨命救人,這下子可就更下不了手了。
  郝寶叱道:“就算為了我爹,你也不能下此毒手,你知道你女兒有多傷心嗎?”
  “我沒辦法……”鬼娘子淚水直流,她似乎感到內疚和不安。
  郝寶嘆息道:“也罷!你做了壞事,自有惡報,為了仙姑交代,還有你女兒,我們是不會殺你,不過你也別想要我們幫你什麼忙!你好自為之,我們走了!”
  話方說完,和郝貝頭也不回地走了。
  鬼娘子呆愣當場,腦中一片空白,未出言阻止也未表示心意,怔愣愣地看著兩人離去。
  寶貝兄弟倆走在小道上,滿腹牢騷,怎會欠上鬼娘子一筆債,否則也得趁機揍她一頓。
  郝貝道:“你相信她是沒辦法才殺死塑人仙姑的嗎?”
  郝寶道:“這我倒有點兒相信,她心境不太平衡,總會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今天,也不知她如何戲法,一下子就冒出來把我們救走,害得我們要報仇也不是,要報恩也不是,落個兩頭難。”
  郝貝也有同感,說道:“她說她背叛本門,好像犧牲不小。”
  郝寶怔詫:“她到底如何進去的?難道她和那麻面老太婆也有關係?!”
  這麼重要的問題,他豈可錯過?顧不得討厭見到鬼娘子,兩人又回頭往古宅奔去。
  鬼娘子突又見及兩人奔回,不知怎麼心靈突然高興起來:“你們原諒我了?!”
  郝寶冷道:“我們沒有權力原諒你,你得去問問你女兒,我們回來是有話要問你。”
  鬼娘子輕輕一嘆:“你問吧!我也沒什麼秘密可言。”
  郝寶思忖一陣,說道:“那老太婆是誰?”
  “她外號麻面婆婆。”
  “這個我用看的就能看出來。”麻面婆婆滿臉麻坑,當然一看即可看出,郝寶道:“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是鴛鴦派的人?”
  鬼娘子點頭:“她們全部都是。”
  “包括你在內?”
  “嗯。”
  郝寶滿意道:“我早該想到了,那殿堂畫了那麼大一幅鴛鴦圖,不叫鴛鴦派,叫什麼派?”
  郝貝笑道:“水鴨也可以。”
  郝寶呵呵笑道:“我看是母鴨較恰當,呵呵!麻臉鴨子。”
  鬼娘子道:“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我決定脫離她們。”
  郝寶又問:“鴛鴦派到底有多少少?是你大還是那麻臉婆子大?”
  “是她找我入夥,平常都是我在發落事情,最近她卻時常出現,不知為了什麼。”
  “這麼說,應該解釋說你們是平起平坐,她本來已退隱不管事,現在又冒了出來?”
  “正是如此。”
  郝寶瞄著她:“沒想到你的職位還蠻大的?人呢?一共有多少人?”
  鬼娘子道:“我們平常素一聯絡,而且可以自行吸收手下,我只知道潘安和元刀、還有麻面婆婆及她女兒,剩下大約四五個人,只是見過面,並未深交。”
  郝寶問:“潘安和元刀也是你吸收入幫的?”
  鬼娘子搖頭:“我只顧自己,並沒吸收任何人。”
  郝貝問:“上次和你一同抓走玉女婆婆那兩人自是他們了?”
  “沒錯。”
  郝寶又追問:“潘安為何躲在千刃幫,元刀為何跟著韓家主僕?”
  鬼娘子道:“這是麻面婆婆授命,真正原因不清楚,不過我猜想一定是婆婆叫他們去盜取武功。”
  “麻面婆婆有這個嗜好?”
  “她很喜歡了解各門各派的功夫。”
  “她的毛病也不少?看樣子一定另有圖謀……你知不知道?”
  “不清楚,我說過她近幾個月才出關,誰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她女兒呢?”郝寶目標忽然指向那白衣女子:“她是不是已得了什麼病?”
  鬼娘子道,“我也不清楚,仙女跟她娘一樣,突然間就出現,不過我倒是常常看她病發,每次都痛不欲生。”
  郝貝追問:“老太婆如何救她?”
  “大概是給她服下一種藥吧?我不大清楚。”
  郝寶沉吟:“要是只服藥就能治療,恐怕不是千心之毒了……”想了想又問:“你們的巢穴有多少地方?平常都做啥用?”
  鬼娘子道:“有兩三處,平常倒是空著,麻面婆婆一直住在天旋洞,我這次也是潛進去的。”
  “潛進去?你不是鴛鴦派的人,還跟她平起平坐,為何要潛進去?”
  鬼娘子目露懼色:“進入鴛鴦派,女的必須毀容……”
  郝寶恍然:“我懂了,你進入鴛鴦派,是因為你當時毀了容,現在你容貌已復,也不想待在鴛鴦派,免得麻面婆婆見著了醋勁大發,所以你才想脫離鴛鴦派,可對?”
  鬼娘子稍困窘:“沒錯,不過我也是為了你們……”
  郝寶道:“謝啦!我看也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爹吧!”
  鬼娘子冷目一瞪:“當初你怎麼不說,我照樣可以不救你。”
  郝寶訕笑:“現在還來得及,我走回天旋洞,就算你沒救我們好了,省得欠你一份恩情,還都還不掉。”
  “你不敢!”
  “笑話!我這就回去!”
  郝寶訕笑,當真和郝貝想往回走,他倆倒是想回過頭去探查麻面婆婆有何陰謀。
  鬼娘子叱叫:“去了就別想再回來!”
  寶貝兄弟笑聲不斷,繼續往前行去。
  鬼娘子已然嗔怒:“不必你們幫忙,我照樣可以把郝運弄到手!”
  說完已掠出牆頭,一招“飛燕投林”,已閃入林中。
  這話可把寶貝兄弟驚住。
  郝寶急道:“糟啦]她容貌已復,老爹又色瞇瞇,要是見她美貌依舊,來個舊情復燃,我們豈不被她佔去便宜?”
  郝貝道:“這更對不起塑人仙姑和顏杉,非阻止她不可!”
  兩人哪有心情再去探麻面婆婆老巢,飛也似地追向鬼娘子,想阻止這段孽緣發生。
  然而追得過快,被鞭抽之傷痕已滲出血來,兩人不得不停下來先治傷,等傷口裹好,已耽誤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該沒那麼快地戀愛吧?”
  兩兄弟拚命追趕,他倆可不放心,因為一見鍾情,只要一秒鐘就夠了。
  郝運自被鬼娘子抓傷以後,也不敢在外頭走動,乾脆隱回郝家莊,免得又被鬼娘子碰上而惹了一身腥。
  他哪想過鬼娘子搖身一變,又變成了絕色美人?
  此時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孫大娘和雪兒忽然間就失蹤了,郝家莊再無像雪兒如此出色而美麗的姑娘,他不禁感慨萬分。
  今晨。
  他獨自坐在前院榕樹下發呆,想著自己如此早即出江湖,到底是對還是錯?
  已近中午,心境若無依託,活著似乎已無多大意義。
  正感傷之際
  倏然一陣陣風送來,鬼娘子美豔身軀已出現大門前,她有若黃花閨女,含情脈脈地瞧著郝運 這位二十年前的戀人。
  郝運猝覺有人逼近,復見其美豔非常,登時反應自己失態,懶坐在樹下,衣衫不整,頭髮散亂,實非他平日應有的瀟灑,他馬上跳起來,抓衣服整理頭髮。
  “你……你是……”乾笑地說著,還以為是天上飛來艷福,豬哥樣已微微露相。
  鬼娘子也是心神不寧,不知自己媚力夠不夠,極力裝出二十年前那種楚楚動人表情,含羞帶怯說道:“是我,舒雲,郝哥你忘了?”
  “舒雲?是誰?!”
  郝運仍自回想,不停往鬼娘子臉容瞧去,那張美若天仙的臉容,看來是如此熟悉,驀然他像被捅了一刀,這不是二十年前的舒雲是誰?她根本沒變,然而印在郝運腦海的竟是那張千刀萬痕的鬼臉。
  “是你?!鬼娘子?!”
  郝運哪敢相信鬼臉會變成美若仙子的臉蛋?以為白天見了鬼,連連往後退去。
  鬼娘子感到失望,卻不驚慌,慢步走前:“郝哥,我真的是舒雲。”
  “可是你的臉……”
  鬼娘子含笑摸著自己臉頰,笑道:“它美嗎?”
  郝運背脊生寒:“你、你不是毀了它?”
  鬼娘子笑道:“這不是好好的?怎會毀了呢?”
  郝運愈想愈是害怕,明明一張鬼臉,怎會突然變得如此美麗?難道會是鬼魂?想及此更是毛骨悚然:“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了 你摸摸看,我還是溫的呢!”鬼娘子伸出右手即想奔往郝運。
  郝運立即擺出架勢,懼喝道:“不准過來!”
  鬼娘子被嚇著,再也裝不出含情脈脈的模樣,冷嗔道:“我好生生地活在這裡,你卻說我是鬼魂,你這是什麼意思?”
  說話比起方才輕飄飄要實在多了,鬼氣也為之減去不少,郝運再瞧瞧她,又瞧瞧半天高的太陽,還有她的影子,暗道:“鬼魂是沒有影子的,那她……”只要不是鬼魂,懼意去了不少,又問道:“你當真是舒雲?”
  鬼娘子見他直呼自己名字,一顆芳心已泛起甜蜜,怒意已去,含笑道:“不是我,是誰?”
  郝運看她表情,確實是舒雲,不禁迷惑了:“可是你的臉?”
  鬼娘子含笑道:“是阿寶他們把我治好的,你再也看不到我那張醜臉了。”
  “阿寶?!”
  “正是他們。”
  對於阿寶的能耐,郝運最近也不得不佩服,這小子比起二十年前的他要風騷多了,是以他不得不相信鬼娘子的臉已復原。
  “阿寶不是被你關起來了?”
  “就是關了他,才知道他有方法治好我的傷,你看我美不美?比起以前如何?”鬼娘子又擺出少女純真笑容,倒也是人間尤物一個。
  郝運不禁看呆了,昔日回憶一一浮現,深情叫聲:“舒雲…… ”
  鬼娘子眼眶已紅:“郝哥 ”淚水已流,二十年的恩恩怨怨,今天終於得以實現,她又擁有了心愛的人,哭得梨花帶雨已撲向郝運。
  此時寶貝兄弟剛好追奔入門,猝見此情景,兩人已怔愣當場。
  郝寶急道:“完了,好一出奔情記,跟梁山伯祝英台一樣。”
  郝貝急道:“會不會化成蝴蝶?”
  郝寶訕笑:“化成你娘。”
  郝貝更急:“那還得了?快想辦法!”
  眼看舒雲和郝運即將抱在一起,兩兄弟大喝“停”,紛紛撞擊過去,快手快腳,把嚇怔的郝運及鬼娘子拉開。
  郝運怔愕:“你們想幹什麼?”
  郝寶急道:“阻止悲劇發生。”
  “什麼悲劇?爹談戀愛,關你們什麼事?”
  “關係大了,你可以隨便亂談戀愛,我們可不能隨便認娘。”
  郝運哭笑不得:“我們只不過抱一抱,哪來的娘?”
  郝寶道:“抱久了就會出毛病,還是別抱的好。”
  郝運罵道:“你敢如此對待你爹?”
  郝寶道:“別的事我可以馬馬虎虎,這件事我們可馬虎不得,它關係到我們終身幸福。”
  郝運斥道:“關係你們什麼幸福?”
  “可多了!”郝寶反問:“你知不知道她就是鬼娘子?”
  “她也是爹的初戀情人。”
  “可是她也是劊子手,殺了不少人!”
  鬼娘子聞言臉色大變,深怕阿寶說出她殺了塑人仙姑。
  豈知郝運已迷了心,冷道:“不管她殺了誰,我還是愛她!”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眉頭直皺。
  郝貝道:“我看爹中毒太深了。”
  郝寶嘆道:“愛情的魔力,往往使人迷失方向。”
  郝運得意笑道:“我就是要迷失方向,看你們如何對我!”
  郝寶嘆道:“好吧!你們愛談就談,愛抱就抱,我看你如何發展愛的魔力。”
  他和郝貝已將兩人松掉,卻也不走開,站在兩人側旁,準備看完這出奔情記。
  郝運和鬼娘子噓口氣,以為解決了大麻煩,方自會心一笑,想要擁抱互訴衷情一番,然而方才吵吵鬧鬧倒也不覺得什麼,現在靜下來,發現寶貝就站在旁邊,睜著大眼珠兒,目不轉睛地瞧著兩人,叫兩人好生不自在,卻如何也抱不起來了,臉頰也為之泛紅而感到困窘。
  此時寶貝倆已暗自笑抽了腸,外表卻一副蠻不在乎模樣。
  郝運終於忍不住:“你們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郝寶淡然說道:“沒事啊!你談你的戀愛,我站我的姿勢,各不相干。”
  “可是……你們不會站到別的地方去?”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們實在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
  郝寶瞄向鬼娘子:“她可是有名的劊子手,我爹還想跟她抱在一起,你說我能放心嗎?”
  鬼娘子臉色又變:“你敢胡說,我就殺了你!”
  郝寶似也忍不了,斥道:“我胡說什麼?你明明殺了塑人仙姑,你還想騙我爹?”
  郝運又被捅了一刀:“舒雲你當真殺了美觀音?!”
  鬼娘子忽然放聲大哭:“我沒有……”
  郝寶冷道:“沒有?你明明用剪刀殺了她,她還為你恢復容貌,你是劊子手、剪刀手!”
  郝運身形抽搐:“舒雲……”
  “我沒有,我是不得已的……”鬼娘子哇哇大哭,已奪門而出。
  郝運想追回她,卻走了一步又停下來,長嘆不已。
  郝寶道:“爹你愛誰,我們管不著,但是鬼娘子任性妄為,連仙姑那種好人,她都能為了私心將其殺害,我們是決計不贊成你跟她交往!”
  郝貝道:“爹你別忘了她只是容貌變了而已,她的心跟以前的鬼娘子並無兩樣。”
  郝運長嘆:“舒雲她還是如此剛烈任性……”
  郝寶瞄向父親,問道:“爹,如果鬼娘子沒殺了塑人仙姑,你當真會娶她?”
  郝運嘆息:“我也不知道,畢竟她和爹已有多年感情。”
  郝寶道:“我就知道你仍不死心。”
  “說不定她會為我而變好……”
  “我總覺得把這麼一個人留在身邊,我會吃睡不安。”
  “欸!總是 段情……”
  寶貝互望一眼,想及父親如此長吁短嘆,也覺得過意不去。
  郝寶已說道:“爹,該說的我們都說過了,你想續弦,我們也不反對,不過你要仔細想清楚,婚姻可是終身大事,別又弄出悲劇來,鬼娘子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做兒子的只能救你一次,不能救你一輩子。”
  這本是長輩對晚輩說的話,如今卻要郝寶來提醒,說得郝運更是感慨萬千。
  “爹,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事情可忙得很,不煩你了,自己多多保重!”
  寶貝兄弟來去匆匆,他們心想已把鬼娘子種種告訴父親,他要是執迷不悟,做兒子的也無法挽回,倒是自己奇幻宮的事還難辦得很,自不能多待在家裡,前拜禮告辭了父親。
  郝運目送兒子離去,似乎自己又老了許多,心情彷徨,已少了年輕時應有的決斷。
  寶貝兄弟出了郝家,一路往村莊奔去,想探探孫大娘和雪兒,沒想到兩人已無影無蹤,留下一大堆縫紉器具,想必走得十分匆忙。
  找不到孫大娘母女,兩人只好返回江南,準備摸清麻面婆婆的底。
  誰知走在半途上,經過一道紫竹林,鬼娘子已去而復返,手拿長劍已攔向兩人。
  她冷森道:“你們敢破壞我的好事,我要殺了你們!”
  寶貝見及是她,雖是驚訝,卻不意外。
  郝寶笑道:“我是你男朋友的兒子,你敢殺了我們?”
  鬼娘子笑道:“我說過,誰敢破壞我的事,我就殺誰,如果不是你多嘴,你爹怎會生我的氣?”
  “就因為我爹生氣,你就想殺死我們?”
  “不錯!”鬼娘子冷笑:“有你們存在,我永遠沒辦法安心跟你爹交往,所以我必須殺了你們。”
  “要是我們現在不反對你跟我爹交往呢?你是不是可以饒了我們的小命?”
  鬼娘子先是一愣,沒想到郝寶會說出這番話,然而見及寶貝似笑非笑神情,立即又冷森道:“你胡說,你們要是不反對,何必說出我殺了塑人仙姑,讓你爹懷恨在心?”
  郝寶道:“反正這事遲早會被他知道,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
  “你亂講,你不說,他怎會知道?你們分明要拆散我們,我必須殺了你們!”長劍抖直,鬼娘子已滿臉殺氣。
  郝寶嘆道:“你的愛情倒是轟轟烈烈,實在讓人感動,好吧!你要殺我們,我們也不便拒絕,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辦法殺了我們。”
  鬼娘子冷笑:“殺你們足足有餘!”
  長劍揮出,直刺郝寶胸口,隱含劍氣,讓人遍體生寒。
  寶貝兄弟自是沒把她放在眼裡,嘿嘿怪笑,雙雙掠退數丈,反手切來指粗竹枝,正好當劍使用。
  郝寶謔笑:“好久沒開開心心地耍過劍招,今天可要活動活動筋骨,免得生鏽了。
  萬般逼謔,他已施展出郝家絕學開心劍法。
  郝貝自也不落人後,無聲劍法盡展無遺。
  霎時竹杖滿天飛掠,宛若行雲流水,翻騰掠躥,在那丈餘方圓形成竹網,漸逼漸縮,好似蛟龍騰海,掃得竹葉嘯飛,氣勢萬千。
  鬼娘子卻冷笑不已:“這是你們自找的!”
  她竟然不怕兩人圍攻,只見得她長劍在手,分化成一道流光,皓白如月,在千萬叢竹影中穿梭遊走,好似水銀鑽地,水入沙堆,無孔不入,無處不達,只要竹影劈到哪裡,劍光即點至哪裡,宛若附骨之蛆,張著利牙隨心所欲地啃著竹枝。
  郝寶見狀大驚:“你也會開心劍法?!”
  鬼娘子哈哈大笑:“現在才知道未免太遲了!”
  忽然劍走游龍,分光裂影般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那力量就如巨大無形的山岳滾罩而來,逼得寶貝手中竹枝重逾千斤,劍勢不由得頓挫。
  就在此時鬼娘子冷笑聲又起,將長劍反掃竹枝,宛若著了魔鬼的咀咒,貼粘著竹枝,東爆西躥,再也分不開。
  只聽得劈劈叭叭不斷響聲,竹枝已似爆米花四處亂彈。
  寶貝兄弟大呼不妙,眼看竹枝不斷被削,若再不換招,勢必落於下風。
  然而只一分神,鬼娘子長劍已切掃而來,快得讓人透不過氣,兩眼為之雪花。
  寶命兄弟大呼不妙,眼看竹枝不斷被削,若再不換招,勢必落於下風。
  寶貝哪敢再戰,大叫不好,紛紛撤招,改踏奇幻步法,錯出數尊人形,往兩頭散去,只聽得刷刷兩聲,兄弟倆胸口衣襟已被劃出三寸長裂縫。
  郝寶大驚:“我爹連秘招都教給你了?!”
  鬼娘子冷笑:“你不知道的招式還多著呢!”
  不肯讓兩人喘息,欺身掠步,又是猛攻硬打。
  寶貝兄弟再也不敢使出郝家劍法,紛紛以奇幻步法遊走,再使出郝大所授那招大殺四方,一時倒也能保住小命。
  鬼娘子見及兩人步法怪異,自己屢攻不下.甚是嗔怒:“男子漢大丈夫,躲躲閃閃像什麼英雄好漢?”
  郝寶訕笑:“英雄也要命,何況我跑得好好的,你也殺不著,我為什麼不用?”
  “你當真以為我殺不著你?”
  鬼娘子怒罵,長劍再抖,已化作另一局面,看似陰柔,卻含帶猛勁。不再一味猛攻.而若毒蛇,蓄勢待發,找及目標立即衝撲而至。
  寶貝兄弟未見過此招,一時也無法從容應付。
  須知奇幻步法乃寓守於攻,只要對方攻得多,它反而容易對付,但若像現在攻得少,兩人總不能四處亂跳,自然也把腳步放慢,閃避起來自是沒方才那麼瀟灑了。
  鬼娘子不明究裡,乍見兩人停下腳步,長劍化作蛟蛇,長信直吐,好似彎弓驟彈,張出無窮勁道,相及郝寶胸口要穴猛刺過去。
  郝寶不慌不忙,用起奇幻神功,待長劍不及七寸之際,忽而往後飄去。
  鬼娘子一戳不中,力道又只用至此,人也頓了一下,寶貝兄弟早已飄飛逃遁十數丈之遙。
  郝寶笑道:“你好好殺,我們不奉陪啦!”
  當下兩人快捷逃之夭夭。

runonetime 2008-09-01 07:29 AM

第七章 千心之毒

  鬼娘子哪堪上當,厲吼:“給我回來 ”急追而上。
  然而追不出幾步,忽見兩條人影飄攔而至,阻在鬼娘子前頭。
  鬼娘子突見兩人正是潘安和元刀,心頭一凜:“你們想幹什麼?”
  潘安和元刀未見過恢復容貌的鬼娘子,還以為找錯了人,正想拜禮謝罪。
  豈知遠處傳來寶貝的謔笑聲:“鬼娘子,你好好談戀愛啊!希望有冤大頭喜歡你才好……”
  元刀冷漠表情露出驚詫:“你當真是鬼娘子?”對她美貌更是驚心。
  鬼娘子冷笑:“不錯,就是我,你們找我何事?”
  潘安也為鬼娘子突然變美而驚訝,但他立即恢復冷靜:“奉婆婆之命請您回去。”
  “我沒空。”
  “可是婆婆已下了鴛鴦令……”
  鬼娘子冷道:“鴛鴦令對我無效,讓開!別妨礙我辦事!”
  元刀急道:“娘娘何妨先回去一趟……”
  “回去幹什麼?我早厭倦裝神弄鬼的日子,你告訴那麻婆子,我從此已非鴛鴦派的人了。”
  元刀更急:“娘娘……”
  鬼娘子硬是要闖過兩人:“再不讓開,休怪我不客氣!”
  潘安冷道:“我們做不了主,希望娘娘跟我們回去一趟。”
  “休想!”
  “那只有得罪了!”
  潘安打出扇子已攻向鬼娘子,元刀猶豫不定。
  他身帶兩把刀劍,長刀為他慣用兵器,長劍即是那把削鐵如泥的無敵寶劍。
  眼看潘安已和鬼娘子大打出手,他終也抽出長刀加入戰圈。
  潘安和元刀似知鬼娘子武功路數,幾招下來,早已搶儘先機,處於主動,若非兩人有指令要活捉,否則鬼娘子可能已掛了彩。
  方戰數回合,寶貝兄弟雖是逃開,卻聞得打鬥聲,搞不清是何原因,立即調頭回來想瞧個究竟,竟也瞧及鬼娘子苦戰兩人。
  郝貝道:“該不該幫她?”
  想及鬼娘子方才還想要他的命.他也覺得怪怪的。
  郝寶輕輕一嘆,道:“這傢伙麻煩不少。不過她倒是為了我們才叛幫,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是仇人又是恩人,搞得寶貝兄弟哭笑不得。
  當下心一橫,大喝一聲,兩人同時撲向戰區。
  郝寶笑謔:“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婦道人家,這算什麼?”
  潘安忽見寶貝去而復返,心頭驚詫不少,其實他老早就趕到此地,只是等寶貝兄弟離去時再對鬼娘子下手,沒想到仍是擺脫不了兩人。
  他冷笑:“不關你們的事,希望你們別插手好!”
  郝寶謔聲道:“怎麼這快就忘記了?前幾天我還是你的階下囚,皮鞭傷口還痛著呢!”
  雖是說話,動作可沒停過,掠入戰區,郝寶找上了潘安,郝貝則對上了元刀。
  鬼娘子得以喘息,但並不買帳:“我的事,誰要你們管。”
  郝寶笑道:“不是管,而是報恩,誰叫你救了我們?”
  潘安聞言冷笑:“他們兩個果然是娘娘放走的?”
  鬼娘子叱道:“我要放誰就放誰,誰也管不著!”長劍一抖,刺向了潘安。
  如此一來,以二敵一,郝寶又是狡猾非常,潘安已陷入下風,咬牙猛撐,再也說不出風涼話。
  然而郝貝迎戰元刀似乎並不怎麼順手,尤其元刀以前即和郝貝交過手,而且特別研究過郝家功夫,動起手來處處搶著先機。
  郝寶見狀,立即叫道:“我來!”掠向郝貝,馬上攔下元刀,而郝貝也立刻轉往對付潘安,雙方大打出手。
  然而元刀見及郝寶,再也不敢大意,冷道:“前次敗在你手下,不知今日你可準備好?”
  郝寶輕笑:“馬馬虎虎,倒是你練了無敵劍法,效果如何?”
  元刀猶豫一下,終於收回長刀,抽出黑黝黝寶劍,專心應敵。
  郝寶訕笑:“真是冤孽,這把劍是我帶你們去找的,沒想到你卻用它來對付我?”
  元刀冷道:“你現在退去還來得及。”
  “退去?未免太沒面子,我就接你幾招試試!。
  郝寶說打就打,猛然欺身.掌風強勁劈向元刀,搶得他先機盡失。
  元刀冷喝.身軀斜避開,寶劍回斬,直切郝寶右手,郝寶哪能讓他得逞,左手一托,不知何時他早握好一顆硬石,一托之下,如噴泉般射向元刀門面。
  元刀大驚,長劍回收,寶劍果然切金斷玉,硬如精鐵的石塊被他切成兩半,藉勢又攻在郝寶左側身。
  郝寶身若蛟龍,凌空打轉,旋飛其後,一招回風枯荷,掃向元刀背部,應付得倒也從容。
  豈知元刀身形不變,黑劍忽然反切背後。宛若長了眼睛,迅捷無比封去郝寶掌勁,其勢未竭,長劍忽然脫手飛出。那劍似已通靈,嘯出刺耳聲音,旋飛而起,宛若海嘯旋渦愈旋愈急,幻成一道光輪利鋸,忽上忽下飄飛不定,卻是百般旋飛,那靈活角度,似能切往三百六十處空間,讓人躲無可躲。
  郝寶猝見此招,心念一閃,好似前次翻視無敵劍譜時後邊幾頁繪出的圖形,心知這必是無敵劍法的殺招。當下不敢怠慢,馬上滾落地面,抓起任何石塊木頭全往劍輪砸去,然而劍輪靈活非常,不易砸中,就算砸中也被其犀利劍鋒給絞碎。
  眼看劍輪已往郝寶罩絞而來,郝寶暗道不好。自己滾到哪裡,劍輪也截到哪裡,實在窮於應付,眼看劍輪距自己不到七寸遠,郝寶姑且一拚,竟然往元刀滾去。
  就在這一剎那,劍輪已切至,鏘然一響,暴起火花紛飛,煞是好看。
  原來郝寶手無寸鐵,忽而想到元刀身上還有一把長刀,不得已才滾向他,藉著元刀也得防範劍輪之際,已從他腰間抽出長刀往劍輪擋去,那火花自是刀劍撞擊所發出。
  結果寶劍已被擋落,長刀也被削去半截。
  元刀大驚,接過寶劍,一時也未再攻擊。
  郝寶握著半把斷刀,從容爬起身,笑道:“反正你有兩把,借用一把也無妨嘛!”
  元刀冷哼,長劍再攻,氣勢不凡,逼得郝寶連連後退,他忽然覺得元刀今非昔比,尤其是劍術更是突飛猛進,自己以開心劍法實是很難打贏他,郝寶不得不對他重新衡量。
  幸好郝寶對爺爺那招大殺四方有獨到之處,舉手投足之間終能化險為夷。
  元刀久攻不下,氣上心頭,長劍一抖無敵三式之一開天闢地施展開來,一股洪流隨之升起,幻化無數劍影,在空間中凝形,而後破空而出,直如江河潰堤,衝往郝寶,似將他吞噬於劍流之中。
  郝寶大驚,再也顧不得他手持寶劍,長刀不停封去,叮叮暴響,人也被逼得往後退去,只見得在響聲中,長刀一寸寸減短,不利是已,他已將此刀打出,人往左側掠去。
  元刀冷笑,長劍切去斷刀,直砍郝寶左胸,郝寶避之不及,往後一閃,胸肩仍被劃出一道三寸長血痕。
  他驚愕萬分,終究元刀仗著寶刀之利,贏了自己半籌。
  元刀收劍,未再進攻,卻冷笑不已。
  郝寶摸摸胸肩傷口:“算你狠,我甘拜下風。”
  元刀冷笑:“既然如此,你還是走吧!”
  郝寶輕笑:“輸你劍招,別的可不一定輸給你!”
  說完不理元刀,轉身往林中行去。
  元刀感到莫名,他為何會有如此舉動 像小孩玩家家酒,說走就走,一點兒也未提防自己再暗算,也莫名地跟了過去。
  哪知郝寶走在一棵三丈餘長,人身粗大的倒地枯木,忽然雙手抓起它,如巨人舉鼎般反衝元刀,猛喝大叫:“劍鬥不過你,砸也要把你們砸死!”
  他自認服過萬年靈芝,內力深厚無窮,如今劍招抵不過人家,只好以內力取勝,果然木頭重逾千斤,在他手中則輕如鴻毛,耍砸之間,靈活非常。
  元刀哪知他會用此招!眼看枯樹又粗又長,自己就算一劍一劍砍,也得砍上三數個時辰,那還得了,只有邊砍邊逃,實是狼狽非常。
  郝寶哈哈謔笑:“你砍吧!足足讓你砍上半年!”呀呀怪叫,壓頂不算,抱起枯樹橫掃猛砸,逼得元刀落荒而逃。
  郝寶一招得逞,自也不會放過潘安,立時要郝貝及鬼娘子走避,抱著木頭已追向潘安。
  潘安手中無寶劍,光憑扇子怎能派上用場,迎架兩招,眼看情勢不對,也拔腿就跑。
  “哪裡逃?”
  郝寶謔笑不止就快岔了氣,他此時就如大猩猩舉著龐然巨樹在追殺兩名落荒而逃的小孩一樣,追殺砍砸予取予求。
  連在旁觀看的郝貝及鬼娘子都被此情景逗得笑岔了氣,他倆哪想得到郝寶會耍出此招,而且如此有效。
  潘安和元刀兩人見及郝寶摃著大樹,腳程竟然一點兒也不慢,不得已只好各奔前程,分道而逃,一左一右,免得兩人同時遭殃。
  郝寶冷笑:“想分開?哪有這麼容易?”他竟然跑得比潘安還快,截在他前頭,硬是將他又逼回跟元刀一路,實也厲害非常。
  也許郝寶追過了火,竟然沒注意四處變化。
  忽然見得一個人影快速射向郝寶背面,那影子又快又急,顯然功力非凡。
  郝寶並未察覺,郝貝卻已見著,他驚慌急叫:“阿寶,小心背後!”整個人也飛奔過去。
  郝寶但聞聲音,心知不妙,想轉身已是不及,只見那玄衣人一掌打在他背部,郝寶哇然大叫,口吐鮮血,整個人已往前摔去。
  來者正是麻面婆婆,她一招得逞已冷笑,朝著潘安、元刀道:“還不快拿人!”
  元刀、潘安方定過神,也不知她說的是捉拿郝寶還是鬼娘子。
  然而這只一剎那,郝貝已趕至,眼看郝寶受傷,悲憤欲絕,大罵麻面婆婆手段毒辣,赤手空拳已攻向她。
  麻面婆婆冷笑應付著。郝貝眼看兩招拿她不下,忽然也想起哥哥抓舉木頭迎敵,他也服過萬年雪靈芝,力量自也龐大,立即抓起巨樹,猛狠往麻面婆婆掃去,大吼:“還我哥哥命來!”
  他瘋狂而發,力道竟然要比郝寶更強勁,掃得麻面婆婆窮於應付而連連掠退。
  此時郝寶定過神來,發現自己雖受了內傷,但還不至於倒地不起,當下坐跪起來,見及偷襲之人竟是麻面婆婆,怒火已起:“媽的,老太婆你敢偷襲我!我就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當下從四周撿來一大堆石塊,配合郝貝,相準準地猛往麻面婆婆砸去,從頭到腳,無一處放過她。
  麻面婆婆先是被郝貝追著走,自恃身份而不願背向郝貝,如今加上郝寶飛石滿天,先前還好,得以發掌擊落,但只覺腳踝一痛,被石塊擊中,心神為之分散,然而只要這一剎那分神,也就夠她受了,那石塊又急又猛,她擋得了頭部,擋不了腰部,三兩下下來,少說也吃了十幾顆,嚇得她再也顧不了身份,拔腳即跑,比方才的潘安和元刀更慘。
  兩兄弟此時才有了捉謔笑容。
  潘安和元刀乍見郝寶元氣仍足,哪敢打他主意,兩人意下決定,返往鬼娘子撲去。
  鬼娘子雖想迎敵,然而長劍一伸,已被砍成兩截,大驚之下想以手相搏,然而潘安、元刀聯手,其勢萬鈞,幾招一過,她已抵擋不住而被戳住穴道,落入兩人手中。
  寶貝兄弟追砸麻面婆婆,過癮當前,自無暇再注意鬼娘子,及至麻面婆婆逃出郝寶砸石範圍,她見及潘安、元刀已得手,才叫聲:“走!”自己也一拐拐地掠出竹林逃的甚是狼狽。
  元刀和潘安得到命令,自是溜之大吉,雙雙摃起鬼娘子也往林外遁去。
  寶貝兄弟正得意把麻面婆婆砸得落荒而逃,忽又見得元刀、潘安摃著鬼娘子離去,已知不妙。
  郝寶急道:“糟了,砸得過火,把人給砸丟了。”
  郝貝更急:“咱們快追!”
  郝寶搖搖手,“以後再追吧!說老實話,麻臉婆子那一掌打得也不輕;得先醫好再說。”
  “你的傷?!我看看!”郝貝這才把巨樹放下來,替郝寶檢查傷勢。
  解開衣衫,發現背心印有紫紅掌印,郝貝驚心道:“可能有毒,你覺得如何?”
  郝寶道:“辣辣的,不過僅只是那一點點,想必萬年靈芝起了功效,毒性很快就可以解去。”
  郝貝聞言方自放心不少,找不到金針,只好找細竹枝,把一頭弄尖,用以刺向泛紫肌膚,放出污血,隱含一股腥臭。
  不到盞茶工夫,污血已除,紫印也消了許多,郝寶這才坐穩,開始運功療傷,郝貝則在旁警戒。
  功行三周天,郝寶但覺真氣已暢通無阻,心知已無大礙,方自收起功力,站立而起。
  郝貝關心問道:“如何?”
  “好多了!”郝寶動動筋骨,倒也一副完好如初模樣,郝貝自也跟著放心發笑。
  郝寶邊穿衣服邊笑道:“那老太婆被我們追得好慘,呵呵,不知腳斷了沒有?”
  郝貝也逗笑:“看樣子是沒斷,否則我怎會砸不到她?”瞧瞧那株大木頭,笑的更捉謔。
  郝寶瞧瞧太陽位置,已近午時,說道:“治傷耗去不少時間,不知他們溜到哪裡了?”
  郝貝道:“我們要把鬼娘子救出來?”
  “能救則救,不過我還是想再混入她們老巢,查查白衣女子到底是不是中了千心之毒?”
  “那……怎麼走?她們會再回到天旋洞?”
  郝寶沉吟半晌,說道:“也許吧!反正我們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去去也好。”
  兄弟倆遂往南方行追而去。
  及至第二天近黃昏,兩人已抵山間小村,然而不論如何找尋,仍找不著鬼娘子所開啟的秘道,兩人只好故技重施,繞過數座山頭而抵上次潘安放流江水的峭壁。
  兩人想及前次碰上大漩渦,餘悸猶在,然而為了探查天旋洞,兩人只好再次硬上木頭,順流而下。
  現在他倆可不敢把木頭打橫,還極其慢速地靠壁而行,飄流數百丈,也已抵達那大漩渦,此次兩人有所準備,兩腳踩緊木頭,使這順著漩渦旁飄流而過,見及漩渦如無底洞般地打轉,兩人也捏了一把冷汗,終究人力不及於天敵。
  流過漩渦,五指般分流黑洞在望,寶貝倆順勢往第一洞穴飄去,進入洞中,一切如故,寧靜非常,只聽得水波濺及岸岩之吧嗒吧嗒脆弱聲。
  寶貝掠身上岸,前次是昏迷中被逮,也無任何深刻印象,還好石梯並不難找,兩人探瞧一陣,但覺並無危險,已往石梯潛去。
  過了石梯,裡頭仍是一條數十丈長通道,不過比起上次那條要大得多,地面也鏟得平平,每隔七八丈還有一盞油燈,走起路來自是安全多了。
  走出秘道,接著是幾間較寬敞的石室,兩人只搜了一兩間,發現全是空的,大概只是預備作何用途而已,遂不再搜索,直行另一頭行去。
  出了那頭,景色已變,有若平常的花園,花園左側和右側都築有玲瓏塔狀建築物。
  郝寶卻對正前方那座看似熟悉的殿堂感興趣,兩人摸了過去,果然發現這是正廳,見及粗大石柱,兩人記憶猶新,被綁在那兒抽打。
  想及倒楣事,兩人也踹了石柱一腳。
  郝寶道:“下次得把潘安綁在這裡,不抽他,放條蛇在他褲檔裡,讓他明白世上最可怕的長東西不是鞭,而是褲襠裡的蛇。”
  幻想潘安褲襠被蛇塞得滿滿那種慘狀,兩兄弟已呵呵笑個不停。
  隨後兩人又往壁上那幅鴛鴦戲水圖行去,只見得此圖又大又寬,兩人站在那裡,只及圖面一半,光是鴛鴦就要比兩人大得多。
  郝寶凝視鴛鴦,有感而發,惹笑道:“這只鴛鴦很肥耶!吃起來一定很過癮。”
  郝貝接口輕笑道:“你不是說過它們是母鴨子?”
  “說的也是……”郝寶謔笑:“不過我現在考慮的是,是先有鴨呢?還是先有鴨蛋?”
  郝貝道:“我看是先有鴨,因為我看不到蛋。”
  “蛋?果然沒有……”郝寶正為這問題煩惱,但心念一轉,已笑道:“沒蛋,生它一個不就是了?”
  當下想找筆墨來替鴛鴦生蛋,然而大廳裡哪來筆墨?兩人只好就地取材,把龍風椅鋪著的狐貂之類毛毯的白色部分拔下,運用功力嵌於兩只鴛鴦屁股後頭。
  那蛋嵌得跟鴛鴦差不多大小,又大又白,十分顯眼。
  郝寶呵呵笑道:“這是世上最大的兩顆蛋,足足可吃上半年。
  郝貝笑呵呵:“跟臉盆差不多,足足有三百斤。”
  再瞧著兩顆長了白毛的大蛋,嵌在鴛鴦屁股後頭,又顯眼又不協調,禁不了已得意忘形而哈哈大笑。
  然而笑聲方出口,兩人頓覺失態,立即緊閉雙口,往門外瞧去,深怕被人發覺。
  不瞧還好,乍瞧之下,兩人已發現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立在門外,正以好奇的眼睛瞧著兩人。
  寶貝兄弟暗自叫糟,想躲已是來不及,只好裝出笑臉。
  白衣女子仍蒙著面紗,見及兩人,她也驚詫:“怎會是你們?!”
  郝寶乾笑:“我們又回來了,上次離開,覺得丟下你們不好意思,所以又回來了。”
  白衣女子道:“是我娘叫你們回來的?”
  郝寶心念一閃,立即點頭:“正是。”
  白衣女子道:“這就奇了,她要你們回來,她怎麼還沒回來?”
  寶貝兄弟聞及所言,已然知道麻面婆婆並未回來,此洞可能只剩下她一人,膽子自然也大起來。
  郝寶笑道:“婆婆有事,所以我們先回來。”
  “你們……以前不是被綁起來,又被打……”
  郝寶笑道:“被打乖了,只好投入鴛鴦派啦!”
  白衣女子聞言也覺得想笑:“這麼說,我們以後是自己人了,將來可以時常見面?”
  “當然啦!否則我們何必急著回來?”
  “你們回來做什麼?”
  郝寶狹逗之心已起,遂指著鴛鴦戲水圖,呵呵笑道:“我們是回來生蛋的。”
  “生蛋?!”白衣女子怔詫。
  郝寶笑的更得意:“沒錯啊!呵呵!誰說男人不生蛋?一生就是那麼大一顆,你看,生得好不好?還長毛呢!”
  白衣女子見及鴛鴦圖多了兩顆蛋,實是不雅,有點兒困窘:“這蛋……生在那裡好像很不雅觀……”
  郝寶笑道:“沒辦法,生蛋和生孩子一樣不是人力所能控制,走到哪裡生到哪裡,您多多包涵。”
  白衣女子窘笑:“這……這會是我娘的主意?”
  “不錯啊!”郝寶對答如流:“你娘說鴛鴦派將來要擴大,必須多收門徒,就如鴛鴦生蛋一樣,愈生愈多,這兩顆特別大,代表我們兩個,她要我們嵌在畫上,以表示生生不息的意思。”
  白衣女子也弄不清郝寶所說是真是假,只見著兩人樂得如此樣子,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郝寶玩上了癮,已問道:“你要不要來一顆?我有辦法替你弄出一顆代表女性的蛋。”說著當真想要去弄。
  白衣女子更形困窘,急道:“不必了,我……我不行啦!”
  黃花閨女談及生蛋事,未免太讓她羞窘了。
  寶貝兄弟則噗嗤弄笑,更是捉謔。
  郝寶逗笑:“好吧!等你行了以後再生也不遲,呵呵……”
  白衣女子羞窘得已呆不下去,正想轉頭離去。
  郝寶立即叫住她,生蛋歸生蛋,他可沒忘了正事,已追向白衣女子:“姑娘等等,我還有事。”
  白衣女子不自覺地留步,也不知如何開口。
  郝寶道:“我們回來,是奉你娘命令,想看看你的病情好轉了沒有?”
  衣女子幽幽道:“好多了。”
  郝寶已扯上正題:“不知姑娘病了多久?”
  “我不清楚……”
  “從小即如此?”
  “也許吧……不過最近才變得厲害。”
  “你娘可曾說過是什麼病?”
  “她沒說……不過每次發病,她都說把毒解去即可,想必我是中了毒……”想及病發時的痛苦,白衣女子不禁也打起冷顫。
  “你可曾聽過千心之毒?”
  “沒有……”
  “你病發時,是不是胸口像萬蟻啃食,萬針刺扎?”
  “大概……我不會形容,只是覺得很痛苦。”
  郝寶心想她知道的可能也不多,倒不如另尋方法,遂又問:“你娘是如何治你的?因為你的症狀很像我一個朋友,她痛起來跟你差不多。”
  白衣女子微微動容:“世上還有人跟我一樣患此病?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她也太可憐了……”忽然急道:“你們跟我來!”
  匆匆已往外行去,寶貝兄弟立即跟在後頭,不知白衣女子要帶兩人前往何處。
  只見她轉過左側那座塔形建築物,來到一間石門緊閉的房屋,推開石門,藥香味已撲鼻。
  裡頭置有臥床,牆邊三段石梯擺滿了大大小小藥瓶,石梯左側有張石桌,桌上也擺了不少藥瓶和藥材。
  白衣女子道:“我發病都在這裡治療的。”
  寶貝兄弟好奇地瞧向四周,但覺此處就是麻面婆婆儲存藥物的地方,床鋪也仍新,想必白衣女子發病日期並不長。
  白衣女子已指著桌上藥物,說道:“我娘說我病發時都是服用這些藥,你們也拿一些回去給那人服用吧!可能會有效。”
  郝寶瞧及那堆藥,少說也有二三十種,也和郝貝一樣分開,以桌上藥簽白紙包起來。
  郝寶問道:“除了這些,你還服用什麼?”
  白衣女子道:“全是我娘調配的,雖然偶爾服些其他藥物,但那種病發作時,就只有桌上那些藥物可以治療了。”
  “服下過後呢?”
  “該是有效,每次病發到後來我都昏迷不醒,但起來時病就好了。”
  郝寶心想她所患不一定是千心之毒,問多了反而易入歧途,倒不如將這些藥物拿回去給爺爺化驗,說不定可以解去千心之毒。
  問得已差不多,兩人也擔心著麻面婆婆回來,遂有意告退。
  郝寶笑道:“有了這藥方想必我那位朋友已有效,我得趕快把它送過去。”
  白衣女子也催促:“快送過去也好,免得她受此痛苦,”
  “那我們走了,下次再見!”
  寶貝兄弟含笑拜別,已想離去。
  白衣女子追前:“我送你們出去!”
  這自是求之不得,郝寶笑道:“剛來此地,難免不熟,有勞姑娘了。”
  白衣女子含笑帶領兩人走向秘道,此秘道又非上次那條,只覺地面平鋪大理石,整理得十分光滑,想必是鴛鴦派對外正式迎賓的通道。
  路途上,郝寶還探問一些有關麻面婆婆的事,結果白衣女子似乎知道不多,說的十分含糊,郝寶只好作罷。
  出了通道,外邊是一座莊院,已荒廢多年,兩兄弟謹記在心,以便將來復返。
  白衣女子送走兩人也返回秘洞,她似乎對外界並無多大興趣,甘心居於洞穴中,然而患上她那種痛不欲生的絕症,誰又有心情去雲遊四海?
  寶貝兄弟拿著那些藥物,一路往喜悅山趕去,他倆似乎很想知道千心之毒的秘密,而替曇花查出身世。
  雖然曇花長的並不怎麼樣,但是郝寶對於上次一見鍾情而第一個碰上她,總覺得也是段緣,何況曇花那種任勞任怨,默默忍受生命折磨而一無所求的個性,更讓寶貝兄弟覺得有一份責任要治好她的病,讓這苦命女子能露出跟正常人一樣的笑容。
  花了三天時間。
  兩人已趕至喜悅山。
  郝大對於玉女婆婆去逝的打擊似乎已能適應,對孫子前來,也以笑臉相迎。
  郝寶則將一大包藥物堆給郝大,笑道:“爺爺,這是我新發明的祕方,你猜是治什麼病的?”
  郝大瞄他一眼:“你有什麼病?難道是花柳病不成,要這麼一大堆藥物醫治?”
  郝寶笑罵:“爺爺真沒水準,你孫子還是童子雞一只,哪來花柳病?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
  郝貝道:“醫花柳病需要這麼大堆藥嗎?我看爺爺很有問題喔!”
  郝大笑瞇瞇道:“爺爺只講一句,你們可說了十幾句,爺爺哪能吃得消?爺爺只是說除了花柳病,什麼藥也難不倒我,你們想考我,還得不能患此病才行,否則就沒救啦!”
  郝寶笑道:“放心,我專醫花柳病,自不會向你討藥方,你認真研究它即是。”
  郝大呵呵笑著,已把藥物一樣樣攤開,捉笑問道:“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治療花柳病?”
  “剁了它不就成了!”郝寶右手一切,倒也十分利落。
  郝大連忙猛點頭:“說的也是,一了百了,連根拔除,永絕後患,哈哈……”忍不住已大笑起來。
  寶貝兄弟更是笑謔不斷。
  此時郝大已將藥物攤開,一樣樣地聞著,甚至以舌頭舔嘗,神色已轉為凝重,寶貝兄弟瞧及郝大如此表情,也斂起笑態,專注於藥物及郝大表情之間。
  “這會是治病藥方?”郝大感到疑惑。
  郝寶道:“該錯不了,那人不會騙我。”
  “這分明是許多種毒藥……”
  郝大但覺這帖藥味多多少少含有毒性,有的甚至可遇不可求,遂也仔細研究,從自家藥庫中,搬出不少藥引,一一試驗。
  不試還好,越試臉色越變得怪異而不敢相信。
  “這會是千心之毒?!”
  寶貝忽然欣喜叫道:“爺爺搞對啦!正是千心之毒。”
  郝大凝重道:“你們從哪裡得來的?”
  郝寶道:“一個女孩手中,看樣子她也是中了千心之毒,呵呵!得來全不費功夫。”
  郝大道:“我可想不出千心之毒能治什麼病?”
  郝寶笑道:“這是不千心之毒,而是千心之毒的解藥,您搞混啦!”
  郝大瞄眼:“你才搞混,這明明是千心之毒,哪來解藥?”
  寶貝本是坐的舒舒服服,聞言已蹦了起來。
  郝寶怔急道:“它真是毒藥而非解藥?”
  “你爺爺聞了七八十年藥味,你還懷疑什麼?”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說不出的迷惑和不解。
  郝貝道:“你相信白衣姑娘拿來當解藥?”
  郝寶苦笑:“要是不相信,怎會拿來給爺爺化驗?”
  郝大問道:“那女子當真以它當解藥?!”
  郝寶道:“解藥倒是未弄清楚,不過她說每次病發都服用此藥,還要我拿給曇花服用。”
  郝貝若有所悟:“會不會是以毒攻毒?”
  郝大道:“以毒攻毒也得以效用不同的藥物才行,如果她真的得了千心之毒,再服此毒只會加重病情。”
  郝寶道:“這麼說,她所患的不是千心之症了?”
  郝大搖頭:“我沒看過,不清楚。”
  郝貝道:“可是我覺得她病發時很像曇花……”
  郝大道:“不管如何,要解千心之毒,一定不能用此祕方,倒是那人能弄出此祕方,還得有兩把刷子才行。”
  他以詢問眼光瞧向寶貝兄弟,想知道配此藥方之人。
  郝寶道:“是鴛鴦派的麻面婆婆。”
  “會是她?”郝大沉吟道:“據我所知,她只是對幾種毒物有接觸,耍耍三流毒藥還可以,要配此毒恐怕沒此能力。”
  郝寶道:“人家現在變啦!到處吸收高手,那潘安和元刀就是她手下,專門偷學各門各派功夫,偷點兒祕方算什麼?”
  “真有此事?”
  郝寶乾脆把如何跟蹤潘安和中伏,然後被鬼娘子所救,後來再次入探天旋洞而弄出此藥方之事說了一遍。
  郝大聽得啞啞張口,不知所言,張了許久才道:“鬼娘子被你們醫好了?”
  郝寶嘆道:“醫好了才麻煩,爹竟然差點兒看上她。”
  “本來嘛!昔日情人,誰能忘懷,倒是鬼娘子心性不平衡,十分不易對付。”
  郝寶道:“還好她已被麻面老太婆抓去,可以寧靜一段日子。”
  郝大點點頭,不再問及鬼娘子的事,反而那千心之毒使他不安。
  “照理說,麻面老婆子對她女兒下了千心之毒,已表示不要她,怎麼又將她扶養長大?何況我也未聽過麻面婆婆結過婚,生過孩子?”
  郝寶道:“對呀!爺爺不是說過中了千心之毒,母親和嬰兒大都活不成,我倒是看那老太婆好得很。”
  郝大道:“凡事有例外,曇花還不是活得那麼久。”忽有所思:“說不定那孩子是鬼娘子生的,她本就嫁過杭州顏家……”
  郝寶道:“不可能,因為我已經找到她女兒,就是塑人仙姑的徒弟顏彬,何況若白衣女子是她女兒,她自不會一個人背叛了鴛鴦派。”
  “我只是說說而已。”郝大道:“我看你們還是把曇花找回來,待我慢慢試用藥引,希望能治好她。”
  郝寶點頭,隨後又問:“千心之毒當真無解藥?”
  郝大嘆息:“很難,要是有了她娘的血液,自然可以解去,除此之外,到目前天下還找不到解此毒的祕方。”
  郝寶道:“把曇花帶回來也好,她一個人在外島,我也不放心。”
  三人再談些有關千心之毒的事,總也找不出合理解釋,寶貝兄弟遂告退祖父,一路放任東海,準備接回曇花,以治療她的痼疾。
  過了七天七夜。
  兩人終於到了玉女仙島。
  方上了岸,郝寶迫不及待地已高叫著:“曇花,我們來啦 ”
  聲如洪鐘,傳遍整座仙島,寶貝倆已順著石階蜿蜒往茅屋行去,行至半路,兩人覺得距離夠近了,才又叫道:“曇花,我們來啦!你聽到了沒有?”
  方才在岸邊喊,雖覺得曇花可以聽見,但她未必能叫出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沒有回音倒也罷了,現在不及百丈,仍舊沒有回音。
  郝寶但覺奇怪:“怎會沒聲音?她不在家?”
  郝貝道:“也許她忙,一時沒法回話。”
  不管如何,兩人還是不放心,加快腳步趕向茅屋,又叫又嚷,尋遍了整棟茅屋及四周,仍不見曇花影子。
  郝寶急道:“糟了,一定出了什麼意外……”
  兩人尋之不著,更是心急,又怕曇花獨自一人跑到某個角落去看海,兩人遂又往整座島嶼搜去,從前至後,從左至右,搜遍每一處角落,仍是未見曇花芳蹤。
  郝寶急得發慌:“曇花一定出了意外,否則怎會找不著?”
  郝貝也是怔忡不安:“會不會掉下懸崖或海中?”
  想及此,郝寶哪能鎮定,急如瘋子四處亂竄叫聲更是悲切,兩人運起飛仙術搜遍了四周斷崖,仍是不見蹤跡,兩人疲憊難安地返回矛屋,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瞧及屋中一切都是一如往常,並無任何可疑跡象,難道曇花就這樣憑空消失不成?
  兩人強自定下心來想想。
  郝寶道:“曇花根本沒有仇家,誰會動她主意?”
  郝貝搖頭:“她只是苦命女子,誰動了她,我就找誰拚命!”
  郝寶道:“園裡的菜倒是長了雜草,她似乎走了好幾天,千萬別發生意外才好。”
  郝貝道:“會不會是梁小福那小鬼回來了,把她帶回中原?”
  郝寶不禁露出一絲希望:“最好是如此,我們不如到他那裡找找看。”
  兩人遂又登船直放內陸。
  等船上了內陸,兩人日夜不停趕往引神峰,總想及早弄清曇花去向。
  又趕了三天三夜路程,引神峰已遙遙在望。
  見及半壁峭崖的紅色廟瓦,寶貝也松了一口氣,隨即順著峭壁羊腸小徑,直奔而上。
  還未找到地頭,梁小福光禿禿腦袋大老遠地已發亮著,他似乎已發現有人闖來,本想突襲,然而發現是寶貝兄弟,哪敢放一個屁,趕忙往古廟奔去,大叫:“師父 貴客上門啦 ”
  躺在古廟的驚天大師仍是一副滿臉落腮鬍李鐵拐模樣,只是頭頂又禿了不少,腮胡也變成灰白色,他聞及徒弟叫嚷,醉眼也睜大:“什麼客人,喊得這小鬼破了喉嚨?”
  還未來得及多想,梁小福已奔進來,拉著他,興奮異常:“師父,大英雄來了!”
  “大英雄?你師父難道不是?”
  梁小福一愕,隨即叫道:“欸呀!我說的是送我來當和尚那個。”
  “灞橋郝家兄弟?!”驚天大師再也不敢賴在床上,郝寶的狡黠,他可是嘗過苦頭,心想兩人不速而來。必有原因,當下急道:“快去看看!”
  兩人已往廟外奔去。
  此時寶貝兄弟正好趕到,風塵僕僕汗濕背衫。
  驚天大師雖知必有事,仍自客套笑道:“真是稀客,這麼大老遠趕來,是不是想通了,想拜我為師?”
  郝寶擦擦汗水,輕笑道:“可惜我爺爺交代千萬別讓你佔便宜,叫你師父,十全老人不就矮了一截?”
  驚天大師笑道:“我可以不要名分……”
  “你還是好好教你徒弟吧!”郝寶道:“無事不來,來必有事,大師請讓讓。”
  驚天大師笑道:“好吧!等你辦完事情再談。”喃喃道:“到底什麼事,讓你如此緊張兮兮?”
  “大事,小光頭快過來!”
  郝寶招向梁小福,他已高興往前跨步:“大英雄有何事?小僧能辦到,必定全力以赴。”
  “沒時間跟你演戲,什麼小生(小僧)、中生、花旦?我問你,你可有去玉女仙島接回曇花?”
  “花姊姊?,沒有啊!自從上次你送我來此,我就沒離開這裡一步,師父說藝未成,不准下山。”
  郝寶焦急了:“她可曾來此找你?”
  “也沒有,這麼高的山,她是爬不動的。”梁小福急道:“花姊姊她怎麼了?”
  “她失蹤了。”
  寶貝兄弟嘆息不已,最後一絲希望又落空了。
  梁小福緊張萬分:“怎麼辦?花姊姊怎會失蹤?!她又有病在身……”
  驚天大師爽聲道:“急什麼,失蹤個幾天也沒什麼了不起,時間到了她自然會出現,放寬心情好好等待,如此愁眉苦臉我看了都難過!”
  梁小福可忍不住已哭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她一定又生病了。”
  郝貝戚聲道:“要是她失蹤又病發,那將如何是好?”
  郝寶咬著牙關,也不知如何是好。
  驚天大師見及三人愁眉苦臉,已問道:“她是誰?得了又是什麼病?看你們急成這個樣子?”
  梁小福泣道:“她就是我常說的花姊姊,我們從小相依為命的花姊姊,她得了絕症,每次病發都很痛苦,大英雄他爺爺說是中了千心之毒,很難醫好的,嗚……”哭得十分傷心。
  然而驚天大師像被捅了一刀,打了個冷顫:“你說什麼?你說她中了千心之毒?!”那模樣竟然比三人還緊張,雙手緊扣梁小福肩頭。
  梁小福被他抓疼,復又見他如此失態,也被嚇呆了。
  和尚又追問:“她真的是中了千心之毒?!”
  梁小福回答似已過慢,驚天大師已反瞧寶貝兄弟,兩眼睜得凸大。
  寶貝兄弟哪知和尚會比自己緊張,雖不明究裡,但郝寶仍回答:“她確實是中了千心之毒。”
  “不好!快去找她!”
  驚天和尚如著了魔般立即騰身而起,直往山路掠奔而去,就算救火也沒他那麼急。
  三人被他突發舉止給弄迷糊,想不透他掠得如此之急,是要到哪裡找人?
  果然驚天大師追趕百丈,忽又覺得不知追往何處,又掠了回來,如熱鍋螞蟻蹦跳著:“快啊!快去找她,她到底在哪裡?”
  拉著寶貝兄弟想去找人,復又鬆手又想拉人,實是手足無措。
  郝寶淡聲道:“她已經失蹤了,現在沒辦法找著。”
  “不行,非把她找到不可!”
  驚天大師焦急地走來走去,想找人卻又不知從何找起,一副急切模樣。
  寶貝兄弟見他如此緊張,已狐疑起來,曇花本是和他素昧平生,根本可說是不關他的事,然而他聽及曇花中了千心之毒,怎會突然變得如此焦急不安?這其中又是何原故?
  郝寶道:“大師你先靜一靜,到底千心之毒隱藏了什麼秘密,看你急成這個樣子?”
  “秘密,大秘密,你們不會懂的!咱們快去找人。”
  “我知道你急,我們比你更急,我們已馬不停蹄找了快五天五夜,還不急嗎?但是她真的失蹤了,你現在不妨告知我們一點兒千心之毒的事,咱們再商量如何去尋找曇花好嗎?”
  驚天大師急道:“千心之毒關係著她的身世,我們得先找到人。”
  郝寶急問:“你知道曇花身世?!”
  驚天大師急道:“找到人才能確定,你得趕快想辦法找人。”
  寶貝兄弟猝聞竟然有人知道有關千心之毒的身世,那曇花身世之謎自可解開,如此消息未免太好了,然而兩人對曇花的失蹤已然更加擔心。
  郝寶急問:“照你所說,曇花身世也脫不了江湖恩怨了?”
  “那當然,我們得趕快找到她,否則對她十分不利。”
  郝寶道:“你是說江湖中人可能動她主意?”
  “不錯,只要知道千心之毒的秘密。就有可能將她抓走。”
  “千心之毒……”郝寶道:“可是中了千心之毒的,好像不只曇花一人。”
  驚天大師聞言又是一愣:“你是說另外還有人中此毒?”
  “沒錯。”
  “怎會如此?要嘛一點兒消息也沒有,要嘛竟然鬧雙胞胎,這該如何是好?”驚天大師追問:“另一個人又是誰?”
  “是一位白衣女子,她是麻面婆婆的女兒。”
  “麻面鬼女?!”驚天大師驚詫:“她沒結婚哪來的女兒?”
  驚天大師輩分尊高,又已百歲開外.當時麻面婆婆只不過二三十歲,稱不上婆婆,是以驚天只記得她叫“麻面鬼女”。
  郝寶道:“我也感到奇怪,不過我確實見過她女兒。”
  驚天大師急道:“不管事情如何,先找到一個再說,那鬼女,你可知道在何處?”
  “知道,她女兒,我也知道。”
  “那快去找她!”
  驚天大師已催促寶貝兄弟快帶路。
  梁小福急道:“不行,先找花姊姊。”
  驚天大師道:“找到她就能找到你姊姊,你留在這裡等候你姊姊,免得她來找你又落空,知道嗎?”
  梁小福想跟去,又怕師父所說曇花來找而落了空,掙扎一下,決定還是留下來。
  “你們一有消息一定要先通知我喔!”
  驚天大師道:“我會把她帶回來!”
  郝寶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只有先找到白衣女子,看是否能從她身上找出曇花下落,當下遂也和郝貝,領著驚天大師馬不停蹄又追往天旋洞。
  “卻不知驚天大師所知千心之毒之秘密為何?”
  郝寶不時追問,大師總說事關重大得見著人以後再說,郝寶問不出名堂,只好再等些時候了。
  前次白衣女子送走郝寶郝貝時,寶貝兄弟早已記得清清楚楚,如今二次前來,很快已找到地頭,古屋並未改變,三人潛至前廳,郝寶往神壇燭臺扳去,神壇立即移開而出現通道。
  三人迅捷魚貫而入,神壇也馬上回覆原狀。
  通道仍自空無一人,火光閃閃,隱露出神秘氣息,三人全是膽大包天,自是無所忌畏,大搖大擺地往另一頭行去。
  及至通道另一頭,郝寶傾耳往石門靠去,但覺寧靜無聲,正想說可能沒人之際。
  石門轟地已張開,麻面婆婆早已立在外頭等候,驚天大師和郝貝立即警戒,倒是郝寶半身傾耳竊聽模樣,顯露出小偷被逮著般的窘境。
  他乾笑:“這門真是奇怪,怎麼一聽就開了。”
  麻面婆婆冷森道:“現在纔來,未免太慢了!”說完也不理會三人徑自往殿堂行去。
  郝寶驚詫:“這是什麼意思?”
  驚天大師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搖頭:“不清楚,咱們進去看看。”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出通道,竟也未受任何阻攔,甚至一人也未瞧見。
  郝寶不解:“難道這傢伙瘋了,還是良心發現?竟然大開門戶迎接我們?”
  郝貝笑道:“會不會被我們砸怕了,而改邪歸正?”
  郝寶想及麻面婆婆左腳還有點兒跛瘸,呵呵笑道:“大概吧!走路不正常的人,總是想得深一點兒。”
  兩人自我陶醉笑著,也往殿堂行去,驚天大師只關心千心之毒,倒也聽不出兩人話中含意,快步也跨入殿堂。
  殿堂裡頭除了麻面婆婆那張龍鳳椅外,此時也多放三張太師椅,分別擺在左斜側,上面也鋪了灰黃毛皮,顯然麻面婆婆早有準備。
  寶貝兄弟感到不安,老太婆怎會突然變好了?
  麻面婆婆站立龍鳳椅前,見及三人進來,伸手肅容:“請坐!”
  驚天大師自認輩分尊高,當下也不客氣,一屁股坐於中間那張太師椅,扭扭身軀才滿意地說道:“還算舒服。”
  寶貝兄弟自也不願示弱,大搖大擺也坐了下來。
  郝寶訕笑:“這麼好?上次還綁在石柱上,今天就有椅子坐了?下次來可要坐上你的位子嘍!”他選擇靠近龍鳳椅那張太師椅,以便將來更進一步坐上麻面婆婆那張椅子。
  麻面婆婆冷眼瞄他一下,未理會他,也坐了下來。
  寶貝兄弟則瞄過她背面落於那幅鴛鴦圖,發現上次嵌畫的鴛鴦蛋仍毛茸茸地擺在那裡,自也笑意不斷。
  郝寶訕笑道;“最近可有小鴛鴦誕生?你不覺得孵很久了嗎?”
  麻面婆婆斥道:“老娘的事不必你管,給我閉嘴!”
  郝寶笑的更謔,輕輕說道:“我看是難產,否則怎會心緒不好?”
  麻面婆婆又想發怒,驚天大師似已等不及,冷沉道:“你女兒安在?”
  麻面婆婆被他言語引去,已哈哈冷笑:“現在纔來,未免太慢了!”
  驚天大師心頭一凜:“她當真中了千心之毒?”
  “怎麼,要發病你才相信?”
  驚天大師一時答不上來,遂又道:“把她叫出來,老衲瞧瞧。”
  麻面婆婆冷笑:“你早該來了!”轉頭往側廳門叫去:“青青你過來!”
  白衣女子聞言已不安地走向殿堂,往麻面婆婆行去:“娘……您要做什麼?”懼然地默立麻面婆婆身旁。
  麻面婆婆安慰道:“待會兒你就能明白了。”
  驚天大師見及青青蒙著面巾,已說道:“她為何要蒙著臉?”
  “因為鴛鴦派只有醜女,所以她必須蒙著臉。”
  郝寶驚詫:“你也把她毀了容?”想及鬼娘子毀容面貌,他不禁為青青捏了一把冷汗。
  麻面婆婆冷笑:“可惜她不屬於鴛鴦派。”
  驚天大師急道:“可否摘下她面紗?”
  麻面婆婆冷笑:“大師要看,當然可以,因為她的臉本來就是留給大師看的。”
  驚天大師似能意會出她這番話,靜靜地瞧著青青。
  麻面婆婆轉向青青,含笑道:“你把面紗拿下來,從此以後你不必再掛了。”
  青青驚喜:“當真?!”
  “不錯,你的臉本就是要給大師看的。”
  青青喜悅中帶著點兒不安,已將面紗取下,哪來的毀容?
  充滿靈性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吹彈可破的潔白肌膚,含情的櫻唇,哪樣不是生得絕美?尤其那靈秀之氣,宛若秋霜白露,芙蓉出水,美得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暢。
  寶貝兄弟看直了眼,這美,比起令佳玉的美更來得雍容,不食一點兒人間煙火。
  驚天大師則已站立起來,往青青行去,不停地注視她,喃喃說道:“像,實在有點兒像……當真會是她女兒?”
  她像誰呢?
  寶貝兄弟再瞧幾眼,也覺得開始眼熟起來,卻一時想不出她像誰?
  麻面婆婆見及驚天大師如此反應,已輕笑道:“不是她女兒,怎會如此像呢?”
  驚大師長嘆:“她當真罹患了千心之毒?”
  麻面婆婆道:“這問題不必我來回答。”
  “誰才能回答?”
  “十全老人。”
  寶貝兄弟驚叫:“我爺爺?!”
  麻面婆婆含笑道:“不錯,普天之下就屬十全老人醫術最佳,他也是你們信得過的人,由他來證明自是最好不過,我已派人去請他,若無差錯,不出半個時辰該可趕來。”
  寶貝兄弟驚喜:“爺爺也來了?”多一個郝大,兩兄弟自也多一份湊熱鬧心理而笑不合口。
  驚天大師說道:“你好像早有準備?”
  麻面婆婆道:“不錯,為了慎重,我不得不如此。”
  驚天大師頻頻點頭已回座。
  此時青青已不安:“娘,你們到底想證明什麼?”
  “你的身世。”
  “我……我不是您生的嗎?”
  麻面婆婆安慰道:“一切等過了今天再說,我當然是你娘了。”
  青青滿是疑惑,卻也不敢再問。
  時間就此靜下來,似乎能聽及對方呼吸聲,撲通撲通的規律而急促,驚天大師不停注視青青,偶爾摸摸粗大鬍子,表情變幻不定,有憂有喜有感傷有驚歎,麻面婆婆表情冷靜,但可看出她額頭已滲出米粒大小汗珠,她不停注視驚天大師的表情。
  寶貝兄弟則毛病多了,目光不時流轉於青青和麻面婆婆之間,然後瞧瞧生毛的鴛鴦蛋,已竊笑起來,隨後又注視外頭,為何郝大還不來?
  兩人也想著這漂亮女孩青青會是誰?她的身份似乎很特殊,否則何須勞動驚天大師和自己爺爺?
  再看那麻面婆婆她為何改變如此之快?以前還想逼迫自己說出奇幻宮秘密總壇,現在為何又如此客氣地送上椅子?這其中又有何原因?
  等待時間難熬,卻仍會過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7:30 AM

第八章 痛苦的回憶

  足足等上半個時辰,外邊才傳來急促腳步聲。
  眾人眼睛一亮。
  郝寶已叫道:“爺爺來了!”
  眾人全往門外瞧去,果然潘安領著郝大匆匆趕到。
  潘安見及如此多人,心頭也是一愣,不過他拜禮說及郝大已到之後,麻面婆婆已令他退下,他不敢多待一刻,立即返身奔出殿堂。
  郝大滿頭大汗,不停擦拭著,抱怨道:“到底是何重大事情,要老人家我趕千里路來此?”
  進門一瞧,寶貝孫子和驚天和尚都在場,立即怔愕:“你們也來了?大和尚?!”
  驚天大師重逢老友,喜上心頭已起身迎接:“補藥老頭,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托福托福,只是補藥再也賣不出去,只好自己吃啦!”
  “難怪你肚子都凸起來了。”
  兩人哈哈暢笑,互拍肩背,有若頑童。
  郝貝不解:“爺爺什麼時候賣過補藥?”
  郝寶弄笑:“爺爺外號十全老人,跟十全大補有什麼差別,叫他賣補藥的也不為過,現在他退隱,當然補藥要自己吃啦!”
  “原來如此!”郝貝恍然,瞧著郝大肚皮,暗自警剔自己別吃太多補藥才好。
  驚天大師和郝大相互讓著太師椅不坐,坐在兩旁的寶貝兄弟倒也坐得怪怪的。
  郝寶瞄了麻面婆婆一眼,責怪她準備不周,麻面婆婆也面露難色,是她疏忽了,郝寶則走向她身旁,這才安心多了。
  麻面婆婆看在眼裡,卻也不便多說,畢竟是自己出了差錯。
  郝大坐定才問道:“何事需要勞動大和尚和我這老骨頭?”
  驚天大師長嘆:“大事,天下最大的事,欸!一轉眼就快二十年了。”
  郝大驚心:“難道又牽連二十年前那件事?”
  驚天大師長嘆點頭:“你先看看那位叫青青姑娘罹患的可是千心之毒?”
  “千心之毒?!”郝大心頭一凜:“這毒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熱門?”
  郝寶道:“爺爺,她就是我所說的另一位罹患千心之毒的青青姑娘,你先替她診斷,看是否真是中此毒藥?”
  郝大立即往青青瞧去,見她肌膚雖白,眼眶卻有點兒紫青,馬上要她坐於椅子,要替她把脈。
  青青焦急:“娘……”
  麻面婆婆含笑道:“沒關係,這位老先生醫術冠武林,讓他替你診治,娘自然放心多了。”
  青青這才伸纖手讓郝大把脈,心頭卻仍忐丐不安,這一焦急,胸口又隱隱作痛。
  把脈一陣,郝大開始眉頭深鎖,復又瞧及青青眼球白色部分,果然有淡淡綠斑,再要青青張口,舌根和內齶也都有綠斑,這正是千心之毒跡象。
  最後一道證明該是血液了。
  郝大拿出金針往青青手指刺去,讓血液流出,那血液跟曇花差不多,不是鮮紅而是綠紅,郝大為了慎重,還向青青要了那蒙巾白紗,將血液滴在上面,更可明顯看出綠紅鮮血。
  郝大輕嘆:“大概錯不了。”
  驚天大師急問:“真是千心之毒?”
  郝大點頭:“正是。”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驚天大師又驚又喜,不時往青青瞧去,表情變化不定,不過仍以驚喜為多。
  麻面婆婆也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郝大問道:“大和尚,這千心之毒又證明了什麼?”
  驚天大師輕嘆:“你看看她,像誰?”
  郝大這才注意地往青青瞧去,愈看愈是驚心:“她會是青雨……”接下來也不敢相信了。
  然而郝寶聞及“青雨”不就是奇幻宮宮主的名字?再瞧瞧青青,忽然覺得她的容貌竟和宮主雕像八分神似。
  這一驚非同小可,從茶几上蹦了起來:“她會是宮主?!”
  驚天大師道:“宮主並沒這麼小。”
  郝寶驚叫:“是宮主的女兒?!”驚詫非常,蹦高落地之際,一個不穩已壓向茶几,叭然一響,茶几被壓成扁平,他仍自不敢相信瞧著青青。
  郝貝也是心驚肉跳:“宮主竟然還有女兒留在世上?!”
  驚天大師默然點頭。
  又有何種大事需要武林碩果僅存的兩位老人親自出馬?
  又有何事能讓驚天大師如此慌慌張張,拚老命地想弄清楚?
  八只眼睛睜得凸大,全落在青青臉上,眨也不眨,好似一眨眼,事情就突然會有變化而讓人措手不及。
  青青也心慌了:“我……我不是什麼宮主的女兒!娘……”她恐懼地撲往麻面婆婆。
  麻面婆婆終於掉下淚來:“十七年了,十七年的苦悶,如今都得到了回收,老天果真有眼。”
  “娘,我是你女兒,不是他們所說什麼宮主的女兒……”
  麻面婆婆熱淚盈眶:“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兒,卻也是宮主的女兒,知道了嗎?”
  “娘……”
  “傻孩子,宮主才是你的親生母親,若非真如此,娘怎會眼睜睜地推給別人?親生母親你不能不認她。”
  “娘……”青青眼淚直流,她也茫然了。
  平白多出了一個宮主的女兒,寶貝兄弟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非把事情給弄懂不可。
  “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宮主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怎會有十七歲的女兒?”郝寶追問。
  郝大道:“宮主是否有女兒,該是大師來解釋,爺爺並不知道,但奇幻宮和武林對決,該是在十八年前的中秋月,武林傳言都以一二十年來論,所以你也覺得是二十年前,若真的認真計算,又只剩下十七年零三個月又十五天,再加上今年已過了五個多月。”
  郝寶聞言這才把年份疑慮澄清,想想當年香庭長老戰敗後才帶著奇女跟幻女進宮,而奇幻女也只不過十六七歲而已,可見那一戰仍未滿二十年。
  “後來呢?後來宮主如何?她是決戰前生了女兒,還是決戰後?她當真生了青青?”郝寶緊問不舍,這可關係著整個奇幻宮,他必須搞清楚,目光犀利瞧向驚天大師,只要他說出一些微不合理,郝寶即可能反駁。
  驚天大師長嘆,目光移向遠方,已陷入回憶之中,不久,他已說道:“宮主是在決戰前生下青青的,欸!為了作戰,她不能挺著身孕……”
  “這不合理!如果為了作戰才生下青青,那她為何先服下千心之毒?她分明是不想要這孩子,隨時可以拿掉她,何必等到作戰才把她生下來?”
  驚天大師嘆息:“宮主遭遇悲慘,她是不想要這孩子,卻又捨不得,最後情勢緊急,她才服下千心之毒,想讓這孩子安安心心地去……”
  郝寶道:“她為什麼不想要這孩子?”
  驚天大師長嘆,不知如何回答。
  郝大接口:“阿寶,有時候人總會遭遇到無法想像的事,你是聰明的。”
  郝寶自是聰明絕頂?驚天大師說的話,他也許會懷疑,但是爺爺的話,他自是相信,尤其爺爺又是沉重說出,他知道宮主一定遭受不能說出的悲劇,否則爺爺不會替她保密。
  他知道宮主一生悲慘,他對她只有尊敬。否則也不會摃下奇幻宮重任.他尊敬她,自也尊重她的隱私,他不必強求猛問這些,他只要證明宮主是否有個女兒,這樣就對得起宮主了。
  他把問題壓在心裡頭,感傷說道:“大師你說說看,小宮主是怎麼回事?”
  驚天大師和郝大都投以感激而安慰眼光,畢竟郝寶仍能識大體,讓他倆和宮主免於難堪。
  驚天大師沉默一下,已說道:“當時宮主生下小宮主時,小宮主已奄奄一息,宮主泣不成聲,終於不到幾分鐘,小宮主就斷了氣,宮主血淚交加,只好把她葬了,當時我早已知道宮主要臨盆,所以專程趕去看她,結果仍是慢了一步,只在她要葬小宮主時才碰上她,然而她已失血過多而無力氣,遂要我代為埋葬,我接過小宮主熱淚直流,實是不忍埋了她,且把死馬當成活馬醫,替她輸送真力,還餵了少林大還丹給她服下,又推拿她全身穴道經脈,忽然間老天有眼般地,小宮主又復活了……”
  說及此,驚天大師已老淚直流,望著青青,說不出的激動與安慰而悲慟。
  寶貝兄弟和郝大想及宮主悲慘遭遇,早已眼眶盈淚,甚至滾落腮邊。
  而青青整個人也呆愣著,淚水不自覺地流著,她竟會是那苦命的嬰兒?
  只有麻面婆婆仍能保持鎮定地注視驚天大師,聽他說及以往。
  驚天抽搐幾下,強忍淚水,繼續說道:“當時小宮主醒來,我高興萬分,想回頭告訴宮主,她竟然不見了,想必不忍瞧及自己女兒屍體而悲慟離去,我滿山找她,仍找不著,後來小宮主哭叫幾聲又斷了氣,我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又以同樣方法救活她,心想她怎會有如此怪異現象?百思不解之中,忽聽老友郝大曾說過有一種千心之毒在娘胎即已對胎兒引毒,生下來的狀況即是如此。
  我又驚又怕,郝大又不在身邊,實在也無法救她,想著要找郝大治病,也得連夜不停趕上三天三夜才能追到郝家,若真如此,小孩豈能連夜奔波?我當機立斷,馬上發下達摩令,通告天下少林弟子要把郝大找來,然後又餵了小孩七顆大還丹,再以易筋術截她脈流,只要保持個幾天,她可能就會得救。
  我因怕她寒冷,尤其她剛生下來還滿身是血,遂找了一家民宅,向村婦要了一些衣衫想替她裹寒,哪知村婦見及小孩,熱情有加,一定要幫她洗澡,我看她如此熱心,小孩病情又安定多了。遂答應讓她洗澡。
  她洗得乾乾淨淨還換上了新衣,小孩也有了笑容,我自也高興,然而她又說我是和尚,帶個小女孩,像什麼話,倒不如讓她來照顧,我說這女孩有病,時常會發作,可能有生命之虞,她想了想也說不如我暫時待在她家,她就近照顧,一有狀況,我也可以救治,我想想實在不會照顧小孩,遂也就答應她。兩三天來,嬰兒也只是發了一些小病,遂也安心多了。”
  郝大淡聲說道:“千心之毒只要挨過剛出生那段最危險時刻,性命已較為安全多了。”
  驚天大師道:“這我並不知曉,還好嬰兒倒是沒再出過大危險,誰知道當時又有少林弟子回報宮主在一處山洞中奄奄一息,我衡量距離,不需三刻鐘即可趕到,而小孩病情又穩定多了,在不放心宮主之下,我再留一顆大還丹,要村婦小心照顧小孩,一有危險即餵服此丹,村婦滿口答應,還說我太多心,快去快回為是,別老是為孩子擔心,我望著孩子睡得甜美,也覺得困窘而安心,但對宮主仍不放心,遂立刻趕往那小洞,在這時,郝大也趕來了……”
  郝大驚道:“當時你下達摩令是為了救小孩而不是宮主?”
  驚天大師嘆息:“本是如此,但在半途碰上你,帶你去救宮主,豈不更有把握?”
  郝大嘆息不已。
  驚天大師繼續說道:“當時郝大和我趕往山洞,發現宮主只是失血過多而昏迷,並無性命之慮,我聽了也放心,遂決定留他一人替宮主治傷,我放心不下嬰兒,和郝大約定村婦家見面,遂也先趕回來,豈知……欸!那村婦竟然抱著孩子不見了。”
  郝寶急問:“然後呢?”
  驚天大師長嘆幾聲才繼續道:“我以為村婦太喜歡孩子,也許抱她過戶玩玩,也就在村裡轉上轉下,問東問西,實在問不出村婦下落,這才知道不妙,遂又趕往方圓五十裡找尋,不知是方向弄錯,還是村婦走得快.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欸……”他不斷露出歉意笑容,這件事讓他足足困惑了十數年。
  郝大道:“當時我趕去村婦家,不見你,又見和尚四處跑,你為何說是在捉叛徒?”他甚是懊惱,如果當時驚天說出是在找小宮主,也許事情也不會瞞了十幾年還不知小宮主仍活在世上。
  驚天嘆道:“當時我方寸已亂,你想想,把宮主的女兒弄丟,這是多麼殘酷和重大的事情?我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心想村婦不會武功,只要認真找,也許三兩天就可以找到。哪知…… ”
  “一找就是十幾年?”郝大有點兒責罪。
  驚天嘆息:“我哪知村婦當真如泥牛沉海,再也沒有消息。”
  郝寶追問:“後來呢?你怎麼放棄追尋了?”
  “老衲哪有放棄?”驚天道:“當時我足足每天每夜不斷找上兩個月,結果仍失望,而中秋夜大戰又已開始,少林弟子已被調回去,我又擔心宮主,所以也停頓十來天,事後仍不斷找尋,一直到最近才感到疲憊。”
  郝大嘆息:“當時我替宮主治傷,即已發現她是臨盆才失血,也知道她生過孩子,但孩子不見了,她又不說,我哪敢問.治好傷她醒過來,只向我道謝,並要我在決戰時極可能地救助奇幻宮門徒,然後她也走了,只字不提孩子的事,我怎會知道你還瞞了一段?欸!要是當初你說出來,宮主也許不會死,小宮主也不必挨到今天。”
  驚天長嘆:“這都是我的錯,還好老天有眼,小宮主竟然還活在世上!”瞧著青青,熱淚再次滾落。
  青青早已淚流滿面,癡呆地望著驚天,已無知覺。
  郝大見狀大驚,馬上戳她穴道,讓她昏睡過去,長嘆道:“這孩子已悲傷過度,實是可憐。”
  麻面婆婆也淚水含眶,讓出椅子讓她躺下,自己坐在椅角,不停撫著青青秀髮。
  郝寶雖是戚心,但他必須把事情弄懂,已問道:“後來又如何?你如何找到青青小宮主?”問向麻面婆婆。
  麻面婆婆也是一聲長嘆:“那也是一個巧合,當時我在小孤山隱居,當地村民知道我能治病,偶爾也會前來找我醫些疑難雜症,大病不敢說,小病我自認醫得好,風聲也漸漸傳開,有一天一名村婦……或許就是大師所說的那村婦,她抱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嬰兒前來求醫,我看她神色慌張,也就接下這嬰兒,查看之下才知道她病情怪異,便向村婦說要留下孩子,村婦問及這孩子有多少希望,我只說三成,她點點頭就離去,也許不是她的孩子,她再也沒有回來,我只好盡力救她,沒想到就在解她衣衫之際,發現她竟是恩人奇幻宮宮主的女兒,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有拚命醫她了……”
  郝寶立時舉手叫停:“你發現了什麼?”
  麻面婆婆哽咽地往青青背部衣領掀去,在潔白背心出現刺青疤痕,細細地幾個字呈“田”字形排列,刺著“青青雨柔”四字,並非青色,而是以刀尖刺劃出來的淡紅疤痕。
  “這四字右邊念來是‘青青雨柔’,該是宮主已替青青取好名字,而上下念來則可看出“青雨”兩字,正是宮主名諱,而由右邊念來則為‘雨柔青青’,正是說著青青是宮主的親骨肉,那‘柔’字跟‘肉’字諧音,‘青’即是‘親’,我想透了其中玄機,當下已擁著小孩慟哭……”麻面婆婆說到傷心處,亦是聲淚俱下。
  寶貝兄弟、郝大和驚天大師凝目往青青背心瞧去,那字跡只只有若利針,刺得四人兩眼發直,當時悲慘情景一一幻現,皆不勝唏噓。
  驚天大師嘆息:“沒想到宮主仍是愛得那麼深,才生下來就替她刺青,沒想到她認為嬰兒已死了。”
  麻面婆婆繼續道:“我發現此秘密後,更加不肯放手,四處尋求靈藥,總是不可得,後來還偷偷派人詢問十全老人這種症狀,才知道她中的是千心之毒,根本無可救藥,我當然不甘心.仍自天南地北找尋祕方治療此疾,青青也就時好時壞地渡過了這些年頭……”
  郝大心想隔十數年,看病無數,有人問起什麼症狀,他哪能記得清楚,而對千心之毒,他也不只對一人說過,或許也對麻面婆婆手下說過,他只是感傷當時為何沒對所有問症病人加以追根究底?事實上這也是不可能的。
  “看來她真是小宮主了……”郝寶聽及驚天大師,還有郝大、麻面婆婆說得歷歷如繪,宛似當時情景重現,又加上青青背部傷痕,他不得不相信宮主真的留有這麼一位女兒。
  驚天大師嘆息:“事實上宮主臨死時,她似乎也知道她女兒沒死……”沉寂一陣才道:“當她戰敗受傷時,我仍見她一面,她面露安祥地問我小孩葬在哪裡,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然後她已安心說道:‘希望這孩子以後無憂無慮。’當時情況緊急,又有追兵趕來,我替她擋了一陣,她才能逃開,此後再也沒見過她了。欸……本以為她說的無憂無慮是指小孩已上了天國,然而事後想起來才發現她問我小孩葬在哪裡,她分明又去找過那地方而不見墳堆,欸!她總是希望小孩能活下來……我想再找她說明原委卻不可得……”
  眾人一陣悲淒,對宮主坎坷遭遇直呼著老天無眼,怎會讓此悲慘降臨宮主身上。
  望著青青,眾人這才較有寬慰臉容,然而想起以後種種,仍是多災多難,青青疾病又不能根治,他們心裡又開始往下沉了。
  郝大走前,輕撫青青,呵護有加,問道:“聽阿寶說,你也在替青青解毒?”
  麻面婆婆道:“我自不能放棄。”
  “可是你解毒之藥,似乎是千心之毒的配方……”
  麻面婆婆嘆道:“這是最近才開始,因為青青病情轉重,我又苦無方法,只好想以毒攻毒,我把千心之毒分開,就是想一樣樣嘗試,看哪種對她刺激較大,再針對這藥引去配解藥,多天下來也有點兒心得,只是苦了這孩子……欸……”
  郝大嘆息:“你可以直接來找我,就算解藥不全,也有了九成,自可減輕她的痛苦。”
  麻面婆婆悵笑:“我能嗎?”
  這話聽得郝大及寶貝兄弟和驚天大師感到吃驚。
  郝寶急問:“為什麼不能?我爺爺又不是什麼惡人。”
  麻面婆婆嘆道:“就是因為你爺爺有病必治,所以我才不敢去找他。”
  眾人更不懂,郝寶追問:“為什麼?”
  “因為青青的身份!”麻面婆婆道:“因為她身份不同,如果不是現在,你們會相信她是奇幻宮宮主的女兒嗎?如果不是千心之毒,驚天大師會說出這些秘密嗎?要是我說出來,你們誰會相信?就因為如此,害青青苦了這麼多年……”激動之餘,她又落下淚來。
  郝寶終於明白她先前在秘道口說的“現在纔來,未免太慢了”,原來是指的青青病情而言。
  他們也了解了麻面婆婆的苦衷,不勝唏噓。
  驚天長嘆:“全是老天捉弄人,害苦了青青……”
  麻面婆婆拭去淚痕,說道:“不過,老天總算開了眼,讓青青得以還她身份,她的病也能治了。”
  郝大嘆息:“老婆子,我並無把握。”
  麻面婆婆道:“你是不是缺一味藥引?”
  郝大道:“正是,若要解此毒,必須用她娘的血來養藥。”
  麻面婆婆面露喜色:“我有一味藥不知可不可以?”
  眾人齊往她瞧去,想聽聽是何祕方?
  麻面婆婆立即說道:“是青青那段肚臍帶子,它本就含有她娘的血。”
  驚天大師驚叫:“你竟也留下了這樣東西?!”
  麻面婆婆點頭:“當時派人問過郝大,他曾說過要母親的血才能治,我哪能找到宮主?在苦無主意時發現青青臍帶尚未脫去,也就把它保留下來,它總是留有宮主的血液,就不知能不能用?”
  郝大驚急:“留了多少?只要含有母血,該是能治。”
  “大約半個指節。”
  “我瞧瞧!”
  麻面婆婆立即從衣帶解出一條金鍊,鏈條中間藏有指粗長管,呈透明狀,裡頭裝有像脫水黑棗般的東西,交予郝大。
  她鄭重道:“只這麼一點點,我深怕它遺失或腐敗,一直帶在身上,幾次想要配藥來救青青,都怕沒把握而放棄。”
  郝大接過臍帶,瞧及此物仍十分新鮮,並無腐跡,外表結著不少薄薄血斑仍呈暗紅色,當下欣喜異常。
  他興奮道:“該是能解,血斑結得清清楚楚!”
  驚天大師笑聲傳出:“快替她解毒,若不行,我再替她想辦法。”
  郝大瞄他一眼:“你有什麼辦法好想?想了二十年還不夠?”
  驚天大師笑得頗為放心,說道:“老天也會幫助好人,你先解毒再說,其他咱們慢慢來想。”
  郝大也不多耽誤時間,問道:“老婆子,你可有現成的藥?”
  麻面婆婆喜色道:“不下千百種,只不知夠不夠?”
  “先看看再說!”
  麻面婆婆一陣欣喜,立即抱起青青,領著四人疾往那間藥室行去。
  及至藥室,婆婆將青青置于床上,指向桌上:“那些是千心之毒的藥方,右邊的大都是解藥。”
  郝大走向石梯臺子放置的藥瓶、藥草,一樣樣辨別,也找出一大堆藥物,含笑道:“你果然準備齊全。”
  麻面婆婆松了一口氣,說道:“我已找了將近二十年,若再找不齊的話,也差不多無用了。”
  郝大也含笑說道:“齊是齊了,只是若有一只什麼靈禽異獸之類的東西來養藥,那就更好了。”
  麻面婆婆驚道:“還要什麼靈禽異獸?這樣不是可以治好青青了嗎?”
  “也許治得好,不過要花太多時間試驗,倒不如找一只千年雪貂或者飛狐等,它們的血本就是良藥,再用它們來養藥,自能萬無一失。”
  麻面婆婆失望道:“一時間哪裡去找這些靈禽異獸?”
  眾人正在為這個問題煩惱不已之時,郝大忽然目光一亮,瞧往郝寶,急急叫道:“有了!”
  這話叫的突然,可把郝寶嚇一跳:“有什麼?”
  郝大欣喜道:“你服過千百種靈芝,又服下萬年雪靈芝,你的血跟靈禽異獸無異,正好可以用來養藥。”
  郝寶哭笑不得:“爺爺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人哪!你把我當成靈禽異獸?!”
  郝大呵呵笑道:“人也是動物,你可比那些禽獸更珍貴。”
  “我是人,當然比禽獸珍貴了。”
  “我是說你的血啊!”郝大笑道:“如果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保證把你當成珍寶異獸殺來燉補吃了,可延年益壽,最少可增加三十年功力。”
  郝大的話只聽得郝貝和驚天大師等人呵呵直笑,他們現在瞧的可不是郝寶,而是一只大珍獸。
  郝寶苦笑:“倒楣,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吃了補藥,就得變成禽獸,成為上好的補品。”
  郝大笑道:“我可沒說假話,你確實是上上補品。”
  “爺爺你怎能賣補藥,連你孫子都賣了?”
  驚天大師輕笑:“不愧是十全大補老人,只要能補,什麼都賣。”
  郝大呵呵笑道:“別急,今天不賣,只是藉你來養藥而已。”
  郝寶急指郝貝:“阿貝也進過補,你怎麼不找他?”
  這下連郝貝也緊張了,笑聲頓歇。
  豈知郝大另有一番說詞:“你是哥哥,貪心得多,補藥也吃得多,自是比阿貝有效,不用你用誰?”
  他說的可沒錯,在砌香坳,也不是郝寶貪心,而是什麼東西都是他先吃,到頭來自是比郝貝吃得多。
  郝大亦是抓准此點硬是套住郝寶。
  郝寶急道:“沒這回事,你沒聽過孔融讓梨這檔事……”
  郝大道:“沒錯啊!阿貝是弟弟,當然吃小梨了,我可沒見你客氣過。”
  郝寶一時情急倒也忘了自己是哥哥而說出孔融讓梨之事,如今被咬定了,反而癟心得想笑。
  他瞄眼道:“好吧!吃大梨就吃大梨,一輩子也心甘情願,你要養藥就養藥,我可不願你把我當成珍禽異獸看待,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郝大呵呵訕笑:“怎會沒好處?”
  郝寶促狹地笑道:“我如果是狐狸,你就是狐狸精,我是烏龜,你就是老烏龜,同是四只腳,你有什麼好神氣的?”
  郝大一愕,繼而一想,郝寶可是自己的後代,揶揄他不也是等於揶揄自己?實在神氣不起來。
  “不說啦!當你是人便是,還不快過來,我好養藥!”
  郝寶扳回一城,心情也爽多了,當下為了治療青青,也不敢耽擱,立即走向郝大,任他擺佈。
  郝大則細心將臍帶放入一小瓶藥水裡頭,只見臍帶漸漸溶出褐紅血水,不到盞茶工夫已染紅藥水,郝大復將此藥水倒入小杯中,以真力催化使其冒出白色氣體而漸漸變濃,差不多少了一半之後,再加入幾味藥物,隨即以金針在郝寶左小臂刺出一小傷口,隨後又將杯中血水漸漸逼入郝寶小臂內。
  郝寶只覺些許刺痛,並無其它不適。
  此時小臂漸漸浮起銅板大小殷紅浮印,郝大立即在浮印四周插滿金針,以免藥血流失。
  他問道:“覺得如何?”
  郝寶道:“一點兒辣,但好像我的血不停往傷口擠去。”
  郝大滿意:“這是你體內自然排斥,等這股壓力消失時即告訴我。”
  郝寶點頭.靜靜坐於桌前。郝大則利用此機會替青青診傷,也替她插了不少金針。
  兩刻鐘匆匆過去,郝寶覺得那股壓力已消失,小臂浮印也消失不少,遂道:“現在沒什麼感覺了。”
  郝大欣喜:“藥物可能已生效!”立即抽取金針,將浮印血液逼出體外。可見得血液不再褐紅,而呈現有點兒透明狀的晶紅。
  郝大滿意一笑,遂又抽出青青綠紅血液,滴入晶紅藥血,果然綠紅血液漸漸被沖淡而變回晶紅。
  郝大欣喜:“果然有辦法解去千心之毒。”
  眾人聞言方自噓口氣,把忐忑不安的心情給放穩下來。
  隨後郝大已將晶紅血液分別從青青頭頂百會穴和腳底湧泉穴及雙手十指慢慢注入。然後又將幾樣解藥餵她服下。再在心窩位置插上較粗金針。
  郝大已滿頭大汗,隨手擦去,含笑道:“差不多了,待藥血循回一周天,青青所中千心之毒會反擊,到時我們就以內力催化它。使它從心窩部位滲出來。當然這時候青青會有蝕心之痛,但你們只顧著催化即可。”
  眾人表示明白。郝大立即分配位置,郝寶、郝貝分別抵住左右腳湧泉穴。麻面婆婆抵住左手,驚天大師則抵住右手。百會穴則由郝大親自封守。
  當青青手心從淡青紅色褪為薄紅色時,郝大已下令四人同時運功,直往青青身軀送去。
  只見得綠紅血液在肌膚下快速流動,青青整張臉也變得綠紅起來。
  五人全心全意運功,血液流速更快,直往心窩擠去,青青此時已呻吟而想掙扎,然而五人功力高強,硬將她扣得死死。使她動彈不得。
  半刻鐘過後,郝大見及她臉色較為紅潤,心知週邊毒性解去不少,現在該是攻向心脈的時刻,遂叫道:“用足真力,逼向心脈口。”
  五人立即各展功力,猛往心脈送去。只見得血液倒衝心脈,青青突然悶呃痛叫,想爬起來又被按回床上。
  “不……放開我……”
  此時的她只覺萬蟻蝕心,痛苦非常。不停地痛叫,額頭冷汗直冒,臉色也變得蒼白。
  郝大喝聲:“再逼。”
  眾人再全力送去,血液往心脈衝,青青啊地尖叫.牙齒已咬破嘴唇,整個人已昏死過去。此時可見及胸口金針部位已冒出綠紅血跡。
  郝大又喝令再衝,青青痛得又醒過來,痛叫幾聲又昏死過去。她像忍受著抽筋剝皮,刮骨撕肉的酷刑,想死都不得死。眾人瞧得不忍卻又不能鬆手,只期望她能熬過這關,以後就不會那麼受痛苦了。
  一連衝擊數十次,青青昏死臉容已漸漸轉紅潤。郝大頗為驚訝:“沒想到她的毒並未想像的嚴重……”
  麻面婆婆道:“這也許該感謝令孫子以服過萬年靈芝之軀替她養藥。”
  郝大頗頗點頭:“可能是如此……或許也是青青毅力驚人,才能使毒性清澈收斂。不多說,咱們作最後衝刺。”
  他立即又凝神聚氣,突又命令四人全力衝擊。郝寶自是拚老命地往上衝,氣流衝擊,青青啊啊大叫,整顆心臟好似要進出體外,千萬根利錐無情地往心肉刺扎,不停地想把它扎逼碎爛,胸口綠血湧噴而去。
  “再來。”郝大喝聲。
  “再來就再來。”
  郝寶猛然又是疾送真力,一隻手不夠改成兩隻手,這一擊,不但青青痛叫,連郝大、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也驚叫,竟有一股力量反衝得讓三人手掌麻疼,不自覺地功力一散。
  郝大乍見血液倒灌,驚駭大喝:“松不得。”猛勁抵住百會穴,免得血液衝破天靈蓋,那時青青哪有命在?
  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更為吃驚,憑自己老江湖,竟會如此失神?立即再貼住手掌,狠命逼勁。
  郝寶還不自知自己功力過強,迫得三人手忙腳亂,聽及爺爺大喝“松不得”,他哪敢放鬆,猛勁又往前送青青尖叫如嚎。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雙手頓時疼辣。
  郝大忽而發現此反勁道來自郝寶,立即罵道:“阿寶你想死啦!還不快松掉功力?!”
  郝寶感到莫名其妙,但爺爺是主治醫師,他說松,自己只好松,當下已想撤散功力。
  郝大見他一散就是散個精光,那還得了,情勢緊急又喝道:“用一隻手。”
  郝寶滿頭霧水:“一隻手就一隻手!治個病也不必那麼神經。”當下也以一隻手運功。
  郝大只覺勁流平穩多了,這才噓口氣,實是要命。
  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卻對郝寶滿腹疑惑,他功力竟然如此之高。麻面婆婆慶幸上次走得快,否則被郝寶纏住,恐怕還不止吃那幾顆石頭。
  經過此波折,郝大也擔心青青有了變化,遂要再仔細替她診察。這一察,忽見得青青胸口金針處所湧出血液已和常人無異,殷紅鮮亮,早已不見綠血。
  “難道毒性已解?!”
  郝大立即檢查青青眼珠,綠斑已失,恢復潔白如月的眼珠,心頭不禁更加喜悅,遂又撥開青青嘴巴,舌頭和內齶全都泛紅清新,哪還見得綠斑?”
  郝大這才喜上眉梢:“毒性已除,青青已痊癒了。”
  眾人感到欣喜,在郝大指示下也一一撤去功力,挽袖拭汗,終於了卻一件心事。
  郝大點了青青睡穴,並替她擦掉嘴唇血跡,也餵服幾顆治傷藥,含笑說道:“三個時辰以後她醒過來,即可完好如初。”
  驚天大師道:“總算替宮主完成了一件心事。”
  麻面婆婆嘆息:“毒性雖解,然而她身為奇幻宮小宮主,其任務何其艱難,又是注定一生坎坷。”
  眾人聞言,先前那股因救活青青而顯露的喜氣,現在可蒙上了輕憂。
  郝貝忽有奇想:“不讓她知道不就成了?”
  郝寶瞄眼:“她已哭成這個樣子,我倒想瞧瞧你如何叫她不知道。”
  郝貝已然乾笑,自己一時心急,也忘了青青早已知道身份。
  麻面婆婆嘆息:“既然不能瞞著青青,最讓我擔心的還是她的處境,身在江湖,一點兒武功也不會。”
  郝寶道:“她是小宮主,我得傳她奇幻宮武學。”忽有所覺:“原來你當初逼我們說出奇幻宮地址就是想帶青青入宮?”
  麻面婆婆點頭:“正是如此,你該明白我必須如此做。”
  郝寶心知她那時說出青青為小宮主,他也未必相信。遂又問:“我知道你的處境,但你後來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麻面婆婆道:“後來因為我發現你再來過,而且青青也說出你拿了千心之毒祕方離去,我已知道該是解開青青秘密的時候,自不必再逼你們。”
  郝寶道:“假若我們還不知青青身份,你會逼到底?”
  麻面婆婆冷道:“不惜一切。”
  郝寶輕笑:“還好誤會解得快,否則你我就自相殘殺了。”
  麻面婆婆冷道:“就算你現在不教青青武功,我也會逼你!”
  郝寶道:“別那麼兇,我教她即是,她是小宮主,我不教她教誰?”
  麻面婆婆這才有了笑容:“算你還夠義氣,等她醒來,你馬上給我教她。”
  “這麼急?”
  “不急行嗎?你以為奇幻宮處境很安全?只要有人知道她身份,她隨時有性命之危。”
  驚天大師即道:“阿寶,我看你就先傳她功夫吧!”
  麻面婆婆道:“若覺得這裡不安全,還可以帶回奇幻宮,那地方天下無人知曉。”
  郝寶道:“我自會教她功夫,但是我不能馬上帶她回宮。”
  麻面婆婆嗔道:“你當她是什麼?”
  郝寶道:“她是小宮主。可是我還有事,我還得找曇花.她也失蹤了,而且身上也中了千心這毒,你們總不能攔著我.要我不管她吧!”
  驚天大師、郝貝和郝大這才想到還有曇花,先前被青青的事情滿心勞累,自是忘了曇花,現在想起,也覺得還是找人為重要。
  麻面婆婆怔道:“世上另有她人中了千心之毒?!”
  郝寶點頭:“她也是我朋友,我不得不救她。”
  麻面婆婆冷道:“她會是宮主另一個女兒?你是不是如此想?”
  郝寶忽而動容:“對呀!曇花也有千心之毒……”
  不禁已瞧往驚天大師:“老和尚你覺得宮主會不會生下雙胞胎?”
  驚天大師想笑:“我……我不清楚,我只見及青青一人。”
  他想笑郝寶想像力的豐富,連這不可能的事情,他都想得出來。
  郝寶仍自認為有可能。郝大已斥道:“你在做什麼夢,宮主的傷勢診察過,只一條臍帶,哪來的雙胞胎?神經不成?”罵到後來自己也笑了。
  郝寶自也窘笑著:“我覺得曇花也很可憐,替她找個好身世也不為過嘛!”
  郝大白眼道:“你以為當上奇幻宮小宮主的身世就不錯?還不是一路坎坷?我寧可青青是平凡人家的女兒。”
  郝寶乾笑:“說的也是……可是不管如何,我還是先找到她。”
  郝貝道:“也該如此,曇花也夠可憐的。”
  麻面婆婆道:“先將青青送回奇幻宮,然後再去找什麼曇花的女孩,不好嗎?”
  郝寶搖頭:“曇花比青青還要軟弱,她病發時更是痛苦,不找到她,實在難以安心。這樣好了,我把青青帶在身邊,隨時隨地教她武功。”
  麻面婆婆道:“跟你東奔西走,青青豈能受得了?”
  郝大道:“青青傷勢已復,若再傳點兒功夫,該沒什麼問題。倒是她是否願意。”
  麻面婆婆嘆道:“如此就等她醒來再問她吧,不過我得希望你們保密,在青青還沒練武功之前,不能洩露她的身份,以免失閃。”
  郝寶道:“自是如此,呵呵,我的身份現在也沒人知道。”
  郝大瞄眼:“沒人知道,老婆子怎會抓你來烤打。”
  郝寶一愣,吹牛吹到牛角尖了,遂乾笑道:“她只是懷疑而已,還沒確定。”
  郝大道:“懷疑就那麼慘,確定了還有你命在?”
  郝寶輕笑不已。
  麻面婆婆說道:“她的身份自然也不能讓人起疑了,最好把面紗也蒙上。”
  郝寶凜神道:“我自會小心。”
  麻面婆婆長嘆:“欸!終於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希望青青從此吉人自有天相。”
  望著青青安祥熟睡的臉容,眾人也暗自祈禱她能從此平安無事。
  郝寶沉吟一陣,已問道:“老婆婆,你的鴛鴦派到底有多少人?聽鬼娘子說,你還在吸收手下?”
  麻面婆婆道:“不錯,我收了幾位門徒,這些都是為了青青,不過除了潘安和元刀外,其他都還不成氣候,也不敢派事情給他們做。”
  郝寶驚詫:“都是為了青青?”
  麻面婆婆道:“也是為了奇幻宮。宮主待我不薄,如今奇幻宮復出.就必須暗中相助,期望能幫助奇幻宮一點兒忙。”
  郝寶道:“所以你才派潘安、元刀四處去偷人武功?”
  麻面婆婆冷笑:“偷武功是其次,了解他們武功是真實。只有了解他們武功,才能一一擊破。”
  郝寶頻頻點頭,沒想到麻面婆婆做的如此徹底。
  麻面婆婆又道:“你從此可以把鴛鴦派看成奇幻宮弟子,他們做的就是替奇幻宮復仇的事,若你不肯接受也沒關係,這本是老身和青青的事情。”
  郝寶道:“有你們幫忙自是好得多,不過現在時機未成熟,還得等一段日子。”
  “是不是小宮主仍未練成神功?”
  “正是如此……”郝寶本想說及宮主遺言“和平相處”之事,但有了小宮主一事作為解釋,他也就順手推舟,免得老太婆不接受。
  麻面婆婆果然長嘆:“好吧!等青青練成武功再說也不遲。”
  郝寶又問:“那鬼娘子呢?你不是捉了她?反正她和我爹不錯,何不放了她?”
  麻面婆婆嗔怒:“這賤人背叛本門,豈能饒她,如果不修理她,我如何面對手下?放她不得。”
  郝寶只是想探探消息,沒想到老太婆反應如此激烈,也就算了。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先關她三個月,每天抽她百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背叛我。”
  麻面婆婆發著狠勁.這是她的家務事,眾人也管不著。當下耐心地等青青醒過來。青青知道自己身份,反而堅強許多.她似乎也想為可憐的娘盡一份力量,遂也答應要和寶貝兄弟同行。
  麻面婆婆慰留四人住一夜,並以美酒佳肴款待。驚天大師和郝大老友重逢,自是喝得痛快。而寶貝兄弟為找到小宮主而慶祝,也喝得爛醉如泥。
  只有青青和麻面婆婆似乎將為十餘年相處而如今卻要分開的離愁所困。兩人促膝長談到三更。麻面婆婆心想青青即將離去,遂也叫她回房休息,準備明天上路。青青含淚告退,也就回房。
  麻面婆婆徹夜未眠,不時走往四處隨後又坐於殿堂龍鳳椅,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覺得她情緒變化不定。
  “不久的將來,奇幻宮將是武林第一大派……”她淡淡地說著,眼角也露出笑容。
  第二天宿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郝寶擔心著曇花安危,也不再久留,隨即告退麻面婆婆,領著青青走出天旋洞。
  麻面婆婆送至出口,百般叮嚀青青多加小心,方自感傷返回洞中。
  而郝大和驚天大師也因老友重逢,話題多多,乃先行離去,想找個好地方聚聚。
  剩下寶貝及青青三人,也不知走往何處?曇花生性單純,又有誰會打她主意?
  郝寶百思不解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們白天找人,入夜則投宿客棧,因為青青畢竟大病初愈可不能太過勞累。
  尋了四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寶貝兄弟正躺在床上發愁之際,忽然聞得客房外面有所動靜。
  郝寶立即驚覺:“阿貝你看住青青。”隨即彈身穿窗而出。果然見得對面屋頂一條黑影一閃即逝。
  郝寶心想有弟弟看著,就算對方有意引開自己,也不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當下也掠身急起直追。
  追出小鎮,前面是一處梧桐林,大葉片片,隨風搖曳,有若幽魂。而那黑影正奔往此林。
  郝寶見其身形甚是熟悉,心下忖道:“她不就是救走若竹那位黑衣人?!她來探查我的行蹤幹什麼?還是另有陰謀?”
  心頭猜想,腳步可不停,直往梧桐林奔去。
  然而掠過樹林,前面一座矮山擋前,早已不見黑衣人,郝寶找尋一陣,忽又見得半山腰有火光閃出,他立即掠往火光。
  及至近處,發現那是一座小土地廟,小得只能容下一張桌子,而火光即閃現在門前,似乎是剛生起的火堆。
  郝寶只聞廟中傳來折斷樹枝的叭叭聲,心想不知是啥玩意兒,立即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忽然他見及一隻手伸向火堆,丟了些許木材在小火堆上.火勢也為之旺升少許。
  郝寶已知有人躲在裡面,看她動作該是流浪街頭的落難乞丐。已往火堆行去。
  不走還好,這一往廟口行去,忽見得裏邊躲著一名女子,長髮披肩而散亂,寂靜而孤獨地坐蹲在角落,她沉默地折著樹枝,慢慢地折,似乎世界已跟她無關,就連那火堆也離她甚遠,她好像已被世間所遺棄,只有困縮在小小土地神庇護中。
  郝寶見之,兩行熱淚已落了下來:“曇花……”再也忍不住往她衝去。緊緊將她抱入懷中。這苦命女,難道一輩子都得受盡世間滄桑悲苦嗎?
  曇花驚懼地瞧著那張熟悉的臉容,她露出喜色,卻又吝於表達,連聲音都是如此不敢奢求:“阿寶哥……”一聲低低地輕吟,她似乎已滿足,淡淡淚水晶瑩剔透地掛在憔悴的臉頰,那竟是兩行驚喜而非沉痛的眼淚。
  “曇花……”郝寶緊緊摟著她,好似要將落於她身上的一切痛苦夢魘給搶過來,不能再看她受任何一點兒痛苦或傷害,她是無辜的,她是純真而知足的,老天爺為何對她竟是如此不公平,從一出生就帶給她病魔纏身,就讓她淪落街頭,食不飽穿不暖,露宿街頭,餐風飲露,而她總是默默接受,一點兒怨言也沒有。
  郝寶決定在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讓曇花吃苦受怕。
  火已熄了,天空傳來夜鶯輕啼,郝寶已驚醒過來,淡淡往臉上抹去,免得讓曇花看得他流淚。
  他把曇花鬆開,發現曇花竟也含笑而滿足還帶點兒羞怯地瞧著自己。她似世間痛苦早已跟她無關。
  郝寶又淒心了,難道老天爺專門欺負如此孱弱女子?
  “曇花你在這裡多久了?”
  “好久了,天一黑就在這裡,後來冷了就生起火來,還好土地公保佑、留了火折子給我,否則晚上又要受凍了。”曇花摸摸單薄布衣,似乎受涼是應該的,火堆卻是土地公的恩賜。
  郝寶強忍感傷,說道:“你怎麼不往小鎮行去呢?至少那裡有住家……”
  曇花沉默了.她曾經去過,然而她卻得不到一點點溫暖,甚至還遭人白眼,也許是她長得醜吧,現在她又怎麼敢對小鎮懷有奢想呢?只有遠遠地望著小鎮,就當作幻想是他們所賜予的溫暖吧。
  郝寶似乎已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十分自責.隨即拿出些碎銀交予曇花,安慰道:“下次不要再躲在山上了,知道嗎?我怕你冷。”
  曇花捏緊銀子,雙手有點兒發抖:“謝謝阿寶哥……”
  兩人沉默一陣,郝寶才又說道:“你怎會離開仙島呢?”
  “那天來了兩個人,就把我給帶走了。”
  “他們是誰?”
  “……不知道……她們蒙了臉,不過好像是女的……”
  郝寶驚詫:“是女的把你帶走?”
  “我聽見她說話聲,是女的。”
  “會是誰?”郝寶想去猜,卻茫無頭緒。又問:“她們帶走你,然後呢?”
  “然後就關在一間房子裡,直到昨天才把我放出來。”
  “她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例如說為什麼要抓你?”
  曇花搖頭:“沒有,我被關之後,她們每天只送一次飯來,然後又走了,不過飯菜倒是可以吃得三餐。”
  郝寶心想曇花單純自不知一些江湖詭計,遂不忍再追問,含笑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被人捉去了,走吧!我們回客棧,阿貝還等著見你呢……”
  “多謝阿寶哥……”
  曇花滿懷感激地跟著郝寶回往客棧。
  而郝寶卻滿是疑惑。
  那些人為何莫名其妙地擄走曇花?她們擄曇花的目的是什麼?為何後來又把人放走呢?
  這其中隱含著什麼秘密?
  郝寶想不通,但他已感覺到曇花似乎也牽扯著不大尋常的身份。
  及至客棧。
  郝寶故作神秘地往房門閃去,喝聲道:“阿貝你猜我找到了什麼寶?”
  郝貝和青青在裡頭,本是緊張兮兮,忽而聞得郝寶聲音,笑容乍現。
  郝貝急道:“什麼寶?再好的寶也沒有比找到曇花更好。”
  郝寶賣關子:“比這還要好。”
  郝貝驚詫:“竟然有比曇花更重要的?!”想開門瞧瞧。
  郝寶已一手把門推開,拉著曇花出現眼前。
  郝貝睜大了眼:“是曇花?!真的是你?!”
  曇花有點兒羞窘:“阿貝哥你好……”
  “你也好!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啊!”
  “對不起……”
  “快進來坐!”
  郝貝拉著曇花坐往椅子,曇花本是坐下,忽見得另有女子在場,又羞窘地站起來。
  郝貝見狀立即呵呵笑道:“都是自己人,我幫你們介紹,她是我們的小宮主青青。”
  曇花習慣地蹲身肅著女婢禮節:“小宮主您好。”
  青青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急道:“你快起來……”說著要扶她。
  郝寶也是一驚,遂往前道:“曇花你別客氣,她雖然是我們的小宮主,你也是我的朋友,怎能讓你如此呢?”
  曇花紅著臉:“那我該如何?”
  她跟青青都不知所措。
  郝寶道:“就跟我們一樣啊!你叫她小宮主,她叫你曇花,一切禮數全免了。”
  青青這才噓了一口氣;“這樣好多了,曇花你好。”她學著曇花蹲身為禮。
  曇花感到羞窘,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蹲下身軀:“小宮主您好。”
  寶貝兄弟呵呵笑著,郝寶道:“客氣到此為止,我可不是叫你們來此比賽敬禮的。”
  青青和曇花同是感到困窘。
  郝寶說道:“小宮主,她就是跟你一樣患有千心之毒的女孩。”
  青青臉色一變:“曇花你也患了千心之毒?”
  曇花亦是驚心:“小宮主你也是?!”
  青青抓起曇花雙手,似是水乳交融,兩人為那難以忍受的錐心之痛而互相同情對方。
  良久青青才說道:“我的病已經醫好了,曇花你要忍著點兒。”
  曇花淡然一笑:“那麼久了,也習慣了。倒是小宮主能醫好此病,我好高興。”
  青青感激道:“我也希望你能醫好。”
  郝寶道:“當然要醫好,我爺爺一定會有辦法的,曇花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便是。”
  曇花感激道:“多謝阿寶哥。”
  郝寶眼看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倒是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遂將床鋪讓予青青及曇花,自己和阿貝則架在椅子上睡覺。
  起初曇花不敢,然而郝寶直說著青青也得睡在床上,總不能男女擠在一堆,何況他和阿貝也習慣睡椅子,總是可以藉此練功。曇花這才答應往床上,然而她似乎沒睡過如此舒適的床,沒蓋過如此柔軟的棉被。卻再怎麼睡也睡不著了。
  郝寶看在眼裡,說是替她弄點兒熱茶喝了好睡,暗地則點她睡穴,曇花這才一睡到天明,氣色也好得多了。
  第二天。他們吃過早餐,郝寶心想曇花已找到,而她氣色又不錯,該是能支撐一些時候,遂決心把青青帶回奇幻宮練功,以能讓她早日練成武學。
  四人遂往太行山方向行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7:31 AM

第九章 巧識麻面女鬼

  行了三天已快抵太行山。
  寶貝兄弟識途老馬,很快找到路線,直往山區行去。然而青青和曇花不會武功,走起路來甚是困難。郝寶心想如此行走下去,不但兩人受苦,還得費時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趕到地頭。遂決定一人背一個。郝寶較大,背起青青,郝貝則背著較瘦弱的曇花。如此騰掠起來自是快捷多了。
  青青和曇花雖感困窘,但為了趕路也只好將就些,只是兩人臉頰可一直紅熱不退。
  掠走幾座山峰、絕澗,在一處兩山夾峙的險道上,郝寶忽然發現前頭似有人攔路,立即機警地放緩腳步,想瞧瞧對方是誰?
  只見得那是兩道青影,一胖一瘦直掠而來,停在寶貝兄弟丈餘遠地方。
  寶貝兄弟乍見來人已驚叫:“是孫大娘?!還有雪兒?!”
  孫大娘和雪兒已換上勁裝,以前村婦村女模樣盡婦而空。孫大娘雖然仍為發胖,卻風韻猶存,頭上還綁了扎鳳彩巾,更加英氣逼人。孫雪兒則甜美依舊,美目依然透著清新靈秀。她提著短劍,一副女中豪傑模樣。
  想及和孫雪兒那段情,郝貝反而有點兒困窘,郝寶何嘗不是如此,替父親拉錯紅線,弄得雙方十分尷尬,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兩人放下青青和曇花,立在當場,也不知如何是好。
  孫大娘和雪兒似已忘了以往種種,冷漠非常。
  孫大娘拱手道:“先尊你們兩兄弟代理宮主之職,替本宮辦了不少事情,還替玉女長老收了屍。在此向你們拜禮。”
  她和雪兒恭敬行禮,表情仍自冷漠。
  郝寶乾笑道:“這是分內事,不必客氣,咱們是不見不相識,只是你們此次前來攔路,不知是為了什麼?”
  郝貝道:“是不是想跟我們一同回宮?”
  孫大娘冷道:“錯了,正好相反。”
  郝貝怔愕:“相反?!你想攔人?”
  孫雪兒冷道:“不錯。”
  郝貝已瞧往郝寶,不知她們用意何在。
  郝寶皺皺眉頭:“大娘,都是自己人,你想攔路必定有什麼原因,何不說出來聽聽?只要有道理,我自然聽你的。”
  孫大娘聞言,臉色已轉緩和:“不是我有意為難,而是情非得已,你先說說看,哪一個是小宮主?”
  “原來你們是想來此見小宮主的?!”郝寶心中稍安,指向青青:“她就是。”
  青青驚懼地向兩人笑了一聲:“你們好。”
  孫大娘盯向青青,暗自心驚,她果然八分神似宮主,遂和雪兒拜禮:“屬下參見小宮主。”
  青青不懂禮數,急道:“你們別如此,快起來。”
  “多謝小宮主。”孫大娘和雪兒這才起身。
  郝寶道:“老天有眼,讓本門留下小宮主,實是讓人高興,而且小宮主的病又治好了,由此可見本門將可從此一帆風順。”
  “希望是如此。”孫大娘輕輕一嘆,已恢復冷靜,說道:“然而奇幻宮總壇是本門命脈所在,關係著本門生死存亡,屬下雖然一直想進去參拜宮主,卻為了顧忌有洩密可能而作罷。”
  郝寶道:“現在呢?你為何說是來阻止?難道我們有洩密可能……”
  忽然想到曇花,往她瞧去,曇花急道:“如果我不能去,那你們去好了,我回去便是……”
  郝寶正想以性命擔保。孫大娘卻說了:“不是你不能去。想及郝貝兄弟以前也非本門中人,他倆進去以後,仍能保住奇幻宮秘密,曇花姑娘是他友人,他要帶你進去,我們自是信得過。”
  郝寶欣喜:“那不就好了,我以性命擔保。”忽又想到青青,眉頭一皺:“你們該不會是為了小宮主而來的吧?”
  孫大娘拱手凝重道:“正是。”
  郝寶驚詫:“什麼?!你們懷疑小宮主身份?!”
  郝貝也叫道:“這太說不過去了,小宮主難道有讓你們懷疑的地方?”
  郝大娘凝重道:“不是懷疑,而是謹慎。”
  郝寶冷笑:“謹慎跟懷疑有什麼差別,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在懷疑小宮主,謹慎只是藉口,我對你的懷疑感到很沒面子。”
  青青已驚懼起來:“我也不知我是不是小宮主……你不讓我去,我可以不去……”
  “你是小宮主。”郝寶堅定道:“不要相信她們胡說。”轉向孫大娘,冷道:“孫大娘你該看得出來小宮主並非能夠受到刺激的人,你不該在這時候說這種話,她就是小宮主,這其中有很多原因你不能明白,而我也不是隨便就能相信人家的人。她經過了多少人證明,有驚天大師、我爺爺,還有麻面婆婆,更有宮主的血,這些都不能否定,你如此刺激小宮主,你知道對她傷害有多大嗎?你再看看她的臉,不像宮主又像誰?你說出這種話,實在叫我很沒面子 為奇幻宮有你這種人而感到沒面子。”
  青青已流出淚水:“阿寶哥別說了,我們回去吧!”
  “不行,你是小宮主,不回奇幻宮,回哪裡?”
  孫大娘忽然跪了下來,淚水含眶:“小宮主恕罪.屬下決無懷疑之心,若有懷疑,此臂為證。”反手抽出雪兒短劍,就想往自己左手臂砍去。
  郝寶驚叫:“你幹什麼?!”一掌打出,掃向孫大娘右手,孫大娘右手一偏,手臂沒砍下來,卻也劃出一道三寸長傷口,鮮血直冒。
  青青已掩面而泣:“不要如此,千萬不要如此。”
  郝寶急道:“有話慢慢說,我們相信你就是。”
  孫大娘已滾下淚來:“實非得已,還請小宮主恕罪。”
  郝寶急道:“恕你就是。快止血,雪兒快幫你娘止血。”
  孫雪兒也已眼睛泛紅,聞言立即撕下衣角替她娘裹扎傷口。
  青青已泣不成聲。曇花亦是難過非常。郝貝愣在一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孫大娘臉色凝重,一點兒也不畏疼痛:“奇幻宮只有忠貞烈女,沒有疑心狡黠之徒,屬下之所以如此,並非懷疑小宮女身份.而是為了宮主的謹慎,她臨終時曾交代玉女長老一件事,若將來有本門年輕女子回宮,必須經過一項試驗,是以屬下才前來攔人。”
  郝寶聞言方噓了一口氣:“你早說不就得了?何須弄得讓人心驚肉跳?”
  孫大娘道:“屬下想說,但苦無機會。”
  郝寶忽而覺得方才咄咄逼人,原是為了讓青青免於難過,沒想到卻誤了事,演變成如此局面,歉然道:“都是我的錯,大娘請見諒。”
  孫大娘鄭重道:“宮主拔刀相助,為了小宮主更是不惜惡言相向。這正是您的血性義氣,屬下自是敬佩萬分,哪敢怪罪。”
  郝寶尷尬道:“大娘你也別叫我宮主,你年紀比我大得多,叫起來讓我坐立不安,你先起來說話,跪著實在叫我難安。”
  孫大娘道:“奇幻宮只有敬佩沒有強迫。屬下敬你為代理宮主,亦是宮主,平常倒也罷了。此刻卻不敢絲毫僭越。”
  郝寶困窘:“好吧!你看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先站起來才好,你跪著,我渾身不自在。”
  “多謝宮主、小宮主。”
  青青也恢復鎮定多了,急道:“大娘快起來……”
  孫大娘這才起身,又敬重地往兩人行禮。郝寶想不透以前和和氣氣的孫大娘,此刻怎會變得如此剛烈?然而她想到玉女婆婆還不是如此?不禁對奇幻宮那種以誠相敬,兩肋插刀的義氣更為深刻體認。
  孫大娘此時反而不好開口,畢竟她已說過目的,現在就等郝寶這個開發宮主如何發落了。當然郝寶要是硬要闖關,她為了宮主遺言,只有以死相抗,但她已敬服郝寶。她自是信得過。
  果然郝寶已開口:“大娘你說宮主交代過,只要年輕女子回宮,就得經過一項試驗?到底是什麼試驗?”
  孫大娘道:“什麼試驗,玉女長老並沒說出來,她只說過將來若真有此事,則回到玉女仙島,那裡可以找到試驗方法。”
  郝寶點頭:“這麼說來,宮主早有防範……可是方才你說曇花若進宮,你可以不管……”
  孫大娘輕笑:“你沒聽清楚我所說的話。宮主交代的是本門年輕弟子才須經過試驗.曇花不是奇幻宮人,我當然信得過你了。”
  郝寶恍然:“原來如此,所以青青是小宮主,也必定是本門中人,所以你才攔阻我們。”
  孫大娘拱手歉道:“還請小宮主恕罪。”
  青青得知孫大娘用意.已開朗多了,含笑道:“沒關係,這是你職責所在。”
  孫大娘感恩:“多謝小宮主體諒。”
  郝貝忽而說道:“我們進宮怎麼沒經過試驗?現在一同試好了。”
  郝寶笑罵:“試你的頭,我們是掉進去的,何必試驗?除非你又是女的,否則還輪不到你!”
  孫大娘含笑:“不錯,宮主交代是女門徒,我想當時她根本未想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有男人加入本宮吧!”
  郝貝乾笑:“說的也是,我差點兒變成女的。”
  郝寶笑瞪幾眼,才又轉向孫大娘,問道:“大娘可知宮主用意何在?”
  孫大娘道:“我並不確實了解,玉女婆婆也沒說,然而最近傳出小宮主現身,我才做了大膽猜想。其一,大概宮主想保有奇幻宮秘密。其二,可能就是想知道她的女兒是否仍活在世上。不知這兩種猜想是否正確?”
  郝寶點頭:“該是如此了……”轉向青青:“小宮主,這既然是你娘的遺言,我們還是走一趟仙島吧……”
  青青欣然道:“自該回去的。”
  “那我們走吧!”郝寶道:“天色不早,我們先趕下山,然後再住進客棧,有話再慢慢聊。”
  多了孫大娘和雪兒,青青和曇花也不敢再讓寶貝兄弟背了,還好她們進入山區不遠,而又多了兩人,只要抓著手,自也能飛掠自如。
  不到黃昏,六人已掠出山頭。本是想住店,但郝寶心想此地離玉女仙島少說也有七天路程,兩女又不會輕功,倒不如雇一輛馬車,如此不但舒服,也可防止行蹤外洩。
  想定之後,他已奔往附近小鎮雇了一輛較寬敞的馬車,六人坐在裡頭,一時也覺得輕鬆多了。
  就此六人日夜趕路,郝寶趁此機會也教些粗淺功夫給青青,曇花在旁,也就一併教了。曇花感到困窘,但在郝寶催促下,也背了不少的招式,只是不敢比劃,學了等於是沒學。
  經過四天趕路,終究馬車不及客棧舒服。見著青青臉露倦容,郝寶也不忍心,遂在抵達長江口臨江小鎮,住進了臨江客棧。
  此鎮瀕臨長江岸,渡口生意不錯,也頗為繁榮,客棧亦是相當華麗。
  郝寶為了舒服起見,開了兩間大廂房,其中一間還擺了兩張大床,正好可以讓青青、曇花和孫大娘、雪兒同住一間,自己和弟弟睡在隔壁,如此又舒服又能兼顧安全。再好不過了。
  六人住進廂房,盥洗過後已是初夜,肚子也餓了,遂往食堂用膳。
  食堂不大.十來桌分別坐落四處,也許是用餐時間,客人近八成滿。掌櫃和小二也都笑哈哈。
  六人選了一張靠窗桌子坐了下來。
  店小二肥胖身形湊了過來.含笑道:“各位想吃點兒什麼?本店南北口味,應有盡有,保證可口鮮美,吃了還想再吃。”
  郝寶瞄他一眼:“有沒有鴛鴦酥?”
  店小二肥胖臉龐晃了一下,下巴肥肉則晃了兩三下。低沉乾笑聲傳出:“客官您開玩笑了,普天之下只有您點過這道菜……”
  “你不是說南北口味,應有盡有。”
  小二乾笑:“小的說錯了,還請你見諒。除了鴛鴦酥,其它應有盡有。”
  “真的?”
  “這……”小二不知郝寶又想出何種怪味,一時也答不上口,只得乾笑當場。
  郝寶也不為難他:“我看還是吃點兒簡單的。否則你為了要面子,硬將老皮水鴨當鴛鴦,那我豈不慘了?”
  小二乾笑:“小店不敢,小店一向誠實經營。”
  郝寶笑笑,轉向孫大娘及青青、曇花和雪兒:“你們想吃點兒什麼?”
  三女沒意見,孫大娘說道:“隨便,吃得飽即可。”
  “好吧,那就我來點。”郝寶笑容已轉黠逗:“就來麻辣子雞、蔥油雞、香酥雞加上蒸蛋、煎蛋、荷包蛋,再來幾盤蛋炒飯。”
  這話說完,眾人皆驚異地瞧往郝寶,尤其是店小二,眉頭皺笑著:“客官您這是……呵呵……”笑了兩聲只覺失態,馬上以手掩口。
  郝寶笑瞄眼珠:“怎麼?吃蛋大王是不是?你照著弄即是。”
  “是,客官!”店小二立即躬身哈腰趕忙離去,實在也憋不住笑意,方轉身已笑皺了肥臉。還向廚房叫的特別大聲,弄得全食堂的人全往郝寶這桌瞧來。
  寶貝兄弟倒是能處之泰然,青青、曇花和雪兒可就有點兒困窘地低了頭,連孫大娘也是臉熱熱的。
  郝貝不解問道:“阿寶你這是口味變了?”
  郝寶黠逗一笑:“我是在證明一件事情。”
  “什麼事?!”
  郝寶反問:“上次在天旋洞那幅鴛鴦圖前,我們不是在猜,鴛鴦跟鴛鴦蛋的問題?”
  郝貝怔詫:“這跟點菜有什麼關係?”
  “我在證明……”郝寶一副得意而有學識的表情:“到底是雞先來.還是蛋先來。”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又恍然失笑,郝寶竟然以廚子理菜,是雞類料理先來或是蛋類料理先來?以證明先有雞或先有蛋?這本是千古不解,公婆皆有理之論調.他卻以香酥雞、荷包蛋化為有形證明,倒也讓人驚歎失笑而寧願承認“有這麼回事”,“足以證明”地支持他。
  結果不是雞先來,也不是蛋先來,而是毛先來。弄得郝寶自己也想笑。
  原來店小二聽得郝寶的論調.也想開開玩笑,拿根雞毛撣子往他們桌上掃去,還故意留下幾片雞毛,然後鎮定離去,躲在後頭笑歪了嘴。
  眾人更是竊笑不已,有一眼沒一眼地瞄著郝寶窘相。
  郝寶無奈拾起雞毛,乾笑道:“原來是毛先來,難怪古人也猜不出來。”
  郝貝竊笑:“不過我好像覺得雞生出來才長毛的……”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現在為什麼是毛先來呢?”郝寶心知漏了氣,仍自裝出一副認真研究“為何毛先來”之原因,倒也將眾人逗得笑聲不斷。
  好不容易等到上菜,小二則又故意雞料理跟蛋料理一起端來,倒也讓郝寶無法藉題發揮,一路乾癟地吃著那碗蛋炒飯。
  眾人笑在心頭,心情也開朗多了,隨後郝寶也再點些魚類名菜,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吃過晚膳,也因趕了四天路程,實在過於勞累,還未到初更,他們已紛紛回房睡覺。
  及至三更天
  寒星點點,墨夜淒清。
  忽見得三條人影掠過屋頂,小心翼翼潛往郝寶他們所下塌之廂房。
  那三人身穿普通衣衫,臉部卻蒙上臉巾,他們小心翼翼潛往寶貝住處,探窺一陣,只見寶貝已熟睡,一人手指忽然一揮,三人齊往裏邊衝去。
  砰然一響,窗牆盡碎,寶貝驚醒。郝寶大喝:“不好,有刺客!”
  和郝貝齊騰身飛起,反掌往三人撲去,三人似乎見及事蹟敗露,攻出幾招已倒射窗口,逃向屋頂。
  郝寶喝聲:“大娘小心,我們追刺客去了。”
  隔壁房間傳來孫大娘應聲,她和雪兒早巳戒備,以防另有偷襲。
  寶貝兄弟立即掠身追往刺客。掠上屋頂四處搜去,刺客只剩一名閃落街尾,兩人立即追了過去。
  然而追至郊外,刺客忽然不見了,兩人搜索一陣仍然無結果。
  郝寶道:“難道這真是調虎離山之計?”
  郝貝道:“有大娘和雪兒看守,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才對。”
  “我也是這麼想……”郝寶忽而覺得不妙:“我這麼想,對方當然也會如此預料,若多派人手前去……咱們快回去。”
  兩人驚慌準備調頭,忽又見得一條灰影掠來。
  “不用追了,老身早就派人護著青青。”
  寶貝往灰影瞧去,她竟然是滿臉麻子而皺縮的麻面婆婆。 郝寶驚詫:“你怎麼會趕來?!”
  麻面婆婆冷道:“我倒要問你,你不是進宮了,為何還調頭?”
  郝寶道:“為了本門事情,先得趕回去玉女仙島一趟。”
  “你當青青是什麼人?竟然叫她跟你南奔北走,吃足苦頭?不必跟你去了,老身要把青青帶回身邊。”
  “婆婆……”
  “不必多說。”麻面婆婆言語甚固執。
  郝寶無奈:“好吧!你要帶回去,也得回客棧再說。”
  麻面婆婆冷道:“不必了,我已派人去帶她。”
  郝寶驚詫;“你已派了人?!剛才蒙面的就是你們?”
  麻面婆婆冷道:“不錯!把你引開,好讓潘安他們帶回青青,免得你胡搞。”
  郝寶急道:“你這麼搞!,孫大娘一定不肯放手。”
  “誰敢阻止,我就殺了誰!”
  “欸呀1誰殺誰還不都是我吃虧!不行,我得趕去阻止。”
  寶貝兄弟不敢怠慢,立即掠過麻面婆婆往客棧奔去。
  麻面婆婆冷喝:“給我回來,你們敢不聽我的話?”急起直追。劈了數掌,未見效果,而寶貝輕功又高她一籌,眨眼掠離數十丈之遠,她只好猛追後頭了。
  在客棧庭院中。
  潘安和元刀與孫大娘和雪兒大打出手。
  青青躲在大門前叫著別打了,然而兩人仍戰個不停。
  孫大娘覺得潘安和元刀出手盡是殺招,顯然要置自己於死地,也奮力相抗,然而愈打愈是心驚,這兩人竟然似懂非懂奇幻宮的武學,偶爾一個變招,先機盡是被兩人搶去。這一驚非同小可,兩人只好全力以赴,顧不得小宮主直叫著別打 她似乎認得對手。
  尤其是元刀手中黑森森寶劍砍得雪兒短劍七零八落,身上也被劃出不少血痕。
  孫大娘和雪兒陷入苦戰之中。潘安和元刀也為對方武功高強而頗感意外,如此久戰不下,兩人未免心浮氣躁,準備再使絕招。
  驀地,寶貝兄弟聲音已傳回,孫大娘和雪兒立時松了一口氣,精神一旺,招式威力自然增強不少。
  潘安和元刀忽聞聲音,頓感不妙,若不再制服兩人,將無機會,當下大喝,兩人盡出功力,劍光萬鬥,夾攻雷霆之力撲殺雪兒和孫大娘。
  寶貝兄弟哪能讓兩人得逞,凌空追來,乍見此景,手無寸鐵,只好勾踢屋上瓦片,化作流光分別打向潘安及元刀背心,兩人也疾速俯衝下來。
  潘安和元刀頓感背脊生寒,若是只顧撲殺孫大娘和雪兒, 必定也得被瓦片打中,衡量之下,只好回劍自救,鏘然一響,掃得瓦片四散亂飛。
  寶貝兄弟也已趕到,抓起桌椅先砸幾張再說。
  郝寶冷笑:“偷雞摸狗的東西,算什麼江湖男子?”
  潘安和元刀窮於應付桌椅,已無暇回答。
  孫大娘和雪兒趁此已掠往寶貝,仍自凝神備戰,形成四對三局面。
  潘安和元刀不禁猶豫,到底是否仍該動手,加上寶貝兄弟,兩人忌諱已多了。
  此時麻面婆婆也趕來,方飄落庭園。青青乍見已悲切撲向她:“娘,您叫他們別打了。”
  麻面婆婆伸手挽住她,安慰道:“別怕,娘自會處理。”隨又叫潘安和元刀退至一旁。
  此時曇花卻不停注視著麻面婆婆,她似乎對她的麻坑容貌甚至身軀、足踝特別有興趣,目不轉睛地瞧著。
  潘安和元刀掠向麻面婆婆背後,寶貝和孫大娘、雪兒暗自松了一口氣。
  郝寶冷道:“老太婆,你要帶走青青,何必動粗?將人傷成這個樣子?”
  瞧及孫大娘和雪兒身上不少刀痕,寶貝兄弟實在不忍而憤怒。
  麻面婆婆冷道:“誰要阻止我帶走青青。我就殺了她。”
  青青聞言忽又掙脫她,往郝寶奔去,切聲道:“不,我不能跟你回去。”躲在郝寶身後。
  麻面婆婆一時不察被她溜了,急忙道:“青青快回來。”
  “不,我不能跟你走。”
  “娘是怕你受苦,那小子得了羊癲瘋,沒事四處亂鑽,害得你吃苦。”
  “不會,我很好,我不感到痛苦。”
  “青青,娘是為你好的……”
  “不,娘您回去吧!我在這裡很快樂。”
  麻面婆婆喚之不聽,想要動手,又怕傷了青青,不禁嘆息了:“也罷。畢竟你不是我親生女兒……”
  青青已滾下淚水:“娘您別如此說,我只跟阿寶兄回玉女仙島辦一件事情,辦完了仍會回您身邊。”
  麻面婆婆長嘆:“什麼事,這麼重要?”
  青青瞧往郝寶,郝寶思量一下已說道:“宮主留下遺物,必須由青青親自取回,所以我們才又調頭前往玉女仙島。”
  “什麼遺物?”
  “在未開啟之前,誰也不知道。”
  麻面婆婆掙扎一陣,又瞪向郝寶:“你保證去了玉女仙島之後.就不再帶著青青四處亂轉,讓她受苦?”
  郝寶點頭:“這我可以向你保證。”
  青青切聲道:“娘,這趟事辦完之後,我一定跟您回去。”
  麻面婆婆長嘆:“娘是怕你吃苦……也罷!你就去吧!娘再等你幾天就是。”蠟黃的皺臉也已滲出幾滴淚水。她隨即擦去。
  青青不忍:“娘您別難過……”
  “娘不難過,你去吧!娘先走了,自己多保重。”
  擺擺手,麻面婆婆似不忍多留下來多感傷,已領著潘安和元刀輕嘆淒心地離去。
  望著三人背影消失,好一陣子大家全靜下來,那是一份無奈和感傷。麻面婆婆行事竟然如此不可理喻,而她卻又是扶養青青長大的恩人,將來奇幻宮又將如何面對她?處理她?
  郝寶暗自嘆息,隨後問向孫大娘和雪兒傷得如何?兩人也只是表示皮肉之傷,郝寶要兩人趕快療傷,兩人點頭。孫大娘本想說及潘安和元刀動手十分狠毒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想及他倆乃是麻面婆婆手下,又涉及青青,就把話給收了回去。
  隨後青青和曇花焦切地想替孫大娘及雪兒治傷。兩人雖說不必,卻又不忍拂去青青和曇花心意,遂讓兩人擁著往廂房行去。
  寶貝兄弟長嘆幾聲,也跟著回房,躺在床上,心事煩索,再也無法入眠。
  四周住客一陣竊竊私語後也漸漸恢復平靜。
  冷月清掛天空,照向屋脊,透著仲夏難得的涼意,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夜仍自如此寧靜安祥。
  孫大娘和雪兒敷完了金創藥後已舒服多了,半夜拚鬥,兩人消耗元氣過大,也已沉沉入睡,而青青也為麻面婆婆之事郁郁感傷,想著想著也進入夢鄉。
  只有曇花,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她不停瞧著窗外月光,如此皎潔明亮,一塵不染,以前她會靜靜地欣賞,現在卻無心情,眼皮不停眨動。
  終於她好像決定什麼,爬起身來,往外頭行去,小心翼翼地開門又關門,而往寶貝住處行去。
  “阿寶哥……”曇花在門外輕聲叫著,怕吵著寶貝兄弟又想叫醒兩人。
  郝寶自是沒睡,只聞曇花聲音,心頭一凜:“是曇花?!”他素知曇花性情,凡事只有逆來順受,從來不敢奢求什麼,豈會三更半夜找自己?心頭緊張已趕快把門打開。
  郝貝也從床上蹦起,想知道到底曇花發生何事?
  曇花見及寶貝,怔忡道:“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快進來。”郝寶不忍,立即請她入房,要她坐下,她卻又站起來。
  郝寶含笑:“沒關係,有事慢慢說。”光是曇花深夜前來,他即知道一定有事,而且事情還不小。
  曇花感激一笑已說道:“你前幾天不是問我,想知道誰把我帶離玉女仙島的?”
  寶貝心神霎時抽緊。郝寶急道:“你發現這個人了?”
  “嗯!”
  “他是誰?”
  “就是剛才那個麻面婆婆.我認得她的鞋子。”
  “是她?!”寶貝兄弟像吞下火紅的岩漿,燙得口焦心爛。
  曇花堅定地點頭:“我認得她的鞋子。”
  “她鞋子有何花樣或記號?”
  “沒有,但我認得。”原來當時曇花見及麻面婆婆時,會如此專注,原是為了瞧得更清楚,免得認錯了。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他倆實在愣住了。曇花竟然能從一雙無任何花樣和特徵的鞋子認出對方?
  兩人不信,又不得不信,因為曇花不是一個善於說出心事的人.沒有十分把握,她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寶貝當然不忍追問一些懷疑的話 鞋子沒有特徵,你如何辨別?三更半夜你又如何看著她穿的鞋子?
  這些都足以傷害曇花。
  然而這問題如此重大,豈能不證實?
  郝寶靈機一動,含笑道:“曇花你過來。”帶她至門口:“你再看看如何發現她的,我和阿貝作替身。”
  曇花點頭:“我會注意。”
  寶貝兄弟立即掠往屋頂背後,等了三分鐘,忽見得兩條人影分別從左右屋頂相互橫飛,在中間交錯旋身而各自飛向另一頭,速度不快卻也不慢。曇花則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然後等待兩兄弟回來。
  又過了些許時間,兄弟倆方自掠回。
  郝寶含笑問道:“曇花你看清楚了沒有?”
  曇花認真道:“看清楚了。”隨即說道:“阿寶哥你的衣服較大件,顏色較青,阿貝哥的顏色較白,也較小件。你們把衣服互相換了過來,阿寶哥在左邊,阿貝哥在右邊,兩人也把鞋子換過來,只換了一只。阿寶哥穿上阿貝哥的右腳鞋子,阿貝哥右腳則穿上阿寶哥的左腳鞋子,兩人都穿反了。在交錯之際,阿寶哥還把腳趾張開,讓鞋子變了形,不過我還是能認出來。”
  寶貝兄弟聽得目瞪口呆,就是他兩人在此深夜裡,也可能無法瞧得那麼清楚,而曇花竟然說得一點兒不差,這未免太難以讓人想像了。
  曇花見兩人驚詫地望著自己,以為看錯了,有點兒困窘: “我瞧錯了嗎?”
  寶貝仍是目瞪口呆。
  郝寶又拉著曇花:“你跟我來。”帶著曇花坐往椅子,隨後道:“我念一遍,你再念一遍給我聽。”
  曇花認真道:“我試試看。”
  郝寶立即背出一段奇幻神功心法,隨後又要曇花背誦,結果曇花背的一字不差。
  寶貝兄弟又怔呆了。郝寶雖也有過目不忘之能,但他畢竟從小涉獵武學,能觸類旁通,背起來自是容易,但曇花從小流浪天涯,她哪有時間練功、讀書?她竟然能將深奧的武學背得那麼好?
  這是天分,也是天才,與生俱來的才能。就像她未練精眼術,卻能仔細地將所想瞧及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這只有天才才能辦得到。
  寶貝兄弟竟然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另有如此一位天才?而她就在自己身邊?兩人激動地已尖叫。
  三更半夜地尖叫。嚇得曇花花容失色。
  嚇得孫大娘蹦起床頭,破窗而出,以為惡禍臨頭。雪兒也欺向驚醒的青青,抽出利劍在保護她。
  而客棧的燈火本是還有幾盞亮著,現在通通幻滅,還傳來不少床鋪劈劈啪啪聲,想必惡夢驚嚇壓壞了床。
  寶貝兄弟已然知道失態,然而卻心甘情願地呵呵直笑。
  孫大娘焦急奔來:“發生何事?!”見及兩人笑意正濃,也不知如何是好。

runonetime 2008-09-01 07:32 AM

第十章 偷襲妖女a

  郝寶笑道:“發現了重大事情,大娘請先回房,待我想清楚之後再跟你說。”
  孫大娘也露出莫名笑意,自己緊張兮兮趕來,兩人卻笑聲不竭,那是什麼嚴重事?不過見著兩人無事,她也就心安。本想追問發現何大事?但郝寶已說想通之後再告訴她,也未再多問已告退返身回房。
  雪兒見母親回來也出言詢問,孫大娘則露出笑意,說是郝寶做了惡夢,沒什麼事。雪兒和青青輕笑也各自躺回床上休息,青青問及曇花,孫大娘則說她過去照顧寶貝馬上回來,青青也放心了。
  而寶貝兄弟激動過後已好多了。
  郝寶好像評鑑寶物般瞧著曇花,發現她除了眼睛較小,牙齒外凸之外,竟也不怎麼難看,曇花被他一瞧已低下頭了。
  “曇花你知不知道你是天才兒童耶!你是天才姑娘。”
  曇花困窘:“我不知道,我只是認真背你說的東西而已。”
  郝寶笑道:“這就是啦!有人要背還背不出來呢!你果然是塊好料子,我用感覺就能感覺出來。”
  郝貝道:“我也能感覺出來。”
  郝寶瞄她一眼,自己本是吹牛,沒想到郝貝也跟著吹:“你怎麼感覺?”
  “這……這……”郝貝一時回答不出,乾笑道:“感覺的東西是說不出來的。”
  郝寶想想也對,遂向曇花道:“感覺的東西是說不出來的,你以後自然會感覺到這東西。”
  曇花也點了點頭:“好,我以後會盡力去感覺。”
  郝寶滿意一笑,遂又說道:“我相信抓走你的人是麻面婆婆。”
  曇花這才有了笑容:“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抓我?”
  郝寶道:“我也正在想這問題,你先回房,等想通了我再告訴你。”
  “那我走了。”曇花起身告退寶貝兄弟,已返回房間就寢,她終於了了一樁心事。
  現在寶貝兄弟可有得想了。
  郝貝道:“我相信曇花的話,她有過人之能,自是不會看錯。”
  “我當然也相信。”
  “麻面婆婆為何要抓她?”
  郝貝不懂。郝寶也正在想。“這該是隱藏了什麼秘密……這老太婆剛開始時,把你我抓起來,硬逼著要知道奇幻宮下落,然後青青又中了千心之毒,她急著要救人,才讓鬼娘子救了我們……後來她又把鬼娘子抓走……”
  郝寶將遇見麻面婆婆事情想了一遍,忽而覺得一切問題似乎在千心之毒身上。
  他道:“當時我們發現千心之毒的解藥,拿給爺爺化驗,她說那不是解藥,後來我們趕去玉女仙島,曇花就失蹤了,這表示麻面婆婆得知我們已知道千心之毒之事,所以才將曇花擄走。”
  郝貝道:“她為何那時才將曇花擄走?”
  郝寶道:“也許她發現曇花也中了千心之毒,想抓她來當試驗品。”
  郝貝道:“若真如此,她該告訴我們才對。當時誤會已解開,我們也辨認出青青就是小宮主。”
  郝寶靈機一閃:“她果然是捉走曇花的人,我當時怎麼會沒想到?”
  “你發現了什麼?”
  “當時我們不是說要找到曇花才要回宮?結果不出幾天她就把曇花放出來了。”
  郝貝道:“她似乎有意要探出奇幻宮下落。”
  郝寶道:“對呀!她好像很急,先是逼問我們,隨後又催促我們趕快帶青青入宮,我們因事折回,她又趕了過來。”
  “她到底為何要如此做?”
  “不清楚……也許是為了青青,也許她也想知道奇幻宮的秘密。”
  郝貝忽有想法:“你認為青青是否真的是小宮主?”
  郝寶道:“這點我倒能信任,畢竟爺爺和驚天大師指證歷歷,尤其是她為以宮主的血解了千心之毒,這點就非任何人假得了的。”
  郝貝道:“我也覺得青青跟宮主容貌十分相像,只是麻面婆婆的舉止實在讓人想不透了。”
  郝寶沉吟一陣,說道:“麻面婆婆看來不是個很安分的人,我覺得她在利用青青而想對本門有所圖謀。”
  “她是不是想偷我們的功夫?潘安和元刀不也都在偷人功夫?”
  郝寶道:“這些都得當面找她問問才知道。”
  “回天旋洞找她?”
  “那倒不必,她若真的有所圖謀而來,必定會跟著我們……”郝寶忽然想到什麼,急道:“糟了,若她趕在前頭去了玉女仙島,那宮主的秘密?!”
  心中一急,已往孫大娘房中行去,又把她叫起來,返回自己房中。
  孫大娘問道:“你們想通事情了?”
  郝寶急道:“想通了,麻面婆婆可能趕在我們前頭先去玉女仙島,宮主的秘密到底安不安全?”
  孫大娘一凜:“真有此事?!聽玉女長老說,宮主只留了一個細小盒子,她放在照月岩的秘洞中。”
  “照月岩在何處?”
  “我也未弄清,得回到仙島再查。咱們是否先趕回玉女仙島?”
  郝寶沉吟半晌:“還是照平常速度好了,因為趕得太急,難免讓老太婆起了疑心。既然你也不知照月岩,她們自也不知,仙島那麼大,也不是一時能讓她們找到的。為了弄清楚麻面婆婆真正用意,我們只好賭一賭,得先把她騙住才行。”
  孫大娘沒有意見,她問:“那老太婆有何用意?”
  “她可能對青青有所圖謀。”
  孫大娘道:“不瞞你說,剛才和她兩個手下動武,他們竟然處處殺招,想置我和雪兒於死地。”
  郝寶道:“也許你們礙了她的事……其實她若真有圖謀,除去你們豈不對她更有利?”
  “而且那兩人似乎也懂得奇幻神功……”
  郝寶道:“他倆專偷人家功夫,知道一些本門武功也不稀奇,倒是將來出手得變幻一下,免得吃虧,而且還可以詐騙他們。”
  孫大娘已有所了解。又道:“麻面婆婆既然有圖謀,帶著小宮主前去,恐怕會有失閃的。”
  郝寶道:“可是她不去,就不能瞞過老太婆,還好老太婆對她倒是愛護有加,該是不會對她有重大威脅。”
  孫大娘點頭:“一切由你決定便是。”
  郝寶隨後要她不動聲色回房,一切等到了玉女仙島再作打算。
  孫大娘拜禮回房,寶貝倆則躺往床上想著種種事情,以及如何應對之策。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亮。
  兩人也沒睡覺,立即整理東西,等待青青、曇花她們也弄好後,已退了房間,小二見及昨夜打打殺殺,可不敢再對寶貝要油水了。郝寶不好意思遂多付銀子,作為修理門窗損失.剩下就給他當小費。小二這才又有了笑容,連忙說下次再來一定是雞肉先來,甚至也為他準備鴛鴦酥。郝寶也沒心情開玩笑,遂含笑向他告別。早餐只買了糕點肉粽,隨後雇了馬車又往玉女仙島方向趕去。
  走了兩天已抵江口,換上船隻直往仙島。曇花舊地重遊顯得十分興奮。
  一天一夜航行,果然仙島在望,六人等船靠岸,紛紛往岸邊奔去,復往石梯直奔。
  及至茅屋處,哪還來的茅屋?早就被拆得亂七八糟,連土地都被翻了一層。
  曇花驚心道:“是誰把屋子拆了?怎麼辦?”她擔心沒得住,不得不露宿。
  郝寶自不能說是麻面婆婆,也故作緊張道:“快去看看還留了什麼東西?”
  除了青青和曇花之外,四人全往茅屋奔去,不停搜翻著那堆茅草。然而除了一些鐵鍋硬爐之外,可說全部被毀了。
  郝寶當下決定先蓋一棟簡單茅屋以棲身,遂利用原來茅草,再砍伐新的樹幹搭蓋成火柴盒形狀茅屋,剩下床板放在地上,再加茅草鋪在上面,也將就當床用。
  隨後曇花尋著凹凸不平的鐵鍋,放在臨時以石塊墊隔的火爐上,開始燒熱水,又挖了幾條地瓜煮熟它,以能當午餐。
  而寶貝兄弟和孫大娘則在商量如何找到照月岩以取得宮主遺物。留下雪兒保護青青和曇花.三人已搜遍仙島每個角落,以能找到遺物。
  然而從中午找到黃昏,仍無結果,三人只好放棄,想著照月岩,該是月亮出來之後再尋找。
  三人回了茅屋生起火堆,也吃起曇花熱情送來的香熟地瓜。
  直到弦月初升,銀光映得仙島幻成淡淡青白,加上薄霧輕攏,似如仙境一般。
  三人又再搜尋全島,終於在月光引導下,於一處斷崖找到一個細小鐵盒子,三人欣喜萬分已趕回茅屋。
  “找到了,宮主的遺物!”
  郝寶將鐵盒示向青青,曇花及雪兒,傳來一陣驚呼和雀躍。
  雪兒欣喜道:“這樣就可以替小宮主試驗了。”
  郝寶點頭:“自該如此,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說著就要青青躺在草床上,準備替她做試驗。
  忽地
  一聲冷喝傳來:“慢著!”
  麻面婆婆及潘安和元刀已出現在門口。
  寶貝及孫大娘未想到麻面婆婆竟會是堂堂正正地現身?三人為之怔愣。他們所想,麻面婆婆該是暗中活動才對,然而她膽子竟是如此之大。
  郝寶暗自猜想,大概是她仍未發現身份已被曇花識破,所以才敢當場現身。
  郝寶驚詫道:“會是你?!”
  麻面婆婆冷道:“你們能來,老身就不能來?”
  郝寶倒也無語可說。
  青青見及她,一聲娘地已撲向她,宛若遊子重回母親懷抱,頗為感人。
  麻面婆婆安慰道:“別怕,有娘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青青推開她胸懷,急道:“娘,她們並沒欺負我。”
  麻面婆婆道:“娘總是不放心,你先站在一旁。”
  青青只好默然站在她身旁。
  麻面婆婆轉向郝寶,冷道:“女兒是我養大的,你們要做什麼試驗,先得經過我的同意才行。”
  郝寶道:“你既然來了,就點個頭吧!”
  “不行,我得看看到底是什麼試驗?”
  “這是宮主的秘密……”
  “就是秘密我才要特別謹慎,你別忘了她當初曾經服下千心之毒,不要青青這孩子。”
  眾人為之動容,郝寶立即說道:“宮主豈會不要孩子?她臨死時還問過驚天大師她的下落。”
  “不管當時她如何,現在這個試驗非得我來進行,我才能放心。”麻面婆婆皺手一伸:“把盒子拿過來。”
  郝寶忽而往她伸出的右手瞧去,她伸得過急,除了手掌,也露出潔白手臂,郝寶正盯著她的手臂。
  麻面婆婆頓有所覺,馬上又將手給收回來,斥道:“你到底給不給?”
  郝寶無奈:“好吧!你是她奶娘,就由你去做試驗也沒關係。”
  說著,已把鐵盒送向她。
  郝貝道:“阿寶……”
  郝寶道:“人家是她奶娘,我有什麼辦法。”手仍未收回。
  麻面婆婆冷笑:“算你識相,拿過來。”
  這次她可把手伸得慢慢地,免得又露了手臂,以免妨害風化。
  就在她抓住鐵盒之際,忽然鐵盒已暴開,射出白色泡沫沾向她手掌。她大驚收手:“你們?!”
  話未說完.郝寶猝然撲身往她臉上抓去。那手抓得好快,宛若電光石火。麻面婆婆右手受擊在先,已是慌亂,又哪料到郝寶會突襲自己?一個失著,想還掌已是不及,只得拚命往後退掠。
  郝寶自是不能讓她得逞,五指如勾抓向她臉皮,刷然一響,竟也撕下半邊臉皮。
  麻面婆婆更是驚慌,急喝:“快阻止她!”左手掩住臉上,右手點向青青,一點一扣,已將青青點昏而挾扣腰際飛掠而退,撞穿茅草而逃。
  潘安和元刀齊往郝寶撲來,想將他阻擋。然而郝寶像吃了炸藥般衝向兩人,那手快得不可思議,旋以江河潰堤之氣流衝炸兩人。只聽得叭然兩響,潘安和元刀刀劍未能出手已被衝劈倒撞外頭。
  郝寶大喝:“快救人。”一馬當先已掠追出去。
  郝貝和孫大娘、雪兒急起直追。剩下曇花著急地倚向門口。
  滾落地面的潘安和元刀雖是受傷匪淺,但爬起之際,見得孫大娘和郝貝及雪兒全然追向麻面婆婆,只留曇花一人在此,當機立斷反撲曇花。
  曇花想躲,然而豈是潘安和元刀的敵手,三兩下已被點了穴道而被抓走。
  另一頭郝寶急追麻面婆婆,雖只丈餘之差,麻面婆婆已登上船隻,叱喝道:“不准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左手已往青青咽喉扣去。
  郝寶立即止步,瞧著麻面婆婆半張醜皺半張美豔的臉,冷森道:“你敢動她一根汗毛,休怪我踏平鴛鴦派。”
  麻面婆婆冷笑:“由不得你猖狂。”
  此時郝貝和孫大娘、雪兒全都趕來,卻都投鼠忌器,不敢登船救人。
  郝寶見三人都來了,急道,“曇花呢?”
  話未說完,潘安和元刀已挾著曇花斜掠上船。潘安哈哈冷笑:“郝寶你還是輸了。”
  郝寶眼看青青和曇花全在他們手中,目光直縮:“你們敢。”已掠身撲向潘安。
  麻面婆婆急道:“快用人擋他,快走!”
  潘安立即橫過曇花身體往郝寶逼去,郝寶終究下不了手而無功掠退。
  元刀已砍斷綁在岸邊繩索,船隻已往海面飄去。
  麻面婆婆冷笑聲不斷傳來:“小畜牲,任你多狡猾,豈是老娘對手。”
  孫大娘想上船追趕,郝寶卻制止她。大娘急道:“難道就讓她把小宮主擄走不成?”
  郝寶嘆道:“能救人,剛才已救了,追上了,她們以青青和曇花要挾,我們還是束手無措,還好老太婆有目的而來,她若未得到,必以兩人當人質。她們暫時並無生命危險。”
  孫大娘雖緊張,卻也明白郝寶話中含意,只好眼巴巴讓麻面婆婆囂狂離去。
  四人守在岸邊,直到船隻消失,各自長嘆不已。
  郝寶嘆道:“都怪我一時心急,想揭穿老太婆身份,才造成此局面。”
  他為方才突襲之事懊惱不已。
  孫大娘嘆息:“事情已發生,咱們再另想辦法吧!”
  雪兒不明其中原因,問道:“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宮主遺物會冒出泡沫?”
  孫大娘道:“這是我跟郝寶用的詭計,當時郝寶已懷疑麻面婆婆,遂以假的鐵盒騙出老太婆,先前那段尋找全是演戲,真正的宮主遺物尚未找著。那泡沫也只是肥皂水,傷不了人。”
  雪兒懂了,又問:“阿寶哥,後來你好像撕下麻面婆婆半邊臉皮。”
  郝寶舉起右手,正抓著半邊滿是麻坑皺紋的人皮面具。
  郝貝驚詫:“麻面婆婆竟會是假的?!”
  郝寶點頭:“至少眼前這位是假的。”
  雪兒追問;“你如何發現她的身份是假的?”
  郝寶道:“我本只是懷疑麻面婆婆的企圖,並沒懷疑她整個容臉,但是她在伸手要鐵盒之際,不小心把手伸得過快而露出一節潔白手臂,我當時驚訝她已七老八十,手臂怎麼這麼白,誰知她一心虛又把手給收回去,我才疑心她易過容。就往她臉上抓去,果然抓下了半邊人皮面具。”
  雪兒已明白,問道:“她會是誰?難道根本沒有麻面婆婆這個人?”
  郝寶道:“一定有這個人,驚天大師已說過她以前叫麻面鬼女,現在老了則改為婆婆。至於她是否仍活在世上就不得而知了。”
  郝貝道:“那這女的呢?你猜她大概有幾歲了?冒充麻面婆婆有何目的?”
  郝寶道:“照她半邊臉容看來,她長得並不難看,大概跟鬼娘子差不多年齡,至於她的目的,還得再問她才知道。欸!總脫不了奇幻宮吧!”
  三人亦有同感,然而此時此地又能對她如何呢?
  海風吹面不寒,他們卻覺得格外落漠。
  瞧著懸月當空,郝寶說道:“不如我們先找到宮主遺物,然後再趕回內陸伺機救人,將來做試驗也不必再趕一趟仙島。”
  孫大娘點頭:“也好,卻不知如何找起。”
  “先回去再說。”
  四人這才邁出沉重步伐往茅屋行去。見及火堆上仍有曇花煮著的地瓜,四人不勝唏噓。尤其是郝寶,他明明說過不再讓她離開身邊,如今又是兩相隔離,而且又是落入敵人手中,不知又會吃何苦頭。
  他們圍坐在火堆。
  郝寶斂起悲切心緒,問道:“大娘你再說說看,當時玉女婆婆是如何告訴你的?”
  孫大娘道:“仍是先前我說的,找到照月岩就可找到宮主遺物了。”
  “這麼簡單?”郝寶想到奇幻宮門徒的忠心,她不可能如此交代就了事,必定另有指示,但那指示呢?難道真的只有那句話?
  郝寶沉思良久又問:“她何時告訴你這件事?”
  孫大娘回憶半晌,說道:“大概十年前左右……對了,是雪兒為了抓螢火蟲,不小心滾落一處險崖.是我和玉女長老把她救起來的時候,她就把此事說給我聽,想必是見著雪兒漸漸長大才說出來。”
  郝寶眼睛一亮:“雪兒在哪裡摔倒?”
  雪兒窘羞道:“在靠北面山崖。”
  “咱們去瞧瞧。”
  郝寶催促,雪兒和孫大娘似也覺得那地方甚有可能叫照月岩,也帶著寶貝兄弟趕往北面崖。
  那是一處斜坡不算陡的懸崖,往下看,仍見著一些凸石和雜草,甚至還有幾棵斜伸古松。
  孫大娘指著崖下十餘丈左右凸崖旁的古松,說道:“以前雪兒就掉在那個地方。”
  郝寶往下瞧去,那裡有古松,只要輕功好一點兒仍可掠往下面,當下已飄往下邊,往那棵古松及凸崖找去,找了許久並無發現,還弄碎不少細崖,叭叭地往下落,他遂失望地又掠上來。
  他道:“下邊崖石鬆動,颳風下雨都有可能掉落,玉女長老自不會把東西放在那裡一、二十年。”
  孫大娘不解道:“那會是在哪裡?”
  郝寶道:“玉女長老沒有必要跟自己人打啞謎,那一定是個顯而易見的地方。”
  “我也如此想,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四人又陷入沉思。雪兒則來回走動,還表演著如何滑落山崖位置及動作。
  郝寶忽然眼睛又閃亮:“雪兒你在捉螢火蟲?”
  雪兒有點兒窘;“當時好玩,而且又小,所以……”
  郝寶若有所悟,追急說道:“是的,當時你還小,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到懸崖旁邊,是誰帶你來的?”
  雪兒道:“當時夏天,每個晚上娘和婆婆都帶我出來賞月,我實在看不懂月亮,只好找些其它事情做了。”
  郝寶欣喜:“這就對了,你婆婆愛賞月,賞得入迷,顧不了你,才讓你掉落山崖對不對?”
  雪兒困窘:“大概是吧!”
  郝寶追問:“她在哪裡賞月?”
  雪兒往右邊指去,那是一個往上斜升的另一座崖面,而且又如鳥嘴般地往外凸,坐在那裡,正好迎向東邊升起的月亮,也可送走西沉斜月。
  孫大娘恍然驚喜:“對了!就是在那裡,當時婆婆是向著那裡說的,若不是站在這裡,我可想不起來,好險!”
  郝寶輕笑:“我說嘛,玉女長老不可能打你們啞謎,咱們過去看看。”
  四人立即往那崖面探去,及至地頭,站在那裡果真如玉樹臨風,攬手邀月,最是廣達。從這裡往下瞧可就一落萬丈,直抵海面了。
  郝寶仔細尋往這凸崖,已在崖面發現一行字跡,斑駁得快看不清。字跡寫著:“舉杯邀月,痛飲碧血。”
  每字約巴掌大,卻字字奔騰,現出一股煞氣,可見當時玉女婆婆琢刻此字時的悲悵和憤恨。
  孫大娘輕嘆;“玉女長老每次坐在此崖都得坐到三更,然後長嘯,有時甚至痛喝烈酒。”
  郝寶也知玉女的剛烈,如今她已逝去,靈魂或早已飛回這裡了吧?
  暗自祈禱玉女英靈保佑青青、曇花平安,遂也開始尋找宮主遺物。經過盞茶工夫,果然發現那琢刻字體的“血”字呈四方形裂痕,淡淡的,卻瞞不過郝寶,他運功吸取“血”字岩塊,裡頭赫然已出現一青綠色玉盒。
  四人欣喜萬分。郝寶立即將玉盒取在手中,冰涼傳向手指,感到十分舒暢。
  他將盒蓋打開,裏邊置有一透明拇指大水晶瓶,瓶中裝有血紅液體,郝寶感覺得出,那似乎是血液,隨後又發現盒蓋凹處塞有一細小白絹,裏邊似有字跡。郝寶將白絹打開,靈秀字跡已露。短短幾個字。
  “轉求驚天師父,試吾弟子”。
  在下角屬名“青雨”兩字。正是宮主筆跡。
  郝寶瞧及此字絹,心知宮主仍懷有一絲希望,才遺言要驚天大師代為試驗,那瓶中東西必是宮主鮮血,有了它自可解去小宮主身上之千心之毒。而宮主不敢說明或許有女兒活在世上,大概就是怕萬一女兒已死,豈不讓玉女婆婆或其他奇幻宮弟子白白擔心一輩子?
  宮主的矛盾與渴望可從遺言一窺心境。
  郝寶和郝貝以及孫大娘、雪兒已見及青青,自然明白宮主話中含意,想及她臨死時的那份渴望,實也讓他們不勝唏噓。
  良久,良久,郝寶才道:“我們回去吧!這玉盒就留著,待要驗明正身時,再找驚天大師一同前來。”
  四人默默無語走往茅屋,眼看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遂也上了船,直往內陸,希望能及時救回青青和曇花。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四人又回到內陸;為了急於找到青青和曇花,四人趕往天旋洞,已是人去樓空,走得無影無蹤。
  郝寶心想潘安潛於千刃幫,想去探查消息,結果潘安並末回去。現在只剩下元刀這條線索。郝寶只好領著他們聯袂趕往韓芹住處。
  在山間裡頭的宅院。元刀果然在此。
  他奉韓芹旨意,每天得抽打仇千亮百鞭,幾天下來,仇千亮已渾身傷痕,變成血人一個,他曾哀求韓芹放了他,然而韓芹豈會饒了他?更是百般怨恨,元刀不在,反而自己下手抽打,弄得仇千亮更是狼狽。
  已是傍晚時刻,元刀已準備再次抽打仇千亮,他走入邊間柴房,仇千亮光著上身被綁在兩根腿粗木樁上,他全身傷痕,找不到一寸完好肌膚,頭垂往地面,已奄奄一息。
  元刀走近他,冷森般方形臉露出點兒冷笑:“我看你就早日了結自己,免得在此受苦。”
  “我不想死……救我……”仇千亮呻吟著。
  元刀冷道:“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救你?”
  “我……我有秘密說給你聽……”
  “什麼秘密?現在的你,還能有什麼秘密好換回你的性命?”
  “……我真的有秘密……”
  元刀冷笑:“不必了,千刃幫武功也不怎麼樣,而我只對武功有興趣,你的秘密吸引不了我。”
  仇千亮勉強拉起頭來,掛血的眼皮張了幾張:“你一定要的……你練了無敵劍法……”
  元刀冷目一縮:“你的秘密是有關於無敵劍法?!”
  “正是。”
  “快說,是什麼秘密?”
  仇千亮擠出黠笑:“你得答應我……放我走……”
  元刀冷狠扣住他下巴,扣得他痛叫,冷森道:“現在的你,沒有資格跟我談任何條件了。”
  仇千亮也是夠狠,眼看已說動元刀心意,硬是咬牙也不吭一聲。
  元刀扣捏一陣,忽然放掉:“你說吧!”
  “你答應放我了?”
  “只要你說的有用,我就放你走。”
  “有什麼保證?”
  元刀又扣捏他脖子,怒道:“娘的皮,我要放你走,你還敢賣乖?你以為你是誰?”
  猛捏脖子,仇千亮已欸欸痛叫:“我相信你便是……”
  “那還不快說。”元刀松了手,冷目盯著他。
  仇千亮喘了幾口氣才說道:“其實無敵劍譜不只一本……”
  “有這回事?!”
  “它分刀譜和劍譜,該是無敵刀劍譜才對。也就是要刀劍合一使用才能無敵天下!”
  “當真如此?!”
  “你練過,該知道。”
  元刀回想自己練過劍譜,總是覺得意猶未盡,在必殺必防之處,都有些微漏洞.還以為是韓芹他們隱藏了要訣,自己才哀聲下氣地呆在這裡,到頭來原是有兩本祕籍,難怪自己練的不爽。
  他有點兒信了,追問:“你怎麼知這秘密?”
  仇千亮狡黠道:“我爹說的,他要我保密。”
  元刀自言道:“是的,你爹不也千方百計想求得無敵祕籍?”追問:“那刀譜?在哪裡?”
  “刀譜即是千刃刀譜,藏在我家。”
  “是千刃刀譜?!怎會如此不濟?”
  仇千亮道:“聽我爹說劍譜是屬剛,刀譜屬柔,他得了刀譜,練到後來仍是屬柔勁,所以威力較不足,但是用來配合劍譜,必定能稱尊天下,你不信不妨試試看。”
  “我自是要試。”元刀冷道:“刀譜藏在哪裡?”
  “那地方只有我知道……”
  “你又想威脅我?”
  “你也為我想想,我留在此必死無疑,何況我活著對於你練千刃刀法有幫助,畢竟我練了一、二十年……”
  元刀冷目閃動:“只要你說出祕籍在何處,我就放了你。”
  “分好幾處放,一時也記不清。”仇千亮仍說了數處地方。
  元刀冷笑:“我找到了再放你走!”
  仇千亮急道:“現在放人,我們一起去找,否則你可能得不到。”
  “為什麼?”
  “因為潘安也知道這秘密,他就是因為滅口才殺了我爹。”
  “潘安也知道?!他竟然沒告訴我?!”
  “如此珍貴秘密他怎會說?”
  “難道他想獨自佔有?”元刀目露兇光甚是不服。“我都已把無敵劍譜弄給他,他竟然如此對我?”
  越想越是不甘心。他必須找潘安把事情問個清楚,道:“我先解開繩索,你自己找機會走。”
  說著已揮劍砍斷繩索,轉身離去。
  仇千亮急道:“你不帶我一同去找祕籍?”
  “你識相就把祕籍弄來,我不會帶你走,因為我不想浪費時間。”元刀已閃出屋外。
  仇千亮仍自擔心,未敢移動半寸,他得找好適當時機再脫逃。
  元刀則前往韓芹住處向她告別.免得仇千亮逃了,還怪在他頭上。韓芹對他最近來來去去也似乎十分習慣,並未留他,任他自由離去。
  仇千亮則等待一陣,直到韓芹他們進食晚餐之際,方自潛往山林,逃命去了。
  而先後腳之差,寶貝和孫大娘、雪兒也已趕來。
  韓芹和韓柏夫婦正用完晚餐,聞及四人前來,頗為驚喜。想請四人入坐,但郝寶說有事,也就在庭院談話。
  郝寶不想浪費時間,立即問道:“元刀可有來過?”
  韓芹回答;“他傍晚已走了。”
  “走了,去哪裡?”
  “他說要去找人,我不知道找誰。”
  郝寶道:“可有人跟他一起走?”
  “沒有,他都是一個人來去,我管不著。”
  韓柏問道:“少俠匆忙趕來要找元刀,不知為了何事?”
  郝寶本想說及元刀與鴛鴦派有關係,卻又怕如此一扯,時間又拖長了,遂道:“我們得向他打探一個人,他既然不在,那我們告辭了。”
  當下拱手,遂又往回路奔去。
  韓芹見他來去匆匆,笑罵道:“神經病。”似乎想到什麼,立即往柴房奔去,只見得柴房空空如也,哪來仇千亮人影,她尖急慌叫:“不好啦!仇人逃走了。”
  韓柏夫婦立即往柴房追來,見人不在,更是心慌。
  此時寶貝一行聽及叫聲又回過頭來,郝寶急問:“什麼事?”
  韓柏道:“仇千亮他逃走了。”
  “你們並沒殺了他?”
  “小姐說要抽打他,所以並沒立即殺了他。”
  “會不會是元刀放了他?”
  韓芹斥道:“不會,你胡說,元刀對我忠心耿耿,他豈會把人放了,你想陷害他不成?”
  郝寶懶得理她那股潑辣勁,向韓柏道:“仇千亮已逃走,他難免會再來尋仇,你們還是避開的好,而且元刀也不知是什麼路數,跟他在一起,吃虧的仍是你們。這事我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告退了。”
  韓芹斥道:“你憑什麼說元刀壞話?你吃醋了是不是?我偏不搬走,我偏要跟元刀在一起,怎麼樣?”
  “那是你的事情。”
  郝寶還她一句,不再停留,領著郝貝、孫大娘和雪兒飄然離去。
  “你給我回來 你不得好死 ”
  韓芹蹦蹦跳跳,可惜人家已聽不見,氣得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韓柏自是相信郝寶的話,尤其是仇千亮已逃走,他要是再尋上門,小姐一點兒武功也不會,自是危機重重。當下婉言相勸,從初更勸到三更。這才說服韓芹,待天一亮則另尋往他處棲身。
  元刀連夜趕往一處神秘山谷。
  在谷中出現一座綠竹搭蓋的竹軒,立于清溪旁,自有一股幽雅氣息。
  竹軒窗口淡淡透出燈光,宛若紙燈籠,朦朦朧朧十分優美。
  元刀見著燈火,目露喜色:“他仍在這裡?!”立即飛奔而去,門也不推,一腳將它踹開了。
  潘安正在裡頭坐在竹桌前研讀一本武功祕籍,見及元刀稍帶驚訝卻不驚心:“你來了?”
  元刀冷目死盯潘安,冷道:“你也知道我會來?”
  “剛才不知道,現在你來了,我自己知曉。”
  “你也不知道我來的目的?”
  “你不說,我怎會知道,尤其你又是踹門而入,想必不是什麼好事。”
  元刀冷笑:“當然不是好事。你說,無敵劍譜有什麼秘密?”
  潘安心神微凜,仍自含笑:“你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不錯。”
  “那你自不必如此生氣了。”
  “你想獨吞,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錯了!我並不想獨吞……”潘安含笑起身,負手來回走動,隨即淡然地挑向桌上過長的燭蕊,火花閃動不定。“祕籍就在桌上,你要便拿去吧!”
  元刀往桌上蠟黃祕籍瞧去,伸手抓來翻閱,正是千刃刀譜,冷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口氣也緩和多了。
  潘安道:“我想說,可是又懷有疑問,畢竟千刃刀譜威力並不大。所以想仔細研究一番,沒想到你就撞進來了。”
  他幽雅地挑著燈火,讓人看不出他有獨佔的居心。
  兀刀不禁猶豫了,看來是自己誤會他了。
  潘安淡然又道:“就像你得到削鐵如泥的寶劍,我也未曾過問,我相信你。”
  元刀望著手中黑劍,倒也覺得困窘,遂往潘安送去:“你……你也瞧瞧它吧!”
  潘安含笑:“你不怕我搶走它?”
  元刀猶豫,隨又下定決心:“要就給你!”
  潘安笑道:“放心,我不慣於用劍,何況它是你得到的,自該屬於你,我只是想瞧瞧……”
  伸手將黑劍接過來,抽出劍鞘,只覺此劍沉穩,看似鈍拙,卻蘊含無比張力,實是難得好劍。
  元刀哪能放心?右手將劍交出去,左手已握著慣用的長刀。隨時防備潘安有何不軌舉止。那長刀雖曾被郝寶用來阻擋黑劍,然而他又再打造一把,刀身跟劍差不多,正為了配合寶劍使用。
  潘安伸手觸及劍身,冰涼冷森之氣灌來,頻頻贊許:“好劍,真是好劍。”隨手揮動,切向燭火,將燭火提向元刀面前,笑道:“得此寶劍方能使無敵劍招發揮得淋漓盡致。”燭火又在元刀面前晃了幾下,隨後又將其貼回燭臺一截蠟燭。
  元刀道:“可惜只有一把,否則你也能擁有。”
  “我這不就擁有它了?”潘安未瞧元刀一眼,只顧比著劍招。表現得愛不釋手。
  元刀驚急:“你想佔有它?”
  “它不就在我手上嗎?”
  “你敢?”
  元刀想抽刀奪劍,然而刀只抽出一半,整個人已栽倒地面,昏死過去。
  潘安冷笑:“憑你也想跟我鬥?你不來,我還不想撕破臉皮!你要我祕籍,我只好拿你寶劍來換了。”
  潘安將寶劍歸還入鞘。看也不看元刀一眼,已掠向清溪對岸,再縱即失。
  足足有一個時辰,元刀方自清醒過來,不見潘安蹤跡,他自是心急,也明白已中了潘安計策,然而他不再毛躁,恢復以往的深沉。
  “他竟然早就想奪得我的寶劍?”
  想及自己無故昏迷,不禁覺得奇怪。再想想潘安舉止,立即往燭火瞧去,發現燭火留有淡白粉狀痕跡,這才知道原是潘安將迷藥放入燭火之中,而將自己迷倒。
  然而又瞧及掉落地上的祕籍,不禁疑惑了:“他想暗算我,怎會把祕籍留下?”撿起祕籍翻看,自是不假,他百思不解。
  到底潘安玩何把戲,奪走寶劍卻不傷人,還留下祕籍?
  想了許久,他忽有所覺:“難道會是主人的旨意?”
  越想越有可能,除了麻面婆婆旨意,潘安沒有必要放過自己,而且自己獲得寶劍也未跟她說過,或而因此她才派潘安來警告自己,然後仍留下祕籍。
  越想越是合理,元刀已露狠毒冷笑:“老太婆.我對你一向言聽計從,你竟然如此對我,咱們走著瞧!”
  憤怒冷笑,他也掠出竹軒,往暗林奔去。
  鬼娘子被關在一處不知名的石牢裏邊。
  她並沒受到多大的酷刑,只是偶爾挨餓罷了。然而對她而言,已是莫大刑罰。算算日子,也關了一個多月,她先是痛罵,及至後來的消沉 實在罵得嘴酸也沒人聽。
  她還是不停練功,以保持自己的容貌,這是她失去美容之後復得的相貌,她得特別珍惜著。
  已近中午時分,該是有人送東西進來。鬼娘子已開始叫罵,結果來的卻是元刀。
  自從上次乍見鬼娘子美貌之後,他對她已是不能忘懷,不自覺中又前來看她。
  鬼娘子被關,他也來了不少次,每次都帶了可口小菜以讓她解饞。鬼娘子似乎不領她的情,硬是罵他不該把她抓回來,元刀總是默默不語。
  現在他一進門,鬼娘子美目瞪去:“你進來幹什麼?有膽子把老娘放出去,別在那裡假惺惺,不是你抓我,我豈會淪落到這裡?還用卑鄙手段,兩人聯手,算什麼英雄好漢?”
  瞧著元刀四四方方的臉形,鬍子半長不短,眼睛又是倒三角眼,她實在十分厭惡。
  元刀默默注視著鬼娘子,並沒說話。
  鬼娘子斥道:“有什麼好看?再看我就挖了你眼珠。”
  元刀冷道:“我是來放你出去的。”
  “當真?!”鬼娘子一陣欣喜,隨即又恢復冷森:“誰知道你們又在耍什麼花樣?去告訴老太婆,不管她擺出什麼菜,老娘照單全收。”
  元刀道:“是我要放你,跟她無關。”
  “你憑什麼放我走,你有什麼目的?”
  元刀欲言又止,忽然拿出鑰匙打開鐵門。冷道:“你走吧!”
  鬼娘子被他的舉止弄得疑神疑鬼,但不管如何,先閃出鐵門再說。一個閃身,衝出鐵門。擺出架勢,準備迎敵。
  元刀卻一無反應,只是冷靜而又含情地看著她。
  鬼娘子對其眼光甚是噁心,斥道:“你再看,我真的把你眼珠挖出來。”手指一勾,當真想挖人。
  元刀輕嘆,把目光移開。冷道:“走吧!外邊已沒人。”
  鬼娘子心想多留無益,遂小心翼翼掠出牢房,發現是一處大莊院,還見及幾名守衛倒地不起,想必已遭毒手。她立急掠出牆頭,重見天日,自是高興萬分,不禁雀躍狂奔一陣。
  找了一處小溪洗淨身軀,覺得舒服多了,這才走往鎮上想吃點兒東西,豈知走在彎道上,她總覺得有人跟蹤,遂躲入一處山坡轉角處,想瞧瞧到底是誰。
  然而她潛目往後瞧去,竟會又是元刀,他根本沒躲避,只是走得較為後面而已。
  鬼娘子不禁大怒,跳了出來:“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想跟我一輩子不成?”
  元刀仍自面無表情:“有人在找你。”
  “誰?”
  “郝寶。”
  “他找我幹什麼?!”鬼娘子自言自語,忽而想及可能為了郝運,急忙追問:“他在哪裡?”
  “南方五十裡,邱家集,在吃午餐。”
  鬼娘子欣喜,未再理會元刀,頭也不回地直往南方奔去。
  元刀並沒追趕,只是慢慢地走著,他知道鬼娘子必定會帶郝寶前來,現在自己該如何去利用郝寶來鬥爭麻面婆婆。
  他想過很多種藉口,最難得的卻是如何讓郝寶相信他已背叛麻面婆婆。
  竹林蔥翠,仲夏炎炎,他也坐下來休息。
  鬼娘子一路奔往邱家集,果然見著寶貝兄弟在鎮上唯一客棧用食,欣喜地奔過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7:33 AM

第十章 偷襲妖女b

  寶貝兄弟及鬼娘子,自是驚心不已。
  郝寶追問:“你怎麼出來了?”
  鬼娘子反斥:“你怎麼不去救我?”
  郝寶覺得想笑:“你想殺我,我為什麼要救你?”
  鬼娘子一愣,上次在灞橋,自己確實想殺兩人。此時心腸又軟了:“只要你們答應別再阻止我跟你爹交往,我可以不殺你們。”
  郝寶輕笑:“我答應你,豈不把我爹出賣給你?”
  “你不答應,我就殺了你。”
  “先不談這問題行不行?到底你是怎麼出來的?”
  “不行!你到底答不答應?”
  “好吧!我答應不阻止你。”
  鬼娘子立即輕笑:“這才像話。”
  豈知郝寶另有說詞:“我阻止爹總可以了。”
  鬼娘子一愣:“那還不是一樣?”
  “所以我勸你還是死了心吧!”
  “你敢?我現在就殺了你。”鬼娘子一揚手,大庭廣眾之下就想殺人。
  郝寶訕笑:“別生那麼大的氣,你不覺得我的阻止,可以讓你們的愛情多彩多姿?”
  鬼娘子斥道:“這種多彩多姿,我寧可不要。”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阻止不了你們時,那將如何?”
  鬼娘子一愣,這問題她可沒想過。
  “你們是不是搞在一起,說不定還私奔呢?”
  鬼娘子聞言已覺得困窘,心頭卻有所悟:“對呀!他豈能阻止得了我?”
  郝寶巧言善辯,竟也為自己阻止兩人交往找來名正言順的理由:“所以我的阻止是考驗你們忠貞愛情的最好方法。如果你們被我阻止了.這種快咽了氣的愛情也不用談啦!你也可以打包回去吃自己了。”
  鬼娘子信心十足道:“你一定阻止不了我們。”
  “所以你也不急著要殺人吧?”
  鬼娘子較勁道:“我們就來鬥鬥看!”
  郝寶也是咬牙切齒:“歡迎!歡迎!”
  兩人四目相瞪,隨後已各自信心十足地笑起來。郝貝也跟著笑了,他似乎覺得以哥哥來對付精神不大正常的人,最為恰當不過了。
  鬼娘子心情一開朗,已自動說道:“是元刀放了我的。”
  寶貝兄弟霎時怔愣,郝寶道:“是他放了你?!”
  鬼娘子點頭:“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你們在這裡,也是他說的。”
  郝寶急問:“他在哪裡?”
  “剛才還在北方,現在不知還在不在?對了!他說你在找我?何事?”
  郝寶急道:“我找你是為了找他,咱們快走!”
  丟下銀子,已和郝貝、孫大娘、雪兒直追北方。
  鬼娘子一頭霧水也跟著追在後頭,問道:“找他幹什麼?”
  郝寶道:“救人。還有揍了那老太婆。”
  鬼娘子心頭一喜:“對,我非殺了那賤人不可。”
  當下五人聯袂直往北方掠去,盞茶工夫,已奔至竹林。元刀遠遠見及來人也已站起等候著。
  五人飛落元刀丈餘遠,各有表情戒備著。
  郝寶淡然一笑:“看樣子你早有準備了。”
  元刀坦然說道:“我已背叛麻面婆婆。”
  眾人怔愣,只有郝寶笑意如初:“很好,現在就可以帶我們去找她。”
  元刀也是一怔:“你相信我的話?”
  郝寶反問:“我為什麼不相信?”
  不但元刀怔詫,連郝貝和雪兒也覺得郝寶如此舉止過於冒險。
  郝寶輕笑:“不必吃驚,不必懷疑,找老太婆救人勢在必行。現在該擔心的是找不到人,不是擔心他們耍何詭計。”
  此話說出,眾人終於了解郝寶用意,再怎麼壞也比不上找不到麻面婆婆而救不出青青和曇花更糟。
  既然勢在必行,郝寶乾脆大方些,就這麼信了元刀。
  元刀暗自想笑,想了許多理由要郝寶相信,到頭來一句也用不著。他也得知郝寶用意,遂道:“難得你信任我,咱們走吧!”
  郝寶道:“我要確實找到麻面婆婆。”
  元刀道:“事實上她並沒有離開天旋洞。”
  郝寶怔詫:“我們明明找過.並沒見著她人影……”
  元刀道:“狡兔三窟,相距卻不遠,天旋洞不是像手指一樣有五個洞?她在第一洞和第三洞各自鑿建了一模一樣的洞穴,而用秘道相連。你們只去過第一洞,自無法找到她。”
  寶貝兄弟恍然:“難怪上次只有青青在,一剎那老太婆又出現了。”
  鬼娘子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她能神出鬼沒,我在洞中時候.她竟然可以隨時無聲無息地撲到我身邊?”
  郝寶道:“咱們快去救人。”
  元刀立即趕在前頭領路。
  鬼娘子冷道:“你敢使詐,我就一掌劈死你。”
  元刀輕輕一嘆,沒有回話,直往前面掠去。
  寶貝兄弟和孫大娘、雪兒和鬼娘子則追在後頭,往天旋洞方向掠去。
  青青和曇花分別被囚在元刀所說的第三洞中。
  洞裡,一切陳設都和第一洞相同。
  在殿堂外邊庭院左右兩座塔形樓閣,分別囚著青青及曇花。青青在左,曇花在右,說是囚,不如說是軟禁,只不過是將外門鎖上而已。
  此洞已有幾名黑衣俊美年輕男子看守,顯然麻面婆婆對此洞戒備十分注意。
  此時麻面婆婆已坐在殿堂上,背後鴛鴦圖不見鴛鴦蛋,可知這是第三洞殿堂。
  她已將人皮面具取下,長得十分豔麗,呈現一股成熟之美,瓜子臉、紅櫻唇,一切都好,只有眼睛較小而凌芒閃動,紅唇又紅得過火,讓人能感受出她的精明和潑辣勁,更能感受出她是個心機十分深沉的女人。以容貌看來,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但實際歲數不得而知了。
  她已傳達命令,要外邊守衛將青青帶至殿堂。
  守衛很快前去樓閣將一臉驚慌的青青帶入殿堂,隨後已離去。
  青青怔仲不安,還好此殿堂和第一洞完全一樣,她呆得十分熟悉。恐懼感消失不少。
  她忽而瞧及龍鳳椅上坐了一位中年美婦,頓感驚訝地往後退去。她怎知這人就是麻面婆婆。
  中年美婦已含笑向她招手:“青青你過來,讓娘瞧瞧。”
  青青睜大眼睛,十分害怕:“你不是我娘,我娘長得並不漂亮……”
  中年美婦含笑道:“你說的是麻面婆婆?她早去世了,娘是她朋友,所以就易容扮作她。現在娘已恢復本來面目。”
  “不,我娘不是你,聲音也不像……”
  “娘怎麼會騙你呢?”
  “不,你不是……”青青直往後縮。
  中年美婦無奈:“你不相信,那娘只好再扮回來便是。”
  她又拿出一張人皮面具往臉上抹去,摸摸壓壓一陣,已變成老皺蠟黃,滿臉麻坑的老太婆。聲音再壓低,輕笑道:“現在你覺得如何?”
  聲音低沉沙啞,正是麻面婆婆應有的說話聲。
  青青驚詫萬分:“你當真是麻面婆婆?!”
  中年美婦含笑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不管如何,我都是你娘,你也是我女兒。”
  青青輕嘆:“可是你……娘,你為什麼一直要瞞著我呢?”
  她已然相信中年美婦是撫養她之人。
  中年美婦道:“娘並不想瞞你,只是若在以前你知道娘並非麻面婆婆,也就有洩露娘行蹤的可能,為了整個鴛鴦派.娘只好瞞著你,不過現在已無此必要了。”
  “那以前的麻面婆婆呢?鴛鴦派是不是她的?”
  “麻面婆婆是你姑姑,我們兩人一起創辦鴛鴦派,現在她死了,鴛鴦派自是屬於娘所擁有,也是你的。”
  青青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娘,我真的是奇幻宮的小宮主嗎?”
  “你當然是,娘不是已證明給你看了。”
  “可是你為何又從阿寶哥手中把我搶回來?”
  中年美婦早已有準備如何回答,稍帶嗔意:“郝寶這小兔崽子竟敢玩花樣,弄了假盒子還噴了娘一手肥皂水。娘一時以為他耍詐,又被撕去一半面罩,情急之下也只好趕忙把你搶過來了。”
  她輕嘆;“青青,你可知娘是如何關心你?娘豈能讓你受到損傷?”
  青青淚水含眶,卻不敢再撲向母親。
  “青青你能原諒娘嗎?”
  “我不怪您,可是娘為何又把曇花抓來了呢?”
  中年美婦稍愣,她可沒想到青青會問此問題,心思一閃已含笑道:“你錯怪娘了,你可知曇花也患了千心之毒?”
  “我知道。”
  “娘就是知道她也中了此毒,覺得她跟你以前同樣可憐,所以才把她帶回來,想把她醫好……”中年美婦也裝出感傷臉容。
  青青聞言頓然升起歉意:“可是娘把她關起來了。”
  中年美婦淡然一笑:“那不是關,而是娘怕你們誤會.所以先將你們分開,等你知道娘並非那種人以後,娘自會放你們出來。再說樓閣那麼大,怎能算是關你們呢?”
  青青歉聲道:“孩兒懂了,只是您以後要如何面對阿寶哥?我怕你們又打起來了。”
  中年美婦長嘆:“為了你,娘就再讓他一次吧!”
  青青感激道:“多謝娘……”
  中年美婦笑容已露:“只要你能了解娘,其它娘都可以不在乎。我想我們之間的誤會已解,你先回去,娘還得花時間想想該如何跟郝寶這小鬼說去。”
  “那女兒先告退了。”
  青青輕輕蹲身,已轉往門外,守衛並未來帶人,她自個兒回到左邊樓閣。行路間不時瞄往右邊樓閣,可是不見曇花,她有點兒失望。
  進入樓閣,守衛仍將門上鎖,也許中年美婦忘了下命令吧!
  她在殿堂中獨自沉思,卻不知危險已漸漸逼近。
  元刀此時已帶人潛往第一洞,他指著右邊塔樓左側的小山,說及通道就在那裡,約有五十丈,他本想要先進去查看。郝寶覺得此時分手太過冒險,要跟他一同前去,元刀也不便拒絕,眾人遂往假山行去。
  元刀按向假山兩塊不起眼的凸石,假山已裂出通路,裏邊黝黑一片,眾人仍往通道掠去,假山立即封閉,就更為黑暗了。
  郝寶立即亮起火折子發現牆上似有油燈,只不過沒有點燃,也許是麻面婆婆顧及若有人闖入此處,發現燈火,必會再往前搜尋,所以才未點燃它。郝寶則摘下一盞油燈點亮它。用以照明。
  再走十餘丈,果然又有一道石牆,還掛著兩盞燈,就算有人闖進來也只會以為這是一間秘室而已。
  元力往兩牆相交的牆角行去,站好位置,雙手同時往兩牆推去,牆角無聲無息地已被推開,裂出七尺長通道。郝寶不得不佩服設計之人的巧心,將通道轉彎,又設在兩牆夾角,自是不易被人發現。
  元刀再領眾人往裏邊行去。及至盡頭。元刀已說道:“隔著這道牆,就是第三洞,地形和第一洞完全相同,只要用力往上邊推去,石牆自可打開。裏邊通常有四、五名守衛。身手跟我差不多,老太婆平常都在殿堂,現在該是確定如何突襲了。”
  他要郝寶出主意,免得又讓人起了疑心。
  郝寶瞄著他,想猜出他到底是否真的背叛麻面婆婆,就在他低頭之際,仍往鬼娘子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郝寶已然暗自想笑,從路途上他早有感覺元刀似乎對鬼娘子一往情深,或許這正是他背叛的原因。
  郝寶很快決定:“你身份暴露了沒有?”
  元刀道:“前後不及兩天,應該還沒有。”
  “既然如此,就由你先進去,發現老太婆即動手並喝聲,我們立即衝出去。”
  元刀道:“可是這石牆相當厚,聲音可能傳不過來。”
  “這也是顧忌之處……”郝寶沉吟一陣,說道:“裏邊和第一洞完全相同……這裡的位置在哪裡?”
  元刀道:“在庭院後側,前面就是殿堂,左右兩邊是塔樓。”
  郝寶點頭:“這樣好了,你算步子走往殿堂,大約一百步,如果未受到阻止該是那時會到殿堂,再加個十步緩衝。我們就數到一百一十立即衝入裏邊。”
  郝貝道:“要是老太婆不在裏邊呢?”
  郝寶道:“反正都要進去,只好賭賭運氣,大家且把她當作在裏邊即是。”
  眾人只好如此準備了。
  郝寶道:“若真有狀況,擒賊擒王,我和阿貝衝向殿堂和元刀一同修理老太婆,剩下的就由大娘和雪兒負責。”
  鬼娘子叫道:“我呢?我幹什麼?”
  郝寶隨即又問元刀有無意見,元刀表示沒有。他立即往牆上推去,繼往上推,門卻往左開。光線投來,眾人閃避,元刀已大步踏出去,石門立即關上。
  郝寶沉靜道:“若真的中伏,你們儘管脫逃,老太婆對我取求,他不會對我下毒手。”
  孫大娘和雪兒點頭,鬼娘子想說她也會助一臂之力。郝寶卻噓聲,要她一同數步子。鬼娘子仍是低聲說了,隨即認真數起步子。
  及至一百步。
  元刀已走至殿堂,守衛並沒阻攔他,因為他時常進出此處。元刀則已放心多了,因為他已瞧及麻面婆婆仍在龍鳳椅上。
  中年婦人倒是忘了摘下面具。她見及元刀回來,有點兒吃驚:“你不是去了韓家,怎又回來?”
  元刀拱手:“有事稟奏。”
  “什麼事?”
  元刀則已跨入殿堂,來不及再想藉口,因為已數到七,口中已念著:“八九十”。
  麻面婆婆不解:“什麼八九十?!”
  “就是要你的命!”
  元刀猝然抽出長刀,猛撲過去,宛若猛虎撲羊,流光洩地,快得讓人窒息。
  麻面婆婆哪知他會突然叛變,眼看長刀冷光逼近自己不及三寸,她雖是驚詫,卻不慌亂,竟然在不可思議的角度,伸出手指,以更不可思議的速度將雷霆萬鈞的刀尖夾住,猛往左邊一帶,元刀連人帶身已滾撞牆角。
  麻面婆婆功夫竟是如此之高?元刀更是驚詫萬分。
  麻面婆婆冷笑:“憑你也想暗算我?”
  還未到一百一十一步。
  只見得寶貝兄弟化為兩道霹靂閃電直衝而來。
  麻面婆婆心頭大驚,也不敢再坐在椅子上,雙掌幻耍,宛若千手觀音幻出無數手掌,待見兩道閃電衝來,掌影已推出,叭叭叭,連續和寶貝兄弟連對三十七掌,自己也倒掠而退。
  寶貝兄弟飄落地面,雖感驚訝,麻面婆婆武功比以前強得多了,但兩人仍覺得並非不能對付。當下哈哈謔笑又往前撲去。
  麻面婆婆一時忘了兩兄弟服過萬年靈芝,內力無可比擬,對掌之下已吃了暗虧。冷笑不已:“是你們自找的!”雙腳一踩,已化作千萬尊身形幻動,繞著兩人動亂,拿手絕活“鬼手十八絕”已嵌兩人全身要穴。
  寶貝兄弟但覺人影亂躥,掠得眼花繚亂,還未來得及出掌,欸呀痛叫,雙雙肩頭已被抓出三道血痕。
  兩兄弟哪敢怠慢?立即踩出奇幻步法想和麻面婆婆一比高下,豈知老太婆竟也步法一幻,踩出同樣的奇幻步法。
  郝寶這一驚非同小可:“你也會這步法?!”
  “不但會,而且還比你高明!”
  麻面婆婆哈哈大笑,踩出步法連化數十尊人影,東飄西悠,有若行雲流水,暴雨開花,無所不至、無所不達。
  寶貝兄弟看在眼裡更是吃驚,她練的竟然比自己老道熟巧?
  只這一怔詫,麻面婆婆又抓傷了兩人背肩及大腿。寶貝兄弟不得不連劈十數掌而先掠退。
  麻面婆婆冷笑:“不但奇幻步法,奇幻神功照樣行得通!”
  喝然一聲,她飄浮如雲,隨處遊走,雙掌運氣,呈現淡淡藍霧。這正是奇幻神功第七層碧海藍天,力可排山倒海,無堅不摧。只見得藍霧愈來愈濃,掌影愈揮愈多,不見聲息,只見幻象。
  她一陣輕喝,化為一道藍光,在空中形成飛虹,看似遠處,卻立即拖向近處,好似任何空間,她都能在意念之間到達。
  寶貝兄弟大驚,此人竟然學會了奇幻武學,眼看她已衝來,只好硬著頭皮能上能下舉掌封去。
  雙方一觸,轟地一響,寶貝被震得猛坐地上,一屁股滑向牆角,撞得背脊生疼。
  麻面婆婆則倒飛而退,雙足落地已不穩,為了掩飾,只好再飛退三四尺方穩住身形。對於寶貝內力她仍十分忌諱。
  寶貝撞得疼,人可不怎麼樣,爬起來聳著背脊,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可惡的老太婆。
  郝寶訕笑:“原來你武功如此之高,以前還裝熊,我還以為你是奇幻宮的老前輩呢?”
  麻面婆婆冷笑:“你拆穿我身份,就是你的不幸,我不但會奇幻宮武學,郝家的功夫,少林秘術我全會!”
  說著左手使出開心掌法,右手打出少林摔碑手,呼呼嘩嘩地又撲向寶貝兄弟。
  寶貝兄弟反正已認定她無所不會,反而鎮定多了。眼看老太婆撞來,也不硬碰,轉身即往門口逃去。
  麻面婆婆一愣,沒想到兩人會逃,正想追截之際,寶貝兄弟又自反衝而來,雙手抱著大花盆齊往她頭上砸去。
  麻面婆婆冷笑:“沒那麼簡單!”
  立即揮手擊碎花盆,碎片泥石滿天飛。
  郝寶謔喝:“當然沒那麼簡單!”
  兩兄弟本就有意讓她將花盆打破,形成滿天碎片局面,忽而兩人左右分躥,舉掌反掃碎片泥石。只見得碎片本是往外飛,此時卻更加快捷地往內砸。
  麻面婆婆驚心冷笑,立即渾身打轉,並揮出滿天掌影,藉以封去碎片泥石。這一轉封,碎片更碎。倒飛出去又被逼回來,形成群蜂聚集景象。
  郝寶就是要弄成這樣子,以讓麻面婆婆視線模糊。立即謔笑一聲:“快!”
  只見得雪兒也抱起一盆大花撞飛而來,猛往麻面婆婆砸去。
  麻面婆婆哪知另有伏兵.而且視線被遮,根本瞧不清花盆撞來,直中腹部。悶哼一聲,倒撞十數尺方停於內牆角,花盆已碎裂,沾得她全身沙泥。她嘴角已掛血,顯然受了內傷。
  此時元刀找到機會後向她砍刺,逼得她落地打滾,滑向另一個牆頭。
  郝寶斥喝:“你死定啦!”不再比劃招式,全憑內力猛砸猛打,如此才能壓制老太婆千奇百怪的招式。
  此時鬼娘子也已奔入殿堂,急叫道:“外面解決了,把老太婆留給我!”
  找到了人,已猛攻過去,接著她後頭是孫大娘。她也圍向麻面婆婆,顯然外邊幾名守衛已被放倒了。
  麻面婆婆眼看大勢已去,忽然故意衝向郝寶,想擊掌又想脫逃。這一猶豫,郝寶一掌又打向她,打得她倒撞而退,跌落龍鳳椅上。
  這一跌,龍鳳椅忽然往下一沉,她整個人已滾落地穴。
  眾人驚叫不好,想急起直追,哪知椅子又已彈回,任由他們如何砸撞,不開就是不開。
  郝寶罵:“這老狐狸還擺了這一招,眼巴巴地就看著你逃走!”
  郝貝道:“咱們拿大石柱砸了它!”
  話未說完,忽然外頭傳來急叫聲:“阿寶哥,救命吶!”
  郝寶驚詫:“是曇花!”立即往外頭追。
  只見得麻面婆婆出現搭樓,只一閃身又不見了。
  郝寶大驚,急飛而去,直衝塔樓,破窗而入。上下兩樓找遍了。哪還見得兩人蹤跡,氣得直跺腳。
  而孫大娘和雪兒在外頭打鬥時早已發現青青在左邊塔樓。兩人聞及曇花被劫,也飛快撞入左邊塔樓,卻見著青青兩眼失神地坐在那裡。
  兩人心稍安,將青青帶出庭園往寶貝兄弟行去。
  孫大娘道:“還好,她未來得及將小宮主劫走。”
  郝寶驚詫不已:“老太婆竟然不劫小宮主而劫走曇花?”
  照理來說,青青身為奇幻宮小宮主,身份自是比平凡的曇花更有價值,麻面婆婆想劫人該是劫持青青才對,沒想到她竟然只劫走曇花?
  孫大娘道:“也許她來不及趕到小宮主住處,所以就近劫走曇花。”
  然而兩座塔樓,青青在左,正好在殿堂後前側,曇花在右,乃在前門右斜側。麻面婆婆是在殿堂後側龍鳳椅脫逃,自是離青青較近,擄走曇花可說是舍近求遠。
  郝寶當然不信。然而他瞧及青青失神臉容,也不願再談論此事,免得讓她以為非得自己被擄才合了眾人意思。
  他含笑道:“小宮主,她不是你娘,你別為她操心。她只是一個陰謀者,想利用你,也利用了麻面婆婆,你沒見著她是戴著面具的嗎?如果她心胸坦蕩,又何需如此?更何必瞞著你?”
  青青悲淒道:“可是她說她真的是我娘……”
  郝寶道:“要騙人的人,當然要說自己是真的,否則她就騙不了你。”
  “可是她真的撫養我這麼久了……”
  郝寶感到棘手,說個不好,青青可會內疚終身,一大堆人來追殺她養母,這實在說不過去。
  心念轉了轉,他已說道:“你先把心情放輕鬆,等我說完了,你覺得要難過再難過不遲,不過一個人的情緒是不可能說放輕鬆就放輕鬆,說難過就難過,所以你若輕鬆不下來也沒關係……”
  郝貝禁不住已癟笑起來,郝寶不是在說廢話?
  郝寶瞄他一眼,冷道:“你懂什麼,沒看見我在安慰青青,有什麼好笑?”
  郝貝哪敢再笑,立即閉嘴,露出歉意。
  郝寶這才又轉向青青:“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所以要說給你聽。首先你要確定你是小宮主,這是不容改變的。再來你要確定,撫養你的人是麻面婆婆,你確定了沒有?”
  青青淒然點頭:“我確定。”
  “很好!”郝寶又道:“現在你再確定這位麻面婆婆是戴了面具,她面具拿掉就不是麻面婆婆。”
  “我確定。”
  “那好,現在你要懷疑麻面婆婆是一個人,怎麼會變成一張面具?”
  “我娘說麻面婆婆是我姑姑?後來她死了……”
  “就因為麻面婆婆死了,所以她才會冒充麻面婆婆?”
  “嗯,我娘是這麼說。”
  “現在你想想,麻面婆婆活著,她會不會戴面具把你撫養長大?”
  “不會……”
  郝寶輕輕一笑:“你現在已確定麻面婆婆和她是兩個人了?”
  “沒錯。”
  “照剛才說來,當然是麻面婆婆先撫養你長大,再由她接手撫養你了。”
  青青點頭:“正是如此。”
  郝寶道:“那麻面婆婆哪裡去了?”
  青青一愣:“她……去逝了。”
  “怎麼死的。”
  “我……我不清楚”。
  “是不是她殺了麻面婆婆再扮成她的樣子來撫養你?”郝寶加強語氣說道。
  青青怔愣,立即淒叫:“不!不可能!我娘不是這種人。”
  “你娘不是,可惜她卻不是你娘。”
  “不,她說是的!”
  “你娘是麻面婆婆不是她!”
  “她是麻面婆婆。”
  “也不是!你剛才明明說不是。”
  “我……我……”青青急得流出了眼淚。
  郝寶示意孫大娘將她摟入懷中,讓她哭個夠。
  他繼續說道:“如果她真是撫養你的人,她就不會掛著面具來騙你,也許她有自己說詞,但你該想到一點,要是她是殺害麻面婆婆的兇手,你如此認賊作母就太對不起麻面婆婆了。當然她也有可能真是撫養你的人,那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再確實認她。難道我們六個人的懷疑都是錯的嗎?其中自有理由存在。”
  頓了頓,他又道:“你現在什麼都不必想,只要想,如何讓自己不必當一個認賊作母的女兒就行了。”
  青青哭泣一陣,心情較平靜:“我會這麼做的。”
  郝寶噓口氣,安慰道:“其實你該想想你的親娘,她是最愛你的。”
  青青點頭:“我明白,我也愛她。”
  “所以你要堅強一點兒,等一切事情弄清楚再說好不好?”
  青青也露出堅毅臉容:“我會等這一天的。”
  如此一說,眾人方自放心不少,她終究還是堅強的。
  解決了青青心事,郝寶可還惦掛著曇花,遂道:“那老太婆已被脫逃,我們得再去追人。大娘和雪兒不防先將小宮主藏在安全地方,救人之事由我和阿貝即可。”
  孫大娘拱手:“認聽吩咐,找到地方再通知您。”
  郝寶點頭,已轉向鬼娘子。鬼娘子則已天真而黠逗笑道:“你放心,我自己有事要辦!”
  她當然是想去找郝運。她黠笑是因為寶貝脫不了身,無法再阻止她倆重敘舊情了。
  郝寶輕笑道:“願我的靈魂長相左右。”
  郝貝道:“我則是陰魂不散!”
  “呸呸呸!全是一些缺德鬼!”鬼娘子笑罵著,心花卻已怒放。
  元刀盯著她,不禁看呆了。
  隨後眾人又穿過秘道,走出山郊。
  孫大娘和雪兒領著青青已準備告辭。郝寶則交代兩人得先把傷治好,以後任務仍多。兩人感激應是,已飄然離去。
  鬼娘子則迫不及待地往灞橋方向奔去。元刀猶豫一下仍遠遠地跟在後頭。
  郝寶搞不清元刀為何如此入迷於鬼娘子?然而想及鬼娘子乃是十數年前武林四大美人之一,而且又經過靈芝恢復容貌,她的臉自無歲月痕跡,她的美更是美絕天下,若不知她個性,誰不動心?元刀對她動情,自也是理所當然。
  人都走光了。郝寶雖急著想尋求曇花下落,卻苦無門路,見及弟弟傷口已泛青紫,知道麻面婆婆掌指有毒,乃決定先治傷再說。
  兩人找了一處清溪,脫下衣服洗淨汗水及血跡。然後才相互洗滌傷口,又將爛肉刮去,開始將活傷敷藥之金創粉沾身,疼痛也就去了不少。
  衣服未幹,兩人只好坐于石面,開始尋思麻面婆婆怪異舉止及曇花安危……
  他倆以為麻面婆婆可能用曇花當人質,她暫時該無危險才對。
  然而……

runonetime 2008-09-01 07:33 AM

第十一章 調情聖手良心發現

  麻面婆婆擄走曇花之後,甚為憤怒,遂一路往西梁山方向掠去,及至一處穩秘山谷,她躍身而入。山谷裡植滿梅樹.雖是夏天,梅花仍自盛開,綿延數百丈,綻紅飛白,煞是好看。
  麻面婆婆無暇欣賞,直往梅林奔去,方掠數十丈,已見及一碧清小湖,湖邊築有一雕欄水榭,紅瓦白牆,掩置白紗,甚為脫俗。
  清風徐來,花飛滿天,飄於寧靜湖中,一片片落紅花瓣寄予無限風情,盪漾於天地間,好一幅如夢似幻飛花圖。
  麻面婆婆可一點兒詩情畫意也沒有。立即掠往水榭,把曇花往一張鋪著白色柔絹的鴛鴦床丟去,隨後將門扣上,又掠出山谷。
  不到一個時辰,麻面婆婆已領著潘安回來。
  潘安表情冷漠地跟在後頭,及至入了水榭,方自恢復常有的淡笑,然而見及床上另有她人,笑容頓失。
  “娘娘這是……”
  潘安驚詫說道,她不叫婆婆而叫娘娘,似乎早已知道麻面婆婆並非那麼老。
  麻面婆婆冷厲道:“毀了她!”
  她竟然要潘安玷污曇花?!
  潘安目光直縮,還看不清曇花臉容,問道:“她是誰?”
  “別管她是誰,你只管佔有她就是!”
  “娘娘!”潘安有點兒猶豫。
  “住口!”麻面婆婆斥道:“平日我待你不薄,栽培你到今天,難道連這件事你都做不到?”
  潘安默然不語。
  麻面婆婆恨道:“他娘的元刀竟然吃裡扒外,勾結賤人暗算我,而你卻躲在別的地方享福,你眼裡還有我嗎?”
  “屬下不敢……”
  “都怪我把你寵壞了!”麻面婆婆叫罵幾句,見及潘安低著頭,似也感到自己罵得過火而不忍:“罷了罷了!以後你少離開我身邊便是!”瞧往曇花,恨意又起:“郝寶那賤小子敢偷襲本宮,還極盡狡毒地使詐,我要他得到報應!你現在就給我姦了她!讓郝寶知道跟我作對的代價!哈哈哈……”厲笑不已。
  潘安驚詫:“她是曇花?!”走前一步,果然瞧及曇花不怎麼美的臉孔,已然躊躇。
  麻面婆婆冷笑:“怎麼,不夠漂亮是不是?你不會把她想成天下美人?想成我?想成你夢中的大情人?你平日不是想吃腥想得發瘋,現在怎麼吃不起來了?她長得不漂亮,可還是處女一個,讓你替她開苞,那是你的福氣,有什麼好嫌棄的?”
  潘安默然點頭:“屬下照你指示便是!”
  “現在就辦!”
  “是……”
  麻面婆婆直逼得潘安走向床前,潘安已解開曇花外衫。連紅肚兜都沒有,只有一塊洗得發白的布巾圍著,雙峰聳突,亦是讓人怦然心動。
  麻面婆婆謔笑:“臉長得醜,身材可不錯吧?快寬衣解帶啊!哪有貓兒不吃腥的?還客氣什麼?”笑得更謔。
  潘安也解下自己的外衫,露出潔白肌膚,身著內褲也已壓向曇花。可憐曇花潔白如玉的身子又將遭到玷污,上蒼又將對她坎坷的命運再次玩弄。
  麻面婆婆見兩人抱在一起,已升起一種虐待的快感謔笑著:“親她啊!以前的手段都到哪裡去了?你不是調情聖手嗎?你不是說過天下任何女人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嗎?你還有什麼好隱藏的?全都用出來,讓那賤女人也爽死了!哈哈哈…… ”
  潘安目光冷直,也已熱情地親著曇花。瞧得麻面婆婆春心大動,浪笑不止。忽又覺得要郝寶馬上享受這份痛苦,得以報復他暗算自己所換回來的代價就是如此。
  她哈哈厲笑:“郝寶,我要你後悔一輩子!哈哈哈……”
  厲謔長笑中,她已掠出水榭,急著想通知郝寶接收這份報復。
  潘安此時靜靜地伏在曇花身上,自始至終,他都對曇花沒胃口,畢竟曇花長得並不漂亮,玷污她何異對自己是第一美男子的侮辱?他並沒脫下她的肚兜,甚至親嘴都只是作個樣子,騙騙老太婆而已。想到曇花竟因為自己不像樣的容貌而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也許老天終於良心發現而放她一馬。
  潘安但覺麻面婆婆走遠,才爬起來,坐在床上,臉色仍自相當難看。想及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女人逼迫做著這種事,他心頭更是難以咽下這口氣。
  “媽的!你這賤人,以為我是什麼?”
  潘安雙手捏得緊緊,恨不得床上躺的人是麻面婆婆而對她施予報復。
  然而捏到後來他終究還是松了手,為自己逃不出賤女人手掌心而感到喟嘆。
  想著她若回來,發現自己並未玷污曇花,那將如何是好?
  他掙扎著,然而仍舊敵不過麻面婆婆的淫威,長嘆一聲,雙手又往曇花伸去……
  曇花依然沉沉未醒地接受命運安排。
  花瓣亂飛,點點落紅雨,似在泣訴人間悲切……
  寶貝兄弟仍不知曇花即將噩運臨頭,仍在溪邊等著衣服晒乾,或而該是兩人仍未找到好的方法找尋曇花,而在那裡苦思。
  郝貝道:“阿寶你當真相信老太婆是為了較近處而又情急之下才抓走曇花的?”
  郝寶搖頭:“你該看得出來,她是故意要抓走曇花的。”
  “這豈不是矛盾了?照理來說青青是比較重要,她怎麼不抓?”
  “我也猜不透。難道曇花對她仍有特殊意義?她前後一共抓了三次?”
  “該不會她和小宮主一樣也患了千心之毒吧。”
  郝寶道:“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出來的理由,只是這理由也十分薄弱,老太婆為何要為了千心之毒而抓她?”
  郝貝也覺得說不過去,遂又另想其它:“或許她想利用曇花來威脅你。”
  “果真如此,用青青還不是一樣?”
  “話是不錯,只是青青跟她有關係,在她手中,我們較不擔心.而且曇花得有千心之毒,隨時會發作,我們自然擔心多了,也更會急著找她。”
  郝寶若有所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兩人正高興找出些許合理理由之際。
  忽而一陣謔笑聲傳來:“錯了,你們全猜錯了!”
  麻面婆婆狡謔厲笑地已掠飛對面溪峰。
  寶貝兄弟大驚:“會是你?!”
  麻面婆婆冷謔笑道:“不錯,是我!沒想到吧?”
  郝寶追問:“你把曇花抓去哪裡?”
  郝貝追問:“你來幹什麼?”
  “哈哈哈……”麻面婆婆厲笑不已:“我是來報仇!報仇在曇花身上,我已把她送給潘安,兩人早在床上卿卿我我,魚水歡合了!哈哈哈哈……”
  寶貝這一聽非同小可,整個臉已曲扭變形。厲吼“你敢”,連上衣也來不及穿,兩人已猛撲過河。
  麻面婆婆有事在身,她可不想再戰,姦厲大笑,返身逃掠而去。
  “你們好好準備明年替她接生吧!哈哈哈哈……”
  “賤女人,我要把你碎屍萬段!”郝寶厲吼猛追。
  “憑你們,還早得很!”
  “有膽停下來放手一搏。”
  “等你們見著賤花敗柳的女人再說吧!”
  麻面婆婆竟然返往天旋洞掠去,她想利用天旋洞的許多秘道脫逃。
  寶貝兄弟也知道她用意,然而對方也會飛仙術,甚至練得比自己高明,雖是漸有迫近,然而仍差十數丈,老是追她不著而拿她沒辦法。
  忽見得麻面婆婆閃入天旋洞秘道,兩兄弟前後腳之差,再追進來已不見其蹤跡,恨得直咬牙,搜遍一三全洞,哪能見得一絲半毫人影。
  找人不著,又想及曇花可能遭到玷污,卻苦無辦法知道她在何處?急如無頭蒼蠅亂竄亂砸,旋奔於洞穴之間。
  兩人終於禁不住為曇花悲心而滾下兩行淚水。
  “曇花,我對不起你……”郝寶悲痛欲絕。
  郝貝不停厲罵要將老太婆剁成肉醬,然而叫罵傷心自無補於事,兩人只好奔出洞穴,祈求上蒼保佑曇花平安,也保佑能找到她。兩人直往西梁山奔去,希望在那裡能找到潘安,或能將曇花一併找到。
  天色漸暗,寒風已起,四處一片烏雲,隱隱中幾道閃電已劈出,一閃閃地將山峰大地映得黑白幻變,憑添幾許哀愁。
  終於轟然一響,天空劈現電光,叭啦啦像要撕烈宇宙,那暴風勁雨宛若幹針萬刺湧撲而來,打得天地百孔千瘡,更淋得寶貝兄弟滿身濕漉漉。
  兩人如著了魔般,在暴雨中嘶吼狂奔,臉上掛著的早已分不清淚和雨。
  忽然間,另有一條身影冒著雨勢衝向兩人。他也是滿身濕透衣衫,緊粘肌膚不放,頭髮也已散亂,宛若街頭叫化。他見著光著上身的寶貝兄弟,也露出笑意。
  “郝寶!”他出口叫人。
  寶貝兄弟本已悲悵欲絕,根本不見路人,一路往前奔。但此人聲音似乎叫得特別大而尖,將兩人魂魄給叫回來。
  郝寶望向來人,雙目睜大:“娘娘潘安?!”
  來人正是方才和曇花同過床的潘安,他含笑點頭:“是我。”腳步也放慢了。
  “你這畜牲!”
  寶貝兄弟想及他可能將曇花玷污了,難忍心頭悲恨。啊啊厲吼,雙雙撲向潘安,想一掌把他劈死。
  潘安急叫:“你們聽我說!”飛身掠退,仍被寶貝餘勁掃中而跌落泥濘地。
  郝寶更是猛狠:“你這畜牲,還我曇花清白……”如虎豹豺狼,誰要被他撲著,誰終得被撕得肉爛骨碎。
  潘安只好盡力抗抵,拯力叫道:“我沒玷污曇花,她在梅妃林,快趕去,否則來不及了。”
  只差半尺,寶貝雙掌已劈往他身上,兩人聽得曇花去處,立即頓了下來,掌勁也硬逼斂收。
  郝寶歷吼:“不是你玷污她,是誰?”
  潘安急道:“她完好如初。”
  “你騙人……”
  “我沒有,你們趕到梅妃林就知道了。”潘安急道:“咱們快走,要是麻面婆婆趕去,一切都完了。”
  寶貝兄弟雖是憤怒,為今之計也只有先找到曇花再說。
  郝寶厲道:“如果曇花出了一點兒差錯,我要你償命!快走!”
  掌風一掃,又將潘安掃滾七八尺。潘安滿身泥巴也不敢再停留,立即掠往梅妃林。
  寶貝兄弟跟在後頭,急追不舍。
  風雨仍自呼嘯肆虐,雷電劈閃不止,似想擊碎一切惡魔而將大地清洗乾淨。
  飛掠數十裡,三人已趕到梅妃林,已是夜晚,只能靠閃電強光瞧萬朵梅花飲殘雨,淅瀝瀝露出孤絕無奈情景。
  三人追過梅妃林見及水榭及水榭在風雨中透出一盞柔燈,指引著方向,讓三人前來。
  潘安指向水榭:“曇花就在裏邊!”見及景物未變,他也安心不少。
  郝寶等不急,叫道;“阿貝看好他,我先去看看!”一個飛身直縱水榭。
  郝貝則押著潘安趕在後頭。
  郝寶一進門,目光掃向床上,曇花衣衫不整地已在掙扎。郝寶雙目盡赤悲切叫吼:“曇花。”已往她撲去。
  曇花抓著胸口不斷呻吟:“好痛……”
  郝寶見狀以為遭受玷污,淚水已滾落,安慰道:“曇花你沒事吧,沒關係,我已在你身邊,你有什麼委屈就告訴我好了。”緊抓著曇花雙手不放,似要給她支持力量。
  曇花只會呻吟叫痛,人仍處昏迷之中。
  此時潘安和郝貝也奔進水榭。郝貝見狀又聞曇花叫痛.更是悲慟欲絕:“你這個畜牲!”一掌已打往潘安胸口。
  潘安雖早有防備,往左側閃去,仍被掃中左肩,痛得他落地打滾,撞往左牆角。
  他急吼:“我沒非禮她,你沒看見她還穿著衣服?”
  “你難道不會非禮過後再替她穿上?”郝貝仍自追殺不止。潘安邊逃邊吼:“要是如此,我怎會帶你們來?”
  “你想狡賴,曇花為何掙扎叫痛?”
  “也許她毛病又犯了,她中過千心之毒!”
  這一吼,倒把寶貝兄弟給吼愣當場。兩人又往曇花瞧去.她雖然衣衫散亂,也只是胸襟被抓扯而鬆動而已,並未松掉腰帶及露敞內衣。這可能是她自己因疼痛而扭的。
  尤其曇花悲痛叫聲和抽搐地扯著胸口,這動作兩人眼熟得很又聽及潘安吼聲。已猛然想起那要了曇花小命的疾病。
  “千心之毒?!”郝寶急叫。
  郝貝也衝向床沿:“曇花的疾病又犯了?!”
  兩人手足無措替曇花擦汗、按摩。那張臉讓人瞧及,似能感受出兩人的痛苦要比曇花更痛苦。
  “好痛……我好痛……”
  曇花想將雙手抓向胸口,卻被寶貝兄弟扣住,她的手已抽搐變成皮包骨般的恐怖,一條條青色血筋浮動,宛若蚯蚓亂鑽。她的嘴巴咬得兩腮往下拖拉,唇角不時冒出淡綠紅血,她不停地想忍受又想掙扎。
  “……好痛……讓我死去……快殺了我……”聲音悲切無助,讓人聞之則不忍而落淚。
  郝寶急道:“曇花你忍忍,我們馬上救你……”
  然而又如何救她呢?郝寶從來沒有如此彷徨緊張過。
  郝貝以為無所不能的哥哥有所辦法,已急切道:“哥你快救她啊!”
  郝寶急叫:“我拿什麼救人?你以為我是誰?”
  “我不管,你一定得救她!”郝貝忍不住,淚水也流了下來。
  郝寶又恨又急:“救,怎麼救人?你以為說救就能救?千心之毒無藥可解,你明明聽爺爺說過的,你叫我怎麼救?”
  郝貝泣聲道:“我只是不忍心看曇花受苦嘛!”
  “你不忍心,我就忍心?我千方百計要救她都無計可施,你說要救,我就得救?救就救吧!反正她娘也不知是誰?要血就讓她喝!再救不了我也沒辦法!”
  郝寶撬開曇花嘴巴,劃破自己左小臂,硬將鮮血灌入她嘴中。
  然而曇花掙扎不斷,灌下去的鮮血又湧了出來。
  郝寶切叫:“我的血不行,誰的才行?一定要你娘的血?一定要女人的血?現在哪來你娘的血?宮主的血倒有一瓶!”
  為了救曇花,郝寶悲切得已失去理智,竟然從腰際貼身處拿出玉盒,將其打開,拿出那瓶鮮紅血漿往曇花嘴中倒去.方倒一點點又被吐出來。郝貝但覺這血珍貴得很復伸手幫忙,將吐出來的血又撥回曇花口中,和著郝寶的血塞得曇花嘴中滿滿的。兩兄弟又要抓住曇花,又要將血逼入她肚中。郝寶只好收起宮主血漿,放入玉盒而將玉盒揣入懷中,騰出雙手幫忙兄弟。
  曇花掙扎.臉上直冒汗,滿嘴是血,呻吟聲已變成咕嚕嚕亂叫。寶貝兄弟利用咕嚕 聲則逼入一點點。
  一口鮮血足足逼了近半小時,眼看就要逼完,曇花也漸漸不再掙扎,雙手漸漸鬆開,呼吸也漸漸平穩了。
  寶貝兄弟霎時驚喜,曇花總算熬過了苦頭,病情又可好轉。
  果然不久,曇花吞下最後一口鮮血,痛苦已從臉上消失而沉沉欲睡。
  寶貝這才放下心來,郝寶點了她睡穴,讓她安睡片刻。
  潘安見及曇花已無恙,寶貝兄弟臉色則露出笑容,心知一切危機已除去泰半,暗自噓了一口氣,抬頭往外邊瞧去,暴風雨竟然不知不覺中停了,只飄著暴雨過後的細雨霏霏,天空黑雲則逐漸擴消,露出墨青夜空,載著幾許寒星閃動著。
  他及時從牆角櫃上拿出幾支蠟燭,點然它,插在四壁宮燈燭臺,水榭立即照得通亮。
  寶貝兄弟這才發現另有潘安在場。時下曇花已無大礙,雙雙轉向潘安,雖是無先前的欲砍欲殺,卻也敵意甚濃。
  郝寶冷道:“娘娘潘安你照實給我說來,你對曇花做了些什麼?要是敢半句假話,拼了老命,我也要搗爛你!”
  郝貝道:“說實話,饒你不死!別忘了曇花若醒來,我們照樣能知道真相。”
  若真知潘安玷污曇花,就算他說了實話,照樣會被兩兄弟給搗爛。
  潘安似真的沒對曇花下手,仍保持鎮定:“我沒做什麼,曇花仍完好如初。”
  郝寶斥道:“你胡說!賤女人老太婆明明說你已玷污曇花,你還想狡賴?”
  潘安輕嘆:“她是逼我這樣做。”
  “所以你就做了?”郝寶冷森道:“既然做了,我就做了你!”手比切刀狀,準備切入。
  “我沒有,要是做了此事,豈會帶你們來此?”潘安解釋道:“當初娘娘確實逼我要將曇花玷污,我不得已只好答應她,把曇花抱上床,並解開衣襟……”
  聞及衣襟被解,寶貝兄弟臉色大變,異口同聲怒叫:“衣襟都解了,你敢狡辯?!”
  兩人四掌捏得緊緊,隨時都能突襲出手。
  潘安急忙說道:“我是說脫了我的衣衫!你們誤會了。”沒想到寶貝反應如此激烈,他只好立即改口說是脫自己衣衫,免得遭了殃。
  寶貝兄弟這才又將怒氣壓下。郝貝瞪眼:“早說嘛!要是我不小心出了手,你不是白白死得冤枉?”
  潘安窘笑一聲,繼續說道:“我脫了外衫,不過仍穿了內……然後上了床,為了讓老太婆相信,也就作勢地去解曇花衣衫……”
  郝寶急問:“解了多少?你敢亂來?”
  郝寶斥道:“看見內衣沒有?如果見著了,就把你眼珠挖出來!”手指扣了出去,倒也十分嚇人。
  潘安急道:“只解至胸口,看見一點點而已……”說沒有,怕兩兄弟不信,說全解開,又怕挖眼珠,衡量之下,只好說只解了一點點。
  “一點點也不行!”郝寶斥叫,想撲過去,潘安嚇得往後退,卻無退路,撞往牆頭。郝寶才有停止動作,冷眼瞄去:“不過念你是為了矇騙老太婆的分上,原諒你這小小的錯誤!情非得已,多解一點兒也沒關係,反正是當時該以騙住老太婆為上策。
  潘安點道:“我正是如此。”
  他不疑有詐而說出此話,郝寶已大眼睛:“什麼?!你當真多解一點兒?!你敢!”
  郝貝叱叫:“你不要活了?!”
  兩兄弟已撲向潘安,雙拳四腿全往他身上落去。
  潘安勉強對掌,急叫:“情非得已,我沒辦法,曇花內衣裹得緊緊,我什麼也沒看到!”
  說話間又被揍了十數拳,還好兩兄弟只存心教訓,落掌未盡全力,否則他得躺下襬平了。
  寶貝兄弟想及上次替曇花治病,也瞧及她全身裹得緊緊.並非穿肚兜,潘安實在也看不到什麼,這才又暫時原諒了潘安。
  郝寶冷道:“如果不是想及你甘冒性命危險矇騙老太婆而又趕來通知我們,還有心術未有邪念的分上,我今天就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郝貝斥道:“算你走運,曇花是裹著身子,要是穿肚兜,你的狗眼就得落地!”
  郝寶道:“然後呢?然後又如何?”
  潘安舔舔嘴唇:“麻面娘娘看著我們好像真的要成好事,她就大笑,說是要通知你們,讓你們嘗嘗友人被辱的痛苦,她也就趕著去找你們。”
  郝寶恍然,“原來她不抓青青而抓曇花,就是為了想以此方法報復我?”
  郝貝冷道:“她也有良心?會對自己養女客氣?”
  潘安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她走了以後,我愈想愈不是滋味,被她逼著做這種事,心中實是不甘。所以立即替曇花穿回衣服,自己也穿上衣服,想把你們找來,將曇花帶走。”
  郝寶道:“你怎麼不把曇花放走,這樣不是少事多了?”
  “我是這麼想過,可是……”潘安顯得為難,最後仍是說了:“我希望你們能隱藏這秘密。”
  郝寶道:“你要我們承認曇花被你玷污了?”
  潘安點頭:“唯有如此才能瞞過她。”眉宇中已露出淡淡無奈和感傷。
  郝寶道:“元刀都叛變了,你還不敢脫離她的掌握?”
  潘安露出懼色:“你不懂,她的武功實在太厲害了。”
  “我知道她很歷害,不過今天她仍吃了敗仗。”
  “那是元刀叛變,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所以你們才能得逞。”
  郝寶靈機一動:“你也可以來這麼一下,讓她翻不了身。”
  潘安嘆息:“有了元刀這一次,以後她恐怕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郝寶覺得潘安說的沒錯。沉吟一陣,已說道:“你自己看著辦,我不可能瞞一輩子。因為我必須對曇花說實話,否則豈不讓她痛不欲生?知不知道我的意思?瞞也瞞不了多久!”
  潘安長嘆:“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望著外頭,雨勢已停,天空透著清新,寒星顆顆亮麗,他心頭卻如此沉悶。
  寶貝兄弟也知潘安處境困苦,不再逼他,畢竟因為他的良心才使曇花免於受辱,也不能太苛責他了。
  兩人隨即靜下來,遙望寒星,也有說不出的落漠感覺。
  只這一安靜,忽聞得曇花呻吟聲:“這是哪裡……”
  寶貝兄弟怔詫著,本以為最快也得一個時辰曇花才會醒來,沒想到不到一刻鐘她即清醒?
  怔詫之下,兩人急往床頭奔去。
  郝寶欣喜安慰道:“曇花沒事了,我們已把你救出來。”
  曇花氣色好得多,張開眼睛見及寶貝,已知自己脫離險境,遂感激道:“多謝阿寶哥、哥貝哥……”
  寶貝兄弟握緊她的手。
  郝寶笑道:“只要你沒事,我們就安心多了。”
  郝貝道:“你多多休息,你太勞累了。剛才你的病還發作過,現在覺得如何?”
  “好多了!”曇花想坐起來,寶貝兄弟則要她再躺著。她只好又躺下了。輕聲道:“當時我也覺得好痛苦,可是這次好像時間比較短,一下子就好得多,後來我就昏迷了……我昏迷了多少天?想必又讓你們擔心了?”她感到過意不去。
  然而寶貝卻睜大眼睛瞧瞧曇花又相互對眼。他倆正為曇花不到一刻鐘就醒來而感到吃驚。
  郝貝喃喃而愣眼道:“曇花每次病發,是要三天時間才能清醒?”
  郝寶愣然點頭:“就是病發,也得熬個一天一夜……馬上治療,也得半天時間……”
  曇花驚詫:“我的病?我這次很快就醒來嗎?”
  寶貝忽然從怔愣中醒過來。竟異口同聲叫道:“曇花的病……”以下“有了變化”未叫出口,兩人雙雙又往曇花瞧去。
  郝寶激動問道:“曇花你現在覺得如何?”
  “……很好啊……”
  曇花想活動,郝貝已抓著她的手,緊張兮兮地替她動:“你快動動看,是不是完全不痛了?!”
  “我想是的……”曇花對兩人失常反應感到奇怪,又不敢問,只好動著手臂及肩身。
  郝寶急問:“有什麼特殊反應?!比如說酸、痛或者是胸口沉悶?”
  “都沒有……”
  郝寶激動道:“奇蹟出現了,曇花你這次只抽痛了一下.昏迷了半個時辰就醒來,這是奇蹟!”
  曇花覺得驚訝:“真有此事?”
  “當然是真的!快躺下!爺爺說千心之毒會使眼球白色部分長綠斑,舌頭也長綠斑,好多地方都長綠斑,我來檢查看看!”
  曇花被兩人舉動弄得也緊張起來,趕快躺好,還自動地張眼張嘴讓兩人檢查。
  郝寶邊檢查邊念道:“眼睛綠斑……好像還不少……”看了又看,確實仍不少,有點兒失望,隨後又往曇花嘴中瞧去:“內齶還是有、舌頭呢?舌頭……”這一瞧及舌頭,綠斑竟然少了許多,尤其是舌根,幾乎都不見了。
  寶貝兄弟這一驚非同小可,郝寶尖叫:“舌根綠斑沒了!”
  郝貝急叫:“找到解藥了?!”
  “解藥,解藥在哪裡?!”郝寶回想剛才,驀有所悟:“會是我的血?!”想想又搖頭:“不可能!要是能用,爺爺早用了。那會是……”
  他張大眼睛瞧往郝貝,郝貝也正目瞪口呆地瞧著郝寶。兩人正想說出是宮主的血,又發現潘安也在場,而把話給咽了回去。
  郝寶激動道:“不可能,卻又千真萬確,他娘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郝貝愣著:“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你問我,我問誰?!”一時間郝寶也為了發現宮主之血似乎可以解去曇花之毒而怔愣當場。
  曇花更是被兩人舉止弄得百思不解,問道:“阿寶哥,我的病怎麼了?看你們驚成這個樣子?”
  “你的病可能有救了……”郝寶喃喃回答,忽然大叫道:“不行,先得找到爺爺和驚天大師不可!說不定宮主真的生了雙胞胎呢!”
  他感到激動和雀躍,不等曇花反應,已將她背起來.急道:“咱們快去驚天大師那裡,也好替你治病!”
  兄弟倆光著上身就這樣連夜趕往引神峰,希望著另一項奇蹟出現。
  曇花真會又是宮主的另一個女兒嗎?
  寶貝兄弟當然是如此希望了。
  三人走得匆忙,水榭已剩下潘安,他雖然狂猜個泰半有關曇花的事,然而他卻為自己的事已方寸混亂,以後該如何面對那怪異而又武功高強的麻面婆婆。
  他徘徊著,燭光靜靜燃燒,燭淚靜靜輕流,窗外飛花靜靜輕飛,湖面靜靜輕掀漣漪,寒星靜靜高掛天際……
  一切都如此寧靜,他心卻再也寧靜不下來。
  麻面婆婆沒有趕來梅妃林看熱鬧,她卻趕到西梁山找上了令天山。卻不知有何陰謀。
  令天山終日坐幫主位置,坐久了也覺得快感漸漸失去,只好另想它途消遣,然而除了練功以外,他似乎只對想一些“爭一口氣”的考題有興趣,可惜他再也想不出絕妙考題,只好練練功夫出氣了。
  在後山練功坪,他把功力耍得隆隆作響,霸氣逼人。
  麻面婆婆已漸漸潛近,見其功力強勁也頗為吃驚,雖然方逼近十餘丈距離,令天山已大喝,猛然撲來。
  “是誰敢躲在這裡敢偷看老夫練功?”
  掌勢凌厲,若奔流潰堤,直衝而來。
  麻面婆婆但覺掌勁逼人,而且她本就不想跟令天山動手,遂掠往後頭,輕笑道:“好掌力!”
  令天山掌力劈出,打得泥土紛飛,草木盡枯,陷出三尺大小坑洞。他對來人能躲開這掌頗為吃驚,憤怒地又想撲擊,然而發現對方是老太婆一個,攻勢為之一頓,叱道:“女人?快滾!老夫不跟女人動手!”
  麻面婆婆輕笑:“多謝手下留情!”
  令天山叱叫:“叫你快滾聽到沒有?老夫不跟女人動手,可沒說過不殺女人,惹了我,照樣把你宰了!”
  麻面婆婆冷冽沉笑,表情仍不變:“我只不過來瞧瞧當今天下誰的武功最高而已。”
  令天山斥道:“不必看,就是老夫還不快走!”
  麻面婆婆冷笑:“錯了,天下不是你的武功最高。”
  “放屁!有誰還能贏過我?”
  “驚天大和尚。”
  令天山微愣:“這老家夥還沒死?!”
  “他還好好地活在引神峰,他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
  “你胡說!明明是我天下第一!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可惜你以前曾敗在他的手下!”
  “你找死!”
  令天山怒不可遏,快逾電光石火地撲向她,想把她撕碎。
  麻面婆婆則一陣訕笑,倒掠而退,逃之夭夭。
  令天山似也當真不想跟女人動手,見她奔逃.並未再追擊,叱罵道:“臭女人,也敢說我武功不濟?有膽接老夫一試試看!”
  遠處淡淡傳來聲音:“我相信驚天大師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漸漸消失。
  令天山更是暴跳如雷:“你相信有屁用!老夫現在就把他給宰了!”
  整個人瘋狂有若獅子,吼叫幾聲,也往引神峰方向掠去。
  麻面婆婆來此顯然是要扇動令天山去拼鬥驚天大師,卻不知她是否另有其它陰謀。
  驚天大師可不知麻煩來了,自從找到小宮主,他如獲重釋,十數年的愧疚一歸而空,和郝大暢飲三天三夜始分手,回來仍舊天天高歌狂飲,一直放假到現在。
  而梁小福為了得不到曇花姊的消息,終日悶悶不樂,還好是在放假期,驚天和尚也不逼他練功。他成天無精打採地坐在廟宇前面一棵古松下,望著半壁山崖的小徑,希望有奇蹟出現。
  然而奇蹟卻出現在令天山身上,他連趕兩天路程才找到此地方,遠望峭壁上的紅廟瓦,他不禁豪氣大發,嘯出聲音震山峰,立即直掠而上,連小徑也不必踩,靠著懸崖古松換腳,直衝崖峰。
  梁小福先是瞧及一條灰影射來,感到驚喜,然而再瞧個清楚,那顆散亂的獅子頭,他可說記憶猶新,驚叫道:“會是這老瘋子?!”當下急忙往寺廟奔去,急叫:“師父不好啦!老瘋子來啦!”
  驚天大師仍醉眼惺忪,靠在窗角上,喃喃道:“什麼瘋子?你敢說我是老瘋子?”
  梁小福急道:“不是你,是另外一個老瘋子來啦!”
  “誰?普天之下還有誰比我老?”
  “可能沒人比你老,不過我敢確定那個人一定比你瘋!”
  “有這回事?”
  話未說完,外頭已傳來大吼聲:“驚天老禿驢你給我出來…… ”
  梁小福鎮定如常,說道:“我沒騙你吧,你再不出去,以後我們就沒有瓦片遮身了。”
  驚天大師一愣:“會是誰?!功力如此充沛?!”
  當下也不敢再沉醉下去,馬上運功逼住酒氣,醒醒腦,穿窗而出。
  只見一條灰影從山崖飛往崖面,一個大鵬展翅般落定廟前幾丈寬平台。令天山哈哈大笑:“老禿驢你可認得我?”
  驚天兩眼瞄去,已驚詫道:“是你?!令天山?!”
  令天山哈哈大笑:“正是老夫,來來來,三十年前你和郝大耀武揚威,三十年後看我如何收拾你!”
  驚天大師驚詫:“你來找我,就是想找我比武?”
  “不是比武,而是收拾你!看誰才是天下第一!”令天山猛撞自己胸口,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力震山崖。
  驚天大師暗道:“這老頭果然比我瘋多了。”瞄向門角窺探地梁小福,他也正以“你果然相信”的眼光瞧了過來,驚天大師不由得暗自笑。
  他說道:“貧僧老了筋骨,現在哪是你的對手,我認輸便是!”
  “不行!你得跟我動手!”
  “為何須如此?”驚天大師暗自叫苦。
  令天山哈哈大笑:“江湖傳言你才是武功天下第一,老夫就是不服。”
  “我不是認輸了嗎?”
  “你認輸,別人可不認輸,我得打敗你!還要收拾你!”
  驚天大師苦笑:“你我都已上了年紀,還在爭這些玩意兒?”
  令天山叱叫:“你非爭不可,快出手!老夫等不急啦!”
  猛撞自己胸口兩拳,果然忍受不了,天奪摩爪已扣向驚天,五爪如鋼刀,破空有聲,只聽得撕裂紙絹般聲音嘶地脆響,那五爪竟也抓扣驚天衣衫,就快沾及肌膚,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驚天大駭,事隔多年,令天山武功果然猛不可擋,眼看利爪扣得衣衫,不得不急運達摩神功逼於肩頭,再以輕功不動身不動腳地平掠而退,宛若背面有只巨手,快猛地將他揪開。
  然而令天山武功果然了得,硬是將他衣衫給抓爛,肩頭還現出血痕,他怔怒,這爪該抓起片血肉才對,竟然又被他脫身了,實是讓他咽不下這口氣。大吼:“別逃!看老夫天奪神掌!”
  雙掌一揚,一股勁流隨之旋飛,那掌景愈揮愈大,及至後來竟然漲了數倍,手指只只有若香蕉大小,呼嘯變招之際,沉猛得可將周遭空氣抽成真空,讓人窒息而發慌,丈餘方圓全然被其勁道包圍,逼成氣形般銅牆鐵壁,猛然壓往驚天周身上下千肢百骸。
  驚天大師本想躲避,但是他若一閃開,背後那間賴以棲身的破廟可能就此冰消瓦解。當下心一橫,也將真力貫於雙手,布滿全身,在令天山大掌罩來之際猛地迎了過去。
  雙方碰掌,肉做的手掌竟然爆出火花,晶白的一點一線飛躥四處,那是摸擦過快的電光,射得梁小福驚怕躲向屋內,不敢再瞧。而四掌相對,轟然一響,氣流互撞而分開,掃得碎石亂飛,兩人為之倒飛而退。
  驚天撞向了廟牆,一個撞得過猛,將牆壁撞了個大凹。令天山則連翻筋斗,方自立在幾堆凸岩的其中一堆。
  他哈哈大笑:“好功夫!再吃老夫一掌!”
  叭然如電,又想攻往驚天。
  驚天大師想及自己身在廟前,對方要再一掌逼退自己,這廟必定完了。只是令天山大笑之際,已先行搶攻撲向他,喝道:“老魔頭,別怪我和尚不客氣了!”
  少林開天掌用在手中,若利斧般鋒利,排山倒海地卷擊而出,似道畜勢待發的閃電,當真能將青天給劈成兩半。
  令天山哈哈大笑,許久沒打得如此過癮,也是全力以赴,將掌力提至極限,隱隱現出一層白氣。如此不可思議而托大地就劈向驚天手掌。
  雙方再次接觸,只見得掌影亂飛,氣流亂旋,帶出嘯咻聲音,似夜鬼哭泣,讓人背脊生寒。
  連劈十數掌,雙方再次錯開!
  驚天不想再撞回廟牆,一個旋身已噴出懸崖外,他是劃虹般衝高,待衝勢已竭之際,忽又倒旋反衝,直撲令天山,露了一手臨空大絕抄。
  令天山在掠退之際,本是狂妄大笑,一掌將驚天劈出懸崖,自是打了勝仗,沒想到他如此之快地又反射而來。
  他雖是吃驚,卻不畏懼,甚至不想還手,笑的更狂:“你有多大能耐,待老夫接你幾掌!”
  他竟然不再出手,猛把胸脯往驚天送去。驚天自是驚詫,然而箭在弦上,而且已射出去,不劈不行,只好硬將掌力收回三成,疾往令天山胸脯擊過去,砰然一響,令天山一動不動。
  驚天更是驚駭,又將掌力逼至十成,雙掌開攻.劈劈啪啪連擊數掌,逼得令天山連退數步。
  他不禁不怒,一掌又還擊驚天。而驚天正在怔愣當中,而且令天山說好只接掌不出手,沒想到他還是出手了,一個疏忽,胸口被打個正著,悶哼一聲已倒撞而退。
  令天山雖是頂住了驚天數掌,卻也被打得胸口沉痛,差點兒吐出鮮血。不禁大怒:“老禿驢你敢傷我?”
  如虎撲羊又撲向驚天。
  驚天被擊了掌,嘴角掛血,心知令天山幾近金剛不壞地步,自己仍是遜了一籌,再打下去也是枉然,本收手認輸,眼看他又撲來,只好硬挺功力,又跟他對了數掌,邊打邊退,終又靠向石壁,不得不擊出最後一掌,逼退令天山掌勢而收手。
  “我輸了!”驚天臉色已泛白,顯然真力耗去不少。
  令天山雖是氣喘如牛,卻也掩不住戰勝的喜悅,縱聲大笑:“誰說我不是天下第一?老婆娘你看到沒有?驚天老禿驢仍是我手下敗將!我是天下第一人,武林皇帝!哈哈哈……”笑聲震徹雲霄。
  梁小福顯得失望而擔心,自己師父仍抵不過人家,若跟他學,有什麼出息?然而想到那瘋子,不禁又猶豫了,如果練得天下第一功夫而變成那個樣子,他寧可不要。
  驚天感慨地瞧向他,苦笑道:“一山還有一山高,現在你可以另找名師了。”
  梁小福急道:“我才不想拜這瘋子為師……”
  瞄向令天山,急然發現自己把瘋子說出來,心知不妙,已想開溜。
  然而令天山已大喝撲向他,一個探爪,抓小雞一樣地把他提出來。
  梁小福掙扎道:“快放開我,我拜你為師便是。”
  令天山哈哈大笑:“老夫豈能收和尚為徒?”
  “我可以留長頭髮!”
  “不必了!我的功夫不是禿驢所能學得來。你說老夫哪裡瘋?”
  梁小福靈機一動:“你的武功瘋,竟然不還手地讓人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令天山聞言,忽然笑的更得意:“原來如此,還算你有眼光,看出老夫武功瘋狂地步!滾吧,饒你不死!”
  將梁小福丟往驚天大師。他大呼好險,否則不死也將把脖子給捏歪。
  令天山瞧向驚天,囂狂道:“你已敗在我手下,郝大也敗在我手下,他還吃過我囚禁的滋味,你卻沒有。現在我也要囚禁你,直到你想出我所說的問題為止!你是自己跟我,還是我來抓你走?”
  驚天無奈一嘆:“我跟你走。”
  “那就走吧!”
  令天山看也不看他一眼,囂狂大笑,直掠山崖而去。
  驚天長嘆,轉向梁小福,輕嘆道:“你師父罩不住了,你可以自由發展啦,再見!”也黯然追向令天山。
  梁小福此時反而感到捨不得,這麼多日子來,師父雖不時逼著他練功,卻仍百般照顧自己生活,那股愛心此時感受更為強烈。
  遠處驚天向他招招手,聲音似笑非笑:“看你的啦!沒白疼你了……”聲音漸淡,人也消逝雲霧間。
  梁小福呆愣地坐了好久,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離開此處去尋找寶貝兄弟,卻又怕曇花姊找到此地 不久前郝寶曾經要他在此等待曇花姊。然而等在這裡,師父豈非沒人去救他?
  想了許久,他終於決定在這裡留字,免得曇花姊找來而落空。然而他又不懂幾個字,只好在岩面上刻了自己“小福”兩字,再劃一個箭頭,箭頭前則劃一錠元寶和貝殼,元寶劃的還可以,貝殼劃不出來而變成三角形,自己見了也想笑。
  “如此一來,花姊姊一定知道我去找大英雄了。”
  他隨即回來寺廟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豈知,又有聲音傳來
  “大和尚!我們來啦 曇花找到了!”
  梁小福乍聞聲音,愣呆當場,還以為是聽錯了。然而這聲音叫個不停,他已聽得清清楚楚,喜不自勝:“大英雄竟然回來了?!”
  丟下包袱急往外奔,果然見著光著上身的寶貝兄弟疾掠而來,郝寶背上似乎還背了人。激動之余也站向較高岩石,朝兩人揮手:“大英雄快回來啊!大事發生了!”
  寶貝兄弟見著梁小福,總算有人在家,心情也爽朗多了。
  郝寶逗笑:“你怎知大事發生了?是不是做夢做出來的?”
  梁小福急道:“不是做夢,而是被打出來的!”
  寶貝倆已掠向平台,並把滿臉倦容的曇花放坐於岩石上。曇花雖疲憊,卻也笑容輕露:“多謝阿寶哥和阿貝哥。”感激地瞧著兩人。
  寶貝兄弟含笑道沒有關係。
  梁小福這時才清清楚楚見著曇花,驚喜萬分,兩眼瞪得圓大:“花姊姊,你也回來了?!”
  曇花向他招手:“小福,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快過來讓我瞧瞧。”
  梁小福急奔曇花,眼眶已紅:“花姊姊,聽說你失蹤了,我好擔心。”
  “我失蹤了,又回來了,你不必擔心,倒是你長胖了,也長壯了。”
  梁小福一時高興已比劃起來:“花姊姊,我練了功夫,將來就可以保護你了。”
  曇花輕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郝寶訕笑道:“你那麼喜歡保護曇花嗎?”
  梁小福認真而得意地點頭:“當然了,花姊姊對我最好,我自是要保護她。”
  郝寶笑聲轉為有點捉謔:“很好,如此我以後就輕鬆多了。你看到半山徑下那棵苦松沒有?”
  他指向蜿蜒數百丈遠小徑的一棵古松,此時瞧來差不多只有一隻手臂大小而已。
  梁小福猜不透保護花姊姊和那棵松有什麼關係?茫然點頭:“看見了…”
  郝寶捉謔笑道:“要保護你的花姊姊,先得從背她開始,你每天從這裡背她逃到那古松,一天逃個兩三趟,將來就有資格保護了。”
  梁小福聞言已窘羞不已:“可是我……”
  郝寶笑的更謔:“對呀,要保護她就得逃得快,這要比什麼法寶都靈。呵呵,現在開始背,我看不出三年即可派上用場了。”
  郝貝訕笑:“我看你也不必練什麼羅漢功,專門練此背人功夫即可。”
  梁小福不知該如何是好,窘羞地瞧向曇花,而曇花也是嫩臉飛紅地瞧著小福。對寶貝兄弟的言語,他倆有時候也莫可奈何。
  梁小福窘道:“大英雄,你真的要我練這功夫?”
  郝寶笑道:“你認為呢?不練可惜啊!”
  “可是花姊姊每天跟著我練,她身體不好,可能會受不了……”梁小福忽然找到藉口而另有一種笑意。
  可惜郝寶更絕:“你放心,你背的是石頭,它是不會累的!要背曇花,也得等你腿長以後再背。你現在背她,她還可以用腳走路哩!”
  這話逗得郝貝和曇花笑不絕口。
  梁小福這才發現若現在自己背著花姊姊,恐怕會變成她在抱自己,不禁更是羞窘了。
  郝寶笑過一陣,方道:“要練功夫也得慢慢來,先問問你師父要如何去練?現在你得告訴我,你師父回來了沒有?”
  他並不知驚天大師跟郝大一同離去後,不知是否已回來,是以有此一問。
  梁小福想及師父,這才想到還有這麼一件大事。已尖急道:“師父回來了,又被抓走了。”
  寶貝兄弟怔詫不已。郝寶追問:“普天之下誰有這個能耐把你師父抓走?”
  梁小福道:“是個瘋子,就是令小姐她爺爺,長得像獅子的那一個。”
  “令天山?!”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感到十分意外。
  郝寶追問:“他為什麼要抓你師父?”
  “他說他武功天下第一,要師父與他比武,後來師父輸了,他就把師父抓走。”
  郝寶沉吟道:“這老瘋子怎會突然不當幫主,找來此地要跟大和尚比武?”
  郝貝道:“會不會大和尚跟爺爺一樣跟他有過節兒?”
  郝寶道:“就算如此,令天山豈會事隔那麼久纔來找他算帳?”
  “驚天大師一直躲在這裡,也許令天山最近才知道消息,所以就找上門來了。”
  郝寶點頭:“有此可能,但會是誰告訴他這消息?連大師隱居哪裡都知道一清二楚?”
  郝貝道:“我覺得麻面婆婆最有可能。”
  郝寶道:“我也是這麼想,但她這舉止有何目的?難道想借刀殺人?還是另有原因?”
  郝寶絞盡腦汁去猜測,忽而目光觸及沉默的曇花,已然露出笑意,想必想通了什麼,他卻沒說出來。
  郝貝想知道,不過也沒問,他知道哥哥若能說,他一定會說,何必去問他?也許他只是猜想而未肯定,所以才不便說出來。
  郝寶已把話題轉回驚天大師。問道:“你師父那麼不管用,沒幾下就被人抓走了?!”瞄向寺廟凹陷的牆角,抽嘴而笑:“連老巢都差點兒保不住了?!”
  梁小福嘆道:“有什麼辦法,那瘋子功夫厲害得可怕,不怕掌風,好像刀槍不入。不過還好啦,師父是自己跟他走的,沒有被提著走。”
  郝寶驚詫道:“是大師自己走的?他為何不逃?”
  梁小福道:“師父知道逃掉了就保不住這間廟,所以才沒逃,不過我看那瘋老頭沒抓著師父,他是不會甘心。他說要像囚禁老爺爺一樣把師父給囚起來。”
  郝寶道:“他怎麼沒連你也一同抓走?”
  粱小福無奈摸著頭:“他嫌我光頭衝了他,所以才丟下我。”
  “你師父被抓,你難道不想救他?還在這裡站衛兵?”郝寶來時,看他筆直地站在岩石上,倒也覺得奇怪。
  梁小福急道:“我是想救師父,但是我一人怎麼救得了,所以想找大英雄幫忙,沒想到你們就趕來了,我沒說謊,有圖為證!”
  他指向岩壁先前所劃的自己名字和箭頭、元寶、貝殼圖:“這是我留給花姊姊的,她看到這圖就知道我已經去找你們。”
  郝寶、郝貝和曇花往那圖畫瞧去,一股笑意已升起。
  郝寶皺眉,指著元寶:“那代表什麼?”
  梁小福有點兒困窘:“那是元寶,代表大英雄。”
  “我看起來怎麼像水餃?”不看還好,愈看愈像水餃,郝寶訕笑:“難道你看到我就肚子餓了嗎?”
  梁小福紅著臉:“沒有,我不餓……”
  郝貝則指著三角型:“那是什麼玩意兒?”
  “貝殼……”
  “什麼貝殼?我還以為是你穿的內褲哩!”郝貝弄笑:“還有花紋線條呢!”
  梁小福紅透了耳根,沒想到自己隨便劃劃,會引來如此之多的解釋,但覺十分尷尬而又想笑。
  “我沒有那些意思……我只是畫給花姊姊看,只要她看得懂就行了。”
  郝寶瞄向曇花,笑得甚是曖昧:“不知她是否能看得懂…… ”
  那笑意當然是希望曇花另有謬論解釋。
  曇花紅著臉:“我看得懂小福的意思,不會誤會的。”
  “看得懂即好,免得元寶變水餃倒也罷了,那貝殼……”郝寶但覺不雅也沒說出口,以笑聲代替。
  郝貝自是笑岔了氣,為自己想出這解釋而感到得意,梁小福和曇花則顯得更困窘了。
  笑了一陣,郝寶也覺得該辦正事,遂忖思道:“曇花這件事得找到驚天大師才行,他又被抓了,看來非得把他弄出來不可,倒是令天山會把他搞成什麼樣子?”
  梁小福道:“他說要把我師父像老爺爺一樣關起來,還說什麼要問問題……”
  郝寶想笑:“難道又是‘爭一口氣’?”想著令天山曾為此問題而感到得意,他本是瘋子,必會對此念念不忘,小福所言極有可能。
  卻不知令天山是否另有問題想不開?
  郝寶心想碰上他再問也不遲,遂考慮一下該如何進行。不久已說道:“我看令天山不會對驚天多大傷害,因為他是要考問題。這件事就由我去解決好了。阿貝你趕回喜悅山把爺爺找來,沒有他也治不了曇花的病。” ’郝貝道:“曇花和小福呢?”
  郝寶道:“先藏起來,免得曇花又要勞累了。”
  梁小福欣喜道:“這樣最好了,山崖後面有個秘洞,那裡不會有人去的。”
  曇花也不願再拖累寶貝兄弟,遂點頭:“我就留在這裡等你們好了。”’郝寶道:“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們躲個幾天就行。”
  不放心梁小福所說,遂也帶著曇花往山峰背面行去。梁小福在前引導,穿過崎嶇如尖筍的石峰,來到一處三面聳高石壁的小洞。郝寶先入洞探查,發現此洞乃崖塊擠堆而成,裡面還有不少縫隙狀洞隙,倒也是理想躲人地方,遂放心將曇花交予梁小福,並要他百般小心,沒事千萬別出去。
  梁小福一副責任重大模樣猛點著頭。然而讓郝寶放心的仍是曇花本人,自從發現曇花智慧高超之後,郝寶即知她甚能應付事情,只要不被逮著,事先防範之事,她能做得很好。
  交代妥善,他和郝貝才告別離去,郝貝返往喜悅山,而郝寶則直追西梁山。
  

runonetime 2008-09-01 07:34 AM

第十二章 真假小宮主

  令天山將驚天大師囚于后山練功坪上,其後側有座石筍般的硬山巖,令天山則是把山巖挖個足以容身的小洞,將驚天大師囚在裡頭,並且用鐵鍊給鎖上。如此天天練功都可瞧見他,自也是萬無一失。
  然而他卻顯得不怎麼快活,因為他還未想出如何測考驚天大師的題目。
  他在殿堂上來回走動,顯得十分慌亂。
  郝寶則大大方方地找向他,大搖大擺地就往殿堂行來,他已穿上素青布衣,傷口已不復看見,顯得十分瀟灑。
  “大幫主你是不是在發揮聰明的智慧啊?”一踏進大廳,郝寶已含笑說道。
  令天山忽見及郝寶,早已不分敵我,驚喜道:“你來的正好,上次我爭了一口氣,這次也得再出一口氣!快進來!”
  等不及迎向郝寶,上次郝寶替他解答,他雖不承認,無形中卻倚賴了郝寶。如今見他來此,自是高興萬分。
  郝寶故作迷糊道:“大幫主有何事,這麼看中我?”
  “這……”令天山不好意說是要請他幫忙,遂也動了腦筋:“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很喜歡智力測驗,你考我幾題如何?”
  郝寶茫然:“這麼老了,還要搞智力測驗?”
  “哦……哦……我總覺得我是最聰明的人。”
  郝寶道:“好吧!要是自己聰明絕頂,不讓人知道,還真是難過,我就讓你有表現的機會。”
  令天山竟然感激非常:“多謝!”獅子頭點個沒完,只差沒點斷了脖子。
  郝寶有點兒促狹笑道:“不客氣啦!聰明的人,人人都要幫助他……”立即動腦筋想題目。
  令天山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郝寶。
  郝寶靈機一閃,終於有了題目:“世上什麼東西相互猜拳,猜一輩子也分不出勝負?”
  令天山要的是答案,猜也不猜,立即追問:“什麼東西?”覺得好奇又緊張。
  郝寶回答如流:“是蠍子和螃蟹”。
  “為什麼?”
  “因為他們老是出剪刀。”
  令天山拍案叫絕:“對呀,這種事,我怎麼沒想到?”
  郝寶瞄向他,他早已把表現自己聰明的事情忘了 聰明人該是自己想出答案。
  令天山激動道:“蝦子行不行,蝦子也是出剪刀?”
  “當然可以,不過蝦子的剪刀太小,猜久了要是被碰斷,那豈不是平白輸得冤枉?”
  令天山猛點頭:“有道理、有道理!自是蠍子跟螃蟹有得拼!好問題!”
  早已忍受不了,也不管郝寶在場,哈哈大笑幾聲,立即穿窗而出,找往驚天大師考試去了。
  郝寶笑罵道:“老瘋子注定一輩子都要出剪刀,怎能贏得了我的拳頭?”
  當下也穿窗追往令天山,他並不想立即找到驚天大師並把答案告訴他。因為他要是立即回答令天山,則令天山必定認為這問題太簡單,或而惱羞成怒地將驚天給揍了一頓,這還是小事,若他心一橫,不再以問題作為放走驚天大師,那可就更慘了。
  令天山很快追向練功坪,直叫嚷著:“老禿驢,題目來了!讓你靜養幾天,腦袋清醒了沒有?”得意囂狂地掠向驚天大師棲身的小洞口。
  驚天除了被銬鏈,一切都算還好,瞧及令天山奔至,又要考自己,也覺得有了麻煩。
  不等他回答,令天山已忍不住說道:“只要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咱們一筆勾銷,馬上放你走。”
  “是何問題?”
  “世上何種東西猜拳一輩子都分不出勝負?”
  “這怎麼可能?!”怪異題目,若非點破,誰會立即知道答案?驚天大師自是認為不可能。
  令天山哈哈狂笑:“有什麼不可能?知不知道答案?不知道就得困在這裡,一輩子也甭想出去。”
  驚天大師也動了腦筋去想,然而他想的只是人類猜拳,若以機率來算,自是不可能。
  “除非兩個人說好,出同樣的手勢。”
  “怎能說好?人們可得猜得你死我活,武器都用上了,怎能說好?”
  驚天更迷糊了,他自是無法想通,不禁想及這可能沒有答案.只不過是老瘋子自己自以為是的題目,也想放棄猜測。
  令天山見他不猜了,甚為緊張:“猜啊!不猜就得困死在這裡。”
  “換個題目行不行?此題我實在悟不通。”
  “不行,哪有說換就換。要是你每次都換,我哪來題目考你?就是難以猜出來才要讓你猜!”令天山本是嗔怒,說到後來也感得意:“我花了數天才想出來的題目,豈是那麼簡單的?”
  “容我想想行不行?”
  “好!”
  令天山也答應讓他去想,但見及驚天好像已老僧入定,不理不睬自己 事實上驚天亦是如此。
  令天山禁受不了,斥道:“要你想,你給我打盹?你存心不把我放在眼裡?想不出來還敢困?想不出來,你就給我猜!猜贏了沒事,猜輸了有你好受!”
  驚天苦笑:“怎麼猜?我認輸……”
  “誰叫你認輸?”令天山一連數掌,打得驚天渾身沉痛,他吼道:“連猜都不會?你會不會猜拳?”忽然有了靈感,轉為狂笑:“好,咱們就來猜拳,你要是能猜一輩子不分輸贏,我就放你出去。”
  “猜了一輩子,那還出去幹啥?”
  “廢話少說!快給我猜拳!”
  令天山立即坐在他的對面,像小孩般與驚天相互猜拳,驚天本是應付應付,但猜了一陣,令天山感到他在敷衍,立即抓向地面石塊丟向驚天。驚天被砸一兩塊並不在意,但砸多了也覺得疼痛,再也不敢敷衍,認真地猜起拳頭。
  不過苦頭全是驚天在吃,猜贏了沒事,猜輸了立即吃石塊,逼得他非贏不可。如此一有爭奪,雙方已廝殺激烈,驚天哪還有時間去想問題?
  郝寶躲在遠處瞧及此景,也樂觀其成,先讓令天山殺得過癮再說。
  一連三天,令天山早出晚歸,每次前來都撿了一大堆石塊,直到砸完了才回去。驚天功力雖強,但被砸久了,整個頭臉也青一塊紫一塊,十分狼狽。
  他實在需要想出令天山的答案,否則再繼續下去,沒有得道升天也會變成釋伽佛,滿頭是瘤。
  第三天夜晚,郝寶覺得差不多了,才走向驚天,含笑說道:“大和尚,猜拳的滋味如何?”
  驚天大師乍見郝寶,驚詫道:“是你?!”隨後又轉為苦笑:“你都看見了?什麼滋味?看看腦袋便知道了!”往自己青紫腫脹腦袋指去。
  郝寶輕笑:“這樣更接近佛陀了,祝你早日修得正果。”
  驚天苦笑不已:“這老瘋子不知哪來的腦子,想出這整死人的問題。”
  郝寶輕笑:“是我告訴他的。”
  “是你?!”驚天大師怔詫:“你替他出題目?!”
  “對啊!”郝寶輕笑:“你認為我出的題目比較好,還是由他來出題?”
  驚天大師已然明白郝寶用意,苦笑道:“可是你也不用慢了這麼多天才來……”
  “我不是來了?”
  驚天大師苦笑:“這幾個瘤是白挨了。”
  “不挨這麼幾下怎麼成?”
  驚天大師想想也覺得郝寶做的沒錯,嘆息苦笑:“真的是白挨了。”立即又問:“答案呢?”
  郝寶輕輕一笑,從手中抓出一只小螃蟹,笑道:“他老出剪刀。”
  驚天大師抓過螃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題目真是整人!”
  郝寶笑道:“答案給你,其它的都看你啦!明兒見!”不便多停留,已掠往暗處,眨眼消失無蹤。
  驚天大師耍著螃蟹,心情為之大開:“原來是這小鬼搞的題目,我說老瘋子怎會變得如此聰明?”
  笑聲中,他也得為準備明天解答而動腦筋。
  第二天。
  令天山仍自興沖沖地一大早即趕來此,開始收集石頭,並笑謔道:“老禿驢你想到了沒有,沒想到沒關係,至少猜拳不能輸嘛!今天且看你的表現!”
  驚天大師苦笑:“你的題目太難了,普天之下可能沒人猜得出來。”
  令天山竟然也懂得揶揄人家:“別洩氣嘛,天下無難事,日子久了,你終能悟出結果的!別浪費時間,咱們開始吧。”
  說著又坐在令天山對面,尚未猜拳,左手已抓著石塊準備丟人。
  驚天大師無奈道:“我好像是剪刀,每次都輸給你這石頭。”
  令天山一怔,隨即呵呵乾笑:“剪刀也有贏的一天,可惜你尚未悟出剪刀的秘密而已。”
  “剪刀有什麼秘密?”驚天大師側頭想著。
  令天山似怕他想出來,立即叫道:“想歸想,手也要動,快猜拳!”
  當下已逼著驚天大師猜拳,大師無奈,只好迎戰,盞茶工夫下來也吃了不少石塊。
  又是一次猜輸,令天山猛將石塊砸出,丟向大師腦袋,大師痛叫,不露痕跡地晃著腦袋,將石塊撞往頂端, 地一響,石塊落地,藏在小縫穴的螃蟹也掉了下來。
  驚天故作不解何物地瞧往螃蟹。令天山則已做賊心虛般地驚叫:“是螃蟹?!”伸手已把它砸個扁扁,然後賊眼地瞄向驚天,驚天也是冷目地瞧往令天山。 ‧令天山大驚:“你知道答案了?”
  驚天淡笑:“天助我也,我已知曉,是螃蟹跟蝦子。”
  令天山本想耍賴說明並非驚天自己所想,忽聞得他說是“蝦子”而非“蠍子”已囂狂大笑:“錯了,蝦子腳那麼小,豈是螃蟹敵手?猜久了要是被砸斷,豈不輸得冤枉?”
  他將郝寶說的話重複地又說了一遍,更形得意。
  驚天怔愕:“不是蝦子?那是什麼?”忽然想及蠍子亦有大剪子,急恍道:“是蠍子,對不對?”
  令天山捉笑:“這麼慢才想出來?腦筋跑到哪裡去了?”
  驚天干笑:“比起你,我自是不如了。”
  令天山縱聲長笑:“你終於承認我比你聰明了!這題目若不是掉下螃蟹,你要想多久?一輩子也想不出吧?”
  “也許。”驚天笑的更幹。
  令天山得意非常:“好吧,就算老天看你可憐才丟下螃蟹替你解答,我放開你,你若不服,隨時還可以回來找我挑戰!滾吧!”
  雙掌揪向鐵鍊,見他猛然拉扯,硬是將腕粗的鏈條給扯斷,隨後狂笑奔離練功坪,一路上聽得他呼哮聲:“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驚天老禿驢、郝大都敗在我手下了!哈哈哈哈……”
  驚天長嘆,將剩餘鏈條也解下,總算逃過此劫,只是對於武林多了令天山這位武功高強的瘋子感觸良多,以後將是多災多難了。
  長嘆中,他也找尋路徑,掠身離去。
  在他掠出西梁山範圍之後,郝寶已現身迎向他,輕笑道:“你終於還是出來了。”
  驚天大師笑罵:“你怎麼不早說另有蠍子?害得和尚我差點兒出不來。”
  郝寶笑道:“凡事總得碰運氣冒個險,如此做起來就刺激多了。”
  驚天也覺得自己腦筋動得不夠快,吃虧也是自找,怪不得別人,乾笑幾聲,遂問:“是我那小徒弟找你前來的?”
  “不是,是我找上他,他才告訴我你已被捉,所以我才趕來此。”
  驚天大師訝然道:“是你找到引神峰?到底何事?難道已有曇花下落?”
  “不但有她下落,而且更有驚人的消息。”
  “什麼消息?!”
  “我找到了宮主另一個雙胞胎的女兒的證據。”
  “真有此事?!”
  郝寶已將先宮主遺物拿出,交予驚天:“這是宮主留下來的血,還有字條。”
  驚天大師立即將玉盒打開,瞧及半瓶多的紅血及白絹,急快地將白絹打開,見得兩行字:“請求驚天師父,試吾弟子”。及“青雨”的屬名。
  他來不及想,急問道:“這是何意?”
  郝寶道:“這是宮主要你試她女兒,我試過了,就是曇花。”
  驚天大師這一驚非同小可:“怎會是曇花?!那青青呢?”
  “她也是!宮主是生了雙胞胎。”
  驚天大師愈想愈是心驚:“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咱們快去找你爺爺!”
  拉著郝寶就想往喜悅山方向奔去。郝寶說郝貝已去請他爺爺趕來引神峰。兩人這才又折往引神峰,想弄清此事。
  兩日已過。
  驚天大師和郝寶趕回引神峰小廟時,郝貝早將郝大弄來。郝大見及驚天,急道:“大事不妙了!”
  郝寶截口笑道:“怎會不妙?該說‘大事太妙’了”
  郝大瞄眼:“還妙得離譜呢?這到底怎麼回事?”
  郝寶道:“阿貝沒告訴你?”
  郝貝道:“我說了,可是爺爺不信。”
  郝寶道:“爺爺,這就是你的不對,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們怎麼敢開玩笑?”
  郝大急道:“不管對不對,快將東西拿過來。”
  “東西在我這裡!”驚天大師立即將玉盒交予郝大。
  郝大打開,見著紅血及字條,驚詫道:“真有此事了?”
  郝寶瞄眼:“這就是我當你孫子的代價?非得要看東西,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郝大乾笑:“對不起,這事實在太不可能了,所以爺爺才會如此。”
  郝寶冷道:“有什麼不可能,我把宮主鮮血給曇花服用,她的病突然就好了。阿貝也在場,我們怎會騙你?”
  郝大道:“話是不錯,可是宮主不可能生雙胞胎,也許曇花突然好起來,並非這血的關係……”
  郝寶瞪眼:“不管是不是,我不許你在她面前如此說,何況你也該先證明後再說。”
  郝大一愣,事情太過突然,反而讓他方寸已亂,被郝寶一說,他也清醒不少。
  驚天大師急道:“老郝頭,還是先替曇花試試再說。”
  郝大歉聲道:“事情把我搞迷糊了,自是如此。曇花呢?”歉然地瞧向寶貝兄弟。郝寶見及他歉意眼神,也放心多了。“她在後峰,我這就去帶她回來。”
  說完和郝貝已掠向後峰。
  曇花和梁小福安然躲在石洞中,梁小福特別小心,一天到晚躲在洞口窺探以保護曇花,七天七夜未出洞門一步。
  他倆見著寶貝兄弟自是欣喜萬分。郝寶來不及打哈哈,已將兩人帶回。
  郝大不想浪費時間,在問好過後,立即替曇花診察。發現她舌根綠斑正如郝貝所說消了不少。他遂先將曇花點昏,然後開始以金針封穴。再將所帶來的解藥一一放置桌上,細心調配。
  不久他已將藥調好,遂要郝寶過來,和上次一樣,將宮主鮮血和著解藥先養在他手臂裡頭。宮主鮮血寶貴,他用的不多,以免浪費。
  宮主鮮血似乎特別有效,半小時已養得差不多。郝大立即抽出,復往曇花要穴逼去,然後他則低住曇花頭頂百會穴。
  郝寶、郝貝及驚天已有治療青青的經驗,立即往曇花手腳逼去,因少了一人,郝寶獨自抵住雙腳湧泉穴,驚天和郝貝則各據左右手。
  當郝大下令送出真元之際,曇花突然尖痛急叫,整張臉已變得綠紅,形態十分可怕,她想呻吟卻又強忍下來。
  郝大見狀十分驚心,又試了幾次,曇花汗水直冒,偶爾在忍受不住之際痛叫之外,她是將刺心劇痛給忍下來。
  郝大忽然嘆息:“她恐怕真的是宮主女兒了,這藥對她起了作用……”
  驚天大師又是心驚又是疼心地撲向曇花憔悴臉容,眼眶已紅,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寶貝兄弟則已哇哇大叫,曇花竟也是小宮主,那豈不是太棒了。只有梁小福還弄不清事情,愣在那裡,不時替受苦的花姊姊擔心受怕。
  驚天喃喃道:“難道宮主真的生了雙胞胎?!”
  郝大搖頭,遂又點頭:“自是如此,爺爺先別想這問題,先治好曇花再說。”
  郝大聞言也覺得該如此做,又凜起心神替曇花逼毒。
  曇花再次痛叫而後閉嘴呻吟,任誰都感受得出她的痛苦,而那痛似乎又比青青來得強烈。
  郝寶不忍:“爺爺你能不能讓她少些痛苦?”
  郝大道:“也許可以,不過她中毒太深,還得熬過一陣。”
  他的方法是將輸送真元放緩,慢慢運行,直到受阻時再行加強,儘管如此,曇花仍自呻吟抽搐,只不過時間上沒那麼接二連三,有了空檔,疼痛得以休息,也就不會那麼咄咄逼人。
  及至最後的衝向心脈,曇花自也避不了疼痛,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連散碎的牙齒都咬崩了不少,滿口是血,瞧得眾人觸目驚心,好不容易才熬過最後一刻,曇花鮮血已轉為晶紅,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治療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時間,可真的苦了曇花。
  郝寶、郝貝和驚天都累得四肢發軟,不過他們心靈充滿了喜悅。
  畢竟宮主鮮血真的有效,醫好了曇花千心之毒,也證明了她的身份,這是何等讓人興奮的事情?
  郝大雖累,他卻還得替曇花補回牙齒,他忽然發現曇花不再暴牙,竟也十分清秀漂亮,心頭一喜,便將牙齒替她整理整齊,也將齒齶修過,看起來已和常人無異。然後他又見及曇花稍小的眼睛並非天生,而是她一生困苦;時常鎖著眉頭所造成,眼皮有點兒松皺,遂要郝寶再擠出一點兒血液,塗在眼皮上,替她美容,弄到後來乾脆再調些祕方替曇花敷臉,存心將她變回原來模樣。
  曇花牙齒已固定,齒槽也不再流血,郝大準備替她解開敷臉藥膏,寶貝兄弟和小福迫不及待地想瞧瞧曇花變得何種模樣。
  這一解開藥膏,潔白肌膚已露,薄如蟬翅,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眼前浮現一張如夢似幻的臉容,那美已不是屬於人間,而是屬於上天的傑作,宛若曇花一現,卻永遠不再凋謝,用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已難以形容她萬分之一。曇花的美該是人間心目中所幻想而呈現夢幻之美。
  寶貝兄弟不禁看傻了,誰又相信一個醜丫頭在短短的三天之間會變成閉月羞花之貌,傾國傾城之容?
  驚天大師也是驚詫萬分,他不但發現曇花的美,更發現她比青青更像宮主,尤其那神韻,自非任何人所能摹仿的,她該是宮主女兒了。
  郝大自是對自己醫術沒有話講,但是對於曇花變得如此美麗,他也覺得頗為意外,不禁又多看了幾眼。
  郝寶頻頻贊許:“原來我一見鍾情第一次碰上的竟會是這麼一個漂亮姑娘?”
  郝貝促狹:“當時你還抱怨,真是沒眼光。”
  郝寶窘笑:“還好我後來沒丟掉她……”
  郝貝逗笑:“那你現在仍對她一見鍾情了?”
  郝寶困窘:“本來該是如此,不過她是小宮主,我就不大敢了。”
  郝大呵呵笑道:“普天之下也有阿寶不敢做的事?實在讓人感到意外。”
  郝寶窘笑:“總是有意外的嘛!不過我喜歡曇花可不是現在看她漂亮才喜歡,我喜歡她知足又任勞任怨的性情。”
  忽然一臉正經:“靠容貌是很難打動我的心。”
  郝貝訕笑:“這可說不定,上次你還不是猛追令佳玉,連我都碰了一鼻子灰。”
  郝寶窘笑:“那也是意外嘛,不過後來我還是沒被她打動,反而要怪爺爺了,是他叫我反追令佳玉的。”
  郝大想及在上次沉冰陣中要郝寶反追令佳玉,倒也覺得困窘,乾笑道;“你為爺爺犧牲是值得的,今天爺爺不是弄了個大美人還給你?”
  郝寶急道:“別老是掛在嘴上,要是讓曇花聽到多不好意思”。
  郝大捉笑:“你也會不好意思?”
  郝寶瞄眼:“我說的是曇花。”
  郝大笑的更捉謔:“哦,對啊!我說嘛,你臉皮這麼厚,怎會不好意思?”
  郝寶瞪眼一笑:“厚歸厚,總沒比你追了人家七八十年來得厚吧!”
  他說的乃指郝大追求玉女 事,而玉女卻一直不理他。
  郝大聞言也窘笑了,正想自我解釋,曇花已有了反應,稍微呻吟,郝大也沒心情瞎扯,立即戳向曇花數處穴道,曇花悠悠醒了過來。
  那一對充滿靈性的眼眸,宛若蒼穹寒星般亮麗,讓人瞧了就舒服,哪還是以前那一對小眼珠子?
  郝寶拱手笑道:“恭喜曇花變成小宮主了,而且又變成大美人一個。”
  郝大含笑道:“你的病已經好了,從此不必再為此擔心受怕了。”
  “真的?!”曇花有點兒不敢相信,往自己雙手瞧去。
  梁小福急道:“當然是真的,我都一直在保護您,也見著老爺爺替你治傷。”隨後又笑起來:“花姊姊你變得好漂亮,我差 點兒就不認得你了。”
  曇花驚詫:“怎麼會呢?”
  梁小福道:“是老爺爺替您修理的,你看你的牙齒都平了,好漂亮喔!”
  他搞不清整容,只好以“修理”兩字來解釋。
  “真的?!”曇花往牙齒舔去,倒也覺得平順,當下更是感激瞧向郝大:“謝謝老爺爺。”
  郝大含笑:“不謝不謝,只要你漂亮,大家都高興,你先下來走走看看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
  曇花依言下床,有點兒因窘地走了幾步,但覺以前那股悶氣已失,說道:“好多了,我的病已醫好了?”
  郝大含笑:“不錯,用宮主的血醫好了你,所以也證明你是小宮主,坐下來讓阿寶把事情說給你聽。”
  曇花遇有事情,反而表現鎮定又坐回床頭,注視著郝寶,想聽聽這一切讓自己都措手不及的轉變。
  郝寶仔細地將如何拿到宮主遺物,鮮血及字條,以及在梅妃林中以宮主鮮血替她治病才發現這秘密,以至于後來背她來此找驚天和郝大醫治並證明身世,詳詳細細都說一遍。
  曇花聽得動容,郝寶講的話,她自是相信,稍驚慌道:“我若是宮主的女兒,那我將怎麼辦?”突如而來的身世,讓她一時不知如何自處。
  郝寶含笑道:“你以後就是小宮主了,將來要掌管奇幻宮,所以你得從練武功先開始,然後再了解奇幻宮的事。”
  曇花點頭:“希望我能做到。”
  郝寶笑道:“你做不到,別人可沒得做了,原來你是宮主的骨肉,難怪天生這麼聰明,能過目不忘,學東西自是快多啦!”
  曇花有點兒窘:“阿寶哥你說得我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露兩手讓我爺爺和大和尚瞧瞧!”郝寶信心十足地瞧往郝大及驚天,以曇花過目不忘之能而感到光榮。
  曇花更形困窘。郝寶見她如此難為情,也不忍再逼她。遂笑道:“好吧,真金不怕火煉,以後再表現也不遲,只要你對小宮主身份有信心即可。”
  曇花輕輕點頭,又問道:“那青青呢?她是不是我姊姊?”
  郝大和驚天聞言相互瞧眼,心頭也凜了一下。郝寶卻對答如流:“當然是了,以後你就有親人啦!”
  曇花有點兒激動:“太好了,有了青青姊,我也放心多了。”
  郝大含笑道:“曇花你剛醒來,不宜過度勞累,還是躺回床上,免得身體不適,待我再弄貼藥讓你服用。”
  說著又將曇花按回床上,曇花本想說沒關係,但已被按回床上,也就不便再說,已向郝大道謝。
  郝大本就有意讓她休息,以能和驚天及寶貝談些事情,遂暗示三人往廟外平台行去,留下小福陪著曇花。
  及至平台,郝大已說道:“不瞞你們,到目前為止,我還是認為我的診斷並沒錯,宮主只有一個女兒。”
  郝寶怔詫:“你是說曇花跟青青之間有一個是假的?”
  郝大道:“也許。”
  郝寶瞄眼:“可是兩個人都經過你的證明,兩個都中了千心之毒,你怎麼說?難道你診斷錯了?”
  郝大有點兒難言:“我也不明白是何原因,診斷自是錯不了,她們都中了千心之毒。”
  “可是你又懷疑她們?”
  郝大無奈:“所以我才要你們出來商量,看是否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郝寶問道:“你想解釋什麼?要證明青青跟曇花之中一個是假的,還是要解釋宮主不是懷了雙胞胎?”
  “宮主自不可能懷有雙胞胎……”
  驚天大師道:“這問題十分重要,老補頭你到底懷疑誰?”
  郝大道:“本來都是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若有,也只有宮主鮮血的來源。如果阿寶真的得自宮主,那曇花自是真的。”
  郝寶道:“這個你不必懷疑,我是從玉女仙島取來的,宮主遺字也假不了,她的血自然也是真的了。”
  郝貝道:“我跟著阿寶一起去,我可以證明。”
  驚天道:“宮主留字要我代替試驗,想必早已知道女兒還活著,她留下鮮血救女兒,自屬合情合理,而且她的字跡,我也十分熟悉,別人不可能造假。”
  郝寶道:“而且宮主在臨終時就交代玉女婆婆要試驗入門弟子,更能證明她早留下玉盒中的鮮血。”
  郝大道:“所以我並不懷疑曇花,反而是青青,她的一切證明都來自麻面老太婆,而且老太婆又另有圖謀。”
  郝寶道:“你是說她留下青青的臍帶,跟用以溶出宮主的血是假的?”
  “這並無可能。”
  驚天道:“可是她卻知道當時情況,跟我所說的大致相同,可見那婦人一定碰上她,青青也該是宮主女兒才對。”
  郝大道:“她本可以臨時換掉嬰兒。”
  郝寶道:“怎麼換?要是小宮主沒中千心之毒還有得換,既然中了,如何換?”
  郝大苦笑:“也就是這問題,我一直沒辦法想通。她要換,也得找宮主所生的女兒才行。”
  郝寶道:“那何必換,一樣是宮主生的,豈不都是她女兒?”忽有靈機閃動:“難道宮主不只生一個女兒?我不是說雙胞胎,而是她前後一共生了兩個女兒。”愈想愈有道理:“這樣一來也可解釋爺爺你說的宮主不可能懷雙胞胎,也可解決曇花跟青青的疑慮,再好也不過了。”
  他欣喜笑著,畢竟這答案說的十分合理。
  郝大道:“可是青青跟曇花差別不大……”
  郝寶道:“世上姊姊看起來比妹妹小的並不少,何況差個十個月也差不了多少。”
  郝貝頻頻點頭:“我支持阿寶的看法,宮主前後生了兩個女兒也不是不可能。”
  驚天大師道:“難道真會是如此?”
  郝大道:“這解釋雖然合理,但仍有不合理地方。其一、當時宮主時常與我們碰面,她若有懷孕,很難騙得過我們。其二、宮主懷了第一胎,既然都餵了千心之毒,自然不願再懷第二胎……”似想到了什麼,目光閃了幾下,也未再說下去。
  郝寶瞄向他,也覺得有問題。
  郝大立即解釋道:“有時候懷孕並非宮主所能控制,我倒忘了這點。”
  郝寶心頭一松,含笑道:“所以你該相信宮主有可能兩次懷胎,生下兩個女兒了吧?”
  郝大輕輕一嘆:“畢竟這都是我們自己在猜想,事實是如何卻不得而知。”
  驚天道:“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行事,免得有遺珠之憾。”
  寶貝兄弟也覺得如此猜測總比事實證明來得未能肯定,而且事關奇幻宮繼承問題,也不能馬虎行事。
  郝寶道:“我看得找麻面老太婆問個清楚,只要她肯說,也許一切問題都可明朗了。”
  郝大道:“我要說的正是此意,曇花自是沒問題,青青也不能多懷疑她。畢竟我們下過功夫去證明,只要問清麻面老太婆,想必該有答案才是。”
  驚天道:“聽說麻面婆婆變成妖女,顯然是有陰謀,阿寶你能找得到她?甚至叫她說實話?”
  郝寶道:“找人可能較容易,要她說實話就得動腦筋,不過總得試試。”
  郝貝道:“怎麼找人?我跟你去。”
  郝寶道:“那妖女和娘娘潘安還有聯絡,只要我們守著潘安,哪怕逮她不著?”
  郝貝點頭:“何時去逮人?”
  郝寶道:“當然是愈快愈好。”
  事關重大,郝大也不願耽擱時間,遂要兩人即時起程。
  寶貝兄弟回廟告訴曇花仍有事待辦,曇花十分懂事,交代兩人小心為是,也起身送行。
  寶貝臨行時仍向驚天要了碧玉盒子,準備用它來詐騙麻面妖女。
  告別後,兩人匆匆往西梁山奔去。
  郝寶認為潘安和令佳玉似乎已如膠似漆,難分難解,潘安自可能在千仞幫了。
  經過兩天趕路,兄弟倆又回到西梁山,探查之下,潘安果然已回到千仞幫。
  兩人決定日夜看守,來個守株逮兔,白天躲在千仞幫週邊林區,夜晚則潛入莊院窺探。
  直到第三天夜晚。
  潘安和令佳玉設宴庭園水池旁小紅亭,兩人淺酌美酒,或而吟詩作賦,好一對才子佳人。
  然而寶貝兄弟瞧及紅亭石柱那個缺口,就想到上次潘安被令天山驗明正身一事,想不透潘安為何如此功力深厚,還能拿著茶壺逍遙喝著酒?
  郝寶很想再找令天山來此耍耍他,然而一念之間,他忽然覺得左斜面有了動靜,立即仔細往左側一棵大槐樹瞧去。
  果然不負苦心人,麻面妖女灰玄的影子已出現在槐樹濃葉裡頭。
  寶貝兄弟則凜起心神,隨時準備抓人。
  麻面妖女四處探瞧,終於發現潘安和令佳玉在飲酒作樂,甚為忿怒:“你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怒喝出口,竟也肆無忌憚地直衝紅亭。
  潘安、令佳玉忽見得一條快逾隕星的人影掠來,心頭正驚詫之際,麻面妖女已射至紅亭,右掌一拉圓石桌,嘩的一聲濺得酒茶四處噴飛。潘安、令佳玉避之不及,被濺得滿身油濕。
  麻面妖女破口大罵;“你敢違抗我命今?曇花那賤女人的事,你根本沒辦妥?”
  潘安驚詫萬分:“我……我……”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我叫他別辦的!”
  寶貝兄弟趁她罵得起勁之際,已掩撲而至,不敢奢望將人逮著,最少要讓她吃點兒苦頭。
  兩人竟然猛力從左右方向衝至,看似要將妖女挾扁,其實卻是往左右紅柱砍切。
  轟然一響,石柱被劈個碎爛,整片紅瓦如網蓋般塌下來。
  麻面妖女大叫不好,潘安和令佳玉也叫不好,三人想逃開,卻哪能趕得急?登時被瓦片砸壓得滿身是粉灰。
  麻面妖女不敢停留,立即破瓦而出,直掠槐樹方向。
  郝寶訕笑:“看你往哪裡逃?!”和郝貝急起直追,一步也不肯落後。
  而令佳玉卻已火大了,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老太婆又是你的誰?”
  潘安急道:“我跟她素不相識。”
  “我不信。”
  “真的,這必定是一場誤會,她找的人是郝寶跟郝貝,和我無關。”
  “你想騙誰?”冷哼一聲,令佳玉甩頭即走。
  “佳玉你聽我說……”
  潘安立即追向她,百般要求地想把事情說清楚。可惜令佳玉滿身泥灰哪有心情聽他解釋。硬把潘安趕走,潘安只好輕嘆,有事也得避過今夜再說了。
  寶貝兄弟急追麻面妖女,雙方輕功差不多,一前一後始終拉不開,追不著。然而寶貝兄弟有備而來,在後頭一個拿出彈弓,一個拿出爆花筒,不停往妖女背部打去,只要十個打中一個就有得妖女好受。
  數十裡追趕下來,妖女已吃不消,想回頭拼鬥,又怕對方使詐 顯然是有備而來。若不拼鬥,彈弓倒也還好,郝寶的爆花筒可讓她吃不消,花筒一爆,如花般五顏六色的火花噴粘在背衫,肉被燒痛已是難受,若是衣服被燒光,那還得了?
  她已決定甩掉兩人,遂往一處小鎮奔去,轉過街道,往鎮西一座大莊院遁去.似乎想和上次在天旋洞一樣如法炮製。
  郝寶見狀大呼不好,和郝貝急起直追,然而已經過慢,妖女溜入宅院,一閃入廳堂已然失去蹤影。
  兄弟倆邊搜邊吼邊罵,總也得不到回音,氣得跺足頓腳,又被那妖女脫逃了,兩兄弟只好垂頭喪氣地離開此地。
  直到四更天,小鎮靠南邊街道才出現麻面妖女行蹤,她已換下面具和玄衫,穿上淡紫羅衫,身材婀娜,容貌美豔,就算寶貝兄弟此時見著她,也未必認得她就是麻面妖女。
  她往四處張望一陣,暗自得意:“任你多狡猾,豈是老娘對手?想追我,門兒都沒有!”
  她掠往鎮郊一處櫸木林。
  然而就在穿過櫸木林之際,忽又聽得寶貝兄弟笑聲傳來。
  “老太婆變成老姑娘了,倒也是騷勁十足!”郝寶捉謔笑著,已攔住妖女去向。
  郝貝則包抄後頭,擋在背面。
  妖女暗自驚詫,這兩人如何知道她身份?這太不可能了,心念一閃,認為郝寶有使詐的可能。冷斥道:“你們是誰?膽敢阻擋姑奶奶去路?不想活了是不是?”
  郝寶笑道:“老太婆,大妖女不必再裝啦!我們沒有把握也不會浪費時間來陪你森林浴。”
  妖女斥道:“無恥之徒,姑奶奶對你不客氣了!”抽出隨身短劍,攻出極為平凡的招式,她想裝得武功並不高,以能瞞騙寶貝兄弟。
  郝貝不必動手,只見郝寶欺身迎招,左手點偏劍尖,右手反扣手腕,妖女嚇得棄劍掠退,驚惶失色:“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雙手往胸襟抓去,表現得一副深怕非禮模樣。
  郝寶訕笑:“你倒是很會演戲,真使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那陰陰的老妖婆?”
  “你說什麼,我不是老妖婆!”
  “你馬上就是了!”
  郝寶突然大喝,和郝貝同時欺身出掌,奇幻神功提至十成,心想對方裝蒜,乾脆逮起來也是一樣,否則也能逼她現出原形。
  妖女見及兩人攻勢如此猛勁,心知不妙,再也裝不下去,立即雙手運勁,旋身而起,腳踩奇幻步以躲閃,雙掌則迎掃了寶貝兄弟掌勁。
  她冷笑不已:“是你們逼我,莫怪老娘無情!”
  眼看郝寶雙掌劈扣而來,迎掌削去一半掌力,再將他帶往右側,剛好可以避開以旋身,而右掌正好又封向郝貝,宛若強大漩渦引導著兩股氣旋,轉出陀螺般淡白勁氣,便把兩人又纏繞了。
  郝寶冷笑一聲,忽然撤去掌力讓郝貝將勁氣帶往右側,妖女不知郝寶會突然收掌,一個勁勢不平也就被拖往右側些許。
  她正想挽拉回來,郝寶已用腳尖踢向妖女方才使用的短劍,化成流光直戳妖女腿肚。妖女一時驚慌。然而短劍來勢過快,避開了大部,避不開小部分,硬是被短劍在左小腿劃出兩寸長傷口。而郝貝趁她分神之際也將她劈打掃退,跌了三四步方將身形站隱。
  郝寶呵呵謔笑:“老妖婆你不是挺會裝?怎麼一下子功力就增加那麼多?”
  妖女厲笑:“小雜種,老娘是犯著你什麼?你要百般跟我作對?別以為一招得逞就得意上了天?你那幾招還松得很!”
  忽然併合雙掌,又想使出煞招。
  郝寶已笑著揮揮手:“就算你功夫厲害好了,我今天來此不是跟你比武招親的,你又老又兇,我可沒興趣。”
  郝貝繼續道:“我們來此只想告訴你,以後不必裝什麼老太婆,你的身份,我們早知道了。”
  妖女心神一凜:“你們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跟蹤我?”
  郝寶道:“如何知道你身份,我不想說,至於如何跟蹤你?可以讓你學幾招,你可還記得爆花筒?”
  妖女驚道:“會是那玩意兒?”
  郝寶訕笑:“它可不只是燒了你的細皮嫩肉,它含有一種特殊香料,粘在你身上,你又沒洗澡,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鼻子。”
  妖女驚詫之下已聞向肩臂,果然有股淡淡麝香味,若不注意,哪能聞得出來,此次筋斗實是栽得冤枉。
  她冷笑:“可惜只此一次,你們永無機會了!”
  郝寶輕笑:“我方法多的是,否則又何必告訴你這次所用的秘招?你自己小心嘍!”
  妖女心神不安,以冷笑掩飾:“可惜你還是井底之蛙,一無所知。”
  郝寶訕笑:“你錯了,我知道的比你想像的還多。”
  妖女邪笑:“真有此事?我倒想聽聽看!”
  郝寶冷道:“你根本不是麻面婆婆本人,你早就殺了她!”
  妖女倒無多大驚訝:“這種事,你該能從我冒充她而猜出來,不足為奇。”
  郝寶又道:“我還知道你組織蒙面幫派,上次還救過苦竹,你還傳授他功夫。”
  妖女這下可驚慌了:“你怎麼知道?!”
  這是她自認為最神秘的事,沒想到郝寶竟然知道,這未免太難以令他置信。尤其是傳授苦竹武功一事,可以說只有她和苦竹知道,郝寶能說出來,實讓她心寒三分。
  郝寶也是睹運氣,他非得先讓妖女認為自己已知道一切,她才會將青青的秘密說出。
  郝寶冷笑:“我還知道青青根本不是小宮主,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妖女更驚駭:“你敢如此對你的小宮主?”
  郝寶冷道:“是你的小宮主,不是我的小宮主。”
  說出此話,兩兄弟也是心驚膽跳,一方面希望妖女反駁,那青青就真的是小宮主。一方面又希望想聽及妖女對青青的所使伎倆。
  妖女忽然哈哈狂笑,笑聲又驚又怕又得意:“你胡說!你想套我?沒那麼簡單!你如何證明青青不是小宮主?”
  郝寶拿出玉盒:“你沒想到吧,宮主留下了遺言,還有鮮血,遺言寫得清清楚楚!”
  他拿出偽造的白紙絹,足足有兩本書大小,裏邊寫滿了血書。他說道:“宮主留言,女兒背心留的是硃砂痣,也不叫青青,更沒有刺字,她還說及一些宮中的事。
  “什麼事?拿過來!”妖女想搶奪。
  郝寶立即揣入懷中,冷笑道:“你有何好擔心,既然做了,還怕人知?”
  妖女忽然狂謔大笑:“不錯,二十年前我不怕她,二十年後我又怕誰?”
  寶貝兄弟冷靜而又驚心地瞧著妖女,她似乎和奇幻宮有不解之仇,而似也和奇幻宮有所淵源,她真實身份又是誰?
  妖女狂笑一陣,恢復冷森:“原來是那賤人留了遺言,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不錯,青青是我一手造成的,若不是那賤人,你們根本破不了天衣無縫的計劃!”
  寶貝兄弟聞及青青可能不是小宮主,心頭不禁一酸,但為了探知所有秘密,兩人只好強忍著。
  郝寶冷道:“也不盡然是天衣無縫,你少自以為了不起。”瞟著妖女:“當初你三番兩次想騙我將青青帶入奇幻宮時,我就起了疑心。而你又無緣無故擄走曇花,後來又將她放於土地廟,還以黑衣人身份引我去找她,原來是為了要讓我趕快找到曇花,也好趕快回奇幻宮。”
  郝貝道:“可惜你操之過急,終於露了行蹤,讓我們聯想那黑衣人跟上次救苦竹的是同一人,果然揪開了你的底。”
  妖女心頭一顫,自己太過於自信郝寶會相信青青為小宮主,這才放走曇花,想來個以快打快,結果仍出了毛病,也不得不佩服寶貝兄弟的細心。
  郝寶道:“這倒也罷了,你跟在我們後頭,忽見得孫大娘攔人,為了怕青青秘密洩露,三番兩次想以怕青青受苦為藉口要逼我們上路。後來我堅持要回玉女仙島,你看行不通了,只好放走青青跟我們回仙島,自己卻先趕在前頭想搜出宮主遺物,結果卻一無所獲。呵呵,其實你若不出面阻止,我還真的被你蒙在鼓裡呢!”
  郝貝訕笑:“你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洩露身份的吧?”
  郝寶捉訕道:“你還記得臨江客棧?你本想叫潘安和元刀殺了雪兒和孫大娘,還好我和阿貝及時趕到,你又隨後出現。然則你卻低估了曇花,你相不相信她有過目不忘之能?她就是從你穿的鞋子認出你是擄走她的人。我們也才知道你真實身份,所以訂下了玉女仙島那出戲,果然把你原形逼出來。這叫百密也有一疏,鬥雞眼數羊群 輸(數)得一塌糊塗啊!”
  妖女臉色連變數變,竟然會栽在不起眼的醜丫頭手上,實在心不甘情不願,恨道:“我早該殺了她!”
  郝寶又道:“後來你被元刀出賣,被我們圍殺,你翻樓潛逃,不帶走青青而抓走曇花,使我們百思不解,原來你早知曇花是宮主的女兒。可惜你又犯了嚴重錯誤,你不該逼潘安做那種事,他受不了,所以連夜趕著大雨找我們把曇花帶走,沒想到曇花病情發作,情急之下我只好亂投醫把宮主的血給她服下。更沒想到她就好轉了,也因此得知曇花才是宮主真正女兒。真該感謝你呢!”
  妖女怒罵不已:“賤潘安,老娘的事全被你搞壞了,看我如何收拾你!”仍罵個不停。
  郝寶說道:“事情都明朗了,我倒想知道你如何設計弄出青青,連我爺爺和驚天大師都被你瞞過去?實在讓人佩服。”
  妖女一路吃癟,難得有這傑作,雖是後來失敗了,卻也曾把他們耍得團團轉,遂也得意道:“我不說,你們一輩子也休想知道!”
  郝寶點著頭:“我承認,卻享受不到你高明的地方,你竟然可以找出身中千心之毒,又如此像宮主的女孩,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在我來說,沒什麼不可能!”妖女黠笑幾聲,終於決定說出來:“這件事該從曇花去了玉女仙島開始。當時我得知曇花為何躲在玉女老太婆身邊?後來又發現她身上中有千心之毒,已知道她就是宮主女兒。我隨後計劃要假造另一個小宮主,遂物色天下女子,果然找到了青青,她本是麻面老太婆的養女,所以我就把老太婆殺了,再冒充她,繼續撫養青青。”
  郝寶追問:“你養她還未到一年?!”
  妖女冷笑:“就是三個月也足夠了。”
  “當時青青也有千心之毒?”
  “沒有!”妖女自得一笑:“她本來只是體弱多病,後來我配妥千心之毒讓她服下,一年半載下來,她當然也就得病了,只是沒曇花那麼深而已。”
  郝寶恍然:“原來你騙青青的解藥果真是毒藥,爺爺驗的沒錯,你在她病發之際就要她再服毒一次以增加病情,而千心之毒痛過了即無性命危險,你根本不必擔心她會死亡,只是她既然已中了毒,你為何還要加重她的病?”
  妖女道:“千心之毒本在母體之內即該培養,青青只不過服了幾個月,當然不夠重!”冷笑幾聲:“當時郝大替她解毒,也發現青青好得過快,卻以為是藥效神速,仍被我矇騙過去了。”
  郝寶追問:“當時你在逼問我和阿貝,青青毛病犯了,你是故意,還是突發的?”
  妖女冷笑:“那是突發,潘安將你們捉來,我以為老天助我,可以省掉大功夫即可知道奇幻宮下落,因為我照樣可以逼出你們口供。沒想到青青突然生病,而且你們又被鬼娘子所救,我只好順水推舟,將曇花抓起來,讓你們著急,引著驚天和尚和你爺爺一同來參加我導演的這出戲,結果事實出乎我意料的順利。”
  相及當時情景,她也笑的十分得意。
  寶貝兄弟互望一眼,笑幾聲。
  郝寶又追問:“可是你如何知道驚天大師將小孩交予村婦,而村婦又找麻面婆婆看病?那段往事實在讓人百思不解。”
  這本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惜妖女卻說的一文不值:“根本沒那回事!”
  寶貝兄弟愣了一下,答案竟然是如此?!
  妖女得意狡笑:“前半段是驚天說的,後半段是我為了圓其計劃,自然要編個故事;那村婦失蹤,誰知道她去了哪裡?我只不過加以銜接她去找了麻面老太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那村婦說不定發現孩子有病而把她丟掉,難怪曇花會流浪街頭。”
  寶貝兄弟暗自解嘲,這本是很容易想出來的故事,兩人卻蒙在鼓裡,然而卻也因此銜上曇花流浪街頭的可能原因,也算是一種合理交代了。
  郝寶問道:“連以青青臍帶,化出宮主血液以解毒之事,也是你編出來的?”
  妖女點笑:“不如此,怎能叫你們信得直點頭?”
  郝寶嘆息:“你果然心機過人,處理得天衣無縫,不露痕跡。”
  妖女蔑笑不已:“對你們還需用得了什麼心機?不必用青青,我照樣能找到奇幻宮!”
  郝寶盯向她,邪邪一笑:“你到底是誰?為何處處跟奇幻宮作對?”
  妖女稍稍一愣,狐疑道:“我是誰,難道宮主的遺言沒有寫?”
  郝寶聞言也愣了一下,遺言是他偽造,哪來妖女身份?自己本可以此套她,卻一時疏忽而讓她起疑,正想自圓其說。但只這一來,妖女瞧出破綻似地盯得更緊。
  她忽然黠笑:“原來你根本不知我的身份?青雨賤人也只字未提,我看連那遺言都是假的吧!”
  郝寶只好故作鎮定:“遺言豈能假,我何必造假?”
  妖女黠道:“我想起來了,如果你早從遺言得知青青不是小宮主,在我劫走曇花時,你會百思不解,你分明是在騙人,遺言根本是假的!”
  郝寶眼看已是瞞不過她,倒也瀟灑地拿出那張紙絹,輕笑道:“假的就是假的,能騙你說出青青的秘密,也不虛此‘假’了!”
  說著瀟灑將它撕去。
  妖女厲叱:“你拆穿青青身份,對她並沒好處,反而害了她。對我卻一點兒也沒傷著,反而使我脫下一層顧忌,今後將可放手一搏!”
  赫然厲笑,又掌化成蛟龍般旋騰,快逾追風地撲向寶貝兄弟,趁兩人驚詫未料及之際,已打得他倆倒撞櫸樹,撞得頭昏腦漲。
  她笑的更狂:“以你們的身手也想跟我作對?簡直找死!哈哈哈哈……”
  寶貝兄弟醒醒腦,爬了起來,對妖女身手,兩人自知不敵,否則也不必耍些手段,還在考慮出不出手,妖女蔑笑聲又再傳來。
  “你們還是乖乖給我交出奇幻宮,否則那棵樹就是你們下場!”
  妖女手掌一推,左側七尺遠一棵腰身粗大櫸樹已被打得稀爛,碎片滿天飛,頂端巨幹也栽了下來。
  郝寶定定神道:“如果你說出你跟奇幻宮的關係,我說不定可以把奇幻宮讓給你。”
  妖女冷笑道:“只要你們歸順在我手下,我就把身份告訴你們。”
  郝寶攤攤手:“好吧,我現在已歸順在你手下了,你可以說了吧。”
  妖女一愣,郝寶竟然說的如此簡單,雙手一攤就算歸順了,倒也是快得離譜。她點笑:“沒那麼容易,要歸順,還得把曇花這賤人捆來才行!”
  郝寶道:“曇花不在這裡,我先歸順,人以後再捆也不遲。”
  郝貝道:“就是嘛,早晚都要歸順,你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
  妖女斥道:“少消遣我!給你們七天時間,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雙掌再打出勁風,掃得寶貝兄弟連連後退,妖女謔笑,已掠飛而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7:35 AM

第十三章 為情決鬥

  寶貝兄弟並沒急起直追,兄弟倆來此目的本就在查明青青身世,如今達到目的,只好放開妖女。因為他倆自知再追下去也是無啥效果,乾脆不追了。
  郝寶輕輕一嘆:“看樣子青青真的不是小宮主了。”
  郝貝道:“那該如何?跟她說?”
  郝寶搖頭:“也無此必要,多一個像她那樣的小宮主並非壞事,我只是擔心這妖女將事情說穿,青青會受不了。”
  “那該如何?除非在青青未知道前,將她宰了。”
  郝寶長嘆:“本該如此,可惜妖女武功如此之高,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倒是這妖女身份令人十分不解而又忌諱,她對奇幻宮事情竟然懂的比我們還多。”
  郝貝道:“她會是奇幻宮門徒?後來才叛變?”
  “不清楚,她十分狡猾。我們回去吧,以後再慢慢收拾她!”
  兄弟倆已掠開櫸樹林,連夜趕往引神峰。
  他倆決定將青青之事隱瞞,畢竟青青也是受害者,自不忍再刺激她,而且有她與曇花做伴,那未嘗不是件好事。
  不一日,寶貝奔回引神峰,瞞著曇花及梁小福將青青身份之秘密告訴郝大及驚天大師,兩人不禁直呼妖女計劃縝密,連他倆都耍得團團轉,還好終於解開宮主懷胎之謎,兩人也覺得青青乖巧可憐而願意保守這秘密,也和寶貝相互研究如何編個故事讓青青不起疑心 大致還是以宮主先後生了兩個女兒為解釋。
  商量妥善過後,四人也難得輕鬆心情,遂擺了茶點.和曇花、梁小福圍坐平台,敘情賞月,暢談天下事,倒也享受著天倫之樂。
  悠閒了兩天,事情又來了。平日懶得出門的大美人郝幸,此時卻來到引神峰。
  她已恢復苗條身材,美若仙子,和曇花幾乎不相上下,只差在她較成熟而冷艷,似乎任何事情也難以叫她動心,難怪冰心美人封號不脛而走。
  她來了,自是讓眾人吃驚。
  她先向郝大及驚天拜禮,又親切地讚美曇花也問及曇花容貌為何變美,郝大大略將事情說明。隨後她才轉向寶貝兄弟,淡然笑道:“你們倒是清閑得在這裡享福哩?”
  郝寶逗笑:“大姑是羨慕還是嫉妒?我看是嫉妒吧?為了您苗條身材,你是不能再享福了。”
  郝幸笑道:“你還是一樣尖酸刻薄,一點兒也不饒人。”
  郝寶笑道:“不如此,怎能將你胖嘟嘟的身材刻得薄薄的,我是用心良苦啊!欸!心事有誰知?”
  郝貝笑道:“我知道,我很同情你。”
  郝寶道:“你知道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大姑,怎能了解一個男人不被女人了解的痛苦?”
  郝貝呵呵笑道:“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郝幸輕笑:“不知大姑該如何補償你的痛苦?”
  郝寶臉頰一道:“就親我一個吧!人說大姑是冰心美人,難道真的連對她姪兒都那麼無情。”
  郝幸倒是落落大方,當真往郝寶臉頰親了一下。
  郝寶已激動尖叫,郝大和驚天則睜大眼珠子久久瞌不下來。曇花嫩臉已紅,梁小福則覺得有趣,郝貝想著要卻不敢開口。
  郝寶激動叫著:“冰心美人的天下第一吻,我郝寶死而無憾了。”
  郝貝苦嘆:“我死而有憾了。”
  郝寶自得笑著:“你自是有憾就算現在大姑親你,也只能算第二吻,你能無憾嗎?”
  郝貝裝出的臉容更為落漠,郝寶卻更意氣昂揚。
  郝幸淡笑:“大姑已解除了你的痛苦?”
  “自然解除了,還讓我如痴如醉呢!”郝寶摸著臉頰,回味無窮。
  郝幸含笑:“大姑解除你的痛苦,卻要帶給你麻煩。”
  “什麼麻煩都不怕!有大姑的力量支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郝幸淡笑說道:“你爹已被鬼娘子追得躲進我的盡花谷了,他要我請你回去,把鬼娘子弄走。”
  寶貝聞言已笑出來。
  郝寶道:“這好啊!這樣才能顯得出他們愛情的堅貞,怎能把她弄走?豈非要拆散人家好事?會有報應的嘍!”
  郝幸道:“可惜你爹似乎很怕鬼娘子。”
  郝寶逗笑:“沒關係啦,這是我有意考驗他們的。”
  郝幸道:“要是考驗有了結果,你願意有這麼一個娘?”
  “這……”
  “而且鬼娘子在那裡,大姑也就不能安寧了。”
  玩笑歸玩笑,郝寶可不願鬼娘子變成他後娘,此事非得走一趟不可了。
  他無奈嘆道:“只怪他們找錯地方了,也罷,我去開導開導他們也好。”
  郝幸含笑道:“多謝幫忙,不過這其中又挾參了一個男的,他似乎十分仇視你爹,你可要小心應付。”
  郝寶驚詫:“是元刀?呵呵,他可真專情,可惜喜歡上那騷女人,看來這個戀愛有得搞了。”
  郝幸道:“事不宜遲,這就去救你爹吧。”
  郝寶癟笑:“真是豈有此理,老爹談戀愛要兒子去排解?”
  眾人為之一笑。隨後寶貝兄弟也不耽擱,拜別郝大、驚天及曇花、小福後,立即跟著大姑郝幸往廬山附近的牯嶺山行去。
  三日後。
  郝幸已領著寶貝兄弟進入牯嶺山區,沒走多久,只聞得女人驚喜叫聲,鬼娘子已攔在前頭。
  鬼娘子欣喜道:“終於讓我等到你們回來了,快帶我去找郝運。”
  顯然這幾天也並沒找到盡花谷,是以等在小徑,以能截住郝幸或任何可能引導自己的人。
  郝幸並不想多理她,轉向郝寶,淡笑道:“人在這裡,你自個兒解決,我先回去了。”飄身而起,輕飛離去。
  鬼娘子想叫住她。
  郝寶叫道:“不必啦!談戀愛一個女人就夠了。”
  鬼娘子也未再叫人,瞧向寶貝,急道:“快把你爹找出來,我已經找他七天七夜了。”
  郝寶道:“你真多情,我爹難道一點兒都不感動嗎?”
  鬼娘子含有怒意:“他好像吃錯了藥,一路逃到這裡,就是不肯跟我見面,我還以為元刀在場礙了事,把他趕走後,你爹仍是不肯出來,氣死我了。”
  郝寶稍驚:“你把元刀趕走了?”
  “不錯!看了他,我都討厭。”
  寶貝往四處山林瞧去,自無一人,但郝幸為何說他仍在?心想也許元刀一直躲在暗處,也未再追問。
  郝寶道:“我爹既然不想見你的面,你何不就此算了。”
  鬼娘子斥道:“哪有這麼簡單,數十年的感情豈能說算就算了,何況我還為他復了容,誰也阻止不了我跟他在一起。”
  郝寶頓感棘手:“你們的愛情倒是很難纏……”
  鬼娘子斥道:“什麼難纏?你敢咒我?”
  郝寶急忙改口:“不不不,是纏綿,呵呵,一時搞混了,是纏綿悱惻。”
  鬼娘子情緒變得甚快,馬上又轉淒悵:“可是你爹再也不想跟我見面了……”忽又嗔怒:“一定是你說了我的壞話,我要殺了你們!”
  抽出短刀就想砍殺寶貝兄弟,兩人急忙閃開。
  郝寶急道:“別亂來啊!我是回來替你解決問題,你殺了我們,問題還是不能解決。”
  鬼娘子身軀稍頓,嗔問:“你要如何解決?說不出來,我就殺了你們!”
  郝寶道:“我總得把事情弄清了之後,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問題吧?”
  “問題就是你爹避不見面,還有什麼問題?”
  “這問題已足以讓你談不成戀愛了。這樣好了,我想辦法把我爹弄出來跟你見面,行不行?”
  “帶我進去還不是一樣?”
  郝寶輕笑:“裏邊這麼多人,你們如何談得下心?”
  鬼娘子想及上次和郝運差點兒就破鏡重圓,要不是寶貝闖來早就擁有了郝運。現在想及裏邊也有不少人,衷情自是不好傾訴了。
  她冷道:“你當真會把郝運弄出來?”
  郝寶道:“不弄出來行嗎?你把我大姑都吵了,我不把問題解決,遲早會出事。”
  鬼娘子得意一笑:“不錯,如果你不把郝運弄出來,我就放把火,燒得你們雞犬不寧。”
  郝寶道:“要是把我爹給燒死呢?”
  “那……那我就自殺,跟他一起死。”
  鬼娘子態度認真,寶貝也知道她剛烈個性,實也拿她沒辦法。
  郝寶帶有凋侃口吻說道:“你們倆愛的可真是死去活來。”
  鬼娘子堅心道:“我甘願。”
  寶貝聞言心知父親被她纏上了,恐怕一輩子都甩不脫,不想點兒法子是不行。
  郝寶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保證給你滿意的答案。”
  鬼娘子冷道:“如果不出來,我全把你們燒死!”
  寶貝倆不願跟她多糾纏,打哈哈說得一切沒問題,找機會也往盡花谷奔去。
  鬼娘子追了數丈,也覺得跟去不妥而停下腳步,露出一股真情,耐心地等著。
  寶貝兄弟以為甩脫鬼娘子可以暫時輕鬆一下,豈知將至盡花谷之際,元刀又攔了出來。
  不出寶貝兄弟所料,元刀並沒離去,他冷漠地注視兩位兄弟,有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郝寶落落大方道:“有什麼,你就說吧,我看你遇到鬼娘子已經是魂飛魄散的地步,不解決,永遠也翻不了身。”
  元刀張了張嘴,終究說了:“我希望你爹若不想要鬼娘子,就出來說明此事,何須躲在裡頭讓她著急難過。”
  郝寶反問:“你真的很愛她?”
  元刀猶豫著,不過表情已做了說明。
  郝貝道:“聽說你想對我爹不利?”
  元刀說道:“我願意公平競爭,跟他比鬥。”
  “公平比鬥?!”郝寶想著這句話,似有所悟。
  元刀道:“然而你爹仍不肯面對我們。”
  郝寶有了決定,點頭道:“好,這件事由我來辦。不解決,你們三個人一輩子都痛苦。”
  郝貝道:“長痛不如短痛,我們一定會速戰速決,大家來個‘大四X’就是‘爽’的意思。”
  元刀還沒悟通‘大四X’含意,郝寶已說道:“你先等等,我去叫我爹出來!”
  不等元刀回答,兄弟倆閃過他身側已往盡花谷遁去。
  元刀長嘆,只好再等了,希望能有個解決辦法。
  寶貝進了谷口,郝運早就心慌慌地等在那裡。
  “阿寶、阿貝結果如何?他們走了沒有?”
  寶貝見及父親也就停下腳步。
  郝寶道:“爹你還算是男人嗎?被人追得像縮頭烏龜地躲在這裡。”
  郝運苦笑:“你不會懂的。”
  郝貝道:“就是不懂愛情,也看得出你的行為已使我們感到掛不住臉。”
  郝運莫可奈何:“感情一事,有時候比爭面子還要難以對付,否則你爹何必躲到這裡來?”
  郝寶道:“有什麼事情讓你應付不了?以前你不是仍對她一片癡情?”
  郝運嘆道:“就是太痴了,才會搞成如此。”
  郝寶道:“鬼娘子到底怎麼對付你?”
  郝運苦笑不已,以前的瀟灑模樣早已不見了,整齊的頭髮也顯得散亂,苦嘆幾聲方說道:“鬼娘子為了表示對我癡情,竟也要對我獻身。”
  郝寶道:“那不錯啊,飛來艷福,重溫舊夢,豈不如你所願?”
  郝運苦笑:“可是我想到她殺了塑人仙姑就再也不敢奢想,這太對不起美觀音了。”
  郝寶點道:“你還算有點兒良心。”
  郝運苦笑:“更讓我難以應付的是她要獻身,口頭說說倒也罷了,她竟然當著我的面前寬衣解帶。讓我手足無措。這還沒什麼,另有一個男子整天跟著她,連獻身時,他都在門外,簡直是陰魂不散,我沒辦法應付,只好躲在這裡了。”
  寶貝終於了解父親苦處,也覺得他躲得仍算有道理,也不再興師問罪。
  郝寶呵呵笑道:“看樣子是鬼娘子熱情過火了。”
  郝運急道:“你們得想辦法將她弄走,否則你爹從此將沉淪十八層地獄,不能翻身。”
  郝寶訕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拈花惹草?現在該知道厲害了吧?”
  郝運乾笑:“苦果已嘗盡了,你先把人弄走如何?”
  郝寶道:“你明明知道鬼娘子癡心,豈能如此簡單就能弄走她?”
  “所以才要你們來替我想辦法。”
  郝寶道:“也別急著這一點兒時間,我們趕了三天的路,也該休息一下,待會兒跟大姑一起研究也不差,進去再說吧!”
  他和郝貝已往裏邊行去。
  郝運雖著急,也跟在後頭,長吁短嘆:“跟你大姑商量並沒什麼用,她是不肯幫忙的,再說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郝寶道:“至少她替你把我們找來,也讓地方給你藏身,對你已經盡了情意。”
  郝運無話可說,只有嘆息。
  走過白玉石徑,接著是一片綠油的軟草皮延伸至盡頭那座雅軒,草皮鋪著大大小小不定型的扁平玉石,蜿蜒如蛇伸向遠處。郝幸則在軟草軒前白玉石椅上沏了茶水,含笑等著兩兄弟前來。
  寶貝不客氣奔前,提著茶壺連灌了好幾杯才解了饞相。
  郝運則無精打採地坐在郝幸對面,顯得有點兒困窘。
  郝幸含笑:“老弟你什麼時候心神萎靡,老了那麼多?”
  她連說了兩個‘老’,也想調侃郝運。
  郝運苦嘆:“隨便你怎麼說,我已走投無路,不老也得老。”
  郝幸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硬逼著你兒子不能說‘老’字?”
  郝寶瞄向郝運,似謔非謔說道:“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必說了。”
  郝運嘆息:“你就忍心看爹如此難過下去?”
  郝寶道:“我們可不忍心,不過爹你自己要難過,我們也沒辦法啊。”
  郝運道:“解決了鬼娘子的事,我就不再難過了。”
  “我們這不是在想辦法了?”郝寶覺得他癟了七八天也夠可憐了,遂轉向郝幸,笑道:“大姑,這裡你最大,你有什麼高見?”
  郝幸道:“我覺得鬼娘子如此真情,郝運你乾脆答應她娶過門便是。”說完目露笑意。郝運急道:“千萬使不得,娶了她,我怎對得起寶貝他娘?何況娶她過門也未必能解決事情。”
  郝幸淡笑:“既然這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郝寶忽然堅決手刀一切:“我看乾脆把人殺了,一了百了,自是省事。”
  這話一出,霎時愣住郝運、郝幸及郝貝。而郝寶說完此話已得意聳肩捉謔露出神聖不可侵犯笑態。
  郝貝忽然有所悟,立即拍掌:“我贊成,一刀一個,一了百了!”手刀也切了出來。
  郝運從怔愣中驚醒,更是一籌莫展,雖然這法子不錯然而卻如何下得了手?
  他苦嘆道:“我下不了手,畢竟她和我過去仍有一段情。”
  郝貝已呵呵笑起:“反正是解決問題,爹不敢殺,就讓我來殺好了。”
  豈知郝寶正經八百截口道:“錯了,我說的不是殺掉鬼娘子。”
  “不是她?!”郝運驚訝。
  郝貝追問:“那是誰?”
  郝寶手刀更切:“我說的是把爹殺了!”
  郝貝驚詫:“你要殺爹爹?!”
  郝寶氣勢不凡,倒把郝運喝愣,一時忘了教訓兒子。
  郝寶見他反應模樣,感到甚為滿意地笑起來:“不錯,我覺得殺死鬼娘子,只能使爹解決目前危機,以後難免再犯,如果把爹殺了,這才是一了百了,永絕後患!”說完哈哈謔笑已跳開。
  郝運霎時嗔罵:“小畜牲,你敢殺父?不要活了?”想起身追打,郝寶已逃開,半壓著桌子抓了抓手,抓之不著,自己也笑起來:“媽的,要你來替我解決問題,你竟敢要殺你爹?呵呵……”
  郝貝及時又改了口:“這個我不贊成,一了不能百了,不如不殺。”
  郝運一掌打向他後腦勺,斥罵道:“要是能了,你也想殺我是不是?”罵到後來也呵呵笑起。
  郝貝白挨了一掌,這才發現說話出了語病,手抓著腦袋急叫不敢。郝運這才沒再修理他。
  郝寶遠遠地笑道:“爹,我只是說說而已,既然不能徹底解決,我們只好尋他法了,我已有方法……”
  郝運含有笑意罵道:“好小子,連你爹也敢計算進去?你不想活了?快說,什麼方法?再打我主意,小心我關你三個月!”
  郝寶喃喃說道:“不打你主意,怎麼解決問題?這本是你的事。”
  郝運看他念念有詞,也聽了七八分,嗔道:“你還想打我主意?好,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想整死你爹?”
  郝寶道:“只要你跟元刀比武就行了。”
  “你要我讓元刀殺了?”
  郝寶道:“不然你就殺死元刀,只有這樣能解決問題。”
  郝運忽然長嘆:“你當然希望我被元刀殺了,如此可一了百了,又可免去殺父的罪名。”
  郝寶道:“沒那麼嚴重,爹的武功,打敗元刀自是有餘,何不將計就計,引鬼娘子上勾,讓她找不出藉口而知難而退。”
  郝運耳朵一直,他知道郝寶殺父之說是在開玩笑,現在所言才是正事,立即追問:“這到底如何能使她知難而退?”
  郝寶漸漸走回:“鬼娘子相信元刀的武功比你強,你可以藉此下注,然後打敗元刀,自能讓她無話可說。”
  郝運驚詫:“她當真以為我打不過元刀?”
  郝寶點頭:“要不然她何必把元刀帶在身邊,她是想必要時,要元刀把你抓住,來個妖姬硬上弓。”
  郝運怔詫,實是不信元刀能勝過他。
  郝貝不解,想開口詢問,卻被郝寶暗示。他已知這是阿寶的計策,待會兒再問他便是。
  郝寶道:“我們當然知道爹能贏得了元刀,只是鬼娘子即不信,所以只要爹答應跟元刀決鬥。若贏了,鬼娘子就不能再糾纏你,若輸了,你就得跟她走,她一定會接受這個賭注。”
  郝運道:“要是我真的不幸輸給元刀呢?”
  郝寶答對如流:“從此爹的笑容就不見了,我們也多了一個老虎後娘。”
  郝貝似已想通這計策,說道:“爹你別對自己沒信心嘛,我都能打敗元刀,你還有什麼好怕的?振作起精神,這是你唯一翻身甩掉鬼娘子的機會。”
  郝運自是不把元刀放在眼裡,笑道:“我擔心的不是我的武功,而是擔心鬼娘子不接受這條件。”
  郝寶笑道:“這個就包在我身上,你只要答應,屆時參加比鬥即可。”
  郝運已點頭:“如果能逼走鬼娘子,我答應這場決鬥。”
  郝寶立即欣喜高呼:“呀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爹在此等候佳音,我這就去請東風!”
  說著已往外頭奔去。
  郝貝叫聲“等等”也追向郝寶,他仍有一些疑問不能貫通這計策。
  見及兩人離去,郝幸淡笑道:“老弟,你好像又贏定了。”
  郝運心神百倍:“阿幸,拜託你別再說那個(老)字,你都還那麼年輕,何況是我?我得趕去探聽消息,回頭見。”
  掠身而起也追向谷口。
  郝幸淡笑:“真是,事情只想出方法,還未見結果,老毛病又犯了。”
  她仍悠閒淡然地面對這些事情。
  寶貝奔出谷外林中。鬼娘子早已望穿秋水等在那裡,見得兩兄弟奔來,欣喜萬分。
  “怎麼樣?你爹答應出來了?”
  郝寶皺著臉:“我爹也還沒答應,他不喜歡……”
  話未說完,鬼娘子已急切叫道:“不行,我要去找他!他不可能不喜歡我!”
  說著就想往盡花谷闖去。
  “等等,你聽錯了。”郝寶攔住她,含笑道:“我爹沒有說不喜歡你,他只是不喜歡跟你在一起時,另有男人跟在後頭。”
  鬼娘子心頭一喜,復又嗔恨:“是元刀?!我現在就殺了他!”匆匆忙忙又想找人。
  郝寶又叫住她:“別急嘛,等我把話說完,否則誤了事情,我可不管。”
  鬼娘子這才乖乖地站在當場,急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郝寶道:“我爹說若是你把元刀殺了,未免太讓他沒面子,要女人替他動手,所以他決定挑戰元刀,把他打敗,然後再跟你在一起。”
  “他願為我,跟人拼鬥?!這太好了!”鬼娘子驚喜雀躍萬分。
  郝寶道:“話是不錯,只是我爹說,不知你對他武功是否能信任?”
  鬼娘子又急喜道:“我當然能信任他,他的武功天下第一!我信得過。”
  郝寶道:“你相信就好辦了,因為他跟元刀比鬥,是要以你為爭奪目標,他贏了自是沒話說,他輸了……”故意把音拉長。
  鬼娘子自信一笑:“他不會輸,一定不會輸。”
  郝寶道:“你有信心自然好,不過比鬥是公平的,所以你得答應誰贏了就跟誰走,這樣我才能跟元刀說去,事後也絕對不能反悔。”
  鬼娘子連想都不必想,急道:“郝運豈會輸,我答應誰贏跟誰來!”笑得兩個酒渦漩得迷人。
  郝寶含笑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笑的胸有成竹,郝貝卻笑不出來。阿寶明明說鬼娘子下注元刀贏,此時卻要她相信自己老爹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娘子欣喜笑個不停,忽又發現問題,急問:“可是,如果元刀不參加比鬥,我不就得不到你爹了。”
  不必郝寶回答,元刀聲音帶有喜味已傳來:“我願意參加比鬥。”
  鬼娘子瞧見林中快步走出來的元刀,但覺一切事情都順利了,笑的更開心:“那就成了!”
  元刀走向鬼娘子,想笑臉以對,卻又裝不出來,表情有點兒窘澀,恭敬問道:“我想知道姑娘所說的賭注……”
  還未說完,鬼娘子已不耐煩斥道:“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別做夢,你打不過郝運。”
  “我會全力以赴。”元刀心頭欣喜,轉向郝寶:“日期?”
  郝寶想想:“就在七月七日,七夕夜,廬山之頂。”
  元刀拱手:“就此說定,告辭。”
  轉身又向鬼娘子拱手,方自掠身離去。
  鬼娘子嗤之以鼻:“你休想贏過郝運,也休想得到我!”
  忽然想及在七夕相會,她自是春心盪漾,多麼詩情畫意的日子,急往郝寶瞧去:“現在元刀已走了,我可以去見他了吧?”
  郝寶道:“元刀前幾天就走了,怎會一說到他就出現?他分明還躲在這附近,何況七夕夜離今天只有半個月,我爹也得練功夫,免得把你輸掉了,所以你現在還是別去擾動他比較好。”
  鬼娘子顯得失望:“都是這臭元刀,哪天得好好收拾也。”
  郝寶道:“還好只剩半個月,你多忍忍,最好找個舒服地方將自己弄得漂亮些,在七夕夜裡,祝你們倆重溫舊夢。”
  鬼娘子春心盪漾:“你們不阻止我和你爹交往?”
  郝寶笑道:“看你如此癡情,我們也感動了,而現在又走上公平的決鬥,我們更沒有理由阻止了。”
  鬼娘子笑得楚楚動人:“你們乖,將來我不會虧待你們兩兄弟的。替我向你爹問好,七夕夜我等他,再見。”
  難得鬼娘子也有溫柔的一面,話聲細膩,悅耳之極,讓寶貝兄弟聽得渾渾噩噩,還以為鬼娘子是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女呢。
  等到鬼娘子遠去。郝寶貝才問:“阿寶你是弄何玄虛?又要爹贏了元刀,又叫鬼娘子押爹的注?”
  郝寶笑道:“這才精彩,否則你以為鬼娘子會押元刀的注?”
  郝貝道:“她自是不會,可是既然如此,這場比鬥就不能進行了,到頭來爹仍甩不掉鬼娘子。”
  郝寶道:“誰說甩不掉?只要元刀贏不就行了?”
  郝貝道:“話是不錯,可是爹的武功……”
  “我知道。”郝寶道:“所以到時候我們得用點兒手段,讓爹敗在元刀劍下,不就一切都解決了?你想過沒有,如果讓爹知道鬼娘子押的是他,他一定會放水落敗,鬼娘子也不是呆子,萬一讓她看出端倪,豈不前功盡棄?所以還是先讓他們火拼。落敗的事由我們來處理,較不易露了痕跡。”
  郝貝恍然道:“原來如此!”
  兩人視目而笑,心照不宣地返往盡花谷。
  郝運見兩人回來,寶貝兄弟則將結果說了一遍,郝運精神百倍,雀躍不已,也開始活動筋骨練劍,好在七夕夜裡大展威風。
  反正事情未了,兩兄弟自不可能走開,只有利用這段時間也加緊練功,心知不久將要和妖女正面衝突,若功夫不扎實,吃虧的可是自己。
  元刀已離開牯嶺山,他心知郝運功力高強,劍術更是一流,他得有所準備,想來想去,終究還是回到了西梁山,準備找潘安索回無敵神劍。
  潘安也沒避開他,被找著時,正和令佳玉在練劍。
  雖然前幾天潘安和令佳玉因麻面妖女而鬧彆扭,畢竟令佳玉對潘安情有獨鍾,不到三天又原諒他而和好如初。
  千仞幫已名存實亡,元刀很容易找到後院花園,見著兩人練劍,也飛身落下,停於兩人之間。
  潘安驚愕:“會是你?!”
  元刀冷漠點頭:“不錯。”
  令佳玉怔詫:“你們認識?!”上次在太行山劫祕籍時,她見過元刀,沒想到元刀會找到這裡?
  潘安道:“並不很熟。”
  令佳玉瞄向元刀:“你來此幹什麼?”
  元刀冷道:“要回寶劍。”
  令佳玉怔詫:“什麼寶劍?”瞧往潘安。
  潘安倒能鎮定如初:“是無敵神劍,這把劍是他在無敵神君那裡得到的。”
  令佳玉道:“你怎麼沒跟我說還有這麼一把劍?”
  潘安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元刀冷道:“你還不還?”
  潘安忽然點頭:“是你的,當然還你。”
  元刀一愣,沒想到潘安用盡心機奪走此劍,歸還竟如此之快,待要問清是何原因。
  潘安已說道:“向你藉來,也不是我本意,只不過瞧瞧罷了,我即刻還你!”
  說著往廂房掠去。
  元刀想追,忽又停了腳步。
  因為潘安已拿出寶劍掠了回來,他將寶劍拋還元刀,含笑道:“檢查看看,該是不假。”
  元刀實也猜不透潘安用意,抽出黑劍,稍往地上刺去,沒入石板三寸,他才安心點頭:“多謝。你不要此劍,想必上次你向我藉劍,並非自己本意吧?”
  潘安含笑:“我早說過你我朋友一場,我怎會坑了你?”
  元刀終於認為上次奪劍是麻面妖女所逼,不禁對潘安前嫌盡棄,而潘安之所以會將劍歸還,乃是因為他也背叛了麻面妖女,只好再拉攏元刀,合兩人之力來對付妖女,勝算自是較大。
  元刀得劍之後,露出笑意:“我有事待辦,先行一步,日後再敘舊,告辭了。”
  說完已掠身離去。
  潘安只說了一聲保重,已不見蹤影,但他心知元刀對他已完全諒解,日後自有合作可能,也就爽然笑了。
  令佳玉則臉色冰冷:“你們何時認得?你又何時向他藉劍?”
  潘安含笑道:“這都是最近的事,前些日子我常離去,就是為了辦此事。你還記得前幾天前來找我那麻面老太婆?是她要我向他藉劍。條件是給我鬼手十八絕的秘芨,結果後來她翻了臉,我自也不必再把劍交給她,只好還給元刀。”
  令佳玉欣喜:“你又得到了新祕籍?”
  潘安點頭:“待會兒就教你。”
  令佳玉聞及另有秘招可學,也不再追根追底,只是輕輕惋惜:“如果能瞧瞧寶劍,那該多好?”
  潘安含笑:“這沒問題,待他回來,我向他再藉來給你即是。”
  “真的?!”令佳玉心花怒放,忍不住已抱向潘安,親向他臉頰。
  潘安自是如飲老酒陶醉了。
  輕風徐徐,盪滿濃情蜜意。
  元刀得了寶劍,已然信心大增,找了一處秘洞,勤練千刃刀法。
  他本是使刀高手,現在練起軟路刀法更是輕而易舉,只花了幾天時間即能融會貫通,再配合無敵劍法使用,威力竟然出乎他想像的高。再加上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看樣子郝運要贏他也不是件易事了。
  七月初七。
  七夕夜。
  牛郎織女相會時,情愁相擁淚涔涔。
  七夕夜,飄著濃濃細雨,隱含著遠古神話的感人故事,使今夜充滿了感傷與淒涼,卻為天下仍自相擁廝守的情人譜出另一段甜蜜夢幻般情懷。
  七夕夜。
  也有人在濛濛細雨中,為情人而爭鬥 不是捨棄或是祈求。
  廬山之頂。獨天下之神秘,細雨濛濛中,更顯出它那神秘靈秀之氣。
  在山頂一處斷崖,除了左側一棵斜傾古松外,已站立了元刀孤冷身形。
  他一身青布勁裝,兩把刀劍插在地上,面對著斷崖,一語不發,任由細雨將衣衫漸漸染濕,他已半個月未刮鬍子,顯得腮胡粗硬。他頭上綁了一條青帶,免得頭髮散亂而妨礙比鬥,他是有備而來。
  二更天已過。
  鬼娘子也趕來了。
  她身穿素白羅裙,淡施粉妝,看起來更為甜美,她點了胭脂,淡淡的、薄薄的,溶在嫩白臉腮中,散發出女性不可抗拒的魅力。
  她拿了一支油花傘,傘正張開,淡白的底,畫上鮮活的鴛鴦水圖,雨水凝滑傘面,那鴛鴦好似也動了起來,是在戲水,也在弄情。
  她拿雨傘是為了怕臉上的妝被雨衝掉,也希望能迎著勝利的郝運將她擁入懷中,迎著細雨,在七夕夜中共訴衷情。
  她已想了很久,夢也做了很長,在今夜一切將實現。
  她來了,只見著元刀背面,感到失望和厭惡,只好把雨傘一擋,躲在古松樹下不理睬他。
  元刀聽腳步聲即知來者是她,雖想轉身問好,卻怕分神而削弱戰力,所以一直沒回頭,並控制情緒,使自己平靜下來。
  二更天過了一半。
  郝運才領著寶貝兄弟浩浩蕩蕩前來。
  還有郝幸也被邀來看熱鬧。
  他們沒帶雨傘,而是帶著大雨篷,來到此,往古松一掛,再砍下松枝撐著,避這濛濛細雨足足有餘。
  鬼娘子見及郝運,親切地想圍上去。
  郝寶卻說她是戰利品,只能擺在一個地方。
  鬼娘子想發作,卻又怕破壞玉女形象而讓郝運反感,只好嘟著嘴,任由郝寶將她拉到古松對面,還找了一塊石頭,要她站在上面。
  鬼娘子硬是被罰站般地擺在那裡。
  她是很不高興,但想起馬上即將和郝運破鏡重圓,只好忍了下來,只忍一下子也忘了不快之事而甘心站在那裡。
  郝寶問郝運準備好沒有,郝運回答已準備妥善。
  其實他自信武功不弱,又是天下第一劍客,怎會把此事放在眼裡,連衣服都只是便裝而沒元刀如此慎重換了勁裝。
  郝寶此時已走向崖面中央,含笑道:“元相公你準備好了沒有?”元刀對於“相公”兩字,聽得甚是彆扭,不過他仍轉過身來並點頭:“好了。”
  郝寶輕笑:“叫你相公,是因為這跟比武招親差不多,你贏了,當然要當相公,你輸了,我送你幾聲也無妨。”
  “多射。”元刀冷漠回答。
  郝寶看他冷冰冰,也覺得玩笑開不出什麼味道;已說道:“你們就開始比鬥吧,規則很簡單,只要能分出勝負就行了,任何方法都可以用。”
  元刀點頭:“我懂。”
  郝寶也不多說,立即切下手勢喊聲:“比鬥開始,不輸不散!”立即跳回雨篷觀鬥。
  郝運大搖大擺走向元刀九尺地方,含笑道:“後生可畏,在下先敬為禮。”很有禮貌地拱手。
  元刀也抱拳為禮:“賜教了!”當下左手抽出地上長刀,準備迎敵。
  郝運但覺他以左手對敵,未免太託大,自也施予教訓,長劍已抖起,宛若一泓秋水,瑞氣照人。
  元刀冷森注目,長刀握得緊緊,他也知郝運功夫了得,是以絲毫大意不得。
  “在下就讓你三招,免得武林笑我以大欺小。”
  郝運說道。元刀也不客氣,立即舉刀砍掠而去,那刀砍得平凡無奇,暗地卻含無盡內勁,看似無聲,卻是快不可擋。
  郝運輕笑:“好刀法!”
  長劍走偏鋒,迎向長刀,似要撞擊,卻在接觸一剎那,在極為不可能的細小空間裡,長劍勁道捏得匪疑所思準確,就好像棉花般靠向長刀刀鋒,聽不見任何撞擊聲,而後長刀已被引帶左側。
  元刀空門已露,心頭微驚,立即翻掠而起,長刀絞了回來。而郝運卻在此時連刺七劍往元刀左肋點去,似乎他在讓招,或是元刀回劍甚快,叮叮數響,他終於將長劍給封住。
  郝運笑道:“好功夫!”
  迴旋起來,長劍如孔雀開屏,刷出一道銀扇在幻黑夜裡分外耀眼,他不是刺,而是將扇狀影子往元刀扇去,端的是功夫卓絕。
  這招‘化劍為扇’使得元刀大為吃驚,那分明已經達到劍隨心動的地步,元刀連連封刀迎去,已被扇出十餘尺,顯然落了下風。
  鬼娘子見狀直呼不已,覺得今夜郝運非贏不可。
  郝貝則驚心:“阿寶,我看爹是贏定了,你得找機會耍幾招。”
  郝寶鎮定道:“沒那麼簡單,元刀分明未盡全力,而且寶刀未出鞘,爹可能會栽了跟鬥。”
  郝幸問道:“他帶了寶刀?”
  郝寶點頭:“削鐵如泥,無堅不摧。”郝幸已輕笑:“看來今夜你爹也得使出真功夫不可。”
  三招已讓過,郝運長劍威力大增,霞光萬鬥。那劍已非硬直,而似變成軟條光帶,彎曲繞扭,無盡無涯,要飛到哪兒就哪兒,暢行無阻霸氣凌人,卻聽不見一點兒破空聲,他已展出無聲劍法。
  元刀自也不慢,將刀交於右手,揮展開來。長刀呼嘯奔騰,化作蛟龍,翻江搗海。長刀有苦尖牙、也像利爪、尖芒芒、閃亮亮,像似尖冰般暴了開來,全往那光帶暴去。
  只見得光帶愈纏愈多,尖冰愈射愈急,鏗鏘之聲不斷,然後在一次光帶化為平面,如桌般壓向尖冰,那尖冰在散亂化成銀光倒抽。元刀已抽了手,掠回先前停立位置,他氣血浮動,想必拼得十分賣力。
  郝運也露出訝異:“你使的竟是引陽吞月刀?”
  元刀冷道:“不錯,可惜這刀法一直打不過郝家刀法。”
  將刀交於左手,右手則已抽出無敵神劍。黑森森劍體,此時也在鋒刃邊緣散出白霧狀光影。那是薄而利的刀鋒,也是殺氣。
  郝運目光一縮,心知那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劍,輕視之心也收了起來,凝神戒備著。
  元刀本想出招,不知怎麼,突然又將寶劍套上劍鞘。冷道:“以寶劍取勝,勝之不武。”已舉著帶劍鞘的寶劍迎敵。
  這下寶貝兄弟可擔心了,隨時準備下手扯老爹後腿。
  元刀冷喝,右手黑劍長虹貫日般攻去,左手長刀化為靈蛇,在黑劍空隙中穿梭,搭配得無懈可擊。
  郝運也不敢怠慢,長劍以守為攻,舞得漫天劍光,宛若仙人掌般暴開。
  只見得黑劍直貫而入,他以長劍撥去,發現此劍比普通劍身還重上三倍,一時估計失準,動作已稍遲緩。
  而如蛇般的長刀已分別刺向他周身十餘處要穴。他不得不反劍封向長刀,人也掠往後頭,落了下風。
  元刀一招逼退,更是勇猛,無敵劍法盡展無遺,一刀一劍雙衍雙生,耍得淋漓盡致,竟和郝運打得不分軒輊。
  在旁觀看的鬼娘子不禁擔心起來,急為郝運加油。
  郝運本就吃驚,忽聞得鬼娘子替他加油,搞不清郝寶用何計而吶然不解,鬼娘子是在爭自己還是爭元刀?
  這一松神,又被元刀逼退數步,他不得不凜起心神小心應戰。
  轉眼過了三十招,勝負未分。
  元刀忽然倒掠而退,黑劍猛喝飛甩而出。宛若魔魄的咀咒,張著魔樣般的法術,化成千萬條厲蛇亂鑽、亂竄、亂飛,在周遭十丈方圓遊飛,蛇般的嘶嘯讓人毛骨生寒,在不定形的空間裡,又似結成的蛇網漫無空隙地往郝運繞去。元刀另一把長刀則如影隨形追隨黑劍之後準備應敵痛戰。
  郝寶見著此招,立即明白這正是無敵劍法殺招,上次還在竹林和他交過手,威力自非同小可。
  郝運哪敢大意,開心無聲劍法齊展,化成浩翰江流,奔騰天地間,只要黑光到來,立即戳穿而去,劍尖有若長眼明珠,蛇頭噬來,立即反打過去,宛若天空相互撞擊流星隕石,煞是好看。
  元刀逼近數尺,長刀忽然截向黑劍,反劈而下,黑劍彈飛而退又傳掃郝運背脊,形成雙面挾擊模樣,元刀一招“開天闢地”展了出去,上三路、下三路全封截死死,讓郝運無可退路。
  郝運大喝,身形暴高丈餘,反撲而下,輕易不露的秘招“玉勒爭嘶”也吐出綿滾長江狂濤,掃壓元刀。
  在刀劍交錯繽紛之際,元刀悶哼一聲,劍勢微挫,人已倒掠而退,左胸已被劃出傷口。卻在施飛之際逼退郝運數尺。
  郝運一時閃避不及,也被背後旋來黑劍掃中左肋,若非此劍掛了鞘,他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處。
  兩人錯開,氣喘如牛。
  鬼娘子見及元刀受傷掛彩,已驚呼:“郝運戰勝了!”想奔往郝運。
  元刀卻在這一剎那,冷喝:“還不知道!”
  突然接過空中黑劍,連人帶劍猛撲郝運,這已是雜亂無章,如惡虎般野獸之鬥。
  郝運吃過暗虧,不敢大意,長劍又展絕招“星月同悲”揮之即現萬點寒星隕落,流月飛逝,就要毀砸宇宙山川。
  元刀卻將刀劍齊手脫出毀天滅地絕學化開,刀劍撞擊,而後四射,那不是一把刀而是將刀撞成兩截再撞為四段、八支、越撞越多、越撞越急,像噴飛的流光讓人避無可避,嘯出聲音讓人窒息。
  郝運引著萬點寒星一一擊截,卻陷入於漩渦之中。
  元刀大喝,不僅送出刀劍,人也欺撲向前,雙掌猛擊,打向窮於截擊長刀碎片而避無可避的郝運。
  鬼娘子為之尖叫,寶貝兄弟更是驚惶失措,郝幸也感不妙,皆趕著想去救人。
  然而一切都已走慢,元刀雙掌硬擊向郝運胸口。
  砰然一響,打得他口吐鮮血,長劍脫手倒栽而退,撞向那棵古松。寶貝兄弟正好將他接住,他已臉色泛青,血氣滾騰不已。
  元刀則漠然立于原地,漠然地接回黑劍,一切似乎都隨這兩掌而停止。
  濛濛細雨又漸漸地罩向他們,感覺上似乎特別冷。
  寶貝想替父親治傷,郝運卻舉手制止。
  鬼娘子早已丟掉雨傘,淚眼涔涔地欺向郝運,泣聲道:“你的傷……”
  郝運勉強站起來,有點兒悲傷說道:“我輸了……”
  “不,你沒輸!”
  “輸了!”郝運堅冷又說了一句,然後嘆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老了……”
  說完已往山路行去,那種落漠老人的形態已從他背影隱隱現出。他的戰敗,再也讓他無心去想鬼娘子是否就此跟著他。
  鬼娘子悲切急叫,郝運仍是一步步老邁地走下山。
  寶貝兄弟直叫著父親已追了過去。
  郝幸輕嘆也已離開。
  崖面只剩下元刀和啜泣的鬼娘子。
  七夕的雨仍是如此淒清而感人。
  元刀仍是不動,甚至眼光也未移往平日鍾情的鬼娘子,大概他已認為戰贏此局,鬼娘子已是他的了吧。
  淚水溶壞了妝粉,鬼娘子忽然堅強般地站起來,冷目地走向元刀。她不再哭泣,甚至連淚痕也抹去,只不過也將含情的朱紅胭脂也抹掉。
  她走向元刀面前,元刀才帶有感情地瞧向她。
  她冷漠說道:“你贏了,贏了我,你高興了!”
  元刀也開了口:“希望你也高興。”
  “我高興?”鬼娘子哈哈大笑:“我笑了,我當然高興!”忽又抽冷笑容:“你贏了,要帶我去哪裡!上床?”
  元刀漠然不語。
  鬼娘子斥道:“上床就上床,當夫妻不上床,幹什麼?”
  說著又狂笑,已轉向往回路奔,轉向之際,她淚水又落了下來。
  元刀輕輕一嘆,提起長劍也默然跟在後頭。
  鬼娘子當真如此認命地就甘心跟他成為夫妻?
  七夕的雨總令人感到哀戚與感傷。

runonetime 2008-09-01 07:35 AM

第十四章 牡丹花下死

  一連三天,郝運都悶在屋子裡頭,髭胡都長了出來,加上未治好內傷的蒼白臉容,他是蒼老多了。
  一大早,寶貝兄弟總是送來煎藥及早餐。兩人也不知安排這場比鬥是對是錯,見及父親如此模樣,兩從心情也不好過。
  郝寶道:“爹您以前常說一山還有一山高,輸一次算得了什麼?”
  郝貝道:“我輸了千百次,還不是好好的?你別太難過。”
  郝運長嘆:“你們不會懂的,欸……我老了……”
  郝寶急道:“要是您不振作會老得更快。”
  “既然老了,快與慢又有何差別……”
  郝寶道:“差別可大了,你現在是心老,那比人老更可怕。您也該知道百年前的無敵魔群武功蓋世,你輸在他的招式下,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你們不必安慰我,我自己明白……”
  郝寶道:“你是不是以為輸在比你年輕的小夥子上,覺得很沒面子?”不等郝運回答,又自己回答:“其實武功一事哪分得年齡,您不也希望我們比你強?我們要是打贏你,你是高興還是悲傷?當然是高興了。”
  郝貝道:“就是爺爺也是輸給令天山那老瘋子,他還不是活得很開心。”
  郝寶道:“爹您還沒悟透生命禪機,你才會如此頹喪,禁不起打擊。”
  郝運輕嘆:“生命有何禪機?敗都敗了……”
  郝寶道:“不,英雄永遠不老。英雄不在於不能跌倒,而是跌倒還能爬起來。”
  郝運默然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英雄?
  郝寶道:“爹,生命的禪機是爬起來比跌倒還難。”
  說完,寶貝兄弟也靜默下來。畢竟這話該是郝運要對他倆說的,現在卻要兒子向父親說。
  郝幸已走進來,淡聲道:“老弟,世上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一生瀟灑得意,從沒失敗,現在也該學學從失敗中成長,這點你比阿寶和阿貝差得多。有何不能言老?人老乃是天經地義,去對抗它是自找苦吃。只有心是可以永遠不老。你自己慢慢想,想通了,你的傷就會復原,想不通,你的傷也會復原。不過你得永遠呆在家裡別再出去受傷害,知道嗎?”
  轉向寶貝;“我們出去,讓你爹慢慢想,心老只有他自己能醫,我們只能做到這裡。”
  說著淡然走出,似乎世上再也無任何事情能驚動她。
  寶貝兄弟關心地瞧了郝運一眼,也默然離去。
  留下郝運,不停地幻出郝寶所說的話 英雄不老 爬起比跌倒難。
  將床旁燭臺輕輕一撥,它已倒於小桌面,晃滾著,這不就像他自己嗎?他凝視著倒傾燭臺,長嘆不已。
  三天了。
  鬼娘子足足躺在床上三天,她衣衫散亂,體態撩人,甚至表情都隱露著渴求。從廬山決鬥以後,她就一直躺在床上,等待著元刀來辦那件事。
  這是一間廢棄已久的荒郊古宅院,那張床也只是鋪著木板,和從床前簾布拉下來的床單。
  一切都如此簡陋,然而卻掩不住鬼娘子迷人的身軀。
  三天了,元刀一直守在外頭。
  他似乎不敢冒犯鬼娘子,還是覺得在此荒宅實在沒什麼興趣?然而他只要想起那種事,仍自怦然心動。
  三天了,鬼娘子從先前的憤恨激動,轉為沉靜冷漠,直到現在的輕吟渴求。她心情似忽在轉變,身軀也有了變化。她不再衣衫整齊,甚至已輕解羅衫,露出淡紅淡透明的肚兜,隱露著尖聳的酥胸。
  她不自知而難奈般地縮高了玉腿,羅裙從膝頂滑下來,一大段白盈盈玉腿隱隱現現就快露光了下半身,她嫩滑的雙手渴求地撫著身軀,漸漸地輕吟著,在柔弱燭光下,露出一幅撩人春女圖。
  元刀終於忍不住,他打開了門,呼吸急促,卻壓得沉沉,而把臉頸逼得血紅紅。
  鬼娘子聽及門扉聲,瞄一眼,半張半瞌的眼眸更是慾火高升,雙手不禁聳恿挑逗地往胸口寸寸摸去。
  “來呀……我們已是夫妻了……”聲音輕吟,盪漾著春意。
  元刀慾火陡升而起,他終於戰勝了美人,馬上撲向鬼娘子,抱著即親,雙手不停遊動捏抓,一副飢渴貪狼般呈現動物原始慾望。
  鬼娘子不斷地呻吟,任由元刀揉捏抓撫,她眼睛緊閉著,感覺得出身軀一件件衣衫被褪去,赤裸裸地呈現在他身前,她身軀微微抖顫著,紅唇也顫了起來。
  元刀忍受不了,也褪去褲子,已來不及褪衣衫,他渴求地辦那件事,整個人早己陷入瘋狂,呼氣如牛,滿腦子慾火焚身。就在重要一剎那,鬼娘子突然變了,右手從背部抽出,不知哪抓來的利刀,又狠又準地刺向元刀心窩,直沒刀柄。
  元刀呃了一聲,整個人抽硬,動作已停下來,兩眼瞪直而不敢相信地瞧著鬼娘子。
  “你……”他感覺到周身的血已往胸口聚去,心脈似在蠕動。
  鬼娘子冷森無比:“你該死!”
  匕首已沒刀柄,她再刺不下去,只有上下扳動,元刀整個人又抽搐,他想伸手抓向刀柄,卻覺得手指發麻,不聽指揮,那血像滾燙的熱水燙向了心窩,燙爛了肉縮的心。他整張臉已曲扭,臉色蒼白得嚇人。
  “我……不甘心……”
  “你該死!你想佔有我,侮辱我,你就該死!”
  鬼娘子更狠地將匕首挑刮抽動,燙紅鮮血從隙縫中洩射出來,洩得她胸臉殷紅,她仍不放手,又戳又挑了數刀,鮮血湧盈而出。
  元刀終於漸漸地軟弱而倒下,他仍然抽了最後一口氣,露出他認為是笑容的痛臉。“我還是……愛著你……”渴救著什麼回答,終究得不到答案而倒臥鬼娘子身軀。
  鬼娘子怒呸一聲:“誰要你愛,不要臉!”反手一攤,將元刀推倒,已爬起身子。元刀竟也瞌下了雙目。
  “我說過,誰要阻止我跟郝運在一起,我就殺了他,你算會麼?”
  鬼娘子又戳了他一刀,留下匕首在他身上,抓起簾布往赤裸身軀擦去,想擦掉污血。擦了兩下,覺得骯髒,丟下簾布,拿起長衫,又在床沿拾起那把寶劍,匆匆找到後院那口古井,放下弔桶舀出水來將身軀一寸寸洗靜,方自穿回衣服。
  一切就緒,她才定神過來,又罵了元刀兩聲,瞧瞧寶劍,怒意已升:“你敢打敗郝運!我毀了你!”
  當下找石頭猛打,叮叮噹噹,劍身就是絲毫未損,砸了老半天,氣不過,只好將寶劍丟入古井。
  她恨道:“砸你不成,也要把你淹得爛鏽!”
  罵了幾句,她才想到郝運仍受傷,不知情況如何,遂急忙地往頂山奔去。
  可憐元刀愛欲焚身,就此葬在女人肚皮下,死得甚是不值。
  在鬼娘子離去不久,荒宅又出現了一條白影,他遠望著鬼娘子逝去方向,暗道:“荒郊地區,怎會有敲打聲?還有女子?”
  顯然他是被鬼娘子為毀棄寶劍而敲打的聲音所引來。
  他小心翼翼地掠過牆頭落於天井。長得一副獐頭鼠目,正是失蹤已久的仇千亮。他就躲在附近養傷,已近兩個月,傷勢也養得差不多,這才敢出來現身。
  他搜向內院,也找到了那間臥房,忽然發現元刀光著下身屍體,心頭一凜:“會是誰?”走前一看,更是吃驚:“會是元刀?!他怎會死在這裡?!”
  見及他下身裸露,又想方才離去的女人,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非但沒感到驚懼,反而顯得幸災樂禍而呈現另一種謔喜:“玩女人把命都玩掉了?實在不值得!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也沒什麼好抱怨了。看在你放了我的分上,我就做點兒好事吧!”
  把床單拉拉裹裹,提著元刀屍體走出屋外庭院,連褲子也不必替他穿回,挖個洞替他埋了,也算了卻一件事。
  埋妥之後,他忽而又想到元刀手中的寶劍,心頭驚喜:“寶劍該還在此吧?!”
  趕忙往臥房搜去,可惜找之不著,甚至搜遍整座宅院也未見蹤跡。
  “會不會那女人拿走?”仇千亮是如此猜想,但忽而想到了叮噹撞擊聲,又起了疑心:“怎會出現那聲音?!該不會跟寶劍有關?”
  他又開始從頭找尋,此次不只是找尋寶劍,連一些可撞擊之類的鐵石東西都包含在內。
  終於找到古井,留有方才鬼娘子淋浴的血水及碎落四處的石塊,心頭一喜,又仔細找尋,結果依然無功。
  “會不會在古井?”
  為了尋寶劍,他只好脫下衣服,攀下古井潛溺尋找,果然他找著了。
  他興奮得哈哈大笑:“有了寶劍,我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哈……”
  爬回井面,穿上衣服,已往元刀埋身處掠去。找到地頭又挖出元刀屍首,想找出無敵劍譜,然而空無一物,他只好又把元刀埋回去。
  “劍譜不見了……該會被誰拿走……會是潘安?”仇千亮目光一縮,邪意上心頭:“令佳玉不也練過這劍法?找她準沒錯。”
  他不但想要偷得劍法,也想偷得令佳玉,愈想愈是興奮,立即往西梁山方向掠去。
  他卻一點兒也未想到元刀就是為女人而喪命。
  西梁山自是他的老家,他很快摸了回去。
  找個夜深人靜的晚上。
  他摸向了令佳玉住處樓閣,輕輕撥開窗口往內瞧,朦朧羅紗中,令佳玉香甜甜地睡在軟香床中。
  仇千亮一陣謔喜:“我不相信弄不到你?”立即拿出迷香往屋內吹去。
  迷香漸漸化開,透著淡淡香氣。過了盞茶光景,仇千亮才收起吹管,小心翼翼地打出細石,以能證實令佳玉是否已被迷倒,結果令佳玉沒反應。
  他自是竊喜,立即推窗潛入,掀開帳紗,見及令佳玉只著睡裙,軟柔柔地貼在身軀,妙處隱隱呈現。
  仇千亮吞了一口口水,淫謔笑道:“元刀要是我,也不會死得那麼冤!”
  暫時忍住淫慾,抱起令佳玉掠出樓閣,往一處秘密地方潛去。
  那是他以前專門狎弄女人的秘室,在裏邊可以大呼小叫而不被發現。
  秘室放置一張軟貂皮大床,四周掛滿了春宮美女圖。
  仇千亮將令佳玉置往床上,點去她穴道,才沾點兒水弄醒她,自己也換上了輕絲袍。
  令佳玉幽幽醒來,還搞不清已被換了地方,仍迷迷糊糊張閉著眼,直到她發現屋內現出了人影,才驚詫地往仇千亮瞧去,驚問:“你是誰?”柔光中,她還以為是潘安。
  仇千亮則淫笑走來:“是我,你的如意郎君。”
  令佳玉看個清,霎時驚慌:“是你?!你想幹什麼?”
  “跟你纏綿做愛!”
  令佳玉怒斥:“你敢!”想出手卻發現已動彈不得。
  仇千亮哈哈浪笑:“在這裡只有你和我,世上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你就看開些,我哪點比不上潘安?”
  令佳玉怒道:“你無恥?還不放開我?”
  “放開你?到手的美人還放掉,豈不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仇千亮拿出黑森森寶劍,笑道:“你看,天下第一寶劍已在我手上,將來我就是第一高手,你跟我在一起,自是不會吃虧。”
  令佳玉乍見寶劍,驚詫道:“這劍怎會在你手上?”
  仇千亮黠聲道:“我要的東西隨時都可到手。”
  “是你從元刀手上搶來的?”
  “他算老幾,我早宰了他。”仇千亮耍著黑劍:“咱們合作如何?”
  令佳玉對寶劍自是喜愛非常,問道:“如何合作?”
  仇千亮道:“咱們結為夫妻,你把無敵劍法傳授給我,我把千刃刀法教你,甚至還可以把黑劍送給你。”
  令佳玉露出似笑非笑神情:“你對我真的那麼癡情?”
  仇千亮淫笑道:“你該看得出來。”
  令佳玉凝視他半晌,終於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仇千亮稍驚,隨即欲淫陡升,已往令佳玉撲去,淫笑不已:“你終於還是我的人了!”
  令佳玉立即喝聲:“等等。”
  “怎麼?你不是答應嫁給我?”仇千亮停止撲身,道:“既然要嫁我,行房自是應該……”
  令佳玉含笑道:“我知道,不過也得等我們拜過天地再說,你先放開我,只要拜過天地,我一定隨你。”
  仇千亮已然邪笑:“你這一招我見多了,今天要是放開你,倒楣的一定是我!”
  “我說的是真話。”
  仇千亮哈哈大笑:“真話也有變的時候,你既然答應,早完婚晚行房還不是一樣?哈哈,只要行過房,你就知道選擇我是錯不了的。”
  令佳玉尖叫:“放開我……禽獸,我要殺了你……”
  “你叫。愈叫我愈愛聽!哈哈哈……”
  “放開我……禽獸……救命啊……”
  令佳玉大聲尖叫,仇千亮愈感到性慾高漲,連羅裙也不必脫,魔爪齊扯,將羅裙撕得碎爛,令佳玉已赤裸裸呈現眼前,仇千亮更如野獸般肆虐。
  令佳玉尖急吼叫,掙扎無用,眼看就要被蹂躪。忽然秘室石門砰的一聲,倒落地面,潘安已現。
  仇千亮哪知以為隱祕的秘室竟然還有人知道?聞及聲音,但覺不妙,抓向寶劍往背後刺去。
  潘安冷笑,待他轉頭之際,長劍閃過寶劍,一劍就刺往仇千亮咽喉。他連想哀嚎的聲音都叫不出來,雙目突大,又是不信又是驚懼地瞧著潘安,終於抽了幾下,倒栽不起。
  潘安冷漠接過他手中寶劍,再以劍身一挑,仇千亮已滾落床邊。
  令佳玉此時才噓口大氣,危機終於過去了。
  “你受驚了?”
  潘安馬上解開她穴道,見她全裸,覺得困窘,立即挑向羅裙想罩向她身軀。
  令佳玉卻伸手輕輕擱下寶劍,感激說道:“潘郎謝謝你。”
  潘安把目光避開,一時窘拙,忽見得黑劍,朗然笑道:“你要的寶劍,這不是回來了嗎?”
  將劍送往令佳玉,她接過手撫摸劍身,冰冷而舒服,不禁心花怒放:“你對我太好了!”
  將劍置于一旁,赤裸裸地就抱向潘安。
  潘安想躲已是不及,被她抱個滿懷,觸及她那尖挺的酥胸,他也茫然了。
  “潘郎,我要你……”
  令佳玉微微渴望地呻吟,蛇也似地纏著潘安,終於潘安也抵不住慾火,濃情蜜意纏擁,已是難分難解。
  春色無盡無邊,令佳玉也獻出了少女珍貴的貞操……
  燭火閃爍,人心盪漾,滿室生香。
  在西梁山練功坪上。
  令天山意氣風發地練功,他自己認為武功天下第一,練起功來,也是享受帝王之樂。
  然而妖女卻有意用這頭腦簡單的瘋子,又飄身前來。
  她仍戴上麻面婆婆面具,令天山一見即知,立即得意道:“老太婆你看清楚了沒有?驚天老禿驢豈是我的對手?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
  妖女拱手奉承道:“老身有眼不識泰山。幫主果然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手。”
  令天山縱聲長笑,更是得意非常。
  妖女道:“足見幫主可以當武林盟主……”
  “我本來就是武林盟主。”
  妖女吃驚:“真有此事?”
  “當然真的,你沒看到我在黑白榜貼的告示?”
  妖女道:“有這麼傳說……不過後來被奇幻宮復出的消息掩蔽了。”
  令天山怒道:“什麼奇幻宮?他們敢?”
  妖女道:“事實上天下武林只知奇幻宮,不知你……”
  令天山斥道:“你胡說,老夫到處,誰不害怕?”
  妖女道:“話是不錯,可是武林盟主並非躲在這裡練功。”
  令天山嗔怒劈了兩掌,怒喝:“誰說我躲在這裡?我是在這裡當幫主,當天下盟主。”
  妖女隱露邪笑:“若真如此,也許幫主不知當盟主的規矩,所以我才不知你就是盟主”
  令天山追問:“當盟主要有什麼規矩?”
  妖女道:“要黑白兩道各門各派的旗令,插在盟主總壇上,表示他們都已臣服,然後置盟主金令,所到之處,任何人都不准抗令。還要各派掌門每個月前來朝拜盟主,向您報告所有事情,還要向您問安。”
  “這不是跟皇帝一樣?”
  妖女含笑:“盟主即是武林皇帝,盟主應該如此,風風光光號令天下,豈是躲在這裡練功,根本沒人知道。”
  令天山已十分激動:“我本來就是如此想,我在千仞幫就是如此風光……”
  “可惜這只是幫,比起武林,格局小得多了。”
  令天山激動喃喃自語:“本該如此!本該如此……”
  妖女目露狡黠:“盟主可以馬上號令天下七天之內前來朝拜……不過如此太慢了,你乾脆發帖子叫他們準備好在一處會合,到時你再去接管,如果未到者即是不服。你就可以一個個討伐。”
  令天山哈哈大笑:“這個方法不錯,你認為在哪裡最好?”
  “少林寺,少林一向執武林牛耳,要天下各派聚集少林,自是場面更大。”
  令天山縱聲長笑:“就這麼辦!原來武林盟主還要更大的場面?哈哈哈……本該如此!”
  笑聲中他已掠回莊院,準備再做他盟主的千秋大夢。
  妖女冷笑不已:“郝寶,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遲早你還是要把奇幻宮交出來。”
  瞧著令天山背影消失,夜顯得更為灰黯。
  第二天。
  令天山已發出大王令,要天下各大門派七天內聚集少林寺,如若不尊。一一殺絕。
  命令一出,天下又是一陣慌亂。
  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卻惶恐不已 因為他們知道令天山是位武功高得出奇的瘋子。
  不管如何,江湖已掀起另一股浪潮。
  少林寺後山。
  迎霜洞中。
  苦竹自從被玉女婆婆砍掉左手腕之後,一直躲在此洞養傷,直到半個月前才裝上義肢倒也能操作靈活,他這才敢回到寺中掌理大事。那支被打彎的法杖,此時也被敲直握在左手,一點兒也看不出痕跡。
  他也接到令天山傳令,提心吊膽地前來此洞,想和那蒙面女子商量。
  蒙面女子即是妖女。這是她一手策劃之事,她也很快掠來。
  只見一條黑影射入洞中,妖女一身黑衣蒙面.直往內洞走去,輕彈著迎霜洞外飄下的霜花。
  苦竹見她前來,立即問道:“姑娘可知令天山那件事?”
  他問的快,妖女也回答的乾淨利落:“當然知道,它還是我一手策劃的。”
  苦竹驚詫:“這是姑娘所策劃?”
  “不錯。”
  “可是如此一來,天下各派豈不要糟……”
  妖女淡然一笑:“如何糟法?”
  “令天山是瘋子,行事不可理喻,要是不歸從,勢必難逃他掌下。”
  妖女點頭狡黠一笑:“不錯,你也看得出他是瘋子?”
  苦竹怔忡道:“老衲不能領會姑娘用意,還請姑娘指示。”
  妖女道:“你明知令天山是瘋子,也該知道他要的只是虛名 武林盟主,其他的他一概不管,我們只要滿足他,自能相安無事。”
  “話是不錯,可是你不扇動他,還不是一樣相安無事?”
  妖女黠笑:“你忘了他的武功?用他來對付奇幻宮、霸橋郝家,我們省事多了。”
  苦竹恍然道:“原來如此,姑娘高明。”跟著笑了。
  妖女黠笑道:“你能明白最好,接下來該知道如何利用他?”
  苦竹心知她已有所計劃,乾脆用問的便是:“還請姑娘指點。”
  妖女道:“令天山是一股力量,九大門派又是另一股力量,所以你要向各派說明,讓他們同意利用令天山的力量對付奇幻宮。然後再扇動令天山討伐奇幻宮和霸橋郝家。”
  苦竹道:“要如何扇動?”
  妖女道:“很簡單,幾天後他會前來少林接掌盟主,各派掌門人必定到齊,而奇幻宮和郝家也必定不會來,你就以此說明奇幻宮和郝家託大,不服之類言語。令天山自是受不了,必然一路殺到郝家去。”
  “但是不來的可能不只郝家和奇幻宮,其它不知令天山厲害的人,他們也可能不會來。”
  “這並不重要,因為令天山是瘋子,真正天下有多少幫派,他也不清楚,差個幾派,再加上你扣緊他把目標轉向奇幻宮,他自是受你擺佈了。”
  苦竹頻頻點頭:“此計劃甚為絕妙。”頓了頓:“卻不知姑娘如何分配力量?我是說九大門派及你我之力。”
  妖女道:“以令天山打頭陣,可惜郝寶狡詐得很,令天山也許會上他的當。所以此次行動在於破斧沉舟。在令天山跟那郝家動手之際,各大門派緊隨其後,令天山要是下不了手,你們必須出手,務必逼得他們走投無路。必要時,我也會暗中出手。在走投無路之際,他們必會逃向奇幻宮,那時我們即可一舉攻破它。”
  苦竹點頭:“如此甚妙,老衲必定配合進行。”
  妖女黠笑不已:“再過幾天,天下就在你我掌握之中了。”
  苦竹亦是長笑不已,自從妖女救了他,他已對妖女多了一份信任,自然也就樂於跟她合作。
  再商討一些細節,妖女已匆匆離去。
  苦竹也滿懷信心地返回少林寺。
  他很快發出信函招集九大門派掌門,並向他們說明對策。眾掌門想及以令天山對付奇幻宮之下,終也答應暫時尊令天山為盟主。
  七天已過。
  少林正堂延伸至門口,插滿了天下各派旗幟,少說也千百面,這其中還有苦竹故意增加氣勢所插的。
  旗幟高聳天際,隨風飄飛,好不威風。
  大廣場前置放了金龍椅,比普通椅子大一倍,高一層,椅背兩條金龍張牙吐爪虎虎生威。椅座鋪著連頭虎皮,刷向地面,虎眼睜大,利牙勾銳,憑添不少霸氣,墊著椅子是一紅地毯,直鋪至前門,足足有二十丈長。
  地毯兩旁也呈‘八’字形擺了較小椅子以讓各派掌門排坐,椅子後則為各派弟子及少林和尚。
  一片肅穆莊嚴氣息。
  未到午時,山下傳來鐘聲。苦竹知道令天山已前來,遂也令鐘鼓樓開始敲鐘。
  鐘聲沉穩悠場,場面更是隆重。
  不多時,令天山已掠往少林寺,當個武林盟主竟然單槍匹馬,也是武林一絕。
  他不走大門,習慣而狂妄地掠向牌樓再翻身入內,露出自大的狂笑聲。
  他本以為來此是要大打出手。沒想到方一落地,見及場面如此之大而隆重,倒也愣住:“這是幹什麼?!”
  苦竹見及令天山,當下率眾拱手揖道:“恭請盟主上座。”
  苦竹又再次帶領群眾拱手揖身。
  令天山從眾人都揖了半截腰,倒也悟出他們拜的是自己,當下又驚又喜:“你們竟然都稱我為盟主了?!好好!哈哈哈…… ”
  狂笑聲躥向高空,化為轟雷,氣勢不凡。在場眾人亦感受出此老功力之深。
  苦竹這時已恭敬走前:“恭候盟主多時,請盟主上坐。”
  “坐!當然要坐!好大的場面啊!老夫早就該來了。”令天山哈哈大笑,不時往兩旁千百支旗幟,千百人列隊瞧去,那種君臨天下的感受油然而生。
  他終於坐上金龍椅,一頭散發,再怎麼看也不像盟主。
  想想,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他又問:“你們都服了我不成?”
  眾人拱手應是。
  令天山笑得更狂:“好、好、算你們有眼光,免遭滅門之禍。”
  苦竹道:“盟主當賜座各派掌門,然後一一接見。”
  “哦,這樣子啊?好?馬上賜座!”令天山往兩邊人員揮手:“請坐請坐,以後你們都是我手下,不必客氣,現在過來接見我。”
  眾掌門坐下之後,由苦竹首先接見,然後分別是武當空陽真人,峨嵋送佛師太,華山鍾月如,天山宇文鶴……九大門派輪完才換南北水路各派,有大有小。
  令天山過足了癮頭,來者全都說好,天下數百人,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嘴酸。
  接見完畢,令天山喜狂直笑:“今後天下就是我的了,實是讓老夫高興。”
  等他笑聲稍竭,苦竹才道:“稟盟主,並非各門派都到齊了。”
  令天山一愣,怒容已露:“還有誰?誰敢沒來?”
  苦竹道:“只差兩派。”
  “哪兩派?是誰?”
  “奇幻宮和霸橋郝家。”
  “他們敢?”令天山怒火已升,這未免讓他太沒面子,想到的是郝大,已喝吼:“十全老頭你給我出來……”
  吼聲震天,右手猛拍椅子扶手,就是見不到郝家任何一人,更是火怒:“我要拆平郝家,把他們通通殺了!”
  苦竹道:“還有奇幻……”
  “什麼宮也一樣?不來的全都得受死!”令天山想衝往郝家,但衝了幾步又回頭問向苦竹:“我可以走了?”
  也想及盟主是否有何規矩,要照著來。
  苦竹道:“盟主要如何即能如何,不過臨走之前,不妨跟各派掌門說些話……”
  “說什麼?”令天山一時也想不出來,卻也轉向眾掌門,滿臉嗔怒:“你們來了,沒事。霸橋郝家和奇幻宮不來就是反叛我,我就要除去他們,讓他們知道反叛者的下場。你們先回去,等我除去叛徒再招開大會擺場面。知道沒有!”
  眾人拱手恭送令天山,他又是滿心得意,卻也更加強他除去郝家和奇幻宮的決心,當下邁開大步走出少林寺,已掠身追往霸橋。
  他一離去,苦竹這才叫其他各派掌門先行離去,只留下九大門派以洽商事情。
  商量一陣,各掌門也紛紛離去。苦竹交代過後,也領著戒明戒因兩位徒弟,追往各掌門。
  可惜郝家不知大禍臨頭,仍自悠閒。
  寶貝閒來無事,只好以下棋為消遣。
  他倆在軟草軒外頭擺了一桌棋,相互廝殺以消磨時間。
  雖然郝運心情好多了,仍沒以前開朗,寶貝兄弟只好儘量安慰他,免得整日瞧他愁眉苦臉,對自己也是一種虐待。
  清晨時分,露珠仍重。
  寶貝練完劍之後,已開始對弈。
  然而未下完一盤,孫雪兒匆匆忙忙地已闖入盡花谷,直奔軟草軒。
  她神色倉皇,見著兩人,已急道:“阿寶哥、阿貝哥,大事不好了。”
  “雪兒?!”寶貝兄弟見及來人是雪兒,又見她如此匆忙,心知不妙。
  郝寶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雪兒也不客套,立即說道;“霸橋郝家已被拆了,天下武林好像衝著我們而來。”
  “真有此事?!”寶貝兄弟焦急起來。
  雪兒猛點頭:“令天山帶著九大門派掌門,四處搜查你們下落,我娘要我來通知你們,恐怕你們還不知道。”
  郝寶詫然:“令天山竟然跟他們搞在一起?這可真的不妙了!我們得趕快趕回引神峰帶曇花走人!”
  當下匆忙想往草軒奔去。
  郝幸已含笑走出:“你們去吧,這裡我會處理。”
  雪兒道:“他們好像要趕盡殺絕。”
  郝幸含笑:“謝謝你通知我們,我會小心。”
  郝寶點頭:“那我爹的事就交給你了。”
  郝幸含笑:“放心,我會開導他。事不宜遲,你們快去。”
  當下郝寶也不耽擱,立即領著郝貝及雪兒奔出盡花谷,西往引神峰直掠而去。
  在途中,他們果然聽聞武林傳言紛紛,各大門派已發動圍剿奇幻宮及郝家,而郝家原是奇幻宮的另一支派。
  郝寶聞及此消息,暗自叫苦,心知中了妖女奸計,然而又能如何?爺爺和自己以及弟弟都參與奇幻宮事件,豈能脫身?也不願脫。
  如今事情鬧成如此,和平相處之事恐怕行不通了,因為對方已取得優勢,豈會放過奇幻宮?
  看來只有硬拼一途。
  郝寶心情沉重地往引神峰掠去,郝貝、雪兒緊跟其後。
  然而在半途上,孫大娘已先行追來,在荒郊野外碰了頭。
  孫大娘急道:“情況似很嚴重,我只好先將青青和曇花帶在身邊,並要你爺爺他們走避。”
  郝寶道:“當真那麼嚴重?!”
  孫大娘點頭:“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不是被挑就是被毀,更有不少人被殺。”
  郝寶嗔道:“這個瘋子,我非得修理他不可!”
  孫大娘道:“瘋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身邊的人,他們才是策動此事的主謀。”
  郝寶點頭:“我知道,看來我們只有回奇幻宮避一避了。”
  孫大娘道:“屬下正是此意,不知……”
  郝寶道:“你和雪兒是奇幻宮人,自是進得去,時不宜遲,咱們快帶青青及曇花離開!”
  孫大娘立即又將三人帶往山頭,往深谷掠去。
  在途中,孫大娘道:“以此事件看來,他們似乎勢在必得,想必在太行山也設下了埋伏。”
  郝寶道:“自要如此打算,一有埋伏,咱們再相機行事,原則上還是由你們保護青青和曇花。”
  孫大娘點頭表示會意。隨後奔至穩秘山谷處,發現目露驚惶的青青及曇花。他們不敢多停留,立即帶著兩人躲躲藏藏往太行山方向行去。
  他們並非直接進入太行山區,而是繞道而行,本是從西邊可進入,他們則繞了一大圈往北邊進入,如此路程多出三百里,卻安全多了。
  然而就在山脈半途處,仍被攔了下來。
  那是六名黑衣蒙面人,個個孔武有力,手持利劍,見著來人,不由分說地已攻往他們。
  郝寶立即喝道:“大娘、雪兒你們保護青青、曇花。”
  他和郝貝已撲向六名黑衣人。
  孫大娘和雪兒則長劍齊出,護住青青和曇花。
  六名黑衣人其中三名想超掠寶貝而戰擊孫大娘,卻被郝寶擊掌封死。
  郝寶冷笑:“去跟那妖女說:是她逼我的!我可要大開殺戒!”
  忽見得一把長劍砍來,直劈郝寶門面,郝寶冷笑,身體一側,並未避開,反而以肩手迎過去。在那長劍觸及他衣衫就要砍落肩頭之際,郝寶突然暴探右爪,食中指緊抓劍身,不可思議地扣個正著。
  黑衣人但覺不妙,正想抽劍,郝寶手指一帶,黑衣人已往前傾,重心一偏,郝寶利爪已抓向他心窩,黑衣人大驚,只好棄劍跳開。
  “我就是要你棄劍!”
  忽然將長劍揮出,快得宛若遠古流光飛閃,以劍柄猛砸黑衣人頭顱。叭地一響,頭蓋開花,濃血白漿噴出;黑衣人當場死亡。
  兩名黑衣人見狀更是憤怒,雙劍分別左右劃開,七刺十三砍,全往郝寶兩肋側部砍刺而來。
  郝寶冷笑,砸爛一人,其勢未停,回身旋轉,宛若滾筒,以劍擋劍,鏘然兩響,黑衣人身軀被劍勢帶偏。
  郝寶大喝,長劍脫手射出,又以劍柄往那人腦袋射去,從左耳直穿右耳,叭地一響,那人兩眼突大,一叫無聲地滾死地面。
  郝寶並未停手,故露空門引那背面黑衣人反劍刺來.直抵左胸。他則落地打滾,長劍窮追不舍,欺身就截。
  郝寶以快打快,拾起死去黑衣人長劍,在那極不可能的空間裡,反手刺出。
  寒光一閃,長劍已刺中黑衣人咽喉,他當場斃命,而郝寶胸口也被刺出寸長傷口。
  他連吭都不吭,忽又撲向郝貝那三名黑衣人。郝貝正好也解決了一名,另兩名見及還未到三招已死了四人,哪敢再戰?紛紛抽身逃開。
  郝貝喝道:“哪裡逃?”已撲向較近一名黑衣人,抓著利劍猛砍下他左腿一大條。他痛嚎一聲,落地打滾。
  另一名黑衣人已聞聲喪膽,嚇得拼命逃逸,然而郝寶豈能讓他逃走,提劍追來,眼看那人不防背面,一劍又往他背心射去,刷地穿心而過。
  黑衣人看著胸口突出血森森長劍,兩眼噴突抽搐,自己就真的死了?他恐懼非常,往懷裡一探,放出信號箭,咻然飛向天際.音傳千里。
  郝寶驚叫糟了,想截箭羽已是不及,猛然掠前又劈了那人一掌,當場斃命。
  郝寶不敢多作停留,掠往孫大娘,急道:“咱們快走,他們可能馬上會圍過來!”
  六人立即往較高山峰奔去,必要時可用飛仙術脫逃。
  果然逃不了兩座山頭,又是一群人馬圍過來。
  現在來的可非泛泛之輩。少林苦竹,華山鍾月如及峨嵋送佛師太,還有戒明、戒因、九大門派分成兩半,這邊雖是實力較弱,卻也不差。在妖女指引下,他們老早就守在太行山區,忽聞令箭聲,也趕了過來,將他們圍住。
  郝寶冷笑:“老禿驢,你掉了一隻手還不夠?想多掉一隻手是不是?”
  苦竹冷喝:“小賊,我老早就該相信你是奇幻宮的人,把你給殺了,不過看在你上次甘心受戒分上,只要你交出奇幻宮餘孤,我可以網開一面饒你們兩兄弟不死。”
  郝寶冷笑:“你只不過是想偷學奇幻宮武學罷了,可惜你永遠也學不會。除非你拜在奇幻宮門下,我再用心地教你。”
  苦竹冷斥:“你已快成為階下囚還口出誑言,難道真的不怕死?”
  郝寶笑道:“我當然怕死,否則怎會傳你奇幻神功?”
  苦竹一愣,惱羞成怒:“你敢胡言?”
  “我可沒胡言,否則在兩望峰,你怎能飛得過來?”
  送佛師太、鍾月如不禁往地瞧去。
  苦竹冷喝:“你想挑撥離間?我用的是達摩神功,師太不也看得清清楚楚?”轉瞧送佛師太。
  送佛師太吃過郝寶的虧,存心想報復,立即點頭:“不錯,妖孽你還是受死吧!”
  郝寶鄙笑:“當個出家人,還敢污了我的寶刀,貪念未清,如何能得道升天?我只好超度你了。”
  送佛師太怒道:“寶刀明明交給苦竹大師,你敢誣賴?”
  郝寶輕笑:“哦,原來如此,那苦竹掌門,現在可以還我了吧?”
  苦竹本想獨吞,現在被郝寶逼言,也不能否認了,冷道:“神兵利器豈能被奸人拿去作孽?老衲不能給你!”
  郝寶道:“那是我的東西,你想獨吞?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老衲自會找尋方法毀了它。”
  “毀你的頭……”
  郝寶心知拖下去對自己不利,話方說至一半,猛然大喝,和郝貝紛紛又撲向兩人。為了迎敵,兩人從黑衣人手中搶來利劍始終未丟掉,此時化成兩道劍光,分別攔往苦竹一行五人。
  “大娘快走!”
  郝寶大喝,孫大娘和雪兒立即攬起青青和曇花往山峰奔去。
  苦竹大驚:“快攔住他們兩人!”
  然而寶貝狠命攻擊,逼得他們難以脫身。以二敵五,竟也不落一點兒下風。
  苦竹眼看數招攻之不下,忽而抽出靈邪寶刃往郝寶長劍掃去,鏘然一響,長劍已斷成兩截。郝寶攻擊受阻,已被送佛師太佛塵掃了一記。
  苦竹一招得手冷笑道:“我勸你們還是束手就縛,可免死罪!”
  郝寶被掃疼了左腿,非但不退,反而更勇猛,大吼:“我砸死你們……”
  斷劍不再護身,全往苦竹劈去,任苦竹手中有寶刃,也感壓力劇增,讓他無從發展,只得相準一點點砍落劍身。
  郝寶撲擊之間,空門大露,一不小心也被戒因劃中左肩直入筋骨。他忍痛掠退,忽見得左側有棵巨樹,登時揮舞斷劍猛砍而下,斷劍過短,一次未能砍下,他只好多砍幾次。
  苦竹見狀以為他想以砍樹壓人,已冷笑:“你想壓我們?未免太天真了。”
  “不錯,我就是要壓死你們!”
  他們不知郝寶天生神力,哪想得出他要以樹幹為武器?正笑著郝寶天真之際。郝寶豁然砍倒大腿粗之巨樹。譁然抱起它,猛往他們掃去。
  樹幹掃過,宛若幹軍萬馬,任是對方武功高強,也敵不過來勢洶洶的巨樹奔騰而來,嚇得紛紛走避。
  郝貝趁機追殺,一時也傷了不少人,本想等待孫大娘走遠了再抽身逃開。
  哪知,此處逼住對方攻擊,山峰卻傳來尖急叫聲。那是曇花的叫聲。
  寶貝心頭一驚,哪還顧得再攔他們,曇花分明也中了伏兵?郝寶立即大喝,猛將樹幹丟砸苦竹一堆人,已和郝貝直掠山峰。
  苦竹等人避開樹幹,也往山峰掠去。
  在山峰一處,幾名黑衣人又攔向孫大娘,為首者竟是那妖女。她自是對曇花特別看中,三番兩次擄人,卻被孫大娘和雪兒死命地逼回來。
  曇花就是在一次危急中尖叫,一方面是受驚而叫,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想告知寶貝此地已中伏。
  因為她發現孫大娘和雪兒任是危機重重也不吭聲,那將更是危險,衡量之下才叫出聲音。
  寶貝奔至,忽見得妖女,更是怒火沖天,猛喝地撲了過去。
  妖女稍驚,輕掠而退,冷森謔笑:“小雜種,任你多狡猾也得俯首稱臣,任我宰割!”
  她蒙著臉,卻瞞不過寶貝。郝寶冷笑:“要割肉來啊!恐怕你得賠上一條命!”
  厲喝出口,人如閃電,快逾奔雷,也不知用何方法,直撲一名黑衣人,五指一探,猛抓那人天靈蓋,宛若抓豆腐般,只聽得叭然一響,腦碎人亡。瞧得連素來心狠手辣的妖女也觸目驚心。
  就在她一愣之際,郝寶搶過黑衣人長劍,如著魔咒般瘋狂攻向妖女,見洞即鑽,見肉即砍,逼得妖女連連後退.一個不小心,左肋也被割出血痕。
  妖女大為憤怒,定下神來,厲喝:“老娘就不信製不了你!”
  她馬上又使出千奇百怪絕招,抓扣砸劈通通都來,身形更是幻化千百尊人影,鑽掠于郝寶劍隙之中,一時間又將郝寶逼退。
  她武功並非差郝寶太多,而是方才驚心分神之際被郝寶乘虛而入,現在定過心來,旋展招式,郝寶反而居了下風。
  郝貝也參鬥,卻被另五名黑衣人困住。
  打鬥不及十回合,苦竹一行人又趕了過來。
  郝寶暗自叫苦,猛又發出勁力,戳刺妖女,帶起勁風宛若狂濤駭浪,學著父親那劍招,分出數點寒光,全往妖女落去。
  妖女未見過此招,心頭猶豫,未敢硬接,只好稍稍掠退,想摸清了再說。
  豈知郝寶攻至一段距離竟然不攻了,將長劍震成數段,結成天羅地網,全往妖女射去。
  郝寶則大喝:“快走!”
  他見得來人眾多,鬥之不過,只有逃開一途。當下掠退,猛發掌勁打向黑衣人,好讓郝貝也能及時抽身。而孫大娘及雪兒早已挾起青青及曇花縱往山峰高處。
  妖女忽又明白已經中計,厲吼不止,想追還得封去數點寒光,待她擊落斷劍,寶貝已逃開百餘丈,她自不甘心喝令急起直追。
  寶貝一行飛向山峰,藉著飛仙術之便利,挾起青青和曇花,與稍有練過的孫大娘及雪兒一同飛過對面斷崖。
  此崖位於此座山峰半腰之間,六人掠過百餘丈距離,落地之後已往山下快奔逃逸。
  妖女飛仙術更是熟練,她自能縱過百餘丈斷崖,只是她手下和苦竹那些人都得繞道而行了。
  然而她顧不了許多,先追上郝寶,自能困住他們以擄殺,遂也縱身而起,直掠對崖。
  苦竹和送佛師太一行正好趕至,妖女在對崖已揮手示意,他們只好匆匆忙忙又趕下山峰繞行追捕。
  妖女則急追寶貝而去。
  逃下了山峰,郝寶決定引開他們,遂道:“你們往南方山脈,我往北方,阿貝跟著他們,有機會就帶進宮裡頭。”
  郝貝點頭:“我會小心。”
  當下領著孫大娘、曇花、雪兒、青青已往南面山脈掠奔。
  曇花切聲傳來:“阿寶哥你小心……”
  郝寶含笑:“我會的,待會兒見你。”揮揮手,也覺得眼眶熱熱的。
  就只這一剎那,妖女已追來。
  郝寶故意往北方掠出數丈,趕鴨子般叫著:“快走!”然後又回過頭來擺出架勢,冷眼盯向妖女,訕笑:“想追我們,可沒那麼簡單!”
  妖女不知郝寶使詐,信以為真孫大娘他們逃往北方。心神一定,冷笑道:“小兔崽子,老娘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現在全天下武林都在追捕你們。只要時間愈久,人手自愈來愈多,到時你插翅都難飛。何不現在告訴我奇幻宮秘處,我自可放你們一條生路。”
  郝寶冷笑:“然後呢?等你打到奇幻宮,再回過頭來殺我們?”
  妖女盪笑:“像你這種人實在是天下奇才,我怎捨得殺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你留在身邊!”
  “留在身邊?幹什麼?像潘安一樣當你的小白臉?”
  妖女笑的更浪:“有何不可,老娘又不是多難看,有人想當還當不著呢!”
  郝寶笑道:“我沒興趣,你還是去找你的潘安吧!”
  妖女冷笑:“你可想不吃敬酒要吃罰酒?”
  郝寶笑道:“我什麼酒都吃,就是不喫軟飯。再見!你想等那群人來了再動手對不對?我可沒那麼傻。”
  說完已溜入森林,像老鼠般鑽來鑽去,總也露一點兒痕跡引妖女上勾。
  妖女冷斥:“你以為逃得了嗎?”急起直追。
  足足追了十餘裡,郝寶怕跑得過遠,苦竹那些人聽不到打鬥聲而調頭追往南方。
  此處在山脈交嶺處,一大片草原碧青青,旁邊還有一座小水潭,在此山明水秀地廣人稀高嶺上打鬥自是過癮。
  郝寶已擺好架勢,見得妖女追來,當下呵呵謔笑:“要我當你小白臉,也得看你有多少能耐!看打!”
  一顆石塊如流光般飛躥,直往妖女門面衝來,那石塊似魔石附著咒語,在妖女眼前七尺之際,忽然進烈成七塊更細硬銳勁尖石,像長了眼睛,張著利牙,如蜜蜂叮肉,嗡嗡發出銳響,那聲音未竭,鋒針已叮往妖女臉龐數處要害。
  妖女大為驚駭,這種凌空碎石打穴法自是十分難纏,說不定那七顆石頭又將再暴成四十九顆,實是防不勝防,不得已只好拉開蒙面巾以巾當網拉開張大,貫以真力,使其變成銅牆鐵壁般封向尖石。紗巾本是柔軟之物,現在碰向石塊,卻也發出鐵石相撞聲,砰然大響。尖石為之粉碎。
  而妖女往面巾瞧去,正也密密麻麻出現四十九個小洞,暗自慶幸自己未用雙手封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忽然覺得生氣,郝寶此著似有意毀她容貌,怒意已升:“老娘要你,你還賣乖?你以為老娘收拾不了你?”
  腰身一扭,身形飛起,像似氣球般飄浮,卻又如幽靈般飛掠,在十丈方圓迴旋,將郝寶困在中央。
  那身形越轉越急,越轉越快,似結成一道人牆在空中凝形,轉得越急,旋流愈強,將郝寶衣衫揪扯得緊緊,宛若置身身于天洞那洪流漩渦之中,任是銅筋鐵骨也得被轉得溶化成灰。
  郝寶頓感壓力逼人,而且又不知對方正確方位,再呆下去,隨時都有可能被偷襲。當下大喝,人若沖天砲般直往上衝。
  那洪流漩渦也往上移,就是不讓郝寶脫身。
  郝寶冷笑,他並不想像以此就罷,馬上倒掛而下,若天雷劈地,直往地面衝去,轟然一響,地裂石飛,噴得四處開花。
  妖女驚叫一聲,如牆旋影頓失,她飛退四五十丈遠,前身竟沾了不少泥灰,顯然已被噴中。
  郝寶沒想到自己只想躲入地洞中,免得被旋影偷襲,誰知誤打誤砸也破了她那招“幽靈幻影”。
  他從地洞中伸出腦袋,雖沾了不少泥灰,仍是捉謔不減:“怎麼樣?老鼠挖地洞雖然不雅,被老鼠屎噴得滿身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吧?”
  妖女更是忿怒:“你找死!”十指抓扣,又逼了回來。
  “屎(死)不就在你身上?還不夠嗎?”
  郝寶謔笑,抓了兩把泥土砸向她,一個懶驢打滾,滾出泥洞,又往北邊逃去。
  妖女嗔怒封掉泥土,想追往郝寶,然而一抬頭,她突然不追了。
  郝寶逃了十餘丈,見她不再追趕,但覺孤疑也停下來,轉身捉訕道:“怎麼?被老鼠屎嗆死了?”
  妖女驚詫:“原來那群人並非逃往北方。”
  “怎麼會,他們明明逃得比我快……”郝寶還想唬人,卻順著妖女眼光往後瞧去,赫然發現北方追來兩名蒙面人,當下暗自癟笑,轉瞧妖女,訕笑道:“就算你知道也太晚了,他們早已飛上了天,不知去向嘍!何況那群笨蛋也無頭無臉地追來了。”
  瞧往妖女背面,苦竹一行和幾名蒙面人相繼追來。
  妖女冷笑:“丟了他們,逮著你也是一樣!”
  墊足而飛,右掌探出,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攻往郝寶,逼得他無法脫身,只好出招迎戰。
  此時苦竹一行奔來,正想追問。
  妖女已說道:“那群人往南邊跑了,你們快調頭追趕。”
  若竹等人一怔,但為了追捕,也憋著被耍的悶氣,全調了頭,往南邊直掠。
  而黑衣人未得命令,只好留在原地,等候差遣。
  妖女為爭時效,也叫他們參戰,再加上北邊而來的兩人,一共以八敵一,郝寶可戰得十分辛苦。
  雙方就此糾纏,郝寶且戰且逃,十分狼狽。

runonetime 2008-09-01 07:36 AM

第十五章 武林瘋子

  另一方面。
  郝貝終究較嫩了些,他想趕往奇幻宮,然而他們是由北邊進入山區,如此一來,路線已變,在這太行綿延千里的山脈,夠他找了。
  或而因為方向不準確,他怕走失,腳程也就放慢下來,在逃過百里山路之後,終於又被苦竹那群人給追上。
  苦竹發現目標,自是得意萬分,哈哈大笑,追過一松林,他們已將郝貝等人攔在一處亂石和野草齊長的荒林。
  郝貝苦笑:“奶奶的,這些人簡直像狗般,憑著臭鼻子,任何死人坑都找得著。”
  當下也橫劍備戰。
  孫大娘眼看情勢危急,也將青青、曇花抱上一塊牛身大小岩面,留著雪兒看守,自己也參戰了。
  苦竹冷笑:“你們還是投降,免得斃命當場。”
  郝貝呸了一聲:“我要死,也得拖你們墊棺材!”
  送佛師太怒斥:“廢話少說,宰了這群妖孽!”她佛塵早已不用,換上峨嵋素以聞名江湖的桃心木劍,此桃木為千年石蟠桃所製成,硬逾鐵石,自是不畏利刀尖刃。
  她一上招就是太清劍法厲害招式,劍幻七朵桃花,分別刺向郝貝頭臉及胸口。
  郝貝冷笑,長劍迎過去,無聲劍法流利如水,遞封出去,朝著第二朵劍花攔去,在那幻影之中,快捷架住桃木劍,往左一帶,左掌再探,迫向送佛師太左肋,立即將她逼退。
  她自是大怒;一聲厲吼:“你找死!”整個人又往前攻。
  苦竹和鍾月如以及戒明戒因擔心她有所失閃,立即圍攻而上,纏困郝貝及孫大娘。
  雙方打得激烈,郝貝及孫大娘則處下風,守多攻少。
  此時曇花注視著戰場攻守招式,眼看送佛師太趁郝貝封迎苦竹之際,木劍斜往他左側腰戳去,郝貝若不脫身,勢必被殺傷。
  曇花為之急叫:“阿貝哥快踩奇幻步第三式往右偏三尺,旋身回劍,星月交揮攻她背心。”
  自寶貝發現她有過目不忘之能,早就迫不及待地將所有武功秘招念給她聽,填鴨子般把她填得滿滿,她雖一時用不出來,但瞧認劍招可分毫不差,甚至已能分辨出何招能以何招破解。
  郝貝聞言,想也不想,立即照她指示去做,奇幻步一踩,雖是右邊有兩把利劍,他卻能在利劍縫隙中閃向右側,然後旋身,正好送佛師太攻之不著而斜背向著他,他一招星月交輝遞刺出去,直取背心。
  送佛師太大駭,想回救已是不及,趕忙落地打滾想避開,卻仍被郝貝挑刺一道深見紅肉的血溝。
  曇花又指點:“大娘快退三步,倒身抽飛,百花爭鳴取左人肩井,右人章門。”
  孫大娘危亂之際馬上抽退,苦竹和戒因趕追不舍,她突然抽掠飛起,反劍往下攻,截擊左邊苦竹肩井穴自是有餘,但如何戳往戒因腰肋章門穴?因為戒因在前頭還差他三四尺,然而曇花所說,她也就照辦。
  長劍一戳,幸而苦竹功力高強,閃掉肩井穴,只被劃破些許肌膚,盡是如此,他仍驚駭萬分,曇花竟然只靠一張嘴就點破了他招式。
  而大娘往右刺空,本以為沒什麼收穫,哪知在想收劍之際,戒因卻因為慌張背露空門,趕忙回身想保護自己。
  豈知在回身之際,不知大娘長劍等在那裡,一個不察,竟然撞向利劍,竟是心甘情願地把腰肋章門穴往利刃送去,被戳得入肉三寸,他驚駭尖叫,章門穴被截,真氣一洩,也就軟了下來,哪還能再戰。
  大娘一招得手,自是欣喜萬分,她已發現曇花能預料劍招,如此非常人所及之智慧,將來必定大有可為,也激動地回她一眼。
  曇花見及有了收穫,才安心地報以微笑。
  然而苦竹和送佛太先後吃了曇花大虧,又驚又不甘心。
  苦竹厲喝:“先拿下那丫頭!”當下不再猛攻郝貝和孫大娘,反而專找岩石上的曇花及青青。
  送佛師太更是不肯放過,全然拼命地往兩人攻去,逼得雪兒窮於應付。
  郝貝見狀,眼看長劍已不足用,當下大喝,反往左側不遠一棵粗大古松,砍了下來,想如法炮製,橫掃地就往苦竹一行人逼了過去。
  這招霸王舉樹,全是硬功夫,苦竹等人吃過苦頭,一時也奈他不住,紛紛往後掠退。終於讓雪兒得以喘息,她感激地瞧了郝貝一眼,繼續戒備著。
  郝貝則不停追趕他們,雖然掃砸不及,卻也追得他們四處流竄。
  苦竹冷笑:“先消耗他體力,再收拾他!”
  然而幾招下來,郝貝不但力量不減,卻越耍越勇猛,他們自己反而躲累了。
  苦竹驚心道:“他服過不少靈丹妙藥,內功恐怕十分強勁,不如分散開來,找機會下手。”
  除了戒因身受重傷外,其餘四人已加大範圍,分成四個點,如此一來,郝貝只要追擊其中一人,必定受其他三人攻擊背面,一時此招也已起不了作用。
  郝貝吃過幾次虧,只好又縮小範圍回到曇花附近,以守為攻。
  郝貝急道:“你們先走,我擋他們一陣。”
  孫大娘不禁猶豫了,郝貝此起郝寶要嫩得多,在她眼裡跟小孩差不多,放下他豈能安心?
  雪兒卻說:“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看樣子她仍對郝貝一往情深,那股因關懷而流露的焦切,自是無法作假。
  郝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這一剎那,苦竹又圍了過來,冷笑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圍住他們!放信號再招人來!”
  他和送佛師太、鍾月如圍得更緊,戒明立即放出信號彈,咻然一響,暴向天空,射出五彩焰光,十裡甚至百里皆可見。
  郝貝這一驚非同小可,已抱定破斧沉舟,怒吼:“你們趕盡殺絕,也休怪我拼了老命!”
  樹幹再也閒不住,猛砸猛打,霎時碎石紛飛,草木齊折,苦竹一行也被碎石砸得狼狽而逃,一時間也只好躲進松林,以密集古松阻止了郝貝橫掃樹幹。
  郝貝逼退他們,已想撤退,領著孫大娘她們逃逸。
  忽而在此時已傳來令天山渾厚狂笑聲。
  “在哪裡?快給老夫出來……”聲音不及五裡。
  苦竹聞言心神大振,欣喜道:“老魔頭來了,咱們快纏住他們!”
  當下和鍾月如、送佛師太又反攻。並嘯出聲音以引令天山前來。
  郝貝心知不妙,大喝:“你們快退,否則遲了就來不及…… ”
  雪兒急呼:“要走一起走!快過來!”
  郝貝仍自揮舞巨樹,奮勇抵擋,哪肯走掉。
  孫大娘也急慌了:“雪兒你帶他們走。”
  雪兒急出眼淚:“不走。”
  曇花嘆息:“恐怕走不了了。”
  她眼眸瞧向遠處,令天山狂囂身形暴飛而來,一掠一騰,竟都百餘丈以上,眨眼就已逼近。他見著人了人影,更是激狂,“人在哪裡?郝寶那小子呢?”
  飛身而來,忽見有人耍著巨樹,好不威風,自己更是豪氣大發,哈哈大笑:“大丈夫就是要這樣,看老夫收拾你!”
  凌空一閃,一個天馬行空直掠而來,雙掌齊探,對準郝貝所舉木頭去,轟然一響,人身粗的木頭竟然被他打得粉碎,郝貝也被震退跌落一處草堆,口吐鮮血,受傷不輕。
  苦竹眼看機不可失,抽出利刃,直往郝貝撲去,想將他截殺。
  雪兒見狀哪還能安心,急呼“阿貝哥”,奮不顧身地往前撲來,長劍直往苦竹刺去,她悲忿而撲,其勢非凡,竟也衝奪苦竹前頭,利劍朝他門面就刺,苦竹大驚,揮著靈邪寶刃砍斷長劍,然而即卻被半截劍光在左眉眼之間劃出血痕。
  然而送佛師太趁此機會早就撲殺過來,一劍已刺往雪兒背心。雪兒只顧著封住苦竹,哪還想到有人在背面偷襲,一個不察,背心被刺中,一劍穿心。她悶呃一聲,嘴角已抽動。
  郝貝見狀淚水滾湧,不管傷勢沉重,沒命地吼叫:“雪兒……”雙掌猛往送佛師太打去。
  送佛師太冷笑不已,想抽劍回砍,然而木劍卻被雪兒以肉手狠狠握住,雪兒咬牙冷笑:“我死,奇幻宮也不會放過你…… ”
  任由送佛師太拖拉長劍,將她肉手拖傷滲血,她還是不放,讓人見得觸目驚心。
  而郝貝拚命兩掌此時已狠狠地打向送佛太師,砰然一響,打得她猛噴血,往前栽去。
  郝貝急將雪兒抱住,泣聲道:“雪兒你不能死!我帶你離開!”抱著尋兒就想走,然而卻跌跌撞撞,抱不了多遠。
  雪兒露出純真笑容,滿是鮮血的手已往郝貝臉上摸去,含笑道:“阿貝哥……還記得在郝家莊嗎?我替你做了件衣服…… ”
  郝貝啜泣:“我記得……”
  “你要回去拿……”
  “我會的……”
  雪兒想笑,又吐了一口血:“……快走……我會保護你的……”
  想推開郝貝,那手卻如此軟弱無力,含帶著多少關懷,從郝貝臉上滑了下來,慢慢地,卻無盡愛心,無盡悲悵,終於手滑下胸懷,她也閉上了眼睛,滲出一滴喜悅和感傷交織的眼淚。
  曇花、青青和孫大娘早已淚流滿面,悲傷欲絕,尤其孫大娘,為了護住兩人,想近身摸撫愛女都不可得,心如刀割。
  郝貝悲切泣嚎,終於放下了雪兒。不能忍受悲痛地攻往那群劊子手。然而卻被令天山一掌又打了回來。
  令天山斥叫道:“誰是奇幻宮的人?郝寶呢?郝寶在哪裡?快叫他出來!”他根本未將郝貝放在眼裡,蹦蹦跳跳地搜望四周,就是不見郝寶身形。
  此時曇花忽然跳下岩石,差點兒摔倒,卻又堅強地站起來,孫大娘想阻止,卻被她堅定眼光給逼住。
  她走向令天山,冷道:“我就是奇幻宮小宮主,也是你們要找的人。”
  令天山瞪向她,本是憤怒,但見她柔弱無力,又是女的,不禁劈不下去了,他喝問:“你就是奇幻宮小宮主?”
  “不錯。”
  “奇幻宮全是女的?”
  “不錯。”
  令天山哇哇大叫:“怎會是女人?老夫從不跟女人比鬥!去找男的來!”
  曇花冷道:“除了郝寶是宮主外,其他都是女的。”
  “又是郝寶,他在哪裡?他竟敢不臣服我,我要殺了他。”
  曇花冷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要放了她們,他們都是女的,還有郝貝,他已被你打敗了。”
  令天山焦躁揮手:“快走快走,什麼女人?老夫最是不喜歡跟女人動手!”
  曇花示意孫大娘帶走青青及郝貝。
  孫大娘急道:“小宮主……”
  曇花冷靜道:“我自會處理,走一個是一個。”
  孫大娘流下淚水,她已行往倒地的郝貝和雪兒,準備帶倆人離去,青青早已悲切得木訥,不知該如何是好。
  苦竹見狀急道:“稟盟主……”
  令天山斥道:“什麼盟主?老夫要圍郝家和奇幻宮,你們卻趕在前頭,這像什麼話?”
  苦竹沒想到他會生氣,立即又道:“這是我們為盟主盡的一點兒心力……”
  “盡什麼心力,我要殺的人,你們就不能殺,我要放的人,你們就不能抓!快走!”令天山威凜地指揮孫大娘走人。
  苦竹自知冒犯了令天山領導狂欲,現在說下去只有自找苦吃。孫大娘一夥是不能留了,若能留下曇花,對妖女也有個交代,遂道:“稟盟主……那女子是奇幻宮小宮主……”
  他不知曇花已變了容貌,是以未能識得她。
  令天山冷斥:“我有說過放走她?把她押回……押回千刃幫!我好向天下召示不服從就得受災殃。”
  他本想將人囚在少林寺,但那又不是盟主總壇,只好先囚在千刃幫。
  他又追問:“我的殿堂何時蓋好?”
  苦竹立即回答:“三月之內。”
  令天山才又露笑意:“早該蓋了!先把人犯關在千刃幫,叫我徒弟看著!”這才轉向曇花,冷狂道:“說,郝寶在何處?”
  曇花心知孫大娘背負郝貝及雪兒,自是走得不遠也不快,遂道:“我帶你去。”
  令天山眉頭一皺:“你是女的,又不會武功,老夫怎麼讓你帶?你說出來即可!”
  曇花道:“你可以叫他們帶我。”
  令天山道:“那就快點兒!”立即要苦竹及鍾月如帶人。
  苦竹忙說道:“稟盟主,在下也知道郝寶在何處……”
  他以為說出了,令天山一走,他照樣可以追捕孫大娘。
  豈知曇花早有準備,說道:“他說的不准,他就是追不到郝寶才追我們。”
  令天山已心煩,罵道:“老禿驢,叫你帶人,你是不甘心?要老夫做了你是不是?”
  苦竹忙拱手揖身:“老衲不敢,這就帶人。”
  令天山斥道:“還不快點兒,追丟了郝寶,有你罪受!”
  苦竹無奈,只好交代戒明照顧受傷的戒因和送佛師太,立即和鍾月如挾起曇花往北邊掠去。
  令天山這又激動哈哈大笑,急起直追,捕殺郝寶。
  奔至那座高嶺草原裡,曇花見及郝寶所砸的泥洞及兩名黑衣人屍體,這才停下腳步,想想也把人引得夠遠了,郝寶真實去處她也不知。
  隨便往反方向指去:“郝寶就在那邊大約十裡左右。”
  令天山見著了屍體,自是相信,哈哈狂笑:“你們慢走,老夫先去抓人!”
  等不及,他已先追往前方。
  鍾月如捋著半白的灰鬍子,長嘆道:“今日之事,老夫不知做得對亦或錯了,他們全是未滿二十的年輕小孩……”心想如此小孩如何危害武林。
  苦竹道:“鍾掌門該知道江湖有些禁忌,婦老殘缺及小孩。為害武林不分年齡。方才那丫頭(雪兒)還不是硬把師太給陷害了?”
  鐘月如長嘆,未再所言。
  苦竹道:“老瘋子已去抓人,咱們就在後頭慢慢走,免得惹了他,得不償失,希望他也能將郝寶那賊小子抓回才好。”
  兩人遂押著曇花在山嶺上慢慢行走。
  一片無垠青綠草原,本是極佳美景,然而曇花的心情卻是沉重,暗暗祈禱郝寶能平安脫險。
  而郝寶已被妖女逼得十分狼狽,往一處險崖退去,他渾身刀傷至少十餘處,鮮血雖流的不多,卻仍殷紅嚇人。
  妖女也在左肩和左肋被劃了兩道不算小的傷口。蒙面黑衣人剩下四人,也都有傷在身了。
  妖女冷笑:“小兔崽子,現在投降還來得及!”他手中也抓了劍,因為她素知郝寶內力渾厚,以掌對掌得不到多大功效,乾脆換上劍招,以巧和利取勝。
  郝寶也舉了劍。對手都用劍,他不用劍自知吃了大虧,然而他所學的郝家劍法,對方似乎全知道,施展開來處處受製。他只好以那招大殺四方應敵,雖未佔上風,也暫時擋住了妖女攻勢。
  郝寶已說不出風涼話,畢竟妖女武功高得出奇,而且連奇幻武學都練得比自己還精,想贏過她已是不易。如今受了傷,更是危機重重了,他得找機會脫身,哪還有時間消遣對方呢?
  妖女怕郝寶縱崖而逃,採取緊迫盯人方法,一點兒也不讓郝寶有機會得逞。
  就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聞令天山狂叫聲。
  郝寶心神為之一震,謔笑道:“妖女看招!”
  怒叫出口,劍化雷霆,在那透明空氣中印下透亮的寒光,當寒光暴開之際,空氣似乎被一塊塊擠壓而發出咯咯聲音。寒光也破過真空般空間,劈斬了妖女四肢百骸。
  妖女心知若令天山趕至,自己萬萬不能現身,否則令天山必會先找自己出手而讓郝寶有機可乘,也顧不了想活捉他。冷喝一聲“上”,自己長劍更舞得密不透風,迎向郝寶利劍,只見得兩道寒光糾纏在一起,叮叮噹噹,火光暴閃,兩人身形隨著遊光,忽上忽下忽左右,像是滾瓶中的白亮珍珠,滾得讓人眼花繚亂。
  然而另有四把利劍窮追不舍,硬是要將郝寶刺出窟窿。郝寶眼看劍被纏住,攻勢已失去威力,加上那四把利劍寸步不離,吃虧的可是自己,當下決定冒險。立即抽劍撤招,一個倒翻筋斗,反撲一名黑衣人,想藉著他去擋妖女,哪知妖女竟然不顧手下,一劍截劈黑衣人,從左肩劈向右胸,叭然鮮血冒噴而出,黑衣人頭首分身,眼睛還不敢相信地睜大眨動著,妖女已推擊左掌,打得他噴飛兩半,屍體未落地,一劍已往郝寶左胸刺去。
  郝寶想不到她連自己手下都不顧,詫愣之際,她已攻來,避之不及,只好以劍封去,掃是掃中了,卻仍被戳出七寸長傷口,紅肉外翻,白骨慘慘腥森森暴了出來,郝寶痛得猛打冷顫,人也往後跌縮。
  妖女一招得手,哈哈狂笑,提劍又追來。
  此時令天山已趕至,見狀大吼:“誰敢殺我要殺的人?”
  舉掌撲身,大老遠十幾丈,只一閃撲,就像空間突然被切掉十餘丈般,兩名黑衣人已撞到他面前,被他一掌一個,打得噴高十數丈,往懸崖落去。
  妖女見狀,哪敢再戰,一聲“走”,已抽身掠退,逃之天天。另兩名黑衣人也驚慌地抽身飛退。
  郝寶得已喘口氣,勉強以劍撐著自己不倒。
  令天山見及郝寶傷成如此模樣,不知如何,反倒覺得於心不忍:“你是郝寶嗎?”
  郝寶擠出笑容:“我就是……”
  “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我……在爭一口氣!”郝寶促狹笑著說。
  “爭得這麼痛苦?”令天山想走過去扶他,忽又想起自己也為爭一口氣而來,又止步了,臉容一拉:“你怎麼故意在我當盟主時不來見我?讓我忍不下這口氣!”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能逃!”令天山道:“跟我回去,向天下人謝罪!”像祖父要拉孫子般地拉向郝寶。
  若在以往,郝寶自會讓他拉走,但此時他只要跳往崖下即可脫身,他當然不願意。遂冷道:“不行,我也要爭一口氣!”長劍已指向令天山。
  令天山此時反而手足無措:“你跟我爭?看你傷成這個樣子……”實也不忍出手。
  幾次的遭遇和郝寶替他解答送題目,冥冥之中他似乎對郝起了莫名的感情,而這感情他卻不知,郝寶也不知。
  郝寶冷道:“我一定要爭,否則我就沒面子!看劍!”
  長劍刺出,化為五朵劍花,疾往令天山攻來,其勢並不弱。
  令天山不禁有了怒意:“要你回去好好治傷你偏不要,我就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跟我爭一口氣!”
  右掌一探,直接往長劍抓去,郝寶本只在佯裝,也讓他把劍抓住。令天山左掌又推,勁道不大不小,他自認為郝寶接得著。哪知郝寶藉勁直往背後十餘丈懸崖退去。欸欸兩聲叱叫,人掉入懸崖。
  令天山這下驚慌了:“郝寶?”三步作兩步追,結果仍是慢了一步,立在崖邊探頭往霧氣層層的深淵瞧去,又恨又悔:“叫你不要跟我爭,你偏要?誰能爭得了我這口氣?你死了活該!郝家出的全是一些硬骨頭,有什麼用!”
  罵了幾句,仍只見得白霧輕飛,他不禁也嘆了一口氣:“就這樣死了,死了也好,免得你我自相殘殺……”
  沒有那戰勝的快感,反而是一種落寞,似乎是失去好友的落寞,茫然中,他也往回路走去。
  及至高嶺草原上,苦竹見他垂頭喪氣也不敢追問,默默迎著他。
  令天山目光忽然落在曇花身上,不禁怒意升起:“都是你害了他,不告訴我,他怎會死?給我帶回去,我要好好想,讓你替郝寶贖罪,帶走!”
  他把罪狀都推向曇花,而曇花聞言淚水也滾了下來,她知道令天山不會說假話,那郝寶呢?真的死了嗎?否則令天山怎會如此生氣?他是如何死了?被殺得百孔千瘡?還是被打得七孔流血?他一定死得悲悲慘慘……
  “阿寶哥……”
  她想趕去瞧瞧,卻又被拉了回來,被押了回去。
  冷風蕩蕩,吹過青草,掀起陣陣波浪,似輕泣,又似嘆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恢復沉靜,只有山林中應有的鳥叫輕鳴聲。
  郝寶才慢慢地爬向崖面,他知道令天山必定會離去,他防的是那妖女。等了許久,天色漸暗,如此一來就算妖女趕回來,自己也足以應付,這才爬出崖面,瞧望星星辨別方位,繞避著南方,往東南方向行去。
  他走得極小心,每轉過一座山頭都得下來窺探,直到確定沒人跟蹤,這才再往前行。
  輾轉迂迴而行,直到三更天才抵達飛瀑。他發現水流已改,一道深崖也已浮現,可能郝貝他們已進入宮裡,心中稍安,也就忍著傷痛,慢慢地往兩崖裂開的山縫攀飛而落,及至千丈左右,才找到洞口,欺身而入。
  殿堂內傳來淡淡燭光,郝寶感到一絲溫暖,不願讓他們看到自己慘狀,硬是以沾血的袖子將臉上血跡擦去,也不知擦得如何,才一步步往前行去。他不敢走快,免得露了疼痛像。
  及至殿堂,他瞧見宮主雕像前躺了一個人,心頭為之抽動,又見及郝貝、孫大娘、青青和奇女、幻女全默默跪在她身前,郝寶心頭開始滴了血。
  他默默地走向前,也發現是雪兒躺在那兒,強忍盈眶淚水,也跪了下來。也許傷口過多,下跪之際碰疼拉緊了腿部傷口,他淡淡地悶嚎一聲。
  就這一聲,眾人已被驚醒,奇女首先發現,一個驚慌急叫“阿寶哥”人已往他扶去。
  眾人見他渾身是血是傷,也為之觸目驚心。
  郝寶勉強擠出笑容:“我沒關係……先替雪兒告靈……”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孫大娘見他傷口又湧出鮮血,心中不忍。強忍悲慟地起身:“雪兒已去了,就讓她去吧!宮主你的傷先治療。”奇女和幻女早已往屋內奔去,不久拿出金創藥替他治傷。藥粉沾及傷口,淡淡涼意已升,疼痛也減了不少。花了將近半個時辰,大大小小傷口不下數十處,縫的縫,敷的敷,終也完成包紮工作。
  郝寶這才又走向雪兒,輕撫著她臉頰良久,似在追憶已往重重。然後才嘆息:“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葬了她吧!”
  他知道眾人心情此時沉痛不堪,只有及早葬了雪兒,免得觸景傷情,沉痛更痛。
  孫大娘長嘆,轉問奇女:“這裡可有回天塔?”
  奇女不懂。
  孫大娘說道:“就是地火。”
  奇女恍然:“有,在飛仙洞後面,香庭長老臨終時也交代要葬在那裡。”
  孫大娘點頭:“那就是了,奇幻宮門徒死後都要火葬,如此才可升天,若在神宮裡就葬入回天塔。”
  在奇幻女引導下,郝寶、郝貝抬著木板,將雪兒漸漸送往回天塔,青青、幻女和孫大娘默默跟在後頭。
  走過了飛仙洞。另一條深道中已傳來熱氣,通道盡頭有個像墓碑形的石洞,可以感覺熱氣就從墓碑後面傳來。
  孫大娘要郝貝將雪兒送向石洞,隨後她發掌往石碑一推,石碑漸漸升起,閃紅火焰熊熊有聲地已從裂縫卷出,熱氣更是逼人。
  孫大娘已經下跪,眾人也跟著下跪。孫大娘泣聲道:“雪兒你去吧!在天國裡,宮主會庇佑你,讓你快樂。”說著淚水滾流而下。世間又有何比白發送黑發再讓人哀戚?
  臉色蒼白的郝貝也說了話:“雪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雙拳捏得緊緊,從小到現在他從未如此堅決過。
  郝寶也長嘆不已,他十分自責,雪兒的死,他似乎要負全部責任,然而又有什麼可避免呢?
  石碑升高了,烈火熊熊嘶嚎,似為雪兒冤魂抱不平。
  哀戚中,孫大娘漸漸將雪兒送入火洞中。雪兒的容貌是含笑的,竟如此深刻印在眾人腦海中。
  終於石碑又降了下來,熊熊烈火漸漸消失,呼嚎聲也漸漸平息,天人分隔的石碑沉甸甸地頓在那裡,雪兒已回到另一個世界,卻永遠活在他們心目中。
  人去了。
  事情仍未了。
  葬禮完畢後,眾人退回神殿。
  郝寶得堅強起來,因為他知道曇花並沒回來,已然出事。他問過孫大娘,大娘已將原因說明。
  而大娘也早已知道她就是另一個小宮主,因為她去接曇花時,郝大已將原委說給她聽。不但她知道,青青也明白了,甚至奇女幻女都知曉。既然如此,郝寶再也不必解釋。
  他知道曇花是被令天山擄去,以令天山不殺女人的個性,曇花暫時該無性命危險。當然他是非得去救她,然而自己目前傷勢,實在自保都有問題,談何救人?
  在哀戚中,他也絕口不談此事。
  匆匆過了三天。
  郝貝受的是內傷,雖然當時非常沉重,但他靠著服有萬年靈芝之靈藥,三天來不斷引導內流療傷,此時已好了七成,要比郝寶皮肉刀傷好得快多了。
  自從雪兒死後,他一直悶悶不樂。今早他已找向郝寶寢室。
  郝寶見他來到,已說道:“你想替雪兒報仇?”
  郝貝點點頭:“她為我而死,我要替她報仇。”
  “是誰?”
  “送佛師太。”
  郝寶輕輕一嘆。
  赤貝說道:“我會照顧自己,你的傷還沒好。”
  “不能再等幾天?”
  郝貝恨道:“我一想到那臭尼姑奸笑,我就恨不得馬上殺了她!”
  郝寶嘆息:“你自己保重,如果不能,再等幾天,我隨後就來。”
  “我會的。”
  郝寶緊緊捏著郝貝雙手。溫情從暖暖的手透溶開來,從小到大,他倆就是如此融洽地生活著,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已然是雙人一體,不可分割。然而郝寶知道郝貝的感受,不忍讓他多受折磨,只有讓他走了。
  感情交融不息,郝寶終究還是放了手。郝貝感激地瞧了哥哥良久,然後輕嘆,也已走出寢室。
  郝寶想想,還是無法割捨,仍起了身,送著郝貝出洞口,及至他掠向高崖。
  郝貝話又傳回:“有機會我會把曇花救出來……”
  郝寶關心道:“自己小心……”
  郝貝答了話,已飛身離去。
  郝寶瞧著崖頂一片青光投下,久久不言不語。
  神殿內的孫大娘、青青及奇女、幻女也都悲戚戚地滿是感傷。她們也猜得出郝貝這次前去必是兇多吉少。
  郝寶沉默良久,走了回來,瞧得她們如此悲戚,一時也擠出了笑容:“不必難過,不久事情就能解決了。奇幻宮終將在武林立足。”
  這是何等困難之事?郝寶卻輕描淡寫地說出。他多麼希望他們無憂無慮地活著。
  郝寶安慰他們散去之後。他不禁往飛仙洞行去。說是想多練習功夫,卻直往洞內石壁上的奇幻斬絕情功夫瞧去。他瞧得甚是仔細,他似乎覺得只有這功夫才能對付妖女的狠毒邪功。
  然而練了此功卻得付出生命代價,最主要的是不能在三個月之內把事辦完呢?若像玉女婆婆含恨而去,豈不冤枉?
  不管如何,他卻對那些武功招式看得很仔細,巨細靡遺一點兒都不放過。
  飛仙洞中紅霧依然迷朦.何時才能澄清?
  郝貝離開奇幻宮,打探送佛師太的下落,她因身軀帶傷,只好暫住少林寺。郝貝一路也往少林摸去。
  三日後,他已抵少林寺附近,再探清楚,確定送佛師太仍在少林。不但她在,其他幾位掌門也都沒走,如果貿然前去行刺,乃是非常危險之事。不過他心意已決,仍要替雪兒報仇。
  三更天。
  冷月高懸,一片淒清。
  郝貝已潛掠少林側牆,伏向臨近屋頂,往四處瞧去,淡弱燭光之中,仍可看出屋瓦輪廓。他不知送佛師太在何處養傷,遂潛向一座殿堂,隨便找個護院小僧問問,想必能問出地點。
  轉了一個屋角,果然發現殿堂另一頭屋角站有和尚。他立即掠向屋頂,小心翼翼潛過去,然後從屋頂往下撲。
  和尚方自察覺有人,郝貝左手立即封住他嘴巴,右手已點往他麻穴,和尚軟了下來,手中木棍也鬆手往下掉。
  郝貝一驚,右腳一勾,還好勾住了木棍,否則出了聲音,後果不堪設想。
  郝貝將他拉入內牆角,冷道:“送佛師太在哪裡?”
  那和尚年約二十,還嫩得很,先是不說,但被郝貝捏疼了手,才說了出來:“在養心殿。”
  “怎麼走?”
  “由此右轉第二廂廊再左轉第三棟即是。”
  郝貝聽完,立即將他點昏,置于隱祕處。照著和尚所言,潛了過去,果然發現一塊懸有“養心殿”三大金字的黑匾。其門前有數名和尚看守。
  郝貝巡視一下殿堂,決定硬闖,遂挺身而出,右手抓出兩顆隨身療傷丹藥,大步往那四名和尚行去。他雖然沒理光頭,但他發現少林寺此時也隱約出現常服之人,想必是各大門派手下,是以他才敢以此冒險一試。
  終於他走近時,並沒讓那四名和尚起疑,其中一名和尚拱手問道:“請問施主來此有何事?”
  郝貝道:“替送佛師太送靈丹來。”
  “敢問是何派?”
  “崑崙派,這是九轉回魂丹。”郝貝跟著郝大一二十年,對各門各派的秘寶靈丹也知道不少。這一說可讓少林和尚吃驚,直往那兩顆金色丹藥瞧去。
  一名和尚道:“九轉回魂丹和少林大還丹齊名……”他感到十分貴重,而且一次就是兩顆,實在有點兒太隆重了。
  郝貝從他眼神猜出他心裡所想。說道:“送佛師太對本派有恩,掌門特賜,我只是照辦。”
  和尚聞言也覺得唐突,此乃是他家務事,立即含笑施禮:“少俠請。”
  郝貝還禮,已大步往裡走。
  那和尚又道:“師太在左側第二間。”
  郝貝道聲謝,立即走入殿堂。發現除了中央佛祖神壇外,兩邊還有禪房。已照著指示,往左邊第二間行去。
  打開禪房,送佛師太躺在一張鋪有墊背的木床上。
  郝貝見狀已冷笑:“老賊尼,償命來!”
  送佛師太傷的並不相當嚴重,又經過六天調養,血氣也順暢多了,忽然覺得有人進門也驚醒過,瞧往郝貝,燈光模糊一時看不清:“你是……”
  “要你命的人!”
  郝貝不管行蹤暴露,撲身向前,拳頭猛往送佛師太胸口打去。送佛師太大叫不妙,想躲閃,然而這是郝貝拚命一擊,哪能讓她閃掉,一拳打得她鮮血猛噴,又撞回床上。
  “惡魔……還我雪兒命來……”
  郝貝欺身上床,壓著送佛師太雙拳如雨點般落下,拳拳見血,拳拳入肉,可憐送佛太已被打得兩眼外突,舌頭猛吐,看樣子是活不了了。
  此時殿堂外傳來驚叫聲:“不好,有刺客……”
  一剎哪間,四名和尚已追趕而至,見及郝貝如此揍人,看得驚心肉跳,哪還顧得了叫人呢,馬上將長棍齊往郝貝打去。
  郝貝哈哈厲笑:“殺人者償命,你把命償來!”硬是吃了兩杖也要再揍送佛師太幾拳,然後將她抓起往來人長棍擋去。和尚收棍不及,已打向師太胸腹,又打得她鮮血直冒。
  郝貝連巨樹都摃得起,何況是個人?抓布娃娃般將她抓起,奪門追往四名和尚,哈哈狂笑:“殺人償命,我要打爛她!”以師太身軀為武器,硬是迎往木棍。
  四名和尚哪敢再打?被逼得猛往後退,再逼過來,只好轉身拚命逃而郝貝在後面拚命追。
  及至外頭大廣場,苦竹和幾位掌門以及少林手下都已趕來。
  苦竹見狀大駭:“快拿下他,救回師太!”
  數名和尚追了過去。
  郝貝哈哈大笑:“要殺人,來呀!這裡有位萬惡魔尼等著你們殺!哈哈哈……”
  揮著送佛師太軀體,硬是將和尚全逼了回來。苦竹和幾名掌門見狀驚心不已,想出手都拿他沒辦法。
  苦竹厲笑:“你敢殺了師太,老衲要你償命!”
  郝貝哈哈厲笑:“她早就被我殺了,你們怎麼不過來殺我?啊……”
  抓著送佛師太直往苦竹一群人逼去,逼得他們仍是落荒而逃。他們瞧及師太兩眼翻白,分明不死也差不多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郝貝狂吼:“我不但要殺了她,還要殺了你這老魔頭……”
  抓著送佛師太追向苦竹,見他逃得快,乾脆把師太往他砸去,想把他砸中。
  苦竹不禁猶豫,如果閃躲,送佛師太可能墜地而迸裂腦袋而亡,若是不躲閃,接下師太,可能因其勢過猛而受傷,更會著了直衝而來的郝貝毒手。
  不由得他想太多,心念一閃,他竟然選擇了逃開,身形閃退。
  眼看著送佛師太即將砸落地面。忽見一道黃影射來,接住師太,再一個筋斗已飄身落地。
  來者正是卸去掌門的苦蓮。他本退隱觀心台,此時也為了郝家而復出。
  郝貝想再衝殺,卻被十數名和尚圍了起來,郝貝瘋狂打鬥,和尚卻越來越多,甚至苦竹也親自出來。終將郝貝給困死。
  郝貝厲吼:“要死也得讓你們賠命……”不管眾人,身形直撲苦竹,雙掌齊砍,朝苦竹胸腹劈去。
  苦竹大驚,立即傾力封掌,左手是假的,動作較緩,接向郝貝手掌已嫌過慢,只見得郝貝手掌差之毫釐地切過假手,一掌打向苦竹胸口,打得他悶哼一聲連退三四步,胸口疼悶,一口鮮血衝上喉頭,他硬是迫了回去。
  而郝貝也為這掌付出代價,背後吃了兩棍,腹部一棍,也打得他口噴鮮血,滾落地面,數名和尚趁機用長棍把他架扣起來。
  苦竹怒喝:“殺了他!”
  幾名和尚想動手。
  苦蓮此時卻開了口:“等等!”
  苦竹斥道:“你敢管本掌門之事?”
  苦蓮道:“人命關天,掌門也無權亂殺人。”
  苦竹歷道:“他殺了送佛師太,難道你沒看見?”
  苦蓮道:“就算師太死了,也該查明原因。何況師太仍有餘溫,不一定未死。”
  “她被打成這個樣子,難道還能活命?”
  “我會盡力去醫救。”
  郝貝已哈哈大笑:“誰也救不活她,她早死了!哈哈哈哈……大師父你救不了她了……”
  苦蓮嘆息:“郝貝你可曾想過宮主的苦心?你已報了仇,何不讓老衲為代解恩怨盡點兒力?”
  郝貝驀然想起宮主遺言不准報仇,郝寶所說要和平共處,然而自己卻殺了送佛師太。這是為了報雪兒的仇,是觸犯了宮主遺言,然而他並不後悔,畢竟趕盡殺絕的是對方。可是殺了送佛師太之後再阻止苦蓮救人,他已感到有點兒不安了。想及此人未像方才如此地激動了。
  苦蓮輕嘆:“送佛師太是死了,但願我能救活她。”
  他這話不只對郝貝說,說完他挾著送佛師太已掠往後山去了。
  眾人知道苦蓮說的死亡,可能是咽了氣,然而身軀余溫仍在,若以真力、靈藥救活,也許可以復生。因為練武之人,通常都會以一口氣護住心脈,只要那口氣未散,使心脈恢復跳動的機會並不小。苦蓮大概因為如此才又想把送佛師太全力醫救。
  有了苦蓮這句話,已然緩和方才激暴場面,大家情緒已沒方才激動。
  苦竹冷靜多了,他沒有必要當場殺了郝貝,因為郝寶生死未卜,要是沒死,他若知道郝貝死在少林寺裡頭,也許下次躺下的不是送佛師太而是他了。
  何況他與黑衣女子已有了計劃,本就該藉令天山之手除掉郝家及奇幻宮。現在奇幻宮小宮主囚在令天山手中,何不把郝貝也送往那裡,一方面可免除郝家找來要人,另一方面又可把曇花及郝貝聚集一堆,要生要死處理起來也較方便,免得在寺中還有苦蓮這老頭幫著郝家。
  心意想定,遂往武當空陽真人及其他掌門說道:“郝貝本該死,但奇幻宮未除,事情仍十分艱難,不如將他送往令天山手中,如此一來少林的騷擾可減免,也能讓令天山更為賣力幫我們除去奇幻宮。”
  列位掌門皆知此計劃全在利用令天山之力量,既然苦竹如此說,他們也不便反對,都相繼同意。
  苦竹這才轉向戒明,說道:“將郝貝封住武功,捆綁妥善,連夜押往西梁山。”
  戒明應“是”,立即指揮手下將郝貝製住穴道,五花大綁地裹住上半身,只留兩條腿走路,自己親自押解,連夜趕往西梁山。
  等他們走了,苦竹才向眾掌門告罪招待不周,眾掌門知道事出突然不必介意。一陣客套後方自散去。
  廣場霎時已走得冷冷清清。
  只有孤月仍是高懸,亙古以來照盡世間多少恩怨情仇?
  孤月,仍是如此冷清而潔靜。
  西梁山區。
  千仞幫總壇大門前。
  戒明和三名和尚弟兄押著郝貝已趕來此。
  戒明敲門求見:“小僧少林羅漢堂主戒明,求見武林盟主。”
  千仞幫弟子很久沒聽到這種聲音。現在哪個人要來還不是掠著牆頭就進來了?那些人他們惹不著,高來高去,沒有三分三,哪能上梁山?
  如今又聞及這聲音,看門護衛反而覺得怪怪地。門一開,出來兩名三十上下腮胡未刮的大頭兵,他瞄向戒明,一副老百姓模樣:“找誰?”
  戒明眉一皺:“武林盟主,令盟主。”
  “哦……那個瘋老頭?”護衛有點兒嘲謔口吻道:“直走進去,看到最大那間殿堂就能找到他。”
  “不必通告?”
  “不必了,誰知道他高不高興,要是在想什麼爭一口氣的題目,誰吵了他,誰會掉頭,你自個兒進去,有沒有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看樣子這些護衛是吃不了少虧才變成如此。
  戒明來不及反應。郝貝殺了送佛師太之後心情好得多了,已高聲叫道:“霸橋郝家少家主來啦……還不出來迎接!”
  此話一出,戒明頓時吃驚,兩名衛兵更是掉魂般抓著長矛立正地站好,一張苦臉可苦出計來,弄個不好,這個腦袋就沒了。
  一名衛兵哭喪道:“我的老天爺!我一個月才領幾串錢,老兄你別如此陷害我好不好?這對你有啥好處?”
  郝貝輕笑:“放心,叫了這一聲,保證你升三級,錢財滾滾來。”
  衛兵苦臉直抽:“就是升官了才頭大,腦袋掉得更快,你得想辦法幫個忙。”
  郝貝也想笑:“既然如此,我看你就溜掉算了,反正人多,他們也搞不清。”
  衛兵苦嘆:“要是能溜,早就溜了,一入此門,誰敢亂走?”
  “那怎麼辦?我的話已說出了,收不回來。”
  兩名衛兵無奈,只好往地上倒去。一名說道:“拜託啦!就說我們已被你擊倒,否則準沒命。”
  一臉懇求,郝貝也點了頭,兩名衛兵當真裝得甚像。連舌頭都伸了出來。
  果然只一剎那,令天山狂吼聲已傳來:“哪個死衛兵敢讓人在外頭亂叫,老夫劈了你!”
  吼聲未竭,令天山人影已掠至,正想找衛兵算帳。
  郝貝輕笑道:“不必你劈,我已替你劈倒他們。”
  令天山這才往外瞧來,認不清戒明,只認得郝貝,怔詫:“會是你?”
  郝貝含笑:“我自動送上門來,你高興了吧?”
  令天山露出一點兒喜色:“郝寶呢?他死了沒有?”
  郝貝長嘆:“誰知道,到現在還沒找到人。”
  令天山也惋惜輕嘆著。
  戒明趁此說道:“稟明盟主,奉我師父少林掌門指示,押解人犯前來,還請盟主驗收。”
  令天山道:“不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戒明道:“是我師父和幾名掌門把他抓住的。”
  郝貝捉笑:“這有什麼差別,是我自願讓他們捉來的。”
  令天山不解:“來此何意?想當囚犯?”
  郝貝道:“來此讓你用來引誘我爺爺,我們受苦,他卻避不見面,實在不夠意思。”
  他如此說,是希望說動令天山能將自己留下,如此不但自己脫身會大增,也許還能救出曇花。而且他又另有圖謀。
  果然令天山想及郝大,火氣不由得升起:“這老家夥實在可惡,自己躲得像烏龜,卻讓自己孫子受苦。不但如此,連老夫當盟主之日都不來,簡直太不把老夫放在眼裡,好!我就以你引他出來,要他好看!”
  郝貝躬身為禮:“多謝收容,免得我流浪街頭。”想往令天山行去。
  戒明卻不自覺地以看人犯的自然反應攔向郝貝。
  郝貝斥叫:“還不讓開,這裡可是大盟主地盤,你們囂張什麼?”
  令天山見狀已揮手不耐煩斥道:“回去回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謝盟主,小僧這就告退。”
  戒明和三名和尚這才躬身施個佛號,快步離去,免得遭了瘋老頭毒手。
  令天山哈哈大笑,瞧往郝貝:“有了你,郝大這老頭非來不可!”
  郝貝道:“我已綁了三天,你可以替我鬆開?我一直尊敬你是大盟主。”
  令天山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凡是稱我大盟主之人,我都要好心待他!”
  揮出掌勁,已切斷繩索,郝貝得以伸展雙手可重獲自由的感覺已湧向心頭。
  令天山瞧他高興地耍著手掌,疑惑道:“你方才雙手捆著,如何能劈倒衛兵?”
  郝貝早已忘記此事,聞言稍愣,隨即悟通,輕笑說道:“是用腳刀,是這樣!”
  伸出右腳刀,往兩名衛兵屁股劈了一下,衛兵暗自叫痛,卻也絲毫不敢動,被劈得好冤。
  令天山大笑:“原來如此,這些衛兵實是無用,實在該劈!”
  也學著郝貝,一人給了一腳刀。他施力過大,劈得衛兵更是疼痛,差點兒就叫了出來,還好終究忍住了。
  令天山這才領著郝貝往裡頭行去。
  衛兵見令天山走遠才爬起來。一名衛兵摸著疼痛臀部,仍有笑臉:“一條命換了下屁股也是值得啦!”
  另一名苦笑道:“值是值得,可要半個月坐睡不得了!”
  兩人又是慶幸又是無奈苦笑。把門給鎖緊了,還真想在門口掛上字條“有事自行掠牆進來”字樣,免得又碰上了這倒楣事。
  郝貝和令天山一前一後走往殿堂,而郝貝卻心事重重,他之所以和令天山打哈哈,無非是想利用機會收拾他。
  郝貝可沒忘記雪兒的死是因為令天山把他們打傷,然後才讓送佛師太有機可乘。一切前因後果,令天山仍是罪魁禍首,郝貝自不能放過他。
  進入殿堂,郝貝心中也有了底,打哈哈奉承道:“盟主武功蓋世,將來郝家也一定臣服在你手下。”
  令天山聽得大爽,哈哈大笑:“這當然,老夫武功天下無敵,誰能贏過我?你爺爺他是自尋死路!竟敢跟老夫作對!”
  郝貝笑道:“我爺爺是有眼不識泰山,聽說盟主已練得刀槍不入的境界?”
  令天山狂笑:“當然是如此,否則怎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雙掌又往胸口搥得砰砰作響。
  郝貝疑惑道:“可是……”露出不信眼神。
  “你不相信?”令天山瞪向他。
  郝貝淡笑:“這種事太偉大了,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世上真有這麼一種神奇功力?”
  令天山哈哈大笑:“除了老夫.誰能練得此功?你不信,好!老夫就讓你相信,去拿刀子來,老夫試給你看!”手臂已伸了出來,得意地想讓郝貝試試。
  郝貝求之不得,欣喜而不忍地說道:“真的要我試試?”
  令天山焦急道:“快去拿刀子,老夫等不及了!”
  郝貝欣喜:“那我就去拿了,盟主真是神功蓋世!”
  馬上奔往外頭,找了守衛,藉得一把短劍,急忙返回,心想縱然殺不死他,也得叫他落個殘廢。
  令天山見他進來,手臂一橫,擺出威凜神情,囂狂道:“你砍吧!老夫要讓你見識見識刀槍不入的厲害。”
  郝貝激動而欣喜:“那我砍了……”利劍一揮,猛砍下去,然而他功力未復,砍得力道自是不大。
  令天山覺得好似在抓癢,實在是不夠勁,瞄眼:“你是在拍蒼蠅?還是不忍心?快砍!用力砍!老夫就是要你砍!”
  郝貝無奈:“我是想砍,可是我功力受製,只能砍這麼力道而已。”
  令天山搔不到癢處而感到難受,哇哇大叫:“怎麼不早說?快過來,老夫解你穴道,快砍!”
  等不及,抓過郝貝,三指五指戳了過去,郝貝頓時感到丹田內勁又升,知道功力已恢復,心下大喜:“我功力恢復了。”
  令天山也激動叫道:“那就快砍,老夫實在等不及,”手臂又伸出,運勁逼得暴脹許多。
  郝貝凝出功力,一劍砍了過去, 然一響砍右臂,震得右手生疼,手臂卻只是現出一條淡淡紅痕。
  這次砍得過癮,令天山哈哈大笑:“就是這樣,愈砍愈有勁,老夫功力就是天下無敵,哈哈哈……”
  郝貝趁他狂笑之際又砍了十幾劍,結果仍是一樣,不禁佩服說道:“盟主功力果然不凡。”
  令天山哈哈大笑:“那當然,老夫豈會騙你!”揮著雙臂.霸氣更是凌人。
  郝貝道:“可是我聽說……”又露出懷疑神色:“練武之人都知道雙手可容易練成鐵砂掌之類硬功夫,其他身軀……”
  令天山狂笑道:“老夫自是全身刀槍不入,要試哪裡由你挑,頭蓋、眼睛、心窩、腹、背!老夫樣樣都行!”指著那些地方,更是狂放大笑。
  郝貝欣喜:“那我就試試背部好了……”
  “那就快點兒!”令天山等之不及,立即把背部轉向他,雙手卻仍是猛搥著胸口,宛若一只發威的大猩猩。
  郝貝當下也不客氣,雙手握起短劍,運足了功力。方才他只是作個模樣,好讓令天山狂妄自大。現在他才真正運足了全力,手掌已冒著淡淡紫氣,這是奇幻神功超境界的顯示。
  利劍更是晶亮得發寒。若是令天山見及此種情況,他可能會考慮是否要讓郝貝刺上一劍。然而他卻仍自大囂狂地猛搥胸部。
  郝貝相準他的命門要穴,那劍宛若暴開千層萬壁鑽射出來的爆紅岩漿,銳不可擋地刺向那命門穴。
  劍光閃處,直沒皮肉,令天山悶哼,整個人已往前栽步,來不及想這是怎麼回事,郝貝已瘋吼叫。
  “償我雪兒命來……”
  一劍得逞,又瘋狂地猛刺而出.劍落如驟雨,剎那間,令天山背面已出現數十道的血痕。

runonetime 2008-09-01 07:36 AM

第十六章 水淹天旋洞

  令天山突然驚醒,郝貝雖刺破他的肌膚甚至穴道,然而卻仍要不了他的命,甚至可說只傷了皮肉,傷得不相干,畢竟他的內力太過雄厚。
  他也瘋狂憤怒。舉掌反劈!
  “你敢暗算老夫?”
  “我要你替雪兒償命……”
  郝貝雖刺得更快,令天山已不再給他機會,一掌劈出,打得郝貝擰身而退,鐵劍已掉落地面。令天山更狠猛欺前,抬手又是數掌,打得郝貝摔了又摔,鮮血直噴而出。
  “你敢暗算老夫?你不要命了?”
  郝貝憋起氣來,狂笑不止,鮮血又冒了出來。
  令天山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捏著他脖子,厲道:“我要把你撕了!”
  捏得過火,郝貝也就昏了過去。
  令天山厲狂大叫,然而郝貝已無反應,實在得不到捉弄的快感。立即提著他往後院奔去。
  “我要讓你跟那小丫頭死在一塊……哈哈……”
  狂笑中,他已找向曇花被囚處。
  在牢房前處廣場,埋有不少銬打用的木頭,令天山已把郝貝綁在木頭上,隨後又抓出曇花也綁在郝貝左側木頭。
  曇花並沒受到酷刑,只是臉色較蒼白,見及郝貝,她已驚叫:“阿貝哥你怎麼了?”
  郝貝被綁時已漸漸清醒,此時無力地瞧向她,眼皮眨了眨,連說話力氣都沒有,勉強擠出輕微得只能用感覺的笑容。
  曇花緊張了:“阿貝哥你振作點兒。”
  來不及等郝貝回答,令天山已喝吼:“他不必再振作,因為老夫馬上要殺了他!”
  曇花急道:“他犯了什麼錯?”
  “他敢暗算老夫!”令天山抻手撲向背部,鮮血染得濕濕粘粘,更使他憤怒,又衝向郝貝,掐著他脖子厲吼:“我要殺了你…… ”
  郝貝被掐得舌頭伸吐,滲在紅血中,十分可怖。
  曇花更急了:“不,你不能殺了你!”
  “老夫不但要殺他,還要殺了你!”
  “不!你不能,你殺了他就不得到秘密……”
  情急之下,曇花只有如此說出,先以“秘密”兩字看是否能阻擋令天山下毒手。只要他停了手,一切都還來得及。
  令天山果然被吸引,瞪向曇花:“什麼秘密?”
  “很重要的秘密!”
  “快說!”
  “你先放了他.我再說!”
  “你敢不說?”
  令天山等不及了,又往曇花脖子扣去,怒道:“你不說,連你一同掐死!快說……”
  曇花被掐得滿臉通紅,就是不肯吐出一個字。不是他不知秘密不說,而是不肯說。
  “再不說,我就掐死你……”
  令天山怒火更熾,當真要掐死曇花。
  然而
  老沉聲音傳來:“她不說,我替她說……”
  話聲未落,郝大蒼老身形已飛掠而來,驚天大師緊跟其後。
  令天山聞聲轉身,見得兩人,已哈哈狂笑:“你們終於來了,好!免得老夫再跑一趟,待我先殺了這丫頭再說!”手仍未放下,已想掐斷曇花咽喉。
  郝大冷道:“你不能殺她!”
  “老夫要殺誰就殺誰。”
  “你就是不能殺她。”
  “放屁!”
  令天山想動手。郝大冷喝:“你可知我如何殺了你兒子?”
  這話把令天山給緊緊扣住,再也無暇處理曇花,猛轉向郝大,厲道:“說,我正想替兒子報仇。”
  郝大道:“因為你兒子犯了淫戒。”
  “你胡說!”
  郝大冷笑:“你該明白,你孫女令佳玉也是找不到母親,因為她母親已自殺。”
  令天山怒斥:“我兒子的事不必你管!”
  郝大冷道:“他犯了淫戒,就得付出代價。是我殺了他。因為他用卑鄙手段玷污了曇花她娘。”指向曇花:“她就是你另一個孫女。”晴天霹靂般打得眾人一陣頭暈目眩,令天山不敢相信地瞧著曇花。曇花卻冷漠地瞧著郝大。
  連一直昏迷的郝貝也張著微弱眼光瞧往爺爺,甚至驚天大師都一臉驚訝地往郝大瞧去。
  郝貝心裡暗自回憶,以前在天旋洞解釋小宮主身世時,哥哥追問爺爺有關宮主秘密,爺爺不便說明,大約就是此事了。
  郝大長嘆一聲:“這事本只有我知道,因為我親自撞見,並親手殺了令天峰,算是替你娘報仇……”
  曇花似乎已習慣於默默接受命運的乖舛,已看不出她臉上喜怒表情。
  郝大安慰道:“曇花你不必內疚,畢竟這是上一代的事情,你只屬於你娘,其他的事你就讓它隨時光流逝吧!”
  她希望曇花別為了有如此一個父親而感到可恥。
  “我懂。”
  曇花點了點頭,她絕頂聰明,自知道那一個父親對她娘的殘害行徑,她根本不需要那個男人成為她父親,因為他只不過是在逞獸慾罷了。現在她只是為母親感到難過。母親的遭遇竟然可憐到這種地步。自己的際遇跟她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她很快地恢復正常,也很快將令天峰拋於記憶之外,因為她知道郝大說出此事是在救她,並非要把一個可惡的父親送給她。
  她堅強地往郝大瞧去。郝大終於得到告慰,才說道:“令天山,不管你如何想法,我得告訴你,你孫女兒比什麼人都聰明,具有過目不忘之能,你如此殺了他,未免太可惜了。”
  令天山怔愣地瞧往曇花:“你當真能過目不忘?”
  曇花沒有回答。
  郝大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好!”
  令天山立即耍了一招天奪掌法。期盼地往曇花瞧去。
  曇花淡然說道:“你的招式在第三式往右切三寸時,為了故意考我,只切了兩寸,而讓招式有了破洞,如果我以驚天大師的‘佛吞天地’自可破去。”
  令天山聞言更是驚喜:“乖孫女,你說的一點兒也不錯!哈哈哈……令家總算後繼有人,雖是女的也沒關係!來,爺爺這就解開你!”
  除了瘋子,誰會像他情緒轉變得如此之快?而他就是瘋子。
  曇花冷道:“要我當你孫女兒可以,你也要把郝貝給放了。”
  “這……”令天山又往背部摸去,怒意已升:“他暗算了我…… ”
  “你只是受了傷,而且已把他打成這個樣子。”
  令天山猛咬牙:“好吧!看在你是乖孫女分上,我就放了他!”
  曇花這才有了喜色。
  豈知郝大卻冷森道:“你傷了我孫子,我可放你不得!”
  令天山忽然又哈哈大笑:“很好,我正想替我兒子報仇,以前放了你,現在非殺了你不可!”
  說著張牙舞爪,就想找郝大決鬥。
  郝大冷道:“看在你祖孫重逢分上,給你一天時間,明日此時,我再來跟你挑戰。不但是武功,還有陣勢。”
  驚天大師也說道:“老衲也向你挑戰!你敢不敢?”
  令天山哈哈狂笑:“笑話,老夫是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無敵,別以為你倆聯手就可贏過我?明日此時將是你們的死期,到時候你們就知老夫真正厲害武功!”他笑得更狂。
  郝大道:“小孩無罪,我已向你挑戰,你該放了我孫子。”
  “放就放,老夫怕你不成?”
  令天山一掌打斷繩索,郝貝已伏了下來,郝大立即將他扶住。
  “明日此時我再來找你!”
  郝大說完,向曇花關心地瞧了一眼,曇花也報以微笑,郝大這才挾起郝貝返掠屋頂,驚天也掠退,三人絕塵而去。
  令天山則懶得再理他們,他對曇花已發生濃厚興趣,立即解開曇花繩索,呵呵笑道:“乖孫女別怕,爺爺保證好好教你,讓你成為武林第一人。”
  “多謝。”曇花不冷不熱地回答。
  “不必客氣,誰叫你是我孫女兒,比起佳玉,你自是強多了。而那潘安,什麼過目不忘?我看他腦子大概退化了,一些招式還得學上一天半日,怎能成為第一高手?”
  令天山念念有詞,已解開了曇花.欣喜道:“咱們現在就開始,別浪費時間,爺爺要讓你儘快地揚名武林!”
  一點兒也不肯浪費時間,立即耍起招式要曇花學習,而且所耍的全是高絕難懂之類武學,還好曇花真的有過目不忘之能,否則可就慘了。
  足足學到二更天,曇花才叫肚子餓,令天山也才想起快要一天未進粒米。此時他對曇花可呵護有加,立即帶往令佳玉住處,要她弄些山珍海味讓曇花吃個飽。
  令佳玉和潘安正處得如膠似漆,終日形影相隨,哪有時間理會他人之事?
  她更想不到昔日的鬼丫頭,現在會飛上枝頭作鳳凰?
  她和潘安正偎椅一處樓頭賞著明月,享受那股閒情逸致和濃情蜜意。
  令天山自是不會懂得這些,在樓下就叫著:“給我下來,去弄點兒吃的來!”
  他是煞了風景,然而令佳玉和潘安可不敢不從,顧不得再濃情蜜意,匆匆下了樓閣。她倆也都見著了貌美如仙的曇花,潘安不禁眼睛發直。令佳玉卻感到嫉妒。
  來不及讓他倆多猜想。令天山已迫不及待洋洋得意說道:“阿玉,她也是我的孫女兒,怎麼樣?不但長得比你漂亮,而且還絕頂聰明,她才是真的是過目不忘,爺爺教了她數百招功夫,她一招都沒忘記,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奇才!”說到得意處已哈哈大笑。
  令佳玉聽及爺爺不客氣的讚賞,硬是把自己比了下去,不禁懷有敵意地看著曇花,這一注視下,似乎已瞧出曇花的影子,驚心不已:“你會是曇花?”
  曇花淡然一笑:“大小姐您好!”
  聲音仍是平淡而純真,只是失去了以往的柔弱。
  “你當真是曇花?”令佳玉聽及他聲音,更是不敢信又得相信不可。
  令天山哈哈大笑:“原來你們早就認得?那再好不過了。”
  令佳玉急道:“爺爺,她以前是我的丫鬟,怎會變成你的孫女兒?”
  令天山道:“她是你爹所生的另一個女兒,當然是我孫女了!”
  “可是……”
  令天山擺手不耐煩道:“別問一些莫名問題,她是我孫女就是我孫女,難道我會亂認不成?去給我弄桌酒席,我要跟她一同喝酒慶祝!”說到後來已高興萬分:“你知不知道她要強過你百倍,我要栽培她成為天下第一人,替令家爭一口氣!哈哈哈……”
  令佳玉滿心揪縮,自己千方百計把他從困囚三十年的陣勢裡救出來,他卻從來沒有如此對待自己,卻對一個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女人如此熱情呵護。她豈能受得了?冷哼了一聲已甩頭走往廂房,乾脆快步逃開。
  潘安想追去安慰卻又怕這瘋師父阻止,尤其曇花的美更讓他走不開。心想要是知道曇花會變得如此漂亮,那天在梅妃林,他說什麼也不會找郝寶來了。
  令天山則不客氣叫道:“你也去幫忙阿玉,快點兒把飯菜弄來!”
  潘安不敢多言,立即應是而快步離去。
  曇花則表情如一,似乎這些事根本跟她無關。當然是無關了,如今他惦記的只是郝寶生死以及奇幻宮安危。她想的是如何能及早脫身,找到奇幻宮任何一人,甚至是為她捨命的郝寶。
  酒菜終究還是弄來了。令佳玉避不見面.也許難過去了。潘安則陪於側坐,光是瞧上曇花幾眼,他就心滿意足。
  令天山不斷狂放大笑,大口大口喝酒。他本想讓曇花陪他喝,曇花說不會.他就不敢說再叫她喝,此時的令天山把曇花捧得簡直比手上珍珠還要珍貴。
  曇花只是應付應付地陪著,能將肚子填飽即是,什麼山珍海味也沒味口。
  終於酒散了。令天山醉臉薰人,硬要令佳玉把房子讓出一間給曇花,令佳玉氣在心裡,也只好讓了房間,自己搬到遠遠廂房去住。
  曇花不願多想,先安身下來再說,也就住進令佳玉房間。令天山見她睡穩之後才滿是欣喜地告別離去。
  夜已漸漸冷清。
  樹影幢幢,寒風稍起,子規輕啼。
  在西梁山附近一處小鎮客棧中。
  郝大已替郝貝療傷,雖未能痊癒,也好了五六分,郝貝感覺輕鬆多了。
  郝大問及有關奇幻宮的事,郝貝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郝大長嘆,他擔心的是郝寶。說道:“你回去告訴阿寶,事情要慢慢來,別走極端。”
  郝貝點頭:“郝寶該不會,他雖然在研讀奇幻斬絕情的功夫,不過他並沒練。”
  郝大嘆息:“如此即好,我怕他一時氣盛,要是練了那武功,恐怕就糟了。”
  郝貝問:“練了那武功真的無法救治?”
  郝大道:“這問題我也想過,斬絕情之功夫在於如何使精力發展到極限,然後脫力而死,就如丹田氣門已開,不能再閉起來,等真氣流盡了,只有死亡一途。”
  郝貝道:“如果再使氣門閉起來呢?”
  郝大嘆息:“理論上是可以救人,可惜我卻救不回玉女婆婆的命。”
  郝貝聞言也感受出奇幻斬絕情的無情。暗自決心不去練此功,以免遭了不可收拾之後果。
  此時一旁的驚天大師道:“照阿貝所說的蒙面女子,也就是冒充麻面女鬼那人,年齡不會超過四五十歲,她會不會是青雨貼身女婢素月?”長長一嘆:“若不是素月出賣了奇幻宮,青雨也不會死的那麼冤。”
  郝大一怔:“素月還沒死?青雨不是說她在移往中原時就已落崖去世了?”
  驚天大師嘆息:“她是如此對說,然而奇幻宮也只有那麼幾名門徒,我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出我賣青雨,想來想去也只有素月,因為她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宮主每次說到她,都嘆息不已,我只好如此猜想。”
  郝大沉吟一陣,說道:“或許是了。當時玉女去逝時,曾說告密之人會使郝家劍法,而那女子也會,甚至把奇幻武學練得比玉女都厲害……”轉向郝貝:“你把此事告訴阿寶,要他注意。爺爺明天還得鬥那瘋子,抽不出時間去查了。”
  郝貝點頭:“我自會轉達;只是爺爺去鬥令天山,他已經達到金剛不壞之身,您要如何製住他?”
  郝大嘆息:“製住他不一定要用武功。如果我和驚天大師聯手仍打他不贏,只有引他到無法破解的陣勢,再把他困住了。”
  郝貝驚問:“真的有陣勢無法破解?”
  郝大點頭:“那並非人力所創.而是大自然自己形成,比如說奇幻宮即是自然之奧妙。人們縱使武功高強,比起宇宙神秘力量仍是無法跟它匹敵。”
  郝貝道:“爺爺找到那地方了?”
  郝大道:“還沒有。可是現在如不引開令天山.奇幻宮將不可設想,只好以身試險了。”
  驚天大師已數十年未宣佛號,此時也沉重地宣唱‘阿彌陀佛’,凜聲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看來他和郝大都決定抱著牲犧心情來對抗令天山。
  郝貝不由得擔心:“爺爺……”
  郝大含笑:“你放心,令天山武功雖高,腦袋可沒爺爺聰明,爺爺豈會傻得把自己弄死?這只是權宜之計。說不定他突然壽終正寢,豈不是天助我也。你還是去幫阿寶,免得他落了單。”
  郝貝點頭:“我知道,爺爺你自己也要小心。”心頭戚戚然而感到十分沉重。
  郝大安慰幾句,隨後說道:“明兒我們走了以後,你有空就回引神峰找梁小福,他仍躲在山洞中。”
  想到梁小福,郝貝也想到了曇花,急問:“曇花呢?”
  郝大道:“曇花絕頂聰明,她很懂得處理事情。而且現在又當上了令天山的孫女,暫時是不會有事,你還是先回奇幻宮為重要,因為你的傷實在也不能再激烈打鬥。”
  郝貝想想也覺得該如此。遂點頭答應。
  隨後三人並沒再談什麼,紛紛就寢。說是就寢,也只是郝貝躺了下來,郝大和驚天是打坐於床上。
  及至第二天清晨。
  郝大和驚天告別郝貝已掠往西梁山。郝貝收拾收拾也及早趕路。
  令天山也是徹夜未眠,為得到如此孫女而高興。也為今日要跟郝大和驚天戰鬥而樂不可支。
  他一直在想著如何收拾這兩個老頭子,卻沒想到郝大和驚天根本不跟他正面衝突,而是想把他引到無盡遠的地方,也許是在找所謂的天然陣勢。
  郝大和驚天前來引誘令天山,三人一路已往塞外方向奔去。
  盟主離開往塞外方向前去,不出半天已傳遍武林。有人驚,有人卻喜上眉梢。
  尤其是令佳玉。她哪能忍受此苦。丫鬟一夜之間變成自己爺爺的掌上明珠?甚至還是將來的繼承人?
  尤其是曇花的美,更讓她起了嫉心,她實在不能忍受曇花在她身邊,而讓她感到困頓難受。
  她正為這問題煩惱時。
  忽而有人卻為她解決了問題。
  只見得一條黑影掠往曇花所住樓閣。光天化日之下,她肆無忌憚地飛掠而去,引得不少人驚呼。一些守衛卻做做樣子,根本懶得拿人,也沒法子拿人,光看那人身手就知道再十倍的功力也拿她不下。
  來人正是蒙面妖女,對於曇花被令天山所俘,她早就日夜盯在外頭,如今令天山已走,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她很快穿窗而入,找到曇花住處。
  曇花大驚:“是你?”她穿著衣服睡覺,此時已經下了床了,也無多大驚訝,畢竟她和妖女已照過面過了,也知道她的來意。
  妖女冷黠一笑:“你果然很鎮定,有你娘的架勢。”
  曇花冷道:“你扣了我,未必是件好事,別忘了令天山已變成我爺爺!”
  妖女哈哈謔笑,然後笑聲一頓:“不錯,他如果在家,我得考慮,可惜他已被引出塞外,要回來也得十天半月,說不定一輩子。”
  曇花聞言已猜知郝大所用的計策,不禁暗自嘆息,冷道:“你抓了我,想逼我帶你進奇幻宮,還是想引奇幻宮人上鉤?如果想逼我帶你進宮,對不起,我無能為力,因為我自己都搞不清路是怎麼走。”
  妖女冷笑:“這個我比你清楚;我是要用你引誘郝寶這渾小子,再逼他帶我進宮。”
  曇花嘆息:“阿寶已被令天山打入深淵,可能遇難了。”
  妖女哈哈謔笑:“別的我可以相信,如果說郝寶如此就死了,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老娘砍了他七八十刀,他都耐命得讓老娘打從心裡佩服,怎麼區區一掌就能打死他?只不過他一定躲在某處養傷,我得趁他傷勢未養好之前,利用你把他逼出來。如此收拾起來就方便多了。”
  曇花聽她所言,也知道了當時一點一滴的情況,心中稍安,說道:“你逼他出來也沒用,他不會聽你的。”
  妖女冷笑:“你不聽我的,卻會聽你的,只要我緊緊扣住你,哪怕他不就範?”
  曇花道:“我不會說的。”
  妖女道:“你不必說,我自會幫你說!哈哈哈……”
  笑聲中已往曇花撲去:“走吧!你留在這裡未必是好處,令佳玉那丫頭早就在打你的主意,老娘這是在救你出去!”
  曇花能說什麼?功力不如人家,只有任她擄去。
  只見她提著曇花像提小綿羊般輕鬆,很快已掠出閣樓.一個天馬行空飛向牆頭,再閃身已消逝無蹤。
  躲在遠處觀看的令佳玉則噓了一口氣,這女人果然替她解決了不少問題,她希望曇花從此一去不回頭,免得讓她寢食難安。
  她很快奔往潘安,想將這好消息告訴他。
  走了曇花又走了令天山,她和潘安從此可安穩地過消遙日子了。
  妖女擄走曇花,很快放出消息,而郝貝也聽到了。他有點兒後悔沒前去將曇花帶回而讓妖女有機可乘。
  然而人已被擄走,他只好趕回奇幻宮,將此消息告訴郝寶.希望有個定奪。
  三日後,他已返回奇幻宮。
  郝貝很快將事情告之郝寶、孫大娘以及青青和奇女、幻女等人。
  六人坐在殿堂前席地而置的白絹薄團。
  郝寶說道:“妖女分明是要利用曇花來引誘我。”
  孫大娘道:“卻不知她在何處,否則也可以救人。”
  郝寶道:“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妖女志在我們,只要我們露了行蹤,她一定會來找我們,只是我們傷未勢復……”
  青青已說道:“妖女殺了麻面婆婆,我自要找她報仇.不如我先去找她,多少也給她一點兒報復!這幾天我學了不少功夫……”
  除了並非宮主女兒之外,郝寶把事情都告訴她。她已露出堅強一面,要替麻面婆婆報仇。
  郝寶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你的功夫還不是妖女對手,去了自是白白送死,這並不放心。”
  青青輕嘆:“可是我實在很想替婆婆報仇。”
  郝寶道:“我們大家都想,但是報仇不一定要犧牲,否則就更不划算了,讓我們想個好方法來對付他。”
  青青輕嘆,也默默點了頭。
  郝寶問向孫大娘:“如果妖女就是驚天大師所說的宮主女婢素月,她千方百計要進奇幻宮,目的是什麼,大娘可知道?”
  孫大娘搖頭:“自從宮主去逝至今,我還是第一次進得此宮,自不知妖女所為何來?”
  郝寶問向奇幻女:“這裡還有什麼寶物之類的東西?”
  奇幻女齊聲搖頭:“沒有,要是有,我們也該知道……”
  郝寶沉吟:“那會是什麼?難道是飛仙洞?她想練更高深的武功?”
  郝貝道:“可是她的武功已經很高了!”
  郝寶道:“話是不錯,但是有的人,尤其是練武的人,只要知道有辦法使武功更上一層,他會千方百計去索求。”
  郝寶長長一嘆:“不管她是為什麼而來,我們必定不能洩了奇幻宮地點,須知沒有神殿,也就沒有了奇幻門徒……”
  他站了起來,回身往宮主慈祥雕像瞧去,感慨良多。
  眾人何嘗不是一樣,不禁心情沉重下來。
  郝寶嘆息說道:“宮主千方百計才留得你們這些命脈,二十年後,自是不能斷送在我手中。”
  郝貝道:“宮主交代要和平相處,不要報仇。就算仇可以不報.他們也未必肯放過我們。”
  郝寶嘆得有點兒淒心,說道:“曇花又在他們手中,想躲起來都不可能……再半個月就是八月中秋,二十年前的此時,宮主也領著門徒作決死之戰……”
  郝貝急道:“你也想拼個死活?”
  郝寶點頭:“除此之外,恐怕沒有其他方法了。”
  孫大娘堅決道:“我跟你一同作戰。”
  青青、奇女、幻女亦是異口同聲表示決不退縮。
  郝寶嘆道:“我可不能讓奇幻宮斷送在我手中,這拚鬥……”
  孫大娘截口道:“宮主都能為奇幻宮拚命,我們豈能退縮?這豈不太貪生怕死?二十年前奇幻宮本就該亡了,二十年後還怕他們,宮主你不必再考慮這些。”
  “我怎能不考慮?二十年前的今天,宮主還不是跟我一樣不願你們冒險。”
  孫大娘道:“二十年前的今天,奇幻宮門徒還是向宮主說同樣的話。”
  “所以悲劇就是悲慘地發生了……”
  孫大娘和奇幻女、青青都露出視死如歸神情。
  郝寶輕嘆:“罷了,如果真的如此,我們自不能輕言拚命,得找個好時機,幸好此事並未到了非拚命的地步不可。”
  郝貝道:“不拚了?”
  郝寶搖頭:“明知道會犧牲,拚的不值得,自不能亂把性命拚掉。”
  孫大娘急道:“這樣如何救曇花?”
  郝寶道:“只有暗中救人了。”
  孫大娘道:“我跟你去。”
  郝寶搖頭:“暗中救人並不一定要很多人,而且此地也要留人看守,大娘實是不宜走開。” 。
  “你想一人前去?這太危險。”
  郝寶含笑:“我爺爺常說我是九命怪貓轉世,一輩子也死不了,不過此事並不是我一人去,阿貝也一同前去。”
  郝貝點頭:“我們是兄弟,自是分不開,作戰也甚有默契,大娘自可放心。”
  孫大娘道:“可是你們都有傷在身……”
  郝寶揮揮手臂,含笑道:“好得多了!再過兩天該無啥關係。”
  郝貝笑道:“我的傷更輕,有了我爺爺的治療,好得更快。”
  孫大娘嘆息:“你們要小心,如果有必要,別考慮我們是女的。”
  青青顯得激動:“我跟你們去,我想替婆婆報仇。”
  郝寶含笑道:“下一次如何?這次我們是去救人,救了就逃,並不想跟她打鬥,你不防再多練幾天功夫,到時也可以更有把握。”
  青青紅唇張了張,終究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郝寶關心地朝她臉腮摸去,那股深情讓青青染紅了眼眶。
  “青青,不管發生什麼事,要記著永遠是奇幻宮的小宮主,知道嗎?”
  “我知道……”青青終於滾下兩行熱淚,又急忙拭去,裝出笑臉卻又想哭,表情讓人心酸。
  郝寶安慰道:“你想哭就哭吧!哭不一定是什壞事。”
  青青終於忍不住撲向孫大娘懷中哭泣起來,孫大娘不盡地安慰她。
  郝寶望著宮主神像,虔誠地一拜,感嘆道:“二十年前中秋夜,宮主以身殉難,二十年後的中秋夜又將如何?欸!宮主保佑,希望奇幻宮從此能矗立江湖……”
  語重心長嘆息,郝寶和郝貝已告退,進入了飛仙洞,郝貝藉此練功。郝寶卻仍望著壁上奇幻斬絕情的招式,瞧得入神。
  郝貝見狀急道:“哥你可不能練這武功,爺爺說練了它,根本活不了。”
  “我知道。”
  “那你還……”
  郝寶含笑:“我只是瞧瞧而已,想找出這些招式到底有何驚人地方?”
  郝貝露出笑容:“如此我就安心了。”
  充滿紅霧的飛仙洞,此時映在郝寶臉頰.也現出了陣陣紅暈。
  匆匆又過了三天。
  郝寶傷勢雖好了許多,但那只在於小傷口,大傷口只仍處於密合階段,然而他已等不及,用繃帶硬是把上半身全裹得緊緊,還帶了麻醉粉,以防萬一發痛時備用。
  當然這一切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連郝貝都蒙在鼓裡。
  裹傷妥當,和郝貝已去救曇花。
  在告別孫大娘、青青和奇女、幻女時,郝寶特別交代,不論外頭如何狀況,一定不能先從裡面開門,因為若門一打開,一切都將赴諸流水。
  當然那門是指引導瀑布之水掩蓋奇幻宮的機關而言。
  孫大娘自知事關重大,也一口答應要兩人放心。寶貝兄弟這才起身掠飛深淵,上了崖面,立即將瀑布水流引向地層裂縫,淹掉了奇幻宮通路。
  兩人迂迴地離開太行山區.四處打探曇花消息。
  結果妖女位置仍離不開天旋洞附近。
  兩人以為妖女又把天旋洞回收繼續使用,暗中搜了進去,結果仍是一場空,不見一人半影。
  正待要離開之際,妖女笑聲已傳來。
  “我說嘛,憑令天山也想殺死郝寶?簡直太瞧不起人家了!”
  隨著聲音,妖女身形已無影無蹤地現出在庭院假山,分明又從秘道溜了出來。
  郝寶輕輕一笑:“多謝誇獎,害我聽得都以為我是超人了呢?”
  妖女淡淡笑走出來,美豔臉容露著得意:“說你超人不為過,你的傷好像都好了?”
  郝寶瀟灑地動了動肩膀,笑道:“如果沒好,怎敢來找你?”
  “說的也是。”妖女笑的甚是甜美:“有你這種對手,打起來才過癮。”
  郝寶笑道:“所以你也就擺著大餐在等我?”
  妖女含笑:“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把奇幻宮交出,歸在我手下,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郝寶無奈道:“我是不行,我弟弟如何?”往郝貝指去。
  妖女呵呵笑道:“你行,你弟弟當然也行,看起來更嫩呢!”
  郝貝笑道:“你想老牛吃嫩草?”
  妖女笑得更媚:“有何不可?”
  郝貝笑道:“可惜我不是嫩草,是毒草。”
  妖女道:“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吃。”
  郝貝訕笑道:“只怕你吃了會中毒身亡。”
  妖女含笑道:“只要能把你吃到肚子裡,我什麼都不在乎。”
  郝寶瞄著她,哧哧笑道:“如果我把奇幻宮毀了,你在不在乎?”
  妖女一怔:“你真的把奇幻宮毀了?”
  郝寶笑道:“別急嘛,我只說說而已,奇幻宮可是我的根,我怎能毀了它?”
  妖女這才有了笑容:“我說嘛,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出那種傻事?”
  郝寶笑道:“毀不了奇幻宮,只好毀你鴛鴦派,反正你我之間總要有一個消失於這個世界才行。”
  “我倒是希望兩個都在,能合併化為一體。”
  郝寶笑道:“其實奇幻宮和鴛鴦派算起來是一體的啦!你本是奇幻宮小丫鬟,對不對素月?”
  他有意以“素月”來套妖女的身份。
  妖女聞言果然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說到一半又想及這可能是郝寶套話,然而想收口已是不及。
  郝寶緊逼地說:“你忘了宮主遺言?她早就寫得清清楚楚,說你是告密的人。”
  “那遺言不是假的?你不是把它撕掉了!”
  “撕掉就是假的嗎?否則我又如何知道你是奇幻宮的小丫鬟?”
  “我不是丫鬟!”妖女怒道:“我才是真正的奇幻宮主!我長得不比她難看,武功也練得不比她差,憑什麼把我當丫鬟。”
  郝寶急迫問:“就因為你不甘心當丫鬟,你就出賣了奇幻宮?害死了宮主?甚至還有可能嫁禍給奇幻宮?”
  妖女狂厲笑道:“奇幻宮本該就是我的,誰叫那賤人不識抬舉,這是她自食惡果。”
  寶貝兄弟心頭直縮,沒想到這女子竟然狠毒到這種地步,為了不甘心當個女婢而讓奇幻宮遭受覆滅命運。兩兄弟自是欲殺她而後始甘心,然而曇花在她手中,只好暫時忍下這口氣,待救出曇花再報仇也不遲。
  郝寶道:“就是因為如此,你才想急著接收奇幻宮,好圓你的宮主之夢?”
  “不錯!我才是奇幻宮主,所以你必須將奇幻宮交還我。”
  郝寶道:“可惜在我眼裡,你只不過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小丫頭罷了!”
  “你找死!敢說我是小丫頭?”
  妖女似乎想丟棄昔日卑微身份,已是大怒地往郝寶撲來。
  郝寶可不敢落了下風,雖是有傷在身,仍是全力以赴,欺身也迎了過去。
  郝貝怕哥哥吃不消,立即也出掌擊向妖女。
  三人交錯,妖女以一敵二,一掌一個,砰然巨響,她已倒掠而退。郝寶也退了兩步,郝貝感到血氣翻騰,還好沒什麼傷。
  郝寶則感到胸口沉悶,尤其是傷口似乎又裂了,疼痛直扣心脾。他得強忍下來,外表露得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訕笑:“如何?還夠味吧?”
  妖女落地,感到雙手發麻酸痛,顯然寶貝兄弟傷勢已不能阻礙她行功運氣。
  她冷笑道:“沒想到你傷熱果然復原了。”
  郝寶笑道:“所以你還是安分點兒,把曇花交出來為妙。”
  妖女哈哈浪笑:“你以為我會交嗎?”
  “當然不會。”
  “那你還多問?”
  “所以就要把你拿下!”
  郝寶急喝,已和郝貝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妖女撲去。
  妖女大驚,封出掌勁,卻不硬拚,藉勢掠往假山,一閃身已遁入秘道。
  寶貝倆急忙追前已是過慢。兩人恨得直咬牙,猛往石塊擊去。
  然而方擊兩下,妖女又從另一頭塔樓現身,嘲笑道:“憑你們也想抓我?簡直太不自量力。”
  寶貝聞言,頭也不轉,猝然倒衝而退,撞向塔樓,想藉著突發衝身而讓妖女措手不及,然而撞近塔樓想回身抓人,妖女又失蹤了。
  兩兄弟不禁嘆笑,實在拿她沒辦法。
  方自嘆笑,妖女在秘道石壁裡又鑽了出來!謔笑道:“此地秘道千百條,你一輩子也抓不著!”
  “放屁!”
  寶貝火大又往她撲去,結果仍是被她脫逃。然而寶貝已不再撲身,找了出入通道,退到外頭。
  郝貝道:“該如何逮著她?秘道如此之多。”
  郝寶道:“看來只有引水淹了,呵呵,越多秘道越讓她淹個夠。”
  郝貝擔心:“那曇花呢?她要是在秘道裡頭,不就十分危險?”
  郝寶道:“危險自是不會,因為妖女狡詐非常,在裡頭一定留了不少出入口。而且想以水淹死她,實是不可能.為了要逼我們就範,她一定不會放掉曇花。”
  郝貝點頭:“那該如何引水?”
  郝寶道:“天旋洞緊臨江流.我們只要在峭壁上劈下大塊岩石,堵住水流,自能淹垮此洞。”
  “就如此辦!”
  兩兄弟很快又繞往臨江峭壁,往下一看,已見及水漩渦在左斜側,則腳下該是天旋洞口。兩人遂搬來粗大岩石.往岩面猛砸。
  岩面雖沒崩塌,卻露了裂縫。他們要的是龐然巨岩塊。才能有效阻擋水淹。是以連砸了十丈凹形裂縫。這才找來兩根粗大木頭往裂縫插去,想藉此扳落它。
  然而岩塊過大,扳都扳不動,再一用猛力,木頭叭然折斷,壓得兩兄弟哎哎叫痛。當下只好以釘擠方式,拿起岩塊往另一截嵌在岩縫的木頭砸去。
  一次逼擠,裂縫撞大少許,砸了十幾次,木頭短了一半,岩層也開始晃動。寶貝自是欣喜,兩人大喝,猛力再砸。
  砰然一響,木頭齊沒岩層,小山般的岩層轟隆隆地往下掉,那聲音震得整坐岩面抖動不已。
  岩層落水,又是一陣轟隆隆,水花淺得百丈高。地動山搖,江流奔濤,嚇得林鳥驚叫亂飛,野獸咆哮,以為是山崩地裂,紛紛逃命。
  龐然岩層雖不能把百丈寬江流結堵滿,卻仍堵了一二十丈,又靠著山壁。如此水流受堵,立即往天旋洞倒灌而入,奔濤駭浪,就算沒洞也要衝出洞來,何況是有通道的洞穴,早已被衝淹得水洩不通。
  寶貝倆見計策得逞,立即奔往另一頭出口。
  未眨幾次眼皮,只見得十幾名黑衣人落荒逃了出來。其中包括妖女,她緊緊拉著曇花花容失色地飛奔在前頭。
  “快走!往南!”
  妖女還想等其他手下出來,然而見及滾滾浪濤衝出洞穴,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也顧著逃命去了。
  寶貝見及浪濤之中不時擠出黑衣人屍體,算算也有數十名之多。心頭暗自慶幸,這一著可消滅了妖女不少實力。也知曉了妖女一直沒換地方而躲在此。
  狡兔有三窟,卻每一窟都不同位置,妖女比狡兔更狡猾,三窟弄一處,若非以水衝淹,誰又知道找了兩窟之外另有第三窟?
  寶貝倆不由多想,緊緊跟在妖女及那群黑衣人後頭。兩人不敢逼得太近,免得對方作困獸之鬥。
  浪濤衝出洞穴,也許外邊太過寬廣,已失去強勁衝勢而散成軟流,或而從此能將這片乾枯得只長野草的土地變成良田。寶貝也算是做了件有利於百姓之事。
  妖女往南,她躲的地方,寶貝並不陌生。是上次曇花在此病發的梅妃林。
  寶貝兄弟大略猜知妖女去向之後,追得並不急,及至梅妃林時已是黃昏消去,黑夜輕臨。
  兩人藉著夜色昏黑之便,漸漸潛向那座水榭,潛近不及五十丈,郝寶已發現四周散佈著不少暗哨,戒備十分嚴密。
  郝貝低聲問:“如何救人?”
  郝寶沉吟道:“硬闖可能得不償失,得想辦法混過去……”
  郝貝一時想起上次假冒崑崙派而撲殺送佛師太一事,甚有心得說道:“不如我們假扮黑衣人,反正又蒙著臉,他們一時察覺不出,只要接近水榭或是妖女就好辦了。”
  郝寶點頭而笑:“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招?看來你快成年了。”
  郝貝嫩臉稍紅:“再過幾個月就滿二十,再也不能讓哥哥笑我嫩了。”
  郝寶拍拍他肩頭,感觸良多:“一眨眼就是一年多,你也學了不少,記著哥哥的話,凡事膽大心細,沒什麼大得解決不了的問題,只要你認為值得就去做,知道嗎?”
  郝貝感受著真情:“我知道。”
  郝寶含笑:“凡事也不要太難過,要看開些。雪兒死了,我也難過,爹變得頹喪,我也難過,奇幻宮淪落如此,我也難過。就像你替雪兒報仇,我知道很危險,也知道那會替奇幻宮帶來更大誤會,但是我還是讓你去了。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一直快樂不起來。”
  郝貝眼睛微濕:“我知道,哥你一直對我很好。”
  郝寶也覺得眼眸濕濕地,仍含笑說道:“若能把難過變為理智些就是好了。這不容易做到,哥哥也不能,不過還是要想辦法嘗試著去做。你要記著,若是哥哥不在你身邊,你該要學會照顧自己,甚至照顧曇花、青青她們,知道嗎?”
  郝貝強忍淚水,點頭:“知道了。”
  郝寶語重心長地說了這番話,似乎覺得此次任務並沒那麼容易達成,要郝貝懂得堅強跟自立。
  然而郝貝卻覺得隱隱升起不安的感覺,不禁對哥哥又瞧了兩眼。哥哥仍是一副不在乎神情,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
  郝寶則對他含笑:“該走了,去找黑衣服,還得找兩把利劍不可。”
  “嗯!”
  郝貝深深點頭,已和郝寶一同退出梅妃林,往附近小鎮掠去。不但找到黑衣,利劍也有了。
  兩人趁此買了熱包子,回路邊趕邊吃,總算也把肚子填飽。
  回到梅妃林,一切如舊。
  算算時間已是過了兩個更次。如果以後再從天旋洞逃回來的黑衣人混進去,也許因時間過長而不妥。
  郝寶想想,決定以混水摸魚方式混入。當下立即和郝貝換下黑衣,蒙上面罩。抓著長劍,找出兩名黑衣暗哨之間的空隙。以背向著他們,裝作巡邏模樣往後退去。
  他倆退得很慢,態度也十分認真,宛似放哨在外頭,現在已巡邏差不多而退回來的樣子。
  黑衣人雖發現他倆,也覺得位置不對,然而誰又想得到兩人敢背對自己,也都被矇騙了。
  郝寶還小心翼翼地往左邊那名黑衣人說道:“如何?”
  “沒事……”黑衣人回答。
  郝貝則往右邊那名瞧去。他立即知道是在詢問自己,也回答沒事。
  寶貝兄弟暗自謔道:“沒事?待會兒就會有事。”
  兩人不動聲色地穿過暗哨,立即轉身,不快不慢地徐徐往水榭行去,裝出一副有事回報的模樣,倒把一些黑衣人給唬住。
  及近水榭七八丈,寶貝已從蒙面柔紗中瞧及曇花躺在床上,而妖女則在床前焦躁走動,有時還不停逼向曇花,似在審問又似在恫嚇。
  寶貝見狀,心知不突襲是行了。郝寶以傳音入密說道:“事發生,你就翻過屋頂往床另一頭窗口掠去,知道嗎?”
  郝貝稍稍點頭,卻不解哥哥為何不讓自己出手。
  不容郝寶多加暗示,兩人已走近門口護衛不及一丈。
  護衛迎前問道:“有事?”
  “要事稟告!”
  寶貝倆加快腳步逼近門口。
  護衛被推著往後斜退,低聲急道:“不能進去……”
  “誰說不能2”
  郝寶突然大喝一聲一劍猛揮,砍向他脖子,腦袋飛起。郝寶怒喝,猛往門扉撞去。郝貝則照指示翻身屋頂往對面窗口落去。
  妖女自是大駭:“何事?”已撲往門口。
  “要命的來了。”
  郝寶大喝,將門撞得烯爛,氣勢不凡地猛撲妖女,利劍往她胸口相準準刺去。左手一揚:“看轟天雷!”
  一道銀光直往妖女打去。妖女這一驚非同小可,那轟天雷威力之強,豈是肉體所能接受得了?她哪敢硬碰,只好閃往右側,避開銀光,就這一晃身,已被長劍劃中小臂。而那銀光哪是轟天雷?只不過是一錠發亮的銀子罷了。
  郝寶本可以刺得更重,但他似無暇理會妖女。馬上衝往床頭,他不抱起曇花,而是將床整個掀往窗口,曇花也就往窗外掉去。
  郝貝正好接個正著,不禁暗自欽佩哥哥計策之絕妙準確。
  郝寶立時又喝叫:“快走往山區。”
  郝貝不敢怠慢,眼看幾名黑衣人追來,一個飛仙術縱過他們.直往山林奔去。
  妖女發現來人是郝寶,更是憤怒:“一個也不能走脫!”雙掌齊發,直劈郝寶。
  郝寶手按床沿,床鋪又是打直,他不接招。一個倒掛金鉤,閃過屋頂與床沿之間小小空隙而掠出窗口。
  妖女兩掌全打空,她怒吼:“哪裡逃!”也想破窗而出。
  郝寶謔笑:“看天羅床網!”立即將鋪有厚綿絲被的床往回砸。
  任妖女武功高強也對柔軟的棉絲被無可奈何,擊碎了木板床底,卻擊不掉軟棉墊被,被罩個滿頭滿臉,氣得她七竅生煙,待拉下棉被之時,郝寶早已逃之天天。
  “還不快追!”
  她怒喝著,自己一馬當先已追往山區。十數名先後腳之差也都追了過去。
  山區黝黑一片,峰峰連峰,想追捕自非易事。然而曇花不會武功,寶貝傷勢又未痊癒。尤其是郝寶,方才拚了老命地救人,傷口已滲出血跡,疼得他冷汗直冒,現在再沒命奔馳,無形中速度也就緩了許多。不過縱使緩慢,比想追逐的妖女仍差不了多少,只是時間一久,恐怕就要落了下風。
  輾轉逃亡三天,竟也有驚無險逃回太行山區。
  已是八月十三,再兩天即是中秋月圓時,而此時的月亮已亮得讓人在朦朧月色中足以看清周遭一切景物。
  這並不利於逃亡,然而寶貝兄弟卻不得不逃。
  遁過思竹林,緊接而來是百翠林,濃濃密密林葉蔥翠得發綠,穿梭其間自不易被發現。
  然而在潛行不及一半之際
  一聲“圍過來”十數名黑影已紛紛擋掠前頭。
  寶貝兄弟為之苦笑,終究還是被追著了。
  妖女在追逐半日過後,已發現追人不如堵人,她知道寶貝兄弟必定要再逃回太行山,也就留下幾名黑衣人作模樣地追逐,自己卻領了其他手下直奔太行山守候。
  來至此地還是黃昏,等至二更已發現寶貝兄弟蹤跡,當下大喜,也找了百翠林堵人。終又把人給攔下來。
  妖女冷笑:“任你插翅難飛,趕快束手就縛,饒你一死!”
  郝寶輕笑:“就算不死,被你綁著過日子,我覺得這比死還難過。”
  郝貝笑道:“你聽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我們投降又開出這種條件,你不覺得大苛刻了?”
  妖女冷笑:“可惜由不得你們選擇。”
  郝寶笑道:“我逃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選擇?”
  “現在看你往哪裡逃?”
  妖女暴喝,人隨聲起,宛若蒼鷹撲兔,快捷狠厲地撲向郝寶。
  郝寶鎮定如初,眼見妖女撲至,長劍猛然刺出,戳向她右手掌心,想把她刺穿。
  “哪有這麼容易!”
  妖女並非收手,而是硬將掌心印向劍尖,宛若硬鐵般,叮的一聲,硬是將劍尖給封住,也露了一手不畏刀劍的硬功夫。她雙手顯然練過特殊功夫。
  郝寶本就不打算刺中掌心,以為她必會閃避,沒想到對方來硬的,乍擋之下,自己虎口微微生疼。
  但他不改計劃。這本是誘招,一擊無效,馬上抬掠左腿,往妖女腹中掃去。勁道貫出,妖女突如紙張般飄退,哈哈謔笑:“我要的不是你!”斜身探爪,目標竟是在旁冷觀的曇花。
  郝寶笑道:“我逃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選擇?”
  郝寶大急:“阿貝小心!”人也撲攔過去。
  然而不用他喝吼,曇花似早已看出她目的,驚叫地往左縮去,妖女不察,利爪也往左擋抓。
  然而曇花立即頓足,全身往後移三寸。就只這三寸,只見得利爪呼頭而過,妖女抓了個空。
  寶貝兄弟不禁驚呼,曇花這招避得妙絕,眼看妖女失手。兄弟倆如打落水狗般亂劍疾砍,逼得妖女連滾數滾,方避開凌厲劍勢。
  在旁黑衣人長劍此時才趕得及刺來。
  郝寶無心戀戰,大喝:“阿貝快帶曇花走。”
  而郝貝早有默契地帶起曇花又掠向高空樹幹,藉力飛脫,黑衣人想迫攔,卻被郝寶霸劍逼了回來。
  待郝寶抽身掠退,妖女也翻過身,怒不可遏地急起直追。雙方一前一後,差不了二十丈。
  追出百翠林,前方兩座山峰聳立,郝寶立即說道:“我看那妖女是有意詐輸,想利用我們引她到奇幻宮地頭。倒不如將計就計,你們找機會脫身,我一人引她到絕谷去,省得中計。”
  郝貝道:“那不是跟前次一樣了?”有點兒擔心。
  曇花則已憂心忡忡:“我不願你又冒險了……”
  郝寶笑道:“沒什麼險,我的傷好了,又沒其他追兵,光是脫逃,她是奈何不了我的。”
  曇花和郝貝難以處斷了。
  郝寶笑道:“事不宜遲,你們先回宮,我一人脫逃容易多了。”
  話中已暗示曇花不會武功,是有先逃走的必要。
  郝貝也想通這一點,當下點頭:“好,哥你自己多小心!”
  三人並排往兩座山峰之間險谷奔去。
  郝寶拍著郝貝肩頭,含笑道:“阿貝再見了,多保重!”也抓了曇花的手:“還有曇花你,要負起奇幻宮責任,知道嗎?”說得語重心長,微露淒涼。
  郝貝猛點頭:“我會小心。”
  而曇花卻覺得淡淡不安,急道:“阿寶哥……”
  郝寶松了手,向她招著手,含笑道:“再見……”
  曇花似已看見郝寶難以忍住激動的臉容,想再叫,卻被郝貝帶往另一座山峰,她的心更加沉重了。
  她從來沒看過郝寶如此笑容,那是淒涼的,也讓她感到不安。
  後有追兵,郝寶無暇多留戀,眼看郝貝和曇花遁入右側山峰,自己則往左側掠去。
  妖女追來,見得郝寶背影一閃,不疑有詐,更是窮追不舍。她也知道上次郝寶所用詭計,所以此次盯得特別緊,一點兒都不讓三人有走脫的機會。
  然而她心機深沉,郝寶更勝他一籌。就在轉過山峰之際。原來郝寶早已準備好應對之策,不知從何處抓來人身娃娃,穿的衣服和郝貝、曇花差不多,一男一女地左右挾抱,並排而掠,和真實的人在奔馳並無多大差異。
  妖女哪知那會是假人?兄見著三尊人影在前,她就心情篤定得很還以為詭計得逞,愛追不追地跟在後頭。
  郝寶偶爾躲起來表示失蹤,免得妖女瞧久了發現兩個假人動作過少而生疑心。
  妖女也來這麼幾下,愈深入山區,她追的愈是放軟,藏躲起來也好讓郝寶覺得已甩脫自己而甘心地往奇幻宮逃逸,自己則能得到找尋此宮之目的。
  就在爾虞我詐之中。兩人潛潛追追,郝寶已將妖女引向不知名山區。而妖女卻仍不自知。
  郝寶似有目的地引導,否則他不必如此慎重地搞了兩個布娃娃,卻不知他將妖女引向何處?
  如此潛潛追追之下,匆匆已到了第二天夜晚。也該是八月十四,中秋之前一晚。
  郝寶終於把妖女引向一處死谷。
  那谷本是常年罩霧,然而在中秋明月照亮之下,此時卻已霧散雲清了,顯得特別的清新。
  這正是上次郝寶帶領韓芹前來尋找無敵劍譜的幽靈谷。
  他想再也沒有任何地方.比這裡更適合撲殺敵人了。
  眼看前面大小石筍聳立,支支有若魔鬼利牙,以此來矇騙妖女,該是沒什麼問題。
  他輕輕一嘆。找了一處裂石縫,將布娃娃藏到裡頭,那布娃娃就如郝貝,曇花真人,他伸手撫著兩人臉容,久久不能釋懷。
  忽聽到細小腳步聲傳來,他才感傷道:“你們保重……”
  將布娃娃好好整理,讓兩人躺得平穩舒適些。然後他已裝作窺探般地往谷口潛去。上次崩塌的岩堆還在,正好可以阻擋外頭視線,一眼便可看穿裡頭。
  就在他往岩堆潛去之時,妖女突然掠向岩堆,哈哈狂謔直笑:“任你多狡猾。還是逃不過老娘手掌心.哈哈哈……”
  那狂。足以讓笑聲化為利刃,刺得人耳極不舒服,甚至流血。
  郝寶故作大驚狀:“你竟然找來了?”
  “不錯!郝寶你終於栽在我手裡!哈哈哈哈……”
  妖女插腰狂笑,笑聲震天。也把山谷內側石筍尖峰震得紛紛倒塌,隆隆作響。妖女一驚,再也不敢笑得過狂。
  郝寶謔笑道:“天下還有什麼可比想大笑而笑不出來更難過?你這是自找罪受。”
  妖女一點兒也不怒,露出得意:“只要能找到奇幻宮,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現在不能笑,留著宮中笑豈不更妙!”
  “你以為這就是奇幻宮?”
  妖女自得謔笑道:“你不必再巧言花語,老娘花了五天五夜的時間,還毀了一座天旋洞才跟到這裡來,你想以兩字‘不是’就否定了一切?”
  郝寶含笑:“我正想說,這不是奇幻宮,你搞錯了。”
  “可惜你的話只能讓三歲小孩去相信。”
  郝寶笑道:“你該知道我是和阿貝跟曇花一同逃跑,現在卻剩下我一個人,你不覺得已受騙嗎?”
  妖女冷笑:“他們早已躲進宮裡頭,否則你剛才何需回頭來探察?”
  郝寶訕笑:“我是回頭來看你這不承認呆的呆子。”
  妖女冷笑:“恐怕那個人是你吧!”
  她已大步走前,後邊十數名黑衣人一橫排地也逼壓過來。
  郝寶目露驚意,冷道:“你們想硬闖?”
  妖女謔笑:“奇幻宮是我的,我當然要收回,哪來硬闖?”
  “你們敢?”
  郝寶把劍抖直,直逼妖女。妖女也抽出短劍。冷笑道:“很久沒認真拚過,今天可要大打出手。”
  “來呀!看是你死還是我亡?”
  郝寶抖出劍花,銳不可擋地一劍已劈向妖女腦袋。
  妖女冷哼,短劍攔開,化作一扇劍牆,透出閃閃青光,在月光下幻成毒蛇利牙稅厲,朝著長劍連戳七下,七道火花暴閃,郝寶劍勢也為之一挫。
  妖女趁此一探手。短劍刺向郝寶胸口,郝寶往左一閃,避了大部分,避不了小地方,衣衫已被戳破三寸。
  妖女冷笑:“如何?以前是不想殺你,現在殺了你也無妨。”
  郝寶心頭暗驚,妖女功夫似乎愈來愈高,比起以前顯然隱藏了不少招式。然而他似胸有成竹,冷笑:“鹿死誰手,也得拚過才知道!”
  長劍再次攻出,劍尖宛若天際流星隕瀉,在空氣中化成一個光點,傳送著宇宙浩瀚無盡力道般地,暴指四面八方。
  妖女頓感壓力噴來,心頭大驚,短劍也往光點封去。
  叮叮數響,在渾多光點之中,竟有一顆穿破防線直射門面,妖女大駭,猛然抽身掠退,方避過此著,散飛的頭髮即被掃中些許。
  郝寶一招突襲成功,訕笑道:“如何?以前是不想殺你,現在殺了你也無防。”
  他說的話竟然和妖女一模一樣,氣得她七竅生煙,怒喝:“你找死!上!”
  手一揮,十數名黑衣人齊攻而至,她也不甘心而加入戰圈。
  郝寶見狀猛刺數劍,封退兩名黑衣人,倒掠而退,疾往石筍林區遁去。
  妖女厲笑:“任你逃到哪裡,我照樣能將你碎屍萬段。”
  一馬當先追向石筍林。其餘黑衣人也魚貫而入。
  郝寶藉著石筍峰林之陣勢,一時也得以喘息。檢查一下傷口,滲出大片紅漬,尤其那疼痛更讓他難忍,只好倒出些許麻醉粉往左胸那道最嚴重傷口擦去,待藥性化開,傷口也就不再那麼疼痛。
  他喃喃念道:“還有一天就是中秋夜,那群人該來了吧?我得拖過一天時間才行……”
  望著皎潔月亮,他露出了自信而有感傷的笑容,隨後又潛往他處,準備尋找敵手一一撲殺。
  他為何仍要拖過一天?以他的傷勢,能及早結束廝殺豈不更好?而他在等“那群人”又會是誰?
  難道是他邀來的幫手?否則他必等到明天?
  明天?將又是何種局面?

runonetime 2008-09-01 07:38 AM

第十七章 決戰幽靈谷

  郝貝和曇花在郝寶引開妖女之下,兩人很順利地回到奇幻宮。
  在一陣激情歡欣曇花回來之後,眾人又開始等待郝寶的回來。然而等了一天一夜,仍不見蹤跡。
  郝貝也不放心而回頭去探察。他匆匆出得奇幻宮往百翠林方面掠去,在半途中,他忽然發現整個太行山區似乎來了不少人。
  他再往前探去,竟然都是九大門派高手。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又返回奇幻宮。
  神殿裡,曇花見他如此匆忙又趕了回來。心知不妙,立即問道:“阿貝哥,出事了?”顯得怔忡不安。
  郝貝急道:“整座太行山都布滿了九大門派高手.一直往裏邊逼來。”
  眾人聞言,臉色微微變動。
  曇花急問:“他們是衝著奇幻宮方向而來?”
  郝貝沉吟:“這倒不明顯,不過他們趕得十分匆忙.好像知道了什麼地頭,而要極快地趕去似的。”
  “會是阿寶哥的去處?”曇花更怔忡不安了。
  她如此,大娘、青青、奇女、幻女亦是如此。
  郝貝道:“可是阿寶的去處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怎會知道?”
  孫大娘道:“會不會是妖女通知了各大門派,想再次圍剿我們?”
  曇花道:“這自是有此可能;但是九大門派志在我們.根本不可能為了阿寶哥一人而大舉人馬。”
  孫大娘道:“他們並不知道我們躲在這裡,一定想著我們仍跟阿寶在一起。”
  郝貝道:“有這可能,不知阿寶現在如何?我得趕去救人才是。”
  他顯得衝動不安,已想再出宮找尋郝寶助他一臂之力。
  “等等,阿貝哥。”曇花叫住他。
  郝貝問道:“你有新發現?”
  曇花頷首道:“我覺得妖女素月她並不可能去引九大門派的人前來。”
  眾人聞言一驚。
  孫大娘急問:“是何道理?”
  曇花道:“妖女素月志在奪得奇幻宮,自己當宮主,她必定也十分看中這神殿,現在她一路跟來,就是想找到神殿以佔為已有,然而她若引來各大門派人手,縱使她借刀殺人而把我們殺了.也未必能保住神殿,這樣也豈不落空了?”
  曇花說的有道理,眾人又自茫然了。
  郝貝心情沉緬緬:“那會是什麼情況?自從阿寶跟我說要我撐起大局,我就覺得十分不安……就是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我還以為他要獨戰各大門派,可是他又答應我們,不作不必要的犧牲……”
  曇花整個人已往下沉,急追問:“阿寶哥當真說過要迎戰各大門派?是獨戰?”
  郝貝點頭:“他說過。”
  孫大娘道:“他曾經如此表示,說二十年前中秋夜,宮主戰死了.二十年後大戰又不能避免.他想 人獨自戰鬥,後來我們堅持要跟他一同作戰,他不忍心,才又取消了這個計劃…… ”
  曇花整個人已昏眩,就快支持不住:“今天不就是八月中秋?……”兩行熱淚已滾了下來。
  孫大娘趕忙扶向她:“曇花你怎麼了?”
  曇花但覺失態,立即挺住身子,抹去淚水,仍然湧出,切聲道:“阿寶哥一定獨自迎戰去了,那些人可能就是阿寶約來的。”
  郝貝又驚又急:“阿寶獨自迎戰了各大門派?”
  “嗯……”
  郝貝淚水也滾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寶會用這一招?不然他不會對我講那些話的!什麼他不在身邊要我照顧你們……”
  孫大娘切聲道:“原以為他只是有感而發,沒想到即是當了真。他說二十年後的中秋夜,也許奇幻宮從此就能聳立江湖,我看阿寶是不會回來了。”
  奇女悲切道:“我們快去救阿寶哥!”
  幻女啜泣:“就算戰死,也不能讓阿寶哥一人去冒險。”
  青青切聲道:“阿寶哥是為了怕我們受傷,才定下這計劃……我好難過,沒跟他一起去……”
  孫大娘道:“阿寶也是宮主,他涉險,我們自是不能苟安,曇花,我決定去找阿寶,死活也是為奇幻宮一戰,沒什麼好留戀。”
  曇花點頭淒切道:“自是要去,我也去,可是現在已是午時,如果方向追錯,恐怕會延誤了,有誰知道阿寶哥可能將人引到哪裡去?”
  眾人哪能知道?更是悲切不安。
  郝貝道:“阿寶跟我們分手時,只說要將妖女引至絕谷,然而太行山絕谷何其之多?”
  曇花道:“至少這絕谷阿寶哥一定去過,否則他不會沒把握地拿來迎戰敵人。”
  幻女道:“會不會是幽靈谷?我只知道這麼一個地方……”紅著眼眶,淚水直流,後悔自己以前沒多出去認識其他山谷。
  奇女切聲道:“幽靈谷很危險,阿寶哥也去過,就是取得無敵祕籍的地方,那裡機關多,連叫聲都可以讓山崩地裂……”
  曇花心神一凜:“恐怕是那裡了!我們快去。”
  強忍悲淒心情,他們拿著奇幻宮慣用的短雙劍,匆匆驚慌地潛出奇幻宮。探得無人在附近,這才快馬加鞭往幽靈谷方向。
  郝寶當真以一己之力而向天下各大幫派迎戰?
  見得太行山區充斥九大門派掌門及高手,似乎不假了。
  黃昏裡.霞光萬道,映得山區火紅一片。
  郝寶仍躲在石筍林中,經過一天混戰,他臉上也現出難得紅雲,是夕陽餘光反照,還是覺得中秋夜即將來臨而感到興奮?
  不管如何,他卻有愈戰愈勇的趨勢。
  妖女被困石筍陣中,吃了不少苦頭,她一怒之下已命令剩下六七名手下全往石筍砍去,企圖砍出一條通路。
  郝寶躲在暗處,摸向妖女背面,妖女雖不安地尋向四周,卻仍忌諱郝寶的神出鬼沒。
  石筍林大大小小,四處皆是.郝寶躲在一尊桌形大小石筍,待妖女走近之際,忽而把石筍推倒。
  嘩啦啦全往妖女罩去。郝寶早已斜掠至另一尊石筍之後。
  妖女如處幽靈鬼域之中.眼看石筍倒來,驚慌躲閃;怒罵不已:“小雜種有膽出來,躲在裡頭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不就在這兒?”
  郝寶猝然閃出。長劍朝著妖女左肋戳去,一上手就是殺著,逼得妖女狼狽揮劍阻擋。一個過慢,右腿又被劃出血痕。
  郝寶似乎在拖延時間。哈哈謔笑兩聲,又往石林遁去。
  妖女氣得七竅生煙:“給我出來 老娘劈了你 ”
  劈人不著.也砍了數尊石筍以洩恨。她覺得再如此下去.不被殺死,也得活活被氣死。遂掠至手下,要他們圍在四周,如此自是安全多了。
  八名黑衣人邊圍在妖女四周,邊往較小尊,差不多人身大小的石筍砍去,以便作記號。
  一時間似已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另一尊較大石筍之際。郝寶突然從石筍暴閃出來,往前面一名黑頭顱砍去。
  寒光閃處,頭顱噴飛高空,眾人驚詫,倒掠想躲閃,郝寶一腳踹向屍體,鮮血如噴泉,隨身軀一倒,全往妖女噴去。
  妖女大駭,排掌成氣,封住了大半邊,仍被另一半噴得滿身是血,又粘又腥,簡直成了血人。她怒不可遏猛往郝寶撲去。
  “郝寶 我跟你拼了 ”聲如夜梟,尖急而銳利刺耳。
  “要拚也得看我願不願意!”
  郝寶一腳挑起黑衣人屍體,人已逃逸石林中。
  妖女啊啊厲叫,硬將屍體切砍十數塊,肚腸散地。窮追郝寶,卻仍尋之不著。
  追了一陣怒意渲洩不少,她才又恢復靜,但覺自己落單,十分危險,已往黑衣人退去。
  閃退之際,忽而見得天空歸鳥啾啾飛過。她忽有所得:“我怎麼了,以飛仙術不就可以橫掠這死命的石筍陣?”
  發現甚秘窟,整個人欣喜而狂。她厲狂喝笑不已。
  “小雜種你死定了!不但是你,連裏邊那些人也都得死!”
  狂笑中她掠飛而起,當真輕而易舉想橫過石筍林。
  郝寶暗自驚叫不好,潛奔前頭,一個飛身也截向妖女,冷笑道:“沒那麼容易!你懂得什麼叫插翅難飛?”
  利劍猛往妖女戳去。仗著長劍優勢,逼得妖女往右閃避。自己也想斜擊右方,然而卻在轉身之際,凌空不比在地上,這一扭全靠腰胸肌肉,驀然扭裂了傷口,痛得他悶哼一聲,攻勢為之受阻。
  妖女眼睛雪亮得很,見狀大喜,短劍如毒蛇猛打而來,粘向長劍如打偏七寸,再往前吐,狠猛地劃向郝寶左斜背,開了五寸深溝,染紅鮮血繃帶也松垮不少。整個人已往地面栽去。
  妖女見及繃帶,更是捉謔大笑:“原來你的傷根本還沒好.你這是自尋死路!”
  她不再懼畏,厲狂地反撲而下,短劍落如雨點。
  郝寶硬咬牙關,身軀猛滾,長劍不停反戳短劍,滾至一處石筍,一掌打了過去,石筍如山倒塌,壓向妖女。
  她不得不躲,嗔恨後掠而退。郝寶得以甩脫她,馬上又滾向石筍邊沿,一個伏起,撞向他處石林。
  妖女見他想脫逃大怒疾追:“哪裡逃?”追飛過去。
  然而落了地的郝寶,有若困龍入海,一溜煙地已不見人影。妖女追擊無功,暴厲吼罵不停。她心知郝寶傷勢不輕,若敢再偷襲自己,就是吃了一次虧也得把她戳殺,是以搜尋得十分大膽。
  郝寶找了隱祕處,一些傷口似乎全都裂了開來,尤其剛才左斜背那新創更是難忍,伸手摸去血肉模糊不說,還沾滿了泥砂,一揉動之下,砂石與肉靡磨擦,疼痛立即傳來,他咬緊牙,伸手把較大砂粒掃去,剩下的也沒辦法清理,只好倒上金創粉,連著麻醉粉一起敷上。
  繃帶已斷了不少,他只好撕成一條條,重新再纏往胸肩。纏得甚緊,如此才可減去些許痛楚。
  裹纏完畢,覺得好受些。調著氣息,抬頭往天際瞧去,東方明月大如圓盤,緩緩探露臉容,投出柔柔銀光.該是一個美好的夜色。
  郝寶淡然一笑:“或許明年中秋夜,她們都能坐在高峰上欣賞這漂亮的明月了……”
  沉緬一陣,又輕輕一嘆:“苦竹那群人也該到了……是不是該殺了他們?”
  他不敢奢侈地多想.長嘆一聲,斂起心神。又往妖女撲去,準備截殺她。
  明月如銀.涼如水。
  郝貝和曇花、孫大娘等人聯袂追往九大門派後。好不容易才見著他們蹤跡。
  在深怕郝寶被困之下,郝貝已喊叫:“餵 老禿驢你們要找的人在此!”
  六人正好奔至銀杏林,覺得此地寬敞適合作戰,也就擺開陣勢等候。
  苦竹帶領幾名掌門人和十數位各派高手聞及聲音也都回過頭來,發現郝貝及曇花等人,心頭大喜。
  苦竹喝道:“轉過來……”
  一群人立即倒頭,蜂擁而至。
  來者除了苦竹,還有武當空陽真人,華山鍾月如.天山宇文鶴,崑崙歐陽雄,終南柳西平,泰山藍相如,另有恆山、五台派掌門,及十數位各派精英,由戒明領導著。九大門派除了送佛師太,全部掌門都到齊。
  有人見及來者除了郝貝之外,都是女流,甚至還未滿十七八歲。也覺得若殺了她們未免太殘忍。然而沒人開口說出,誰又敢先開口,畢竟奇幻宮和天下武林有一段難解之仇。
  苦竹將人困住,哈哈大笑:“郝寶果然了得,也敢以你們這些小毛頭和天下武林作對?實是不自量力。咦?郝寶呢?”他忽然不見郝寶,已不安地往四處尋去。
  郝貝等人這才確定他們果然是郝寶暗中約來,不禁為郝寶多擔了一份心。
  郝貝冷笑:“不必看了,我哥哥早就準備好計策,要好好收拾你們!”
  苦竹一凜,暗自忖道:“郝寶不在?會有什麼陰謀詭計!而且又未見及黑衣子?看來我得好好應付,最少也得碰了上黑衣女子再說。”
  他冷森道:“念你們年幼無知,只要棄械投降,老衲網開一面,留你們不死。”
  郝貝冷笑:“你少假惺惺,謀殺了各派高手嫁禍我們,逼得苦蓮大師下台,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雖沒親眼看見此事,但他見及苦竹和妖女勾結,心術不正,而且當日只他一個跟在後頭,他當然有可能是兇手了。
  眾掌門聞言不禁訝異萬分地往苦竹瞧去。
  苦竹心頭一驚,然而此事他豈能承認?立即斥道:“你再胡言亂,挑撥離間,老衲割了你的舌頭!”
  “出家人動不動就想割人舌頭?”郝貝冷笑,又道:“我可沒胡說,你勾結了妖女暗中謀殺玉女婆婆,結果不幸被砍了一條左手,還是那妖女救了你。你若不是做賊心虛.為何不敢把事情告訴其他人!”
  眾人更是驚心,已瞧往苦竹左手。
  苦竹更怒:“老衲傷了手卻除去玉女妖婆,為武林除害,出家人懂得淡泊名利,何需把此事宣揚?”
  他一句話又輕而易舉地把斷手之事解釋得風風光光。
  眾人不禁疑慮去了不少。
  郝貝冷笑:“還不只這些!你故意把我們困在迎霜洞,每天都來套我們武功,也學得了奇幻宮獨門飛仙術,照此說來你也是奇幻宮妖徒一個。各位不是在兩望峰看過他表演?可惜沒摔死他。”
  苦竹厲道:“任你如何花言巧語,他們也未能相信你所言!”
  郝貝道:“可惜當時沒有少林高僧在場,否則必定能拆穿你所施展的不是達摩飛渡功夫。不過終有一天你會被拆穿。”
  苦竹厲道:“妖孽的話豈能相信?老衲把你擒下便知道了!”
  怒喝 聲,當下一馬當先抓向郝貝。法杖直往郝貝頭上敲去。
  眾人見狀也都紛紛出手.困向曇花等人。
  郝貝冷笑不已,短刃往法杖架去,不硬戰,腳踩蓮花步遊鬥著,他想拖得這群人,郝寶自能安全些。
  然而事實並不盡然,各派掌門武功高強不在話下,其他手下也都是一時之選,甚至有長老級在場,功力與掌門比起來未必有遜色而且來人之多不下二十位,加上掌門八人,郝貝這方面可說是以一敵五,還得減掉不會武功的曇花。
  對決不及二十回,郝貝發現情勢不利,雖然他們都拚得十分出色,尤其以奇幻步法躲閃,穿梭刀劍之間仍是從容,可是久戰不去必定會敗在他們手下。不知郝寶情況如何,現在就拚命未免劃不來。
  當下他已決定學習郝寶,以引散對方為目標。
  他大喝:“大娘你先退,我纏人!”
  孫大娘知道他用意,立即點頭;“你小心!”雙劍劈往左側數名敵手.逼退他們,一聲“走”,挾著曇花已飛身而起,奇女、幻女和青青也急追飛起,旋展飛仙術掠過群眾頭頂,點著樹枝藉力,早已掠得百丈遠。
  苦竹見他們逃掠方向和自己目標差不多,為了及早碰及黑衣女子以商計劃,他也一馬當先反追過去。並喝道:“留下幾名人手,其他跟我追那群妖孽,別讓他們走脫了。”
  留下了武當空陽真人,天山宇文鶴,以及終南柳西平三位掌門。其他掌門全跟著苦竹追往孫大娘。
  郝貝冷笑道:“你們這些老混蛋,被人蒙在鼓裡當呆子耍,還以為是替武林伸張正義!”
  空陽真人上次在無名山吃過寶貝兄弟的虧,自是對他不滿,冷笑道:“奇幻宮妖孽,人人得而誅之,任你如何挑撥也是無用!”
  兩儀劍不客氣地猛戳郝貝,端的是要他的命。
  郝貝閃避劍招,謔聲道:“我倒想知道奇幻宮如何成為妖孽,讓你們如此痛恨?是不是上次我哥哥砍了你的道袍。你很沒有面子而惱羞成怒,想報仇雪恨?既是如此。說了就是.為何要找什麼妖孽藉口?還虧你是一派之尊?”
  空陽真人怒道:“妖孽不但劍能傷人.嘴巴更能傷人,留你不得!柳掌門、宇文掌門.咀們先拿下他再說!”
  當下三人齊力圍剿,郝貝頓感壓力倍增。話也說得少了。雙方迎往,戰得旗鼓相當。
  方戰十數回合,忽而又有幾條人影掠來。月光下發現那是三名女尼。
  郝貝凝目瞧去,居中那名竟然會是被自己打死又被救活的送佛師太。
  他驚心道:“你沒死!”
  送佛師太由一老一少兩名女尼扶著,老尼法號送因,為送佛之師妹,現為峨嵋僅存長老。女尼心明,為第七代弟子,她扶著臉色蒼白,滿臉病容的送佛師太,顯然她的傷勢未復,只不過撿回一條命,甚至武功都可能保不了。
  她冷森道:“你殺貧尼未死,貧尼會要你的命!”
  郝貝冷笑道:“不是不想殺死你,而是苦蓮大師太慈悲,替你撿回一條命,你還想送掉?我看你乾脆改成送命算了,送什麼佛?”
  送佛厲道:“老尼會讓你死得十分痛苦!”往送因瞧去:“他就是傷我的妖孽。”
  送因立即抽出桃木劍,冷森道:“血債血還,怪不得我!”掠身欺前,加入戰圈。
  郝貝謔笑:“老禿尼你殺人都要叫人代理,活著有什麼意思?我不想殺你?不過要把你累死!”
  送佛氣得嘴唇發抖,血氣為之不順,心明趕忙拍她背部替她松松血氣。
  郝貝冷笑,眼看送因舉劍攻來。自己也不想再戰.立即大喝.短劍回身 掃,封去空陽真人長劍,身形如砲彈般反衝送因,短劍猛點桃木劍。送因未和郝貝對過招,不知寶貝兄弟戰鬥時之暴發力實是常人所不能企及。而且郝貝又有心一招逼下她.好讓送佛老尼氣死。
  只見他短劍將桃木劍逼開小小半寸,突然將劍貫入縫隙直削下來,迫然地切往送因門面。送因大驚,想阻擋已是不及,連連倒退數尺。郝貝不放手,一掌又把她打得倒摔筋斗往送佛落去。
  郝貝大笑兩聲,躬身拔背躥竄而起,飛掠銀杏頂頭,逃掠而去。他掠得極快,存心將送佛老尼給累死。
  送因師太一招落敗,怒意已升:“妖孽果然狡黠毒辣,饒他不得!”
  送佛則已急叫:“快追,別讓他逃了!”
  她聞知各大門派要圍剿奇幻宮,一把怒火難忍之下要前去探病的送因和心明,瞞著苦蓮,帶她趕往太行山想手刃郝貝。她自是不肯放鬆追擊。
  送因、心明聞言也急忙扶起她,急追郝貝。而空陽真人,柳西平和宇文鶴早就追了過去。三人仍落一大截。任由送佛如何催趕,送因、心明功力仍自差了許多,氣得送佛老尼差點兒又引發傷勢。
  三人走後不久,另有一批人也神色倉皇匆匆趕來。來人正是郝寶父親和大姑以及鬼娘子。他們聞得奇幻宮約鬥天下武林的消息,心知不妙,也就齊往太行山趕來。
  見及鬼娘子已和郝運同行.想必誤會已除。倒是郝運神色倉皇,看不出他是否已從頹喪之中掙扎出來。他只是擔心著愛兒生死。
  銀杏林一片凌亂,郝運一看即知必定經過一番戰鬥。他更急了,猛喊兒子名字,回音總是空空蕩蕩。三人哪敢停留。又找著痕跡,直追而去。
  明月漸漸升高,該是初更時分。
  孫大娘一行已追至幽靈谷口,他們正急著想飛掠穿過石筍林,然而見及幾名黑衣人慘狀屍體,自是發生激烈搏鬥,說不定就在石筍陣中。她們也就往裡頭鑽,然而方走了幾步,已發現方向不對勁,匆匆又掠了出來。就在此時苦竹他們也追過來。
  苦竹見及黑衣人屍體,登時心頭暗喜,心想黑衣女子已在裡頭,而此處可能就是奇幻宮了。他心存私心,不準備讓眾人知道此處為奇幻宮 一就是知道也得先行進入再說。
  為了等待黑衣女子,唯有先困住孫大娘一行五人。他一馬當先地飛掠而起,天馬行空掠往孫大娘前頭,哈哈大笑:“哪裡逃!”硬是把孫大娘給截住。
  孫大娘厲喝:“讓開!”
  短劍直刺苦竹心窩,她怒意而發,力道萬鈞,苦竹未敢硬接,掃過法杖,人也往後退去。
  法杖過長,逼得孫大娘近不了身,猛闖兩次未能得逞,幾名敵手又圍了過來,將她們困在中央。
  對方已大打出手.纏鬥不休。
  曇花剛坐鎮中央,指揮著大娘他們應付作戰,一時間也封卻了各派凌厲攻勢。
  苦竹為了拖延時間,以等待黑衣女子有所暗示,並不積極拚死拚活,只要穩住陣腳即可。
  而在石筍林裡頭的郝寶終於聞得外邊有聲音傳來,終於松了 口氣,他並未注意去分辨那些是否有曇花他們?因為他一直認為做的不露痕跡.他們不可能知道。自是安穩地躲在奇幻宮裡頭。所以他才能如此氣定神閒地跟妖女戰鬥。
  如若他知道曇花他們全趕來了,而且以身涉險,他恐怕又會瘋狂地廝殺而不能自製了。
  望著明月,他心情感到十分寧靜安祥。
  “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他知道妖女一直在等候他現身,只要他一現身妖女必定盯來。當下冷笑,將身上所有麻醉粉抹往傷口,等待流出鮮血潤濕而化開藥性,傷痛減了少許。立即潛向妖女。
  轉過幾尊石筍,已發現一名黑衣人探頭探腦,他靠著石筍往他摸,忽見他探出半邊腦袋,一劍猛狠戳去,像切豆腐般把腦袋劈了下來,鮮血白腦絞成一堆地落往地面,濺得四處腥濃濃。
  妖女猝覺有人受戳,大喝:“納命來!”
  她也學著郝寶隔著石筍一掌打得石筍爛碎,全往郝寶這頭倒壓而來。
  郝寶卻已掠往前頭,他目的在引妖女上鉤,也不避著身形,飛也似地衝高,朝著妖女招手,謔笑:“嗨!好久不見了!”直往石筍林另一頭掠去。
  妖女哈哈狂笑:“你也知道出來受死?”飛掠急追。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飛過百丈石筍.終於落於平坦地面, 望過去卻是化骨蝕肉的水潭,郝寶心想若能讓妖女栽入潭中豈不更妙?然而他並不敢懷有多大希望,畢竟對方飛仙術比他還高明.而且此處機關已破,浮有踏石,想修理她就更不容易了。
  不過他仍胸有成竹地立在那裡,等待妖女前來。他衣衫已用來纏綁傷口,此時已光著上身.不,該說是光著兩隻手,因為胸肩都纏滿了布條繃帶,白的已染紅,青的已黯紅,還粘不少沙泥,他的手也是傷痕累累,青褲染血,隨風吹動。裂縫中隱現條條刀疤,新創舊傷擠成一堆,整個人就如鮮紅肉塊掉落泥堆而沾滿了臟泥 般。
  唯一讓人覺得他還是人的地方是那張仍能笑得出來的臉。
  妖女冷笑走前:“你不愧是超人,讓我由衷佩服,時下奇幻宮也現了形,你也不必要如此死拚活纏。看你傷成這樣也活不了多久,老娘就給你一個痛快,省得受那些非人的痛苦,你認為如何?”
  郝寶冷笑:“可惜你卻忘了,受了傷的老虎才是最可怕的。”
  “話是不錯,不過老虎如果被關在籠子裡,那就不可怕了。”
  “那種老虎是不可怕,怕的就是能破柵而出的老虎。”
  “你是嗎?”
  “試試就知道了!”
  郝寶長劍抖直,深深提氣,本已蒼白的臉孔此時也現出紅雲.他的人整個又像未受傷時生龍活虎模樣。
  妖女稍驚.隨後又冷笑:“你這是迴光返照……”
  “就算如此.也有足夠時間收拾你!”
  長劍刺出.有若劈開太極神話的大斧,化成千萬噸魔咒般的神力,陡地連成一條銀色蛇帶,吞天襲地似能搗毀一切地將妖女擲入銀帶之中。
  妖女大駭,伸劍擋去,然而身觸及蛇帶.就似著了魔般不聽使喚,帶著東奔西竄,製之不住.控之不著。就在驚慌之際,銀帶化蛇,猛吐利牙,噬啃妖女手臂,刷的一聲,妖女左臂猛裂三道血濤,她哪敢再戰?急忙掠退。驚慌詫異,不信地瞧著郝寶,這根本不是現在的他所能使出的招式啊?
  郝寶一招得手,冷笑道:“如何?郝寶劍法你還感到滿意吧!”
  妖女詫聲道:“你練了什麼功?這招根本不是郝家的開心無聲劍法。”
  郝寶訕笑:“郝家另有一招大殺四方你聽過沒有?現在該知道了吧?”
  妖女定定神,冷笑道:“我偏不信!”
  她劍化層層金光.排山倒海般湧過來,劍未到而陰氣逼人,自是厲害殺招。
  郝寶卻似天神大將站在那裡,瞧著金光成牆壓來,長劍劈木材般往它劈去。這本是最笨的招式,也根本不可能會奏功。然而他劈劍速度快得讓人匪夷所思,措手不及,妖女想稍微往左閃躲卻閃不開,硬是被劈開個正著。
  鏘然 響,妖女但覺虎口生疼,劍光頓失.短劍差點兒脫手飛出。更是驚駭地掠身而退。
  郝寶冷笑:“不必試了,你注定要命絕於此。”
  妖女大駭:“你練什麼武功?”
  ”殺你的功夫!”
  妖女揉了揉被震痛的虎口,不信邪地又攻了過來。那招式舞得密密麻麻,將人整個裹住,宛若插滿利刺的刺蝟,分別從四個角度,八個方向滾將而來。
  郝寶穩若泰山,看那光團分分合合,根本置之不理.長劍疾揮,罩準一個劈斬過去,鏘然又是一響.光團暴散開來。郝寶長劍再弟.刷刷兩聲,便將妖女左右衣角紛紛切下。
  妖女大駭又掠退.瞧著郝寶汎紅臉孔.驚急叫道:“你練了奇幻斬絕情的功夫?
  郝寶哈哈大笑:“不錯!”
  “你不怕死?”
  “怕死就不練了。”
  妖女目光在收縮,她不敢相信一個如此年輕英俊,霸氣威凌,武功高超,絕頂聰明的人,在如日方升,前程似錦,甚至已足以左右整個武林的狀況下,會選擇送死這條路?
  難怪郝寶敢單獨挑戰九大門派,難怪他說過了今夜,也許奇幻宮將能立足江湖。
  原來他是孤注一擲,以死相拚!
  而現在他就算不想死都不行了。他練了奇幻斬絕情,又有誰能救得活他?
  他只想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將奇幻宮和武林的種種恩怨從他手中截止,任何罪行由他一人承擔,由他一人付出,他希望他的努力能換回曇花、青青、奇幻女那群天真無邪的女孩能無憂無慮,至少不必冒著生命危險,躲躲藏藏地活在這無情的武林中。
  他心情甚是平靜,因為他早已把一切想得十分透徹,也早把自己命運做了安排。
  妖女從驚魂中醒來,冷笑:“可藉你練了那些夫功,只能活三個月!”
  郝寶冷笑:“我只要一夜就夠了,夠取你人頭,夠將那些掌門人頭給砍下來。”
  “外面那些人都是你約的?他們就是各派掌門?”
  郝寶冷笑:“不錯,二十年前八月中秋,各大門派囂張得意,二十年後,我要他們人頭落地!”
  妖女聽及此話,由衷地從心裡冒出冷意,未見他殺人,就能感覺他似乎已把人頭給砍下來。
  她不禁想撤走,冷笑:“那就等你殺了那些人,我再回來!反正三個月後,躺下來的是你,不是我!”
  說走就走,逃的比什麼都快。
  郝寶冷笑:“哪有這麼容易?被你追了六天六夜,也該換我追追看是啥滋味。”
  如流星般飛掠,趕在妖女前頭,一劍刺出,硬將她逃掠身影逼回。
  妖女大駭,趕忙又掠於別處。然而仍舊被阻,試了幾次,不禁十分驚慌。就在她無法可想之時,她發現郝寶身上又滲出不少鮮血。當下暗噓口氣,看他樣子,只怕撐不了多久,只要再拖些時候,說不定會反敗為勝,那豈不大功告成?
  她冷笑:“別以為你練了斬絕情功夫,我就怕了你,二十年前青雨說斬絕情是武林最霸道功夫,我一直想瞧瞧,結果恐怕未必!我照樣能製住你!”
  擺出架勢,準備迎敵。
  郝寶冷笑:“既然不怕,方才為何逃得比過街老鼠還快?我看我是練對了。原來你一直想進奇幻宮,就是想奪得這功夫?”妖女臉容一拉,冷森斥道:“你胡說?我根本不在乎這功夫。”
  郝寶冷笑:“以你四處偷人武功的個性,豈會忘了天下第一霸道功夫?說給誰聽?殺了他,他還不相信!”
  妖女忽而哈哈狂笑:“不錯,我是想得到這功夫,卻也不會像你傻得去練它,把性命給練丟了。”
  “你還是想擁有它,能練就練,不能練你則想毀去,好讓你稱尊武林。”
  妖女笑得更狂:“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一猜即中,可惜你卻要命喪此地,實在可惜!”
  “卻有足夠時間來殺你!”
  郝寶心知她在拖時間,立即展開攻勢,逼得妖女東躲西藏.十分狼狽。還好此時那六名黑衣人憑著兩人打鬥聲辨出方位,已摸出石筍陣勢,直奔而來,長劍齊出,立即參戰。饒是多了六人,郝寶卻一點兒也不落下風,殺得對方難以招架,顯示出奇幻斬絕情果然是武林最霸道招式。
  妖女憑著深厚武功纏戰,雖落了下風,但她一直不做正面攻擊。郝寶一時也無法收拾他。
  雙方就此打得難分能解。
  在山谷裡頭。
  孫大娘、青青和奇女、幻女都受了傷,他們仍是奮戰不解。在曇花指揮下,九大門派弟子更是受傷累累。
  苦竹雖是有意再等黑衣女子,但久久未有消息,他不禁也開始心慌起來。
  而華山派掌門眼看弟子一個個受傷倒地,分明都是拜曇花所賜。他已瞧向苦竹,說道:“掌門大師,如果不再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苦竹道:“這不是在攻擊了嗎?”
  “我說的是曇花,居中那名女子。”
  鍾月如也不是嫩傢伙,他自然看得出苦竹不指揮攻擊曇花,以為他有所計劃,自己也不便過問,但是久不見其計劃出現,弟子又一個個受傷,他不得不詢問了。
  苦竹心中也是雪亮,已被問及,他也不好再推脫,已說道:“老衲是念她一個女子,又不會武功,對她動手,未免有失厚道…… ”
  鍾月如道:“也不能為此而要弟子喪命。”
  “好吧!老衲這就拿人!”苦竹一聲大喝:“拿下中間女子!”
  自己一馬當先撲了過去。鍾月如緊跟其後,不顧奇女、幻女擋前,凌空翻撲曇花。
  孫大娘急叫:“快攔人!”短劍刺封鍾月如,硬是把他逼住。
  然而從旁而來的崑崙掌門歐陽雄、泰山派掌門藍相如趁著她們陣勢亂去之時已截攻而至,將孫大娘和奇女隔在一邊.另一邊則是曇花、青青和幻女。
  曇花雖能鎮定,卻不會武功,而青青、幻女則已焦亂失之攻勢,連防守都感到吃力,曇花又喚不過她倆,已落入險境之中。
  苦竹見狀大喜:“生擒活捉,當作人質!”
  數條人影猛撲三女,逼得她們散得更開了。
  就在危急之際.郝貝又趕了過來。見三女危急,自是心驚,大喝:“快圍向他們!”故意說得氣勢龐大,好像來了不少人。果然把眾人唬住了。自己學郝寶那招,將短刃旋飛揮出,宛若流光快捷截向苦竹背心。苦竹不敢硬接,閃向左側。郝貝則乘虛而入,攔在曇花前頭,按回短劍,又逼走歐陽雄和藍相如,把幻女、青青和孫大娘、奇女又聚了起來。
  郝貝出口即問:“看到阿寶沒有?”
  曇花急道:“他可能在裡頭,不時有打鬥聲傳出。”
  郝貝當下決定:“咱們闖進去!”
  短刃再揮,一馬當先衝向苦竹,眼看法杖太長,短刃勾之不及.只好脫手射出。苦竹哪知雙方對伺.郝貝會將短刃射出?一個大意.胸口已被戳出兩寸深溝,痛得他冷汗直冒。郝貝攻勢未竭.又封了一掌將他逼退,帶著曇花等人疾往前推進七八步。趁勢又把落於地面的短刃搶回手中。
  苦竹受傷,兇性大發:“你們找死!”法杖揮出千斤力道,孔武有力地罩劈郝貝。
  郝貝雖未必怕他,但經他一擋,攻勢受阻,一時又無法衝前.正待鋌而走險,以短刃擋其法杖時,忽聞得曇花急叫:“阿貝哥快閃右!”
  郝貝心知不妙,立即往右閃去,原來送佛師太那群人趕至,送因師太含怒追來,一把桃木劍直往郝貝左肋挑去,被曇花見個正著.爭忙喊話通知。郝貝這一閃,是避掉了桃木劍,而手中短刃卻被法杖掃中,一時握之不穩又已脫手飛出,虎口更是生疼。
  郝貝怒喝:“老禿驢你找死!”找不到東西可當武器,一口痰已吐向了苦竹臉鼻,苦竹哪知他又出此暗招?又是髒兮兮濃痰,不由自主地已往後退閃,連碰都不敢碰。
  郝貝即是要他驚慌躲閃,早有計謀搶向法杖。雙手一扣法杖,他已落地打滾,露出位置讓孫大娘補位。
  曇花大叫:“砍他手腕!”
  孫大娘想也不想,立即砍向苦竹手腕,逼得他不得不鬆手。
  郝貝奪過法杖,大是威風:“你們一定是死定了!”
  連說了兩個“定”字,法杖揮出,有若舉巨樹一般霸氣凌人,如此重兵器掃過之下,那些使刀劍者早已被掃得劍偏人仰,潰不成軍。
  苦竹那苦法杖被奪,厲吼:“小妖怪,老衲饒你不得!”
  不退反進,猛往郝貝衝去。
  郝貝冷笑:“你早就該受戒法之下了!”法杖一揮,往他大腿掃去,存心使他跪往地面。
  豈知在苦竹逼近之際.他突然從懷中抽出靈邪寶劍,刀切向法杖,鏘然脆響,法杖已斷成兩截,苦竹還不放手,又自猛揮.像切蘿蔔般把法杖切得七八段,一刀送了過去,狠狠在郝貝左大腿鑿了一個深洞。
  郝貝之所以驚詫而被他戳中.雖是有些因為靈邪寶刃的出現,但他最大驚訝還是在於法杖為少林掌門信物,具有無上權威,他卻 切把它切成七八段,這未免太藐視他自己了。
  一些少林弟子和掌門也為之愣住。
  苦竹這時才想到犯下大錯,然而他立即想到了藉口:“法杖已被妖人所污,不能再用!時下先收拾妖孽再說!”
  為了不讓眾人有過多時間去想,他已狠攻猛打,逼得郝貝等人步步後退。
  那些愣住的僧人和掌門也被當場情勢吸引而無暇多想,紛紛出手反攻。
  有苦竹寶刃擋前,郝貝他們可就一路敗倒,處境十分狼狽。
  在旁的送佛師太也露出黠厲笑容:“對!就是要殺!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恨不得自己功力已恢復,此時就一刀把郝貝給宰了。
  郝貝但見曇花等人受傷,一時也橫了心,準備冒險奪回靈邪寶刃。然而就在他想衝過去。有人已喝止他。
  “阿貝不得如此!”
  熟悉的聲音傳來,郝運和郝幸、鬼娘子已趕往現場。三劍齊出。逼退不少人而護住了郝貝一行六人。
  郝貝見及父親,很是激動,眼眶已紅:“爹你要救阿寶!”
  郝運安慰他道:“爹自會處理!你先裹傷!”
  郝幸急忙拿出絲絹交予郝貝,含笑道:“把它包起來。”
  郝貝感激之餘,已將絲絹綁向左大腿那傷口,止住了血流。
  鬼娘子則已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自認武林正義之士?殺的全是一些小孩嗎?你沒看到他們全都純真可愛?跟你們有什麼仇?殺過你們什麼人?要你們如此殘忍地對待他們?呸!還全是天下九大幫派掌門人?實在不要臉!”
  她罵得各派掌門沒頭沒臉,一點兒也不讓他們有挽留面子的餘地。不少人也惱羞成怒。
  尤其是送佛師太,更是怒火中燒:“誰是奇幻宮妖孽,誰就得死!不論大小。一律要受死,誰也救不了他們!”
  苦竹冷厲道:“奇幻宮妖孽人人得而誅之,老衲是在替天行道!”
  鬼娘子又呸了一聲:“替天行道?老天派你來世間專殺女孩不成?他們是妖孽,你們又是什麼?殺人魔?我也是替天行道,不過我殺的不是女孩?而是殺人魔!你覺得如何?”
  苦老臉一陣青白:“任你如何舌燦蓮花,也救不了奇幻宮妖孽的命,老衲勸你們別插手,否則一樣以妖孽處理,格殺無赦!”
  鬼娘子冷笑:“你的‘妖孽’這麼容易就可當上?,我要不聽你的話,馬上就變成你眼中的妖孽?若是天下人全不聽你的話,豈不全都變成妖孽?上天派你來殺死不聽你話的人?你真的是替天行道 開一條亡魂道讓那些冤魂上西天,呵呵,如來佛都沒你高明。”
  苦竹惱羞成怒,厲喝:“你們再不讓開,老衲手下不留情。”
  郝運冷道:“我兒在此,豈能讓開!”
  苦竹厲道:“兒子犯罪,他爹也救不了他。”
  “我卻覺得我兒沒罪。是你們趕盡殺絕。”
  苦竹怒極反笑:“看樣子你們是不想走了,別怪老衲沒留路子讓你們走。”手一揮:“拿下他們!分明是跟妖孽一夥,饒他們不得!”
  寶刃肆無忌憚地已押戳郝運。眾掌門見他動手,也怕有所失閃而紛紛出手。
  鬼娘子擋在郝運前頭,怒道:“誰要殺他,先殺了我!”
  長劍猛往苦竹砍去,卻被寶刃戳斷,她驚愕萬分,仍想撲身,郝運卻叫住她。
  “舒雲你護著阿貝他們,這由我來。”
  鬼娘子對他百依百順,雖恨透了苦竹,仍自掠向郝貝,和郝幸雙雙護住曇花、青青和奇幻女四人。
  郝運已出劍,冷道:“一把小短刃雖厲害,不過落在你手中就不稀奇了,那本是我兒的兵刃!”
  長劍點出,竟也敢封向靈邪寶刃。
  苦竹以為能砍斷郝運手中長劍,卻忘了靈邪寶刃鋒利地方只有前頭三寸,其他地方包合了鋸尺形.扁凹形,以及其他許多非鋒利地方。這是郝寶要他爺爺設計出來,能戳、能殺、能砍、能敲……幾乎可用來做任何工具的寶刃。除了郝寶.誰也無法將它發揮得淋漓盡致。落入苦竹手中效果也打了折扣。
  郝運就憑寶刃非全部鋒利,仗著自己幾乎出神入化的劍術,每在交會之際就往鈍處砸去。苦竹一時也奈何不了他而攻勢已受阻。
  加入郝幸,郝運和鬼娘子,雙方勢力才顯得較為均勻。
  郝幸抽空向曇花:“阿寶呢?他在哪裡?”
  平日她就最疼阿寶,現在他仍為阿寶怔忡不安,滿心牽掛。
  曇花戚心道:“阿寶哥可能在裡面,很久了.情勢可能並不樂觀。”
  郝幸心情沉重,說道:“你叫他,他若在,會出來。若不出來,我們就闖入救人……”
  眼看纏戰無法脫身,倒不如先把郝寶叫出來,好歹在身邊並肩作戰也免得心頭掛念不安。
  曇花但覺早該如此,當下高呼:“阿寶哥 我們來啦 你在哪裡 ”
  她無武功,雖然叫得大聲,傳過數百丈石筍林,聲音已淡得快聽不見,只能分辨那是女人聲。
  然而曇花聲音在郝寶腦海之中何等深刻,淡淡地傳來,他整個人已抽勁,不敢相信地說道:“是曇花?她怎麼來了?”
  “阿寶哥……”下面聲音十分模糊。
  郝寶這一驚非小哥。“他們來了?那豈不是淪入苦竹手中!又打了那麼久?”
  他整個人幾乎崩潰,自己如此完美計劃,到頭來還是讓曇花他們涉險?甚至已傷亡……
  想到傷亡,他更是不能忍受。狂淚咆哮:“都是你惹 的禍 啊 ”
  一聲暴天劈雷的大吼,他將一切罪過全歸眼前這位狠毒妖女。人如瘋子般直撲過去,不閃不避,雙手握著利劍,像奔赴沙場欲砍敵人腦袋的兇猛戰士。
  喝吼聲暴開,震垮不少石筍,隆隆之聲不絕於耳,灰塵滾飛,在月光下直如進入幽冥鬼域,透著森冷恐怖。
  郝寶的臉更恐怖,兩眼突大,直若索命天神,猛撲妖女。
  妖女早被其突如其來的吼聲嚇著,雖自恃武功高,卻不知如何面對發瘋般的郝寶。
  他長劍揮出,宛似驚天閃電直往妖女腦袋砍去。妖女立即腳踩蓮花步,閃向左側。利劍猛往郝貝左肋刺去,非得逼他自救。
  然而郝寶卻不自救,硬是讓著左肋被刺,一劍砍向妖女腦袋,聽出 然一響,腦袋噴飛七尺高。仍看出妖女不敢相信而驚駭萬分的呆喊臉容。她甚至看見她的身軀少了頭還會踩蓮花步跳動著。
  郝寶容不得她多看,掠欺向前,一手抓住她頭顱,瘋狂吼叫:“曇花 ”人已狂奔向前,遇有三名黑衣人,皆揮長劍,將其斬成兩截。
  他飛掠而起,大跨天馬行空。滿身是血,頭髮散亂,宛若索命天神。
  他衝過了石筍,截落人群中央。就那麼一頓,立即將雙方震住。
  他出現了,卻似如魔鬼般可怕,鮮血不停從他全身冒出,那傷口就如細孔如此之多,左肋還插著妖女那把短劍。
  苦竹那行人嚇得全往後退。
  曇花他們則熱淚盈眶,深怕叫醒他,去觸摸他,郝寶就會從眼前消失似的。他們雙手都在發抖,嘴角都在抽搐,想不出血人竟會是如此模樣,想不到血人竟會是自己心愛的郝寶。這是何等殘酷的事實?為何讓他如此?讓這麼善良、正義而多情的郝寶成為血人?
  郝寶仍自站著,冷目盯向苦竹和那群掌門。他伸手拔出身上插著那把短劍,就像從劍鞘抽出刀一樣,沒有感覺.只有肌膚嫩肉往外翻開,嫩紅中還掛著散亂的乳白血脈,鮮血則從傷口源源湧了出來。
  他輕而易舉地丟掉那把劍,好像丟破爛,眨都不眨一眼,短劍落地。 啷輕響,像是閻王催命鈴聲,勾掉了在場所有人魂魄。
  他盯向苦竹,將妖女突眼人頭丟過去,冷冰冰地說:“二十年前就是她告的密。二十年後她付出代價。奇幻宮跟你們從此一筆勾銷!”
  語音冷冰得嚇人,直似要鑽入背脊冷冰針,刺得他們冷澈心骨,久久不能自製。
  郝寶在等答案,右手已把長劍握得緊緊,隨時有砍下去的可能。
  苦竹望著妖女,一切似乎都完了。再看郝寶模樣,不禁寒意直冒,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郝寶冷言又起:“奇幻宮跟你們從此一筆勾銷。”
  沒人敢回答。
  只有躲在後頭的送佛師太暴出細小聲音:“不行……”
  話未說完。郝寶突然暴吼:“啊 ”那索命天神又自瘋狂撲向九大門派九位掌門,長劍疾揮,全往他們人頭砍去。
  眾人驚呼作鳥獸散,只有九位掌門似受了無邊魔力籠罩,無法逃逸,只有狠命抵抗。
  苦竹見長劍砍來,勁風掃得滿臉生疼,避無可避,只好以寶刃砍去。鏘然一響,已將郝寶長劍砍斷,郝寶頓了下來,苦竹見機不可失,又往他胸口戳去。
  郝寶不閃不避,任他戳中胸口,搶過靈邪寶刃,更是勇猛地撲向眾掌門。寒光過處,眾人像是滾筒裡的羔羊被卷成一堆,銀光暴彈,斷劍亂飛,驚叫遍聲。死亡的恐懼緊緊扣住他們心頭。
  就在驚叫最高峰,郝寶突然頓在那裡。
  那群被逼急逼慌逼怕的惡狗全不自知地逃了牆,手中兵刃沒頭沒臉地往郝寶身上刺來。
  郝寶卻仍不動,任由刀劍鉤鎗刺來,從上身到下腿。不多不少,正好中九把利器,前身透背,一點兒也不留情。
  他們怔住了。郝寶本可以容易砍下他們腦袋,卻放過了.反而頓住身形,迎著那九把兵刃。
  郝寶選擇了犧牲自己。
  他仍冷默注視著九位掌門人。右手握緊靈邪寶刃,鮮血一滴滴從刃尖掉落,他的血似乎永遠流不完,他的眼睛似乎永遠蓋不上。似乎在等待著答案。
  九位掌門終於跪下雙膝,在郝寶冷漠目光下,疼了心,悲了心,都不自製地下跪。
  郝幸淚水湧出,輕泣地,柔柔地叫聲:“阿寶”。她怕吵醒阿寶,從此阿寶就平白地消逝了。
  郝運喃喃吟道:“英雄不倒,倒了也要爬起來,你卻不倒……阿寶……阿寶……”淚水潸潸落下。
  曇花已下跪,她咬破了唇,捏斷了十指指甲,鮮血不停,她願能和阿寶一樣流著血,能搶過他身上的傷。
  青青、奇女、幻女早已悲傷過度而昏迷在地,昏迷中仍見他們淚水源源湧出,喃喃念著阿寶不能死……阿寶要活過來…… 。
  孫大娘跪往地上.淚水直流:“阿寶……宮主……你不是奇幻宮最偉大的宮主……”硬咽地說不出話來。
  阿貝呢?
  他哭泣著,兄弟連心,他和阿寶同受痛苦,和阿寶同樣有股衝動.整個人已揪扯抖動。猝然間他已控制不住大吼:“都是你害了阿寶……”
  他撲向苦竹,把驚慌的苦竹舉高過頭,摔往石筍林中。
  沒有其他掌門起來阻止。在郝寶眼神下,他們覺得自己太卑鄙齷齪。難道要在嘗遍死亡恐懼才知道生命的可貴?何忍對十數歲小女孩下此毒手?而在悟通生命可貴之際卻又戳殺了郝寶,九個人,九把兵刃,九個窟窿。連一旁以送因代為出手的送佛師太都覺得仇怨使她蒙蔽了心智。
  “有什麼化不開的仇?他們都是小孩……”她輕嘆。自己也為仇怨付出了代價 一輩子失去了武功。
  冷風徐徐裹來。
  眾人不禁打了冷戰。
  隨著冷風,是兩條蒼老人影掠來。是郝大和驚天。
  驚天抓扣了從石筍林掠回的苦竹,也將以少林寺規處置。
  郝大瞧著傷成血人的郝寶,老淚縱橫:“阿寶,爺爺晚來一步了,早知如此,爺爺又何需把令天山引到大漠去?”
  郝大腳步沉重地走向郝寶。心頭後悔著把令天山困於大沙漠,卻把孫子害成如此模樣。
  他摸向郝寶臉容。那是如此熟悉的笑容,十數年來一直都如此深刻地印在腦海之中。
  然而此時
  郝寶仍自冷漠地站著。
  郝大抖顫的手如此驚悚地摸向他胸口。一代神醫能不醫治自己孫子?他不甘心,老皺的手抖得更歷害。
  冷風吹過。
  郝寶仍自如天神般冷漠地站著。
  血,淒冷冷地從他寶刃一滴滴落著……
  數年後,奇幻宮內,一個長著短髭的青年人逍遙地半躺在藤椅裡,四個淘氣的小孩圍在他的膝前玩耍著、嬉鬧著……另有四位少婦打扮的美女幸福地忙碌著,時不時地望向青年人和孩子,臉上露出知足滿意的笑容……
  那青年人是誰?他就是練了奇幻斬絕情卻大難不死的郝寶,因為他服過萬年雪靈芝,再加上他爺爺這位一代神醫的精心醫治,才有了今天這幅淘氣世家幸福的“全家照”。
  然而,為了消除奇幻宮的誤會,江湖上的那個郝寶只能壯烈犧牲了,而真正的他呢?雖再無用武之地,卻也樂得逗逗孩子們,為老婆們畫畫眉,而享受這天倫之樂了……
  (全書完)

runonetime 2008-09-01 08:08 AM

我是龍頭
 
我是龍頭

作者: 李涼

第01章 大原四小龍
第02章 結伴江湖行
第03章 柔情夫人
第04章 鬼劍妖刀
第05章 天罡宿象陣
第06章 馭火神功
第07章 金頂峨嵋
第08章 江湖衙門
第09章 逍遙丐仙
第10章 故友重聚
第11章 雪魂靈珠
第12章 托天人魔
第13章 雷公嶺
第14章 飛雷神彈
第15章 血眼使者
第16章 馭劍術
第17章 血妖
第18章 鬼湖宮之行

runonetime 2008-09-01 08:34 AM

第一章 大原四小龍

  深秋了!
  自漠北呼嘯而來的寒風,酷冽地襲掠黃土高原,吹帶起漫天黃沙,仿佛要掩滅高原上的一切而後甘心。
  山西,太原城。
  古老而斑剝的城牆。擋住了滾滾黃沙,卻擋不住風中的寒意。
  城裡的人家,在如此冷悍的寒流肆虐下,全都早早閉緊大門,縮在家中抱著火爐烤暖。
  奇怪?!
  如此寒冷的天氣裡,衣衫單薄的乞丐們,卻一反常態,逗留在冷清清的街道上閒逛,莫非他們凍昏了頭,沒事竟在街上活蹦亂跳地耍起樂子來?
  就算乞丐無家可歸,但在這種天氣裡,總也能找得到地方可以湊和著遮風躲雨避避寒吧?
  城內東大街的轉角,一戶偌大宅院的大門前,三名年紀約在十六、七歲間的小乞丐,縮著身子,擠在足有半人高的石獅子旁。
  他們三人和其他乞丐似乎不是一夥,雖然三人穿著也是打滿補釘的舊衣裳,可是手中既無一般乞丐所用的破碗,更無其他乞丐所有的獨門標誌 打狗棒!
  “古董,你想老大有沒有辦法弄到咱們今晚的晚餐?”三人中,身材矮胖的麻臉擰了把清鼻涕,用肘頂頂左邊的娃娃臉,有點挑剔地問他。
  古董雖然生著一張娃娃臉,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態。
  他抬眼斜瞟麻子一眼,撇嘴哼道:“廢話!哪天那次出面空手而回過?你說這話,簡直是蔑視龍頭,罪無可逭!”
  “噯噯噯!”麻臉急聲抗辯道:“誰說我蔑視老大?你少陷害忠良,我只是覺得今天丐幫的氣氛不一樣,你沒瞧見狗頭那潑皮和他的手下一個個都已經凍得跟什麼似的,都還不敢溜回破廟裡睡大覺,我猜呀!一定是丐幫裡有啥大事發生!”
  古董打個冷顫,搓著膀子道:“苦瓜,你除了講廢話,難道就憋不出其他的話?丐幫如果沒事會是這德性,這還得費心去猜?真是苯鳥,你如果猜得出丐幫究竟發生什麼鳥事,我就佩服你,我這個軍師之位,拱手讓你來坐!”
  苦瓜瞪跟怒道:“***!你罵誰笨鳥?”
  古董故意驚訝遭:“怎麼,我都已經指名道姓,你還不知道我罵誰?我看閣下不但不竹本,而且外帶反應遲鈍!”
  “奶奶的,我搥你!”苦瓜形逐像的撲古董。
  古董就地一滾,躲開苦瓜,回頭扮個鬼臉,嘲謔道:“乖孫,奶奶的骨頭還沒那麼硬,不用你搥!”
  苦瓜一記蛤蟆跳的架式,將半站而起的古董壓個正著古董不甘示弱扭過身子,反臂鎖住苦瓜脖子。
  他們二人便互不相讓地乾起架來。
  一直未曾開口的大餅臉見他們居然玩真的,急忙上前,想用自己的長手長腳拉開兩人。
  “別打啦!待會兒老大回來,你們就要倒大霉,你們忘啦?老大最討厭自家兄弟起內鬥,玩玩可以,別玩真的……
  哎唷!”
  幹架中的二人不知誰誤賞了大餅臉一拳,這下大餅臉也毛開了,長腳飛踢,一左一右,各回敬苦瓜和古董一人一腳。
  遭到突襲的兩人被踹得撲跌而出,結結實實啃了滿口泥沙,兩人起身後,不約而同撲向大餅臉,準備報一踹之仇。
  大餅臉索性卷起衣袖,叫戰道:“***,我茶壺怕你們不成?”
  於是他們三人渾然忘我地混戰成一堆。
  忽然 “好冷的天,偶爾運動運動倒也是挺愜意的事!”
  憩戰中的三人驟聞這個慢條斯理,帶著三分調侃,七分懶散的聲音,全都見鬼似的僵在原地。
  三人保持你拉我扯的樣子僵怔半晌,這才緩緩收回手腳,堆起滿險假笑慢慢回頭,異口同聲討好道:“老大,你回來啦!”
  這個老大,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修長的身子,斯文的臉龐,乍看之下頗有三分窮酸氣息,只是,他那兩道濃黑的蠶眉,深邃精明的眼神,挺直的鼻粱,略豐的紅唇,在在使人探刻感受到,在他的斯文中,必然隱藏著不屈的剛毅和強硬。
  他正是太原城伸手界小負盛名的四小龍龍頭老大 山仔。
  此時,山仔雙手掌心中各托著一只超級大碗公,碗公里剩菜殘羹堆得像小山。
  雖說是一堆剩菜,卻也菜色豐富得足以令人口流饞涎,不但有豬腳、蹄膀、雞腿、鴨翅,還有全魚、龍蝦和肥蟹,猶自冒著騰騰熱氣。
  一陣陣隨風鑽入古董他們鼻中的菜香,更叫古董等人五臟俱鳴,他們三人六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堆佳肴美食,忙不迭大咽口水。
  古董嘿嘿強笑道:“老大,你辛苦了,看樣子你銀子沒……藉成,改藉了些山珍海味回來,是不?”
  山仔斜瞄一眼碗公,道:“這個哦,今天李大戶巴結新到任的縣太爺,特地請珍寶樓的師傅到家裡包辦宴席,以前咱們在珍寶樓兼差時,我和那個大師傅混得不錯,這是他特別為咱們留下的好料。”
  頓了頓,山仔忽然笑了,他笑得好甜、好純潔、好天真,他還未開口,古董他們異口同聲道:“老大,我們知錯了!”
  山仔滿腔無辜道:“錯?你們在說什麼蚜?我想你們既然忙著在寒流裡做體操,大概是不餓,而且也沒空吃飯,我就不打擾各位,你們繼續剛才的運動好了,請,別客氣,請繼續!”
  他說完,回頭就走。
  古董等人立即追上去拉著他,軟言相求道:“好老大、好龍頭,以後我們不再幹架啦!”
  拜託賞口飯吃吃吧!一天了也,大伙兒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你就做做好事,大發慈悲啦!”
  三人圍著山仔,拜個不停。
  山仔依然笑得足以迷倒眾生,閒閒道:“憑你們當伸手將軍的功力,你們何不加入丐幫?我相信三位一定可以成為丐幫的新棟粱。”
  “不,我們絕對不加入丐幫。”這聲音之堅定,一聽就明白他們絕對是認真的。
  古董在苦瓜和茶壺的示意下,乾咳一聲,表白道:“老大,雖然打從半年前丐幫在城內成立分舵後,咱們常被那個狗仗人勢的狗頭期負,可是再怎麼說,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咱們也是堂堂太原四小龍,十年來辛苦打下的江山,反而變成太原四條蟲!”
  苦瓜附和道:“對,咱們現聲是人單勢孤,拚不過丐幫,可是老大,你不是說,只要咱們相信總有一天能壓過丐幫,就一定會有那天的來臨。”
  茶壺忽然低呼道:“老大,狗頭那小子正朝咱們這裡直瞄,好像要過來了!”
  山仔回過神,催促道:“衣服打開,準備分臟!”
  他們四人手腳利落地將兩大碗佳肴,塞下大半到衣內,而且掩藏的巧妙萬分,大意之下不太容易發現異樣。
  “吃!快吃!”山仔率先抓起雞腿啃將起來。
  古董他們三人亦是爭先恐後地狼吞虎嚥起來。
  忽然 山仔手中的大碗公遭人劈手奪走。
  “怎麼回事?”山仔裝模作樣道:“哦!原來是丐幫太原分舵藥師破廟的頭兒,狗大哥駕到。”
  長得尖嘴大耳的狗頭氣勢凌人道:“誰準你們在這裡要飯?”
  山仔嘻嘻笑道:“我們沒要飯,我們是在吃飯。”
  “放屁!”
  狗頭斥喝末歇,四小龍頗有默契地接品道:“好臭喔……”
  狗頭惱羞成怒,揚手便要賞山仔一巴掌!
  山仔閃頭避道:“哎喲!君子動口,小動手嘍!”
  狗頭一擊未中,腳踏中宮,扭腰探臂,一把抓住山仔領口,硬將山仔摔倒在地。
  哦!難怪這狗頭敢如此仗勢欺人,原來竟是個練家子,當然,狗頭這三兩下子實在比三腳描還菜,恐怕第九流都還排不上名,可是,對根本不懂功夫的四小龍來說,他的確有張狂欺人的本錢。
  茶壺和苦瓜忙將山仔扶起。
  古董已破口罵道:“他奶奶的熊!你們丐幫除了會欺凌弱小,還會什麼?莫非偌大一個丐幫就是如此以強凌弱、大欺小的方式成名於江湖?”
  狗頭冷冷道;“窮酸小子,你說話注意一點,侮辱丐幫,你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古董猶待出言反譏,山仔擺擺手打斷他。
  狗頭暗忖道:“奇怪?我剛才賞子這小於一拐腳可不算輕,怎地他卻像沒事似的?”
  山仔臉色有些蒼白,但仍然談笑風生道:“狗頭老兄,火氣別那麼旺,開口就是死呀死的嚇唬人,有道是,江湖一把傘,大伙兒一起撐。自從稱們丐幫在此成立分舵後,我們這群土生土長的伸手將軍生括可就不好過了。你又何必絕人之路,分些殘湯給我們這些老弱殘兵喝喝,也影響不到丐幫吶!”
  狗頭嗤笑道:“瞧不出你這小子居然也懂些摃湖俗話,可惜的是,你們這四只太原的小毛蟲還不配稱為江湖同道,你樣若想繼續在太原討生活,就得接受丐幫的管轄,除非,你們改行不再當乞丐!”
  苦瓜口沫橫飛道:“***,四小龍在太原當乞丐可比丐幫早了十幾來年,誰規定當乞丐的一定得加入丐幫?”
  狗頭撇撇嘴道:“我規定的,我的轄區內只要是乞丐,就得歸我管轄!”
  “放你娘的狗臭屁!”古董等人異口同聲地怒吼。
  丐幫弟子有十來人,立即個個卷起破袖,準備以武力解決。
  山仔頗有威嚴地瞪了古董他們一眼,轉頭拱手笑道:“狗頭老兄,你說的有理,畢竟,丐幫是伸手界的金宇招牌,我這些兄弟能夠加入貴幫,實在是他們的榮幸。”
  狗頭聞言大爽.滿意道:“嗯!你不愧是這四只小毛蟲、的頭頭,果然比較有眼光,懂得些利害關係,只要你們聽話加入本幫聽我吩咐,往後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是是!”山仔眼珠子一轉,試探道:“請問狗頭老兄,今天貴幫好象很忙,是不是有什麼大事?我這兄弟就要加入丐幫,應該可以知道一些馬路新聞吧?”
  狗頭故做為難地考慮片刻,這才施恩般地道:“好吧!
  看在你很有誠意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本幫巡監長老最遲明晨會到太原來視察新成立大原分舵的工作效績,所以,這兩天大伙兒都要機靈些,免得出紕漏被報告上去,那樣子不但太沒面子,而且幫規的處罰更不是好過。”
  他忽然機警地瞪著山仔,嘿嘿笑道:“對了,這兩天你們四小蟲給我安份些,別想藉機找巡臨長老打小報告,我會叫毛五、猴六他們盯住你們,等巡監長老走了之後,你們若無二心,我就將你們入會的花冊呈上去給舵主過目,否則,哼哼……別怪我不顧你們是太原城土生土長的渾貨,將你們逼出這座城!”
  山仔和氣道:“當然!當然!你會發現這兩天四小龍很乖,很安份,我打算休業兩天,也好準備我兄弟加入丐幫之事。”
  狗頭似乎沒投注意到山仔一再提及加人丐幫的是我兄弟,並未包括他自己。
  狗頭小人得志地哼道“休業?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有業可休,算了,我忙得很,沒有時間聽你打屁,過兩天自己到藥師破廟來正式報到。”
  他手一揮,帶著丐幫其他小蘿蔔頭威風八面地離開。
  苦瓜恨恨地吐口沫,肆道:“我操!你***狗頭又是什麼玩一(意)?不過是狗仗人勢,以強欺弱的狗屁東西!”
  茶壺愁眉苦臉道:“老大,你剛才說要加入丐幫不是真的吧?你不會真要咱們四小龍就此投降或認輸,對不對?”
  山仔呵呵笑道:“不是我要加入丐幫,是你們要加入丐幫,而且,四小龍當然不會就此投降或認輸,仗都還沒開打,誰輸誰贏還真拚!”
  苦瓜急毛竄火地叫道:“餵餵餵!老大,咱們說好了,四小龍絕不拆夥,你怎麼可以要我們投效敵人?你別愛說笑好不好?”
  古董哼聲道:“你懂什麼?老大要咱們加入丐幫,自然有他的用意,就算投效敵人,也不過是詐降而已,你急個什麼勁!只是……”
  他有些不確定地瞟著山仔,低低道:“老大可能要離開太原很長一段時間。”
  苦瓜和茶壺兩人,不約而同怔叫道:“什麼?!老大,你要拋棄我們離家出走?”
  山仔吃吃笑道:“古董,你不愧是本幫的軍師,果然好像我肚子裡的蛔蟲,連我的計劃都摸得清清楚楚。”
  古董似笑非笑道:“早在丐幫在城裡成立分舵那天起,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雖然丐幫本身對我們四小龍沒多大威脅,但是壞就壞在他們幫中的份子良莠不齊。
  譬如狗頭這種小人,就只會欺上瞞下,仗勢欺人,咱們對他是莫可奈何,而老大絕不容許咱們四小龍受這種鳥氣,吃這種悶虧!”
  他有些感傷地加上一句:“只是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
  “半年多了,也不算快。”山仔抿抿嘴道:“狗頭這渾球越來越囂張,如今他連咱們手中的吃食都敢搶,再來,對咱們他還有什麼不敢做,你們也知道,這半年來我一直想找機會找丐幫的分舵主理論,可是每次不是被狗頭攔截,就是不得其門而入……”
  他惱怒地抓抓頭道:“我最近時常覺得,江湖人實在都是很奇怪的東酋,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江湖是什麼神秘古怪的玩意兒, 定足有什麼辦法讓我和江湖人溝通一下,所以我決定到洞庭湖君山去找丐幫幫主好好研究,尤其,我要他好好教訓像狗頭這種貨色!”
  山仔越說越氣:“奶奶的,找還要問問他,究競幹的是哪門子幫主,居然會讓狗頭這種人入幫,真是沒水準,如果他不會當一幫之主,乾脆換我來當龍頭!”
  古董他們喝彩道:“對,有道理,幹不好幫主的人應該退位換人,老大,就是如此說定了。”
  山仔哈哈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他隨即拍拍前胸,那裡正藏著沒被狗頭搶走的食物,嘿嘿笑道:“走,回咱們的龍宮去,好好享受一下美食。”
  茶壺忽又問道:“老大,我們真的非加入丐幫不可嗎?”
  山仔肯定道:“沒錯,至少在我從君山回來以前,你們就。委屈在乞丐窩裡,如此.一來你們不愁沒飯吃,二來省得狗頭找你們麻煩,這叫做一顆石子砸死兩只鳥的計謀。”
  古董關心問道:“對了,老大,剛才你被摔得不輕,有沒有受傷?”
  山仔伸出左腳,淡笑道:“你們得搭轎子抬本龍頭回宮啦!”
  古董他們低頭一看,原來山仔左腳腳踝已經腫得像饅頭一樣大。
  “老大,你的腳……發啦!“茶壺和苦瓜頗有默契驚呼。
  古董蹲身為山仔檢查,皺眉道:“扭傷的很嚴重也!老大,你居然挺得住。一點都不叫痛吶!”
  山仔苦笑道:“我早在心裡叫翻天了,可是總不能讓那臭狗頭得意,只好硬忍啦!”
  古董催促道:“苦瓜你們還傻在那裡做什麼?快把老大抬回去,站得太久,對扭拐不好。’苦瓜不服道:“老大是咱們三個人的,你為什麼就可以不幫忙抬?”
  古董白眼道:“因為本軍師現在必需到同仁堂去,運用我這個聰明的頭腦,想辦法搞些草藥回來。老大這等傷勢如果不敷藥,恐怕很難痊癒,懂了沒有?!笨鳥!”
  他說完神氣地一哼,甩頭就走,根本不讓苦瓜有機會反駁。
  苦瓜咕噥道:“奶奶的,如果你沒有個秀才老爹,你當個狗屁軍師,那是你以前命好,不是我不如你。”
  山仔吃吃一笑:“得了,苦瓜,你和古董倆真是對頭冤家,每天不按三餐定時鬥嘴會難過是不是?”
  茶壺和苦瓜已疊手架著人轎,抬起山仔,他嘿嘿嘲謔笑道:“苦瓜,誰叫你沒個秀才老子的命,你除了認衰,就是吃甲魚(鱉)!”
  山仔臉色越見青白,他拍拍兩人肩頭,打起精神道:“走,回宮去也!等本龍頭回去養好傷,就要到君山去篡丐幫頭頭的位!”
  茶壺和苦瓜抬著山仔、“嘿吆!嘿呦!”朝街尾的暗巷緩緩行去,從他們不時傳出的笑謔聲聽來,他們對山仔君山之行都充滿信心。
  因為根據他們的經驗,只要是山仔想做的事,很少有不成功,就算是闖江湖……
  “江湖算***什麼,惹得本龍頭不高興時,我照樣把它搞得唏哩嘩啦……”
  早晨。
  陰晦的無空,看不出是什麼時分,因為,綿綿密密的冷濕秋雨,早已經下了好些天……
  灰瀠瀠看似沉重的彤雲,仿佛也將天空壓低許多。
  天與地的距離,在此時似乎減縮了大半,好像只要你一抬手,就可以揪下一片濕濡濡的雲……
  而人的心情,尤其是心中充滿離愁的心情。
  更是被這種無形的抑鬱,壓擠得硬是開朗不起來。
  山仔就是故意選在如此一個雲陰雨晦,天色似明猶昏的早晨,一身薄衣,兩手空空,離開他自幼熟悉的太原老家。
  古董等人依依不舍地送過一程又一程,直到離太原已有段距離,仍不肯回頭。
  山仔佇足道:“你們該回去,老古人不是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再送就要送我到江南啦!”
  苦瓜紅著眼,抽抽鼻子,啞聲道:“你乾脆讓我們送到江南也沒什麼不好嘛!”
  茶壺聲音有些哽咽:“是呀!山仔,咱們從小就在一起,不管是討飯,還是遭人欺負,從來也沒有分開過,這次你為什麼就不肯讓我們跟你一起到江南去?”
  山仔心裡雖是難舍,卻不得不強顏歡笑道:“茶壺,不是我不讓你們跟,實在是因為我聽說江南有太多好玩的事,我想一個人先去享受,所以故意將你們留在太原城裡當乞丐!”
  古董了解山仔說這番話的用意是不希望讓氣氛太感傷,他配合著強笑道:“還好你不是寡婦,否則我們三人就變成名符其實的拖油瓶。”
  苦瓜直覺地接口道:“只要能去江南,別說拖油瓶,要我當拖水瓶、施尿瓶我都願意。”
  “拖尿瓶?”山仔誇張地嘲笑道:“我看你去拖糞桶比較合適,真是沒學問。”
  苦瓜訕然地搔搔頭瞅了古董一眼,他還真是不明白拖油瓶和拖水瓶有什麼差別。
  山仔白他一眼,謔笑道:“現在看有什麼用,平常古董教咱們時,你為什麼不多用心?真是小孩子不可教也,爛木頭不可雕也,大便的牆實在臟也!”
  古董吃吃笑著糾正道:“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第三句的圬是塗抹的意思,不是污穢的污字,差太多,太糗啦!”
  山仔瞪白眼:“三句對了兩句,程度已經算很高,我要是全部都對,你這個軍師還有屁用?我是故意說錯,好讓你有事可做,你懂不懂?你有什麼好傻笑。”
  苦瓜和茶壺兩人早已摀起嘴巴嘿嘿偷笑,這種情形他們見多了,畢竟山仔的程度只比他們兩人高出一毛毛,而那一毛毛的彈性頗大,全要看山仔如何圓轉自己說錯話的場面。
  古董了解地聳肩笑笑,這種場面他早就習以為常,不說話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山仔見眾人不再愁眉苦臉,而且天色漸轉明亮,於是蕭灑地甩頭抖落髮梢上的雨珠,豪放道:“風瀟蕭兮秋雨寒,山仔一去很快就還,告辭了!”
  他學著戲臺上的老生長揖到地,揮甩著看不見的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古董看著他的背影輕吧道:“其實山仔若是有心讀好書並不難;他的頭腦比我聰明許多,反應又快,可惜他就是喜
  歡過這種遊戲人生的日子。”
  苦瓜目送著山仔愈遠,語聲音啞道:“山仔就是喜歡這樣,在人前總是瘋瘋癲癲,就連離家出走也這先這種鬼天氣、說什麼比較有氣氛,有時,連我都猜不透他心裡想些什麼。”
  茶壺滿懷信心道:“只要是山仔說的話就不會錯,我覺得每次都是這樣。”
  古董遙望雨中逐漸模糊的身影,喃喃自語道:“你該不會真的是為了不讓我這個狗頭軍師失業,所以時常故意說錯話吧!其實,你才是真正心思細密,眼光長遠的高人……”
  “什麼高人?”苦瓜茫然問道!“古董,你在嘀咕些什麼?
  有話說大聲一點!”
  古董大聲道:“山仔交代過,等他走後咱們一定得加入丐幫那群高人,否則咱們三人會被他們欺負,沒飯吃。”
  苦瓜有些不服氣道:“若不是山仔一再交代,我才不會對那個狗頭低頭,那傢伙算***哪棵蔥、哪棵蒜?要我聽他的門都沒有!”
  古董拍拍他肩頭,意味深長道:“山仔要要咱們好漢不吃跟前虧,至少在山仔回來以前,咱們得窩在丐幫看人家臉色過日,日子才會容易過。”
  佔董接著語氣堅決道:“入丐幫算什麼,別忘記咱們是能屈能伸的四小龍,現在龍頭老大不在,所以咱們只是暫時寄人籬下而已。”,“對!”苦瓜大笑道:“這是你這個狗頭軍師和我第一次意童見相同。”
  古董輕哼道:“為了山仔,我可以委屈自己和你相同。”
  苦瓜被他一句為了山仔堵得有氣也發不得,只得咕噥一聲:“還不知道誰比較委屈!”
  古董就算聽見苦瓜的咕噥,他也會當成沒聽見而不予理會。
  看看山仔的身影早巳消失在雨幕之中,古董他們這才心懷惆悵地轉身,慢慢踱回太原,準備去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雨越下越大……
  山仔身無長物地離開太原,本想憑自己討飯的功夫,還不至於三餐不繼。
  從未出過遠門的他怎知一路行來,竟全是荒涼無人的郊野,尤其天下著大雨,黃土道路變成爛泥道路,叫人走一步滑三跤,誰會在這種見鬼的天氣出門。
  遇不見半個人,看不到一戶家,山仔縱有天大的要飯本事,也只有餓著肚皮,冒雨一程程往下趟去。
  直到黃昏將近,雨未稍聽,而天色早已昏暗。
  山仔好不容易看見一間小廟,他興沖沖連奔帶跑來到廟前,這才失望地發現,這間廟不但小,賄破,根本沒有住持或者香火。
  山仔眼見今晚餓定了,只得自嘲地笑道:“他奶奶的,沒得吃有得住也算不錯啦!住破廟總比窩在樹下淋雨好上幾百倍!”
  他推開頹傾的廟門入內,但見供桌上只剩一尊斷頭神像。不知究竟是何方神聖。
  山仔習慣性地四下走動,到處打量這間破廟,準備找個較舒適的地方休息過夜。
  僥倖地,他在廟後一片荒蕪的廢園裡,挖得三條又瘦又小的野生地瓜。
  山仔站在雨中,喜嘖嘖地親著地瓜道:“真是老天有眼,所以才會送廟給我住,送地瓜讓我吃,地瓜兄,我真是愛死你啦!”
  山仔回到廟內找著 處沒有漏雨的幹地,取出身上唯一的家當 兩塊打火石,準備生個火來場地瓜大餐,順便烘乾身上衣服。
  他四下張望半天,只見這座破廟裡除了一張供桌、一尊無頭佛,以及一只傾倒的香爐,就是蜘蛛網及黃沙遍地,哪有什麼可以用燃火取暖的玩意?
  山仔皺著眉,嘀咕道:“奶奶的,這算什麼廟, 窮二白,連半根枯枝敗葉都沒有,準是以前的廟祝把所有的家當都當光了,也不會留點零頭給我這個客人用。呸,真是他奶奶的吝嗇。”
  他滴溜打轉的眼睛突然一亮,隨之,他起身走向供桌,對著無頭菩薩雙手合什,大聲道:“沒有腦袋的菩薩在上,我山仔今晚路過此地;淋了一身雨,想找些東西來生火取暖,偏偏你家太窮,沒有半棍木材,我想價錢的頭大概也是施捨給了這類客人燒火去了,你真是大慈大悲,普渡眾生……”
  山仔歇口氣,忍不住咯咯失笑接著道:“既然你已經施捨一個頭,應該不會介意再把身子也施捨給我這個又窮又冷小乞丐吧?”
  他瞅著佛像,乾咳一聲,出莊嚴的聲音,自問自答道:“嗯,本菩薩看你這個小乞丐可憐,特準你動用本菩薩法身得以溫暖。”
  “謝謝菩薩,你既然已經這麼說,我也不用不好意思。”
  山仔裝模作樣地唱完這出獨角戲,咯咯直笑著自供桌上將約有半人高的佛像搬到先前所選的幹地。
  待山仔忙完之後,卻又發現沒有刀斧工具可以劈開神像,而偌大這麼一尊木像,叫他如何直接用來生火。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燒材偏又沒有刀。”山仔自言自語地埋怨道:“我說菩薩老大,你既然施捨法身要讓我取暖,幹嘛又那麼大一塊?”
  他一邊左翻右轉,一邊東敲西打,希望能在神像上找到,襲縫,以方便自己將神像分屍。
  然而,既是用做雕塑神像的木材,一般都是堅實無比的材質,哪有如此容易龜裂?
  山仔這番心思又是白費了。
  山仔驀地咬牙叫道:“***,就算用最笨的方法,我也要將拆散!”
  他索性摃起神像,走到傾倒的香爐旁,狠命把神像往香爐尖端砸去。
  “咚!“地悶響,神像砸在爐上毫毛無損地摔落地面,山仔反而被這反震力震得跌了一跤。
  他牛脾氣一發,不可能的事也要讓它變做可能。
  於是他毫不氣餒,再度抱起神像,使盡自己吃奶的力氣,咚地一聲猛然砸去。
  這次山仔只是踉蹌兩步就姑穩,而香爐也被砸得有些微凹。
  山仔檢查一下神像,看見神像左手部份已有些裂痕,心下大喜,喃喃道:“我就不信敲不散你!”
  他再一次抱起神像用力砸落,一次,又一次……
  不知多久之後,天色已全暗,廟外的雨依然浠瀝不停,廟裡也有滴滴答答漏水聲……
  廟中暗處,一簇微弱的火光逐漸燃起。
  火光中,山仔小心翼翼地為這堆得來不易的火堆架上木材,他身邊那堆七零八落的木材,正是那尊倒霉的無頭神像。
  火勢加大之後,也照出山仔鼻青臉腫的慘相,此時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幹了大半,而未幹的部分,卻是後來被汗所滲濕。
  光從他灰頭土臉又氣喘咻咻的模樣看來,不難推測,他剛才與無頭神像可真是奮力大戰一場,才將神像徹底的分屍。
  終於,他噓口氣,用破爛泥濘的衣袖抹去滿臉煙灰和汗水,疲備地在火堆旁坐下,將裹著厚厚混泥的地瓜仔細放在火邊烘烤。
  直到忙得差不多,山仔終於得以放鬆全身,坐在火邊好好事受一下這得來不易的溫暖。
  忽然 一陣淒涼哀怨的蕭聲,自廟外某個黑暗的地方弱弱傳來……
  那悲涼至極的嗚嗚洞蕭,在沙沙的雨聲中顯得格外幽怨淒絕。
  一時之間,山仔感到內心深處一份不知名的情愫,被這陣隱約斷續的簫聲所觸,使得向來堅強的他,不知不覺流下兩行莫名的淚水。
  山仔怔然地坐在火旁,聽著令人為之心碎的蕭聲,絲毫不知自己已是淚流滿面,他只是盯著跳動的火舌,迷濛地想起自己伶仃的身世,想起分離的古董他們,想起為了討口飯所承受的種種嘲諷和輕視。
  這些事,都是山仔以為自己已經將之壓抑在心底深處,不再去想,也不會為之傷懷的過往。
  如今,在這雨夜的簫聲中,頓時齊齊湧上山仔心頭,令他難以自己地豁然起身,“啊……”然狂吼,將心中所有的傷心和難過,全部化做長聲悲嘯傾吐而出。
  一陣狂吼之後。山仔感覺心頭輕鬆不少。
  他抹去淚痕,定神自語道:“奶奶的,是誰吹得這撈子鬼簫,害我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場!”
  他在好奇心的趨策下,冒雨走出破廟,循著幽忽的簫聲慢慢朝黑暗中走去。
  離著廟不足一里地的官道旁。
  一株老葉早已凋零過半的梧桐樹,孤伶伶地獨立於黑夜寒雨之中,顯得那般落寞、淒涼。
  梧桐樹下,一名年屆三十五、六歲的中年書生卓然孤立,橫簫就口,吹奏著嗚咽的曲調。
  他身上是 襲濕透的藏青長袍,松垮垮地垂掛於削瘦的身軀,長袍的下襬在風雨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擺晃著,一頭垂披散亂的長髮,雖然掩去書生大半邊面孔,卻掩不住他蒼白似雪的病容。
  雨水自這書生的髮際滑落,流過他微闔的雙眸,流過歷盡滄桑,滿布風塵的皮臉,滴落於地面的泥水中消逝無痕這名書生站在樹下,任憑風吹雨打而無動於衷,若非他的手指還隨著音律微揚輕撩,簡直會讓人誤以為他是一尊沒有知覺的塑像。
  山仔不自覺地被眼前的景象和這雨中的書生所吸引,他茫然地在書生面前約七步之處停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名書生吹簫。
  在他模糊的記憶裡,似乎曾經見過如此一個畫面,聽過如此悲淒哀怨的簫聲。
  山仔猛地甩了甩頭,不太肯定地揉揉眼睛,他有些懷疑眼前景象究竟是真?是幻?還是他遇見了七月半好兄弟?
  想到好兄弟,山仔忍不住打個冷顫,心裡頭不是滋味的發毛。
  正當山仔疑惑不定時,那名中年書生已經停下次簫,以冷寞的聲音,緩緩道:“你打擾了我吹簫。”
  這短短的一句話,自書生口中平平板板地吐出,不但冷寞,而且還帶著一股迫人的壓力,好像他一開口,就已經判了別人的死刑。
  山仔也被這語聲中的酷厲壓得心頭一窒,但他不服輸的個性使他抗聲道:“你打擾了我休息。”
  山仔這 模一樣的口氣,引得書生終於抬起微闔的眼皮,掃了山仔一跟。
  書生低沉道:“原因?”
  “原因?”山仔身怔後,恍然道:“你問原因?!好,我在破廟裡休息的鄶鄶服且,愉愉快快,結果聽到你吹這撈子鬼簫,害得我唏哩嘩啦哭了一場,所以是你先打擾我休息的情緒。”
  山仔舔舔唇,欲罷不能地教訓起對方:“不是我說你,吹簫就吹簫,有那麼多曲子好吹,你為什麼不吹些快樂一點的曲子,好讓聽的人也跟著高興嘛!”
  “人生本來就有八、九分的不如意,要是再讓你多吹一些這麼淒涼的曲子,我看天下會有一半的人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想再往下活了。”
  書生睜開無神的雙眼,仿佛正看向某個遙遠,不屬於人間的地方,幽幽然道:“你哭了?你也是傷心人?哈哈……”
  中年書生驀然仰頭狂笑,他的笑聲之中充滿著落寞簫索的意味,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遺世和孤傲,絲毫沒有屬於笑所應有的歡愉。
  山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恁般清楚地聽出這書生笑聲中的感情,剎那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名中年書生同是天涯淪落人。
  “咳咳……咳咳……”
  書生的狂笑被自己的咳嗽所打斷。
  山仔見這書生手撫胸口咳的厲害,急忙上前扶住書生,伸手在書生背後輕拍,幫這書生順氣。
  他絲毫沒注意到;這書生眼中傷地閃過一抹凌厲的神采,身子也驟而繃緊卻又緩緩放鬆。
  山仔關心道:“好點沒有?你這個人真奇怪,明明生病了.偏又要在夜裡淋雨。我看你八成是不想活,是不是?”
  書生似是說給自己聽,喃喃低語道:“想要安心地死也難,人生莫非就是如此,死活都由不得自己?”
  山仔不以為然道:“想死很容易,只要拿把刀往脖子一抹就死了!只是怕你沒那個勇氣而已。”
  他不由分說地拖著書生朝破廟方向而走。一邊接著道:“我看你是因為生病,所以覺得死活兩難。等我治好你的病之後,你會發覺,其實人活著比較有樂趣。”
  書生並不推拒山仔的拉扯,順勢跟著他往破廟緩緩行去,口中淡問道:“你也懂得治病?”
  山仔誇口道:“哈!我當然懂得治病,我們那一票子兄弟裡面,每次有人傷風感冒,頭痛腹瀉,還不都是我治好的,老古人說啦!病久了就會變成醫生,我卻是看別人病久了,也能變成醫生。”
  書生幽幽地吧口氣道:“久病的確成良醫,怎奈醫不好自身之病而已。”
  山仔呵呵笑道:“所以還是我這個不生病就能變成良醫的人本事較好。至少,我不用擔心治不好自己的病,反到砸了自己是良醫的招牌。”
  書生被山仔這等荒廖的推論說得不禁莞爾,他語聲含笑道:“原來你還是個懸壺濟世的赤腳大仙。”
  山仔低頭看看自己的光腳,吃吃笑道:“赤腳大仙是不錯,不過……什麼叫懸壺濟世?”
  書生微怔,看著毫無尷尬之色的山仔,訝然道:“可惜……”
  兩人此時正好回到廟門口,山仔停步回首,不在意地平靜笑道:“時也、命也、運也,非我所能也,我都不怨嘆,你何必感到可惜。”
  中年書生仔細凝視著山仔,半晌,他忽然開口道:“傳說昔日後漢時代,有個老翁在市街中賣藥,在他住家門首懸掛著一個大壺。每當收市時,他就跳入壺中消失,後來世人即以懸壺濟世比喻大夫懸牌開業。”
  書生說完之後,不理會逕自沉思的山仔,跨步進入廟內,理所當然地在火旁坐下,同時,順手又拋了塊術材到火中。
  書生看著轉旺的火堆,暗嘆忖道:“可惜如此上等資質的小孩,卻沒有良好環境的調教,否則,他必也能闖出一番成就,果真是造化弄人?”
  山仔坐下後,書生徐緩道:“你很認命?”
  山仔想了想,點頭道:“對於不能改變的事情,我寧願認命。”
  書生面無表情道:“認命的人往往安於現實,不會有所突破、長進。”
  山仔輕笑道:“對於能夠掌握的事,我會盡全力去造命,能造命的人,成就是不可限量。”
  書生目光微閃,瞥了山仔一眼,低哼道:“你也很滑頭,懂得見風轉舵之道,先將話留一半,看準情勢後再決定如何說。”
  山仔故意莊重地道:“那不是滑頭,而是黠慧,反應機靈。”
  說完這話,他還是忍不住得意地朝書生眨眨眼睛。
  中年書生似是沒看見山仔的頑皮相,臉上依然保持一片淡寞,令人看不出他心裡究竟有何想法。
  山仔有些無趣地聳聳肩,自顧自地撥開火灰,挖出方才燜上的地瓜。
  山仔抓著燙手的地瓜以拋又吹,手指俐落地撥開泥土,登時,空氣中漾起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烤地瓜香。
  山仔極其自然地將手中地瓜送到書生面前,一邊笑吟吟道:“老兄,淋過雨蠻冷的,吃些熱地瓜比較暖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吶!”
  書生雙眼倏睜,兩道如電的眼神筆直盯著山仔。
  山仔不由得心頭一跳,吶吶道:“怎……麼了?幹嘛那樣子看我?”
  書生冷冷哼道:“多大年紀的娃兒,憑你也敢和我稱兄道弟?”
  山仔本待油嘴滑舌地反駁一番,但是當他瞥及中年書生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震,不自覺地折服于書生那股無形的威煞。
  他咽下到口的俏皮話,無辜道:“我只是覺得叫你大叔會把你叫老了,我又不知道你姓什麼名什麼,如何稱呼?”
  書生臉色稍緩,淡然道:“獨孤羽。”
  山仔異想天開道:“獨自孤單的雨天?!嗯,好名字,和今晚我看到你那時的氣氛很相襯,我叫山仔。”
  山仔猶自傻呼呼地為獨孤羽的名字做註解,孰不知他眼前這個看似病癆鬼的書生,正是武林中人談之色變的頭等怪人,病書生獨孤羽。
  獨孤羽的怪,怪在他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憑一念間的喜怒,他的怪,怪在他雖然明顯地重病纏身,但是功力之高絕,至今仍無人能和他單挑獨鬥而不死傷。
  任何一個江湖人物聽到獨孤羽或病書生這三字,沒有不為之目瞪口呆,驚惶失色。
  病書生獨孤羽就像一道催命令符般,讓武林中人,或是畏懼,或是折服。
  就是沒有人敢像山仔,將這個名字拿來拆開解釋,外帶消遣一番。
  畢竟,山仔終非江湖中人,在他跟中的獨孤羽,不過是個生病的罷了。
  怪的是,獨孤羽對山仔將他的名字拆開來消遣之事不以為忤,他只是伸手接過山仔遞來的地瓜,淡淡糾正道:“羽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
  山仔“哦!”地應聲,機靈道:“那我就叫你獨孤大叔好了”
  獨孤羽不置可否,只是又輕輕地咳將起來。
  山仔一拍大腿,豁然道:“我說過要替你治病的。”他不說二話,伸出手背擱在獨孤羽的額際試探溫度。
  接著,他又翻了翻獨孤羽的眼皮,甚至要獨孤羽伸出舌頭說“啊……”
  獨孤羽本身為了醫治自己的病,不知翻閱過多少醫書藥典,正應難久病成良醫那句俗話,他的醫術已是當今武林少有人及。
  但是他卻帶著好玩的心理一一按照山仔的吩咐而做,比一個合作的病人還要合作,若是此時有摃湖之人打此而過,看到這情形,準會嚇掉下巴,以為山仔是醫界神童,竟敢如此擺佈病書生獨孤羽。
  半響。
  山仔搔搔頭道:“奇怪,你沒有傷風感冒的現象嘛!為什麼會咳個不停?來,我替你把脈看看。”
  “你也會把脈?”獨孤羽似笑非笑地瞅著山仔。
  山仔張狂道:“我常到太原城的同仁堂去要飯,把脈那回事看多啦!那麼簡單的事,怎麼不會。”
  獨孤羽將到口的笑聲,壓抑成不斷地幹事咳,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會是這種答案。
  不過他仍舊是合作的伸出右手,讓山仔為他把脈。
  山仔果然架勢十足的卷卷破衣袖,似模似樣地探指搭上獨孤羽腕脈。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山仔雖然只是看人把脈,但是他如今的落指探脈卻也有三分火候,竟能分毫不差地按在脈博之上。
  獨孤羽眼神為之一亮,心中暗贊道:“好個精靈的娃兒。”
  他有意要捉弄山仔,於是以精湛的內力控制脈博跳動的速度,先是將脈博跳動放緩,緩得幾乎使脈博全然停止跳動。
  山仔驚咦一聲,連忙貼耳在獨孤羽的心房,聽看獨孤羽還有沒有心跳。
  獨孤羽暗笑一聲,立即加快心跳,俠時,他的心跳速度快得宛若一個拚拿狂奔之人的心跳一般急促。
  山仔抬起頭,瞪大雙眼叫道:“完了,你完了,怎麼有人的脈象是這個樣子?獨孤大叔,我看你沒救了,你要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能替你辦到的,你儘管吩咐好了,既然咱們有緣在這裡相見,我一定盡心替你完成最後的心願。”
  獨孤羽神色古怪地望著山仔。
  山仔驟然覺得自己未免太口不擇言,連忙換個口氣道:“獨孤大叔,剛才算是我誤診好了,明天我送你回太原,咱們找同仁堂的童大夫仔細幫你看看,童太夫的醫術很出名,他一定能治你的病。”
  “你剛由太原出來?”獨孤羽依然是以古怪地目光盯著山仔,不急不徐地問著。
  山仔連連點頭:“是呀!我走了一整天才找到這間破廟。”他可不明白獨孤羽問這事做什麼。
  獨孤羽輕噓口氣,又同:“你為了一個陌生人,寧願再走一天的路回太原?”
  山仔毫不猶豫地笑答道:“我們已經認識有一會兒了,又知道彼此的姓名,不應該算陌生人,我陪你回太原算不了什麼,不過是多走些路而已。”
  獨孤羽淡寞地道:“你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只要認識就會幫他忙?”
  山仔怔了一怔,沉吟道:“不見得。通常我都是獨善其身,這年頭你好心幫人,有時還會被人冤枉是有企圖的行為。”
  “既然如此,你為何對我這般熱心?”獨孤羽神情深沉道:“難道你就不認為我會懷疑你別有企圖?”
  山仔又是一怔,隨之陷入沉思。
  半晌,他有些述惑地抬頭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比較特別,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絕對不會懷疑我另有企圖。”
  “是嗎?”獨孤羽語帶嘲謔道;“別太相信自己的直覺,感覺有時是會騙人的。”
  他不再多說,翻身就著火旁和衣躺下。
  山仔兀自瞪著火堆發怔,他似乎還沒從方才的談話中回過神來。
  雨,仍是浠瀝地下著……
  山仔突然覺醒,催問道:“那你明天去不去太原?我覺得去看看大夫對稱的病有好沒壞……獨孤大叔,獨弧大叔……
  山仔輕喚兩聲見獨孤羽不答,便當獨孤羽已經睡著,他三兩口將地瓜囫圇吞下,順手在褲管上擦擦,隨後在獨孤羽對面睡下。
  忽然,一陣風自半掩的門口吹人。
  山仔打個冷顫,連忙翻彈而起,上前將門掩住,又挑了根木材把門頂牢,這才重新回到火旁準備睡覺。
  他剛坐下,想想又丟了根神像的手臂到火中,而後喃喃自語道:“就算不相信感覺,我還是覺得可以信任你。”
  說著,山仔脫下身上所穿唯一的一件蔽寒衣物,躡手躡腳走近獨孤羽,輕輕地將衣服蓋住獨孤羽單薄的身子。
  他這才滿意地輕輕拍拍手,回到獨孤羽對面,縮起身子儘量靠近火邊睡下。
  火舌畢剝地閃動著,沒多久就將山仔最後拋入的神像手臂吞噬得了無痕跡,隨著木材燃盡,火光漸弱。
  山仔早己沉沉睡去,仍不自覺地感到寒冷,拚命地縮緊身子,朝火邊挪動。
  獨孤羽無聲無息地翻身坐起,手中抓著山仔的衣服,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激動。
  他仰著視而不見的凝視著黑暗中的廟頂某處,一遍遍在心裡自問:“莫非這就是緣分?為什麼在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之後,讓我遇見這孩子?我該相信他的翔是果真是出於誠心?難道這是天意?是冥冥中那個命運之神的安排?”
  天亮了。
  連綿的雨總算停了。
  只是天空依然是一片陰沉,絲毫沒有晴朗起來的跡象。
  山仔在一陣淒簫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
  他伸展著有些僵硬的四肢,翻身坐起,那件縫縫又補補的乞丐裝自他肩頭滑落。
  一時之間,山仔有點迷惑,為何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竟會自動離開身子?
  隨之傳人他耳際那陣哀怨斷腸的洞簫嗚咽聲,使他驀地想起昨夜種種。
  他直覺地轉尖望向火堆對面,只見獨孤羽盤膝坐在奄奄將熄垢餘燼旁,手中拿著一管雪白凝滑的白玉簫,正垂首肅目吹奏著令人心碎的淒涼簫音。
  山仔穿好衣服,呵欠連天地伸個大懶腰,他有些無聊地搔搔頭、踢踢腿,撐坐於地,不挺專心地聆聽犯孤羽吹簫。
  清晨冷冽的寒氣,凍得山仔直發抖,他順手抓起一塊木頭丟人火中。
  忽而 他兩眼發直地瞪著那堆整整齊齊堆落在火邊的木頭。
  因為,山仔發覺這堆木頭竟是廟中僅存的那張供桌,而真正令他傻眼的,卻是那張被劈成一塊塊木材的供桌,劈痕整齊平滑的就像有人拿著鉋子,將它們一根根地仔細修削過一般。
  別說昨天山仔找不到任何劈材的工具,就算給他一把鋒利異常的斧頭要他劈,恐怕也劈不出恁般光滑的表面。
  他不禁納悶,獨孤羽究竟是如何將供桌劈成這般德性?
  一曲吹罷,獨孤羽緩緩擱下玉簫,淡然道:“我有一件未完的心願要交待你替我去辦。”
  山仔脫口道:“獨孤大叔,昨晚看病我是隨便說說,你幹嘛放在心上。”
  獨孤羽神色倏寒,冷煞問道:“你將自己允諾之事,視為兒戲?”
  山仔被他如此酷殺的表情嚇得,心頭一跳,忙不迭將一顆腦袋搖得像貨郎鼓似的,連忙解釋道:“不是啦!你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你快完蛋這件事是誤診,你千萬別太相信我……”
  山仔突然醒悟這完蛋二字未免太口無遮攔,他連忙伸手摀住嘴巴,支吾道:“奶奶的,又說錯話了。”
  獨孤羽見他如此率直的樣子,心中雖然暗自莞爾,表面上依舊保持一副冷寞態度。
  山仔終究忍不住來說完的話,哇啦道:“獨孤大叔,城裡的童大夫真的不是蓋的也!等他替你治好病,包管你又是生龍活虎的一個好人,好人當然不會有什麼最後的、最前的心願,對不對?”
  獨孤羽輕咳數聲,病懨懨地道:“我這是痼疾,能不能漢好我心裡有數,我不用操心,你既然答應為我辦件未完的心願,可是說話算話?或者你想反悔?”
  山仔拍著胸脯叫道:“笑話,在太原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山仔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答應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
  獨孤羽頗覺有意思地瞟他一眼,淡淡道:“是嗎?!看不出你有那等名氣,竟能讓太原全城的人都認識你。”
  山仔嘿嘿乾笑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太原城裡的大小乞丐都識我啦!”
  獨孤羽不理會他的解釋,仍以那種望向虛無的目光看著廟外,逕自道:“你要陪我到峨嵋山走一趟。”
  山仔試探道:“去峨嵋山是你未完的心願?”
  “我的心願到了峨嵋自然會告訴你。”
  “什麼?!”山仔誇張在大叫道:“還要等到了峨嵋再說?
  那我等於要陪你去蛾嵋,又要去替你辦心願,是不是這樣?”
  獨孤羽不為所動地頷首道:“正是。”
  “那我不就一箭又雕,太不划算了嘛!“山仔抓著頭直抱怨。
  獨孤羽皺著眉反問:“一箭雙雕?誰教你這句成語是如此用法?”
  山仔理直氣壯道:“我自己想的,我答應你一件事,卻得去辦兩件,這不就像明明射出一支箭,卻偏偏射中二支雕兒一樣的意思,總不能說是一馬雙鞍吧?我又不是娘們。”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瞅著山仔,他總算見識到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奇才。
  獨弧羽無奈地搖頭嘆笑一聲,拂袖而起,輕催道:“上路吧!”
  山仔依然賴在地上,有些猶豫地斜抬起頭,瞅望著獨孤羽,遲疑問道:“大叔,咱們從這裡到峨嵋山,咱是不是很遠?
  要很久很久才會到?”
  “沒錯,尤其是和你一起上路,可能要耽誤更久的時間。”獨孤羽有些不耐地回答。

runonetime 2008-09-01 08:35 AM

第二章 結伴江湖行

  山仔沉穩一笑,故做毫不在乎樣:“大叔,我是答應為你完成心願,而且本來並沒有說要陪你去峨嵋山,不過,咱們既然有緣,陪你走一趟也沒啥鳥蛋關係,只是這時間……可不能隨你說走就走,畢竟,我也是忙人,我離開太原要去辦正事。”
  獨孤羽不悅道:“哪來恁多的廢話,憑你一個小娃子,小乞丐,有何正事可辦?”
  山仔對獨孤羽雖有一份無名的好感,偶爾也會懾於他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殺氣,但是,山仔外柔內剛的個性卻不容自己毫無原則,隨便屈就他人。
  此時,山仔骨子里那股傲氣已發,他抬起頭平靜地面對獨孤羽,沉著道:“一個小乞丐是沒啥正事可辦,但是為了朋友,他自然有非去辦不可的正事。”
  獨孤羽微訝于山仔此時說話的口氣與態度,那種鎮定、深沉的樣子,與他原先估料的山仔相差頗遠。而不可否認,獨孤羽比較喜歡眼前這種態度的山仔,他仿佛在山仔身上看見小時候的自己。
  獨孤羽以一種較為和緩的口吻問道:“好吧!你有什麼天大的正事要辦?如果可能,就先辦完你的事,再去峨嵋。”
  獨孤羽的讓步,使山仔有種打了一場勝仗的感覺,他不禁微笑道:“我要到洞庭湖去找乞丐頭子理論。”
  獨孤羽詫異道:“你要去找湖裡青龍向天笑理論?!”
  他以目光上下打量山仔後,接著又問:“莫非你是丐幫弟子?不,以你的種種表現,絕不可能是丐幫門下弟子所敢為。”
  山仔吃吃笑道:“大叔,你自問自答的樣子真鮮,我當然不是丐幫的人……”
  “哈哈……”
  獨孤羽驀地仰首大笑,打斷山仔尚未說完的話。
  這回,獨孤羽確實打心底笑將出來,他沒想到,憑自己病書生這跺腳可亂江湖的人物,竟會被形容為樣子真鮮。
  這的確是破天荒的評語。
  山仔搔著頭,莫名其妙道:“我說錯了什麼?”
  獨孤羽邊笑邊咳,同時伸手拍拍山仔肩頭,有趣地道:“你沒說錯什麼,告訴大叔,你要找向天笑理論何事?”
  山在受到鼓勵,同時也想起在太原遭受的委屈,登時氣湧如山道:“他奶奶的!我要問問那個乞丐頭子,他究竟是怎麼管理手下的人,也虧他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居然只會欺負我們這種弱小民族。”
  山仔將自己和古董等人在太原所受的種種欺壓,約略敘述一番。
  獨孤羽聽得連連點頭,沉吟道:“嗯,丐幫如此做法,的確是太不像話,不過這也不能怪向天笑治屬不嚴,畢竟,丐幫家大業大,成員更是多如牛毛,而所謂天高皇帝遠,他哪能管得到全部的乞丐,何況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九流弟子。”
  山仔不服氣道:“他管不著也要想辦法叫人管呀!人家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如果這種事他都解決不了,我看丐幫這一大鍋,還是趕快自己倒掉,免得丟人現眼。”
  獨孤羽莞爾道:“你不但有脾氣,倒也有三分見識,可是這件事你為何不找丐幫太原分舵舵主?要處治你說的那個狗頭,舵主的權利就足足有餘,也不需要千里迢迢到洞庭湖去投訴。”
  “你懂什麼!”山仔大言不慚道:“要找分舵主而不被狗頭發覺哪有這以容易,而且,萬一太原城的舵主和狗頭是同個德性的傢伙,那我豈非自投羅網,會死得很難看也!”
  山仔喘口氣,繼續道:“再說,我要解決的事可不光只是讓狗頭倒霉,最重要的是,我要讓四小龍以後在太原能和丐幫分舵分庭抗禮,這樣我們往後的日子,才能過得安穩又風光,所以,我一定要直接找丐幫的頭頭談判,如此才有辦法一勞永逸,安享餘年。”
  獨孤羽似笑非笑道:“有志氣,不過,你既然已經將朋友的未來安插好,所以也不用急著到洞庭湖去,我們依照原先計劃,先前往峨嵋。”
  山仔覺得他笑得有些詭異,卻又不明白究竟有何不對的地方。
  山仔仔細考慮一下,眨眨眼道:“對了,大叔,你好像認識乞丐頭子是不是?你說他叫向天笑?”
  獨孤羽低沉輕笑道:“等我們在峨嵋的事辦完,我若尚在世間苟延殘喘,自然要陪你上一趟洞庭湖,這就是你心裡在想的事,對不?!”
  山仔怔眼道:“哇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怎麼就已經猜到我最後想說的事?”
  獨孤羽沉穩笑道:“做人要懂得聽言外之意,尤其是別低估他人的心思,你還小,看的人世還很單純……”
  “欸……”獨孤羽忽爾幽幽嘆道:“複雜的人生過得久了,也就膩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在這樣的環境裡,也只有身不由己過下去……”
  山仔似懂非懂地看著獨孤羽,不知道為什麼只這一下子的工夫,獨孤羽又變得如此消沉、落寞?
  獨孤羽似是已經忘記身邊還有個山仔,他又變回山仔初次看見他時的模樣,遙遠的眼神不知望向何處。
  山仔就如此怔怔地看著他舉步走出廟外,好似正看著一個幽靈飄向荒郊野外。
  等山在想到該追去時,一縷淒幽的蕭聲再度響起……
  狂風呼嘯,卷起漫天飛舞的枯葉和濛濛塵沙,呼嘯湧向遙遙的,路的盡頭。
  那裡,已可看見一片聳起的城廓,以及其間連綿錯落的房舍。
  這個城鎮雖然不如太原城那般繁華興盛,但是規模也還算不小,估摸著該有家像樣的客棧或飯館,能供歇足。
  “奶奶的!走了這幾多天,總算又看到自己的同類啦!”
  山仔指著遠方城鎮,掩不住興奮地叫嚷著。
  獨孤羽仍然是淡寞如恆的表情,不帶興趣地開口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問題,便有紛爭,有何足以興奮。”
  山仔數日來與獨孤羽相處,已知道他略帶憤世嫉俗的個性,不以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住的,總比天天喝風吃水來得舒服。”
  獨孤羽不語,畢竟在他飄泊江湖的歲月中,他早已習慣各種不同形式的生活,餐風露宿或是華服美屋對他而言,已無太大的差別,也引不起他任何情緒。
  在獨孤羽的心中,日子就是這麼回事,你不去過它,它便來打發你,如此而已。
  山仔的心境卻是大大不相同,別說他是第一次出遠門,可謂開盡眼界,就是以年齡、心情而言,他對這花花綠綠的世界,可真充滿了好奇與探索的熱誠。
  每一件事對山仔來說,都是一種嶄新的經驗,日子永遠是那麼刺激,那麼的令人期待。
  他們兩人雖然同時在大風沙中度過數日,然而,獨孤羽在風中翻飛邋遢的長髮和衣衫,依舊是些塵不染,顯得乾淨舒爽。
  倒是山仔早已被漫天風塵,吹刮得灰頭土臉,模樣就像剛從泥坑裡打滾出來的小豬一般。
  叫任何人看了,誰都不會相信他們倆竟是一路同行而來的伴當。
  城裡。
  二條大街呈十字交叉,貫通這座半大不小,熱鬧異常的城鎮。
  時值午前,正是各家大祭五臟廟的好時光。
  酒樓、飯館幾乎處處客滿,座無虛席。
  獨孤羽信步走向最近一家掛著閣來坐招牌的酒樓。
  此時,酒樓樓下座頭食客眾多,毫無空位,喧嘩之聲嚷成一片,酒菜香與汗臭氣混成一片充斥在這忙碌的樓面。
  他進入酒樓後,眉頭微微一皺,舉步便待朝樓上行去.
  忽然
  “去、去、去!正是上坐的時候,你這小乞丐在這裡攪和,什麼!”
  獨孤羽回頭一瞥,正好瞧見店小二動作粗魯地想將山仔推出門外。
  他沉喝道:“住手,這孩子是跟我一道,誰敢趕他出去?”.
  山仔趁著那伙計發怔之際,舉起光腳狠狠地朝伙計腳背猛力跺去,同時人也一溜煙藏向獨孤羽身後。
  “哎喲!”
  山仔猶自獨孤羽背後探出腦袋,對著那名正抱著腳板亂跳的伙計大扮鬼臉,十足一副你奈我何的德性。
  獨孤羽屈指敲了山仔一記響頭,像是要說給別人聽似的:“年紀不大,膽子不小,仗得就是有我撐腰.”
  山仔吃痛地摸著頭,吐吐舌頭道:“誰叫他狗眼看人低,難道做孤魂野鬼的,就不能有個當城隍的朋友不成?”
  樓下食客不禁被山仔這個荒謬的比喻,逗得哄堂大笑,有些好事之徒更是鼓掌稱讚山仔反應機靈。
  山仔索性抱拳對眾食客做個羅圈揖當謝禮,而眾人再次被他那笑迷迷的大花臉,偏又做出十足跑江湖架式的頑皮樣子逗得哈哈大樂。
  獨孤羽見他鬧得差不多,小二已經有氣無處可發,便拎著山仔的後衣領,硬將他揪上二樓,尋了一副座頭落坐。
  山好拍著獨孤羽的手背,誇張地喘氣呼道:“大叔,可以放手啦!否則……咳咳,我就要被你上吊啦!”
  獨孤羽忽然鬆手,將山仔咚地掉落地板,沉聲道:“什麼不好學,盡學些亂七八糟的用字遣詞。”
  山仔隨意拍拍身上塵土後,往板凳上大刺刺一坐,委屈道:“又沒人教我,我怎麼學得好,當然得靠自己東拼西湊,湊和著隨便說說而已。”
  他這話暗示著要獨孤羽教他。
  獨孤羽故做不知,不予理會,只是逕自招過小二點些酒菜。
  山仔瞅了獨孤羽一眼,在心裡偷罵道:“老狐狸,小氣鬼,我才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獨孤羽當然明白山仔的心思,在他沒有完全確定山仔究竟值不值得他付出心血來教導之前,他根本不會有任何表示。
  上了酒菜後,山仔賭氣似的埋頭苦幹,不多時已將桌上東西,全部吃得盤底朝天。
  獨孤羽仍是退逕低斟淺酌,一副不急不徐的樣子。
  山仔摸摸圓鼓鼓的肚皮,咋著舌抹了抹油嘴,正待開口,消遣獨孤羽幾句……
  忽然,兩名伙計再度捧著比先前更加精緻美味的菜餚上樓,朝他們的桌上一擺,便退了下去。
  獨孤羽這時方始舉筷,慢條斯理道:“笨鳥先飛,就是指像你這種表現的人而言。”
  山仔登時傻眼,那張嘴宛若離水的魚張得大大的,他可被獨孤羽擺了結結實實的一道。
  獨孤羽的確是在教他,而且順便消遣他一頓而已。
  山仔好不容易擠出兩聲“嘿嘿!”乾笑,他摸著鼻子道:“大叔,你的確高竿,我怎麼敢學不會呢?”
  山仔已在心裡打定主意,有機會可得想辦法報仇,否則就太設面子啦!
  他捧著吃撐了的肚皮,斜瞅著對面的獨孤羽細嚼慢嚥的品味每一道精緻菜餚,偶爾還會發出讚美的嘖嘖聲。
  山仔早在心底罵翻天,表面上卻得保持一副輕鬆、無所謂的態度,直到今天,山仔才知道光是眼睜睜看別人吃東西,也會有當場暴斃的可能.
  當然,死因一定是被氣死無疑。
  獨孤羽花費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總算結束這場對山仔而言,是無比酷刑的午宴。
  正當獨孤羽拎起濕手巾,優雅地輕拭嘴角和雙掌時,驀地,樓梯響起一陣沉重急促的雜亂腳步聲。
  剎時間,一群手持大砍刀的黑衣大漢,個個神情凶悍地擁上二樓,將獨孤羽和山仔兩人團團圍住。
  山仔只覺得訝異,倒不驚慌,他看獨孤羽仍是一派氣定神閒,不打算理會這群彪形大漢的樣子,於是,開口問道:“餵,這些老兄,你們在於什麼?是演野台戲,還是唱平劇的全武行?”
  “小兄弟,這裡沒你的事,你趕快離開這裡,以免被誤傷。”
  隨著這陣和藹的話聲,一名年約六旬,面色紅潤,蓄著半尺美須,黑長袍,金束腰的花甲老人,赫然出現於樓梯口。
  山仔終究也是在下九流的環境之中打混出身,他不用多想就已經猜到這便是他早已耳熟能詳的江湖尋仇場面。
  他心底暗自高興,這口總算有機會親眼見識這種場面的真實畫面。
  只是,山仔想不透為什麼這此的神惡煞似的江湖二大爺會找上獨孤羽尋仇?他更擔心憑獨孤羽一介文弱書生,怎能應付得了這些人?
  山仔腦筋一轉,笑嘻嘻道:“大叔,那位老爺子說這裡沒咱的事,咱們快走吧!”
  樓上原有的客人早在黑衣大漢上樓不久,便跑得精光,此時整個酒樓裡只剩他們這一桌的兩人。
  若說沒有他們的事,那究竟是誰家的事?!
  獨孤羽自然明白山仔心意,他只是對山仔露出一抹讚賞的淡笑。
  那名黑袍老人乾咳一聲,爾雅道:“小兄弟,老夭只說沒你的事,你可以離開,但是,你這位大叔必須留下來,我和另外幾位朋友要和他敘敘舊。”
  一個尖細難聽的嗓音桀桀笑道:“嘿嘿……病書生是出名的孤僻,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豈會是你這個小乞丐的大叔?小乞丐,你未免太朝自己臉上貼金啦!哈哈……”
  山仔抬頭順著這聲音看去,只見一名長相干癟瘦小的金衣老頭,手持一支烏黑細長的釣竿,不知何時坐在酒樓天花板上的橫樑蹺腿剔牙。
  山仔看這個金衣老小子就是不順眼,這老小子的話更讓他聽得不順耳。
  於是,山仔故意以極端不屑的語氣,諷刺道:“奇怪,你這老小子又不是我大叔的兒子,也不是他的孫子,你怎麼知道他有沒有朋友、親人?你說我朝自己臉上貼金,總比你強攀關係,朝自己身上貼金有面子多。”
  這金衣老小子不是別人,正是江湖殺手中少數幾個頂尖人物之一,外號被稱為鬼釣叟的吳琴。
  他唯一的僻好,就是貪金、好炫,所以,故意用純金絲線織就這身金衣穿做招牌。
  如今,吳琴被山仔無心揭露瘡疤,惱羞成怒道:“桀桀……小子,你很會說話,這種舌頭用來下酒,味道一定不錯。”
  山仔故意吐吐舌頭,逗弄道:“哎喲!你嚇到我啦!你瞧,我舌頭都被你嚇得往外吐,這樣子你要割大概比較方便。“
  鬼釣叟吳琴大怒,揚手揮動釣竿,咻地輕響,釣竿上所纏那條烏溜細微的魚線猝然射向山仔左眼。
  山仔猶不自知發生什麼事情,只見獨孤羽探指做剪,輕描淡寫的一比,桌面登時飄落十數截比人發稍粗一點的烏絲。
  “誰敢動這個孩子,我就讓他屍骨無存!”
  獨孤羽的聲音冷似十二月的冰雪,直吹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裡,凍得眾人全都不自覺地打個寒顫。
  這句話不只是警告,根本就是宣布一項事實,一個絕對的結果。
  山仔被獨孤羽話聲中的冷酷嚇了一跳,過去幾天以來,他一直覺得獨孤羽外表雖然冷寞,但對自己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慈愛和溫柔。
  如今,他終於見識到獨孤羽真正酷厲無情的一面,他不禁有些茫然,甚至懷疑,剛才那些話果真是出自他的獨孤大叔口中?
  眾人之中,震駭最深的該是鬼釣叟吳琴,他雖然早由種種傳聞中得知獨孤羽的武功可謂驚世駭俗,但是心中多少不大相信。
  而今獨孤羽只在一招之間,便空手剪斷他的成名兵器烏竿玄絲中的玄絲,那是一種韌性僅亞於天山冰蠶絲的玄蠶絲,產于苗疆內陸,在貫注內力使用時可以穿金洞地,無堅不摧。
  然而吳琴深具信心的玄蠶絲,碰上獨孤羽卻變得像面線,輕易就被他徒手剪斷。這份功力,如何不使得名列十大殺手中的鬼釣叟心底忐忑。
  獨孤羽冷冷環顧在場所有的人,最後將目光定在黑袍老人身上,沉緩道:“你就是神刀門主,主,余吧?既然請來恁多幫手,索性叫他們全進屋來坐坐。”
  獨孤羽微頓一下,接著不屑道:“尤其是守在屋頂那三個痞子,他們究竟是守,還是躲?獨孤某人向來沒有從屋頂進出的習慣,守在那種地方,未免太過荒謬。”
  獨孤羽諷刺的話剛說完,三條人影自窗口翻身而入。
  他們全是一身水藍勁裝,披風斜掛,肩背三尺青鋒,就連三人的臉蛋,也是生得一模一樣,原來竟是三胞胎兄弟。
  獨孤羽膘了來人一眼,呷口茶,不以為奇道:“原來是幽冥三劍韋家兄弟,難怪恁般見不得人。”
  幽冥三劍之一,冷惻惻開口道:“病書生,要耍人王到別人面前去耍,我韋家三劍可不是被唬著長大,不吃你這一套!”
  獨孤羽頷首道:“好氣魄!不過,希望等會兒動上手時,你還記得這股氣勢。”
  山仔已自怔愕中清醒,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獨孤大叔,他們真的是來找你麻煩的?”
  “你說呢?!”獨孤羽依然面色不改,平靜地反向山仔。
  山仔抓抓頭,納悶道:“可是……他們都是江湖人物嘛!大叔你不過是個生病的書生,怎麼會和這些江湖爺們糾纏不清?”
  “哈哈……”
  一陣銀鈴也似的嬌笑猝然響起,香風起處,山仔不禁眼前一亮。
  只見一名風姿綽約,衣著火辣大膽的美婦,擺動著水蛇也似的纖腰,風情萬種地步上酒樓。
  “我說小哥兒,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這位生病的大叔,可是咱們江湖裡的一塊天吶!”紅衣美婦道。
  山仔瞪大雙眼,毫不掩飾地直瞧著朝他們走近的這個紅衣美人,大吃豆腐道:“乖乖!若知道江湖也有這麼騷的娘們,我早就混江湖去了。”
  獨孤羽突喝道:“夠了!血蜘蛛姚菁,你別走得大近,獨孤某人雖然不在乎你的消魂藥,但是這個孩子還是只小童子雞,可別糟蹋了他。”
  山仔聞言大窘,只得揉揉鼻子,糗大道:“大叔,有些事知道就好,幹嘛說得那麼白?”
  姚菁停下腳步,卻笑得花枝亂顫道:“喲!小哥兒臉皮還挺嫩的吶,我……”
  “找死。”
  獨孤羽臉色倏沉,左手猝揚,一股狂濤也似的掌風驀然撞向血蜘蛛姚菁站立的方向。
  登時,酒樓上斥喝連連,姚菁在驚呼中連滾帶翻,勉強躲開獨孤羽這犀利的一擊。
  獨孤羽依然沉穩地坐在桌前,逕自斟上一杯微涼的茶水,眼不稍抬,冷哼道:“姚菁,這只是警告你最好安份點,否則就算再多的人出手搭救。獨孤某人要你的命,你根本躲不掉!”
  隨著獨孤羽的出手,原本尚嫌空曠的樓面,登時又湧進不少人,一下子佔滿樓上。
  姚菁在一群紅衣女郎的扶持下,狼狽不堪地站起身來,憤恨道:“獨孤羽,你再張狂沒多久,這回姑奶奶敢來找你,不是打沒把握的仗。”
  山仔看著乍湧而入的人群,吹聲口哨道:“乖乖!場面越來越熱鬧,大叔,看樣子你真的很有面子,否則怎麼會這麼多人來觀見你。”
  “這只是普通的場面而已。”獨孤羽深沉道:“以後若有機會,你還會看到更精彩的。”
  他微微一頓,朝身旁點點頭道:“坐過來這裡,大叔替你介紹些有頭有臉的角色,好讓你也沾些觀見的光。”
  獨孤羽最主要的是要山仔待在他所能護衛的安全範圍之內。
  山仔不急不緩地起身繞過桌邊,在獨孤羽身旁坐定,戲謔地道:“大叔,要不要我替你傳人上殿?”
  獨孤羽對於山仔能夠在面對如此爆烈的場面時,依然保持沉穩鎮定和輕鬆自如的表現,感到一絲安慰,不知不覺地對山仔又多了一點欣賞之情。
  這時,一名高逾七尺,濃眉怒目,滿臉虯髯,身著漁裝,手提一面布滿尖銳倒鉤銀亮漁網的粗野大漢,一步一撼樓地走上前,戟指叫喧道:“我操你娘的,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兀那小子,還當這裡是戲班子,他娘的,什麼叫觀見?憑你獨孤羽也配?”
  沒有任何暗示,獨孤羽驀地射出一支竹筷直取這提漁網野漢門面,而他的人便在筷子出手的同時,也詭譎閃身,騰空掠出。
  “老二小心!”
  鬼釣叟吳琴驚怒地叫聲和他手中烏黑釣竿齊時而發。
  獨孤羽身形微然偏折,輕易避開宛如急電飛刺而至的釣竿,以及一片令人目眩神昏的耀目銀光。
  他在眾人尚不及反應之前出手,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他舉起左掌直豎如刀.卻沒人看清是怎麼回事,他已在一聲淒厲可怖的慘號中,翩然翻身回座。
  “此人外號惡漁火,姓寒名辛,是我無法忍受的那類粗人。”
  獨孤羽盯著砰然倒地的寒辛,口裡閒閒地對著山仔說話,好像他未曾出手將寒辛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一劈兩半,血漿迸濺,死相淒慘一般。
  所有的人都被獨孤羽如此迅捷、慘酷的殺人手法震駭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山仔一張臉白得似雪,他拼命咽了幾口幹沫,仍壓抑不住急驟的心跳。
  半晌,他才幹幹地擠出一絲聲音,沙啞道:“大叔,他……的死相……的確叫人寒心!”
  獨孤羽幽幽冷笑道:“第一次見著如此的死人難免心驚肉跳,但總比不上第一次殺人那麼恐懼,只要等會兒你多看幾個相同死法的人,自然就會習慣。”
  山仔在心裡大叫道:“媽咪呀!多看幾個就會習慣?這……是在殺人吶!怎麼可能看得習慣?!”
  獨孤羽沉冷道:“:“余,你大概是為了你師弟那段梁子纔來找獨孤某人的吧?難不成你花錢請來的打手就讓他們閒在那裡看戲?”
  在場多人都是江湖中出名的殺手,或黑道惡梟,怎堪讓獨孤羽如此污衊而不吭聲?
  鬼釣叟吳琴首先衝出,狂吼道:“病書生,還我二弟的命來!”他抖手便撒下漫天竿影朝獨孤羽和山仔當頭罩落。
  幽冥三劍亦同時欺身而上,三輛長劍交織成一張致人死地的劍網,自左、右及後方包圍向獨孤羽及山仔。
  獨孤羽雙眸亮起兩道如刀似刃的寒光,淡然道:“怕嗎?”
  山仔怔了一下才明白是在問他,他舔舔唇,澀聲道:“說不怕是騙人的。”
  獨孤羽豁然長笑,兩手驀然翻展如輪,拋斬出一道道、一股股,看不見卻宛如凝聚成形的勁風。
  勁風帶著鬼泣般的刺耳尖嘯,由下而上有成一個半圓裹住獨孤羽和山仔,正好迎上吳琴等人聯手之擊。
  “轟隆!”巨響‧
  整座酒樓為之震動不已,樓上所有的桌椅全然粉碎,並隨著四溢的勁風如矢般四處激射。
  圍殺獨孤羽的眾人,不得不各自散開躲避如此劇烈的勁道反擊之力。
  唯獨,山仔他們所坐的那副座頭,依然完整無缺,便是連桌上的殘菜殘湯也沒有潑濺出一絲半毫。
  “山仔,你這可是首次開眼界吧?”獨孤羽含笑輕撣衣袖,一點也沒有與人動手過招之後的樣子。
  山在張大嘴,整個人完全傻住,根本沒聽見獨孤羽的問話。
  獨孤羽側頭一瞧,不禁為之失笑,他伸手輕拍山仔肩頭,山仔驀地整個人彈跳而起,驚叫道:“什麼!”
  獨孤羽搖頭嘖聲道:“定力太差。”
  山仔見自己反應過度,訕然地抓抓頭重新落坐,他掃顧四周,輕噓道:“大叔,我是不是在做夢?剛才的事是真的嗎?”
  獨孤羽軒眉道:“你說呢?”
  山仔喃喃道:“我的乖乖,這就是江湖?!簡直比***看戲還過癮,什麼刀光、劍影、掌風,全是真材實料吶!”
  他忽然道:“也,其他的人呢?難道都被大叔你的掌風吹跑啦?”
  獨孤羽沉沉一笑,斷然道:“他們回來了。”
  “了”字猶在獨孤羽嘴裡打轉,驀地,一陣強弩彈簧的刮刮聲響,無數利箭自酒樓外飛射而入,飛向樓中的兩人。
  獨孤羽挾起山仔不往上衝,反而以暗勁猛地下跺,登時樓板在嘩啦聲中,傾墜而下。
  獨孤羽帶著山仔自塵煙瀰漫的墜落裡輕靈閃身,已然掠出酒樓,直向城外而去。
  山仔驟覺耳際風聲呼呼,四周景物都在倒退中迅速消逝。
  他哇啦大叫道:“獨孤大叔,怎麼你打贏了,卻要逃跑?這樣太沒面子啦!”
  “誰說我要跑?”獨孤羽速度不減,氣息平穩道:“江湖人行事總是不喜歡太過於驚世駭俗,所以我故意要遠離城鎮,等到了荒郊野外,也好替那群人找個風水絕佳的地點送他們的終!”
  “早說嘛!”
  山仔原是被獨孤羽挾於肋下,此時他扭頭看著獨孤羽臉龐,好奇問道:“大叔,那些人你好像都很熟,你和他們究竟有什麼過節,彼此非得做個生死絕交?”
  獨孤羽調整一下挾帶山仔的姿勢,淡然道:“不是他們,我和神刀門門主的師弟開天刀崔桂虎有一段梁子,那姓崔的有回在洛陽城里大放厥詞,自誇神刀門如何了得,正巧我在場而且心情不好,所以就給了他一點教訓,如今神刀門主門主余要為他師弟討回公道,如此而已。”
  山仔不解地道:“你給那姓崔的什麼教訓?為什麼神刀門主要如此勞師動眾,找那麼多人來圍殺你?”
  獨孤羽平板冷漠道:“我不過廢掉崔桂虎使刀的右手罷了,至於至于余為何要如此勞師動眾,那是因為他知道他要對付的人,是江湖公認的第一高手,若不多找些打手,他憑什麼討公道。”
  山行沒好氣道:“對了,大叔。你實在很不夠意思。”
  獨孤羽輕笑道:“因為我沒告訴你,有關我是江湖人的事?你為何不問?”
  “問?”山仔嚷嚷道:“你那模樣誰瞧了也會以為你不過是個病……窮酸,誰會想得到,原來你是真人不露想,我看你八成連生病都是假的,故意裝出來騙我。”
  山仔原本想說病癆鬼,卻及時想到獨孤羽可是個殺人不用刀的真人,還是不惹惱他比較安全。
  獨孤羽意味深長道:“這就是告訴人你,別太輕易相信一個人外表所呈現的面貌,外表是可以改變,甚至偽裝,看人要朝更深一層去看,至於我的病……事實上我是真的有病。而且已經病了許久,你不是聽他們都叫我病書生嗎?”
  山仔疑惑道:“哇 ,你算有病,怎麼可能跑這麼快,而且臉不紅、氣不喘,好像沒事似的。”
  獨孤羽一臉苦笑:“這事解釋起來挺囉嗦,你也不太容易了解,等將來,你我若是有那個緣分在一起夠久的時間,我再慢慢告訴你。”
  山仔望著獨孤羽的神色恢復成自己所熟悉的淡漠,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最後。他還是閉上嘴,決定不再多話。
  不多時,獨孤羽帶著山仔掠上一道殘剝的土堤,在那土堤之後有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荒地邊緣是一大片濃密的相思林。
  獨孤羽挾著山仔躍上一株約摸丈高的大樹樹梢,將山仔藏在濃密的枝杈間。
  “好好待在這兒,別讓我分心.”
  山仔識相地點點頭道:“我不會讓人逮著。”
  獨孤羽讚賞地拍拍他肩頭,隨後飄然落地,施施然走向樹林前的荒地。
  山仔在樹上找了處既可觀望荒地動靜,又不至於被人發現的枝幹隙縫,隱好身形,等著觀賞好戲開鑼。
  獨孤羽面向上堤站定之後,取出玉簫逕自吹奏起來。
  沒多久,數條人影掠上土堤停頓數秒,這才躍落荒地,小心翼翼地朝獨孤羽緩緩接近。
  片刻後,更多人紛紛趕到。
  獨孤羽宛若未見一般,依舊簫聲不斷。
  以神刀門主門主余和鬼釣叟吳琴為首的眾人,成半圓形將獨孤羽圈在其中,但是他們距離獨孤羽丈尋之外便已停下腳步,不再逼近。
  畢竟,適纔獨孤羽的出手。讓他們不得不心驚。
  吳琴轉著一雙老鼠眼,尖聲問道:“姓獨孤的,另外那小鬼呢?”
  獨孤羽理也不理,只是繼續吹奏出悲涼哀怨的蕭聲,簫聲在冷冷的秋風裡飄散,為本已陰沉的午後,更增添幾分肅殺的氣息。
  吳琴碰了一鼻子灰後,冷凜道:“獨孤羽,用不著裝出那種瘟樣,爺們今天既然和你卯上,就不打算讓你繼續稱王。”
  “欸……”
  獨孤羽長嘆口氣,嘆息的聲音猶在風中飄盪,他人已電射而出,玉簫直取鬼釣叟吳琴,左掌卻橫掃血蜘蛛姚菁和她門下女弟子。
  “吳琴,我實在聽膩你的廢話,你的兄弟惡漁夫已經在黃泉路上等你多時,你何苦讓他等得太久。”
  獨孤羽這話說完,已經換過七招十三式,不但逼得吳琴狼狽不堪,同時更將更將余和幽冥三劍,以及其他數名功力較高的對手,全部圈入攻擊範圍。
  此時,一名手持判官筆,面目黝黑,年約三旬的黑衣文士,沉喝道:“獨孤羽,你想以一敵眾,未免太狂妄!”
  獨孤羽冷澀道:“鐵筆定生死紀如風,獨孤某人何時不是以一敵眾,就是狂妄,也已經狂妄十數春秋,可有人奈何得了我?不過,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趟上這趟渾水,也該師出有名吧!”
  紀如風手下不停,揮筆連點獨孤羽渾身上下七十二處大小穴道,口中寡絕道:“好讓你得知,餘門主是我姊夫,這回我們是經過仔細計劃,才找上你的,你就認命了吧!”
  獨孤羽傲然長笑,偏身避開判官筆,右手玉簫“當!”地點開一柄流星錘,他瞥眼一看,是個沒照過面的漢子,此時此地,也不容他去探問此人來歷。
  接著他旋身一轉,左掌猝然拋揮,一溜溜急若利刃的掌勢逼退本待進擊的血蜘蛛姚菁,氣得這個血蜘蛛咬牙切齒,一點也不復見原先那股嬌媚狀。
  山仔在樹上看著荒地上人影你來我往,越轉越急,不禁有些昏頭轉向。
  他急忙閉上眼睛休息休息,心裡佩服地想:“獨孤大叔真不是蓋的,他一個人同時對付那麼多人,居然受得了,不過江湖上不是講究光明磊落的決鬥嗎?他們這種群毆加車輪戰,算他奶奶的哪門子英雄?”
  便由此時起,山仔對於江湖,有了新的認識和了解,而這種體認,使得他對所謂江湖,不再存有什麼美麗的幻想。
  那不過是個弱肉強食,憑能力生存的現實環境罷了,就像他在太原討生活是相同的情形,而且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陣斥喝與掌勁互擊聲,使得山仔急忙睜開眼睛再度盯向戰場。
  獨孤羽方才以左掌硬架幽冥三劍和血蜘蛛四人聯手之擊,雖然被逼退一步半,但卻將對手四人震得倒跌三尺。
  山仔在樹上看得幾乎忍不住要為他大聲喝采加油,而此時,山仔只恨自己不識武功,未能下場幫助他的大叔傾力與敵人一搏。
  當然,以山仔如今的程度而言,他並不太了解所謂高手過招,外表看來從容不迫,動作流暢,事實上卻是在每一次閃挪縱躍之間,徘徊於生死邊緣,只要有一點點遲疑、疏忽,就是生與死的分野。
  驀地
  獨孤羽發出一聲穿金裂帛般的激昂長嘯,使得圍殺他的人心神為之一凜。
  就連遠在樹幹上的山仔,也幾乎把扶不住,險險栽下樹來。
  嘯聲未歇,獨孤羽忽如大鵬展翅,雙臂橫掠,身子隨即旋起。
  登時,千百只似虛若實的掌影,帶著泣血般的淒厲尖嘯,轟然湧現。
  獨孤羽急旋的身形,著來就像一尊自幽冥幻現而出的千臂修羅,揚散著飛舞的長髮,向四周的人伸出索魂的魔掌。
  “修羅幻現,快躲!”
  神刀門主門主余驚駭狂吼著,領先撲地以刀護身連連翻滾而出。
  “修羅幻現……例無完魂!”
  獨孤羽淒冷寡絕的聲音,在飛旋中一字一頓地蹦自唇間齒縫,他這八字剛剛說完,幻現的掌影,驀然向四面八方凌厲無匹地彈射而出。
  頓時
  大地宛似崩潰了般,嗡嗡雷鳴,又似受到惡魔的咀咒,狂飆倏起,抖顫連連。
  原本陰沉的天空,在掌影與掌影緊密的銜接間,在勁氣與勁氣的充斥間,仿佛失去了應有的些微光亮,陡然變得更加昏沉晦暗。
  地獄之門仿佛也在如此呼嘯的狂飆中開啟,晦暗只是剎那的事,而死神的影子卻已在這瞬息之間帶著獰笑卷掠天地。
  “哇……”
  此起彼落的恐怖長嚎,是死神得意地狂笑。
  如密雷般的劈啪聲,摻合著骨骼拆斷的脆響,漫天灑落的鮮血和粉碎的人肉,向荒地四周迸濺飄揚……
  獨孤羽長髮散亂地遮去大半臉孔,只見他胸口急促地喘息,他那隻手……天!
  獨孤羽那只原本白皙削瘦的手掌,此時齊肘以下變得殷紅刺眼。
  但再仔細看去,那殷紅卻不是染血的紅,而是功運極至的異相。
  在他四周,幽冥三劍只留下三柄斷成數十截的殘劍和三顆布滿驚駭表情的頭顱,而他們三人的尸身,卻已不見。
  或者,在那一堆堆蠕動的肝腸,一灘灘糜爛的血肉中,勉強可以拼湊出他們三人的殘骸。
  鬼釣叟吳琴的烏竿扭曲成一團,他瘦小的身軀不知是否是獨孤羽的慈悲,仍然保持完整。
  但是,慘白的斷骨參差不齊地穿膚而出,閃著令人做嘔的淡光,這噁心的淡光立即被濃濃的鮮血淹沒。
  血蜘蛛姚菁和使流星錘的傢伙,卻是碎裂成段段,東一截、西一塊地散落數處,肌肉的絡緯仍在赤紅的鮮血浸濡下抽動,花花綠綠的肚腸猶自緩緩滑落野地,那兩只如核桃般大小的瞳仁已突出目眶,正帶著血絲,無神地瞪向灰茫茫的天空。
  更有數不清的黑衣、紅衣屍塊,雜落在十丈方圓內的各處,除了少數幾名倖存的神刀門所屬,唯有的活口卻是卻是余與幻如風。
  只是,此時的紀如風亦是髮髻蓬散,渾身血漬,然而不知傷於何處,正俯臥著昏迷於地。
  神刀門主卻是毫髮未傷,他手中成名金刀已不知去向,如今他臉上布滿融合著極端驚懼、無助和悔恨的淒倫神情。
  原本坦朗的荒地,如今卻變成一座地獄屠場,天空的雲更灰、更沉,呼嘯的風也變得音啞低泣。
  仿佛連天上的雲、地上的風都不敢破壞這片荒野的死寂,仿佛它們也怕得罪那個卓立在屠場間的無情修羅。
  “大叔,你還好吧?”
  山仔連喊帶叫半爬半滑溜下大樹,跑向荒地,跑向獨孤羽。
  當他真正看清荒地上的情形,山仔“哇!”地張口便吐。
  獨孤羽平穩了氣息,看著山仔,無奈地微微搖頭暗自輕嘆。
  畢竟,他並不太希望山仔以為他是個殘酷的殺人魔王,至於他為何會有如此感覺,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獨孤羽注視著茫然望天的天的余,面無表情道:“餘門主,獨孤某人暫留你一命,只是想告訴你,你們自認為布下天羅地網,在獨孤某人的眼中,其實不比一張蜘蛛網強多少。”
    余仿佛在這短短時間內老了十幾歲,他疲憊地收回目光,直直凝視著獨孤羽,啞聲道:“病書生,你究竟還算是個人嗎?人的下手,豈有如此慘酷,血腥的呢?”
  不待獨孤羽回答,答,余忽而神經質地狂笑道:“不,你當然不算是人,你是來自黑魔林的鬼呀!哈哈……”
  獨孤羽雙手輕負背後,漠然瞧著瞧著余宛如泣血般的悲涼嗆笑。
  半晌,獨孤羽冷漠道:“夠了嗎?餘門主,該是你上路的時候。”
    余長吸口氣穩定心神後,不自覺地朝昏迷中的紀如風瞟去。
  獨孤羽似是明白他的心思,沉緩道:“獨孤某人只是震傷他內臟,使他暫時閉氣昏迷而已,待時辰一到,他自會清醒,再調養個把月便可痊癒。”
    余微見激動道:“餘某在此代他謝過閣下手下留情,畢竟,他是紀家三代單傳,我也不願他為此遭受橫難。”
  獨孤羽不耐煩道:“餘門主,你可以過去拾回金刀,再與獨孤某人做次公平的較量。”
    余絕望地閉了閉眼,他深吸口氣沉著地拾起方才失落的金刀。
  “大叔,等一下!”
  山仔一張臉蛋帶著嘔吐後的青白,他舉袖拭唇,朝獨孤羽身旁走近。
  獨孤羽冷漠的神色,明顯地為之舒緩,和悅道:“好些了嗎?大叔不是叫你待在樹上別下來?”
  山仔真摯道:“我怕大叔吃虧嘛!他們那麼多人,又個個如狼似虎的兇狠。”
  獨孤羽傲然輕笑道:“如狼似虎?你太看重他們了!”微頓後,他接著道:“你先到一旁休息,有事待大叔打發這個正主兒上路之後再說”
  山仔猶豫道:“大叔……你要殺他?”
  獨孤羽瞟眼道:“怎麼?難道他不該殺?”
  山仔看著神刀門主蒼老悽惶的神色,宛如看見一匹被遺忘在戰場上無主的老馬,顯得恁地無助,不知何去何從。
  他忍不住說情道:“大叔,這整件事聽你說來,是為了你斷去崔桂虎的右臂才引起的,對不對?”
  “沒錯。”
  “其實,你只因為心情不好,就折了人家混飯吃的傢伙,說起來是比較過份了點,這位神刀門的門主為他師弟討個公道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嘛!大叔……你何不放了他?!”
  “放了他?”獨孤羽微溫道:“:“余他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收買十大殺手中的人,妄想圍殺我,我若是放過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是怕了他,這豈不是弱了病書生的威名?”
  山仔耐心道:“可是大叔,那些來圍殺你的傢伙都已經翹了,你既然能放過那個拿毛筆的傢伙,為什麼不乾脆連神刀門主都放過?這非但不會減損你的名聲,反而會讓江湖中的人稱贊你有風度吶!”
  此時,時,余拎著金刀怔然呆立一旁,聽著山仔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駁斥,倒使他成為無關緊要的第三者一般。
  獨孤羽憤然道:“哼!我獨孤羽行事,向來只憑自己高興隨心所欲,根本不需要他人來讚賞我有風度與否,何況,況,余他若想不開,找其他更多的人再來找這種公道,我豈非煩不勝煩?所以只有宰了他才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
  “大叔……”山仔耐著性子勸道:“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對你而言,只是像蜘蛛網一樣嗎?就算餘門主想不開,再來 次好了,你也不用怕他呀!”
  “我當然不怕。”獨孤羽冷冷哼道:“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說,暫草不除根,哼哼!只怕春風吹又生。”
  山仔開口欲言:“大叔……”
  “好了!”獨孤羽神色冷峻地截口道:“我決定之事向不輕易更改,你不用再多說。”
  山仔被斥喝的為之一窒,自他懂事起,向來就是他叫人不用多說,哪有被人如此吆喝的時候。
  他卯起性子,板著臉孔道:“我為什麼不說?明明是你理虧,難道你想否認,還是你以為可以殺人滅口,就此掩飾自己的不公平?”
  獨孤羽不料山仔竟以如此惡劣的口氣和他頂嘴,他大怒道:“公平?江湖中贏的一方就是對的,談什麼公平正義都是狗屁,更何況,我獨孤某人以一敵眾,難道他們就算公平?!”
  山仔強硬道:“他們不談公平,那是因為他們是狗熊,大叔你是英雄,英雄就該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怎麼可以和不講道理的狗熊比?”
  “哈哈……”獨孤羽驀然仰首狂笑。
  半晌,他目光如刀地瞪著山仔,惡狠狠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我說話,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山仔心頭一涼,登時想起躺在地上那些粉身碎骨的模樣,但是話都說出口,就算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
  山仔雖是心裡發毛,但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暗想道:“他奶奶的,反正現在才改口裝孬也太沒面子啦!不論好歹,豁出去賭他一回算了,睹贏就可以多吃幾年白十飯,賭輸了……只好十六年後又是個山仔。”
  他決定之後,索性大刺刺地將兩手往腰間一插,擺出夷然不懼的神情,大聲道:“獨孤大叔,咱們認識已經有好些天,說熟是不很熟,但是也不算太陌生,我之所以那樣和你說話,是為了進忠臣之諫,你若聽不入耳想殺我,那我只好變成死諫讓你殺了。”
  獨孤羽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他實在受不了山仔如此亂用成語。
  另一邊
  神刀門主門主余卻被山得如此慷慨激昂的表演,感動得無以復加,眼眶裡的老淚,只差一點就要滾將出來。
  山仔表面鎮定,心時忐忑的等待著獨孤羽決定性的回答。
  獨孤羽只是冷眼瞅著山仔,仿佛要將山仔的五臟六腑全部看透才幹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獨孤羽的沉默使得山仔和仔和余兩人將心都提到喉頭,簡直就快要從嘴裡蹦跳出來似的。
  “江湖之大……”獨孤羽語如冰渣,迸自唇間,一字一頓道:“你這小子是第一個如此對我說話之後……仍留得住性命的人。”
  山仔和仔和余不約而同,同時呼出口大氣。
  獨孤羽繼續沉著聲,冷厲緩緩接道:“但是……不要以為下次你還有同樣的機會,而且,且,余……你自己留點紀念再走。”
  山仔心有不忍,想再求情,卻見獨孤羽神色尚存不悅,也不敢直接開口。
  他故意轉頭環顧四周,語氣顯得頗為猶豫悽惻道:“大叔……今天的血,已經流的太多,你既然願意原諒餘門主,又何必多造血腥……算了好不好?”
  他以祈求的眼神,深邃地望著獨孤羽。
  獨孤羽皺起眉頭,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山仔充滿希翼的眼神,心中不自覺地放軟,有感而發道:“傻小子,你終究不是武林中人,不了解生存在這圈子裡的規矩,欸……江湖若不是流他人的血,就是被人流血的無情世界,你知不知道?!”
  他不等山仔回答,漠然對怔站一旁,已是老淚縱橫的橫的余道:“餘門主,看在這孩子幾番為你周全的份上,獨孤某人今天破例讓你全身而退,你走吧!下回獨孤某人是不可能有這般慈悲的肚腸。”
    余做夢也不敢想,自己不但從鬼門關上來回一遭,竟然連根頭髮也沒少,就得以自病書生面前離去,這簡直是破天荒的幸運。
  他激動地托刀拱手為札,語聲硬咽音啞地向山仔謝道:“小兄弟,此番恩情餘某永生不忘,今後有任何差遣,神刀門上下誓死以效。”
    余接著轉向獨孤羽,誓言道:“獨孤大俠,餘某和神刀門上下,若再與閣下有所衝突,餘某便如此刀……”
  “當啷!”一聲脆響,響,余手中金刀被他以內力攔腰震斷。
  山仔雖然不太明暸明了余此舉的嚴肅性,但獨孤羽卻非常清楚,從此神刀門與他之間的過節,不但一筆勾消,甚至,神刀門遇見到他,勢必高迎高送,客氣之至。
  獨孤羽神色淡然道:“餘門主好說.請吧!”
    余再次抱拳為禮,返身背起昏迷不醒的紀如風,招呼過倖存的門下弟子,三兩次縱躍後,消失於土堤之外。
  山仔滿面春風地豎起大拇指:“哇  !大叔,你的確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獨孤羽沒好氣地哼道:“用不著拍馬屁,看不出你這個小子,倒是頗懂得做人情。”
  山仔涎臉笑道:“大叔,其實你本來就不是很想殺餘門主,否則,你也不會將其他對手都刺得七零八落,唯獨留下姓餘的對不對?我這個人情,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讓你們都有台階下,大家皆大歡喜一場嘛!”
  獨孤羽反駁道:“我何需台階下?若不是看你這娃兒還有三分骨氣,哼!我要殺掉姓餘的,不過是舉手之勞。”
  山仔吐吐舌頭,嘻嘻憋笑:“誰說我只有三分骨氣?我是天生傲骨,外加勇氣十足,所以是標準的十分骨氣。”
  他擺出一副泰山石敢當的模樣,斜瞄著獨孤羽。
  獨孤羽古怪地瞅著山仔,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地展顏笑罵道:“賊頭賊腦的小傢伙!”
  山仔先是得意地抿著嘴偷笑,漸漸……他和獨孤羽無言地會心對視之下,兩人盡情放聲哈哈大笑。
  這一瞬間,這老少兩人在心靈上,仿佛又縮短了許多距離。
  山仔純稚的臉龐上散發著誠摯的喜悅光彩,愉快地笑著,他暫時遺忘身旁周遭猶是一片血腥狼籍。
  獨孤羽卻在朗笑中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孩子為何會與他如此投緣?
  時間的流逝是無影無形的。
  但是,在這看不見的變換中,卻能留住些有情的事物。
  轉眼,獨孤羽和山仔結伴而行,又經過十數日。
  那個昔日以冷漠、孤傲著稱的病書生,如今卻是笑容常開,他臉上那股蒼白鬱抑的神采也較以往少有流露……
  獨孤羽這一切的改變,只因為他身邊多了一個說話時常瘋瘋癲癲的山仔。

runonetime 2008-09-01 08:36 AM

第三章 柔情夫人

  是日。
  獨孤羽和山仔已經來到中條山區,他們預計出山之後,由風陵渡乘船渡過黃河,再翻越秦嶺與大巴山,進入四川。
  獨孤羽更為了帶山仔多遊歷些山光水色,決定在進入四川之後,先到重慶欣賞霧景,再僱船上朔長江,遊覽沿江的奇峰妙景,並順著水路到達樂山再轉陸路直奔峨嵋。
  山仔對未來的旅途充滿期待。他早已不在乎這一趟路程可能要花去大半年的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
  中條山裡,因為正值深秋,樹木和草地幾乎都是枯黃,但是,山仔他們卻無意中發現一片偌大的楓林,血也似的楓葉,豔麗的燃燒在睛朗的藍空之下,顯得恁般壯觀,簡直令山仔嘆為觀止。
  獨孤羽看著山仔興奮地神情,笑問道:“想不想到楓林里就近欣賞?”
  山仔遲疑道:“哇 ……那片楓林在對山山腰,和咱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剛好隔了一座山谷,咱們怎麼過去?”
  獨孤羽傲然道:“只要是大叔想去的地方,還沒有過不去的情形發生。”
  山仔拍著額頭:“對喔!大叔你是有武功的人,人家說會武功的人都會飛簷走壁,你當然可以用飛的飛過山谷,可是……我呢?”
  獨孤羽哈哈笑道:“如果大叔飛得過去,自然也能帶著你飛過去,不是嗎?”
  山仔癟笑道:“就是在等你這句話嘛!這才表示是大叔你要帶我過去,不是我要求你的喔!”
  獨孤羽輕敲他的腦袋,嗤笑道:“看你一臉老實樣子,心眼卻是精明得半點虧都不吃!”
  山仔呵呵捉笑:“老實是做給人家看的啦!”
  獨孤羽豁然笑道:“這話也虧你說得出口,該說你有自知之明呢?還是因為你的臉皮比較厚?”
  山仔嘻嘻嘻笑道:“都不是,是因為……我是老實人嘛!老實人只說老實話,最不會說謊。”
  獨孤羽哈哈大笑,有時他不得不佩服山仔的伶牙俐齒和反應機敏。
  笑聲中,獨孤羽索性托著山仔躍上樹梢,他打算直接由樹頂到達谷前,再做其他計較。
  忽然
  一陣如驟雨急至的飛蝗暗器和無數利箭,咻咻有聲朝半空中的兩人電射而至。
  獨孤羽乍聞暗器破空之聲,已大喝一聲將山仔拉向自己身後,同時人已點著樹梢,筆直扶空而起,躲開突如其來的攻擊。
  他托著山仔躍向半空之時,迅速地朝樹林中瞥眼搜望,只這一瞥之下,他已然發現樹梢上隱有不少人影。
  獨孤羽冷哼一聲,挾起山仔,凌空一記轉折,身如蒼鷹斂翅,倏然撲向藏有人影的大樹間。
  山仔眨眨眼,在心裡暗叫道:“你娘!這該不是巨星殞落吧?我還年輕,可不想這麼早就殞落!”
  他的思緒尚未轉完,獨孤羽已撲人樹間,單手猝揚,砰砰雙響,夾雜著悶哼,兩條人影直墜樹下。
  獨孤羽將山仔往樹幹上一放,隨即立刻撲向對面另一株大樹樹枝之間。
  山仔匆忙中抱緊樹枝,兩眼緊追獨孤羽的身形望去,正好來得及看到另外兩名身著黃衣的大漢,口噴鮮血,仰面飛離樹梢,墜向林間。
  獨孤羽身形起落如飛,迅捷地縱躍在樹與樹之間,每隨他一次起落,定然有人慘叫著摔落樹下。
  這些襲擊山仔他們的人,各色服式均有,有的空手,有的持弓帶箭,甚而有人臨死之際,手中仍舊緊抓著一張張捕魚用的粗網。
  顯然,這些原是隱匿於樹頂的人,早就在等候獨孤羽和山仔的來到,只是他們不料獨孤羽突然改變方向,不走山路,反倒縱上樹梢,不得已之下,只有以暗器和利箭想將獨孤羽逼落地面。
  但是這群偷襲者卻低估了獨孤羽的能耐和反應,不過在幾趟騰躍之下,這些人全部喪生於獨孤羽手中,無一倖免。
  獨孤羽身形瀟灑地回到山仔所在的樹上,若無其事道:“我們賞楓葉去吧!”
  山仔以一種和獨孤羽同樣平靜的態度道:“好呀!咱們還等什麼?”
  獨孤羽目光微閃,卻是默然不語抄起山仔的肐臂,再次將他托上樹梢,踏著迎風起伏的綠浪向對山飄然接近。
  他們兩人,仿佛都不知道剛剛自己曾被人伏擊似的,那般怡然地離開打鬥現場。
  當他們身形剛剛消逝,樹林間,山徑兩旁的草叢中,紛紛探出人頭,又過須臾,總算有些膽子較大的人走出隱身的草叢或山溝,開始檢視那些被獨孤羽震落林內的屍體。
  “嘖嘖……好狠,俱是一掌斃命。”
  “病書生的修羅魔手實在太可怕。”
  “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先回天星幫將情形告訴刁當家的,再做打算?”
  正當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之時,驀地,有人驚呼道:“老天!那個病書生背著小鬼,像頭大鷹一樣飛越山谷,跑到對山去啦!”
  不少人擁向林邊,從樹間縫隙看出去。
  此時,獨孤羽要背上的山仔抱緊他。他縱落懸崖,施展出他不輕易使用的輕功身法鳳翔九天,宛如一只乘風而翔的青鳳,翩翩飛向對峰,消失于樹海之中。
  樹林裡。
  凋零的紅葉,恰似老天泣血般,沙沙飄落。
  獨孤羽和山仔兩人踩著厚厚的積葉,悄然走入這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世界,四周,除了落葉輕響之外,只有倖存的秋蟬,孤寂地叫著“知……了”。
  山仔被眼前的美景所懾,瞪大眼睛無聲地贊嘆著大自然地瑰麗.
  獨孤羽亦是默默欣賞著如此盛景。
  有頃,他取出玉簫,吹奏出輕柔怡然的曲子。
  優美的蕭聲回盪在楓葉飄飄的林間,這裡的一切靜極、美極,山仔不知不覺地沉醉在這一片祥和的氣氛,絲毫沒有發現時間的流失……
  黃昏漸近,一抹血也似的淒豔紅霞橫然劃開天際,同時染得林間紅楓顏色更艷、更赤。
  山仔在這片如怒火焚騰的赤豔紅光映目之下,驀然想起血腥的屠殺畫面,使他忍不住打了個機伶的寒顫。
  他無言地回頭,看著垂目吹簫的獨孤羽,臉上流露出迷茫的神情。
  獨孤羽歇住蕭聲,似是了解山仔的心意,輕嘆道:“你是不是想問正午之前那檔事?”
  山仔默然搖了搖頭。
  獨孤羽微訝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伏擊我們的人是誰?為什麼要偷襲我們?”
  山在沉靜笑道:“這件事,大叔你若覺得該讓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你若覺得我不必要了解,我問你也不會說,不是嗎?”
  獨孤羽頷首道:“的確,但是你為何滿臉迷茫?好像有事想問,又不敢開口?”
  山仔更正道:“不是不敢開口,而是不知如何開口才不會刺激到你。”
  “刺激?”獨孤羽輕笑道:“是什麼問題,竟有那麼嚴重,會刺激到我?”
  山仔皺著眉,尋思道:“我是在想,大叔你怎麼會走上這條路?你怎麼過得慣這種血淋淋的生活?”
  獨孤羽沉默半晌,方始幽幽開口道:“有時生命裡的一些機緣與變化,不是我們人力所能控制,更不是我們所能預計,或許就是這股冥冥之中不可測知,無法抗拒的力量促使我踏入江湖,而你一旦踏入江湖這個是非圈,不淪是否過得慣這種日子,你都得繼續過下去。”
  山仔撇撇嘴道:“大叔,你說得未免太宿命,太無奈了吧?如果你不想過這種日子,可以脫離江湖呀!又沒有人能阻止你。”
  獨孤羽沉沉一笑:“你未入江湖,豈能了解個中滋味,簡單點說,江湖就像鴉片膏,一旦沾上之後,久而久之就會令人上癮,讓你擺脫不得。更甭提一個人身在江湖時,所牽扯的一些恩怨情仇,這諸多因素相互絆扯之下,想脫離江湖只怕難了。”
  山仔咋舌道:“真是糾纏不清的世界.”
  獨孤羽無聲一笑。忽而,慎重道:“也許,你不該再跟著大叔,等我們到達長江後,你就順江而下到洞庭去吧!”
  “為什麼?”山仔急忙道:“大叔,你怎麼可以拋棄我?再說,咱們說好,等你的事情辦完,你要陪我一起到洞庭湖,找那個乞丐頭子理論,難道你怕了乞丐頭,想要反悔不成?”
  獨孤羽輕笑道:“你不用故意激我,大叔要你走是為你好,本來,我想一出中條就讓你離開,可是又怕你迷路,所以想送你到長江比較安心……”
  “少來!”山仔截口嚷嚷:“為我好?我看大概是你盤纏耗盡,養不起我這個小乞丐,沒關係,若是真的如此,我三餐可以自理,大叔若是不方便,我還能夠包養大叔你也!”
  “包養?”獨孤羽學問雖好,卻也沒聽過這個字眼,一時間百思不解。
  山仔解釋道:“包養就是管吃管住,外帶有零用錢可拿的意思。”他頓了頓,接口道:“這是我在太原留春院學到的話。”
  “留春院?”獨孤羽恍然大悟,一巴掌刮向山仔後腦勺,笑罵道:“你竟敢當我是妓女?該打!”
  他用的是一股巧勁,雖然將山仔一巴掌刮得朝前飛撲而出,但是摔在厚厚的落葉上,比摔在三層長毛地毯上還安全舒適,根本傷不著山仔。
  山仔在落葉堆上滑行幾尺才停下來,因他滑行而被推擠成堆的落葉將他的腦袋和上半身都埋了起來。
  山仔自落葉堆裡抬起頭,髮際、身上沾滿落葉。
  他打個噴嚏,擺擺手道:“不是啦!大叔,你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你是妓女……”
  他故意賊兮兮地停了停,才又嘿然接口:“我是說,你若沒錢,我可以像包養那些娘們的凱子一樣,負責包養你。”
  獨孤羽好氣又好笑地飄身而上,踢了山仔的屁股一腳,笑斥道:“還說,真是沒大沒小,誰說大叔我鬧窮來著?”
  山仔揉著臀部坐起身道:“不管啦!反正你不可以拋棄我就對了,我決定跟定大叔啦!”
  “拋棄?”獨孤羽嘆笑道:“聽你這話,到底是誰在包養誰呢?”
  獨孤羽正色道:“山仔,大叔要你走是有原因的。”
  他在山仔面前盤膝落坐後,慈祥地道:“自你和大叔在一起之後,也見識到江湖殘酷血腥的一面,在江湖中,有時,是沒有什麼是非公理存在,衝突的雙方,只有贏的人才有資格說話、他所說的就是對,就是理,輸的一方若不賠上一條命已是萬幸。”
  山仔想到獨孤羽和神刀門那次衝突,他了解地點點頭。
  獨狐羽幽幽嘆道:“武力才是決定江湖正義的依恃,但是,如今的江湖,真正武藝出眾,又肯伸張真理正義的人已經很少很少。”
  山仔岔口道:“大叔你有很強的武功,你就可以伸張正義。”
  獨孤羽嘲諷笑道:“不,大叔就是為了這個美麗的幻想,弄得家破人亡,朋友盡無,如今的我,只是一個憑喜怒行事的人,不再是那種正直的俠士。”他似是要加強語氣般,沉重地播著頭,抬眼望向漸暗的西方。
  “你若與大叔扯上關係……”獨孤羽沉重道:“有一天,你也會變成江湖中人追殺的對象,還是趁早離開對你比較安全,大叔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山仔賊笑道:“只怕太晚了,就算上次和神刀門的事沒有人知道,剛才在樹林子裡,大叔你雖然殺光樹上的人,可是樹下還藏有人,你又沒有幹掉他們。他們一定已經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你現在要我走……門都沒有,他們一定會找上我,試著一看能不能要脅得了你,所以,對我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賴定大叔你,嘿嘿……”
  獨孤羽談笑反問:“你怎麼知道樹下藏著有人?”
  山仔咂嘴道:“那群笨鳥,只知道將自己藏得妥妥噹噹,可是他們的兵器全都是一閃一閃亮晶晶,好像怕我在樹上不知道它們的主人躲在那裡。”
  獨孤羽拍腿大笑道:“的確是一群笨鳥,連你都瞞不過竟也敢出來混江湖,真是丟人現眼!”
  “所以啦!”山仔打蛇隨棍上,嘿嘿賊笑:“大叔,連那些貨色都敢在江湖中拋頭露面,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獨孤羽平談道:“但是他們就算是三腳貓,終究也學過三、兩手把式,你卻連最基本的自衛能力都沒有,你憑什麼和人家比?”
  “我可以學呀!”山仔不以為然道:“既然那些笨鳥都能學會,憑我這種人材,豈有輸給他們的道理?”
  獨孤羽似笑非笑接問道:“問題是……誰教你?”
  “你呀!”山仔直接反應道:“大叔你既然那麼厲害,要教我有什麼難題。”
  獨孤羽表情不變,笑意古怪道:“我當然不是問題,可是……我所學都是最深奧詭異的奇學,就用你那點半通不通的文學造詣,只怕還沒有本事學,更別提我無意收你為徒了。”
  “我也沒有說要拜你為師呀!”山仔反駁道:“至於文學嘛……大叔你可以口訴,嘴巴說出來的話,我總不會聽不懂吧?”
  “那可難說。”獨孤羽淡然一曬,改變話題道:“白天突襲我們的人之中,有些是天星幫屬下,其中一人是他們的外堂堂主,我奇怪的是,我和天星幫從未有過瓜葛,他們為何要找人來對付我?”
  獨孤羽沉思片刻,才又接著道:“若他們也是為謀財而來……”他神色轉為狠酷,冷笑道:“那就是自取滅亡!”
  山仔托腮盯著獨孤羽,長嘆道:“大叔,老實說,你實在很不夠意思,每次說話都是無頭無尾讓我猜,你究竟有個什麼樣的過去,幹嘛那麼神秘兮兮的?”
  獨孤羽軒眉道:“大叔若說,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你有何看法?”
  山仔洩氣道:“不予置評!”
  “哈哈……”獨孤羽朗笑道:“你的不予置評,大約便是不以為然的同義詞吧!”
  山仔皺皺鼻子,輕哼道:“知道就好。”
  獨孤羽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肩頭,輕笑道:“時機未到,山仔,你若有足夠的耐心,會有機會明白大叔的過往陳跡。”
  山仔聳聳肩道:“我還能說什麼,只好慢慢等著瞧嘍。”
  獨孤羽淡笑不語,他抬眼看看天色,沉吟道:“天星幫既然已經惹到我頭上,大叔好歹得到他們的總舵拜訪一番,天星幫總舵使在離此不遠的孤山頂峰,今晚我就去問個明白,看他們究竟目的為何?”
  “那我呢?”山仔聲明道:“你可別想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去那撈幹啥個孤山。”
  獨孤羽皺眉道:“你去做什麼?你若去了,我反而得多費幾分心來照顧你,尤其若是動上手的時候,你倒成了累贅。”
  山仔機靈道:“我可以在他們總舵的外面找地方躲起來,以便必要時給你打接應呀!我保證我躲藏的技術一定比今天白天那些笨鳥高明一百倍,絕對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也不會讓人發現。”
  獨孤羽有些猶豫。
  山仔隨即央求道:“大叔,你若不肯教我武功,至少不能剝奪我看你施展武功的機會,說不定我自己看著看著,就能看得會三招兩式。這樣可不就替咱們省下很多共同的麻煩?”
  獨孤羽嗤笑道:“你以為武功這麼容易學?用看的就能學會?”
  “不然怎麼辦?”山仔不是滋味道:“反正又沒有人肯教我,我只好憑自己的本事學啦!”
  獨孤羽閃避道:“今晚若不帶你去孤山,只怕你自己也會想辦法跟去,我看,我們乾脆在這裡休息休息,稍晚便上路。”
  山仔見自己的試探無效,撇撇嘴道:“隨便,反正你是大叔,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
  獨孤羽只當作沒聽見山仔的話,逕自取出乾糧,拋給山仔,古井不波道:“吃完才有力氣上路。”。
  他自己也拿了個窩窩頭,慢條斯理地吃將起來。
  寂靜再度籠罩在楓林里,秋蟬也噤聲不鳴。
  此時,林中只有風吹樹梢的沙沙輕響……
  “冷嗎?”
  獨孤羽忽而開口問道:“要不要生個火取暖?”
  山仔有些賭氣地默然搖頭。
  黑暗中,獨孤羽的聲音再次響起:“都已經快入冬了,等離開山區之後。也得找個地方給你添些衣物,瞧這天寒地凍的,你可得小心別著涼。”
  獨孤羽關懷的聲音,使得山仔心中為之一暖,原本存有賭氣的意念,早已煙消雲散。
  山仔有些激動道:“你也是吶!大叔,別忘了你自己是病人,要多注意保重身體。”
  微頓之後,山仔接道:“我看你施展武功之後,臉色都會變得更慘白……大叔,你的病是不是和學武功有關係?”
  獨孤羽輕輕頷首道:“你的確是個觀察入微的孩子,記得要多運用自己這種能力,你就會更有收穫。”
  山仔沒有向會有什麼樣的收穫,但他直覺到,獨孤羽所指定然和學武有關。
  此時原本黝黑的楓林,因為玉兔東升的關係,已然撒落點點銀芒。
  獨孤羽起身招呼道:“走吧!”
  他率先走出楓林,忽然背後傳來山仔的“哎喲!”叫聲。
  “怎麼回事?”獨孤羽回頭探問。
  山仔揉著額頭,伸長手臂自林中摸著出來,回答道:“太黑了,害我撞上一棵樹。”
  獨孤羽這才想起,山仔可沒有像他一般夜視的能力,他呵呵輕笑著拉起山仔的手,邁步前進。
  他們靜默地走在山道間,山道因樹蔭掩去月光,顯得忽明忽暗。
  一前一後,獨孤羽突然有個荒謬的念頭,覺得自己像個帶著兒子踏月歸去的父親。
  他霍然甩了甩頭,拋開這個怪異的念頭,他的長髮便在甩頭之際迎風輕揚。
  山仔突然問:“羽叔,你的頭髮為什麼不像別人一樣梳個發誓綁起來?”
  獨孤羽沒有忽略山在對他的稱呼已有改變,而且是改變的恁般自然,絲毫沒有勉強或做作。
  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高興。
  他雖未回首,但是語調慈祥地回答道:“一來我不願和一般人相同,二來我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三嘛……”
  獨孤羽沉默許久,就在山仔打算開口追問時,他深深嘆道:“為我梳發的人已經不在這世上。”
  山仔本想問他,那人是他的愛人或老婆,但是獨孤羽語氣中那份深刻的淒涼,使得山仔不忍心再提出這個會令獨孤羽想起傷心過往的話題。
  “我的技術不是很好……”山仔猶豫道:“也許哪天能試著替你梳頭?”
  獨孤羽含笑地回頭看著山仔,意味深長道:“再說吧!也許真有那麼一天。”
  山仔無言地聳聳肩,回以一記微笑,他已開始在心裡幻想著將來若真為獨孤羽梳頭,會是什麼樣子?
  結果,山仔唯一能想像得到的感覺只有二個字 滑稽!
  孤山,山如其名,是一座低禿孤伶的小山丘。
  天星幫的總堂口,就座落於這座小山的峰頭。
  夜,已近四更天,正是天最冷,夜色最黑的時刻。
  天星幫總航之中,卻仍是燈火通明。
  正堂大廳上,更是人聲喧嘩,兩排身著天星幫傳統服飾的黃衣大漢,無聊地貼壁而立,寥盡守衛與充場面之職。
  那些為天星幫助拳而來的各路人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圍著大廳正中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高聲吆喝議論。
  他們的話題中,時時可聞病書生或獨孤羽這幾個字眼。
  廳首,二張鋪有虎皮的金交椅並列而置。
  此時,椅上正坐著一個年約四十餘歲,長得人高馬大,渾身粗毛,銅鈴眼、血盆嘴、蒜頭鼻,活像一只黑熊的人,正和一名三十來歲,細目薄唇,長相尖刻,身著艷黃勁裝的半老徐娘。
  他們二人,正是天星幫的幫主索魂鏈刁熊,以及幫主夫人辣娘子沈月娥。
  “好啦!通通給老子閉嘴!”
  刁熊忽然不耐煩地石破天驚大吼一聲.
  廳中登時安靜下來,但是有人臉上已露出不滿的神色。
  沈月娥尖著嗓門道:“各位大哥,請原諒我當家的心情不好,說話難免衝了些,可是,今晚咱們聚在這裡可不是為了那姓獨孤的病窮酸吹噓,或是說他功夫如何之高,以長他的威風.”
  頓了頓,沈月娥環顧大廳眾人,露出一抹刻意裝出的親切笑容,又緩緩接道:“畢竟,咱們大家夥兒聚在這裡,就是為討論出一個方法,匯集眾人之力,徹底消滅獨孤羽這個擾亂江湖的禍害。”
  眾人齊聲轟喏,那些原本對刁熊態度不滿的人,聽過這番話,也不好意思再發作。
  沈月娥朝自己丈夫瞥了一眼,接著笑吟吟道:“雖然今天早上我們因佈置不周,使得獨孤羽走脫,而且損失些好友,但是,我有個好消息告訴各位……”
  她故意一頓,提高眾人注意之後,得意地宣布:“我們當家的已經請到歡樂神宮的宮主柔情夫人尹媚前輩與我們共襄盛舉,誅殺病書生此獠,現在我們請尹前輩出來為我們的行動做些指示!”
  人群早在聽到柔情夫人的名號時。便已忍不住發出興奮地叫囂,此時眾人更是熱切地鼓掌,想親睹這位名動江湖,帶給男人無限歡樂與遐思的知名艷婦。
  掌聲未落,一名年約三旬,媚眼盈盈,紅唇似火,身著水綠蟬翼披紗的尤物,乍笑還嗔輕撫雲鬢,在六名僅著肚兜,外罩薄紗的妙齡女郎擁簇之下,娉娉婷婷,柔弱無骨地蓮步輕移,行將入廳。
  登時,在場所有的男人全部瞪大眼睛,目光飢渴地盯著這名美婦,有些定為較差的人,口水已經滴滴答答地沿著嘴角流下來。
  這名看似年輕的尤物,正是江湖第一淫宮歡樂神宮的創始人,外號柔情夫人的尹媚。
  沒有人知道柔情夫人究竟是何年紀,因為歡樂神宮存在於江湖已有三、四十年的歷史,而在歡樂神宮創立之前,尹媚已成名十餘年。
  但是,這位柔情夫人由成名迄今,模樣仍然未有任何改變,她還是如剛出道時一樣年輕貌美,一樣火辣消魂。
  刁熊目瞪如鈴,饞涎欲滴地直瞅著柔情夫人。
  直到沈月娥狠狠擰他一把,他才驀地驚醒,急忙跳起身來,讓出首座,涎著昧笑請柔情夫人上座。
  柔情夫人身後二名女郎先將一襲銀狐裘蓋在虎皮交椅上,柔情夫人方始於另二人的挽扶下,風情萬種地擺腰落座。
  “你們也都坐下吧!”
  柔情夫人早已見慣男人們如此目瞪口呆,饞涎垂滴的場面,她甜膩膩、軟酥酥的低沉噪聲,帶著笑意響起。
  眾人宛若被催迷、聽話乖乖坐下。
  這時,一名妙齡女郎在柔情夫人的示意下,踏前二步,“啪啪!”重重擊掌兩聲,終於喚回那些癡迷男人丟失的魂魄。
  柔情夫人嬌嬌柔柔地開口道:“我不管你們為何找上獨孤羽,也不管你們要如何對付他,今天我來此,只是想問問,這個姓獨孤的小子,為何那麼狠心,竟將我最心愛的徒兒小姚菁碎骨分屍。”
  她瞥向面色不佳的辣娘子沈月娥,柔膩笑道:“當家夫人,我這話可能不太中聽,但是有些事,還是先說清楚些好,你說是不是?!”
  沈月娥強笑道:“當然,當然,前輩說得一點也沒錯。”
  柔情夫人笑得更嬌媚,更膩人道:“當家夫人,咱們婦道人家總是不喜歡別人提醒她的年齡,輩份已較大了些,你說是不?!”
  沈月娥悚然一驚,她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急忙連媚笑道:“對對,我真是太失禮了,還請夫人原諒妹子我不懂禮數。”
  柔情夫人頷首柔聲道:“當家夫人既然如此客氣,我還能說什麼呢?”
  沈月娥暗地喘口大氣,平素潑辣霸道的她,面對柔情夫人如此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不知怎的已嚇出一身冷汗。
  驀地
  一陣淒切悲涼的蕭聲,自大廳之外幽幽傳來。
  “病書生!”
  “獨孤羽!”
  除了柔情夫人和她身後的歡樂女郎之外,所有的人全部隱含驚懼地脫口驚呼。
  天星幫所屬的黃衣大漢們驀然想起自己的職責,急忙提刀衝出廳外。
  廳外本是一處約摸十丈方圓的練武場,原先也派有幾處明哨暗卡,然而此時那些哨卡上的黃衣漢子們,早已一個個躺在自己的崗位上,不知他們究竟是去夢周公,還是已經赴黃泉?
  總之,這些人全被獨孤羽無聲無息地擺平,再也不用擔心他們會有虧職守。
  獨孤羽手橫玉簫,眼簾半闔地卓立于練武場中,旁若無人地逕自吹奏著陣陣哀怨的簫音。
  刁熊和他老婆大步而出,驟見眼前此景,不由得盛怒道:“我操!姓獨孤的,老子不去找你,已經算你幸運,你竟還敢不知死活地闖進來!”
  此時,天星幫已經全體動員,數百名黃衣大漢手持火炬,將獨孤羽團團圍困于陣內,原本空曠的練武場在無數火炬照映下,顯得人影幢幢,氣氛緊張。
  獨孤羽緩緩收妥玉蕭,背手視天,冷漠不帶感情道:“刁熊,為何襲擊獨孤某人?”
  沈月娥踏前一步,戟指厲聲道:“獨孤羽,今天就要你做個明白鬼,天星幫和列位大哥之所以要聯手除掉你,一來是為我弟弟沈通報仇,二來,是你行事手段太毒、太絕,已經犯了眾怒!”
  “沈通?”獨孤羽森冷道:“不認識。”
  沈月娥咆哮道:“你在朝陽鎮荒郊之外重創神刀門,並且殘殺數名同道,幹下人神共憤的事,莫非你這麼快就忘記?”
  “原來如此。”獨孤羽面無表情道:“約摸那個使流星錘的無名小子就是沈通吧!忙著送他上路,倒是忘了問他的字號。”
  沈月娥失聲叫道:“你們聽聽,這也算是人講的話嗎?獨孤羽你真是個噬血成性的邪魔!”
  獨孤羽古井不波道:“邪魔?獨孤某人被稱呼過不少名號,這邪魔二字倒是第一回聽見,嗯,也算得上新鮮!”
  “咯咯咯……”
  一陣頗有韻味的低沉嬌笑自廳內響起。
  柔情夫人腳不沾塵飄身而出,嬌笑:“你就是病書生?我喜歡你這種冷漠中帶著狂傲的味兒。”
  獨孤羽乍見柔情夫人的身法,眼中精光倏閃即斂,他爾雅地輕揮衣袖,緩聲道:“以你這身打扮,莫非就是歡樂宮主尹媚?”
  柔情夫人放浪笑道:“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連名帶姓的叫我?獨孤羽,你的確是狂的可愛,哈哈……”
  “可見……”獨孤羽嘲諷侃道:“你的確老了,人若是到了你這個年齡,記憶力難免會退化。”
  柔情夫人臉色驟寒,語聲格外柔膩甜甜道:“你的膽子的確很大,難怪,我那寶貝徒兒會被你像切瓜似的分成好幾塊。”
  獨孤羽冷冷曬道:“歡樂神宮不來惹我獨孤某人,我也懶得理會你們這些淫娃,既然血蜘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那是她找死!”
  柔情夫人冷寒的神色驀地舒緩,變成春陽般的燦爛笑容,柔柔緩緩道:“說的也是,小姚菁獨自挑上你,恁般侍候的周全呢?不如讓我的歡樂天使陪你玩玩團體遊戲來得恰當。”
  她不但聲音柔膩的令人聞之魂欲飄飄,尤其她所說話中故意加入強烈的暗示與挑逗語氣,使人心族動盪,神智欲昏。有些手持火炬的黃衣大漢似是經不起如此誘惑, 地拋掉火炬,癱軟於地。
  獨孤羽心神一凜,沉喝道:“好高明的迷音攝魂術!”他那雙無神的眼眸,登時亮起奕奕神采,毫不稍瞬地盯著柔情夫人。
  柔情夫人纖手輕揮,飄身退後,豁然浪笑道:“不愧是魔林秘學的傳人,竟能識得這門失傳已久的媚功之名,小天使們,溫柔情網侍候!”
  六名歡樂天使嬌應一聲,輕輕跌落場中,只聽見“刷刷!”數響,六道黑白相間的長綾,在半空交錯成一片詭異絢麗的綾網,纏向獨孤羽。
  獨孤羽揚掌上擊,掌勁彭地撞上綾網,卻只使得這片黑白相間的綾網微微一彈,立刻加速罩落。
  獨孤羽心頭微驚,立即點地朝其中一名歡樂天使電射而去。
  驀地
  綾網分散,宛如六條活生生的大蛇,自六個不同方向飛噬獨孤羽數處重穴,迫使他放擊追擊,不得不先回身自救。
  獨孤羽一聲清嘯拔身入空,雙手齊揚,頓時展開劈啪抽至的長綾,同時,他凌空一記滾翻,終於擺脫如影隨形的要命長綾,飄身落在廣場邊緣一株枝葉濃密的榕樹樹梢。
  “如何?”柔情夫人盈盈笑道:“溫柔似水的情網,叫人很難擺脫吧?”
  獨孤羽暗自調勻氣息,淡然道:“的確,不得已時也只有揮劍斬情絲。”
  柔情夫人自信道:“只怕普通的劍,可斬不斷這惱人的牽絆。”
  獨孤羽輕鬆道:“當然,情牽總得慧劍方始盡除,你說呢?”
  他與柔情夫人似真似假,以種種隱喻互探對方的虛實,卻急得刁熊和沈月娥連忙調兵遣將,深恐讓獨孤羽就此逃走。
  不多時,天星幫總堂所有屋頂和牆垛上布滿持弓箭手.
  柔情夫人含笑道:“你實在是個懂得詩情畫意的人,我真的很喜歡你,聽說你年輕時,還曾高中過狀元,江湖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般允文允武的人材。如果你肯歸順我歡樂神宮,我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度不完的風花雪月,我們更可聯手統治武林。”
  “哈哈……”
  獨孤羽驀地仰天狂笑,他的笑聲正是山仔曾經聽過的那種充滿蕭索落寞,卻又傲然孤寂的淒涼長笑。
  只是,如今獨孤羽故意在笑聲中貫注傷人的內力,震得不少天星幫所屬掩著耳朵,自屋頂和牆垛上紛紛滾落。
  “尹媚!”獨孤羽止住笑聲,神色古怪道:“也虧你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也虧你知道我是魔林秘學的傳人,你竟會說出如此荒謬的話,你想我可能答應嗎?!”
  柔情夫人再度以過於柔媚的聲音,緩緩道:“有些事明知不可能,但總也得試試才不會後悔,獨孤小子,你剛剛拒絕自己唯一的生路!”
  她的話聲甫落,歡樂天使的溫柔情網再次出現於半空,直射樹梢上的獨孤羽。
  此遭,獨孤羽不再閃避,宛若自投羅網般迎著黑白相間的長綾衝去。
  就在他與長綾相距不足一尺之處,獨孤羽和六名歡樂天使同時吐氣開聲,變換身形。
  驀然
  夜空之下,獨孤羽單薄的身形宛似陀螺飛旋而起,他仿佛一尊多臂魔神猝然出手,登時,半空中出現六團火球也似,閃耀著晶瑩紅光的清晰掌影,迅捷非常地與長綾飛網交錯而過。
  “馭火神功?!”
  柔情夫人微訝地脫口輕呼,緊接著她輕呼之後是片片長綾自天飄落,她心中微凜,警告道:“快退!”
  她的人同時自廳前詭異地掠向獨孤羽。
  但是,就在柔情夫人身形甫動之際,半空那六團火紅掌影,卻登時紅光大盛,宛如迸裂的烈陽,光芒萬道射向四方。
  “啊……”
  “碰碰……”
  女人驚恐的尖叫與掌勁撞擊之聲同時響起.
  柔情夫人和獨孤羽在半空瞬息錯身而過,分別躍落相反的方向,那六名歡樂天使卻仰面噴出六道鮮豔刺目的血柱,砰地摔墜落地,寂然不動。
  柔情夫人倏地回身,盯著兀自喘息不止的獨孤羽,語調冰冷寡絕道:“好,很好,沒想到你竟然能將馭火神功和修羅神手兩種武功融會貫通,同時施展,可藉的是,你的神功只有六、七成功力,還成不了氣候。”
  獨孤羽忍不住一陣嗆咳,終於噴出一口瘀血,他拭去嘴角血漬,冷漠笑道:“六、七成就足以應付你的牽情掌。”
  柔情夫人驀地仰天哈哈大笑,她的笑聲毫不刺耳,她笑的樣子有如隨風擺柳,有如花枝亂額,但是如此溫柔的笑意之中,卻隱含著一股窒人的殺氣。
  “我就是喜歡你這股子狂傲的味兒。”柔情夫人微笑如刀道:“你最好應付得了,否則,就會被我折騰的不輕,那就未免太沒樂趣。”
  最後一個字還在她的口中打著轉,柔情夫人宛如一縷輕煙,虛實不定地飄向獨孤羽。
  獨孤羽身形急閃,正欲躲避,數縷不知來自何處的白光,猝然地射中獨孤羽,將他拉出七步之外,同時帶起他身上數溜血滴。
  柔情夫人身形不變,再度飄近剛自地上躍起的獨孤羽,口中咯咯笑道:“這散蕊指的滋味是不是比牽情掌稍有遜色??
  獨孤羽驀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吸往柔情夫人懷中。
  他登時雙目怒睜,雙掌齊肘之下泛起晶瑩紅光,帶著一股炙熱,當胸橫推而出,順勢撞向柔情夫人。
  柔情夫人輕笑移身,雙手齊飛劃著詭異的弧線,剎時之間,獨孤羽推出的掌力受阻而清散,同時二股成形的銳利勁風穿透炙熱。擊中獨孤羽左肩與右胸,留下制錢般大小的血洞,鮮血如泉噴灑而出。
  獨孤羽亦被這二股勁風撞得踉蹌而退,他咬緊牙,順勢再退丈餘,一聲厲嘯出自他口中。
  他的人稍退即進,速度快如閂電,他那頭被散的長髮隨風飛揚,只見他雙手交錯微舉胸前,悍然迎上狂笑中的柔情夫人。
  驀地
  一聲轟然雷響,獨孤羽和柔情夫人同樣吐著血連連倒退不止,這一記硬碰硬,看似兩人不相上下,直到雙方勉強站穩之後……
  柔情夫人顫微微伸出右手,指著獨孤羽一字一口血道:“你……我太……低估你……你已有……十成……馭……馭火神……功!”
  說完之後,柔情夫人死不瞑目地砰然倒地。
  登時,在場眾人發出驚懼的叫聲
  “柔情夫人栽了!”
  “快,快放箭!”刁熊如霹靂的狂吼。
  剎時,利箭如雨,漫空直落,朝著場中的獨孤羽紛射而至。
  獨孤羽因為適纔與柔情夫人動手之際,耗用真力過劇,引發身上舊疾,此刻面色潮紅如火,喘息之聲噓然可聞,猶不時猛烈地嗆咳吐血,他顯然乏力地在箭雨之中辛苦閃躲,但是不多久即已身中數箭,渾身染血。
  “獨孤羽,老娘倒要瞧瞧,你這只甕中之鱉,此番要如何活命!”
  沈月娥尖笑的嘲諷聲,透過咻咻箭響,清清楚楚傳入獨孤羽的耳中。
  儘管獨孤羽心裡深受刺激,但他表面依然保持一貫的漠然神色,無動於衷。
  刁熊獰笑道:“病癆鬼,老子就不信這回你還能蹦跳得了,你安心地死吧!老子一定會將你變成刺猥的模樣吊在天星幫旗桅上面,好叫天下武林同道知道,你是死在我們手裡,哈哈哈……”
  他與沈月娥表情興奮猙獰地狂笑不己。。
  驀地
  “哎呀!起火啦!”
  “不好了,失火啦!”
  刁熊夫婦猛地回頭,卻見天星幫後山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刁熊大吼道:“這是怎麼回事?火怎麼會燒得這麼猛?誰負責守山,還不快去看看!”
  一陣夜風送來炙人的熱氣,同時也帶來陣陣濃烈的酒香,解答了刁熊的疑惑。
  沈月娥尖叫道:“是有人藉酒縱火,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快去救火?咱們的家當都在後山吶!”
  天星幫眾人被這把突如其來的無名火,燒得一片慌亂,一名堂主帶著手下正待朝後山奔去救火。
  忽而
  陣陣如雷的蹄音震撼著地皮,接著鬼哭神號似的尖銳馬嘶、豬嚎、牛鳴,同聲齊響,大批豬、馬、牛、羊尾巴著火,自山後瘋狂地湧進練武場,衝散那群正準備前去救火的天星幫所屬。
  練武場上圍堵獨孤羽的數百人被這群哀哀慘叫,橫衝亂撞的四腳畜牲追撞得東倒西歪,亂成一堆。
  有些人在跌倒之後,被人的腳、畜牲的蹄,踩得哭爹喊娘,淒慘狼狽,使得高居屋頂上的弓箭手再也不敢隨便放箭,以免誤傷自己人。
  一時之間,方圓十丈的偌大練武場中充斥著狂亂的場面,屋頂上與牆垛上卻是站滿發怔的弓箭手。
  刁熊與沈月娥不住地跳腳破口大罵,呼前斥後想要維持些正常局面,任誰也沒有注意到場中的獨孤羽已經蹤影杳杳。
  天朦朦的亮了。
  孤山上今晨的空氣,卻不再清新,到處飄盪著辛辣的酒味和燃燒後特有的刺鼻焦味。
  天星幫總堂口亦不復昔日威風的門面,處處可見被燒燬的破壁殘坦,一群形態疲備的黃衣大漢,正有氣無力,面色頹唐地穿梭在火場中,收拾善後。
  這一把加料的夜火,毫不留情地燒掉大半個孤山,也燒掉天星幫大半的基業。
  孤山東北隅,是少數未被火勢波及,得以倖存的角落,那裡主要的建築是一些下人、夥夫的住處,以及廚房和酒窖。
  昔日不挺起眼的低下地方,卻被一把火燒出重要性。
  至少,在天星幫上上下下為了救火,而被折騰整夜之後,吃與喝更不啻是人生最大享受。
  酒窖沉厚的大門,被兩名天星幫嘍囉呀的一聲推開,兩人走向最近一壇約有人高的酒缸之前,口中閒聊道:“***,不知道是那個神經病,竟然拿這麼上等的老酒去放火,真是糟蹋糧食!”
  “而且是糟蹋你這個煙酒鬼的重要糧食!”
  “噓!豆子,小聲點,我偷的酒你又不是沒喝到,這要是被上面聽見這著時,倒霉的可不光是我一人。”
  豆子輕笑道:“你擔什麼心,現在上面光是忙著調兵遣將大請高手的事都沒空,哪有時間到這裡來聽我們說話?”
  “話是不錯,不過小心點總是比較好。”酒鬼嘿嘿笑道:“也虧得放火的人拿酒當油來糟蹋,這下子咱們可以狠狠幹他幾壇好酒藏起來,留著以後慢慢喝。”
  豆子嘻嘻賊笑道:”對,反正上面也不知道真正損失了多少,數字是隨咱們報出,這種機會不做手腳,那真是罪過。”
  他們二人一陣嘿嘿得意偷笑後,方始合力搬動偌大酒缸朝門外推去……
  “豆子,等等!”酒鬼微喘道:“休息一下,***,這缸子酒還真他娘的重!”
  豆子呵笑道:“人家偷雞要蝕把米,咱們想喝酒自然也得費些力氣。”
  酒鬼休息一陣,閒扯道:“***,說到喝酒,你有沒有看過沈二爺喝酒的樣子?”
  “沈二爺?”豆子道:“你是說咱們當家娘的二弟,那個叫什麼虎的沈賀沈二爺?沒有,怎麼著啦?”
  “是鑽山虎。”酒鬼誇張道:“上回他來做客時,正巧是我輪值,我奉命侍候他喝酒,乖乖,他喝酒可真他娘的好酒量,他獨自一個人就喝掉這麼大一缸的酒,還能像沒事人似的,不簡單。”
  豆子有感而發道:“這回他來可就沒心情喝酒了吧?!”
  “可不是嗎?”酒鬼道:“他原本早就該到的,結果有事在路上耽擱,他剛才纔來,一見到咱們老窩的樣子,那張臉全綠啦!”
  豆子嘆道:“***巴子,昨天夜裡本是穩噹噹的局面,卻被那把莫名其妙地火燒翻了天,不就像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酒鬼怒道:“甭提啦!那只病鴨一飛,咱們當家的氣得想吃人,弟兄們都不好受,尤其是陸堂主他們,全都被交到刑堂吃生活去了。”
  “奇怪……”豆子不解道:“明明是重傷要死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一定是有人接應,可是,人家不是說病書生無親無戚、無朋無友,不論走到哪裡都是孤孤寡寡一個人,誰會來接應他?”
  酒鬼獻寶道:“哈!這事你就不知道了,我聽我妹夫的小姨子的哥哥說,最近病書生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小跟班的,據當家的他們推測,昨晚那把火準是那小鬼幹的事。”
  豆子咋舌道:“***!他們一搭檔,一個殺人,一個放火,還真叫狠吶!這遭讓人跑了,只怕咱們窩裡的樂子可大啦!”
  “那是一定的。”酒鬼道:“所以我聽說當家的特地差人連夜趕到找幫手,準備好好對付那個病癆鬼。”
  豆子嗤道:“有用嗎?上次不是說歡樂神宮的宮主如何厲害了得,還不是被擺倒,有啥屁本事!”
  酒鬼不以為然道:“歡樂神宮那群騷娘們除了床上管用外,果真碰上硬傢伙,還不是照樣無路用,這回,聽說當家的花了大把銀子請鬼劍和長刀那兩個煞星來助陣,應該沒問題才對!”
  豆子噓口氣道:“乖乖隆地咚!鬼劍愁、妖刀醜,刀劍齊出江湖憂,看來咱們窩裡越來越熱鬧啦!”
  “***!”酒鬼啤笑道:“你這小子居然想看自己窩裡唱戲,你真他娘的,好毒呀!”
  豆子嘿嘿笑道:“有戲不看白不看,你還不是和我同樣心思,少在那裡龜笑鱉沒有尾巴!”
  他們兩人相對一陣呵呵輕笑,重新抬起酒缸離開酒窖,酒窖的大門砰地關上,室內恢復原有的昏暗和沉寂。
  半晌之後……
  “呵呵……羽叔,你聽見沒有?咱們這下子變成殺人放火,壞事幹絕的大惡人啦!”
  酒窖深處的角落,傳出山仔自得有趣的笑聲。
  原來,在層層疊疊大小酒壇的後面,早被山仔清理出一小片空間,做為他與獨孤羽藏身之處。
  躲在其中,只要不出聲,藉著酒壇的掩蔽,即使有人進入酒窖,也不易察覺。
  獨孤羽長髮垂散,臉色黯青,形態疲憊地依牆而坐,他沾滿血漬的長袍已經變得深褐僵硬,而且破爛不堪。
  此刻的他看來更像一個甫自地獄逃出的慘死冤魂,一個正計劃向仇家索債報復的淒厲冤魂!
  他閉著眼,淡然道:“天星幫很快就會發現,殺人放火只是所有壞事中最輕微的一件。”
  山仔吐吐舌道:“乖乖,還有更嚴重的後果?!我看這些人馬上要後悔得罪羽叔你啦!”
  “是的,咳咳……”獨孤羽輕咳道:“他們將會非常非常後梅。”
  山仔關心道:“羽叔,你傷的不輕,我看咱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孤山,等你傷好之後,再來找他們算帳,這樣或比較恰當。”
  獨孤羽輕輕搖頭道:“不!我若是就此離去,便等於承認失敗。”          七
  他自嘲般地笑笑,接著落寞道:“我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敗,尤其是不能敗在天星幫此等二流組合的手中。”
  山仔搔搔後腦勺,頭大道:“哪有這種事,天底下不可能有永遠不失敗的人嘛!這樣子混江湖豈不成了死路一條?!太沒道理啦!”
  獨孤羽淡然道:“江湖之中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地方,便知是死路,走上之事也難回頭,欸……我不是一再交代你千萬別露面?如今只怕你再也無法脫離這個圈子,恐怕往後你也得過著這種身不由己的生活。”
  山仔不以為意地可笑:“羽叔,反正我和你牽扯上,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實,你怨嘆也無路用了,再說,我就不相信江湖真的有那麼邪門,能夠讓我這個只懂得按自己意思過日子的人,變得身不由已!”
  獨孤羽含意頗深道:“有些事若能親自去嘗試,體會一番經驗固然不錯,但是有些事卻是試不得,一試之後而會造成終生遺憾,對那種試不得的事,能避則避方屬上策。”
  山仔眨眼謔笑道:“我是初生的小牛,不怕江湖這只母老虎,所以不信邪,非得和它玩耍一番才甘心,就算真的是走上死路,也才有機會提前到十八層地獄四處觀光。”
  獨孤羽被他黠謔的表情,逗得輕笑連連,莞爾道:“看不出你才這麼點年紀,就說得出這番話,不過,你可別說是一回事,萬一真碰上情況時又捨不得死,反倒向敵人跪地求饒。”
  山仔抿著嘴道:“跪地求饒?那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表情一變,曖昧地眨眨眼,接口道:“站著求饒倒值得試試!”
  獨孤羽豁然哈哈大笑,卻因為牽動胸前傷口而驀地皺眉。
  山仔急忙豎指於唇道:“噓!別笑太大聲,萬一讓人聽見,咱們就真的變成酒缸裡的鱉,醉鱉大餐。”
  獨孤羽調勻氣息後,傲然道:“山仔,你別看羽叔受傷不輕,但只要有人接近這酒窖附近方圓三丈範圍之內,還瞞不了我。”
  山仔早將他驚世駭俗的本事視為理所當然,毫不訝異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是你教我的。”
  獨孤羽微然一曬。
  山仔又問:“羽叔,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再硬幹一場?”
  獨孤羽頷首道:“咱們在此雖然藏得了一時,但是,只要辣娘子如外傳言那般精明,定然會很快發現個中蹊蹺,派人前來搜查,那時,就如你剛才所言,咱們會變成酒缸裡的鱉任人宰割。”
  山仔不服氣道:“那個查賠有可能那麼聰明嗎?”
  “查賠?”獨孤羽怔然道:“這又是什麼玩意?”.
  山仔嘿嘿黠笑道:“查賠就是潑婦,潑婦就叫查賠,這是‘閩南語’,我向林員外家裡一個老阿伯學的。”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猛搖其頭。
  山仔復又咂著嘴道:“羽叔,我就不相信那個娘們真有你說的聰明,她怎麼會想得到咱們就躲在酒窖裡?”
  獨孤羽沉聲道:“不要小看辣娘子,刁熊由光棍兒一個混到如今掌有這個二流幫會,全是靠他老婆為他打點、設計而得,由此可以證明,沈月娥定然是個精明厲害的婦道人家,否則,她不會被稱為辣娘子。”
  他微頓之後,接著分析道:“你昨夜放的那把火,是籍酒助燃,所以最先,而且最容易焚毀破壞的地方,應該是酒窖才對,只要猜想你為何反倒留下酒窖,卻燒掉其他部分,就知道你別有企圖。”
  獨孤羽瞟了山仔一眼,又道:“而你的企圖,絕對不會像方才那兩名蠢蛋,只為留存這些佳釀,那般好心,你想人家會不來此弄個明白?!”
  山仔尷尬笑道:“奶奶的!我還以為自己這招大隱於市用得漂亮,其實是真夠爛!”
  “知道就好。”獨孤羽盤坐而起,慎重道:“天星幫已經不惜代價僱用鬼劍和妖刀,我們最好趁這兩人到達之前,先解決天星幫,以免遭遇上時得多費手腳。”
  山仔好奇問道:“他們很厲害?”
  獨孤羽輕哼道:“若論單打獨鬥,他們二人勉強算得上是高手,不足為慮,但他們二人有一套詭異的聯手之擊,威力足堪比擬功力卓絕的柔情夫人。”
  山仔訝道:“羽叔,你認為那個騷娘們宮主比較厲害?剛才那兩個酒鬼不是說她沒啥大不了,最後還是被你給幹掉。”
  “他們懂什麼。”獨孤羽沉緩道:“柔情夫人不愧是成名一甲子以上的妖婦,她是羽叔自出道以來,第一個能夠逼我動用十成功力,導致病發的超絕高手,若非我使詐,讓她低估我的能耐,只怕,今天躺下的是我而不是她。”
  山仔擔心道:“你說那兩個什麼刀呀,劍呀的殺胚,聯手威力不比柔情夫人差。以你現在情況再碰上他們豈不是大大的不妙?”
  獨孤羽沉穩淡笑道:“所以咱們才要趁他們沒到達之前,先殺出去。”
  他說完即不再多言,逕自閉目運功調息,準備為另一場血戰養足精神氣力。

runonetime 2008-09-01 08:36 AM

第四章 鬼劍妖刀

  山仔雖知獨孤羽已經服用過自己精心祕製的藥物,但是以獨孤羽目前的體能狀況,要再硬拼一場,實在叫山仔為他捏一把汗,擔份心。
  時間在獨孤羽入定中,經過良久……
  忽而,獨孤羽雙目倏睜,淡然道:“山仔,將門打開。”
  山仔彈身而起,機靈道:“吃生米的傢伙來啦?”
  獨孤羽冷然曬道:“只怕鬼劍、妖刀也正巧趕上這場熱鬧。”
  山仔大步轉出藏身處,走向酒窖門口,豁然將門拉開,果然看見刁熊和沈月娥為首,帶著不少人朝酒窖的方向快速奔來。
  獨孤羽越過山仔飄身而出,當門卓立,他雖是一身血污狼藉,卻無損於雍容的氣度。
  他習慣性地背手而立,漠然望天,仿佛站在自己家中庭院,欣賞秋後景致,而非正要面對另一場濺血捨命的拚殺。
  山仔望著獨孤羽纖瘦卻堅毅的背影,心頭不期然一熱,他暗自決定,一定要學習獨孤羽如此傲然無畏的風采,來面對未來的血腥生涯。
  天星幫一行人在酒窖之前不遠站定。
  山仔溜眼打量來人,除了他曾在暗處見過的刁熊和沈月娥之外,其他尚有三人看來身份地位都比較特殊。
  其中,一名是身材矮胖,童山濯濯,年約三旬,手持錐盾,目露兇光的壯漢,山仔推測此人可能就是方才豆子與酒鬼口中所說,那個很會喝酒的鑽山虎沈賀。
  另外二人,一樣瘦高的身材。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生得愁眉苦臉,一個卻是白衫加身,長得奇醜無比,兩人並肩而站,活像閻王座前的黑白無常。
  沈月娥夾著嗓門道:“獨孤羽你果然是龜縮在這裡!”
  獨孤羽收回目光,卻不是理會開口的沈月娥,反而,他定定地盯著黑白無常,面無表情道:“申合歡、史賀駒,你們決定要趟這趟渾水,不再多做考慮?”
  沈月娥對獨孤羽如此蔑視於她的態度,氣得跳腳,怨毒道:“姓獨孤的,你別想威脅申大爺和史大爺他們,這遭真是老天有眼,正巧叫申、史兩位大爺路過孤山下,他們已經答應為江湖除害,宰殺你這個惡魔!”
  身穿白衣的妖刀史賀駒,平淡道:“辣娘子,不用把話說得那麼好聽,我們是看在十萬兩白銀的代價上,又是順路之財,才接下這檔子生意。”
  沈月娥不料自己將馬屁拍在馬腿上,她尷尬地噎住話尾,噤聲不言。
  “十萬兩,嗯!”獨孤羽淡漠道:“差強人意的價碼,只是,恐怕這順路之財不太容易撈得。”
  “鬼劍”申合歡平板板道:“打落水狗的事,不如你所認為那麼困難。”
  “是嗎?”
  獨孤羽話聲未落,倏然欺身逼近申合歡,右手如流雲一般,看似平淡無奇,卻布滿殺機,橫斬向申合歡的頸項。
  申合歡偏身微退,一抹寒光在他身形甫動之際,暴射獨孤羽前胸心臟部位,他出劍速度之快,果然不愧有鬼劍之稱,的確如鬼魅般無聲無形。
  另一側,妖刀史賀駒同時動手,只見一抹黯青流華如毒蛇吐信,陰狠至極噬向獨孤羽後腰。
  獨孤羽冷哼一聲,左手猝翻推出,身形同時斜進三尺,一股無形的力道,硬將史賀駒的刀勢撞偏,正巧迎上申合歡的劍影,而他自己便藉此脫開兩人的攻擊。
  申合歡和史賀駒齊聲低哼半晌,眼見即將碰撞的刀劍,驀地跳彈分飛,一下一下再度追殺獨孤羽。
  獨孤羽身形倏停,雙手當胸交錯猝地揮展,登時,他如一尊千臂修羅同時展現出數不清的掌影,悍然至極地迎向刀光劍影。
  鬼劍和妖刀臉色倏變,他們二人驚斥一聲,不分先後,急急收勢點地倒掠,但是,獨孤羽的掌影恰似波波相接的浪濤街迫而至。
  終於
  轟然悶響,申合歡和史賀駒兩人連翻帶滾,勉強脫出獨孤羽這招修羅幻現的威力之外,狼狽地躍起,神色陰暗不定地瞪視著獨孤羽。
  其他一些站得較為靠近三人動手之處的天星幫所屬,卻被此招浩瀚的勁力震得滿地亂滾。
  獨孤羽依舊悠閒地負手而立,表情平靜道:“兩位可還有興致打落水狗?只怕保命都將成問題。”
  妖刀史賀駒沉聲道:“刁熊,你們只想看戲不成?”
  話落,他和申合歡頗有默契錯身而上,兩人聯手迎向獨孤羽。
  刁能接過屬下奉上的千斤巨斧,喝吼道:“給老子上!”
  他與沈月娥、沈賀隨即撲入戰場,至於其他嘍囉,也搖旗吶喊以壯聲勢,但卻沒有人敢真正接近戰圈。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本事插手加入高手動招的戰局。
  獨孤羽沉穩地以一拒五,見招拆招,見式化式,尚可勉力支持。
  但他的腦中卻飛快轉著:“自己傷勢可以壓得了一時,卻不是長久之計。尤其鬼劍和妖刀兩人聯手後威力更大,若不速戰速決,只怕後患無窮。”
  他貼著刁熊的巨斧,飄身而退,同時揚手輕易震得沈月娥倒退連連,忽然,“奪!”的輕響。
  他瞥眼一瞧,正巧瞄見山仔發射強弩,射中沈月娥高翹多肉的豐臀。
  “哇!是哪個死不要臉的人,膽敢暗算老娘。”
  山仔不知如何爬上酒窖屋頂,手持昨夜順手牽羊得來的連珠強弩,居高臨下,揶揄叫道:“他奶奶的!老子這麼大一個活人你都看不見,你遺憾自己是睜眼瞎子,還敢怪我暗算,到底是誰死不要臉?”
  沈月娥雖未傷中要害,但是傷在那種部位,她早已痛得鼻涕眼淚齊下,偏偏自已又夠不著傷處,別的手下也不敢將手朝那地方亂摸真是有傷治不得,徒呼夭壽!
  她忍著痛,發潑吼道:“你們這群死人,不會上去把人給我宰了是不是?哎啃……”
  一群黃衣大漢蜂湧著圍向酒窖,山仔卻好整以暇拿起強弩,奪在連射,登時數人中箭,死的死、傷的傷,一片哀哀慘叫。
  刁熊氣急大吼道:“我操!你們這群笨烏,不會找弓箭手來?”
  山仔謔叫道:“我操你奶奶的大狗熊,給老子閉上你的鳥嘴。”他隨即毫不留情連射三箭,逼得刁熊回斧左嗑右擋。
  獨孤羽覷準空門,砰地一掌印上刁熊前胸,將他印得吐血倒飛而出。
  “當家的呀!”
  沈月娥哭嚎著帶傷奔向刁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扶起刁熊。
  獨孤羽揚聲道:“山仔,小心照顧自己!”
  此時,他忽覺身後有異,猛回頭,一名頭扎紅巾的黃衣漢子,正齜牙咧嘴朝他獰笑,他順手就賞對方一箭,不料那人竟輕易閃開。
  山仔驚呼道:“怎麼,原來是高手上場。”
  那人手持雪亮長刀,惡毒道:“小鬼,老子是天星幫刑堂堂主方海,到了地府,別忘記是誰送你的終!”
  方海嘿嘿陰笑著舉手撲向山仔,山仔大呼小叫道:“哎呀!你完了!”他再次發射強弩,將方海逼向屋頂左側。
  “轟隆!”一響。
  方海所立之處的屋頂應聲而損,方海驚叫著跌落酒窖,驀地,酒窖裡傳出一聲淒厲恐怖的尖嚎,和酒缸進碎的聲音。
  看情形,方海活不成了!
  山仔撇嘴道:“***,你們以為老子選這屋頂是為什麼?我早就在這裡挖好坑,等你們自己來跳!”
  屋外一些原本正欲登上屋頂的人,不禁被如此異變,駭傻了眼,一時之間猶豫著要不要上屋頂。
  山仔冷嗤道:“豁命江湖,別怪我心狠手辣!”
  他朝著猶豫不決的天星幫所屬,射出漫天箭雨,將這群上下不得的黃衣大漢,全部逼落地面。
  忽而,一支利箭貼著山仔頭頂飛過,山仔嚇得猴叫一聲,急忙伏身趴於屋頂,他扭頭一瞄,竟是天星幫的弓箭手已到,正登上對面屋頂,準備包抄圍射。
  山仔發狠吼道:“奶奶的!幹啦!”
  他一邊強弩不斷,逼得對方無暇偷襲,一手卻翻開幾片屋瓦,自塵椽裡,取出一瓶瓶塞著布扎的陶製酒壺,和預藏的火折子,搖燃之後,他引燃數瓶酒壺上的布扎,探頭叫道:“***!你們大概是嫌昨晚的燒酒燒得不夠熱鬧,老子再賞你們一頓燒酒炸彈嘗嘗!”
  他順手甩出點燃的酒壺,酒壺砰地摔落在對面屋頂,立即引發大火。
  “快!快阻止他,別讓他放火呀!”
  山仔大叫道:“來不及啦!”
  他說完,又是數瓶燒酒炸彈朝僅存的建築上拋投。
  天星幫被山仔這一燒,又燒得哇哇大叫,馬上有人展開救火工作。
  山仔啐口沫,姦黠笑道:“想救火?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索性將燃燒的酒壺對準救火的人身上摔去,來不及躲避的人立刻引火上身,燒得雞飛狗跳。
  沈月娥扶著奄奄一息的刁熊,猶在喧呼著哭喊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鬼,天星幫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恨?你要如此幫著那個病癆鬼折騰我們的家業?老天呀……你怎麼不開開眼,叫雷神劈死這兩個惡胚子呀!”
  山仔啐笑道:“查賠!老子同情你招不來雷神,特別送你火神玩玩!”
  咚地脆響,山仔故意將酒壺甩落在沈月娥身前不遠處,嚇得沈月娥尖叫著棄夫而逃。
  刁熊因為無法移動,身上沾上些許火星,使得他更加痛苦地大聲呻吟。
  山仔在屋頂嘲諷道:“餵!查某,你怎麼老公不要就跑了?莫非是想改嫁,卻苦無機會,正好趁此一走了之是不是?!”
  沈月蛾正斥人將刁熊移往較安全的地方,聞言破口大罵道:“你這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爛透,千刀殺萬刀剮的臭小子,你等著,你等著,老娘一定要將你剁碎餵豬才甘心!”
  山仔故意裝得駭然的德性,學著沈月娥的尖嗓門,叫道:“哎喲!我怕怕,我怕死啦!”
  他忍不住咯咯發笑,戲謔道:“奶奶的!臭查賠,你有種就上來殺我呀!窩在那裡呼喪是哭不死我的!”
  山仔腦筋一轉,忽又嘿嘿接著嘲謔道:“對了,我忘記娘們本來就沒種。難怪你說話都是放屁,殺不死我的。”
  他雖然口裡嘻笑怒罵全上,但心裡卻對手邊逐漸減少的箭弩和酒彈有些擔心,尤其,此時獨孤羽和鬼劍、妖刀及鑽山虎三人的爭鬥,似是陷入僵局。
  獨孤羽因扯裂舊傷,身上長袍再度被鮮血浸透,他的臉色較先前更加蒼白,而且蒼白中猶帶著失血過多的鐵青。
  山仔看著他們身形飛快地來往攻擊,心底暗自做了計較,他將所剩不多的箭雨,全部扎上破絮,沾酒引燃,然後相準撲動的人影,叫道:“羽叔,著我助你一箭之力!”
  咻咻連響。
  山仔不管敵我目標為何,發箭便射,他心想:“反正是三比一的機會,羽叔武功又高,射中他的機會不大。”
  混戰中的四人被他如此亂射一通,都忙不迭移形換位,閃避利箭。
  獨孤羽早在山仔招呼聲中,便已知道山仔的心意,他閃身躲開一箭,順手屈指彈向箭尾,將箭逼射左近的申合歡,復又故意貼近鑽山虎沈賀。
  等到沈賀揚眉阻箭時,獨孤羽猝然一記修羅幻現,朝沈賀全力推出。
  沈駕虎吼一聲,以盾護身,拼老命順著轟然而至的掌勁,朝外奮力滾出。
  但是,獨孤羽已不容他再脫身,獨孤羽不顧身後申合歡森冷的劍氣已至,雙目寒光陡射,揚掌又是一記修羅幻現,將在地上打滾的沈賀,連人帶盾砸成肉餅,釘入地下。
  獨孤羽同時付出肩頭巴掌大一片人肉的血淋淋代價,他不及回身,反手拋掌,以一只肉掌抓住申合歡的利劍。
  申合歡心下暗驚,正欲抽身而退,山仔已相準這剎那的時機,一箭急至,正中申合歡左臂。
  申合歡悶哼半晌,身形微偏,驀然驚見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掌映入眸中。
  “小心!”史賀駒大吼著撲向獨孤羽,企圖援救申合歡。
  但是,晚了!
  申合歡的項上人頭就在史賀駒的吼聲中,隨著如注的鮮血噴向半空。
  史賀駒救援不成,不禁清嘯入雲,他的刀卷起一團青流泛閃的光影,驀地反向撲向屋頂上的山仔而去。
  獨孤羽驚急狂吼道:“山仔,快躲!”
  山仔甫見光球幻起,光球已經臨頭,他直覺地撲向屋頂斜面,藉勢加速朝屋簷滾去。
  但是,任他動作再快,速度再急,豈能逃得過妖刀以氣馭刀的至高武學絕技?
  山仔只聞利刃破空的咻咻聲緊追而至,忽而感到周身一麻倏冷,眼前驀地發黑。
  他意志模糊地暗想道:“完了,這回真的要回姥姥家放長假!”隨即不醒人事。
  獨孤羽在史賀駒刀光追射山仔的同時,厲嘯入空,身形化做一抹青影衝向史賀駒,馭火神功亦以十二成威力,快不可喻地撞向光球。
  正當史賀駒淬毒的妖刀劃過山仔身上,挾以炙人熱力的馭火神功只以一瞬之差,轟然擊中光球,光球猝然清散,史賀駒刀脫手飛墜,人亦如碩星曳空,灑著一路血痕,砰地重重摔落地面。
  獨孤羽停身在山仔身邊,雙手起落如飛,急忙連點帶拍,封住山仔渾身上下百餘處大小穴道。
  此時,昏迷的山仔,臉色已經泛黑,呼吸更是微不可察。
  獨孤羽顧不得自己舊病復發,他在嚴重喘息吐血之中,當著膽破心驚的天星幫眾屬面前,抱起山仔,身形踉蹌地掠下孤山,逕自離去。
  直到獨孤羽的身影消逝在眾人眼前,沈月娥才如夢初醒地狂呼道:“追呀!你們這群死人,還不快給我追下去。”
  早已嚇破膽子的天星幫嘍囉,你看我、我看你,磨磨蹭蹭,為難地吆喝著向不見人影的山道慢慢奔去。
  驀地
  “當家的,你不能死呀!”
  沈月娥驀然發覺刁熊不知於何時已經斷氣,她驚懼惶驚的尖嚎聲,淒厲地響遍孤山,幾乎揪去所有天星幫所屬的魂魄。
  孤山,山如其名,在此一夜之間,變得孤寂寥落,愁雲慘怖。
  山仔感覺到自己走在一條黝黑漫長,沒有出口的隧道裡。
  他想喊、想問,看看這隧道之中是否還有其他的人存在,但是,他的聲音仿佛被黑暗所吞沒,使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開口出聲?
  他茫然地前進,忽然看到遠處有人影晃動,他驚喜地加快腳步,想趕上那群人。
  忽而,他面前出現一個約有丈尋寬的河面,河中水色不但漆黑如墨,而且散發著陣陣嘔人的腥臭。
  山仔心頭一悶,便就地嘔吐起來。
  半晌,他方始覺得舒服些,便急忙找尋橋樑,想渡河而過。
  他在河邊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去徘徊,偏偏就是無法可想,眼見河面對岸的人,逐序進入一座高大城裡。
  山仔大呼道:“等等我呀……”
  “山仔!醒醒……山仔……”
  山仔狂吼一聲猛地坐起,卻又因體力不支,軟軟倒了回去。
  獨孤羽輕按著他肩頭,慈愛道:“好極了,醒來就沒事。”
  山仔怔怔地盯著獨孤羽的臉龐,好半響,他終於慢慢想起在天星幫總堂口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羽叔……”山仔音啞地問道:“我沒有死?”
  獨孤羽含笑道:“差一點,如果不是羽叔的醫術還過得去,這遭你就得歸位大吉。”
  頓了頓之後,獨孤羽接道:“你昏迷了六天,羽叔還真擔心你就此不醒,逕往枉死城報到吶!”
  山仔想起先前夢境,低啞輕笑道:“還好差那一點……如果讓我找到橋過河,我可就真的回不來啦!呵呵……”
  “什麼橋?”獨孤羽不解道:“莫非你還在做夢?你還沒清醒嗎?”
  山在約略描述一下他夢中所見。
  獨孤羽低沉道:“看來你果真是福大命大,人都到了陰陽界,卻找不到奈何橋,可見還不到你該死的時候,連陰陽界小鬼都懶得來接你。”
  山仔呵呵啞笑道:“人家說,鬼怕惡人,一定是那些索魂無常被我殺人放火的惡言惡行嚇得掉頭逃跑,不敢前來拘我的魂。”
  獨孤羽輕笑啐道:“童言無忌!”
  他端起手邊一只木碗,湊近山仔唇邊,慈祥道:“來,你昏迷那麼久,一定餓了,喝些雞湯補補元氣。”
  山仔溫馴地抬頭,啜飲著香濃的雞湯。
  直到他喝得碗底朝天,獨孤羽才又扶著他躺下,山仔此時才發現,他們原來是在一處山洞之中。
  他好奇問道:“羽叔,這是哪裡?”
  獨孤羽淡笑道:“中條山區,離我們上次賞楓的楓林不遠。”
  山仔低噓口氣,又問:“天星幫的事,全都解決了嗎?”
  獨孤羽頷首道:“我們雖然付出的代價不少,但是,對方的情況會比我們淒慘十倍,天星幫就算不在江湖除名,恐怕再也難成氣候.”
  山仔閉上眼,低聲道:“現在我總算有點明白,為何羽叔不讓我沾上江湖。”
  “後悔嗎?”
  “不!”山仔睜開眼睛,深邃地望著獨孤羽,堅決道:“我從不對自己決定的事後悔。”
  獨孤羽欲言又止,最後,他輕拍山仔肩頭,柔和道:“你餘毒方消,需要多休息,睡吧!”
  山仔咧嘴笑笑,雙目一闔,很快便進入夢鄉……
  日子在山仔逐漸恢復之中消逝。
  冬天提前降臨山區,山中開始下起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遠山近水早已被這場大雪冰封,宛如凝固成一玉琉璃晶瑩的白色世界。
  雪地裡,一個穿著黑色貂皮大祆的俊瘦身影,正在繽紛的飄雪中,幾自撲躍嬉戲。
  嬉戲?
  不!
  看仔細些,這個纖瘦的身影,並非閒著無聊四下東奔西竄,他正追逐著兩只倉皇逃命的野兔。
  這個累得氣喘咻咻仍不放過兔子的人,自然是數日前方自鬼門關遊樂一趟回來的山仔無疑。
  追野兔原本只是一件單純的事情,但是在山仔專注地投入下,他此時卻已是熱汗涔涔,順腮直淌。
  再細看他的行動,從他可以在同一個時間裡,及時阻止左右分竄的野兔,使之不離他掌握的情況看來,山仔的動作比以前更機靈,也更迅捷。
  山仔正暗自得意自己能完全左右兔子奔逃的方向,驀地,斜刺裡飛出二團雪球分別落在野兔原先會逃竄的路線上。
  野兔受驚之下,突兀地改變方向竄逃,朝相反的路線奔馳。
  山仔眼見兔子就要脫出掌握,他嗔目一吼,奮力撲向左方那只野兔,而就在他向左躍去時,一溜黑影自他手中飛射而出,無巧不巧地擊昏另一只兔子。
  幾乎是同時,他伸手急探,一把揪住兔子後腿,一拳將掙扎中的野兔敲昏。
  他抹把汗,氣喘咻咻地起身,回首埋怨道:“羽叔,我練的正有心得,你幹嘛故意搗蛋?!”
  獨孤羽仍是一襲單薄的藏青長袍,佇立于風雪中,笑吟吟道:“我是在考驗你的應變能力,你竟敢說我搗蛋,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
  山仔提起兩只兔子,朝獨孤羽走去,口中猶自黠謔道:“就是因為你沒大、我沒小,所以我們才能縮短距離,成為忘年之交嘛!”
  獨孤羽含笑嗤聲道:“想與病書生論交豈是恁般容易之事,而你這小娃兒也敢自抬身價妄想做我的忘年之交?”
  山仔呵笑著自嘲道:“我娘生我時忘了給我一個好家世、好命運,就是沒忘給我一張厚臉皮。”
  獨孤羽似笑非笑搖頭嘆道:“天底下沒有我不能對付的武林高手,但是,我碰上生有厚臉皮的人,也只有退避三舍,以策安全。”
  山仔咯咯笑道:“這就叫天下一皮無難事,如果連羽叔你都得退避三舍,其他的人保證是聞風而逃。”
  他一頓之後,接著故做神秘道:“尤其當我站在風頭時,效果更好。”
  獨孤羽不解道:“這和站在風頭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山仔姦黠謔笑道:“我若站在風頭,只要屁股抬一抬,下面的人能不聞風而逃才怪!”
  獨孤羽豁然大笑道:“好,效果果然很好,如此聲、勢俱全,武林中人豈能不懼乎?!這也算出風頭的新招。”
  山仔嘿嘿得意道:“羽叔,你的確越來越了解我啦!為了不辜負你的期待,我決定多多研究些闖盪江湖的新招,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獨孤羽故做驚惶的搖手道:“不用,我還是覺得傳統方式就很足夠,你有何妙方,儘管自便,別把我算進計劃之中。”
  山仔沒趣嗤道:“真是的,年紀大的人總是太過於保守,一點也沒有創新、挑戰的精神,你這種態度,如何能鼓勵後生晚輩努力奮鬥嘛!”
  他猶自怪罪似的斜膘了獨孤羽一眼。
  獨孤羽揚掌刮向山仔,笑罵道:“胡言亂語,討打!”
  山仔咯咯笑著,腳下輕滑斜退,輕鬆避開獨孤羽揮來的巴掌。
  獨孤羽眼神飛快閃過一抹贊許的笑意,在山仔尚未察覺之前,倏現即隱。
  他輕咳著仰視天色,淡淡道:“這場雪一時半刻還停不了,大雪天裡,天色暗得快,今天就暫且到此為止,你去收抬收拾,咱們回去吧!”
  山仔拍拍腰間所系的野兔。輕快道:“該收拾的就在這裡啦!咱們的晚餐有著落,可以回去了。”
  獨孤羽略略頷首,逕自回身,輕擺衣袖,飄然離去,雪地上卻看不見他的足跡。
  山仔隨後連奔帶躍,就像他方才追逐野兔一般身形,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緊跟著獨孤羽向兩人歇息的山洞而去。
  山仔進入曲折的洞內時,獨孤羽已將餘火重新燃起,山洞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昏黃而溫暖,冰冷的風雪仿佛被這份溫馨阻絕於另一個世界之外。
  山仔趨前就火,沾染於身的雪花紛紛溶化,變做細碎的水珠涔涔流下。
  獨孤羽掏出潔白的方巾,默然無言地為他拭去滿頭滿臉的水漬,山仔受用地閉起星眸,靜靜體會自幼從未有過如此受人關照呵護的感覺。
  獨孤羽輕拭他的眼眉額際,忽而訝聲問道:“山仔,怎麼哭了?”
  山仔眨眨眼,展顏笑道:“沒有呀!我為什麼要哭?”
  獨孤羽為他擦乾頭臉,將方巾晾於火旁,輕笑道:“看來是我眼花了,男子漢大丈夫,寧願流血,也不能輕易落淚。”
  山仔默默地點頭,他心裡明白,獨孤羽這番話是故意如此說給他聽,畢竟,像獨孤羽如此歷盡人生滄桑的角色豈有恁般容易眼花,分不清淚或水。
  畢竟,像山仔如此赤誠、純稚的心,豈能不為如此無言地關愛感動。
  他們兩人一時之間都陷入各自的思緒中,沉默漸漸充斥在火光跳動的山洞裡,周遭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與凝重。
  良久……復良久……
  不知經過多少時間……
  獨孤羽忽而幽幽輕嘆一聲,低沉徐緩地開口:“你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與獨孤羽過不去,對不對?”
  山仔微訝地抬頭看著獨孤羽,而獨孤羽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瞪視著火堆,山仔不自覺地點頭,他的確很想知道自己二人屢屢遭人追殺的原因。
  獨孤羽雖未移動視線,但他仿佛看見山仔的頷首一般,不似笑的漠然一笑,幽忽道:“羽叔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
  不待山仔回答,獨孤羽整理過思緒,雙目微闔,輕聲飄飄渺渺道:“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湖南洞庭湖西南附近,有一條桃花江,江水的上源是一處植滿桃花的小山丘,人稱桃山。
  桃山上,由於倚壁環江,是個風水絕佳的好地方,所以為一名辭官歸隱的老臣所看中,選擇在那裡落藉生根。
  那已是前朝之前的事,這個老臣歸隱所居之地,經過漫長歲月的流轉,逐漸形成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落不大,總共只有二十餘戶人家。
  其中,大都是有親戚淵源的住戶,他們將那個村子,取名桃源村,就是為了效仿古人所述桃花源記的境界而命名。”
  獨孤羽輕頓之後,神情倏然,接著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後有桃樹密植的山坡,前瞰滾滾東流的桃花江,每當初春時節,桃花盛開,一片花滿紅映天,滿江春水碧連翠,桃源村的兒童,而可盡情地嬉戲在如此山光水色之間……”
  山仔腦中頓時浮現一片異於太原城中,風沙滿天的瑰麗景象。
  “桃源村的人……”獨孤羽語聲輕緩地繼續道:“由於秉承祖訓,以詩詞繼世,文章傳家,所以村中之人俱是飽讀詩書之土,在如此環境的孕育下,村中年輕人要取得鄉生、貢生的資格,簡直是易如反掌。”
  山仔搔著頭問:“什麼叫香生和供生?”
  獨孤羽含笑解釋道:“鄉生是一般生試及格的人,而貢生則是因為學行優良,被舉薦升入太學的生貢,這些都是科舉制度之下的一些功名。”
  山仔依然茫然地問:“什麼是蝌舉?是不是和蝌蚪有關係?”
  獨孤羽聞言為之氣結,他無奈地搖搖頭,皺眉道:“科舉是一種考試的制度,怎麼會和蝌蚪有關係?真是胡扯!”
  山仔糗大地聳聳肩,應聲道:“哦,原來如此,不早說!”
  獨孤羽陷入回憶中,神思渺遠道:“有一年,桃源村裡,有一人年方十七便得鄉試合格,成為全村最年輕的秀才,不久,他便被推舉為貢生,進入太學深造,而他亦不負村中父老所望,以二十之齡獲科甲狀元,成為當年最為年輕的狀元郎,風風光光地衣錦還鄉,光耀門楣。”
  山仔打岔道:“那人就是羽叔你,對不對?”
  獨孤羽不置可否,繼續道:“對一個少年得志的新科狀元而言,成家立業是最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所以,他在高中狀元之後不久,隨即迎娶青梅竹馬的愛侶,兩人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沒多久,他的愛妻便已告懷孕,一切的事情對這名狀元郎來說,都太完美、太幸福了……”
  山仔不顧獨孤羽神情悵然,推測道:“往往山雨欲來風滿樓,老天爺才不會讓人那麼順利,我看這一切幸福美滿,一定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不錯。”獨孤羽苦澀道:“正當這名狀元志得意滿之時,他開始不滿足文學世界所能帶給他的成就感,他反倒沉迷於列傳之中,一些江湖俠客豪放的行徑,他也想嘗試看看仗劍江湖,快意恩仇,那種英雄式的生活,誰知……這種念頭,便是種下不幸的根源……”
  山仔望著獨孤羽淒迷的眼神。仿佛已感覺到獨孤羽生命中的陰影,山仔沉默了,他縱使再皮,也無法於此時此景,說出些調笑不拘的言語。
  獨孤羽深吸口氣後又長嘆道:“有一天,這名年輕狀元到長沙城中閒遊時,在一家賣字畫的舊書鋪中,發現一幅約有一百八十年歷史的古畫軸,當時,他只是心喜於此畫久遠的價值,而將之收購下來。
  直到……他回家以後,細細品味著這幅字畫,方始察覺出字畫之中,似有某種玄機隱喻……”
  山仔睜大雙目,緊張問道:“是什麼玄機?”
  獨孤羽面色凝重,低緩道:“他整整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沉迷在字畫上數句題詩和個中景物之中,終於……”
  “他在翻遍無數藏書的印證下證明……”獨孤羽潤潤喉,接著道:“那幅字畫所示,竟是一百八十年前,江湖異人鬼湖宮主為尋找傳人故意留下的線索,只要解開畫中謎題,即可得知黑魔林的所在。”
  “鬼湖宮主?”山仔茫然而神往地呢喃道:“黑魔林?那又是啥玩意?聽來頗有凶神惡煞的味道。”
  獨孤羽徐徐道:“黑魔林是一處不見天地的原始密林,幾乎是人獸絕跡的陰森地帶,在林中深處卻有一個碧綠寬廣的大湖,那位江湖異人為了個人喜好的因素,花費大筆銀子與精神,在湖底深處建造一座秘屋,題稱為鬼湖宮,他自封為第一代宮主。”
  山仔眨眼睛道:“羽叔就是第二代宮主嘍?”
  獨孤羽無奈地搖頭道:“不,我尚無資格稱為鬼湖宮主,雖然,那是我的心願。”
  山仔不解道:“為什麼?”
  “因為……”獨孤羽落落寡歡道:“我太急著想藝成出宮,所以在學成大部分絕藝時,沒有耐心遵照宮主的交代,先行出關尋找雪魂靈珠,反而企圖以即有之功力強練完十二層馭火神功,因此才會導致走火入魔,病痛纏身……”
  山仔迷惑地搔搔頭道:“我不懂也1這雪魂靈珠又是什麼玩意?它和羽叔你的練功和生病有什麼關係?”
  獨孤羽耐心道:“馭火神功是鬼湖宮主窮一生心力,研創而成的一種內功心法,此種心法所習是至陽至剛,霸道已極的功力,它所產生的威力和酷熱,已經超越普通人體所能承受的範圍,因此在學習此項神功的最高境界時,必須有天地間至陰至寒的靈物相克護身,方能免去心火內焚的危險……”
  雪魂靈珠便是這類的護身的靈物。”獨孤羽漠然笑道:“我卻不信邪,強練神功的最後一層,才會出現在運功過度時心火內焚,氣血崩潰的現象,而且每發作一次,我的功力就會減損一分,直到最後功力薄散,也就是我命絕之時。”
  山仔驚呼道:“那怎麼行?難道就沒有辦法醫治你的病?”
  獨孤羽沉著笑道:“不用大驚小怪,只要能找到雪魂靈珠,再返鬼湖宮,我也許還有復原的機會,而且,只要我不輕易施展全部功力,就不會危害自己的生命。”
  山仔輕噓口氣道:“還好,還好!”
  他隨即又道:“羽叔,我們快去找那撈子什麼雪魂靈珠來為你治病,他奶奶的,那鬼湖宮主也真無聊,要教人練功,幹嘛不將雪魂靈珠準備好,害得羽叔你走火入魔,這是故意搗蛋嘛!”
  “對了!”山仔旋即想到,脫口道:“那個老鬼湖宮主沒有靈珠護身,他又是如何練成馭火神功?還是他是個光說不練的傢伙,只會讓人上當去學這種要命的功夫?”
  獨孤羽輕笑道:“鬼湖宮主雖無靈珠護身,但他因機緣特殊,曾經服食過一株萬年冰菌,故而能不懼任何酷熱,方始練出馭火神功這門奇絕的內功心法。”
  山仔嗤聲道:“原來如此,算他老小子命大!”
  獨孤羽輕斥道:“說話不許如此無理,鬼湖宮主畢竟是一代奇人,而我藝出鬼湖宮,將來若能尋得靈珠復功,便得補行拜師大典,你可得尊重我未來的師父。”
  山仔被這句未來的師父引得呵呵直笑,因為這是他慣有的玩笑口氣,此時為獨孤羽模仿的維妙維肖,他倍覺榮幸。
  山仔邊聽著獨孤羽敘述過往種種,手中亦不得閒地忙著宰殺野兔,準備上架烤肉。
  他滿心好奇地問道:“後來呢?羽叔,你雖然練功走火入魔,但為了尋找雪魂靈珠而出宮,應該也要回家才對吧?”
  獨孤羽神色驟黯,忽又恢復昔日那種蕭索落寞的淒然表情。
  他眼神迷濛地望向虛無,沉痛道:“我會冒險強練神功,也就是為了想早日回家,我曾答應玉蘭要在她生產前回去的,但是我錯了,我太不了解江湖的奸邪醜惡,如果我不回去,或許不會造成如此終生遺憾。”
  獨孤羽痛苦地閉上眼睛,微然仰首,傷痛至極道:“昔日,我拋官棄家,出外尋找鬼湖宮,只是天真的以為學得武藝,就能行俠仗義於江湖,做個瀟灑倜儻的俠士。
  卻不知這被江湖中人稱為魔林秘學的鬼湖絕藝,早於一百八十餘年前,甫現江湖之際,即已引起武林中軒然大波,並導致一場你爭我奪的慘酷殺戮,最後因為做為線索的畫軸於混亂中失蹤,方始得風波逐漸平息……”
  “但是平息並非代表著被人所淡忘……”
  獨孤羽苦澀自嘲:“尤其,當所有的人認為其中尚夾有大批寶藏財富時,更不是一百八十年就能磨滅人性中的貪婪,只有我這個書獃子不明白身懷鬼湖絕藝,其實就是隨身帶著一觸即發的殺劫。”
  山仔輕聲道:“難怪有那麼多人追殺羽叔你,原來他們有的是為武功絕學,有的是為寶藏的關係,那你這樣豈不是變成過街老鼠,人人都想打?!他們以為如果僥倖打到時,就可以憑空發上一筆橫財。”
  獨孤羽沉重頷首道:“正是如此,只怪年輕時的我懵懂無知,更怪我小看江湖的險惡。當我以魔林秘學在武林中大出風頭時,已經有人暗地裡在計算我。”
  他語聲轉為冷厲怨毒道:“有一次,我接到遊俠江湖時所交摯友來函告急,說他正遭仇家迫害,要我前去相助一臂之力,我接到信函當天,義不容辭地兼程趕往那朋友住處,誰知……我所以為的至交好友,卻早就挖好個坑,等我自己往下跳。”
  獨孤羽恨聲道:“我在不疑有他的情形下,遭十數名高手圍困於一處絕谷之中,激戰之下,我雖受傷不輕,但對方傷亡更加慘重,於是,我那好友竟以桃源村大小百餘口性命威脅我,要我交出絕學和寶藏。”
  “絕學的確是有……”獨孤羽語聲緊繃道:“但是,所謂寶藏不過是江湖中人,以訛傳訛的幻想,我將此事坦白告訴對方,對方非但不信,反而……”
  獨孤羽強抑激動道:“他們果真進行屠村,當我設法脫困趕回桃源村時,一切都晚了,玉蘭和孩子已慘死,就連其他無幸的親朋百姓,也因此慘遭毒手,全村一百一十四口人,沒有一人逃過此劫……這一切,只是因為我癡心妄想俠客生涯的結果。”
  他尖銳的語聲嘎然而止,但是那股自責的情緒卻仿佛回盪在山洞之中,久久不散。
  半晌,山仔欲言又止地勸慰道:“羽叔……這種事不能完全算是你的錯……”
  獨孤羽驀地激動吼道:“為什麼不?!若非我獨孤羽識人不清,豈會為一個世外桃源帶來滅村之禍?若非我單純幼稚,豈會使得自己家破人亡,遺憾終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誤認為人性善良,才導致的後果。
  “就算我已經將罪魁禍首一一誅絕,又有何用?既死之人,豈能復生,這全是朋友所賜給我的人生,我恨!”
  他驀然揮掌,狠狠擊向洞壁,轟隆巨響,整個山洞頓時煙沙晦迷,亂石激射,洞內更是嗡嗡震顫不止。
  山仔嚇了一跳,直覺地抱頭趴下,以躲避四射飛濺的碎石。
  直到塵埃落定,山仔抬頭著到獨孤羽表情痛苦扭曲,足見他內心所受創傷之深,若非經此打擊之人,實在難以體會。
  山仔吶吶道:“羽叔……你別太難過嘛!人家說:逝者已矣,我們做人總不能一天到晚,只活在過去的悔恨之中……那樣日會很難熬的……”
  獨孤羽眼神奇異地望著山仔,半響,他猛然甩頭,仿佛如此就能拋開那一段傷心痛苦的過往……
  獨孤羽一指垂散的長髮,竭力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
  良久
  他忽而幽幽嘆道:“逝者已矣!是的……逝者已矣,後悔並不能改變什麼,日子還是要繼續往下過。”
  山仔故意想將氣氛炒熱,便輕鬆道:“哎呀!羽叔,別把過日子說得那麼無奈嘛!否則,我還年輕,要如何去消磨如此漫長的人生歲月?欸……可惜這裡沒有酒,不然我就得來個藉酒澆愁愁更愁。”
  獨孤羽明白山仔的用心,他也不想讓自己太過沉溺回憶,於是換個口氣,淡笑道:“你才多大年紀,也明白什麼叫愁更愁?!”
  “本來是不知道。”山仔皺著一張臉盤兒,表情豐富道:“可是有一次我帶著古董、茶壺和苦瓜他們溜去興來酒坊的地窖偷喝酒,結果……”
  他嘿嘿乾笑兩聲,接著道:“因為那是我們第一次喝酒,所以醉的很慘,宿醉之後的頭痛已經很讓人發愁,睜開眼睛看見興來酒坊的小氣老闆板著一張棺材臉瞪著我們,那才真叫做愁更愁,後來我們在酒坊裡白乾一個月的活才了事,真糗大!”
  獨孤羽哈哈大笑道:“憑你的厚臉皮,也會有糗大的時候,真是不簡單。”
  山仔輕哼道:“那是我六歲時的光榮歷史,那時候的臉皮還沒發育成熟,自然比較嫩一點,糗大是很正常的事啦!”
  獨孤羽莞爾問道:“誰是古董、茶壺和苦瓜?”
  提起自幼一起長大的摯友,他眼神為之一亮,眉飛色舞道:“就是我以前提過將他們安排在丐幫吃閒飯的那票死忠兼換貼。”
  山仔很自然地談起小時候的種種趣事,獨孤羽在他傳神的描述之下,不禁輕笑連連,方才那種感傷的氣氛已然淡逝,山洞裡,只留下火的溫暖、撲鼻的肉香,以及輕鬆愉悅的笑聲……
  爆竹一聲除舊歲,家家戶戶迎新春。
  在瑟瑟寒冬的時節,過年總能為如此冷峭的日子帶來熱絡和歡欣。
  但是,對於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江湖過客而言,他們是沒有年可過的人,他們的日子依舊是在腥風血雨之中度過。
  只要碰上仇敵冤家,就是年夜、初一也得要流血斷魂,誰會去計較新春掛彩是吉、是兇?能夠保命才是重要。
  江湖人的日子辛酸嗎?
  至少,山仔並不覺得。
  雖然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過年時沒有過年,但他反倒學會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情,去欣賞尋常人家在年節時興奮熱鬧的景象。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挺新鮮,也挺好玩。
  年初一,獨孤羽和他趁著雪露天晴的大好氣候,準備翻越秦嶺山區,進入四川之際。
  由於時值隆冬大寒之際,山區景色除了一片冰冷冷地白雪,並無特殊之處。
  正午,陽光偶爾自雲層後,懨懨地探出頭來,意思意思地普照大地。
  山仔他們因此得一腳高、一腳低地踏著化雪後的爛泥地,狼狽前進,獨孤羽幾乎是腳不沾泥地瀟灑而行,山仔卻已是一身邋遢。
  山仔口中咕咕咕噥噥地抱怨:“奶奶的!老天爺,你也真是不懂得做天之道,幹嘛不乾脆點出個大太陽,好將地上的泥晒乾,我才好走些嘛!”
  說著,他腳下疏神一滑,“叭!”的脆響,他已是五體投地趴入爛泥中。
  獨孤羽聞聲回頭,消遣道:“怎麼才走這麼點路就累啦?就是想休息也不用如此費事地趴到地上。”
  山仔濺了滿頭滿臉的泥,不是滋味地撐身而起,甩著頭叫道:“羽叔,你真沒同情心,看我摔倒也不會拉我一把,竟然還消遣我,這算什麼嘛!”
  “算是落井下石!”獨孤羽輕笑道:“誰叫你學了提氣輕身的要領竟不會運用。”
  山仔起身以手拭泥,不服氣道:“誰說我不會?我就是一直提氣,一直提、一直提,提到後來快沒氣了,想要換口氣,才會變成爬地烏龜,啃了滿嘴泥。”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搖頭嘆道:“教你提氣是要你將體內之氣順著經脈自然流動,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提氣是憋氣?”
  “早說嘛!”山仔怪罪似的瞥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學問,有些事若不解釋清楚,我是很容易運用自己高超的幻想去誤解的。”
  獨孤羽無奈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朽木不可雕也!”山仔神氣接口道:“糞土之牆不可行也!這個我倒知道。”
  獨孤羽嗤笑道:“知道自己是朽木、是糞土之牆就好,下回教你時,不懂的地方要問,別故意裝懂,結果只學個半吊子功夫!”
  山仔糗大地搔著頭,呵呵弄笑:“我是說我知道那三句話怎麼說,不是說我知道自己是朽木,嘿嘿……”
  “少廢話!”獨孤羽啐笑道:“弄乾淨身子早些上路,這裡已是百獸山莊的勢力範圍,李大獅那只老怪物做事喜怒無常,我懶得和他搭上。”
  山仔擰幹貂襖上的水漬,看著已經報銷的新衣,嘀咕道:“喜怒無常?那不和你是同個德性?!”
  獨孤羽猝然出手敲了他一記爆粟子,笑罵道:“胡扯,我豈會和李大獅同樣德性!”
  “是呀!”山仔揉著腦袋,苦瓜臉道:“他怎麼能和你比,差太遠啦!”
  他這話暗指獨孤羽比李大獅更加喜怒無常,才會一出手,就敲他腦袋。
  獨孤羽聽出這言外之音,佯怒道:“小鬼,真是討打!”他作勢揚手。
  山仔黠笑一聲,一扭熊腰急竄而出,順手向後甩了一把泥濘,口中謔叫道:“哎喲!大欺小,羞羞羞!”
  獨孤羽輕易閃開泥水,無意追逐山仔,他只是含笑看著山仔東扭西蹦,賣弄他所傳授的潛龍出海輕功身法。
  驀地
  “小心!”
  “哇……”
  獨孤羽驚覺山仔絆上一處隱阱,警告方出口,山仔已被一張巨網吊上樹梢,另一堵布滿尖銳刀山的竹牆,正迎著網中的山仔猛然扎落。
  獨孤羽輕嘯一聲,身形猝起,迅速掠空,他一掌擊碎竹牆,一手以掌刃切斷網索,提著山仔飄身落地。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剎那之間便已完成。
  山仔驚魂甫定道:“我的乖乖!這是誰如此狠心,用這麼惡毒的陷阱陷害少爺?”
  獨孤羽沉聲道:“這一定是百獸山莊的傑作。”
  忽而,有二名身著花豹皮襖,手握鋼叉的壯漢自一處樹林後,急奔而來,他們到達陷阱所設之處,見到被毀的巨網和竹牆,臉色驟變。
  其中較年長那人,盯著山仔他們,惡狠狠道:“是你們毀了本莊的佈置?”
  獨孤羽冷哼一聲,背手視天,根本不理會眼前兩人的問話。
  山仔明知故罵道:“***!是哪個夭壽短命的傢伙設下如此坑人的狗屁陷阱?”
  百獸山莊的人聞言目露兇光。
  較年輕那人猙獰道:“傷百獸山莊一草者,斷一臂;傷百獸山莊一木者,斷一腿;毀百獸山莊機關器具者,死!”
  “放屁!”山仔不屑地嗤道:“奶奶的!百獸山莊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敢訂下這種狗屁規矩,不是強梁也算惡霸,真是無法無天!”
  年長那人冷聲道:“在百獸山莊的屬地裡,百獸山莊說的話,就是王法,上!”
  這兩名百獸山莊所屬,雙雙一領鋼叉,驃悍地朝山仔和獨孤羽猛然撲去。
  獨孤羽左手拉著山仔斜退一步,右手豎掌猝翻橫切而出,撲身而至的那兩人,登時,去時比來時更快地倒摔翻滾出七步之外。
  當這兩人灰頭土臉驚惶起身時,驀地,一聲尖銳的哨子聲猝然響起,剎那間無數哨音回應著整片山區。
  獨孤羽沉聲低語道:“這梁子是結定了,小心照顧自己。”
  他探手入懷摸出一柄長僅七寸四分,一指細,通體血紅的短劍塞入山仔手中。
  山仔不及仔細打量這柄觸手冰冷的血紅短劍,眼前已出現數十名身著花豹皮衣,倒提鋼叉的百獸山莊屬下。
  山仔直覺地輕抖衣袖,遮掩住手中的短劍,神色如常地注視著漸朝自己二人圍攏的百獸山莊屬下。
  獨孤羽依舊是神態冷漠,舉止瀟灑地負手而立。
  一名年約四句,身材高大,海口獅鼻,右眼已瞎的魁梧漢子,自百獸山莊眾屬之後緩緩步出。
  先前攔下山仔他們的那兩人急忙上前,躬身道:“啟稟總執,此二人毀去本莊吊網和竹牆,弟子等無能治裁,自請處分。”
  這名被稱為總執的魁梧大漢單目瞟過獨孤羽和山仔。
  他淡淡道:“算了,憑你們也敢向病書生遞爪子,能留得住這二條命,已經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福氣。”
  病書生這三字頓時使得百獸山莊眾屬們,臉上現出一片震駭之色,但是礙于莊外總執面前,沒有人敢有所議論。
  獨孤羽淡漠道:“金蛟掌海霸天,你好好的東海龍王不做,何時竟成了百獸山莊的總執?值得嗎?”
  海霸天沉穩一笑,不以為意道:“人生的機遇有時是很難預料,海某做事向來只求心安理得,值得與否並不在考慮之列。”
  獨孤羽宛似自言自語地呢哺道:“欸……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例子。”
  他一抬眉梢子,漠然問道:“今天這事,你打算如何了結?”
  海霸天低徐道:“若就我個人的話,看在昔日你我一面之緣分上,我寧願不去計較,只是……”
  “只是你現在是百獸山莊的奴才……”獨孤羽神色冷淡,語氣苛薄道:“為了百獸山莊的面子和規矩,你也只好勉強向我獨孤某人伸伸爪子,略盡職責,是不?!”
  海霸天額上青筋倏地跳了跳,他以壓抑的口氣,隱忍道:“病書生,你太狂,太苛了……”
  “哈哈……”獨孤羽驀然縱聲狂笑,他的笑聲震得樹梢上尚未溶化的積雪噗噗落地。
  獨孤羽收住笑聲,神色古怪幽忽道:“海霸天呀!海霸天,別說你與獨孤某人有過一面之識,莫非你不曾聽說過有關獨孤某人的傳聞,竟會說出如此可笑的話?病書生的狂與苛只有不及,豈有太過的時候。”
  海霸天被損得面色鐵青,沉喝道:“好,今天海某就要試試你是否如傳聞一般的狂妄!”
  他提起雙手,緩緩逼近獨孤羽,而他的雙掌,亦於此時由正常的紅潤漸漸變成濛濛的淡金色。
  獨孤羽頷首道:“嗯,金蛟掌果真如其名,火候也算得上爐火純青!”
  這話其實是明褒暗貶,表示他根本不把這門夠火候的金蛟掌看在眼中。
  海霸天功運極至,驀然踏步欺身,金掌猛揮,兩股如卷浪般的勁流交滾而出。
  獨孤羽無聲一笑,沉馬立椿,身子不動,雙掌在胸前微錯猝翻,一股隱含炙熱的暗流無聲迎上海霸天的掌勁。
  登時,轟然一聲有如悶雷的沉響,震得人頭昏眼花,血氣逆翻,不少站得靠近海霸天身邊的百獸山莊屬下,被如此猛然迸爆的掌勁互擊之力震得倒飛而出。
  四周的草木泥雪更是如遇狂飆一般,紛紛離地而起濺入半空。
  怪的是,這些飛濺傷人的草木、泥雪都是一股勁地朝百獸山莊眾人所立之處砸去,卻絲毫沒有波及獨孤羽或山仔。
  自然,這是獨孤羽以內力刻意造成的結果。

runonetime 2008-09-01 08:37 AM

第五章 天罡宿象陣

  直到四周一切恢復正常之後,山仔發現,海霸天早撫胸口,臉泛淡金地半癱在兩名手下的懷抱中。
  獨孤羽好整以暇地撣撣衣袖,負手而立,輕蔑道:“海霸天,若非看在昔日那一面之識的份上,獨孤某人就會要你死在自己的金蛟掌之下。”
  百獸山莊眾屬在另兩名頭領的率領下,憤怒地舉起鋼叉,正待朝獨孤羽撲去。
  “住手!”
  海霸天喘息地低喝一聲,隨即咳出一口瘀血。
  百獸山莊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海霸天虛弱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不需前去送死,讓他走……咳咳……”
  這些嘍囉們其實也知道自己若是往上一湊,十成十得到枉死城報到,但是礙於百獸山莊嚴厲的門規,若是遇敵不前也是重罪一條。
  如今,海霸天這一句話,無異是給了他們下台的退路,於是眾人紛紛散開,讓出通路準備讓獨孤羽他們離開。
  獨孤羽語含深意道:“初次在東海遇見你時,我就是欣賞你這種勇於擔當的帶人方式,至少……你這點並無改變,也就夠了。”
  海霸天無奈地撇撇嘴,仿佛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接著音啞道:“病書生,你已開罪百獸山莊,只要你人在山區,走得了這關,逃不過下關的。”
  獨孤羽傲然道:“是嗎?那麼就叫百獸山莊儘管放馬過來吧!”
  山仔糾正道:“不對,羽叔,百獸山莊應該是放野獸過來吧!”
  “有可能,反正咱們是赤腳的不怕他們這些穿鞋的!”
  山仔繼而想起,自己的赤腳此時已經有軟底快靴可穿,不禁吐吐舌,咕噥道:“奶奶的,說錯話了,我自己也是赤腳的貨色。”
  獨孤羽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對山仔如此搞不清這些成語、俗語的含意,實在是莫可奈何。
  “走吧!”獨孤羽不再廢話,伸手搭著山仔的肩頭,在百獸山莊眾人怨恨地目送下,兩人輕鬆自在地轉身離去。
  他們方始轉過一個小山坳,剛剛離開那些怨毒的眼光,就看到一溜花紅火箭,時時尖響地射入高空。
  獨孤羽指著那支信號火箭,道:“這是百獸山莊的緊急信號箭,表示他們打算全體動員來阻攔我們,我給你的劍呢?”
  山仔揚了揚手中短劍,回答道:“在這裡!”他好奇問道:“羽叔,這把劍為什麼沒有劍鞘?又這麼短,管用嗎?”
  獨孤羽呵呵笑道:“別太小看這柄劍,它可是鬼湖宮主最珍愛的收藏,此劍名曰血影,是鬼湖宮主親自自極西之地採得地心火岩鋼母,復以地底神火凝練而成的曠世神劍。
  劍身雖短小,卻是練就離手劍法最適宜的尺寸,而且此劍遇危則鳴,能向主人提前示警,的確是一柄詭奇的寶劍。”
  “至於它為何無鞘……”獨孤羽解釋道:“依鬼湖宮主言之,是曰:‘劍既有靈,唯願自由,是以不忍以鞘羈之。’所以你得善待這柄靈劍,免得它不服你這個主人,屆時脫手後會自動入土隱遁,莫知所蹤,直到它認為有更合宜的主人,才會顯象,再度出世。”
  山仔打量著自己手中這柄紅光瑩耀、玲瓏精緻的短劍,黠謔呵笑道:“吆!連劍都懂得離家出走,這太神奇了吧!”
  他想了想將劍遞還獨孤羽,搖頭道:“羽叔,我不要這把劍,如果被它拋棄,那我就太沒面子啦!再說,我又不懂得用劍,怕拿了它也是無三小路用。”
  獨孤羽莞爾道:“你可曾見我使用兵刃?這劍留在我身上也無啥用處,不如給你做為防身之需,如果你怕被它拋棄設面子,就多花些心思學好不被它拋棄的方法,那不就得了嗎?”
  山仔雀躍道:“羽叔,你要教我?”
  獨孤羽含笑道:“那得看你有沒有足夠的悟性能學得駕馭此劍之道,我說過這是柄有靈性的劍,使用此劍不一定要有人教。”
  山仔信心十足道:“有,有!我保證有足夠悟性,奶奶的,就算沒有,硬磨也得磨出來才行。”
  “很好。”獨孤羽滿意道:“想練武,第一件事就是得有決心吃苦,再就是要有耐心,能夠耐得住吃苦,才能有成就。”
  獨孤羽忽然停下腳步,淡淡道:“嗯,百獸山莊的動作還算迅速。”
  山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倒抽口冷氣道:“乖乖!這是哪來這麼多的大蟲?”
  只見兩人面前的山徑附近,十數只白額巨虎據道伏身,每只巨虎俱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二人
  獨孤羽神色不變道:“你再看看身後又是什麼?還有左右兩側的草叢裡。”
  山仔猛地回頭,怔然叫道:“老天,是豹子,是一大堆的金錢豹。”
  他又前左右兩方搜視,不著還好,待他看清之後,打從心裡發毛。
  “羽叔……這前有虎,後有豹,兩側是狼群,豈不是應了那句豺狼虎豹當道的話?”
  山仔咽下口幹沫,握緊的手掌中傳來一陣冷冽的冰涼,他低頭瞥眼手中的血影劍,心情鎮定不少。
  獨孤羽負手輕哼道:“這便是百獸山莊有名的四象陣,只是,我倒奇怪為首的獅隊為何沒出現?”
  忽而
  “噢鳴……噢鳴……”
  一陣高亢的狼嗥驀地響起,草叢兩側原本靜伏的狼群應聲咆哮著撲向山道上的兩人。
  獨孤羽冷哼一聲,兩掌分揚,砰砰數聲,四、五頭偌大的野狼應會被擊斃,但是此時前後的虎、豹,亦同時吼嘯著衝向山仔他們。
  山仔將心一橫,手持短劍,與獨孤羽貼背而立。
  當兩只花豹齜牙咧嘴撲來時,他短劍一掃,只見紅光映空,兩只花豹攔腰被斬成四截砰然墜地。
  “贊!好劍!”山仔試劍得手,信心大增。
  他不禁皮態故萌地調笑道:“來呀!畜牲,不怕死的儘管上,你爺爺我保證送你直達地府。”
  不用他多說,攻擊他們的三種野獸,一只比一只不怕死的豁命往上衝,好似恨不得將他們二人碎屍于利齒之下,方始干休的模樣。
  初時,山仔尚能嬉笑怒罵兼雜地應付這群畜牲,只是原本為數不多的野獸,竟變得沒完沒了,如湖水般不斷湧來。
  獸屍在他們身邊逐漸堆起,後來的狼群虎豹,正好踏著同伴的屍體當蹬腳石,更輕易地攻擊受困的二人。
  山仔累得汗流浹背,直喘大氣,手勁方松,一頭野狼伺機掩至,張口扯去他半截衣袖。
  獨孤羽見狀驚喝一聲,屈指兩彈,一股如箭的勁道洞穿狼頭,化解山仔的危機。
  獨孤羽迅速四瞥,選定好目標之後,他劈掌逼退獸群,挾起山仔.縱聲長嘯著騰身入空。
  在眾獸追補之下,如流星曳空,飛掠過數丈寬的獸群上空潮一處光禿的小丘急馳而去。
  到達丘頂,獨孤羽放下氣喘噓噓的山仔,凝神索望四野。
  終於,他冷冷一曬,盯著小丘對面另一處山頭,沉聲道:“既然已設下陷阱等我們,又何必那麼小氣做個縮頭烏龜?”
  對面山丘緩緩出現數人,為首是一名年約五旬上下,長相富富泰泰,面色健康紅潤,打扮宛如員外的錦衣老者。
  此人正是百獸山莊的莊主無畏天李大獅。
  在他身後,緊隨四名面容相似,年屆二十出頭到二十八、九歲的壯碩青年,而李大獅的身旁,站著一名文士打扮,蓄著山羊鬍鬚的老冬烘。
  獨孤羽瞥目來人,心中微訝,但仍冷淡道:“嗯,看來獨孤某人盛名不虛,竟能搬動百獸山莊莊主、師爺和四位少爺同時出來迎接。”
  李大獅呵呵直笑,但眼光冷厲道:“好會說話的一張嘴,我還以為病書生非擅言之輩。”
  獨孤羽淡然道:“不說,並不表示不會說,只是值得獨孤某人多浪費些口沫的人,實在不多。”
  李大獅笑得更開心,他雙手攔於肥碩的圓肚皮之上,不住輕拍著,點頭道:“不錯,不錯,畢竟你還是說了句好聽的話,老實說,有時我也覺得江湖中濫芋充數的貨色太多,對那些人,我也實在沒興趣多羅學,全都是宰了比較乾脆。”
  獨孤羽若有所悟道:“那麼,李莊主恁般費事,犧牲恁多獸命將我倆逼來此處山丘,究竟想和獨孤某人談些什麼?”
  李大獅愉快地哈哈笑道:“病書生的確是高人,百獸山莊如此小小的障眼法,自然不能瞞過你的耳目,不過,你仍入我彀中,我倒也是挺訝異。”
  獨孤羽平靜道:“若非如此,我豈能知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李大獅猛窒道:“病書生,你的確夠膽氣,但是你有把握能脫得了身?”
  獨孤羽淡然道:“百獸山莊的四象陣,亦不過爾爾,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令人好生失望。”
  車大獅怒哼道:“你以為方才見識的就是本莊的四象陣?你想得未免太單純……”
  “咳……”
  李大獅身旁的師爺拈著山羊胡,乾咳道:“莊主,請稍安勿躁,以免中了對方激將法。”
  李大獅聞言臉色驟緩,呵然笑道:“獨孤羽,你果然高明!”
  獨孤羽若無其事道:“許多人曾說過同樣的話,尤其有不少是臨終之前,頗不甘心的遺言。”
  山仔緩過氣來,輕扯獨孤羽衣袖,壓低嗓門道:“羽叔,這個老獅頭還真如你所說的喜怒無常,他一會兒氣、一會兒笑,看來還真像腦筋阿達的人。”
  對丘的李大獅忽而縱聲大笑道:“小鬼,你幾時竟和病書生成為叔姪?你可知道和病書生沾上關係的人,就離死不遠,我看你年紀輕輕,好心勸你一句,趁著現在離開病書生,本莊主保證留你活路,將來江湖之中,亦無人敢為難於你。”
  山仔嘖嘖有聲道:“哎喲!老獅頭,你的耳朵可真尖,我和羽叔講悄悄話全都被你偷聽去啦!”
  李大獅身後右數第二人,年紀約在二十五、六歲之間,身材體格卻是四兄弟中最粗壯的李二少,李伏虎驀然霹靂開口道:“小鬼,你說話注意一點,你叫誰老獅頭?!”
  山仔嗤地笑道:“蠢驢,我和你老子說活,這老獅頭總不會是衝著你叫吧?這麼簡單的問題,你也好意思問出口,我真替你老頭感到沒面子。”
  李伏虎暴跳如雷,卻被李大獅狠瞪一眼所阻止。
  李大獅呵呵笑道:“小鬼,我喜歡你這調調,說話有骨氣,而且又尖酸又滑溜,是個可塑之材,剛才我所說的依然算數,你要決定得趁早,免得錯失了機會。”
  山仔打著迷糊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離開獨孤羽,放你一條生路。”李大獅不厭其煩地重複道。
  山仔有意無意願望獨孤羽,獨孤羽卻似一尊石像般毫無表情地遙望天邊某處,仿佛他並沒聽見李大獅與山仔的對答。
  山仔忽而吃吃地笑了,笑得李大獅那班人有些摸不著頭緒。
  李大獅微現不耐道:“如何?”
  山仔依然笑容滿面,莫測高深道:“老獅頭,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故意設計我們,將羽叔和我逼到這座小丘上面,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的選擇是什麼。”
  李大獅的長子李肖獅沉穩道:“憑你也想和我爹談條件?你未免太不自量力。”
  山仔故意唉聲嘆氣道:“欸!老獅頭,不是我說你,不過,你家的家教真是有夠爛,為什麼你那些做兒子的,都敢隨隨便便在你說話之前替你說話?莫非兒子搶在老子面前出頭,是你李家的家風?”
  李肖獅插句話便被刷了一頓面皮,雖然心有不甘,但畢竟他比較年長,個性也較沉穩,硬是將這口不服的氣憋下來,以免再遭山仔消遣。
  李大獅瞟了自己兒子一眼,淡笑道:“因為我這些兒子都小看了你,以為他們吃得住你這個小羅卜頭,他們哪知道混鰍雖小,卻也滑溜難抓吶!”
  山仔訝嘆道:“泥鰍?嘖嘖,我還以為自己是鰻魚,別說鰻魚的體積比較大,至少行情也高多了,不過這些都是廢話,剛才你兒子說我不自量力和你談條件,你怎麼說?”
  李大獅沉吟半晌,終於皮笑肉不笑道:“好吧!誰叫我那麼欣賞你,就算是談條件我也答應。何況,這只是你一點小小的要求。”
  山仔在心裡暗罵一句:“好噁心的老狐狸!”
  李大獅乾咳一聲,頗有派頭道:“陸師爺,你便將我們的意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
  這個姓陸的師爺欠身道:“是的,莊主!”
  他理了理自己的山羊胡,略略提高嗓門道:“狀元郎,閣下藝出黑魔林之鬼湖宮是不爭的事實,而鬼湖宮中除了奇學絕藝之外,豐富的寶藏亦是眾所皆知之事,本在莊主誠心希望與你合作,以這筆財富及本莊現有之威名與規模,共同創造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獨孤羽古井不波問:“什麼樣的大事業?”
  陸師爺輕咳道:“想那九大門派何以能享譽武林達百年之久,而少林、武當更是執天下之牛耳久矣,他們自詡名門,標榜正派,全然輕視吾等武林異支,如果你我合作,相信要創立一門凌躍於九大門派之上的新興幫派,久傳江湖,並非不可能之事,但不知閣下之意如何?”
  獨孤羽似笑非笑地睨著李大獅等人,輕蔑道:“獨孤某人之意非常簡單。第一,憑我病書生之名號與武學及早已超乎九大門派各掌門之上,若要開山立派獨孤某人認為是無聊且自尋煩惱之事。”
  “第二,你我合作,要獨孤某人提供財富與武學,而你們呢?百獸山莊提供什麼?威名嗎?爾之威名亦不過爾爾。”
  “人員嗎?百獸山莊之中盡屬平庸碌碌之輩,憑你們,想與獨孤某人合作?老實說,條件可差得太多。”
  李大獅沉冷道:“獨孤羽,你別給瞼不要臉,你要知道,早在你一路南行時,我就猜測你勢必經過百獸山莊一帶,所以早就計劃好等你上門來。”
  “今日的衝突,只是給本莊一個更有利的機會,設若你遠離此處,想要走脫或者容易些,偏生你是個自視過高的人,既然故意進入陣眼所在,你想走,恐怕是下輩子的事。”
  獨孤羽豁然朗笑道:“早已久聞百獸山莊的四象陣變化詭異,威力無窮,至今尚無生者出陣,獨孤某人既然來到貴寶地,若不試試此陣威力,倒是舍不是就此輕鬆離去。”
  李大獅冷冷道:“你果然是故意的,只是,你身邊拖著一個小孩,你有自信能維護得了他?〝
  山仔岔口笑道:“老獅頭,你何必一直將話題往我身上牽拖?你表面上特地關心我,還以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藉我來打擊羽叔,你想的未免太簡單、太幼稚啦!我和羽叔的關係與了解,如果是你三兩句話就能動搖,那我山仔的頭就剁下來送你當夜壺!”
  李大獅呵呵沉笑道:“你的確是條又賊又滑的小泥鰍,但是,我太了解人性,你現在或許敢說大話,因為你畢竟沒有面對過真正生死不能自主的恐懼,你沒有辦法了解當一個人想要自己活命時,是什麼都能出賣的賤骨頭。”
  他噓口氣,語聲沉緩深刻又道:“天底下或許有些硬骨頭,能擇善固執,至死如一,但是那種人畢竟是少之又少,你還小,你還有美好遠大的將來可以期待,等你面對到生死的掙扎時,你會發現為一個與自己無啥關係的人流血豁命,實在不值得,那時你會求著要我放了你,你相信嗎?”
  山仔神色古怪地反問道:“是這樣嗎?”
  李大獅肯定道:“一定是的,就因為你機靈、滑溜,所以你的個性會使你選擇有利自己的條件生存下去。”
  山仔不怒反笑,笑意深邃而詭異道:“看來,你還真了解我,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的事,你居然都已看得這麼清楚。”
  李大獅哈哈笑道:“我不是了解你,而是了解你這一類個性的人,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小乞丐,因好奇而跟定江湖中的大人物,你的耐力和韌性如何,是可以輕易推測出來。”
  他接著詭譎笑道:“而我可以告訴你,你這種人,正是我用來打擊獨孤羽最好的武器,以他向來獨來獨往的個性,竟會破例讓你跟著他,可見你在他心目中已經佔有些感情的因素。
  而根據他的過往分析,他此生最恨就是為人所利用或背叛,那是唯一可使他動搖、憤怒的原因,雖然我方才的試探沒有使你陣前倒戈,但是很快就會,只要你見到真正的恐懼,你會失去信心,你會哭喊、求饒,那時,就是獨孤羽潰敗的同時。”
  山仔轉向獨孤羽,無奈地聳聳肩道:“羽叔,你聽見沒?看來你的眼光真差,居然會相中我這種人。”
  獨孤羽淡然道:“能做出如此詳細的分析,足見人家還真是有用心想設計我們,我想能讓李莊主這麼了解你我的人,應該是旁邊那個人稱鬼狐子的陸一通陸師爺的傑作。”
  陸一通拈著鬍鬚,不勝自得道:“哪裡,哪裡,能讓狀元郎記得住名號,真是敝人的榮幸。”
  “鬼狐子?”山仔嗤笑道:“鬼頭鬼腦的狐狸兒子,你還真不是個簡單的東西,我希望有機會挖個坑將你埋了。”
  陸一通不以為忤道:“很多人對敝人的觀察與分析能力總是恨得咬牙切齒,而想不利於敝人,但是,到目前為止,敝人依舊安然自在,為莊主貢獻些不入法眼的小計謀。”
  山仔在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你以為我是要挖真的坑埋你?你這個老匹夫,我若要你死,保證是學你那套不入法眼的小計謀,讓你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他故意重哼道:“算你狗命……不對,是狐狸命大,羽叔……你說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是逃還是求饒?”
  獨孤羽目注李大獅,回答道:“難道你不想見識人家百獸山莊頗有威名的百獸四象陣?”
  山仔故意大聲道:“想是想,也等很久了,就是不見有人上菜,我看老獅頭大概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大獅狠烈道:“小鬼,記得要求饒得早些開口,否則,遲了就會屍骨無存,啟陣!”
  他大袖一揮,率先反身隱退。
  陸一通姦黠笑道:“狀元郎、小鬼,好好享受這頓大餐吧!”
  他對李家四兄弟微一頷首,五人分自五個不同的方向離開山丘。
  一時之間,四周又恢復空曠和陳靜,連原先懨懨的陽光,也因這欲來的山雨悄悄溜走。
  朔風又開始淒號,大地變得恁般冷澀而沉悶……
  忽而
  山仔聞到一陣隱含野獸腥羶氣息的冷風撲鼻而來,不禁皺了皺鼻子。
  “小心,他們要開始了……”獨孤羽雙目閃動著精芒,低沉道:“山仔,記得千萬別離我太遠。”
  山仔默然點頭以應。
  一聲尖銳的哨音猝然響徹沉冷的天際。
  山仔他們二人所在的山丘四周,登時露出萬頭鑽動的獸群,正隨著忽快忽慢的哨音,如上漲的潮水般,緩緩朝山頭湧進。
  這群數以千計的野獸,多而不亂,正好分成獅、豹、虎、狼四大群,由四個方位逐漸逼近。
  這些原本應該會互相示威攻擊的野獸,此時卻相安無事地聚合成群,頗有紀律地共同圍堵山丘。
  山仔倒抽口冷氣道:“乖乖!剛剛那群畜牲和現在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難得百獸山莊是如何找來這麼多野獸?”
  獨孤羽冷哼道:“當然是他們自己飼養,再加以訓練,若是由野地所找來,豈會如此聽話。”
  山仔磨拳擦掌一番,握緊血影劍,喃喃道:“哇 !我倒要試試真正面對生死的恐懼是什麼感覺,今天我會讓你這個老獅頭知道你也會有瞎了眼睛,看錯人的時候。”
  他堅毅地抿嘴笑笑,一股凜烈的霸氣,不自覺地流露在他眉目之間,此時的山仔,已不見昔日慣有的斯文與溫和,此時的他,才像他的名字 山;一座不甚巍峨,卻是峻峭凜然,不易輕登的崢嶸小山。
  “噢嗚……噢鳴……噢……””
  正西方響起嘹亮的狼嚎,圍向山丘的狼群似是接到指令,驀然齊聲低咆,倏地領前衝上山頭。
  “小心!”
  獨孤羽沉喝聲與他的攻擊同時發動,數頭灰狼首當其衝,被掌勁劈得倒飛摔斃。
  山仔雙目怒睜,揚手揮劍,亦將另一撥狼群悉數斬絕。
  但是發動攻擊的狼群卻毫無所懼地不斷撲至,獨孤羽和山仔兩人沉著以對,尚可輕鬆應付。
  東方一陣猛獅的吼聲,驀地傳出。
  體形巨大的萬獸之王,昂首咆哮一番,驀然一改慵懶的動作,如奔雷般自右側飛竄直上山頭,凌空攻擊山仔他們二人。
  “好畜牲!”
  獨孤羽沉聲大喝,雙掌猝拋,登時一股浩然的勁力在他與山仔頭頂布起一道半圓形的罡網,將獅群或是擊飛,或是逼離。
  忽而
  只見紅光一閃,山仔自罡網中揚劍暴刺,三頭來不及閃避的雄獅登時被開腔剖腹,灑下漫天血雨和花花綠綠的肚腸。
  然而,這場腥風血雨,卻在迎上獨孤羽所催的掌勁時,宛若夜空煙火,轟然朝外噴濺四落,全然未影響到山仔他們。
  此時,正南和正北兩個方向,同時響起撼天的虎哮和豹嗥,原本按兵不動的虎群與豹群驟然發難,接替第一波被擊潰的獅隊和狼群。
  獨孤羽狂笑如嘯,雙掌大開大闔,猝圈倏翻,無數的掌影宛如流陽之光,猛然穿射飛躍。
  一時之間,整個山頭方圓三丈之內,俱都籠罩在他的掌影之下。
  於是
  陣陣野獸斃命之前的淒絕哀嗥。此起彼落,號叫不休,無數的畜屍在血雨紛灑中,四下濺射。
  轟然巨響之後,掌影消散,野獸絕命,在山頭三大方圓的範圍內,瞬間布滿數百頭肚破腸流的獅、狼、虎、豹等獸屍殘骸。
  獨孤羽冷冷地盯著退避三丈之外的其它獸群,嘴角邊噙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山仔得意大叫:“哇 !羽叔,你的確有夠辣,只這麼一下,就將這些畜牲嚇著啦!”
  “未必。”獨孤羽毫不放鬆戒備,輕噓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他的話聲甫歇,四野忽而響起“嗚嗚……”的低沉號角聲。
  隨著號角聲響,原本在東的獅群,驀地怒吼連連,動作如飛衝上山頂。
  獨孤羽和山仔齊聲大喝,正待動手之際,眼前獅群卻未發動攻擊,突然折轉逕自朝南奔去。
  山在心中兀自感到奇怪,忽而原在南方的虎群已迎面朝他衝至。
  “小心!”
  獨孤羽警告之聲方起,山仔已閃避不及被猛虎撲倒於地。
  獨孤羽心下微驚,雙掌猝然齊揚,右掌擊出將壓在山仔身上的猛虎震飛,左手帶起狂飆硬阻其它撲至的虎群,同時他右手再度倏翻微探,拎著山仔的衣領將之自地上拖起拉向自己身後。
  這一切動作只在電光石火般的剎那發生,山仔驚魂甫定時,虎群已轉往西方退去,但原本圍堵北面的豹於已齜牙咧嘴地迎面撲躍山仔。
  山仔反應迅捷,舉劍狂揮,日中哇啦臭罵聲:“我砍死你娘的臭豹子!”
  紅影映閃,山仔以為這下準有斬獲,豈料卻是一劍揮空,豹群只是虛晃一番便朝東方轉馳而去。
  山仔跺足叫罵道:“他奶奶的!有種別跑呀!”
  不讓山仔有機會說出第二句話,龐然的狼群如瘋狗般呼湧而上,遞補豹群的空缺,成為攻擊主力,逼得山仔手忙腳亂地揮劍以擋。
  號聲依舊,時而夾著數聲尖銳的哨音,百獸山莊的獸群在號角與哨音的指揮之下,行動如風地轉馳在山丘四周。
  雖然山仔只是面臨單一獸群的攻擊,但是奔來轉去的虎、豹、獅、狼四群動物所做虛虛實實的遞換變化.卻已經使他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不多時,山仔揮劍的動作已然有些呆滯,顯得不太靈活,不但時常揮空,甚而方向更是錯的離譜。
  獨孤羽見狀沉喝道:“山仔,醒來!”
  他隱含內力的喝吼如醍醐灌頂般,震得山仔昏沉的意志為之清醒,正巧適時將一頭撲至的花豹,攔腰斬成二截。
  但是,山仔的肩頭仍未達開此豹臨死的抓擊,留下三道深有半寸,血肉模糊的傷痕。
  山仔痛得齜牙啐道:“臭豹子,死都死了,還會作怪!”
  “這是四象相生隱含正五行的陣式,你別去管旁的,只要抱元守一,直到獸群近身至三尺之內方始動手就沒錯。”
  獨孤羽沉穩的語聲穿過獸群的咆哮,句句清楚地傳入山仔耳中。
  山仔精神一振.重新有板有眼地凝視應付眾獸,有響,他忽然問:“羽叔,什麼叫抱元守一?我不懂也!”
  他頗為無奈地搔著腦袋,猶自不忘閃身避開猛虎攻擊,同時揮劍將老虎開膛剖腹。
  獨孤羽聞言幾乎為之氣結,只得哭笑不得道:“算了,你只要照現在的樣子應付四象陣就可以,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喔,早說嘛!”山仔茫茫然地聳肩以應,專心對付近身三尺之內的獸群。
  由於獨孤羽點破陣式變化,雙方戰況一時之間陷入僵持,只有野獸的屍體不斷增加,山仔雖然殺得手軟,卻仍是連咒帶罵地不亦樂乎。
  忽而
  沉悶的號角倏忽轉昂,變成澎湃轟然的嗚嗚怒吼。
  原本只是圍著山仔他們來去打轉的獸群,頓時聞聲齊嘯,只只掀唇咆哮,同時朝山頂埋頭聚湧狂衝而至。
  山仔沒轍地大叫道:“羽叔,它們這下子全部要近身三尺啦……我該怎麼辦?!……”
  他的吼聲未歇,群獸已如衝鋒陷陣的大軍,撼天震岳地湧上山丘。
  驀地
  獨孤羽長嘯入雲,修羅魔手中最為犀利的三式“法輪常轉”、“旋天擎地”、“生死輪迴”同時呼嘯推出,布起一道滴水不露的勁網。
  “轟隆!”巨響之後,宛如數百斤炸藥齊爆的掌勁雖然暫時阻止上衝的獸群,但是卻未能有效阻止百獸四象陣的運轉,數以百計的野獸依然瘋狂也似的撲向山仔和獨孤羽兩人。
  只見半空之中,虎豹飛躍噬咬,地面上卻是狼獅夾擊伏殺。
  山仔嗔目咬牙,宛如怒目金鋼般,拼命揮舞著血影劍,但卻不能阻擋視死如歸的群獸攻擊。
  不多時,在獸吻利爪之下,山仔已是衣衫盡裂,血汗齊濺。
  “小鬼,你只要此時棄劍投降,仍有活命的機會!”
  李大獅的聲音,自四面八方詭異地響起勸降。
  山仔低頭閃過一只花豹,揚劍砍死一頭猛獅,再順腳踹飛一只野狼,口中仍不得閒地回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有本事就來要本龍頭的小命試試。”
  山仔手忙腳亂之際,無暇細想,昔日在太原城中身為四小龍龍頭說話的口吻衝口而出。
  “龍頭?”李大獅不屑的哈哈大笑道:“小鬼,就憑你,也配稱龍頭?哈哈……”
  山仔忽然:“啊……”地狂吼,身形詭異旋閃。
  登時,只見一片紅光如西墜金鳥映天而現,暴漲三尺有餘,硬是將三尺之內的獸群一招斬絕。
  李大獅幽忽的聲音驚疑道:“咦!小鬼,你還真有兩下子,看來獨孤羽對你的確花了些心思調教。”
  “老獅頭……今天你這頭老眼昏花的獅子……遇見我這條……年輕力壯的小龍,算你奶奶的……撞正大板,注定要衰!”
  “是嗎?!”李大獅朗笑道:“我就喜歡這種調調的小孩,小鬼,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不過,我就不相信你的身體不是血肉做的,你若是能挺得住下面的大菜,你才算是真格的有種。”
  山仔灑著渾身血珠,豁然大笑道:“我又不是母的,當然有種。”
  他手揮短劍,配合著粗淺的輕功身法,辛苦應付著成群而上的獅獸,口中依然不得空閒,接著又道:“本龍頭不但有種,而且保證是……貨真價實的龍種。”
  山丘下隱密之處驀地傳來數人的哈哈訕笑……
  此時
  號角聲忽而再轉,沉寂已久的尖銳哨聲,亦隨之響起,一時之間,四野充滿震人心弦的號聲與哨音,令人仿佛置身於一處劫殺四起的荒涼戰場。
  狂哮吼吠的獸群在這陣淒厲的號角哨聲之中,陣式再變,百獸之王的獅群忽而調頭,由北方風馳電掣地搶向丘頂。
  山仔尚不及換口大氣,只得隨手抹把殷殷血汗,再度硬起頭皮,豁命向急樸而至的獅群殺去。
  “山仔,陣式已變,專心對付由右而左來的畜牲!”獨孤羽聲調微促,關心道:“你還挺得住嗎?”
  山仔大刺刺回答道:“我沒問題,羽叔,你自己要小心。”
  他口中雖然是說得瀟灑,但自己心裡卻很明白,憑他的本事,再撐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掀牙露齒的獸群一波又一波地接踵而至,山仔在急旋的陣式中,漸又迷糊,不多時,身上又添數處傷勢。
  獨孤羽心下大驚,連忙擴展掌勁範圍庇護山仔。
  山仔壓力頓失,心神為之一凜,當下清醒不少。
  獨孤羽卻因為掩護山仔,分心之下,左小腿被一頭伺機已久的灰狼咬中,他沉聲低喝,左腳倏甩揚踢,灰狼雖然應聲斃命,但他小腿肚也已鮮血淋漓。
  山仔見狀心頭猛地抽痛,癟聲道:“羽叔,你受傷了?”
  獨孤羽攻勢不停,不在意道:“小傷,你先休息一下,等有了力氣,咱們爺倆再一起殺將出去,這百獸四象陣果然名不虛傳,咱們死守此地,不如退走恰當。”
  在他身後的山仔聞言鼻頭為之一酸。
  山仔知道他們退走,就等於是獨孤羽向百獸山莊認輸,而以狂傲著稱的病書生過去曾言只有戰死,沒有認敗的餘地。
  如今,獨孤羽卻為了他的安危,寧願拋棄自己的面子和威名,承認不敵百獸四象陣,而求退走。
  山仔明白如果不是他拖累獨孤羽,憑獨孤羽對陣式變化的了解,要搶得主動,打擊百獸四象陣,絕非難事。
  而今,只因為獨孤羽要掩護他,贏家反倒變成輸家,一切情勢,正如先前李大獅的安排和預料。
  以山仔倔強不服輸的個性受人如此擺佈,已是憋盡一肚子怨氣,且又因他之故連累獨孤羽,他心中的激動簡直是筆墨亦難以形容。
  “準備好沒?”獨孤羽堅毅的聲音斷然道:“走!”
  一聲低喝,獨孤羽左手托著山仔腰際,自丘頂彈射而起,落向西首的豹群,此時正好豹群迎面衝至,飛墜之中的兩人宛如飛蛾撲火般,自動送命於豹吻之下。
  其實,獨孤羽早已算準陣式變化,果然當兩人落地時,豹群應式而轉,逕自朝南奔去,根本不理會送上門來的兩人。
  李大獅的聲音,驀然響起,嘲弄道:“病書生,原來你也不過是個只會逃命的孬種,看樣子,江湖中人對你的評價似乎太高了些。”
  獨孤羽表情冷漠如昔,不予回答。
  但山仔感覺到,托著他腰間的手驀然一緊即松,足見獨孤羽並非如臉上神色般不為所動。
  山仔仰首欲言,但號聲與哨音連連催響,百獸四象陣大起變化,獨孤羽凝神注視著變動中的陣式,無暇他顧,使得山仔不得不將到口的話又吞回肚裡,以免影響獨孤羽的情緒。
  獨孤羽直到陣式換定,方始開口,不屑地冷笑道:“四象陣不過爾爾,再變也變不出什麼花樣,山仔,咱們走!”
  話落,他帶著山仔轉身向南方的狼群飄逸而出。
  陣式數變,獨孤羽帶著山仔連連改變方位,輕易地擺脫獅、豹、狼的街追,迎上最後一道阻攔的虎隊。
  忽地
  李大獅四個兒子分別手持兵刃,自虎群中掩竄而出,圍殺山仔他們。
  獨孤羽嗤笑一聲,放開山仔,雙掌驀展,輕鬆化解對方四人的攻擊。
  但是李肖獅兄弟等人心連意合,一擊不中,身形掠晃,再度將山仔和獨孤羽圈住,攻殺而至。
  獨孤羽冷淡道:“嗯,罡陽四奇陣是較四象陣活潑許多。”
  李大獅現身笑道:“不愧是鬼湖傳人,連這失傳已久的罡陽四奇陣都能一眼看穿。”
  不過這兩句話的功夫,山仔他們二人不但被李肖獅等人所困,同時百獸四象陣再次會師,,于罡四奇陣之外,復又有起另一道宛如若鋼牆鐵壁般的包圍圈。
  於是,李肖獅四兄弟齊齊翻身退入四象陣中,由老大李肖獅指揮獅隊,老二李伏虎指揮虎隊,老王李馴豹指揮豹隊,老么李四郎指揮狼隊,將罡陽四奇陣與百獸四象陣結合成一種新的陣式。
  李大獅卓立於一處高地,哈哈朗笑道:“獨孤羽,你是本莊創立以來,第一個有機會見識到天宿罡象大陣的貴客,你該感到無限光榮才對。”
  獨孤羽心下暗驚,忖道:“傳說這天宿罡象大陣乃是古人大堯窮畢生之力,解天地之法則,取用兵機之理所創造出來,威力大可放之于須彌,小可納藏於芥子,是為一切奇門遁甲秘術之始,這頭老獅子是如何得此陣法?”
  他心中念頭猶如電光石火般迅速閃過,表情卻是淡然無波道:“李大獅,你總算拿出比較像樣的家當,這才使獨孤某人不虛此行。”
  李訓豹手持雀蛇軟劍,足踏花豹背上,催豹攻擊,譏諷道:“唷!原來剛才獨孤大俠是嫌本莊的四象陣不夠排場,所以才會故意走人,我還以為頂頂大名的病書生是嚇破了膽在逃命吶!”
  他口中對著獨孤羽說話,攻擊對象卻是傷痕累累的山仔。
  獨孤羽見狀沉哼一聲,豎掌為刀,斜劈李馴豹,駁斥道:“久聞百獸山莊的李三少狡猾如豹,果然名不虛傳,你竟也下得了重手傷害一名身受重傷的小孩?”
  李馴豹一擊不中,閃身躍上另一頭花豹,再次旋攻而至。
  山仔嘿嘿譏笑:“羽叔,你忘了這是在百獸山莊吶!畜牲住的地方只有獸性存在,他們怎會懂得人性的道理?”
  李馴豹怒目斥道:“刁滑小子,死到臨頭還敢耍嘴皮子!”
  他仗著豹群掩護,迅速貼身閃近山仔,出劍如電,在山仔胸前劃開三道尺餘長,深可見骨的傷痕。
  山仔痛得倒抽口氣,直覺揮動短劍阻攔,然而他的短劍不過揮至一半,李馴豹早已長笑如雷地隨著陣式退出丈尋之外。
  獨孤羽聞聲側首而視,瞥及山仔傷勢,驀地心痛,手下略緩,李肖獅已自獅群之後急竄而出,揚動手中那柄斧形刀身的尺二闊面金斧刀削向他的下盤。
  緊忙之中,獨孤羽猛吸口氣,硬將身形拔退三尺,及時避開面前金斧刀,卻將自己後肩送上李四郎的打神鞭下,挨了一記結結實實的悶棍。
  獨孤羽悶哼半響,身形微晃,只這瞬息之變,整個天宿罡象大陣竟然驀地攏合,以萬鈞之勢罩向獨孤羽,宛如若欲將他吞沒而始甘心。
  山仔雖是被拋在陣式邊緣,但他亦驟覺陣式中殺氣騰騰,獨孤羽身陷危急,他知道一切起因在於自己使獨孤羽分心,而失去掌握陣式異動的先機,不覺地心下大急狂吼著揮舞著血影劍想衝入陣心。
  但是上古遺陣豈是光憑山仔一股蠻勁就能突破?他三番兩次被轉動的陣式推擠向群獸之間,身上早已被四獸的凌牙利爪扯得體無完膚。
  山在毫不自知血正從自己身上如珠飛濺,他嗔目嘶吼著,眼中所見,心中所系,只有陣式之中連連受創的獨孤羽。
  漸漸……
  山仔失血過多,兩眼逐漸昏花。
  但他強掙一口不認命的餘氣,驀地長嘯出口,身形拔空五尺,越過獸群之上,狂吼道:“羽叔,你快走呀!”
  他人在空中,本能地將手中短劍朝陣式中心,奮力激射而出,試圖替獨孤羽解除一時之危。
  而他自己,亦在短劍出手之後,失去知覺,砰地墜落虎群中……
  驀地
  飛射而出的血影劍,嗡然顫響,劍身紅光頓熾,同時急速打著旋轉,如一輪緩緩流墜的耀眼紅日,直奔天宿罡象陣中的核心 李家四公子等人的頸項之間。
  觀戰中的李大獅見狀色變,驟然脫口狂呼道:“日墜星焚!快……撤陣,快!”
  李家四公子聞聲立即齊齊撲身向地,由內而外,一路滾翻而出,但在他們四人滾動時,隱約可見有血珠滴落黃泥地上。
  當他們四人驚魂甫定翻出三丈之外起身時,每個人俱是手撫後頸,個個指縫之間一片血漬淋漓。
  “百獸山莊聽著,若山仔有個三長兩短,獨孤某人誓死血洗百獸山莊!”
  李大獅臉色驚疑不定地目送獨孤羽抄起山仔與血影劍,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遠方,他既未出言阻止,也來不及開聲阻止。
  半晌……
  李大獅望著獨孤羽逸逝的方向,喃喃沉吟道:“不可能,不可能……血影劍竟會在一個不懂武功的娃兒手中甦醒,莫非……這是天意?!難道……這個半吊子滑頭小鬼,就是應劫而出的煞星?”
  李肖獅有些惴喘不安地低聲問道:“爹……您老神色不好,莫非有什麼事?”
  李大獅淡然搖頭道:“小獅子,咱們這著棋走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你老爹我所卜出的江湖大局,恐怕會因為今天之戰,完全改觀……”
  李四郎猶豫道:“可是……爹,您老的推易之術從未失靈過呀!你既已推得江湖會有新霸主應世而出,而咱們一切計劃又如此周詳,難道還會有差失?”
  “天意,只能說是天意……”
  李大獅面色凝重地搖頭沉嘆,不理會面面相覷的四個兒子,黯然振袖離去……
  一處百花怒放,小鳥爭啾鳴,蜂蝶四下翩翩飛舞的如春山谷裡。
  一幢翠竹搭建的雅緻小屋,座落於花團錦簇的花海正中央,顯得格外出塵清爽。
  雖然此時仍值新春隆冬之際,但是淒冷的冰雪似乎忘記光臨這座山谷,方使谷中留住如此一片春暖風和的景色。
  陣陣悠揚的低沉蕭聲,自竹屋之中輕輕柔柔地傳出,隨風飄盪在整個山谷,使得山谷之中更憑添幾分遺世的超然韻味……
  若不是在小屋左側之後,多出數十座刺目的慘澹孤墳,破壞此地宛如仙境般的畫面,此處幾乎令人要為之懷疑,是否就是春之神的故鄉?!
  溫暖的陽光,透過半啟的小圓窗,靜靜地灑落屋內,照耀在渾身裹滿繃帶,依然昏迷不醒的山仔身上。
  獨孤羽仍是一襲藏青長袍,倚坐竹椅中,熟練地吹奏著那管時刻不離身旁的白玉蕭。
  只是,他的形態不再是孤寂蕭索的意味,他此刻的神情,就好像一個離家流浪多年的遊子,回到久違的家園,充滿著說不出的適意與安詳。
  床上,山仔低低呻吟一聲。
  獨孤羽立即放下玉蕭,起身探視。
  山在雙目依然緊閉,口中模糊不清地音啞道:“哇 ……為什麼每次我都是……被蕭聲叫醒?”
  獨孤羽伸出蒼白纖細的大手,愛憐地輕拂著山仔額際和發梢。
  他低聲輕笑道:“還能發牢騷,足見這回你又死不了。”
  山仔睜開一只右眼,呻吟道:“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羽叔,你確定我還活著嗎?”
  獨孤羽含笑道:“你的內傷不重,雖然所受的創傷、抓傷以及扯裂的傷勢都是皮肉之傷,但是疼痛反而敏感,有這種感覺算是正常。”
  他接著又有些遺憾道:“欸!就可惜你這張斯文的臉蛋兒破了相。”
  山仔另一眼也睜大了,注視著獨孤羽,問道:“怎麼啦?我變成醜八怪。”
  獨孤羽搖頭道:“醜八怪倒是不會,你只是眉心正中被抓傷,留下一道寸長的裂痕,而憑羽叔的本事,要醫治到完全不留痕跡也有些困難。”
  山在放心道:“哇 !我以為自己成了疤臉老大,二郎神就沒啥大不了,反正我又不是娘們,留一點戰場的紀念會比較性格些。”
  獨孤羽點著山仔額際傷口,調笑道:“在我救治之下,你想做疤臉老大,門都沒有!”
  山仔輕聲呼痛,苦著臉道:“哎喲!輕點,沒有門,有傷就夠了,痛也……”
  獨孤羽輕輕一陣呵笑,慈愛道:“會痛才是好事,人若不會叫痛時,只怕已經到了閻羅地府。”
  他不待山仔回答,逕自直起身子道:“我去看看煨在爐上的藥好了沒有,你多留精神休息,少說廢話。”
  山仔待獨孤羽轉身之後,對著他的背影扮個鬼臉,咕噥道:“我是被你吵醒的,怎麼反倒變成是我在說廢話?強詞奪理嘛!”
  獨孤羽清晰的聲音自屋後響起:“你居然也懂得強詞奪理四字,真是難得,不過……你若再不聽話休息,就會親身體驗到,強調奪理的人往往很喜歡強人所難。”
  山仔聽見獨孤羽加強語氣的警告,不禁吐吐舌,暗自嘀嘀咕咕:“乖乖!我差點忘了練功的人都有一對尖耳朵,專門偷聽別人罵他的話,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他疲倦地閉上雙眼,迷迷糊糊睡去。
  然而,在他半夢半醒之間,模糊地感覺到有股熱流徐徐地自頭頂灌入,逐漸行遍全身,令他覺得舒適無比。
  山仔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愉悅的輕嘆,微微蠕動一下身子,睡得更沉、更香甜……
  一周後。
  山仔裹著一襲薄被,舒舒服服地倚坐於竹躺椅中,在小屋門前享受著溫煦的陽光和鳥語花香。
  他手中赫然拿著獨孤羽那管時刻不曾離身的白玉蕭,伊伊嗚嗚吹奏著不成曲調的音律。
  不知過了多久……
  獨孤羽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出現在山谷入口處。
  遠遠地,他已使見山仔認真而忘我地吹蕭模樣,削瘦的臉龐不禁泛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獨孤羽身形輕靈飄逸地悄然掠向小屋後方,他趁著山仔尚未察覺他已回來,故意繞道打算好好捉弄山仔一番。
  豈料,原本沉醉在自己五音不全演奏中的山仔,驀然抬頭,眼神犀利地喝問道:“誰?!出來!”
  獨孤羽對山仔這種近乎動物本能的警覺性,不禁大感訝異,尤其山仔那種宛如獵豹視物般的眼神,令他在心中贊嘆道:“一個老江湖的眼神也不過如此而已,真是個天生的江湖料子。”
  他含笑自屋後轉身而出,山仔嚴厲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愉悅道:“羽叔,是你回來啦!你幹嘛偷偷摸摸的過來?害我以為是哪個老相好又摸上門來。”
  獨孤羽放下手中包裹,嗤地弄笑:“什麼偷偷摸摸?我是故意要試試你的反應如何,再說,要能進入長春谷的人,除我之外,恐怕很難找到第二個。”
  山仔好奇問道:“這裡叫做長春谷?難怪一點也沒有冬天剛過的樣子,為什麼除了你別人要進來很難?是不是這裡有什麼機關?”
  獨孤羽拉把椅子在山仔身旁坐下,莞爾道:“瞧你猴急的樣子,既然你有精神聽,羽叔就大略為你解釋一下這裡的情形。”
  山仔坐正身子,掏掏耳朵,大感興趣道:“這裡沒有水,不能洗耳恭聽,我挖耳恭聽意思一樣。”
  獨孤羽好氣又好笑地瞅他一眼,逕自道:“這裡是巫山鬼哭崖……”
  山住打岔問道:“巫山在哪裡?這裡為什麼叫鬼哭崖?”
  獨孤羽皺皺眉道:“你若不打岔,我就正要告訴你,你急什麼?!”
  山仔吐吐舌,不敢再多說廢話,畢竟,他還是攝於獨孤羽那種不怒而威的神韻。
  獨孤羽繼續言歸正傳道:“巫山在四川境內,這鬼哭崖之名的來源乃是因為,在此崖下的深谷中,有一處洪荒時期的天然石陣,此陣因久經歲月,在物換星移的變遷下陣式有了破損。
  因此,每當子、午兩個時辰,山風起時,石陣會發出淒厲的咻咻聲,宛似鬼哭神號一般,故而地鬼哭崖的名字自然不逕而走。”
  山仔直到獨孤羽之言告一段落,這才吐出久憋的心聲,得意道:“這四川的石陣我知道。”
  獨孤羽訝然問道:“噢?你知道什麼?”
  山仔逮著表現的機會,不禁眉飛色舞地比手劃腳道:“昔日諸葛亮輔助劉備三分天下,曾於入川之際布下石陣,名曰八陣圖,反覆八門,按遁甲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每日每時變化無端,可比十萬精兵,曾因吳國大將陸遜於其中,若非諸葛亮之岳父黃承彥一念之慈引陸遜出陣,只怕吳國從此無此人矣!”
  獨孤羽斜著眼冷然瞅望著山仔唱作俱佳的表演完畢之後,皮笑肉不笑地嘲謔道:“精彩,精彩,不但段落分明,而且唱作俱佳,我看你是說書聽得多了,連抑揚頓挫照本宣科一番,可惜,那座八陣圖是在四川魚腹浦,可不是在巫山吶!”
  山仔好不容易有機會表現自己的學問,結果卻吹錯牛皮,不禁糗大地嘿嘿傻笑。
  不過,反正他以前在太原就已經漏氣慣了,臉皮早就練的比牛皮還厚,他也不覺得丟人,只是嘻皮笑臉一番,反問道:“什麼是照本宣科?”
  獨孤羽無奈地長嘆道:“山仔,憑你的聰明,你若肯好好用心向學,成就定然非凡。”
  山仔搔搔頭,故做委屈狀:“我是很想學呀!可是,就是沒人教嘛!這就叫先天不足,後天失調,非我所願也!”
  獨孤羽噗哧笑道:“呵!你居然也懂得之乎者也,真不簡單,我倒是小看你啦!”
  山仔嘻嘻弄笑:“小看我的又不止你一個人,我不會和你計較,以後我認真一點學,你認真一點教,這樣咱們就算扯平好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8:38 AM

第六章 馭火神功

  獨孤羽被他擠眉弄眼的鬼瞼逗得笑不攏口,不由得笑罵道:“沒大沒小!”
  山仔呵呵直笑,催問道:“羽叔,你說這個石陣和諸葛亮那個石陣不同,究竟有何不同?”
  獨孤羽正色道:“地點不同之外,鬼哭崖底的石陣是因山川地形自然所成的陣式,這與孔明先生人為所布的八陣圖差別更遠。”
  山仔猜測道:“那麼,咱們住的長春谷是不是就是鬼哭崖石陣的一部分。”
  獨孤羽含笑道:“不止是一部分,事實上,長春谷就是鬼哭崖底的石陣。”
  山仔不解道:“可是長春谷裡面沒有咻咻鬼叫的大風吹呀。”
  獨孤羽神色傲然道:“那是因為我已經將此天然石陣破損之處修復,同時又做了某些變動,所以這陣式裡面才會四季如春,寒風不侵。”
  他微頓之後,接著說明道:“如果你在陣外就知道,這陣式之外依然有淒厲的風吼,而且,自我修正陣式後,這座石陣每兩個時辰,就會自動布起濃霧,掩去整個崖底,不知情的人還時常跑到鬼哭崖上專門等候此地的霧景,十足可笑之至。”
  山仔忽而咯咯直笑道:“原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那個雲是羽叔你變出來的,那些呆頭鵝還以為是老天爺賜下的奇景,呵呵……”
  獨孤羽微笑問道:“是誰教你這兩句詩?”
  山仔道:“就是古董嘛!我告訴過你,他老爹是秀才,他是我們四小龍的軍師兼免費西席,我們其他三人的學問,都是他教的,所以,其實我也有認真的在學學問也!”
  獨孤羽莞爾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也是他告訴你有關這兩句詩的境界嘍?!”
  “境界?”山仔怔道:“什麼境界?看水看雲也要境界?”
  獨孤羽淡笑不語,他明白山仔只是將此二句詩解釋為:曾經經歷滄海之水的人,再看其他地方的水,就難再認為那是值得看的水。看過巫山的雲後,就不會覺得其他地方的雲有何美麗之處。
  一時之間他的思緒飄向遙遠,他徑自反復低哺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二句詩,心中卻深深思念著失去的愛妻,和那一段曾使他刻骨銘心,永遠無法忘懷的真摯情愛。
  山仔莫名其妙看著獨孤羽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想:“奇怪?看滄海和看巫山的境界就是像羽叔這個樣子?好,等有機會我也要出陣好好去看一看巫山的雲,看看是不是會像羽叔一樣,變得失神。
  “嗯……不好,要是看到巫山的雲就會如此魂不守舍,那我為什麼看?萬一我的三魂七魄被巫山的雲勾走了怎麼辦?”
  他想的忘我,渾然不覺自己已是一副痴癡呆呆的傻樣。
  半晌,獨孤羽由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回首瞧見山仔的模樣,不禁奇怪道:“山仔,你在想什麼?”
  山仔“呀!”的嚇了一跳,連忙掩飾道:“沒有,我沒想什麼。”
  他卻在心裡暗叫道:“乖乖隆地咚,這巫山的雲真厲害,我還沒正眼瞧它,它就把我的魂勾去一半,不行,這種雲千萬看不得。”
  獨孤羽雖然感到奇怪,卻因自己方才也沉迷於自己的思緒中。故而並不追問山仔的心思。
  他淡然問道:“剛才我們談到哪裡?”
  山仟笑道:“就是長春谷、石陣,還有水啦、雲啦!這些嘛!”
  獨孤羽頷首道:“這長春谷因為是一匹按時辰會自動變化的陣式,所以除非熟知個中關鍵的奧妙,否則想自由自在地進出陣式並不是容易的事,等你身體再恢復些時,我再仔細講解給你聽,並且帶你出入幾趟,你大概就可以了解。”
  山仔點點頭,又有些遲疑道:“羽叔,這谷裡這麼漂亮,可是……為什麼有那麼多墳墓?那是誰的墳墓?”
  獨孤羽忽地臉色一僵,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半晌,他方始輕噓口氣,淡然道:“這裡是我自離開江南老家後,特別找的隱居之地,除了你尚無別人進來過此地。”
  山仔正奇怪他為什麼突然答非所問?
  獨孤羽接著又幽幽道:“那些墳墓……就是我獨孤羽一族遇害眾人的墳墓,你也許奇怪……為什麼我要將墳墓遷建於此,是不?”
  山仔默然點頭。
  獨孤羽神情落寞地澀澀冷笑道:“只因我個人捲入江湖,連累家人受害,就連他們死後,仍不得安寧。”
  山仔忐忑問道:“怎麼回事?”
  獨孤羽表情忽而變成反常的平靜,他仿佛在訴說別人的事情般,聲音毫無抑揚頓挫,一字一字平板僵直道:“這些墳墓,原是葬在江南獨孤家族祖墳所在之處,可是……有人認為我定會以鬼湖宮的寶藏來陪葬瓦竟然就在一夜之內,連掘一十三座墳墓。”
  他繼續飄飄渺渺道:“更有些人想藉著擊敗我而揚名立萬的人,卻在挑戰前夕,故意派人掘我家人墳墓。只是為了打擊我,讓我在決戰中因心緒不寧而落敗……當然,這些人他們都已付出非常悲慘的代價。”
  他最後那句話,說得冷森森、血淋淋,使人不難想像對方所付代價是如何淒厲可怖。
  山仔切齒大吼道:“太過份了!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天底下還有公理和道義嗎?”
  “公理?!道義?!哈哈……”
  獨孤羽驀然放聲狂笑,他笑得是恁般淒厲悲涼,尖銳得宛如嘔心泣血的哭號,寧靜詳和的長春谷亦被他如此似哭還笑的狂嘯震得駕燕亂竄,百花齊墜。
  山仔忍不住以雙手緊緊摀住耳朵,但仍然被獨孤羽如此笑聲震得血氣翻湧,眼冒金星。
  “你想和江湖中人講公理?講道義?”獨孤羽語聲激動。
  幾乎吶喊道:“那是做夢,江湖中講的是狡詐,卑劣,弱肉強食,一切行事只求目的,不問手段,什麼叫公理?什麼叫道義?那是只有傻瓜才會相信的謊言,山仔,你已身在江湖,絕對,絕對不准犯上如此愚蠢的錯誤。”
  山仔這大半年來所認識的獨孤羽,一直是個冷漠自製的人,就算受到重大刺激,他亦是全力壓抑不使情緒流露。
  如今,或許是因為身在自己親手所建的天地裡,所以使得他放縱自己,猛地爆發如此強烈的情緒。
  但是他如此突如其來的吶吼兼教訓,卻將山仔嚇了一跳,一時之間怔眼相對。
  獨孤羽深吸口氣,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神,回首側視,正好瞥及山仔那副張口結舌的呆樣。
  他不覺地噗哧脫口而笑,連最後一絲沮喪的心情,也頓時一掃而空。
  他伸手取過握在山仔手中的白玉蕭,珍惜萬分地輕拂著,口中揶揄道:“欸!如此珍貴的玉蕭,竟被你吹出那麼難聽的聲音,真是糟蹋!”
  山仔明白獨孤羽故意轉移話題,索性裝瘋賣假地吟哦道:“嗚呼哀哉!白玉蕭呀白玉蕭,你原是天上至寶,何故流落凡塵?偏又遇人不淑,如今慘遭吹慘,實在是三生不幸,有夠衰!”
  山仔不但拐著彎偷罵獨孤羽,同時更是唱作俱佳地雙手合十高舉過頂,對著獨孤羽手中的玉蕭直拜個不停。
  獨孤羽雖然覺得山仔的話說得奇怪,但只以為是山仔習慣性地沒用成語,未加深思,他倒是對山仔的動作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你又在幹什麼?”。
  山仔一本正經道:“我同情它的遭遇嘛!先是遇人不淑,然後又被你吹慘至死,所以正在早晚三支香給它膜拜。”
  獨孤羽這回可聽懂了山仔的話中話,他揚起玉蕭喀地敲了山仔一記響頭,笑罵道:“瘋言瘋語,該打!”
  山仔揉著腦袋,抗聲道:“我又不是娘們偷人養漢,怎麼會有風言風語?”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糾正道:“我寫你是瘋子說的話,不是風風雨雨的風。”
  “噢!”山仔恍然大悟道:“原來你說瘋子說的話?早說嘛!”
  “對!”獨孤羽習慣性地點頭之後,卻見山仔笑得頗暖昧,仔細一想,這纔明白山仔故意繞著圈子說他是瘋子。
  他揚手做狀要刮人耳光,山仔連忙拉起薄被蓋在自己頭上,蒙頭大叫道:“我投降,你不可以欺負病人!”
  獨孤羽消遣道:“你幹什麼?!我不過是要趕走手上的小瓢蟲,你何必如此激動?”
  山仔扯下薄被的一角,露出一隻眼睛,瞅然道:“好嘛!這次算是給你騙騙去。”
  獨孤羽哈哈一笑,隨即正色問道:“是誰教你說這種不成文法的話?真是不像話!”
  山仔聳肩不在乎道:“反正聽得懂就好嘛!古董他說這樣的話很鄉土,鄉上也是一種格調,沒啥不好啦!”
  獨孤羽莫可奈何地搖搖頭,言歸正傳道:“山仔,江湖是個憑實力才能生存的現實環境,說得更殘酷些,江湖人的日子,就是在流人血和被人流血之間打滾,如今你已經涉入江湖之中,若是不認真學點本事……”
  他以戲謔的眼光上下打量山仔,嘖嘖嘆息:“我很懷疑,你究竟有多少血夠人家消磨?”
  山仔嘿嘿乾笑道:“最多不過像現在,被包得像棕子一樣而已。”
  獨孤羽語含深意道:“能包得像粽子也得有人動手才行,如果有一天包粽子的人不在了,那時你怎麼辦?”
  山在怔了怔,直覺問道:“羽叔,你要拋棄我啦?咱們可是談好條件的喔!在你的事沒了,我的事沒了之前,我絕對和你糾纏不清,難分難捨。”
  獨孤羽飄忽笑道:“傻孩子,人生本是無常,誰能預料將來會是如何?如果真有一天羽叔被迫不得不和你分開時,我希望你至少已經有保護有己的能力,這樣我才會安心。”
  山仔茫然道:“什麼是無常?是不是指黑白無常的意思?我倒是常聽說書的說人生苦短這句話,其實人生若真的很辛苦,短一點不是比較好嗎?”
  獨孤羽大搖其頭,苦笑道:“我實在搞不懂你究竟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人生苦短這句話,是惋惜人生於世時間非常短促,並非是指辛苦而言。”
  “至於人生無常嘛!”獨孤羽沉吟道:“簡單點解釋,可以說是人生沒有絕對之事,無常也是佛家的說法,指的是當毀滅之時即為無常到臨,而不是你以為的黑白無常。”
  山仔想了半天,依然茫茫然地皺著眉,搖頭道:“我還是不懂也!為什麼人生沒有絕對的事?”
  獨孤羽談笑道:“你不懂才是正常,現在對你說這些都太早了些,當你年紀再大些,多經歷過人生,多念些書之後,你自然就能明白。”
  “哦?!”山住心裡暗想:“這種話有說,等於沒說真是廢話!”
  獨孤羽逕自又道:“趁著你休養這段期間,我先傳授你一些基本的內功心法和口訣,奠基是最重要的,基礎打得穩固,將來發展才能順利,尤其你的文學程度實在太差,若是不好好為你說明,只怕你的武學成就也難成大器。”
  山仔搔搔頭,嘿嘿乾笑兩聲,默認獨孤羽此言。
  獨孤羽略略整理思緒後,緩緩開口道:“修習內功先求靜寂,靜寂既得,後通關節,關節既通,再通任督轉動河車,河車既轉則小周天得矣,最後再順序打通奇經八脈,則得大周天循環。”
  山仔張口欲言,被獨孤羽岔言道:“這些人身經脈穴道,日後我會 一向你解釋,你應是童體吧?”
  山仔瞪眼叫道:“當然!像我這麼乖,這麼純潔的小孩,當然是品質保證的原封貨色。”
  “貧嘴!”獨孤羽笑罵一句,接著又道:“以童體修功,所需時間較破體修習要節省三倍,所以你得好好把握。”
  山仔眨眨眼,自以為是道:“我知道,你是要我練童子功是不是?那我連交女朋友的機會都泡湯啦!”
  獨孤羽莞爾道:“不是要你練重子功,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是咱們的傳統觀念,我不會那麼殘忍,教你一門不能娶妻生子的絕門功夫,只是要你在功成之前保持童身,習武就比較容易、省時。”
  “原來如此!”山仔呵呵笑道:“我還以為為了學武,這輩子注定當和尚,不過,其實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也沒什麼不好嘛!”
  獨孤羽不解道:“怎麼說沒什麼不好?”
  山仔振振有詞道:“不孝的人就能有三個兒子,沒有後嗣的人可以做老大,當這樣的人有什麼不好?!”
  獨孤羽聞言為之氣結,正欲解釋,山仔已先忍不住露出笑意,獨孤羽方知山仔此次是故意耍他。
  他探手欲抓,山仔顧不得身上傷勢,一個滾身翻下竹椅,連滾帶爬竄向花海之中,大呼救命。
  獨孤羽好整以暇看著山仔逃命,呵呵輕笑道:“我倒要著看在長春谷裡,有誰會來救你的小命!”
  山仔竄入花叢後,回身叫道:“不公平,你怎麼可以大欺小?”
  話聲未了,山仔驟覺眼前一片茫然,頓時陷身於濃霧之中,不辨方向。
  山仔驚聲道:“哎呀!羽叔,你的巫山之霧送上門給我看啦!快來救我呀!”
  獨孤羽輕笑道:“我巴不得教訓你,為什麼要救你?是你自己要闖入陣式,有本事你就自己出來!”
  山仔索性往地上一坐,環臂叫道:“好,你不救,我就不出去,大不了咱們就這麼耗上。”
  獨孤羽暗贊山仔反應迅速,因為只要山仔不隨易走動,就不至於引起整個陣式的其他變化,雖然不能出陣,但至少可以安全無慮。
  但是,獨孤羽既然存心教訓山仔,豈會讓他如此稱心如意?
  只見獨孤羽長身而起,瀟灑地邁步走入花海中,不過三兩個轉折,他已接近盤膝環臂而坐的山仔背後。
  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中,山仔直覺到有異樣的變化發生,他渾身肌肉倏然繃緊,集中耳力仔細凝聽四周動靜。
  正當他發覺到背後有輕微的聲響時,驀地
  “砰’”
  “哎喲!”
  獨孤羽左腳一挑,砰然正中山仔臀部,將他踢得飛離三尺,劃著弧線落向七步之外一堆乾沙上。
  由於獨孤羽腳下使的是一股巧勁,山仔四平八穩地臀部著地,結結實實坐上沙堆,痛得他雙手直揉屁股,哀哀慘叫。
  “羽叔,你賴皮,你怎麼可以偷襲我?”
  山仔齜牙咧嘴地大聲嚷嚷叫屈,此時,他眼前濃霧已逝,他已能清楚看到翠綠的竹屋,悠然聳立在丈尋之外的空地。
  “你不是想出陣?”獨孤羽呵呵笑道:“我正在教你出陣之法。你不用心學習,還發什麼牢騷?”
  山仔猛回頭,但見獨孤羽好整以暇地背手而立於他身後不遠。
  他聞言顧不得抱怨,兩眼滴溜溜地來回打量自己與獨孤羽兩人立腳之處,與一團花海之間的方位關係。
  半晌,山仔豁然醒悟道:“哈!你站的地方是花磚鋪成的小天井,我坐的地方是沙堆,都是沒有種花的地方,出陣時太簡單了!”
  獨孤羽含笑道:“簡單何不試試?”
  山仔起身拍後屁股,相準左側一處沙堆,嘿嘿一笑,縱身跳去。
  他哪一落地,忽而眼前驟黑,四周無數猙獰巨岩,轟然崩頹,朝他頭頂壓落。
  山仔驚叫半聲,未經思考便急忙閃身躲避當頭落下的岩石。
  豈料,他這無心之舉驀然引發整座陣式,頓時,狂風大作,剎那間,飛沙走石,遮天蓋地。
  無數嵯峨怪石,搓丫似劍,橫沙立土,重疊如山,直朝山仔逼來,山仔雖然明知一切都是幻象,但卻感受到一股窒人的壓力,隨著山勢逼來,使得他心頭狂跳,血脈賁張。
  同時,陣陣江浪澎湃,宛如鐘鼓鳴聲,隆隆作響,震得山仔更是心神難定,眼前昏花。
  驀地
  山仔忽覺腳下之地猝然裂開,自己猛然往下墜落,他驚叫一聲,渾身一癱,昏死了過去。
  獨孤羽早知山仔那一跳,會引發何種後果,但他既有心要山仔體會奇門遁甲的厲害,自然沒有出聲警告,他只是仔細注意山仔在沙堆中手忙腳亂地東挪西閃,一面估計該在何時放山仔出陣。
  直到山仔昏倒之際,獨孤羽心頭突地一跳,暗叫聲:“糟糕!他畢竟傷勢未愈,恐怕承受不住陣中殺氣。”
  獨孤羽輕嘯一聲,身形如電,左轉右折來到山仔身旁,將他抱起,然後大步走出花海,朝小屋行去。
  獨孤羽剛到小屋門口,山仔已經睜開一隻眼睛,嘿嘿賊笑道:“我知道該如何出陣了!”
  獨孤羽為之一怔,接著縱聲長笑。
  “哈哈……好,你的確夠鬼靈精怪,好極了,哈哈……”
  “嘿嘿……羽叔,你忘了我是跟誰混在一起,狀元郎也!我不老姦一點行嗎?”
  獨孤羽俯頭看著山仔得意兮兮的賊笑,他復又仰天狂笑……
  山仔實在受不了獨孤羽笑聲中隱含的內力,只得表情痛苦地皺眉閉目,以手掩住耳朵,用行動來抗議獨孤羽笑得太張狂。
  也因此,山仔未曾發現獨孤羽臉上流露出疲憊蒼白的神情,以及在眼眸中閃動著欣慰的淚光……
  天,又微明了。
  四季如一的長春谷中,早已不知經歷過多少個日出與舊落,但是,歲月從未在這裡留下痕跡,使人幾乎也遺忘了時間的流逝。
  隨著漸亮的天色,太陽緩緩爬上萬巒之頂,向大地投灑下萬道金光。
  谷內,迎著第一道陽光的一處空地上,赫然排立著數十堆亂石。
  亂石之中,山仔盤膝端坐,宛如入定的老僧。
  在此和風春暖的長春谷中,此刻,他身上竟然凝結著一層濛濛白霜,使得他看來就像一尊白蠟塑像。
  陽光慢慢地移動,緩緩照過一堆堆的亂石,終於,映上石陣中央的山仔。
  白霜開始自山仔身上溶化,頃刻間,山仔就像剛自水中被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他所坐之地亦是一灘汪洋。
  幾乎是立時的事,白霜甫化,石陣中驀然狂風大起,咻咻淒厲,狂風順著石陣,由在向右卷動,由慢而快,由弱漸強,逐漸凝成一股狂猛的龍捲風,呼嘯著在石陣中迴旋。
  石陣中的山仔,此時就像陀螺一般,隨著越刮越猛的龍捲風飛快地急旋,一圈復一圈,一圈復一圈……
  旋風整整吹卷了一個時辰方始停止。
  獨孤羽不知何時早已佇立石陣外,一待狂風乍停,他揚腳掃垮最近一堆亂石,步入陣中。
  山仔雖然仍是端坐之態,卻已是臉色血紅,神智不清。
  獨孤羽動作迅速地為山仔舒筋活血,只見他或指或掌,或拍或推,忙活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方始滿頭大汗地輕噓口氣。
  山仔不久隨即醒來,茫茫然問道:“大風吹完啦?”
  獨孤羽微笑頷首道:“沒錯,你可以休息一下,等午時一到,再開始練馭火神功。”
  山在辛苦地伸個懶腰,呻吟道:“早知道練功是這麼辛苦的事,我就不玩了。”
  獨孤羽揚了揚眉道:“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說過,硬磨也要把功夫磨出來,怎麼,才這樣就吃不消啦?”
  山仔抓抓頭,嘿嘿窘笑道:“不是啦!不過能偷懶時,何不偷懶一下下?我記得說書的常說的武俠故事時裡,那些男女主角每次都有奇蹟,可以吃到什麼仙果靈藥,武功一下子就變得很厲害,這樣子豈不是省時又省事?”
  獨孤羽敲了他一記響頭,哼笑道:“奇蹟?我看你是白日夢做多了,練武想省時省事,想等奇蹟,那就像是守株待兔的呆子,椽木求魚的傻子。”
  山仔於笑道:“這兩句成語,我知道。”
  “知道就好。”獨孤羽做勢威嚇道:“以後再讓我聽到你想學什麼武功速成的方法,我就把你丟到河裡餵王八!”
  山仔黠謔道:“沒關係,反正我又不是不會游泳,你把我丟進河裡,我大不了騎著王八回到岸上而已,更何況……長春谷裡也沒有河,我才不怕你!”他朝獨孤羽扮個鬼瞼,一溜煙就跑。
  獨孤羽展顏輕笑,待山仔逃出丈外這才動身而追,只有兩個起落,山仔便被他追上,踢成個滾地葫蘆。
  “動作太慢!”獨孤現再次追擊,同時指點道:“扭身時注意腰力與腳步的配合……”
  山仔右手撐地,身軀半旋,即時閃開獨孤羽踢來的另一腳,同時,人也在這半旋之間一彈入空,逃竄而出。
  獨孤羽滿意地點頭道:“魚竄龍門,這次身形變換的不錯,等你練到能不需要我讓你多跑丈尋時,就算有所小成。”
  山仔停身喘息道:“羽叔,快正午啦!你說要讓我休息一下下的哩!”
  獨孤羽仰首估計一下時間,頷首道:“你先到石陣中等,我去準備引火的珠子。”
  山仔回到石陣中坐定。
  獨孤羽逕自入屋取出一只小布袋,回到石陣旁,他重新調整過亂石堆的方位,同時在每一堆亂石之上放上一顆晶瑩剔透,約有人拳大的水晶珠子後,退出陣外。
  他有些遺憾道:“可惜我未將地火神珠帶出來,否則你練馭火神功的成果應該可以更好,將來有機會我再帶你進鬼湖宮,如果你真是有緣人。也許能成為真正的第二代鬼湖宮宮主。”
  山仔不解道:“羽叔,成為鬼湖宮主究竟有什麼好處?為什麼你會這麼在乎?”
  獨孤羽聞言為之一愣。
  半晌,他自嘲道:“好處?未成為鬼湖宮主就已惹來一身恩怨情仇,成為鬼湖宮主又能有什麼好處?!”
  他長嘆著接道:“鬼湖宮終究是流傳百年的傳聞,而能使傳聞成為事實那種成就感,可能就是我會如此在乎的原因吧!更何況……”
  他表情更加嘲謔不屑,繼續道:“鬼湖宮主就像是一種象徵,能成為鬼湖宮主之人,就像能證明自己的確有過人之處;非常人所能及,說穿了,還不是人性之中爭名好譽的弱點作怪,我究竟仍是一個無法看破名利的凡人而已,所以我才會在乎。”
  山仔看著獨孤羽臉上那種深刻的譏諷神情,心中仿佛若有所悟,又仿佛一片茫然,他終究是太年輕,對於人性又何嘗有過什麼了解。
  原本仰首視天的獨孤羽,驀然回過神,催促道:“時辰將至,收懾心神,準備練功。”
  山仔隨即盤膝端坐,五心向天,雙目微闔,抱元守一地進入入定狀態。
  隨著豔陽當空,午時已至。
  驀地
  山仔正對面那堆亂石上的水晶珠子,忽而光芒大熾,猝然投射出一束青白強光,射向左側另一顆水晶珠,復又折射另一方向。
  於是,石陣中的水晶珠在瞬間的反射與折射下,發出無數道青白刺目的光芒,交互穿梭成一面八角形的光網。
  光網不住地飛旋,青白的強光在飛旋中,逐漸轉成橙黃,再由橙黃迅速旋成瑰麗的豔紅。
  整座石陣在紅光包圍飛繞之下,仿如平地燃起一團龐然烈焰,散發出熾人的熱力,連陣旁的獨孤羽都不得不稍退腳步,以避此熱。
  就在此時
  最先發光的那顆水晶珠,仿佛吸收了所有的紅光,驀然投射出一股臂粗的血紅光柱,照向山仔胸口。
  山仔渾身微微一震,隨即運功吸收這道光柱。
  逐漸,山仔通體緩緩泛紅,豆大的汗珠由他全身毛孔沁出,然而,這些汗水尚不及滴落,便已蒸發不見。
  隨著太陽緩緩地移動,石陣中的紅光和高熱,由弱漸強,陣中,山仔渾身也由血紅變成宛如流光爍閃一般,晶瑩剔透的亮紅。
  最後,陽光終於偏西,石陣所散發的高熱業已消失,紅光漸隱……
  一切在暮色之中,歸於平靜,只留下石陣當中,依然透體血紅的山仔,在徐徐的徽風中,兀自打坐調息。
  獨孤羽像是放下一顆心般,輕噓口氣,撤去石陣,並收妥水晶珠子。
  約摸又經過一炷香的時刻,山仔方始完全恢復正常,收功而起。
  他得意道:“羽叔,你看我的馭火神功練得如何,有點看頭吧?”
  獨孤羽嗤笑道:“不過只有三個月的時間,連點皮毛都還扯不上,有什麼看頭可看?”
  “沒看頭?”山仔不服氣道:“我就不信!”
  他立馬沉椿,擺妥架式,運起神功,大喝一聲,推掌而出,登時,一股熱風隨著他的出掌呼嘯湧出。
  “轟隆!”悶響,一堆亂石在山仔的掌勁推擊下,宛如遇上炸藥般,迸然四濺。
  山仔面色潮紅地呼口氣,再次問道:“怎麼樣?我覺得蠻有成就感。”獨孤羽淡笑不語,信手輕揮,丈尋外的亂石忽然碎裂成大小相近的一堆小石子。
  “如何?”獨孤羽淡淡道:“這才是三成左右的馭火神功應有的現象,你覺得呢?”
  山仔摸摸鼻子,垮臉大糗:“我發覺,我的成就感失蹤了。”
  獨孤羽輕笑著將手搭上山仔肩頭,帶他走向竹屋。
  “傻孩子,萬事起頭難,你只有三個月,就已經學會運氣擊掌,說來已經是很不錯的成果,但是,要學會一門高深的絕學,可不是光憑自滿就能達到,人最忌於剛有點成就,就以為自己已經踏上成功之途。”
  “事實上,你學馭火神功才算剛入門,入門之後,卻是一條遙遠坎坷的道路,等著你去走,你若不往前走,你就永遠站在門口,無法窺見此學真正精奧的所在,懂嗎?”
  “哇圖!人為了要成功,所付出的代價還真是有夠辛苦。”
  “沒有經過辛苦就能得到的成功,又有何樂趣可言?”
  “呵呵……所以,人真是自找苦吃的動物。”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雖然是老生常談的一句話,但是真正能體悟到這句話的人,並不多。”
  獨孤羽有感而發,又道:“畢竟,人都有好逸惡勞的墮性,能要求自己去吃苦的又有幾人?像你……”
  獨孤羽瞟眼謔道:“還不是是希望能偷懶時,就偷懶一番。如果不是我盯得緊,這三個月,你能達到如許功力?”
  山仔吐吐舌道:“好嘛!以後我就多找點苦來吃,不就行了。”他頓了一頓,嘿笑著加上一句道:“雖然我不很喜歡苦瓜、黃蓮的味道,不過為了成為人上人,我就勉強自己多吃一些。”
  獨孤羽華笑道:“瞎掰!此苦非彼苦,就算你吃完千百斤黃蓮和苦瓜,若能成人上人,那才奇怪!”
  “對!”山仔抿嘴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如果不能做人上人就糟糕了,我那個還在她娘家寄養的老婆,她會怨我一輩子。”
  “胡扯!”獨孤羽順手賞了山仔一記響頭,笑罵道:“就會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
  山仔咯咯濾笑道:“子曰:食色性也!這是你教我的,就算是不三不四的話,也是教的人的責任。”
  獨孤羽佯怒道:“少廢話!趕快去吃飯,晚上還要繼續練輕功和掌法。”
  山仔故意嘆氣道:“欸!我還沒有成名,就已經日夜排滿節目,等我成名之後,真不知道要如何趕場?!”
  他笑謔著閃開獨孤羽的巴掌,躲入屋內……
  金鳥西墜,玉兔東升,是天地恆古不變的定理。
  長春谷的月夜,亦如白日一般,充滿著詳和溫馨的氣息。
  皎潔的月光,柔柔地拂著整個谷底。╴
  谷內深處,有座幾近十丈方圓的桂竹林。
  獨孤羽帶著山仔,踏著月色,漫步在通往竹林中心的小徑上。
  如此寧靜的夜,如此安詳的氣氛,就算是竹林正隨著微風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也只會使人覺得像是天籟。
  至少,山仔還不至於聯想到那些有許多恐怖傳說的竹林月夜。
  這座竹林中間,竟是一個不算太小的水塘,水塘之中猶植有無數蓮花,朵朵出水而立的水蓮,亦在竹影婆娑的月夜裡,含苞而眠。
  離著水塘不遠,有座雅緻的草亭聳立於竹林中,草亭內,一塊表面平整的圓形大石被當做桌子擱置在亭子中央。
  圓石旁,五截原木半埋土中權充坐椅。
  獨孤羽逕自走向草亭落坐,頭也不回道:“你可以開始了!”
  山仔走近水塘,聳肩抖臂,喝然開聲,提氣縱身,躍上含苞的蓮花。
  只見他大氣不敢稍洩,聚精會神地點足於花苞尖端,隨即,展開獨孤羽早先傳授的潛龍出海身法,翻騰遊走在朵朵蓮花之間。
  直過盞茶光景,獨孤羽順手摘下一把竹葉,輕喝道:“小心!”
  登時,他手中竹葉一片片連續不斷,朝山仔飛射而去。
  山仔忽而大吼一聲,人往空中直竄而起,他藉著竄升之際,換過大氣,再度落身花苞之間,同時,施展身形躲避獨孤羽射來的竹葉。
  初時,山仔猶能同時顧及閃躲竹葉和落腳輕重不傷及蓮花,不到一刻鐘,獨孤羽發射的竹葉片越來越急,山仔窮於應付之下,被竹葉打中,痛得他哇哇大叫,於是腳下一沉,踩斷數朵蓮花。
  獨孤羽警告道:“注意一點!”
  山仔方始躲開一輪攻擊,氣喘咻咻道:“我自身難保,哪顧得其他。”
  話聲未落,他腳下忽地踩空,“噗通!”一聲,摔入水塘裡。
  獨孤羽慢條斯理道:“我是警告你,踩斷了花苞,你就無落腳之處,傻孩子,不論身處任何險境,注意,絕對不能自斷生路,否則,你就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山仔遊上岸,抖落渾身水珠,步入草亭,大刺刺坐下,抗議道:“哪有人故意在人家大氣喘不過時,再來出手偷襲?這樣不公平!”
  獨孤羽氣定神閒,膘眼道:“除了老天,這世界哪有公平可言?更何況,你的敵人巴不得能在你落井之後,再多下幾擔石頭壓死你,你難道還能跟他抗議不行?”
  山仔抹把臉道:“可是這只是在練習,沒有必要那麼殘忍嘛!”
  獨孤羽哼聲道:“平時若不養成謹慎的習慣,將來被暗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呢!”
  他倏然出手扣向山仔肩頭。
  山仔機靈地側身避開,正感得意時,忽而被獨孤羽一腳勾得向後仰跌,不待山仔落地,獨孤羽右手急探,抓住他的腕脈,呼地將他再次摔入水塘之中。
  山仔嗆咳著浮出水面。
  獨孤羽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抖手一把竹葉,以滿天花雨之勢罩向山仔。
  山仔見苗頭不對,猛地沉入水底躲避。
  半晌,山仔始終未曾浮出水面,獨孤羽微感奇怪,不知這山仔又在玩什麼把戲?
  於是,獨孤羽走出草亭,揮掌削斷一根青竹,摘去枝葉,走近水塘,以竹刺探塘底。
  獨孤羽正感覺到青竹刺中某個物體,深怕傷到山仔,連忙施力抽回青竹。
  驀地
  山在竟抓著竹尾,藉力自水塘中嘩啦竄起。
  獨孤羽心覺不妙,眼前已飛來一團黑影,逼得他不得不撒手放開竹子,閃身退避。
  “叭!”的一聲,一團爛泥擊中草亭支柱,四下飛濺。
  獨孤羽雖然避開正面受害,卻仍被飛濺的泥巴噴中衣袂。
  山仔舞動奪來的青竹,嘿嘿賊笑道:“羽叔,想暗算我的人,我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的,要置我於死地的人,少不得也要做我的墊背。”
  獨孤羽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獨孤羽的繼承人,要闖江湖,就是要有你這樣的反應和心態,太好了,哈哈……”
  山仔皺眉道:“繼承人?羽叔,人不是要在死後才會有繼承人?你怎麼也學我亂用字眼。”
  獨孤羽輕笑道:“人遲早都會死,所以說你是繼承我之人,並無不當。”
  山仔想了想,撇嘴道:“不好,繼承這兩個字我不喜歡,應該說,我是你的衣本傳人。”
  “衣本傳人?”獨孤羽微怔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是指衣缽傳人?那個字不念本,念作剝東西的剝,太差了,程度真是太差了!”
  山仔嘿嘿糗笑道:“哎呀!反正有邊讀邊,沒邊讀中間,青菜啦!”
  獨孤羽搖頭嘆道:“像你這個樣子,若想把書念好,我看是難嘍!”
  山仔不以為意道:“沒關係,反正我只喜歡贏,輸念不好才是好事。”
  獨孤羽輕哼一聲,懶得和他繼續瞎扯,遂轉口道:“好了,準備練掌法。”
  山仔試探著問道:“羽叔,像這樣沒瞑沒日的日子,還得過多久?”
  獨孤羽沉聲道:“怎麼?你開始受不了?”
  “不是啦!”山仔抓抓後腦,有板有眼道:“咱們不是要到峨嵋山嗎?我是怕耽誤羽叔你找雪魂靈珠的時間,你的病若能早點醫治,不是比較好?”
  獨孤羽臉色稍息,安詳道:“反正我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麼久的時間都拖得過,不在乎差些日子,你只要用心將鬼湖絕學的基礎打好,其他的事就由我來操心。”
  山仔有些猶豫道:“可是……羽叔,你最近的氣色比較差也!是不是病又發作?”
  “沒有的事。”獨孤羽避重就輕道:“我看是你練功太累了,看走了眼。”
  獨孤羽不願再多談,故意板起臉,佯嗔道:“還不快去練功?你以為這樣摸魚就可以少練幾趟拳?哼哼!沒有那麼好的事!”
  山在黠謔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羽叔,你知道我想偷懶就好,何必說出來?”
  山仔扮個鬼臉,笑嘻嘻走向草亭旁的空地,擺開架式,一板一眼,認真地演練起修羅魔手。
  獨孤羽目光慈祥地看著山仔認真練功,卻在心中長嘆道:“欸……孩子,羽叔知道自己的時間可能不多了,而你究竟能學得多少,就得看你的造化,如今我不惜損耗真力為你增加功力,就是將所有希望寄託在你身上。
  等找到雪魂靈珠,我就帶你進鬼湖宮去學藝,成為鬼湖宮主這個夢想,得由你來替羽叔完成……”
  長春谷中雖然歲月無痕。
  但是谷外的世界,仍然按著天地間自然地時令,未曾稍歇的運轉。
  山仔終於在戀戀不捨之下,隨著獨孤羽離開長春谷,再度重回江湖。
  當他們二人乘船來到四川樂山時,已是草木蓊蔥郁郁的盛夏時節。
  獨孤羽站在船艙外,遙指凌雲山西壁那尊與山齊高,鎮江而座的大佛,道:“這尊大佛是唐代開元年海通和尚所開鑿,前後一共歷時九十年才完成,這尊大佛只有用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山仔仰首打量,只覺這尊佛頭齊山峰,佛腳踏三江的彌勒佛,的確端莊穩重,氣勢傲人。
  他贊嘆之餘,問道:“這尊佛像上面好像還有房子,難道有通路上去?”
  獨孤羽含笑道:“當然,在佛像右側有凌雲崖九曲棧道,迂迴曲折可通山頂,上面的房舍原是大佛閣所在,宋朝時改稱天寧閣。”
  山仔眨眼問道:“你去過對不對?那上面是不是很壯觀?”
  獨孤羽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很想上去開開眼界,可是咱們沿途好不容易隱匿的行蹤一旦洩露,只怕又要被一些聞風而至的蒼蠅所擾。”
  他微頓後,接著道:“我看,最好等咱們辦完正事之後,若是有機會回經此地再說吧!”
  山仔不帶希望地爭辯道:“咱們現在上岸,固然會招惹些討人厭的傢伙追來。可是,等待會兒咱們到了樂山鎮,還不是一樣得曝光?莫非,那時難道就不會有蒼蠅、蟑螂出現?”
  獨孤羽淡然駁道:“由樂山走陸路到峨嵋,最慢也只有三天,若是行動快些,就算有人知道我們出現於樂山。但等他們追至。我們已經進入峨嵋山區,那時,想在偌大的峨嵋山中再發現我們,可就不是恁般容易,我們的行蹤雖明猶暗,懂嗎?!”
  小船劃過大佛面前,如此近距離下觀望大佛,更能感受到佛像浩然的氣勢!
  山仔不禁惋惜道:“好嘛!誰叫我人在江猢,只好身不由己了。”
  他收回目光,側首問道:“羽叔,咱們待會兒是要在樂山鎮上停留,還是像你說的,要快手快腳地往峨嵋山裡藏?”
  獨孤羽望望天色,沉吟道:“時已近午,不妨在鎮上用完午膳後再趕路。”
  不到半個時辰,小船在款乃聲中泊于江邊渡口,獨孤羽付過船資,帶著山仔進入熱鬧非凡的樂山鎮內。
  山仔擠身行人熙攘的街道上,不禁奇道:“這個鎮也不怎麼大嘛!為什麼酒樓飯館的生意這麼好?沒事擠在街上亂逛的人也這麼多?”
  他最後這句話,立即招為幾記老大不高興的白眼。
  獨孤羽若有所思,環顧周遭一匝,露出一抹似有所覺的淡笑,他帶著山仔走入一家不算太大的飯館,尋了處偏遠的座頭落座。
  山仔轉頭四望,喃喃自語道:“奇怪?這館子不大,可是人卻不少,難道是他們這裡的東西比較好吃?”
  獨孤羽見小二忙的無暇招呼他們,索性自己動手替自己斟了杯茶水,慢慢啜飲道:“你剛才不是說,其他酒樓飯館的生意也很好?難道你沒有發覺這其中有點不合常理?”
  山仔呵呵一笑,逕自斟上茶一口飲盡,方始抹抹嘴道:“若沒發覺,就不會說奇怪,羽叔你可有看出什麼名堂?”
  獨孤羽頷首道:“你說在街上亂近的那些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他們大都是江湖人物,而且其中不乏知名之輩。”
  “真的?”山仔好奇道:“他們雲集於此是為何原故?”
  山仔難得說句咬文嚼字的正經話,獨孤羽頗覺得新鮮,不禁呵呵輕笑。
  “客官,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店小二哈腰陪著不是道:“這兩天鎮上來的人多,小店人手不夠,一時忙不過來,招待不周,請多多原諒,多多原諒!”
  “無妨。”獨孤羽淡然道:“只是不知這樂山鎮,怎麼忽然熱鬧起來?”
  小二順手擦擦桌面,陪笑道:“還不是因為峨嵋山上的金頂寺為慶祝開山立派二百週年,特別擴大舉行盛大法會的關係,聽說,過兩天山上還要舉行個什麼比武大會,來場以武會友吶!兩位要吃點什麼?”
  獨孤羽隨便點了幾樣菜,小二應聲連連,又匆匆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山仔黠問道:“這金頂寺大概就是峨嵋派的老家吧?!”
  “沒錯!”獨孤羽悠然四望,淡淡地回應著。
  山仔機靈道:“看到什麼了沒?”
  獨孤羽淡笑道:“華天、天台、終南、衡山、泰山等派的人物都有,只是全是些配角,真正高手倒沒瞧見……注意門口,剛進來的是武當七英,是武當派之中年輕一輩的好手,他們聯手的七星劍陣,頗有幾分火候。”
  山仔連忙朝店門口瞄去,只見七名年紀在二十三四歲上下的年輕道士,身背長劍正魚貫進入飯館,分成兩桌坐下。
  道士之中為首那人於坐定後,隨即警覺地流覽店內諸人。
  當他瞥及山仔與獨孤羽時,忽然臉現微訝之色,又朝兩人多看幾眼,方始轉移目光。
  山仔壓低嗓門道:“羽叔,那個小牛鼻子在瞄咱們也!莫非他認識你?”
  此時,正巧小二送上吃食。
  獨孤羽待小二離去後,這才淡然開口道:“他是七英之首,法號悟心,昔年,我曾在武當山上和他師父下過幾盤棋,那時他大約是你這個年齡,亦隨侍在側,如果他記憶性不差的話,應當是還記得我才對。”
  山仔雖然忙著狼吞虎嚥,卻依然好奇地晰晤問道:“他師父又是誰?是不是也是個老牛鼻子?”
  獨孤羽沉默片刻,似在回憶過去的歲月。
  半晌,他幽然道:“他是當今武當派的掌門人,玄天道長。”
  山仔嗆了一下,訝然瞪大眼道:“乖乖!羽叔,你居然有個當掌門人的朋友?!而且還是武林中最有名氣的二大門派之一的武當掌門吶!”
  獨孤羽淡漠笑道:“你忘了?羽叔是沒有朋友的人。”
  山仔納悶道:“那個玄天牛鼻子不是跟你下過棋嗎?他不是你的朋友,難道會是敵人?”
  獨孤羽輕叱道:“亂來!牛鼻子豈是容你隨口亂叫,往後若有機會遇見玄天道長,你得給我放尊重點,不許沒大沒小。”
  山仔吐吐舌道:“好嘛!是你自己說他不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的人,我才不把他放在眼裡。”
  獨孤羽喟嘆道:“如今雖是無緣續舊,那也是造化弄人,雖然不能成為朋友,但也不至成為敵人,你懂嗎?”
  山仔想了一想,有些了解地點頭道:“羽叔是怕繼續和他做朋友,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非不能與之為友也,唯不願累及故友耳,對不對?!”
  獨孤羽好笑道:“奇怪,你今天似乎興致頗高,竟然三番兩次出口成章。”
  山仔呵呵笑道:“人偶爾也得表現一下自己,才不會被人從門縫裡看成扁的嘛!”
  獨孤羽嗤笑道:“你呀!不用從門縫裡瞧就已經是扁的啦。”
  山仔糗大地抓抓下巴,嘿嘿傻笑道:“羽叔,別這樣子嘛!你面子不留給我,總得留些底子給我。”
  “對你?”獨孤羽輕嗤地戲謔道:“省省吧!你有幾兩重,我不是不知道。”
  山仔朝他扮了個鬼臉,索性埋頭和桌上的菜餚拼命。
  悟心三番兩次朝山仔他們這邊投來窺探的眼光,他見兩人如此有說有笑的模樣,似是不解,皺起眉頭。
  悟心右側一名道上見狀,不禁奇怪問道:“大師兄,你怎麼啦?”
  悟心收回心神,匆匆搖頭道:“沒什麼。”
  另一道士又問:“是不是店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悟心鎮定笑道:“沒有,我只是認錯人,沒什麼不對勁的事。”
  獨孤羽和山仔此時已吃飽喝足,正招過小二結帳,準備離去。
  獨孤羽在經過悟心身旁時,對他微微頷首,投以贊許的眼神。
  悟心心頭“突!”的一跳,他知道自己並未認錯人,而且,對方甚至將他與眾師弟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
  出到飯館外。
  山仔賊笑嘻嘻道:“羽叔,你剛才為什麼要對那個小牛鼻子……”
  瞄見獨孤羽佯嗔的臉色,他急忙改口道:“對那個悟心道士拋媚眼?你不怕惹來麻煩?”
  獨孤羽笑道:“他明知自己沒有看錯,卻懂得在他師弟面前掩飾,足見他對事的判斷與處理能力不差,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因此我並不擔心他會為我們帶來什麼麻煩。”
  獨孤羽和藹道:“我就是希望他告訴他師父,而且,只告訴他師父。”
  山仔搔搔後腦勺,不解道:“羽叔,你既不願洩露行蹤,又要讓玄天道長知道你來到峨嵋,這不是很矛盾嗎?”
  獨孤羽淡笑道:“一點也不矛盾,因為就算玄天道長知道我的行蹤,我的行蹤仍然不會洩露。”
  “你這麼有把握?”
  “絕對有把握!”
  山仔沉思片刻,黠笑道:“我對這位玄天道長,越來越感到好奇,實在等不及想見見他,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獨孤羽微感納悶道:“為什麼你如此想見他?”
  “因為……”山仔眨眨眼,頑皮道:“我第一次聽到羽叔你如此推崇一個人,這簡直是奇蹟,所以我很好奇,這個造成奇蹟的人,究竟和別人有啥地方不一樣,能讓你如此魂縈夢系地念念不忘。”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糾正道:“魂縈夢系這種詞,大都是用在情人間的思念。”
  山仔曖昧笑道:“是呀!我也知道,只是沒有人規定情人一定得是一男一女對不對?”
  獨孤羽尚未想通其意,山仔接著道:“有時候男人對男人,也會有魂縈夢系的情形發生,只是,通常人家都說那是什麼……什麼之癖……”
  “斷袖之癖!”獨孤羽開口後,方始發覺自己上當,他佯嗔道:“你居然敢說我與玄天是同性戀?!可惡!”
  他一巴掌倏然揮出,但是山仔早有自知之明,早就逃出老外之外。
  “我沒說!”山仔戲謔著抗辯道:“明明是你自己說出口……”
  他的話還沒說完,獨孤羽肩不移、腰不提,人如鬼魅般飄到他面前,嚇得山仔猴叫一聲,拔腿便跑。
  當然,他若不跑,等著挨巴掌才是真正的大笨蛋!
  峨嵋山。
  山脈細而長,美而艷,綿延曲折,重岩疊翠,氣勢雄偉,且又不失秀麗。
  故而,自古便有“峨嵋天下秀”的美譽。
  峨嵋山原是我國道教聖地,然而,自五代之後,佛教大興,山間佛寺逐漸遍布,使得佛教終於取代道教的地位,讓峨嵋山成為另一座佛教聖山。
  如今,峨嵋山的最高處,一般所謂的金頂之上,那座巍峨的金頂寺,更因為峨嵋派善加宣揚,不但在宗教上已成與河南少林遙相鼎立之勢。
  連帶的峨嵋派在武林中的聲望,亦因此次金面之顛,以武會友的比武大會,大大的提升,頗有將與少林、武當三分天下之態!
  三天后。
  子時左右時分。
  前來峨嵋金頂參加比武大會的眾多武林同道,徹夜不眠地守候於睹光台,等待觀看峨嵋山上聞名遐爾的佛光和明燈。
  “也虧你想得出來……”
  獨孤羽含笑的語聲,忽然自金頂寺大雄寶殿的屋脊上,輕輕響起:“你居然膽敢在眾多武林高手環們之下,躲在這裡看佛燈,真不知道該說你是有膽夠種、還是狂妄囂張?!”
  山仔自隱身的陰影下,微探出頭,低聲呵笑道:“那不用說,我當然是屬於有膽夠種這類型的人,如此具有挑戰性的傑作,難道你不覺得做來更帶勁,更令人興奮地皮皮竄(發抖)!”
  獨孤羽輕笑不語。
  就是因為躲在大雄寶殿上觀看佛光奇景,是一件大膽又富有挑戰意味的事,所以他現在才會和山仔待在這裡。
  就在此時,峨嵋山群峰之間,忽然有千百萬點晶瑩閃耀的光亮驀地亮起,這些光點燦若明星,飄忽不定,更似萬盞同時被燃亮的明燈一般,閃爍煇耀!
  此時,金頂寺的僧人便撞響殿上的洪鐘,震撼人心的鐘聲,與南無大放光明菩薩的虔誠梵唱,同聲響徹雲霄。
  也震得屋脊上的山仔耳膜發痛,大呼吃不消!隨著梵唱和鐘聲的流逝,曙光漸露。

runonetime 2008-09-01 08:38 AM

第七章 金頂峨嵋

  又是雞啼破曉之際。
  天色依然空盪如殼,宛如似這著一層輕紗般朦朧。
  山仔壓低嗓門道:“羽叔,看這天色灰濛濛的,說不定沒機會看到日出了。”
  “那倒也不見得!“
  獨孤羽指著驀然泛紅的東方,低聲道:“快看那邊!”
  只見,層層陰雲之後,一抹殷紅似燃的太陽,正露出一道細細的光影,光影雖是不甚明亮,但卻染紅半邊天空,和峰崖間滾滾如浪的雲海。
  一時之間,天上、峰下俱成一片翻騰如沸的紅彩!
  漸漸……
  初露的旭陽,又冉冉地上升一點點……
  再一點點……
  終於,太陽像是自雲層間蹦出來似的,整個露出臉來,顏色也由血紅轉為橙赤,接著緩緩幻做溫暖的金黃。
  剎時
  金黃色的陽光,仿佛向大地撒落一層金粉似的亮了起來。
  遠山近嶺完全籠罩在這片絢麗的金黃世界之中。
  這宛如財富般的夢幻色彩,閃射出千萬道醉人心神的耀目光華,躍動的金光,令在場許多人幾乎為之屏息昏絕。
  “嘆為觀止”四字已不足以形容,造物者此刻對天地萬物所施用的點金魔法!
  山仔方始噓出長長的一口氣,幾近敬畏道:“這就是峨嵋山有名的佛光?我看比較像皇帝老爺的金庫大開!”
  獨孤羽淡笑道:“根據傳聞,所謂佛光的景象,最初是銀濤萬頃,盪漾天空,繼而如綿雪平鋪,好似一片琉璃海。
  然後會在這片海上,忽然有一輪圓光出現雲端,五色絢爛,有若彩虹,中間空明虛湛,越往上升,光圈越大,那才是叫佛光!”
  “哦!”山仔失望道:“那咱們剛才所看到的只是日光,不是佛光?”
  獨孤羽否定道:“不是!據說佛光通常是在天氣晴朗的下午時分才會出現,那時若站在睹光台,便可以在光圈中看見自己的影子,那就叫攝身光。
  攝身光消散之後,睹光台對面山峰上立刻風起雲飛,在風雲中,又會呈現大圓光,橫貫數座山峰,閃動著各種奇光異彩,景致格外瑰麗眩目!”
  山仔好生失望道:“那咱們這次沒機會看到這種神奇的佛光嘍?”
  獨孤羽道:“除非你想冒著被發現的危險,繼續待在這裡曬太陽。”
  山仔無奈地聳聳肩,嘆道:“我看還是算了,咱們趁那些吃菜人還不知道有人在他們頭頂上動土時,快快溜之也乎!”
  他回身之際。未注意到有塊瓦片已經松脫,正好踩在上面,腳底一滑,差點摔倒在瓦面上。
  獨孤羽眼明手快地穩住他,但是掉落地面砸碎的瓦片,已引起殿內峨嵋僧人的注意。
  “誰在屋頂?!”
  獨孤羽顧不得隱藏身形,伸臂挾起山仔,快逾閃電地射向十丈外的一株大樹,再做一晃身,他業已帶著山仔消失于林間。
  將噹噹急響的警鐘,拋在了身後。
  直到此時,始有無數灰衣僧人自大雄寶殿中奔出,四下搜尋。
  睹光臺上也有不少人聞聲而來,加入搜查的行列,只是沒有人搞得清楚,他們究竟要找什麼?
  只有一名年約四旬,慈眉善目面容清 ,留有長須,身著道袍,手持拈塵的中年道長,卓立于金頂寺西側禪房之外。他面露微笑地輕拈長須,目送著獨孤羽帶著山在揚長離去。
  這位道長身後,一名身背三尺青鋒的年輕道士,神態恭謹地隨侍於側。
  自然,這名年輕道土不是別人,正是武當七英之首的悟心!
  進入山區之後。
  獨孤羽輕易地擺脫了峨嵋僧人的追躡,並不急於前進。
  山仔感到納悶,問道:“羽叔,咱們一路都是趕死死,好不容易進入峨嵋山,你怎麼反而悠哉起來?為什麼不趕快去找雪魂靈珠?”
  獨孤羽平靜地道:“就是因為已經進入了峨嵋山,所以才不用應於奔命……”
  山仔自以為是地點頭道:“對,對,反正峨嵋山就是在這裡,也不會跑掉,咱們當然不用太辛苦的到處亂跑,慢慢來就可以。”
  “那倒未必!”獨孤羽道:“等時候一到,你想慢都不成!”
  “時候?什麼時候?”山仔更是一頭霧水。
  獨孤羽談笑道:“你以為咱們現在是閒逛?那你想得未免太天真!”
  他見山仔仍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索性點明道:“方才咱們驚動峨嵋派,他們定會提高警戒,如果我們現在立刻行動,豈不是自投羅網。
  所以要等比武開始之後,他們忙著大會之事,那時的守備自然較鬆懈,這才有利我們的行動,你連這層道理都想不通,真是太差了!”
  “哦!原來如此。”山仔乾笑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是故意不去想通。”
  “是這樣嗎,”。
  獨孤羽故意瞟他一眼,接著又正經地說道:“再說,峨嵋山區恁般遼闊,若無線索,你打算到哪裡去找靈珠?”
  “對呀!”山仔迫不及待問:“那咱們要如何找線索?”
  獨孤羽抬頭點了點近嶺,輕吟道:“金頂之巔,百穴之匯,靈陰所孕,雪魂在即!”
  “金頂之巔,百穴之匯,靈陰所孕,雪魂在即!”?山仔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地又重複了一次。
  “羽叔,這幾句話倒有點像看風水的地理先生常念的台詞吶!”
  獨孤羽輕笑道:“不錯,所以我正帶著你四處看風水,找地理呀!”
  山仔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咱們這四處溜達是在客串地理先生。”
  他隨即擺出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對著青山綠水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嘴裡猶自嗯嗯哦哦不知咕噥些什麼。
  那模樣,果真有三分地理師父的德性。
  獨孤羽好笑道:“看不出你懂不懂,架勢倒是挺唬人的吶。”
  “看多了嘛!自然就會了。”
  獨孤羽詢問般地抬了抬眉毛。
  山仔咯咯謔笑道:“以前我們四小龍在太原,可是有名的孝子賢孫。不論是抬棺、哭墓或喪事跑腿,保證扮什麼就像什麼,在那一行裡也算頗有名氣。
  因此時常有人重金禮聘我們替他們辦事,自然就有機會跟著地理先生到處尋脈探穴,學他兩手啦!”
  獨孤羽嗤笑道:“嘖嘖!瞧你說的跟真的一樣,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你是何方的高人吶!”
  頓了一頓,獨孤羽促狹道:“你既然也學過風水堪興,我倒要考考你。”
  山仔神氣地抖肩仰首,唱諾道:“可也!放……呀馬過來!”
  獨孤羽強忍著笑意道:“以方才那四句隱訣配合此地地勢,你認為我們該往哪一個方向去?”
  “這個嘛……”
  山仔故作慎重地左徘徊,右徘徊,猶不時掐指計算,一副認真仔細的模樣。
  裝作半天,山仔大喝一聲道:“就是那邊!”
  他隨手在半空一劃一比,天知道他比的是何方?
  “哪邊?”獨孤羽故作茫然地追問。
  山仔神色莊重道:“就是那邊!”
  “那邊是哪邊?”
  山仔嘿嘿癟笑道:“就是我也不知道的那邊啦!”
  獨孤羽“喀”地敲了他一記響頭,仰天大笑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山仔揉著微腫發痛的腦門,愁眉苦臉道:“你說什麼?我聽沒有!”
  獨孤羽早已習慣山仔如此三不五時,偶發的鄉土之音,他逕自語含深意道:“自己已經知道的事理,不要傲於啟齒,需能有心將自己所知真理告訴不明白的人,而自己尚未明白的事情,也不要羞於開口去請教明理的人,如此,你的智慧就更能長進!”
  山仔疑惑道:“我記得古董是說,凡是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這樣才是真的知道也!”
  獨孤羽神情微肅,淡淡道:“去想想這兩種說法,究竟有何異同,以你的聰明智慧,應該凡事多用腦,少用口。”
  山在久不見獨孤羽如此嚴肅的表情,聞言之下,不覺地心神徽凜,立刻收起嬉笑的心情,仔細去體會獨孤羽方才所言……
  獨孤羽不打擾山仔的沉思,自顧自地環顧四周的地形,他也如山仔方才一般,不時掐指細算。
  只是獨孤羽口中並未喃喃有詞,他僅以充滿智慧的眼光,深速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有頃。
  獨孤羽輕噓道:“該是那裡沒錯!”
  山仔回過神來,急忙問道:“哪裡?你看出什麼了嗎?”
  獨孤羽遙指右方一條彎曲綿延的山脈,解釋道:“東方偏南隸屬異位,此嶺草木青綠,陽光普照,又是活龍所在,該是地靈所鐘,至於百穴之匯的正確所在,就得到那裡之後再仔細尋找。”
  山仔佩服道:“羽叔,你不但正統的學問豐富,就連這種旁門來術,懂的也很多嘛!你究竟是怎麼學來的?”
  他本來還想加上一句:“什麼都懂的人,還算是人嗎?”
  不過,根據他以往痛苦的經驗,只要他如此口出不遜,保證又得挨上一記響頭,索性這話他自己留在心裡偷偷說過就算!
  獨孤羽目光雖利,卻也無法窺透山在這種我有話要說的心聲。
  “處處留心皆學問!”獨孤羽淡然道:“只要你有心認真學習,你會發覺,在我們身邊周遭,以及行動坐臥之間,便已充滿知識與學問。”
  獨孤現正覺得自己這話已說得太深,恐怕不是山仔所能理解。
  山仔忽然道:“自然即是道,道在日常生活中,所以行動坐臥之間,處處皆是學問,處處也都有道!”
  獨孤羽驚異地盯著山仔,他沒想到以山仔如此年齡,竟能悟透道家思想的最高境界。
  他問道:“你這話是自己體會出來的嗎?”
  山仔聳肩笑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有一次我幫人扮孝子哭墓時,在休息時間聽到一個老道公對他徒弟說的。他還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覺得好像很有理,可是又不知道理在那裡?”
  他洩氣地揮揮手,叫道:“哎呀!我也迷迷糊糊搞不清楚啦!”
  獨孤羽黯黯然低喟道:“原來如此!終究你只是知道,而不是悟道。欸!你的確是佳質良材,可惜就欠巧匠雕琢!”
  山仔眨眨眼,俏皮道:“所以我很有眼光地選擇和你混在一起,我是良材,你是巧匠,咱們這叫最佳拍檔,一拍即合!呵呵……”
  獨孤羽聞言並不如山仔所預料的開懷大笑,反而又是深深地看著山仔,那眼光中包含無限的慈樣和憐愛,還有一些山仔說不出是什麼的神情。
  山仔被看得很彆扭,不禁嘿嘿長笑道:“羽叔,我臉上是不是有花?你為什麼看得那麼認真?”
  獨孤羽道:“沒什麼!咱們往東南方去看看吧!”
  他領身而去。
  山仔急忙追上,心中暗自咕噥道:“奇怪,羽叔近來是怎麼啦?老是怪裡怪氣,好像有話要說一樣,可是,他為什麼不說?我又不能敲他腦袋,他怕什麼嘛!”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退自朝獨孤羽所說那條活龍地脈電射而去。
  打從遠處看來,這座蜿蜒的山嶺雖然不甚高峻,但是,直到此刻,山仔親自進入這座山脈之後,他方才發現,真是山不可貌相。
  他與獨孤羽兩人踏著嶺間一條淙淙小溪底的澗百,朔沒而行。
  不過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山仔已經累得滿身大汗,氣喘噓噓。
  他費力地跟住前面身形依然瀟灑輕鬆的獨孤羽,心中早已在盤算,該如何找藉口休息,才不會再挨上一記爆粟子。
  “哎唷!”
  山仔看準一塊不甚牢靠的溪石做為他落腳換氣的墊腳處,正如他所預料,這塊溪石經他用力一蹬,立刻嘩啦滑動。
  而山仔便故意驚呼一聲,順勢往左側摔去,姿勢優美地跌進一處積水頗深的小潭,引起“噗通!”巨響。
  獨孤羽訝然回頭時,正巧看到水花四濺,待他回身探視,山仔卻在心底暗叫:“涼呀涼呀涼!有夠爽……”
  獨孤羽負手笑道:“虧你學了一身不錯的輕功,這麼好走的路,竟然還會走得摔倒,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山仔抹去臉上的水漬,理直氣壯道:“誰說這是好走的路?這明明是溪,才不是路。更何況我正在專心瀏覽四周風景,才會被那塊石頭給陷害到!”
  “是這樣子嗎?”獨孤羽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故意加強語氣地反問著。
  山仔嘿嘿癟笑道:“假設它是啦!”
  獨孤羽看著他討饒的傻笑,也扳不起面孔說教,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輕笑道:“好吧!就讓你好好歇一歇,免得你在背後罵我虐待你。”
  山仔連忙舉手發誓道:“我絕對不會在你背後偷偷罵你。”
  “我只會在你面前大聲抱怨!”
  “你只會在我面前大發牢騷!”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忍不住相視哈哈大笑……
  山仔撥弄著水花,呵呵笑道:“羽叔,咱們越來越有默契了也!”
  獨孤羽淡笑不語,環顧一下四周之後,催促道:“休息夠了沒有?該上路了,我希望正午之前能找得到百穴所匯的地點。”
  山仔一身是水,嘩啦而起,輕快地掠到獨孤羽身旁,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在正午以前找到地頭?”
  獨孤羽解釋道:“從百穴之匯,靈陰所孕這兩句話看,我們要找的地方應是陰氣較重的地方,而雪魂靈珠為那股陰氣所孕育,可能出土的時辰也與陰氣有關,午時時刻正好是天地由陽轉陰的時辰。早些去等著,比較不易錯過靈珠出現。”
  山仔想了想又問:“就算找到百穴之匯,我們怎麼知道那珠子要在哪裡出土?”
  獨孤羽輕笑道:“那就得憑運氣,大凡靈物出土,都有某些徵兆,所以我說咱們得儘早到達,便是這個原因。”
  “等?”山仔搔播後腦,愁眉苦臉道:“我怎麼覺得,那好像是很笨的方法!”
  “你有更好的方法?”獨孤羽不以為忤地淡然反問山仔。
  山在搖搖頭,乾笑道:“我還沒有開始想,所以暫時沒有。”
  獨孤羽淡淡地瞅眼道:“那麼,只好委屈你也暫時笨上一笨嘍……”
  驀地
  “啪!”然脆響。
  獨孤羽語聲未歇,猝然揮掌,賞了山仔屁股一大巴掌,同時,笑喝道:“走吧!你還裝哪門子呆,油嘴滑舌的小東西!”
  話落,獨孤羽已扭身逸出丈外。
  山仔抱著臀部哇地大叫,一邊忙不迭追身而行,一邊哇啦嚷嚷道:“我抗議!你怎麼可以偷襲我的尊臀如此重要的部位!而且,我這麼老實、善良又無害的人,怎麼懂得油嘴滑舌?我冤枉……”
  獨孤羽對他一路的叫嚷,根本充耳不聞。
  忽然,獨孤羽低斥道:“噤聲!”
  他似是發覺什麼情況。
  山仔連忙用手摀住自己大張的嘴巴,硬將其他尚未出口的抗議吞回肚裡,與獨孤羽同時閃身隱向樹叢之後。
  山仔探腦張望半晌,壓低嗓門道:“沒有人嘛!羽叔,你太神經過敏啦!”
  獨孤羽目光微閃,沉聲道:“現在是沒人,但是馬上就有人來!”
  果然,不出片刻,山仔便聽見溪流上方處,傳出有人踩踏枯枝落葉的細瑣聲,隨即有輕微人聲隱約響起。
  但是一來距離太遠,加以溪流嘩啦嘩啦的響聲,使得山仔聽不出來人究竟說些什麼。
  獨孤羽卻是雙目微闔,聚精會神地運功聆聽著在他們兩人上方所傳出的語聲。
  有頃。
  他似有得,唇際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又過片刻。
  獨孤羽側首對山仔輕笑道:“有人提供我們很大的線索,看來百穴之匯得來全不費工夫。”
  山仔驚喜道:“你聽到什麼?”
  獨孤羽神秘地一笑,忽然伸出手托著山仔的腋下,縱身向溪澗旁的絕崖,筆直地衝掠而上。
  山仔但覺眼前一亮,巳和獨孤羽上到約有五大高的崖頂巨岩頂端。
  他放眼打量,只見眼前盡是一片遼闊的樹海,然而在樹海之間,卻隱約可見一條經由人工整理出來的羊腸小徑,不知迤邐向何方。
  獨孤羽順著小徑向前指,愉悅道:“看見前面那處山谷沒有?它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山仔瞇起眼睛,仔細凝望後,若有所覺叫道:“哈!那裡好像是好幾條山脈交會的最低點,難道那裡就是所謂的百穴之匯?”
  “應該是!”
  獨孤羽笑吟吟地接著又說道:“根據地勢,那裡低窪而不潮濕,況且背後有山為倚,前事煦煦春陽,又有小溪環抱而過,正是此脈活龍穴眼所在。
  方才走在小徑中的兩人是峨嵋派中輩份最低的弟子,據他們所言,小徑正是通往峨嵋派歷代祖師靈骨存放之處。
  這一切跡象顯示,百穴之匯應該就是峨嵋派歷代祖師靈塔所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山仔咋舌道:“乖乖!從溪底到這個崖頂,再到樹林的小徑,這距離拉直來算最少也有十丈開外,何況,還有水聲、風聲、樹聲的干擾,羽叔……你居然還能將那個峨嵋和尚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佩服!佩服!”
  獨孤羽淡然道:“千里眼,順風耳,對一個一流的武林高手而言,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更何況,方才的話聲,正好是順風而來,想聽清楚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斜瞟山仔一眼,消遣道:“你自已聽不清楚,已經是程度太差,而你如此大驚小怪,更是貽笑大方!”
  山仔不料這記馬屁竟拍到馬腿上去,只有摸著鼻子,糗大地嘿嘿直笑。
  獨孤羽瞅眼笑謔道:“怎麼不說話啦?”
  山仔樹個鬼臉,苦笑道:“我還在研究,為什麼忘記笑的人比較大方?所以沒有空說話。”
  獨孤羽微怔半晌,方始明白,原來山仔將貽笑大方誤解為“遺”笑大方,而且山仔更是自作聰明,將這個“遺”字解釋成“忘記”。
  獨孤羽只得頭痛地拍拍額際,大聲嘆道:“天呀!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山在習慣性地接口吟哦道:“爛了的木頭不可以雕,大便做的牆不能摸!”
  獨孤羽對如此慘不忍聞的翻譯法,除了搖頭,還是只有搖頭的力氣。
  “差!太差!程度真是有夠差……”
  獨孤羽頓足離去,索性來個耳不聞為淨,無心之下,卻不知不覺學上了山仔滿口鄉土的說話方式。
  山仔朝獨孤羽的背影扮個鬼臉,忍不住得意地咯咯偷笑道:“不知道是騙你的啦!嘿嘿……”
  他吹著口哨,心情愉快地躍下崖頂,雙足朝小徑深處追去……
  那只是一處貼著山壁而建,狀似廟堂門面的入口。
  左右各一,約有一人環抱粗的高大石柱與撐起斜飛的簷角,俱是一式灰白色岩石所砌。
  那裡,就像每一座祠堂一樣,沉晦而不起眼。
  但卻多出一股肅穆的氣息。
  也許,是因為屋簷下那座青石香爐的關係吧!
  山仔隨著獨孤羽隱身在距離峨嵋派歷代靈塔約莫十丈開外的一株大樹上。
  瞧著餘煙裊裊的香爐,雖然距離十丈之遙,山仔似乎仍能感受到靈塔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沉悶氣氛。
  他不禁壓低嗓門,猶豫道:“呃……羽叔,我好像聽說,一般人家歷代祖師的停靈處,都列為一門一派的聖地也!”
  獨孤羽瞪他一眼,徐緩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聽我說的才對,你又有什麼古怪的主意,乾脆直說好了。”
  山仔咧嘴一笑,眨眼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這擅闖峨嵋派聖地,萬一被人發現,可能會引起那些禿驢的不高興。”
  他講的倒很含蓄。
  “是又如何?”獨孤羽淡然問道:“你含糊他們嗎?”
  山仔看得出獨孤羽的眼神中不以為意的神情,他立即明白,獨孤羽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而以病書生之名,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多引起一場江湖風波,多沾惹些血腥而已,獨孤羽是不會在乎這種事的!
  山仔吃吃一笑,口氣帶著三分輕佻,七分狂傲,道:“含糊?這兩個字怎麼寫?我可不知道!”
  獨孤羽輕笑一聲:“好,你說話越來越有我狂傲的格調,我喜歡!”
  他像是欣慰,又像是勉勵地拍拍山仔的肩頭,接著道:“不過,雖然不含糊,能不讓峨嵋派那些老禿驢發現咱們闖進他們的聖地,方是上上之策。能夠避開的麻煩,自然別去招惹才是聰明之道,待會兒儘量小心自己的身形,走吧!”
  說完,獨孤羽人已似蒼鷹掠空般,猝然直撲十丈外靈塔入口而去。
  山仔尚無法一口氣凌空躍過這十丈的距離,因此他選定中途一株看來彈力不錯的小樹,做為他落腳換氣的地方。
  他整個人連躍帶撲,竄向獨孤羽身影消失的入口。
  但是,山仔沒想到那棵小樹的彈性出乎意料的好,當他猛力蹬向樹林,彈射而出時,方始發覺用力過猛,心中暗叫:“不好!”
  無奈為時晚矣!他已失去了控制,人如脫弦之箭一般,不聽使喚地射入了靈塔之內!
  山仔驟覺眼前人影閃晃,口中連忙大叫:“閃吶!”
  他已砰地一頭撞上眼前人影,同時衝勢未歇,帶著對方繼續飛滑而出,兩人纏做一堆,重重摔向石壁!
  “呃!”
  “哎唷!”
  山仔抱著撞腫一個大肉包的後腦,滿眼金星地掙扎坐起,慌忙道:“羽叔!羽叔!你沒事吧?”
  “我好得很!”獨孤羽竟安然站在三步之外,皺眉搖頭地著著山仔,他身邊另外躺著三名昏迷不醒的年輕灰衣僧人。
  “噫?”山仔再度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奇怪道:“我不是撞上你了嗎?”
  他側目一瞄,原來被他撞中,而且不幸當了他的肉墊子的人,並非山仔以為的獨孤羽,山仔忍不住呵呵笑道:“看來,我還幫你擺平一個對手啦!”
  獨孤羽沒好氣道:“那是我看你情況不對,特意送上門讓你當墊子用,否則,呼呼……現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止四個人!”
  山仔吐吐舌,窘笑道:“被你這麼一說,我陶醉的美夢全碎了!呵呵……”
  “少囉嗦!”獨孤羽笑罵道:“還賴在地上做什麼?動作快一點,咱們還得四處找找看,雪魂靈珠究竟藏於何處?”
  山仔拍拍屁股站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之處,並非一般屋式祠堂,而是一個半由天成,半經人工開鑿而成的山洞。
  這個山洞約有三人疊站高,寬約百步、深達七丈有餘,洞頂懸有兩排油燈直達洞的盡頭,是洞中光線的來源。
  洞內十分乾燥清爽,空氣毫不腐悶,洞壁呈拱圓形,壁上有無數約人掌大小的半圓形凹桐。
  凹洞中一一供奉著峨嵋派歷代掌門以及有功於派內之門人的牌位。
  一尊就著洞壁刻鑿而出,與洞齊高的巨大地藏王菩薩石像,法相莊嚴地鎮坐於洞底,守護著這些業已長眠的峨嵋弟子。
  此外,就是一張精緻的白色大理石供桌,端置于地藏王菩薩座前,桌上少不了擺置著鮮花、素果與香爐、木魚。
  還有一本翻開的誦經課本,歪斜地擠在青煙裊繞的檀香爐旁,左側那支紅燭也遭人打翻,掉落在桌上,此時早已熄滅。
  從這桌面上凌亂的情形看來,不難猜出,剛才獨孤羽闖入之時,大概使這些猶自規規矩矩在誦經禮佛的小和尚們受了不大不小的驚嚇吶!
  山仔四下打量之後,以懷疑的口氣道:“這就是峨嵋派的聖地?藏有雪魂靈珠的地方?不像嘛!怎麼會這麼簡單明暸?既沒有曲折離奇的地道,也沒有恐怖驚人的機關佈置,一點也不特別!”
  獨孤羽眉頭微皺,沿著洞壁舉步走向洞底,同時一邊以手輕敲石壁,或而停身查看每一個置有牌位的凹洞。
  山仔卻是興致勃勃地瀏覽每一面牌位上書寫著供奉者的名稱,他發現最接近洞口的第十一代掌門人神位,是掌門人中的最後一個牌位。
  “那麼……現在在位的掌門人,應該是第十二代嘍!”
  他無聊地自言自語。
  獨孤羽卻回答道:“沒錯,峨嵋派如今的掌門,正是第十二代的法空。”
  他接著有些嘲訝地又加上一句:“人家早年行走江湖時,還搏得個烈火神僧的雅號!”
  山仔黠笑道:“羽叔,你對這雅號似乎很感冒!是覺得這個雅號不夠雅?還是曾經被這把火烤過?”
  獨孤羽輕哼道:“憑他法空,想要烤到我,還早得很。我從前倒是沒和他打過交道,不過卻聽了有關法空的傳聞,他那外號,是因他性烈如火而來。以一個出家人來說,他的氣量可不算大!”
  山仔俏皮道:“哇 !那他要是知道咱們如此悶不吭聲闖入他家祖師的別野,那他這把火就又有得燒啦?”
  “別野?”獨孤羽迷惑地盯著山仔。
  山仔揮手比劃道:“就是這裡嘛!也有人稱陰宅,也可叫靈塔。說它是別野,是比較進階的稱呼。”
  獨孤羽以幾近呻吟的口氣道:“拜託!野字下面如果有土,請你念成‘樹’的音,是別墅,不是別野,白字專家!”
  山仔糗大地呵呵笑道:“早說嘛!你說了,我就不會當白字專家啦!”
  獨孤羽搖搖頭,逕自又開始四下探察。
  他對山仔的文學造詣實在是不敢領教!
  山仔跟在獨孤羽屁股後面轉了半天,也著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窮極無聊,索性走向供桌,抓起桌上供果就吃。
  晤!反正也快到午飯的時候了嘛!
  山仔嘴裡塞滿東西,模糊不清地道:“羽叔,你要不要也來個梨?味道挺不錯!”
  獨孤羽皺眉道:“嘴饞,也不怕毒死你!”
  山仔吞下嘴裡的梨,黠謔直笑道:“這些禿驢哪敢用有毒的東西拜菩薩,除非他們不想上天堂,想到十八層地獄底下觀光!”
  獨孤羽沒理會他,兀自沉思道:“莫非是我誤解隱訣之意?還是尋錯地方?”
  山仔吃完一個梨,一串葡萄,又啃掉兩個蘋果,這才滿足地抹抹嘴巴。
  他一派樂天地憋笑:“反正,既來之,則安之。咱們還有好些地方沒翻遍吶!如果翻遍了這個山洞還找不著線索,咱們就像羽叔你說的,呆上一呆,等等著雪魂靈珠會不會自己出土自首,如果還不行……”
  他對正注意聽他說話的獨孤羽聳了聳肩,吃吃笑道:“那就表示情報錯誤,咱們只能唰唰去,一切再重新開始!”
  獨孤羽面色凝重道:“原先我說要傻等,那是因為沒料到此地有人看守,如今,先不論躺在地上的這四人時辰一到必會轉醒,就是不醒,峨嵋派也會派人前來換班輪值,那時還是會出紕漏,所以,如今咱們已經沒有等待的本錢!”
  山仔沉吟道:“大不了咱們等到有人來換班時,再把那些人放倒就是啦!”
  獨孤羽搖頭道:“那地上這些人呢?如果他們該回去而未回去,勢必引起注意,可能會引來更多的人,那時就麻煩大了!”
  山仔猶豫道:“也許這些人都只是小角色,回不回去不會有人注意的。”
  “不要心存僥倖!”獨孤羽臉色倏沉,教訓道:“闖盪江湖最怕就是託大與心存僥倖,在這個血淋淋的環境裡,想要順順利利地活下去,憑的全是機智和實力,而不是奇蹟,枉何一絲妄想和疏忽,都將使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甚至毀身喪命!”
  山仔久不見獨孤羽如此疾言厲色,驟然被訓,不由得心頭直跳,吶吶低語道:“我知道了!”
  獨孤羽臉色稍緩,拍拍山仔肩頭,溫言道:“好啦!咱們再徹底搜搜這地方,若是仍無發現,就先離開這裡再從長計議!”
  山仔見他恢復了和悅,皮態復萌,擠眉弄眼地道:“沒問題,只要你不生氣,什麼都好商量。”
  獨孤羽瞪眼佯怒道:“誰說我不生氣?”
  山仔逗弄道:“當然是我說的,難道會是睡在地上做自舊夢的那些懶和尚?”
  說完,他似模似樣地拋個媚眼給獨孤羽。
  獨孤羽被他逗得“噗哧!”失笑,面孔再也板不起來,只得莫可奈何地揮手趕道:“去去去!別礙手礙腳地擋著我做事。”
  說著,他大步走向那張他尚未檢視過的大理石供桌。
  山仔趕上前去,獻著殷勤道:“羽叔,這桌子太重,我替你搬!”
  “別動它j”
  獨孤羽來不及阻止,山仔已將供桌用力推開,就在供桌驀然滑動的同時,山洞突然猛烈震動。
  山仔冷不防腳下一個踉蹌,人已摔倒在地。
  隨著山洞的抖動,一陣“  !”巨響,似是金屬絞動的聲音,自洞口傳來。
  獨孤羽驀地回頭,只見一塊巨岩正緩緩而降,已將洞口堵去了大半。
  他大驚之下,顧不得許多,挾起方自站穩的山仔,厲嘯一聲,雙腳猛然蹬地鏢射,身如閃電般撲向只剩尺餘空隙的洞口,稍差一線幾乎被壓扁地帶著山仔側身滾出洞外!
  “砰!”然悶響!
  巨岩重重落下,再度震得地皮打顫。
  獨孤羽和山仔不禁同時抹把冷汗噓口氣。
  但他們二人一口氣尚未吐盡,一陣陣沉悶宏亮的鐘聲,仿佛來自地底深處般,“當”、“當 ”,撼人心弦地響起。
  鐘聲響自地底,卻立即在群山間造成回音,一時之間,仿佛有無數的巨鐘或遠或近地當鳴不息。
  不過瞬間,鐘聲不但回盪在遼闊的山區,而且一聲響過一聲,這澎湃的音波,宛如一股凝聚成形的狂猛洶浪,呼轟著朝洞口處匯集而至!
  山仔撫耳大叫道:“羽叔,我快受不了啦!”
  獨孤羽亦被這詭異的鐘聲,震得血氣微盪,他深吸口氣,迅速調勻體內浮動的真力,挾起山仔,暴喝一聲,朝山後脫射而去。
  但是
  獨孤羽不過射出三丈之外,使發覺不對,因為他仿佛陷身在比洞口更巨大的音波壓力之下。
  於是他急忙剎住身形,凌空一個美妙地迴轉,改向左側谷底躍出。
  然而,谷底的情勢依然不樂觀,山仔經不住如此巨大壓力的一再衝擊,已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獨孤羽原本為避免碰上峨嵋派聞驚而至的人,因此不願選擇通向靈塔那條小徑作為退路,但他穎悟到這鐘聲定然有困敵的作用,且山仔已受內傷,他不得不試試最後一個可能的方向,振臂朝小徑反撲而回!
  果然,獨孤羽落向小徑之後,頓感音波壓力消除。
  他不禁暗自佩服道:“好高明的機關設計,不但能傳訊,更可困敵傷敵,想來是利用地形與奇門之術配合布設而成的吧!”
  他放下了山仔,連點山仔的數處穴道,並餵山仔服下一顆藥丸,這才關心地問道:“傷的如何?”
  山仔苦笑道:“還死不了。”噓了口氣,山仔又問:“羽叔這是怎麼回事?”
  獨孤羽嘆笑道:“你不是嫌人家的聖地太簡單,沒有機關佈置嗎?如今它可向你證明它的威力!”
  他隨即將對這鐘聲何以能傷人的原因,以方才的推想,大略解釋給山仔聽。
  山仔苦著臉道:“羽叔,對不起,著樣子,這次我闖的禍可不小,峨嵋的那把火,這回可逮著機會好好地大燒特燒一頓!”
  “既來之,則安之!”獨孤羽沉靜地笑道:“烈火神僧如果逼人太甚,病書生可也不是委屈求全之人。”
  山仔忽然道:“你聽,鐘聲停了也!”
  獨孤羽淡淡一笑道:“而且,人也來了!”
  小徑上雜沓的腳步聲甫響,隨即湧出為數約百名手持齊眉棍的灰衣僧人,這群灰衣僧人見到山仔他們立刻散開,將山仔和獨孤羽圍在中間。
  山仔抹去嘴邊血漬,和獨孤羽同時緩緩站起,四周僧人有些緊張地握緊齊眉棍,準備隨時出手。
  “掌門人到……”
  隨著這聲唱喏,一名年屆五句,手持禪杖,身著紫金袈裟的濃眉老和尚,在四名同齡黃衣和尚的護駕之下,由小徑那頭緩緩行出。
  他的身後尚跟隨著一大批衣色複雜,打扮各異的武林人物。
  看來,這陣鐘聲,不但敲出峨嵋派掌門人,連帶的也將參加武林大會的各路英雄好漢敲出滿心的好奇,想瞧瞧究竟是何方的神聖,既然有如此大的膽子敢闖入峨嵋派歷代祖師的長眠之所!
  四個灰衣僧人見自家掌門人到來,個個恭敬地肅手行禮,小徑旁的僧人更是識相地往兩旁一閃,讓出通路,讓法空和眾武林朋友進入包圍圈中。
  法空注視獨孤羽良久,方始冷然道:“閣下可是有病書生之稱的獨孤施主?”
  獨孤羽淡淡地負手回道:“不錯!”
  “哼!”法寶森寒道:“老油想請教獨孤羽施主,為何擅闖本派聖地?莫非認為本教可欺?”
  他手中彈技重重往地上砰的一頓,引得杖頭垂環一陣嘩啦撞響。
  獨孤羽淡然道:“大師,擅向貴派聖地,雖是我較失禮,卻也不需如此故作聲勢,這未免顯得幼稚了些!”
  法空本就有意先聲奪人,如今被獨孤羽一語挑明,不禁惱羞成怒道:“如果擅闖一派之聖域只能算是失禮,那麼施主你的禮未免也太大了些,老鈉認為你分明是在挑釁!”
  “是這樣了嘛?”
  獨孤羽始終平板淡漠的態度,使得法空幾乎氣炸心肺,但在眾多同道面前,他又不能表現得暴跳如雷,以免有失身份。
  他只好勉強壓制怒氣,惡狠狠地吐出兩字:“正是!”
  獨孤羽冷漠且平靜地道:“如果你已經作如此的認定,那麼就算是好了!”
  法空暴烈道:“各位施主,各位師兄,獨孤施主業已承認擅闖本派聖域是為挑釁而來,本派向他要求一個公道,尚請諸位同為證人!”
  他這話明著說給眾人聽,真正用意卻只是希望得到武當與少林這分執命牛耳的兩大門派認同。
  畢竟,法空也曾聽聞獨孤羽和武當掌門玄天道長相交頗深之事。
  武當掌門玄天道長和站在自己右側的少林方丈晦明禪師對望一眼……
  “無量壽佛!”
  法空在心中暗自冷哼道:“玄天,你果然替這姓獨孤的出頭了!”他臉已微見不悅。
  “道長不知有何見教?”法空勉強忍著性於冷冷地開口。
  玄天道長輕揚拂塵,爾雅道:“方丈,依貧道所聞,方才獨孤檀樾言下之意,只是不應辯駁,這與承認前來挑釁差異極大,大師是否給予獨孤檀樾一個申辯的機會,或者可以盡釋前嫌,避免造成無謂的衝突。”
  少林方丈大師晦明亦是頷首道:“老鈉覺得玄天道長之言頗為中肯,不知師兄以為然否?”
  法空見晦明禪師都已開口表示支持立天道長,只得板著臉,硬繃繃道:“兩位貴友既做如是言,老衲豈有不遵之理?”
  玄天道長和晦明禪師都已聽出法空暗諷之意,但兩人只是互視一眼,發出個無奈地會心微笑。
  法空冷硬道:“獨孤施主,承玄天道長和晦明大師說情,老納便予你一個辯駁的機會,你說,你為何增闖本派禁地?如果於情于法有據,老衲可大力承擔為你開脫。”
  獨孤羽逕自再對玄天道長和晦明禪師,抱拳長揖道:“道長,禪師,助言之恩不勝感激,只是獨孤某人向來不受威脅,更別提法空之言,猶如施恩舍惠,更是獨孤羽不屑受者。
  
  況且,不論在下為何闖入峨嵋派禁地,闖入已是不爭之事實,說與不說,對峨嵋派而言業已無關緊要,他們恐怕早巳打定主意,非得嚴懲不可!”
  獨孤羽話剛說完,峨嵋派已經響起一片斥喝與騷動的聲音。
  法空大怒道:“獨孤羽,你這狂夫未免太過於目中無人!”
  獨孤羽輕擺衣袖,不慍不火道:“獨孤某人十數年來,即是如此,遺憾的是,大師如今才知道,這就太過於孤陋寡聞!”
  法空被獨孤羽如此針鋒相對,諷刺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獨孤羽,別人畏懼你病書生之名,我可看你不在眼中,你今天想在峨嵋派中撒野,你是自找死路!”
  “護法金剛何在?!”
  法空怒聲大喝。
  他身後的四名黃衣僧人立即躬身應諾:“弟子在!”
  “給我拿下這廝!”
  “阿彌陀佛!”晦明禪師見場面火爆,急忙長喧佛號,打著圓場道:“師兄,今天是貴派大慶之日,實在不宜大興干戈,師兄可願聽老衲一言,暫捺肝火,以免破壞如此祥瑞之慶!”
  法空憤然振袖道:“莫非聽任那廝狂妄小子囂張至此!”
  晦明禪師安撫道:“師兄如若真要懲治獨孤羽,豈不正好落他口實,證明師兄早已打定主意,不予圜轉之餘地!”
  那邊一
  玄天道長也勸著獨孤羽,低聲道:“獨孤,這些年不見,你的性子可是一點也沒改,你明知法空的個性受不得激,你又何必故意和他過不去?”
  獨孤羽面色稍霽,低哼道:“你沒聽見他是怎麼說的,承你們的情,還要我說的於情于法有據,他會為開脫!我看他是痴人做夢,搞不清自己有幾兩重!”
  “這也叫癩蛤蟆打哈欠 哈!好大的口氣呀!”山仔不甘寂寞地插上一句。
  獨孤羽這才想到要山仔向玄天道長見禮。
  山仔因玄天道長是獨孤羽所推崇之人,而且方才又出面為獨孤羽說話,心中對玄天頗有好感,於是畢恭畢敬地向玄天長揖而拜。
  獨孤羽很少見他如此真心誠意,反倒有些懷疑道:“你今天怎麼這麼乖?該不是又有其他歪點子吧?!”
  山仔嘻嘻笑道:“如果換了別人,我這拜過之後,當然得想些空頭撈回本錢才罷休,不過,既然是玄天道長,我可就不敢撤野。”
  玄天道長阿笑道:“我是不是該覺得很榮幸?”
  獨孤羽促狹道:“有這必要!據我所知,能讓這小子如此真心誠意敬重的人可不多。”
  山仔爽快道:“不止是不多,一共只有兩個,就是眼前的兩個。”
  獨孤羽戲謔道:“真是榮幸之至!”
  玄天道長看著他們二人如此互相諧謔打訶,有感而發道:“獨孤,你與從前的確大有不同!”
  獨孤羽莞爾道:“比較有人性是不是?”
  “比較開朗、幸福!”玄天道長道:“不過,言歸正傳,今天無論如何,是你闖入人家門派的禁地,自是你較理虧,你何不稍退半步,先將此事帶過再說。”
  獨孤羽古怪道:“你是怕如果不能善了時,我會吃虧?”
  玄天道長輕嘆道:“獨孤,你莫忘了,眼前就有不少武林中人想與你過不去,他們只是差個藉口而已,你又何必讓今日之事成為他們理所當然的藉口。”
  山仔搶著說道:“道長,你是說有人想打落水狗?”
  “不止是想。”玄天道長肯定道:“而且一定會動手助拳。”
  獨孤羽與山仔不約而同地冷哼道:“叫他們來好了!”
  他們倆相視一笑。
  玄天道長勸道:“獨孤,好漢畢竟架不住人多,你的本事我清楚,但是你得為山仔考慮一下,那些豺狼虎豹可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
  山仔昂然道:“我不怕!”
  獨孤羽卻沉吟半晌,道:“好吧!玄天,只有你能讓我賣這個面子。我就儘量壓壓氣燄,只要法空那老禿驢不太過份,我就不為己甚!”
  “如此甚好!”玄天道長誠摯道:“獨孤,可得謝謝你賞我這個臉。”
  獨孤羽連忙道:“什麼話!老友,我只怕會為你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煩。”
  玄天道長捋須笑道:“我想我倒還有能力應付,我是指,如果真有人敢因你而來找我麻煩的話!”
  “如此甚好!”獨孤羽學著方才玄天的口氣,眨著眼調侃彼此。
  玄天道長輕笑一聲,告退而去,大約還得和晦明那方打商量吧!
  山仔揶揄道:“羽叔,你的媚力很大也!”
  “怎麼說?”獨孤羽不解。
  山仔強忍笑意道:“剛才玄天上長在眾人面前,一口一聲貧道,怎麼他與你私下一談,竟連貧道都省了,這不是因為你媚力太大才使他昏頭忘‘道’!”
  “非也!不是我媚力大。”獨孤羽打趣道:“這該說道可道,非常道,交情不夠的,還沒此門道!”
  山仔擺擺手,叫饒道:“得了,大爺,你明知小人我沒念什麼書,你非要說這種五四三的後考我,我認輸好不好!”
  “沒出息!”獨孤羽笑罵一句。
  此時
  法空身後四大金剛之一,俯耳授命之後,大步行出,高聲道:“本門方丈有諭,給擅闖本門禁地之人再一次機會,請申訴闖山動機!”
  峨嵋派四大護法金剛的身份、地位雖然僅次於掌門方丈,但法空故意叫他們出來問話,此舉已是明擺著藐視獨孤羽。
  獨孤羽冷冷一咽,提高聲音道:“山仔,告訴他們我們今天闖山的原因!”
  山仔踏前一步,咂嘴謔笑道:“峨嵋派大小和尚聽清楚,我們闖山的原因很簡單,你們不是舉行比武大會嗎?我們當然是來參加比賽的貴賓!”
  問話的黃衣僧人斥聲道:“你這兀那小子,少在那裡信口開河,你豈能代表病書生發言,滾回去!”
  山仔冷冷地瞅他一眼,反唇相譏道:“你這兀那大禿驢,憑你就能代表你家大禿……大和尚放屁,我為什麼不能信口開河?奶奶的!你給少爺爬到一邊去!”
  山仔本來也想罵法空是大禿驢,但想到方才玄天道長再三勸言,於是臨時改口只說出大和尚,算是尊重法空。
  但是如此,山仔這番尖酸刻薄的駁詞,已讓峨嵋派僧人群情激憤。
  其中有不少武林中人已然低聲議論道:“嘖嘖!這小鬼說話的調調,可和病書生一樣的狂吶!”
  “廢話,所謂物以類聚嘛!你以為一向獨來獨往的病書生為什麼會收留這小鬼?”
  “你們聽說過這小子在百獸山莊的事蹟沒?據我一個朋友說,他有一個朋友在百獸山莊當差,剛好參加截擊病書生與這小子那一戰,乖乖,我那朋友的朋友說呀,這小子簡直狠得***不像個人……”
  “我也聽說啦!他不光是對別人狠,他可是敢對自己狠吶!據說,那一戰他渾身被血浸透,居然還能挺著一口氣破了百獸山莊的陣式,救了獨孤羽……”
  “真的呀?那麼這小鬼可就不簡單嘍!”
  這些武林二大爺們半是誇張,半是興奮地竊竊私語雖是低細,卻都清清楚楚傳入峨嵋派眾僧耳中。
  法空沒由得怒從心生,不悅地哼道:“法明,還怔著做什麼?”
  峨嵋派的四大護法金剛是法空的同輩師弟,法明雖是排名最末,但卻是四人之中,心思最為狡黠,口齒最為伶俐之人。
  平常時,法空若有重大事件要對門下或武林同道發表,都是先與他商量後再做,由於法明在派中所受的倚重,也養成他目空一切的習性。
  他對山仔方才出言刻薄早已恨入骨髓,表面卻不見端倪,只是陰沉道:“小子,你們既是來參加比武,為何不到金頂寺去,反倒闖入本門聖域,足見你所說之言,純屬無稽之談!”
  “無雞沒關係,有鴨就可以!”山仔訕謔狎笑道:“我說和尚老兄,你簡直和你家掌門一樣笨,我雖然知道比武是在金頂寺,可是我這是第一次到峨嵋山來玩,你又沒派人來接我,我怎麼知道金頂寺在何處?所以,三轉兩轉就轉錯路,誤闖你家祖師爺的別墅,是很正常的事!”
  山仔別的本事沒有,但對這種耍嘴皮子,找歪理胡扯的本事,卻是久經陣仗。
  昔日他在太原城當龍頭時,每天討飯就得練個三、五十回,更甭提時時得面對老董他們的挑戰,若無兩把刷子,他憑啥穩坐龍頭這把金交椅!

runonetime 2008-09-01 08:39 AM

第八章 江湖衙門

  山仔在心中呵呵偷笑,忖道:“你奶奶的臭和尚,你想找我胡扯蛋,你可真是不知死呀!”
  另方面,法明已疾言厲色地駁斥道:“強詞奪理!就算你不識方向,莫非跑遍大江南北的病書生也不知道金頂寺所在,跟著你一起迷路?”
  山仔眉頭一挑,詭黠反問道:“我羽叔憑什麼要知道路?他和峨嵋派井水不犯河水,沒事又不會跑到你家廟裡上香,今天也是第一次光臨貴寶地,他跟著我迷路有何稀奇!”
  法明聞言微窒,強言道:“小子……”
  山件打岔道:“和尚,你說話有水準一點,一口一個小子,不覺得太沒風度!”
  他不悅地冷哼一聲,背起雙手,斜睨著法明,那模樣與神情和默然旁立的獨孤羽,簡直像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法明被指責的頗沒面子,放緩口氣道:“小施主,你好利的口舌,卻只編得一篇歪理,如若憑病書生如此負有盛名之人,都會不知金頂寺何在,那未免太孤陋寡聞了!”
  山仔暗笑道:“笨禿子,你以為替你家掌門報了方才被羽叔嘲笑的仇啦?真是走不知路!”
  他腦中飛快地轉著,臉上卻已露出一抹天底下最最動人的天真微笑,笑得在場之人都覺得他好善良,好純潔!
  只有了解他的獨孤羽知道,當山仔擺出這麼善良的表情時,就是他已經裝滿一肚子壞水的時候!
  “大和尚……”山仔甜甜地開口道:“所以我說你竹本,憑我羽叔的廣學博聞當然不至於那麼迷糊,他既然會忘記金頂寺所在,你還不明白個中之意嗎?”
  法明只注意到山仔話中有話,卻忽略自己已被拐彎抹角罵過二次“笨”,有些注意到這竹本之意的江湖朋友,全成了掩口葫蘆,兀自嘿嘿偷笑。
  法明謹慎問道:“這個中有何見不得人的含意?”
  山仔故作無奈地嘆息道:“你真要我說?”
  他童心大發,竟學起戲臺上的花旦,拋了個滿眼幽怨的飛眼給法明等人。
  已經有不少人再也忍不住,脫口哈哈大笑。
  法明驟覺自己竟像個呆子般,遭山仔戲弄,幾乎是咬著牙切著齒,狠狠頓著齊眉棍,怒斥道:“你說不說!”
  山仔誇張地直拍胸口,泫然欲泣道:“我說就是嘛!你幹嘛那麼兇,討厭!”他簡直玩上癮,跺著腳,扭著衣角,扮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哈哈……”
  “呵呵……”
  不少人已抱著肚子哄堂大笑,更不時舉袖拭去笑出來的眼淚,有些愛起鬨的人更是對山仔的表演,報以看戲式的掌聲和喝采!
  法明卻是氣得雙眼血紅,兩鬢青筋突突直跳,一副就快控制不住脾氣,巴不得衝上前將山仔撕成粉碎的激動模樣。
  獨孤羽見山仔笑鬧得太不給法明面子,遂半真半假地刮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笑斥道:“不要胡鬧!記得尊重人家,人家可是堂堂一派的護法吶!”
  法明雖是目空一切,卻也是心機深沉的老狐狸,聞言直覺地以為獨孤羽在嘲笑他太激動,於是連忙深吸口氣,放緩僵硬的臉色。
  山仔見遊戲得也差不多,便賊忒嘻嘻,昂聲道:“兀那峨嵋派的大小和尚,你們聽清楚,你們還真以為病書生會貴人多忘事,忘記峨嵋金頂在哪裡?欸……我實在不願意刺激你們,卻又不得不說實話……”
  他故意一頓,吊人胃口地掃視四周峨嵋僧人,才又懶懶接口道:“病書生腦筋之敏,記性之佳,豈是爾等所能估料,只不過,那要看羽叔他高興記得什麼事罷了,再說得坦白些,峨嵋金頂的所在,正好是羽叔不高興去記的事情之一!”
  此語一出,峨嵋派眾僧不但譁然,而且是群情激憤。
  獨孤羽雖是喜歡山仔說這句話的口氣,正如自己慣有的狂傲,心裡卻也明白這道擅闖峨嵋禁地的過節,亦因山仔這等口氣,難以善了。
  果然,性烈如火的烈火神僧法空已氣得渾身微顫,握著禪杖的手指,也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好!好個張狂的利口小兒!”法空嗔目挫牙,幾近咆哮道:“獨孤羽,這就是你真正的意圖?你最終的答覆?”
  獨孤羽故意裝蒜道:“你是指參加武林大會比武?欸!吾雖興趣缺缺,但是山仔他既然興致勃勃,我總不好太令他失望。方丈,你說是不是?”
  法明挺身插言道:“病書生,你不必裝佯,敝掌門是指你教唆挑釁,藐視本派!”
  獨孤羽雙目精芒倏閃即斂,他冷哼地輕振衣袖,負手觀天,擺出典型獨孤式不屑理會的神態。
  山仔吃吃笑謔道:“我說大金剛和尚,你雖然是一門護法,可是你家掌門說話時,哪有你插嘴的餘地?你沒瞧見,只要羽叔開口,我可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你實在是不懂禮貌。吶!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你,錯就錯在你進的門只會教人念經,忘記要教你學禮貌,欸!你真是遇人不淑,難怪人家說:‘男怕入錯行!’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山仔不但將法明教訓得老臉窘熱,連帶也將峨嵋派上下一起消遣一頓。而他最後那亂七八糟的用詞,更令法空為之氣結,不悅地狠瞪法明一眼。
  法空原意是責怪法明插嘴的不是時候,落人口實,而山仔偏偏故意直瞅著法明呵呵賊笑,使得法空那一瞪,倒像是贊成山仔方才那一番話,著實讓法明在眾人面前下不了臺,自覺滿臉生“灰”,只得訕然而退。
  獨孤羽瞥及山仔蒼白的臉色,雖然明知他無大礙,但已無心和峨嵋派繼續如此挾纏。
  他微現不耐道:“法空,我已厭倦和爾等在此做這無謂的口舌之爭,你既要闖山的理由,山仔也給你答覆,這件事,你想如何了結?”
  法空正要開口,他身後的法明忽然俯身在他耳畔低聲進言。
  山仔告近獨孤羽,耳語道:“羽叔,那個屬猩猩的和尚看起來比較陰險,你猜他和他們家和尚頭在咬什麼耳朵?”
  “猩猩?”獨孤羽好笑道:“法明外號神僧賽周瑜,是出名的老狐狸,怎會和猩猩扯上關係?”
  山仔眨眼間笑道:“金剛者,是為猩猩之別名也!四大金剛,當然就是四頭大猩猩的同義,何況,他們家的和尚都是神僧,那少林寺的和尚又該叫什麼?聖僧?還是佛僧?真他奶奶的和尚封僧,自封自己是神,厚臉皮一群!”
  獨孤羽輕笑數聲,低語道:“法空一向最恨人家拿他或峨嵋派跟少林寺比較,他一直認為峨嵋在佛教界的身份地位並不比少林低,少林既可在江湖中執其牛耳,峨嵋豈能居配角。他早就有心要將峨嵋在他手中發揚光大,最好取代少林問鼎江湖。
  因此他才會處心積慮舉辦這次武林大會,以提高他自己與峨嵋的聲望,做為邁向取代少林的第一步。”
  山仔疑惑道:“取代少林?!可能嗎?”
  獨孤羽抿嘴嗤道:“喜歡做夢的人認為可能,惟恐天下不亂的人,更希望此事成為真正的可能!”
  山仔順著他的目光瞄去,會意道:“哦!原來那只老狐狸就是專門教人做夢的傢伙!”
  此時,法明業已進完讒言,笑容詭譎地退回原先所站之處。
  法空雍容地踏前一步,宏聲道:“獨孤羽,你擅闖本派禁地既是為參加比武大會,老衲看在晦明師兄與玄天道友的金面上,不願太過追究,現在請你逕往前山會場,和同是參與盛會的江湖朋友們切磋一番!”
  直到此時,玄天道長總算放下擔足的一顆心,他手捋著長須面露微笑,幾乎難以察查地朝獨孤羽輕輕頷首,暗示獨孤羽接受這項提議,好做了結。
  山仔並未發現玄天道長的暗示,納悶地低聲問道:“奇怪,這老禿驢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客氣?莫非其中有詐?”
  獨孤羽亦微微一點頭,回應玄天道長的暗示,同時淡然道:“無詐才怪!我倒是很好奇法明究竟出了什麼主意想對付咱們。”
  山仔無所畏懼地道:“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士掩,跟著去瞧瞧自然就明白他們在玩啥把戲。”
  獨孤羽略略頷首,提高嗓門,爾雅道:“客隨主便,方丈,請帶路吧!”
  法空深沉地瞄了獨孤羽一眼,回身如來時般,威風十足地朝小徑走去,四大護法之中的兩名按例隨行左右。
  法明與另一名峨嵋護法同時肅手讓客,道聲:“請!”
  獨孤羽和山仔他們則在玄天道長及晦明禪師笑語相伴之下,大刺刺步向小徑,法明等人立即緊隨其後而行,模樣透著三分監視,七分押送的意味。
  大批等著好戲的武林人物,隨後如潮水般爭相湧向林間,更有不少心急之人,索性抄捷徑施展輕功率先趕回金頂寺前,不知他們是想搶個有好風水的位置來瞧這出好戲?抑或是打算先趕回去廣播方才所見所聞的第一手消息?
  金頂寺前。
  更多的人潮鑽動在廣場周圍的涼棚之間,將一向寧靜的佛門聖地,點綴得宛如市集般喧騰熱鬧。
  差就差在少了四處叫賣和兜售零嘴的攤販,否則,金頂寺前可就更像在慶祝廟會,而非舉行既嚴肅略帶血腥的武林大會。
  大約是寺前的人潮早已從事先趕回之人那裡知道警鐘大作的來龍去脈,所以當峨嵋掌門和獨孤羽他們相繼步入會場時,除了引起陣陣隱含興奮的議論聲外,倒沒有人覺得驚奇或訝異。
  法空直接走向東側主位的涼棚下,而獨孤羽和山仔及其他在武林中較具身份地位的人,則被引至西首客間休息的棚內。
  法空沒有多做客套,逕自僵著臉落座。
  法明安頓好眾人,匆匆回到法空身前,合掌俯身稟報。
  與會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在場氣氛隨著漸低的人聲,逐漸轉為凝重。
  法空端坐於鋪有錦墊的太師椅中,語含諷刺道:“各位貴友,相信大家很高興知道,號稱武林第一高手的病書生,獨孤施主此刻也來參加這次的武林大會,本派很榮幸能有如此高手蒞臨大會,希望獨孤施主待會兒能不吝指教才是!”
  西棚內,玄天道長含憂低語道:“欸!法空方丈出此撩撥之言,只怕要為獨孤引來許多麻煩。”
  獨孤羽古井不波道:“他不如此做,才是出我意料之外,而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晦明禪師低喟道:“法空師兄嗔念未除,實屬遺憾!”
  山仔低降道:“就是嘛!也不知道那老禿驢出的是哪門子家,心胸不算大,火氣倒不小!”
  此時
  法明上前一步,朗聲道:“比武大會繼續!”
  獨孤羽側首低問:“道長,這比武可有什麼規矩沒有?”
  玄天道長頷首解說道:“很簡單,第一,首先出場之人可指名挑戰。第二,得勝者可選擇繼續參賽或保持勝跡退場,再以連勝次數多寡憑定高低。第三,連勝紀錄相同者需再加賽,規則與前相同。如此不斷反覆淘汰後,取最後不敗的人為冠軍。”
  獨孤羽輕嗤道:“很實際的自相殘殺法,只是我很懷疑效果如何?”
  玄天道長嘆笑道:“是有不少有宿仇的人藉機報復,而且,到目前為止,尚無真正高手願意上場。”
  法明再度揚聲道:“莫非沒朋友願出場?難道是因為有武林第一高手在旁觀,各位沒有勇氣獻醜?”
  山仔低啐道:“好毒呀!殺人都不用自己的刀!”
  “格老子的!”一個粗魯的聲音如雷叫道:“我川西一霸雷飛虎就不相信那個窮酸有什麼天大的本事,憑他那孬樣也配稱武林第一人?出來?老子指名向你挑戰!”
  一名頭大如鬥,掀鼻暴齒的青衣大漢,倒提一把金瓜錘,氣燄囂張地指著獨孤羽叫戰。
  獨孤羽冷冷道:“名不見經傳的跳梁小醜,你還沒資格向我挑戰!”
  山仔起身笑道:“羽叔,這種肉腳交給我解決就可以!”
  獨孤羽頷首道:“自己小心!”
  山仔走出涼棚,似笑非笑道:“餵!那撈子什麼肥虎的,你想挑戰也得秤秤自己的斤兩,像你這等貨色,由少爺來打發都嫌多餘!”
  雷飛虎暴跳如雷道:“我操!你這小子算哪門狗屎,你家雷大爺找的是病書生,輪不到你出面找死!”
  法明詭譎笑道:“按照規則,被指名之人除非認輸,否則不得由他人替戰或拒絕挑戰!”
  山仔白眼道:“誰說我是替戰?我是向這位雷飛虎大爺挑戰。”
  法明為難道:“但是,是雷英雄挑戰在先,所以要待獨孤施主應戰後,小施主你才能出面挑戰。”
  “放屁!”山在譏諷道:“等我羽叔應戰的話,這姓雷的除了死路一條,就是一條死路,他死了我還挑戰個屁!”
  雷飛虎嗔目挫牙道:“我操!你這臭小子說得跟真的一樣,好好好,大爺就先送你上路,再找那窮酸算帳!”
  法明故意要獨孤羽出戰,便是想藉機貶抑獨孤羽的身份,豈料,雷飛虎經不起山仔的激將,已將目標轉移向山仔。
  法明猶待開口,雷飛虎已揮著金瓜錘,打斷道:“法明大師,你不用多說,叫那小子放馬過來!”
  山仔嘻嘻一笑,走上前道:“肥虎老兄,算你識相,跟我玩玩你還有活命的機會,若真要我羽叔出手,你現在已經完蛋大吉!”
  “放屁!”雷飛虎大喝一聲,金瓜錘掄起勁風朝山仔當頭砸下。
  山仔在長春谷苦學數月,正想找機會試手,於是嘿然一笑,昂胸錯手,大刺刺地直踏中宮迎上雷飛虎。
  雷飛虎見山仔如此不將他的攻勢放在眼中,大怒之下,手中力道再加三分,金瓜錘已呼嘯地砸到山仔頭頂。
  山仔忽而熊腰猝扭,身形詭異半斜旋出,而他的雙掌正好貼上雷飛虎腰肋,山仔無暇多想,當下按照獨孤羽所授吐勁之法,全身勁道猛古丁推出,砰地將雷飛虎震得吐血飛出!
  雷飛虎慘叫著摔落地面,金瓜錘亦伴著他頹然墜地,這位川西一霸頓時去了半條命,昏厥於地。
  山仔首次正式使用武功,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一時間反倒愣在當場,視而不見地盯著昏死的雷飛虎。
  人群登時一片鼓譟!
  雷飛虎雖非一流角色,但是山仔一招便將他打敗,仍然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
  山仔悚然醒悟地甩甩頭,轉身正要走回涼棚……
  “站住!”
  一名細眉薄唇,面似狐猴的半老徐娘,尖聲叫道:“臭小子,你好沒有良心,竟然狠心將我當家的打個半死,老娘要你賠命!”
  這娘們二活不說閃電般撲向山仔,而她那烏黑枯癟,宛若鬼爪的雙手,十指箕張,飛快扣向山仔腦門。
  山仔本能地俯衝前撲,躲開致命的一抓之後,人已貼地竄起,他尚不及回頭,已經感覺背後又有勁風襲來。
  山仔只得暴喝一聲,振臂直射入空,卻驀覺左小腿一麻,他知道自己已被毒爪抓傷!
  山仔直覺反應,人在半空側身扭轉,右腳尖蓄力踢出,一腳踢中雷飛虎他老婆的後背背心。
  “哇!”的一聲,雷飛虎他老婆亦是口噴鮮血跌撲在雷飛虎的身上。
  山仔落地時已然毒發,腳下不由得一記踉蹌,獨孤羽即時上前扶住他,雙手起落如飛點住他數處穴道,同時單掌貼在他後背靈台穴上,運功為他逼毒。
  獨孤羽一邊為山仔逼毒,一邊冷澀地開口道:“還有誰有興趣和獨孤某人印證一番的,不妨一起上,省得麻煩!獨孤某人必定親自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結果。”
  獨孤羽行功之間猶能開口,已經是驚得眾人面面相覷,而他那冷冽如刀的口吻,更是充滿死亡的氣息,絕對不會讓人有所誤解。
  他同時以冰冷如用的肅殺表情環顧全場,剎時,這有數百人之眾的熱鬧場面,靜得連根針掉落地面都聽得出來。
  幾乎每個人都屏住呼吸,仿佛深怕喘息太劇也會得罪這位喜怒不定的煞星。
  獨孤羽冷哼道:“既然無人出面挑戰,吾等留此亦無樂趣。”
  他瞪視著法空,緩緩接道:“方丈,我們就此離開,峨嵋派可有異議?”
  法寶瞟眼法明,法明乾咳一聲,打破獨孤羽所散發出的無形殺氣,勉強笑道:“獨孤施主如果想走,峨嵋豈會留難,自是恭送施主下山。”
  法明話雖說得客氣,但是眼神卻閃爍不定,顯然另有圖謀。
  獨孤羽見山仔泛青的臉色已恢復正常,便收手而立,淡然道:“恭送倒是不必,貴派既然仍要主持比武大會,獨孤某人亦不使多做打擾,我與山仔自行下山即可。”
  法空澀聲道:“不送!”
  那種趕人的態度,擺得實在有夠明顯。
  獨孤羽對他拱拱手,再回身朝玄天道長和晦明祥師輕輕一揖,便與山仔循著石階緩步下山,將武林大會拋在身後。
  直到他們遠離金頂寺,遠離峨嵋派的勢力範圍後,山仔再也憋不住滿心興奮之情,昂聲大叫。
  “呀呼!我終於學會武功,真的成為江湖中人啦!”
  獨孤羽潑他冷水道:“做個武林人物有何值得興奮?先前若非我救治得快,你早就變成江湖死人,哪還能讓你在此雞貓子喊叫!況且,光憑你那運氣吐勁和發招換式的菜鳥模樣,實在讓我這個教的人,感到十足的沒有面子可言。”
  山仔訕笑道:“別這麼‘咸’嘛!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登臺,在武林大會上出場表演,能有這種成績,已經是偷笑啦!”
  獨孤羽瞟眼道:“在江湖同道的眼中,你可不是第一次獻醜,別忘了百獸山莊那一戰,還有之前的幾道拼殺。你早在沾在江湖之前,已經被認定為是武林中的一份子!”
  山仔搔搔頭,呵呵傻笑道:“對呀!我怎麼暫時不小心,就把以前光榮的歷史忘忘去,一定是長春谷的日子太迷人,才會讓我如此神魂顛倒,忘了我是誰!”
  他裝出一副陶醉的模樣,微瞇起眼睛,故作渾然忘我之貌。
  忽然
  “也?”山仔倏然正色道:“說到百獸山莊,剛才好像沒有看到那頭老獅子出現在大會上,難道他們沒有來參加這場免費打知名度的盛會?
  “還有……好像也沒有看見半個乞丐在金頂寺附近賴賴舌(閒盪),莫非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也沒有參加?這樣未免太不合常理嘛!”
  獨孤羽贊許道:“難得你還注意到這些細節,據我所知,丐幫最近正在舉行五年一度的全幫大會。而丐幫幫主向笑天與法空個性不合,彼此看不順眼對方,所以沒派人前來參加比武大會,不算意外。”
  山仔喃喃輕笑道:“呵呵!乞丐頭和和尚頭不合?好極了,我開始有點欣賞這個乞丐頭。”
  獨孤羽無聲一笑,接著又沉吟道:“至於百獸山莊沒有人現身,倒是值得留意,依李大獅的為人,絕對不會故意開罪峨嵋派,他至少會叫他兒子帶人來捧場,這件事有些蹊蹺!”
  山仔見他滿臉沉思,不禁也無聊地動動腦筋,猜測道:“會不會剛好百獸山莊出事?例如,像上次咱們歪打正著,搞得他們雞飛狗跳,所以沒空來參加大會?”
  獨孤羽搖頭否定道:“能動得了百獸山莊的人並不多,如果有的話,江湖上會有風聲出現,不至於如此平靜。”
  山仔又意想天開道:“說不定是那頭老獅子一時想不開,決定壽終正寢,所以百獸山莊的人才沒時間出席這次大會!”
  “瞎掰!”獨孤羽瞪眼道:”這種事更不能!你就不會想點比較正常,而且合情合理,可能發生的狀況來討論?”
  山仔帥氣地聳肩:“哎呀!羽叔,人生不過是海海的,何必時時刻刻都那麼認真,反正正常、合理的事請你在想就夠了,我當然要想些事,自我娛樂一番嘛!”
  獨孤羽暗自嘆息道:“山仔,你已置身險惡的江湖,而你究竟何時才會真正認真地面對這個環境?羽叔遲早有一天無法再為你擔待……”
  日影逐漸偏西。
  天空亦詭譎地變幻著各種顏色,慢慢轉成抑鬱的灰黯,正如同獨孤羽此時沉重的心情。
  山在有些納悶道:“羽叔,你怎麼又生半天不說話?是不是想出百獸山莊缺席的原因?”
  獨孤羽答非所問道:“天快黑了,峨嵋山下正好有一間野店可以歇腳,咱們趕上一程,今晚就在那裡休息,你的傷雖然不重,但仍忌諱過份勞累,我想不妨在野店中多住兩天。”
  山仔皺皺眉頭,似乎想再問些什麼,但是心念一轉,附和道:“也好!”
  不多時,他們已經看到高掛在野店之外,那盞隨風搖曳的昏黃燈籠。
  進人店內,野店的老闆兼小二已然熱絡地自櫃檯迎將出來,招呼道:“客官,裡面清,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獨孤羽淡淡地環顧店內,除了他們,這片店舖中看不見其他人影。
  於是,獨孤羽安心的要了一間清靜的上房,吩咐店老闆將晚餐開在兩人所住的房中。
  店老闆連聲應諾,狗蹶屁股似的退出房去。
  山仔打量著佈置簡朴,卻不失雅緻的套房,嘖嘖贊道:“瞧不出這種荒郊野外的小店,居然有如此進階的佈置,真是享受!”
  他將身子打橫摔上鋪有軟墊的紅眠床,撐手蹬足地大伸懶腰。
  獨孤羽拿起方才店老闆送上的清茶,習慣性地聞了聞,覺得沒有異樣,這才啜了一口。
  “這裡畢竟是來往峨嵋山的要道岔口,少不得是上山朝香的香客,所以雖然地點偏遠,店中的佈置自然需要講究。”
  此時,房門傳來輕叩的聲響。
  山仔彈坐而起,問道:“蝦米郎?”
  獨孤羽皺眉道:“你說哪門子方言?我看門外的人恐怕聽不懂。”
  果然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同時有人道:“客官,給你們送晚餐來啦!”
  山仔咯咯一笑,復又調皮道:“瀝來啦!”
  門外這人就算聽不懂,也猜得到意思。
  畢竟,客人叫了晚餐,不會還沒吃就退貨吧!
  於是,房門咿呀地被推開,一名年輕小夥子捧著托盤入內。
  獨孤羽目光一閃,淡然問道:“你是新來的伙計?上回來沒見過你。”
  這名小夥子躬身呵腰道:“是的,客官,我是因為這些天山上開法會,老闆怕人手不夠,才臨時找來幫忙的。”
  獨孤羽揮揮手道:“下去吧!”
  伙計一出門,山仔立刻好奇道:“羽叔,你以前來住過這家野店?”
  “沒有。”
  “沒有?”山在愣道:“可是你不是說……”
  獨孤羽打斷道:“我說需要說的話,卻不一定是實話!”
  山仔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在試探他,難道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到目前為止,沒有!”
  獨孤羽細心地取出一枚銀針,在每盤菜內試過之後,才叫山仔動筷子。
  山仔一邊狼吞虎嚥,一邊道:“羽叔,別老是如此緊張兮兮嘛!小心會得精神衰弱症!”
  “小心駛得萬年船。”獨孤羽淡淡道:“別忘了,你還沒想出百獸山莊未現身的理由,咱們自然凡事都得小心,直到離開峨嵋山為止。”
  山仔翻個白眼道:“不對!要想出百獸山莊失身之謎的人是你,不是我!”
  獨孤羽忍不住噴飯道:“失身?”
  “失去身影,簡稱失身!”山仔理直氣壯地解釋著。
  獨孤羽哭笑不得地瞪目道:“吃飯!別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當小菜下飯。”
  山仔扒著飯,仍舊忍不住咿晤的偷偷回嘴:“我只是講它而已。”
  用過餐後,山仔和獨孤羽兩人到野店後側的浴室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將數天來的疲憊和塵土一起洗掉。
  回房後,晚膳殘局已被收拾得于于淨淨,桌上正擱著一壺新沏的熱茶和三樣精緻可愛的飯後小點。
  山仔眼睛一亮,嘻笑道:“這個小不拉嘰的野店,服務倒是挺不錯的嘛!”
  他忙不迭捻起一塊桂花糕,送入口中。
  獨孤羽斟杯茶,輕啜一口,對他的饞相,只有無奈地搖搖頭。
  山仔喝口茶,再吞下另一團芝麻球,這才心滿意足地咂咂嘴道:“你瞧,沒事嘛!我就說不用緊張兮兮。如果每天吃飯喝茶都得傷腦筋去試看看有沒沒毒,我保證不出三餐,一定會頭殼痛!”
  獨孤羽淡笑道:“再試一天,如果明天沒事,也許就沒事!”
  山仔翻個白眼,咕噥一聲:“受不了!”便倒頭睡覺。
  他決定不陪獨孤羽一起神經過敏。
  獨孤羽對山仔此等反應並不以為意,他直覺認為百獸山莊的“失身”,晤!那是山仔說的,獨孤羽認為百獸山在未曾現身之謎可能與他們出現在金頂寺前有關。
  當時,他本想找機會問問玄天道長,但卻因為山仔受傷之事而打岔,錯失良機。
  如今,只有小心防犯為宜,畢竟,以他對李大獅的了解,獨孤羽百分之百肯定,與百獸山莊這椿粱子絕對是解不開的死結。
  第二天,一切仍是平靜無事。
  山仔在房中間得有些發慌,卻礙於獨孤羽的禁令不能出房門一步,只好窩在屋中仔細體會運氣用勁的竅門。
  獨孤羽決定隔天上路,離開峨嵋山時,山仔幾乎激動地高呼萬歲萬萬歲!
  “可是,羽叔……接下來咱們究竟該何去何從?”
  隔天清晨,山仔站在洗臉架前,自架上的木製臉盆中嘩啦嘩啦地胡亂地洗把臉,一邊問著。
  獨孤羽早已漱洗完畢,正整裝坐在房中唯一的一張圓桌旁,低低呢喃道:“金頂之巔金頂之巔……難道我真的誤解隱訣之意了嗎?”
  山仔一邊抹著臉,一邊走向桌旁落坐,隨口道:“隱訣,隱訣,就應該是隱祕的口訣,哪有人把秘密說得那麼白,不用猜就知道指什麼,所以……我說呀!羽叔,你這次一定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中了鬼湖宮主的迷魂套啦!”
  “是這樣嗎?”獨孤羽略有所思問道:“那麼……如果以你荒謬的幻想力而言,你會如何解釋這四句隱訣?”
  山仔兩眼滴溜溜地轉呀轉,半晌,他拍著手笑謔道:“這樣子解釋好不好……”
  他潤潤喉道:“金頂之巔,就是金山啦!金庫啦最高的地方;百穴之匯,就是有很多洞聚在一起,靈陰所孕嘛……就當作是很靈的陰天或陰影所造成的;而雪魂在即自然就是雪魂在即!所以……”
  “整個意思是說……”山仔意想天開地瞎掰:“在皇宮的金庫中,有一個有很多洞的地方,那裡有一道很靈驗的陰影投注而成,就是藏有雪魂靈珠的地方!咯咯……”
  說完,連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編故事的本事,而忍悛不住咯咯直笑。
  獨孤羽明知山仔在扯,但仍然皺著眉,將這個荒唐的假設考慮一番。
  山仔看看天色,奇怪伺候他們三天的年輕伙計阿貴,今天怎麼動作這麼慢,還不將早點送來?
  昨夜,獨孤羽特別交代過,要早些送上餐點,因為他們要退房離開。
  “阿貴兄呀!我的肚子在抗議沒人理會它啦!咱們的早餐是不是被別人吃掉了?還有熱茶呢?難道知道我們要走,連茶水都省下來不成?”
  山仔一迭聲地喳呼著,門外立即響起阿貴的回答:“來嘍!來嘍!”
  阿貴推開房門,提著精緻的食盒進來,笑嘻嘻道:“小兄弟,我這不就來了嗎?老闆知道你們今天要走,特地讓廚房師傅做了些別致的早點,算是謝謝你們照顧小店的生意。”
  他一邊說,一邊自食盒中取出四色精緻餐點,和一小鍋猶冒著熱氣的黃金色玉米粥,並換過隔夜的冷茶。
  這才躬身哈腰道:“兩位慢用。”
  他又輕手輕腳地退出房去,並細心地掩上房門。
  山仔搖著頭道:“有時太有禮貌的服務,也真讓人受不了。”
  他動手為獨孤羽斟上熱茶,並添好粥,自己才迫不及待地進攻桌上精美的早點。
  獨孤羽啜口茶,慢慢道:“皇宮內院不可能,但是,金山之巔卻值得考慮。”
  山仔證了一下,才方反應過來,獨孤羽是針對他方才的假設而言。
  他扒著玉米粥,口齒不清道:“金山不錯,金河也可以,只是在哪裡才是問題!”
  獨孤羽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由於連日來都是阿貴在伺候他們,他自然很放心地食用阿貴送上來的東西。
  “金河?”獨孤羽突兀地停箸,雙目閃亮道:“金沙江如何?金沙江的源頭正是有無數洞穴,又是極冷之地,這豈非是另一次巧合!”
  山仔吃飽後,拍拍肚子道:“反正解這隱決,就像在猜謎一樣,一遍不對再換一遍,總有找對路的時候,金沙江有什麼不好!”
  獨孤羽失笑道:“沒想到憑我獨孤羽的聰明才智,竟也有做個無頭蒼蠅,四處碰壁的時候,我想我是該說兩聲慚愧。”
  山仔眨眼謔笑道:“慚愧事小,碰上別人家祖師爺的墓壁比較嚴重一點!”
  他有機會消遣獨孤羽時,絕不放過這種機會,因為想要正大光明地消遣獨孤羽,實在太難得!
  獨孤羽有風度地笑笑:“人有錯手,馬有亂蹄,吃饒餅哪有不掉芝麻,吃飯哪有不掉飯米粒的事!”
  山仔皺皺鼻子,扮個鬼臉道:“那是我的台詞!”
  “藉人用又不吃虧。”獨孤羽愉快道:“你何必太小氣,對不?”
  山仔黠謔道:“哈!剛剛是頂頂大名的獨孤大俠在說話也!我真是受寵若驚,請獨孤大俠受我一拜,以示感謝!”
  他站起身子,打算好好地向獨孤羽來個長揖到地,但卻不知怎麼兩腿發軟,噗通跌坐於地面。
  獨孤羽此時用餐已畢,正啜著芳香茗茶,見狀不禁好笑道:“怎麼?藉你一句台詞,你就嚇得腿軟?”
  他驀地驚覺胸口一陣窒悶!
  山仔頭昏眼花叫道:“羽叔……我……中毒了……”
  忽然
  “轟隆!”
  “ 喳!”
  一陣撼天巨響,有人震碎山仔他們所住客房的門窗,在木屑四濺中闖了進來。
  模糊中,山仔隱約聽見,外邊院子,屋脊瓦面,衣袂飄掠聲,腳步移動聲,不絕於耳地傳來。
  顯然,他和獨孤羽已經遭人團團包圍。
  山仔強撐著逐漸不明的視線,朦朧中看到有人正持著繩索朝他獰笑著接近。
  他奮起精神撲向來人,手中不知何時已然握著紅光閃閃的血影劍,噗地刺入對方的小腹中!
  山仔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猛然兜撞飛起,他聽見獨孤羽的叱喝聲,聲音好似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他好像聽見有人說要抓住他,他覺得自己在墜落,幽幽晃晃墜向一處黑暗的深淵,他忽然想,要抓他的人是想要以他挾持獨孤羽!
  山仔意識模糊地喃喃道:“羽叔……快…逃……”
  他只覺得自己一直在下沉……下沉……
  沉向一個虛無飄渺毫不著力的雲霧世界……
  時間,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全然地沒有任何意義存在。
  悠悠地,虛渺渺地,仿佛在迷幻中遊蕩。
  那麼的空洞,那麼身不由己……
  終於,山仔成功地掙脫暈迷,勉強撐開沉重又艱澀的眼皮,一聲怪異低啞的呻吟傳來,山仔發覺聲音卻是出於自己口中。
  “醒了嗎?”獨孤羽的聲音宛如響自九幽,飄飄渺渺而又音啞無力道:“感覺怎麼樣了?”
  山仔吃力地閉上眼睛,眨了眨後,方始再次艱難地睜開,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個黝黯又潮濕的半圓型 頂。
  一盞昏昏黃黃的氣死風燈,自 頂懸掛面下,藉著這微弱的燈光,山仔隱約看出這是一間長方形,四面俱是生著苔蘚的陰冷石室。
  山仔微微掙動一下,發現自己仰躺的身子下面墊著扎人的霉爛稻草,他看不見獨孤羽,但是根據聲音推測,獨孤羽就在他腦袋的後方,而且,距離很近。
  “我渾身骨頭都像要散了似的,軟綿綿的用不了力氣!”
  山仔啞聲抱怨道:“羽叔,這回咱們好像栽得很慘是不是?咱們現在在哪裡?”
  獨孤羽低聲道:“你現在的情形是無憂散消退後的正常現象,再休息個盞茶時間,體力就可以逐漸恢復。”
  輕喘半響,獨孤羽方始接道:“這裡是江湖衙門的大牢,咱們這回栽的跟鬥的確不小!”
  “江湖衙門?”山仔咽口唾沫,潤潤幹澀的喉嚨,嘶啞道:“江湖衙門又是什麼玩意兒?他們為什麼要設計咱們?還把咱們關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獨孤羽語調幽冷沙啞道:“江湖衙門是個專門拿江湖人錢財,為江湖人消災的陰狠組合,它行事的態度,就如那種只看錢財,不問是非公理的黑心肝衙門一樣。只要有人出得起價碼,不論任何傷天害理,慘絕人寰的事,它都保證辦得妥妥噹噹,萬無一失!”
  山仔咋舌嘆道:“乖乖!有這種組合?難道不會引起武林公憤?”
  獨孤羽低哼一聲,諷刺道:“自它成立以來,七年有餘,由於辦事效率完美,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公憤?!江湖中需要這種組合代勞辦事的人,恐怕還會暗裡感謝它的存在,誰會抱怨?
  況且,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江湖衙門的主謀是何人,加以其中所網羅的邪門高手為數眾多,自然沒有人會去捅這個馬蜂窩!”
  山仔嘲弄道:“看來這門生意的市場還不錯,也許我該考慮改行開一家像這種特殊營業的商店。”
  頓了頓,他又問道:“是不是有人出錢想要逮咱們?”
  獨孤羽低啞道:“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何要費恁般大的精神守在野店裡,等著咱們入殼?”
  “那個阿貴就是他們的人,對不?!”
  “沒錯。”
  “我實在佩服他。”山仔哺哺道:“居然有那種耐心扮了三天的小二,而且不露絲毫痕跡,他演戲的本事,簡直和我一樣好!”
  獨孤羽淡淡道:“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咱們得設法離開這裡。”
  於是山仔再次緩緩闔上眼養神,一股腐濕的氣味,陣陣鑽入他的鼻腔,空氣顯得悶濁,令他聯想到停屍間那種陰沉、惡濁的地方。
  這時,山仔忽然想到他一直平躺在地上,而獨孤羽的聲音是來自他後腦上方,好像獨孤羽是坐著。
  為什麼獨孤羽一直沒有探身為他檢視中毒後的情況?
  想了解心中的疑惑,想戰勝贏弱的體力,山仔強迫自己集中意志對抗身體的虛軟,他一寸寸,一分分,自那堆霉爛的稻草堆中掙扎著翻身而起……
  “羽叔!”
  當山仔終於扭身看清獨孤羽的形影時,登時宛如遭雷殛般嘶聲狂呼!
  獨孤羽的雙手已被扣上厚重的鋼銬,腰際扣著兒臂粗的鐵環貼壁而坐,雙腳也都鎖著腳鐐。
  但是真正叫山仔痛心入骨的,卻是獨孤羽的臉、掌和胸!
  那張蒼白削瘦,曾是俊逸瀟灑的臉龐,此刻和布滿縱橫交錯的刀痕,使得獨孤羽的臉看來就像一張甫自地獄刑場逃闖而出的厲鬼的臉!
  那此淒厲恐怖的疤痕,有些已經凝血結痂,有此還兀自流著隱隱血絲,模樣之慘,令人不忍驟視!
  而獨孤羽那雙修長細白的手掌,慘遭火刑,被燒得皮肉翻卷,焦黑扭曲。
  他胸前的衣襟已被撕去,那原本結實細膩的胸膛,血淋淋地被揭去一層表皮,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山仔哭吼著撲向獨孤羽,嘔心泣血般地悲嚎道:“羽叔呀……他們……他們怎能……如此對你……”
  一身血肉淋漓的獨孤羽,閉了閉眼,強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竭力保持貫有的平靜道:“山仔,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要流血不流淚……你瞧,羽叔傷得這麼重,都不曾吭過一聲,你……別再哭了……”
  山仔一邊抹著淚,一邊哽咽道:“好!我不哭,我……只要記住這些,羽叔,他們怎麼折磨你,等咱們……逃出去後,再一點一滴地要回來!”
  獨孤羽欣慰道:“對!不管敵人加諸我們多大的恥辱或傷害,只要我們留著一口氣,總有索回的時候。”
  山仔咬牙切齒地抽噎道:“江湖衙門!咱們的仇結定了,還有那個幕後出錢陷害我們的人,你等著,我若不揪出你來報仇,我就不叫山仔!”
  獨孤羽沉緩道:“當務之急,就是要想辦法離開這座黑牢。”
  山仔急道:“羽叔,你傷的這樣……”
  獨孤羽搖頭打斷道:“無妨!如今無憂散的藥效已退,只要我調息一番,待內力充沛後,咱們就能設法破牢而出!”
  獨孤羽受製遭刑,固然是因為中毒的關係,但真正的主因,卻是對方以山仔的性命要脅,迫使獨孤羽無法也不能反抗。
  而這些事,獨孤羽絕不可能讓山仔知道。
  山在是聰明人,他光憑在昏迷前所遭遇的種種狀況,便大略地猜出事情的始末,否則,以獨孤羽一身本事,豈會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也是因為如此,山仔首次明白自己帶給獨孤羽的竟是如此大的牽絆,而獨孤羽為他所付出,竟是如此大的犧牲。
  也是第一次,山仔真正了解到闖盪江湖是如何的辛酸和血腥。
  在他小小的心靈裡,驀然覺悟自己踏入的不是想像中,可以輕易嬉笑怒罵的遊戲世界,在這個圈子裡,要笑得愉快的人,背後便需有足夠的武力與堅強意志做為後盾,否則,笑的將是把自己踩在腳下的對手!
  獨孤羽已閉目調息。
  山仔想找些金創藥為獨孤羽裹傷,這才發現兩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已被搜刮殆盡,包括他的血影劍,也下落不明,不知劍落誰家?
  山仔怔忡地盯著獨孤羽身上的手銬腳鐐,忽而,靈光一閃,他拍拍自己腦袋,暗叫道:“糊徐!”
  他起身走向石室大門,貼耳傾聽半晌,確定毫無異狀後,這才匆匆打散自己的髮髻,由髮髻中摸出一圈約有三寸長的細軟鋼鋸。
  這圈細薄柔軟的鋸片,是有一次山仔和古董等人打賭,他能自上鎖的獸欄中離開,特地拜託太原城最有名的鋸匠師傅為他打造的暗器。
  由於鋸片可以卷縮成圈藏在頭髮中,所以至今,古董他們始終不明白,山仔是如何以空手離開上鎖的獸欄。
  此時,山仔就用這條細細的鋼鋸,為獨孤羽鋸開身上的枷鎖。
  獨孤羽自調息中,微微睜目瞥視山仔的動作,不覺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這抹微笑在他滿是刀痕的臉上已不成笑意。
  時間不知又經過多久……
  山仔忍著腹飢與口渴,揮汗攻擊那些又厚又硬的鐐銬扣環。
  就在剩下最後一個腳鐐扣環還未鋸開時,忽然
  一陣吱吱嘎嘎金屬絞鏈的撞擊聲輕輕響起,石室那扇又厚又重的大門,正在緩緩地開啟。
  山仔迅速收起鋸片,胡亂理好髮髻,門口三條人影映了進來。
  山仔瞥眼獨孤羽,見獨孤羽氣息平穩輕淺,偶爾有隱隱紅光閃過他血痕狼藉的臉上,山仔知道獨孤羽此刻正值行功的重要時刻。
  如果順利完成就能恢復功力,否則獨孤羽雖不至於走火入魔,但復功的行動也就前功盡棄,必得重新開始。
  而那表示獨孤羽得再花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去聚集渙散的真力。
  山仔內心深處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山仔,以前都是羽叔在照顧你,護著你,這次,該輪到你來護著羽叔啦!”
  山仔盤膝擋坐在獨孤羽身前三步之處,鎮定地盯著慢慢朝他們走近的三人。
  “呵呵!我以為是誰……”山仔舔舔乾裂的唇,嘲謔道:“原來是阿貴老兄,真是好久不見,你是不是替我們送晚餐來?”
  阿貴猝然揚腳將他踢了個滾翻,冷冷道:“小鬼,身為階下囚,你最好安份點,不要自找苦吃!”
  山舒緩緩站起身,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漬,淡笑道:“喲!瘟貓變成惡虎啦!難怪老古人要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有道理!真有道理!”
  阿貴身邊一名年約五旬,方面大耳,目光犀利的白臉書生,淡漠道:“嗯!不愧是獨孤羽中意的傳人,膽識勇氣俱足,臨危不亂的功夫更是到家,假以時日,你定能大放異彩,縱橫江湖!”
  白臉書生左旁,另一名面如鍋底,頷生虯髯的魁梧壯漢,嘖嘖惋惜道:“可惜的是,你這個未來的武林奇葩,就要葬送在江湖衙門的手底,永遠也沒有機會回到武林中翻江倒海嘍!”
  山仔笑容可掬道:“二位前輩不知姓啥名何?你們真的覺得我是闖江湖的料?呵呵……我自己也是這麼覺得哩!咱們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哈哈!”
  虯髯大漢長笑震天道:“兔崽子,你可知吾等為何許人也?憑你也配與我們並稱英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山仔撇撇嘴道:“我若不配與你們並稱英雄,今天豈會來你家大牢做客?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你是混什麼吃的!”
  “住口!”阿貴怒道:“不許在奚大捕頭面前放肆!”
  山仔呵笑道:“捕頭?乖乖,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衙門裡的捕快?”
  白臉書生淡笑道:“既是衙門,自然一切都得按規矩來,稱為捕快,有何不可?”
  山仔眨眨眼,頗感興趣道:“好像跟真的一樣,餵!老書生,我看你蠻順眼的,你就告訴我江湖衙門裡的規矩是啥好了!”
  被稱為奚大捕頭的虯髯漢子嗤聲道:“兔崽子,你以為在和誰說話?別忘記,當階下囚的人是你,可由不得你說話如此張狂!”
  山仔攤攤手笑道:“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你們好像並不反對我這樣子說話,不是嗎?”
  山仔倒打一耙,反而怪江湖衙門的人縱容他如此張狂。
  阿貴怒哼一聲,揚掌賞他一巴掌,卻被山仔偏頭閃開,阿貴正待追擊,已被白臉書生揮手阻止。
  白臉書生平靜道:“錢貴,解釋給他聽!”
  “是!”阿貴恭謹地應諾。
  山仔忍不住調笑道:“錢櫃?太小啦!叫金庫不是比較海派一點!”
  阿貴瞪視山仔強抑著憤怒,冷硬道:“江湖衙門的規矩很簡單,最高的統師便是縣爺,之下則有師爺和總捕頭各一,再下是大捕頭七人,每名大捕頭掌管五名二捕頭,每名二捕頭各領有十名捕役。”
  停了停,錢貴傲然道:“此時,在你眼前的,便是本衙門的總捕頭、奚大捕頭,在下則任二捕頭之職!”
  山仔興趣盎然道:“唔!不錯的組織,分層負責,人員眾多,不過,總捕頭老兄,你又姓什麼叫什麼?還是你就是姓總名捕頭?”
  白臉書生並不為山仔的逗弄所動,仍是淡漠道:“在下司徒延生,江湖朋友稱我為雙心秀士,你大概有所耳聞。”
  山仔暗吃一驚,表面卻嘻嘻笑道:“豈止耳聞,據我所知,總捕頭老兄,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吶!你是江湖中,五毒、七兇、十二獸裡面,五毒的第一名,對不對?”
  司徒延生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熟知江湖典故,不錯,正是本座。”
  山仔搓手笑道:“乖乖,今天少爺的面子真不小,居然能夠讓五毒之首的司徒老大來換班,真是榮幸之至,受寵若驚!”
  司徒延生譏消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小鬼。本座來此,可是來伺候獨孤大俠的!”
  由於獨孤羽運功的方式與一般常人不同,頭頂既無騰騰霧氣,也不需盤膝端坐,大擺姿勢。
  故而,司徒延生等人一直未曾察覺他正在聚力衝穴,而且已經到了快要完全解除身上禁制的重要關頭。
  山仔聞及侍候二字,臉色已變得冷硬,他對著再度緩緩走上前的司徒延生道:“你們已經把羽叔折磨成這樣,就不能讓他好好休息休息,不去打擾他嗎?”
  司徒延生佇足道:“病書生不愧是病書生,享用本衙門數道大菜後,仍是不吭不哼,毫無反應,我個人實在不得不佩服他有種,也因為如此……”
  他陰陰笑道:“所以,我更想知道以他的耐力,究竟還能挺過幾道大菜?來人呀!準備上菜!”
  石室門口迅速閃入兩名黑衣大漢,分別捧著兩個銀盤,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山仔瞥了銀盤一眼,只見一盤上面放了幾十只尖細竹簽,每支俱有三寸多長,以及一個鑽有小孔的木盒,大約人掌。
  另一只盤面,則是放著一柄銀亮鋒利的匕首,一碗烏黑的油質物,和一把看似鉗子的鐵器。
  山仔毫無笑意地笑了笑,平板道:“總捕頭,難道不能打個商量,讓我羽叔休息一下?”
  司徒延生古怪道:“你在替他求情?我喜歡看人跪在地上磕頭的樣子。”
  山仔噗通一矮跪了下去,腦袋叩得喀喀直響,不一會兒,前額已經頭破血流。
  司徒延生等人仿佛看著一頭汪汪哀憐的拘般,目光充滿鄙夷嘲弄,還有著一股變態的興奮。
  “說!說:‘請饒了小的們的狗命!’大聲的說!”
  一剎時,山仔仿佛又看到自己六歲時,正被一個十來歲,長得又高又壯的小混混壓在地上欺侮的景象,那個小潑皮也是要他說同樣的話。
  那時,山仔憑著一股寧死不屈的意念,終於翻身將那個比他高,比他壯的小混混痛接一頓。
  從此,那個混混見了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runonetime 2008-09-01 08:40 AM

第九章 逍遙丐仙

  然而,此時……
  “大爺,請饒了小的們的狗命!”
  山仔咬著牙,清楚大聲地重複這句話.
  司徒延生驀地哈哈大笑,猝然一腳將山仔踢飛撞上石壁,又砰地掉落。
  山仔差點一口血噴將出來,他硬將到口的鮮血吞回肚裡,搖搖晃晃地攔在司徒延生他們面前。
  “總捕頭……”山仔臉上掛著一抹僵硬的笑容,平靜道:“放過我羽叔吧!”
  “滾開!”大捕頭奚雄輝巨掌一掃,卻被山仔扭腰閃開。
  山仔依然擋在獨孤羽身前。
  “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錢貴重哼一聲,揉身而上,三舉兩腿,外帶一巴掌,將山仔打得抱著肚子蹲下身去,順勢,錢貴大刺刺踹出左腿,想將萎蹲於地的山仔踢到一旁。
  山仔咬緊牙根,探手如電扣住錢貴踢至的腳踝,一扯一送之下,硬將他摔拋而出,跌成個狗吃屎!
  錢貴顏面大失地起身,怒吼著朝山仔衝去,恨不得將山仔撕成碎片。
  此刻,山仔的肉體雖然早就精疲力竭,隨時可能潰倒,但是他不屈的信念正如一團烈火般,在他心底熊熊燃起,使得他流血的雙目,亦閃爍著宛如野獸般的灼灼精光,瞪視著撲身而至的錢貴。
  “啊……”
  山仔狂吼著,雙手猛然推掃,登時,一股炙人的勁流呼嘯撞出,將迎面衝來的錢貴震得口吐鮮血向後摔去。
  奚雄輝怒斥著拋掌迎上山仔,冷冷道:“好個含有馭火神功的修羅魔手!看樣子,獨孤羽對你可未曾藏私,今天我這擒魂手可得和你好好印證一番!”
  他嘴裡說印證,但出手卻是招招殺機,式式索魂,攻勢綿延不絕地直逼山仔各大要害。
  山仔咬著牙,披散著發,滿臉血紅,目瞪如炬,狀似惡鬼一般,在奚雄輝的掌勁中辛苦地穿梭閃躲。
  不過片刻的時間,山仔已如一個搖搖欲墜的陀螺般,在奚雄輝的掌勁中,顛三倒四地團團亂轉,顯得毫無招架之一力。
  奚雄輝攻勢越緊,越急,同時陰惻惻地譏謔道:“傑傑傑……兔崽子,你累不累?疲不疲倦?不用多久,大爺保證,你不用再辛苦多久。很快地就可以回到你姥姥家休息一輩子!傑傑傑……”
  奚雄輝宛如貓戲老鼠般地捉弄著山仔,一旁觀戰的司徒延生也露出殘虐的嘿嘿獰笑。
  他們全都得意的睨著山仔,以看著山仔做無謂的掙扎為樂事。
  驀地
  奚雄輝喝吼一聲,雙掌劈出兩道宛若刀刃一般的銳利勁風直取山仔。
  “砰砰!”連響!
  山仔左胯和腋下登時出現一道長約三寸的平滑傷口,鮮血如噴泉般飛濺灑落!
  隨著灑落的血珠子,山仔亦被強勁的掌力兜撞飛起,再次砰然撞向石壁,復又重重摔墜於地。
  奚雄輝搓著手,猙獰道:“我操!這就是江湖中出名人物,病書生所看重的傳人?不過爾爾嘛!”
  “呵呵……”山仔掙扎著自牆角的陰影裡站起,歪歪倒倒地走出來,啞笑道:“被你這麼一說,我不得不替羽叔撐點面子,充當一次九命怪貓!”
  奚雄輝微訝道:“嘖嘖!瞧不出你挺挨得住打的,大爺這兩手居然沒擒走你半條魂……”
  話聲中,奚雄輝寒著臉再次揚掌劈向山仔!
  山仔強忍著傷口火辣辣的抽痛和陣陣暈旋,狂笑道:“憑你這撈子什麼狗屁掌法,要擒少爺的魂,還早得很!”
  他驀地沉馬立椿,咬牙瞪目,聚集全身真力,在奚雄輝掌勁將至的剎那,豁然出手。
  天!山仔的雙臂,此時就像燒得紅透的兩支鐵柱,閃著刺目的紅芒,在瞬間畫出一圈又一圈綿綿不絕的殷紅光影,迎向奚雄輝的擒魂掌!
  “生死輪迴!”
  轟隆一聲巨響,掩去奚雄輝和司徒延生的驚吼。
  奚雄輝披頭散髮,衣衫盡裂,口角掛血地蹬蹬連退五尺,直到撞上一名捧著銀盤的黑衣大漢才被扶穩。
  山仔卻像個滾地葫蘆,渾身皮開肉綻地灑著血滴滾到羽叔面前。
  撲鼻的血腥味,在沉悶的地牢中,直令人覺得作惡,刺目的血漬,更增添了牢內的死之氣息。
  司徒延生驀然變色吼道:“獨孤羽!你的山仔已經奄奄一息,你難道沒看見?”
  他的吼聲回盪在黝黯的地牢中,震得絕頂上的燈搖搖晃晃,但除了山仔和奚雄輝粗重的喘息,地牢裡沉默的可怕!
  “該死!”
  司徒延生已發現獨孤羽正在運功,他猛地跺腳射向獨孤羽,同時右手勾屈如爪扣向獨孤羽腦門!
  “喝!”
  原本寂靜不動的山仔,忽然如獵豹般自地上竄起,筆直撞向司徒延生。
  司徒延生以為山仔已經昏迷,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本能地想要閃避,但雙方的速度均是全力而發,距離又短,當閃的意念南現,司徒延生尚未應變時,山仔已然撲至!
  司徒延生被迫改抓為拍,右掌以千斤巨力猛然壓向山仔。
  這一剎那,司徒延生清清楚楚看見山仔的表情,在那張血污狼藉的小臉上,一雙燃燒著炯異光彩的眼睛,使司徒延生以為撲來的是一頭打算咬斷他喉嚨的獵豹,而那雙如野獸般懾人的眼眸正中,赫然浮現一只閃爍著晶瑩紅光的血眼,犀利的瞪入他內心深處,引起他最原始的恐懼!
  “哇……!”
  司徒延生一掌擊中山仔,但他卻驚恐地脫口狂呼,倒掠三尺,身形不穩地落地,心頭猶自卜卜直跳,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總捕頭!”奚雄輝驚疑問道:“你怎麼啦?”
  司徒延生強自鎮定道:“快叫人來!一定要殺了這個小鬼!”
  奚雄輝一揮手,一名黑衣大漢匆匆躬身而去。
  奚雄輝不解道:“要解決這小兔崽子,何必勞師動眾?而且,正點子不是這個姓獨孤的傢伙?他們都在咱們掌握之中嘛!”
  司徒延生怒哼道:“你懂什麼?獨孤羽正在運功衝穴,待他解開縣爺加諸他的禁制,就危險了,而這小鬼……這小鬼居然擁有傳說中,代表復仇標誌的血眼,若不趁早了結他,待他將來有所成就,就是他索仇的開始!”
  “他?!奚雄輝半信半疑道:“他會是個復仇之神?可能嗎?!”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錯放一人,上!”
  一聲令下,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同時撲向已經變成血人的山仔。
  山仔在兩人對話中,把握短短的時間,竭力調息翻騰的血氣,自然,他也將司徒延生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
  山仔暗自苦笑一聲:“奶奶的!什麼狗屁血眼?復仇之神?那是少爺上回受傷的紀念品!因為馭火神功沒練到家,才會使疤痕變得特別顯眼,這下可好,保證為自己惹來一大堆要命的麻煩!”
  傳說與風聲,就像血腥和殺伐一樣,都是江湖中很重要一的一部份。
  傳說中的擁有血眼的人,就會引起江湖中最大的血腥和浩劫,這種人往往被稱為魔,注定要被武林兩道所追殺。
  不願被殺的魔只好殺人,人殺多了,不是魔也算鬼,沒有人會認為這種人無辜,只有人會認為這種人倒霉!
  山仔知道一旦被江湖中人認定的事實,就沒有解釋的餘地。
  就像過去獨孤羽所遭遇的種種,沒有人會去探究因由,武林人只看得到結果,他們認為結果就是事實,不論這種事實是真是假,事實就是事實!
  所以,山仔知道會這回自己不但是倒霉,而且百分之二百是倒了超級大霉。
  欸!這個霉,還真的是很要命!
  山仔匆匆瞥眼獨孤羽,見他仍未有收功的跡象,內心雖急,卻也只能趕鴨子上架 硬挺這遭啦!
  他長吸口氣,豁然蹬地鏢射,宛如曳空流星般,撞向司徒延生和奚雄輝,一舉攔下功力高出他許多的這兩名捕頭。
  司徒延生人在半空,身形不變,揮掌而出,冷聲啐道:“找死!”
  “找屎要到毛坑裡去找!”
  山仔嘻嘻謔笑,就在甫要觸及對方掌勁的同時,一陣潮紅湧上他的面頰,他忽而身如陀螺般急旋而起
  剎那間,地牢內勁嘯如旋,呼呼急轉,昏黯的燈光下,山仔仿佛一尊來自阿鼻地獄的恐怖修羅,自漩禍般的氣流中心,怪異地揮灑出無數幻著濛濛紅光的臂影和掌印。
  “修羅幻現!”
  司徒延生和奚雄輝早就喪膽於這招病書生最為酷厲的殺招之下,此時乍見山仔施展出來,那瑰麗眩目的紅影在他們眼中不啻是閻王的索魂名貼!
  驚叫一聲,這兩位江湖聞名的黑道巨梟,不約而同剎身急停,反應奇快無比地撲落地面,朝大牢門口翻滾而逃!
  山仔嚇退二人之後,幾乎是直墜落地,摔得他齪牙咧嘴,暗叫:“哎唷!我的媽!屁股摔成兩半啦!”
  他臉色慘白地萎坐於地,喘息咻咻,心裡卻嘿嘿偷笑,忖道:“奶奶的!這招修羅幻現拿來唬人果然好用得很吶!”
  原來,方才山仔雖是拚盡全力施展此招殺手 ,但是以他目前的功力和體力而言,施出的修羅幻現卻是中看不中用。
  ╴用來擺個樣子唬唬人還過得去,若想傷人,那就像葡萄成熟時 還早得很吶!
  司徒延生等人自然不知道方才狼狽逃竄的德性,是被山仔擺道的結果。
  他們驚魂甫定地站起身,猶自暗暗慶幸,能夠逃過這招號稱例無完魂的殺招。
  司徒延生謹慎小心地盯著山仔,壓低嗓門道:“***!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居然也學會修羅幻現!咱們的人呢?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奚雄輝舔舔唇,幹澀道:“人大概快來了,難怪這小兔崽子小小年紀就敢如此張狂!總捕頭,接下來該怎麼辦?”
  司徒延生隱約聽見牢外有人聲斥喝著漸漸朝地牢這邊接近,他詭譎笑道:“自然是上去牽制,等人來接應。”
  奚雄輝目光一閃,業已明白司徒延生之意。他當然也聽見接應的人就快到了,在這些人到達時,他們可得表現自己的盡忠職守!
  於是,司徒延生和他一使眼色,兩人同時掠身撲去……
  “哇……”
  “呃……”
  山仔愕然瞪著司徒延生他們。
  此時,司徒延生和奚雄輝正冷冷地看著牢中自己的手下緩緩跌倒,而這些黑衣大漢,卻是死在司徒延生他們的手中。
  山行怔然道:“你們為什麼殺了自己人?”
  司徒延生詭異道:“是你殺了他們。”
  “我?!”山仔指著自己的鼻尖,莫名其妙道:“你是說我殺的人?!”
  牢外,喳呼的人聲更清楚。
  山仔驀地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們兩個為了保持形象,所以將這些人幹掉,免得讓別人知道,你們剛才很沒面子地學小豬打滾!”
  “你很聰明。”奚雄輝冷冰冰地瞅著山仔。
  司徒延生自長袍下撤出一支精鋼打造的鐵筆,輕敲掌心,淡淡道:“可惜,聰明的人命都不長!”
  山仔掃了兩人一眼,起身活動一番筋骨,露齒笑道:“我還年輕,身體還很行,想短命只怕閻羅王不會批准……”
  “準”字還在山仔嘴裡打轉,他已騰身而起,卻不是攻擊司徒延生二人,反而掠向 頂,摘下懸掛的氣死風燈,呼地砸向司徒延生他們的頭頂!
  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兩人卻未竟料到山仔曾會有此一舉,匆忙中,兩人反射性地舉筆揚掌將油燈打落。
  “乒乓!”聲中,只見燈碎油濺,火花隨之四竄飛揚!   
  司徒延生他們叱喝連連,忙不迭著撲打著濺落在自己衣袍上的火星子。
  山仔凌空一記倒翻,頭下腳上,猛然蹬向 頂,藉勢有如獵兔的蒼鷹般,氣勢洶洶地朝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兩人頭頂衝撲而至!
  山仔戲謔地狂吼著提醒司徒延生他們二人.
  這聲喝吼令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如臨大敵般,爭忙移換身形閃過山仔的攻勢。
  但是,山仔卻在半途再一回折,身如剪水秋燕,巧妙地飄落於獨孤羽身前不遠處,瞅著緊張兮兮的二人,嘲謔地嘿嘿賊笑。
  老實說,依山仔此刻的體力,他若有機會休息,巴不得能多喘二口氣,像主動攻擊這種浪費體力的事,豈是他會去做的笨事?
  司徒延生他們擺定架式之後,這才發現原來竟被山仔所戲弄,他們兩人氣得咬牙切齒,就差沒有當場吐血。
  於是二人再也顧不得面子或禮儀,宛似餓虎撲羊般,朝山仔瘋狂衝去.
  山仔故意火上添油地嘻嘻逗弄笑謔道:“哎喲餵!大捕頭,你們別生氣嘛!反正現在這個牢裡,除了我們就是你們,再也沒有其他人會知道你們被我調戲的事,於嘛發那麼大的火!”
  盛怒中的司徒延生二人,只是悶不吭聲,一招接一招地朝山仔身上招呼。
  山仔早已無力反抗,雖然仗著一身滑不溜丟的輕功勉強躲開,但是,仍然不時被打得像個滾地葫蘆般,滿地滾翻。
  血和汗隨著山仔的翻滾浸濕原本就潮腐的地面,碎衣如蝶似的在掌風中一次又一次地市竄又散落。
  此時的山仔,早就失去屬於一個人應有的模樣,那光景,已不是淒慘狼狽所能形容得出!
  半響
  大牢石門,再次由外響起“ 啦!”、“ 啦!”的絞鏈聲。
  隨著這陣細微的聲響,堅厚的石門再度一寸寸地移開,牢外的人聲和燈光,亦從越啟越寬的門隙溢洩而入……
  就在石門門口閃入第一個人的同時。
  驀地
  “嘩當!”鐵環崩斷聲中,獨孤羽如一抹幽靈般,掙脫束縛,猝然射向激戰中的山仔身旁。
  “不好啦!病書生要逃啦……”
  門旁一名黑袍壯漢的驚呼聲剛起,獨孤羽已單手逼退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左手拉著山仔,宛如百里流光,倏地閃向開啟的門口。
  司徒延生驚怒地大吼道:“關門呀!你們這群死人,快把門關上呀!”他一邊追向獨孤羽。
  但是,晚了!
  石門關閉,同樣的也難關.
  獨孤羽撲向門際,瞧也不瞧揮著霸王錘砸向他的黑袍壯漢,右掌陡拋,噗地帶起黑袍漢子的大好腦袋。
  當那股如注的鮮血射上半空時,獨孤羽已和山仔闖出大牢門外,殺向重圍。
  司徒延生嗔目欲裂地嘶吼道:“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
  牢外,是一條寬約丈尋,高有二人的通道。
  此時通道上擠滿了江湖衙門的黑衣捕役,陣陣警鐘叮噹響個不停,還有更多的人影,正匆匆地朝獨孤羽和山仔他們這頭圍來。
  “孩子,咱們將是武林中第一次自江湖衙門越獄而出的人。”
  獨孤羽在混亂中,沉靜道:“據說,還沒有人活著走出江湖衙門,看來,咱們倆又將改寫這項武林紀錄!”
  獨孤羽的語聲依然平靜如昔,但是緊隨其後的山仔,卻忍不住地想起獨孤羽所遭受的刑剮。
  那張宛如厲鬼般的恐怖面貌,不住地浮現在山仔眼前,乍見獨孤羽被毀容時震駭與傷痛的情緒,也依舊在山仔心中劇烈地翻騰。
  山仔終於明白噬心之痛的意義,那種剮心般的痛苦刺激著山仔的神志,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怨恨油然而生。
  是憤怒,也是仇恨,熊熊如燃地煎熬著山仔的身與心,使他忘記自己的身體早已疲憊,他的氣力早就潰乏。
  山仔毫無笑意地笑了笑,沒有感情道:“是呀!江湖衙門會很遺憾找上咱們的麻煩,他們接下這筆生意可要賠得很慘!很慘!”
  獨孤羽冷然睨著逼近他們二人的黑衣捕役,肅殺道:“不錯,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他回首關心道:“孩子,你還支持得住吧?!”
  山仔凜然道:“沒問題!我現在覺得渾身是勁,只想好好大開一場殺戒!”
  獨孤羽深深地看了山仔一眼,在這一眼中,他仿佛看到山仔由一個不挺正經的小孩,在剎那間成長為一個了悟生死的殺手。
  或許,山仔是在乍見獨孤羽被毀容、被拆磨的那一刻起,真正看清闖盪江湖所需承擔的血腥和冷酷。
  獨孤羽不禁暗嘆:“孩子,你終於長大了,成熟了,雖然刺激你成長的代價是如此血淋淋,但是值得了!未來的路,就得靠你自己去走……”
  “走!”
  獨孤羽驀然暴喝,他與山仔同時揚掌動手,雙雙切入人群之中,向通道另一端殺出一條血路而去。
  頓時,通道中人影突奔,慘叫哀號不絕於耳。
  他們二人宛若出押之虎,在狹長的走道裡一寸寸地挺進,將噴灑的鮮血和拋濺的殘肢斷臂留在身後。
  這條走道像是地底下一條主要通路,寬不逾丈,兩旁各有三條更窄的通道伸展出去。
  囚禁二人的石室便位於這條主要通道的底端,如今,他們二人已逐漸接近最近的一條通道。
  司徒延生暴跳如雷地斥吼著,隨後追趕二人,但是由於通道狹窄,他反而被自己手下阻擋住,只能眼看著獨孤羽和山仔向出口接近。
  “閃開!你們這群死人,除了找麻煩還會什麼!”
  山仔咬牙根,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殺!”的意念,雙臂機械式地揮舞。
  對於黑衣捕役砍中他身上的傷勢,他已無感覺,甚至當他的掌風劈中對方時,也只是出於本能地吐勁施力,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擊斃對手。
  忽然,一股凌厲的冷風穿透山仔的神志,他猛地打個冷顫,一名尖嘴猴腮,目光冷酷的黑袍瘦漢,正以巧妙的身形,自數名黑衣大漢頭頂越過,凌空撲向他而來。
  那股冷風,便是這名猴臉瘦子的掌風!
  山仔方自覺醒,疾子已臨空而至,獨孤羽驀然回身,單掌接下這名瘦子的攻擊,極時化解山仔的危機。
  但是,另兩名黑衣大漢竟趁機抱刀滾進噗地刺中獨孤羽的大腿和左腰。
  山在狂吼一聲,揚腳踢翻傷害獨孤羽的二人,急聲道:“羽叔,傷的重不重?”
  獨孤羽無視泉湧而出的鮮血,淡笑道:“還好!”
  黑袍瘦子尖聲道:“獨孤羽,你休想活著離開江湖衙門的地牢!”
  “是嗎?”獨孤羽冷冷地道:“鬼猴岳中齊,你這輩子壞事做絕,臨終撈個假捕頭的名義陪襯,倒也算是諷刺!”
  “放你娘的屁!”
  岳中齊狂怒地再度飛身撲擊,他不但身形滑溜靈活,招式更是詭異,剎時,便將獨孤羽纏住。
  如此一來,反倒變成山仔領先開路,獨孤羽斷後。
  他們二人行進速度頓時減慢。
  山仔眼見走道盡頭就在咫尺,但是司徒延生和奚雄輝卻已越過人群趕上二人。
  “散開,圈住!”司徒延生暴烈道:“由大捕頭級的人動手!”
  於是,山仔他們便在距離盡頭大門不及三尺處被江湖衙門的人堵住。
  山仔瞟了那扇沉厚檜木大門一眼,無奈地嘆道:“欸!咫尺天涯就是這個意思!”
  奚雄輝和另一名持龍鱗鞭的大捕頭三鞭追魂嚴無為,圍殺山仔。
  奚雄輝冷冷啐道:“小兔崽子!這次我看你往哪裡跑!”
  山仔嗤笑道:“笨!我當然是往那扇大門的外面跑,這麼簡單的事,你都問得出口,我真是替你們覺得沒面子!”
  他故意閃身朝大門衝去,嚴無為連忙大喝著揮鞭阻止,但山仔卻在急衝之後,猛然剎車,反身撞向追擊而來的奚雄輝,嘿嘿怪笑道:“你上當啦。”
  奚雄輝不及閃避,只好硬碰硬揚掌劈向山仔。
  山仔早已蓄力以待,大吼一聲,含有馭火神功的掌力毫不客氣地全力推出。
  “轟隆!”巨響,挾以一股熱流四竄!
  山仟砰地撞上木門,口吐鮮血。
  奚雄輝已蹬蹬連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倒於地,臉色一片慘白,顯然傷得不輕。
  數名捕役連忙將奚雄輝扶下去。
  嚴無為揮著龍鱗鞭,喳呼道:“可惡!好狡猾的小鬼!”
  “劈啪!”暴響聲中,山仔被長鞭抽得滿地滾翻,衣碎血濺。
  他那一身血污狼藉,早就分不出身上究竟還有沒有一片衣衫足以蔽體,反正,此時他全身除了血紅淋漓,已看不出其他。
  司徒延生與岳中齊聯手攻擊獨孤羽,他們並不正面和獨孤羽抗戰,只是採取游擊的手段消耗獨孤羽的體力。
  司徒延生陰險地笑道:“嘖嘖!我看那小兔崽子就快沒命了,獨孤大俠,你心不心疼?你想不想去救他?”
  “用不著你擔心!”山仔語迸自齒縫道:“只要……少爺……還有一口氣……還能自救!”
  仿佛要證明自己的話,山仔背靠著木門,顫微微地站起身。
  嚴無為冷笑一聲:“躺下!”
  他揮鞭抽去。
  山仔忽然探手,以臂纏住嚴無為的鞭梢,嘶啞狂笑道:“要我躺下……還早得很!”
  他隨著嚴無為收鞭之力,飛盪而起,直撲嚴無為!
  嚴無為大吃一驚,急忙棄鞭出掌,像打沙包一般,將山仔砰地兜高三尺,復又畫著弧度摔落地面。
  山仔甫觸地面,即一浪翻半跪而起,手中長鞭已然劈啪揮出,將近身的嚴無為逼退。
  嚴無為兵刃被奪已是狼狽萬分,這下又被自己的鞭子逼退,簡直是丟臉到家,氣得他哇哇跳腳大吼!
  獨孤羽冷淡開口道:“總捕頭,現在你該知道你的激將法實在是幼稚愚蠢兼而有之了吧!山仔不如你以為的那般無用!”
  山仔呵呵喘笑道:“就是嘛!總捕頭老兄,你這麼看不起我,實在有夠沒程度!你是不是想多叫些人進來幫忙呀?我可以讓開一點,好讓你們的人開門進來!”
  “做夢!”司徒延生怒道:“你以為還有第二次相同的機會好讓你們逃脫?”
  獨孤羽慢慢向山仔身旁移動,他淡淡道:“這麼說,我們可得自己想辦法打開這扇門嘍!”
  司徒延生未曾察覺獨孤羽的企圖,狂妄道:“想開這扇門,你下輩子再試吧!”
  “是這樣子的嗎?!”
  獨孤羽驀地閃向山仔身後,面對木門,他布滿刀痕的臉上泛起一股湛然的神色。
  司徒延生驟覺不妙,急喝道:“快阻止他!”
  他與岳中齊、嚴無為三人同時猛烈撲前!
  山仔奮力揮鞭阻攔,大笑道:“別激動嘛!”
  就在此時
  獨孤羽雙掌已貼上木門,同時雙目精芒大熾,只聽見他“嘿!”地一聲沉喝,通道內溫度突然驟升,一股炙人的熱力回盪而起,令所有的人汗流浹背!
  司徒延生等人在這股熱力的逼迫下,不自覺地退後幾步。
  忽然,一股冷風貫入,司徒延生等人精神一振,但是當他們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禁“啊!”地脫口驚呼!
  山仔和獨孤羽已然鴻飛沓沓!
  而原先那扇足有半尺厚的沉重木門,竟被獨孤羽的掌勁焚為灰燼,此刻只剩下一圈焦黑的外框。
  一時之間司徒延生被眼前這景象所震攝住,他心有餘悸地呢喃道:“馭火神功!馭火神功!無堅不摧的至陽神功!”
  直到地牢外面傳來人聲叱喝和慘叫聲,司徒延生方始猛地驚醒,大吼道:“快追!”
  司徒延生掠出地牢通道,正好來得及看到獨孤羽和山仔突圍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迷濛的月光,映照出江湖衙門翠瓦朱簷、樓臺櫛比的遼闊庭園,然而,也同樣映照出庭園中頹傾的欄杆,摧折的花木,還有滿地斷肢殘骸及刺目的血漬。
  司徒延生看著滿目瘡痍的庭院,不自覺地顫聲呢喃道:“逃了!逃了!竟然就這樣叫他們逃走了……”
  兩名黑衣大漢扶著一名六旬以上,面容清瘦,天庭飽滿,雙目如鳳,挺鼻方唇的斯文老人緩步走來。
  這名老人不但面色慘澹,他頷下那撮已見花白的長髯,也染著斑斑血漬。
  司徒延生快步上前,恭敬道:“師爺……你老也受傷了!”
  江湖衙門的師爺慕容不孤黯淡道:“欸!這回咱們的跟鬥可栽大了!沒想到早已重創累累的獨孤羽竟有如此大的能耐闖出去。我雖然賞他一記截脈指,卻也吃他一掌,好在他舊疾復發,掌勁不足,否則……我這條老命可得就此結束。”
  司徒延生低嘆道:“是屬下無能,沒能阻止他進出地牢。”
  慕容不孤搖了搖頭,喟道:“不!是我們低估他們二人的功力,尤其是那個叫山仔的小孩,如果先將他廢了,就不至於落得如此結果。”
  司徒延生報聲道:“沒錯,下回再叫我有機會,我要先對付那小兔崽子!”
  慕容不孤感慨道:“誰會想到呢?所有的事,居然是壞在一個小鬼手中。”
  司徒延生忽然道:“對了,師爺,那小兔崽子,居然是血眼!”
  “什麼!”慕容不孤微驚道:“你確定?”
  司徒延生篤定地點頭道:“百分之百確定!’”
  慕容不孤皺眉道:“我得趕快通知縣爺這件事,如果那小孩是血眼,我們就得好好計劃,如何在他尚未成氣候之前除掉他!”
  他將處理善後的事情交給司徒延生發落,自己在黑衣捕役的扶持下,匆匆地朝前屋走去。
  司徒延生心中微微慶幸慕容不孤的受傷,如此,他失職的罪可就減輕不少。
  如今,再搞個血眼的事件讓這位師爺忙碌一番,他就能安心繼續當他的總捕頭了。
  想著想著,司徒延生不禁暗自得意,畢竟,在這種只講現實和利害關係的組合中,他可得為自己多打算才是正經事!
  司徒延生仰頭看著天色,東方已經有些微白,再環顧 番四周,這名梟雄冷冷一哂,交待手下好好收拾,他退自走向華屋之中的一棟,那裡是他的寢居所在,折騰一夜之後,他也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至少,在師爺慕容不孤想出如何對付獨孤羽和山仔之前,他還能偷空休息……
  長春谷。
  依舊長春。
  盛開的花朵,依舊綻放。
  忙碌的彩蝶,依舊翩翩飛舞。
  吱喳爭鳴的蟲鳥,依舊熱烈地叫喧。
  只是,陣陣嗚咽如泣的淒涼簫音,破壞了谷中原有的寧靜與祥和。
  那幽怨哀絕的旋律,宛如斷腸人的傷心血淚,使得這座原本充滿歡樂和生命力的深谷,憑添一抹黯淡和淒然。
  蕭聲正是起自屋後,那一片荒塚所在之處。
  那裡,埋葬著獨孤一族全部的屍骨。
  是的,全部的獨孤氏都已長眠於此。
  其中,自然包括了曾經縱橫江湖,令人談之色變的一代武林怪傑 病書生獨孤羽!
  山仔神色木然地跪坐在一座新墳之前,哀傷的蕭聲就是由他垂首吹奏的一管竹蕭流洩出來。
  曲子,正是那首他在破廟中,第一次聽見獨孤羽于雨中吹奏,令人聞之為之心碎的曲凋。
  淚,不知不覺地滑落山仔的臉頰,沾濕他胸前大片衣襟
  山仔早已遺忘自己究竟吹了多久的洞蕭,也不知自己還會繼續吹奏多久。
  此刻,時間對他已失去意義……
  往事隨著蕭聲,一幕幕浮現在山仔的腦海,層層思緒也隨著陣陣蕭聲翻騰起伏……
  那一夜。
  那一個有著濛濛月光的晚上,他們闖出江湖衙門的地牢,迎面而來的,是一輪又一輪的箭雨。
  獨孤羽為了破牢而出,耗力過巨,再度引發舊疾。
  當他帶著山仔掠出牢門,已是不住地喘息和咳嗽,對於應付飛蝗般的利箭,已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山仔拼命舞動自嚴無為手中奪來的龍鱗鞭,護著獨孤羽向前突圍。
  不多時,山仔手腳四肢已中數箭,獨孤羽強行抑制體內亂竄的勁道,突兀地急撲面出,一口氣震翻隱藏於暗處的數十名弓箭手,總算稍稍阻抑那陣無止無休的箭雨。
  山仔則由地面掩進,掄鞭抽翻舉刀衝來的捕役。
  眼見二人就要脫出重圍,江湖衙門的師爺,慕容不孤正好趕到,輕易地攔下了山仔,獨孤羽乍見慕容不孤修長的手指詭異地變成雪白時,心中閃過寒冰截脈指的念頭,這種三陰至寒的指力中者血脈立斷。
  馭火神功雖然正是此種指勁的克星,但是山仔的功力,並不足以抵抗。
  幾乎未曾多想,獨孤羽回身以最後的餘力代山仔接下致命的一擊。
  慕容不孤雖然擊中獨孤羽一指,卻也被獨孤羽回敬一掌,在兩敗俱傷的情形下,江湖衙門裡的人忙著照顧他們的師爺。
  山仔也背著獨孤羽逃之夭夭!
  經過將近一個多月的躲躲藏藏,山仔他們終於在一個星期前,回到長春谷中
  “……孩子,羽叔無法親自帶你進入魔林和鬼湖宮,你仔細記住羽叔的交待……”
  山仔強顏歡笑道:“羽叔,你的醫術天下第一,你一定能治好自己的。”
  獨孤羽虛弱道:“傻孩子,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早在一年多前,我……咳!咳……我的功力就開始逐漸減弱……消失……”
  “我將一切希望放在你身上,羽叔已經事先替你打通全部穴道和經脈……你按照羽叔教你的方法練功,一定能事半功倍。咳咳……”
  “其他的……”獨孤羽喘息接道:“等你進入鬼湖宮,有秘笈和……圖譜,你要用心學,基礎最重要……羽叔教你的,全是打基礎……不要偷懶,還有……一定要先找到……找到雪魂靈珠,懂嗎?”
  山仔含著淚點頭,哽咽道:“我知道,羽叔,你放心,我會找到雪魂靈珠,練成鬼湖宮的功夫。”
  “很好……”獨孤羽甚感安慰道:“將這件事……當成挑戰,證明鬼湖絕學的……最高境界!”
  “我會的!”山仔忍不住抽噎著。
  獨孤羽撫著山仔的頭,輕輕道:“傻孩子,要記得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需要難過。現在,我要你仔細聽著……”
  交代完有關鬼湖宮的一切事項之後,獨孤羽含笑而逝,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願已經有人繼承了。
  山仔擱下竹簫,手指輕輕觸撫著新墳前的墓碑,碑上赫然刻著“義父獨孤羽之墓”墓碑的下款竟是“不肖男獨孤山立”。
  山仔手撫字跡,低聲喃喃道:“義父!爹!你安心去吧!其他的事就交給我,我會找到雪魂靈珠,我會學成鬼湖絕學,我會找回你的寒玉簫和血影劍,我也會叫江湖衙門還清欠咱們爺倆的債!我會的,我發誓我一定會的!”
  他臉上刻滿沉痛和堅決的表情,仿佛已為這些誓言寫下血的保證!
  山仔最後再看一眼獨孤羽的墳墓,毅然決然地大步走向山谷的出口,不再回頭,不再留戀。
  他暗自下決定,這次出谷後,若不能完成獨孤羽的心願,他將不再回來這座美麗的山谷了!
  七天后。
  山仔披散著一頭長髮,身著一襲青布長衫,腰間垂系著一管竹簫,儀態瀟灑,卻又鶴立不群地出現在宜昌城內的酒樓中。
  他這身打扮,顯然引起不少人的注目和議論,而他對自己引起的騷動宛若未覺地自斟自酌。
  離開長春谷後,山仔便決定將所有的哀傷深埋心底,真正做到流血不流淚。
  他選擇和獨孤羽過去相似裝扮,做為邁向未來的第一步,然後,他得找回昔日的四小龍,一起去尋找雪魂靈珠。
  想要要回古董等人,他勢必要先到洞庭湖走一遭,找丐幫幫主理論一番。
  他想到能夠解救古董他們脫離苦海,心裡就忍不住高興地想笑。
  “不知道古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山在視而不見地盯著手中酒杯,微笑忖道:“我離開太原都快兩年,他們一定等得很不耐煩吧!狗頭那小子會不會欺負他們?”
  忽然,酒樓門口出現一陣騷動,打斷了山仔的冥想。
  “老化子,悅賓樓這種進階的地方不准你來討錢!”
  “不能討錢?那我要飯總可以吧!”
  “不行!你少在這裡找麻煩,出去!”
  “哎呀!掌櫃的,你何必這麼霸道嘛!”
  老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唱起蓮花落,想引起樓中人的注意。
  店裡伙計七手八腳,想將這名老乞丐趕出門,老乞丐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賴著不走,他口中的蓮花落可沒停過,惹得酒樓裡的食客,個個哄堂大笑。
  山仔打量這名年約七旬的老花子,雖然已是滿頭白得汎黃的頭髮,人長得瘦小乾癟,還有點佝僂,但目光中卻是精神十足。
  ╴山仔忽然心中一動,他再仔細看著這名老叫花,雖然兩手空空,沒拿破碗或打狗棒,可是那身破爛衣裳,全都是用麻布袋當補丁。
  山仔呵呵一笑,踱步上前,拉開伙計,朝掌櫃的笑道:“老闆,做人要懂得敬老尊賢,你怎麼可以對老大人這麼沒禮貌?”
  他扶起老乞丐,拍拍胸脯道:“老花子,今天你遭到貴人啦!我請你吃飯,別理這些勢利眼。”
  山仔不容掌櫃的分辯,拉著老乞丐入坐,問道:“你想吃什麼,儘管叫,別客氣!”
  老花子瞄眼道:“有貴人請客,我當然不客氣!”
  他一口氣點滿一桌全席,外帶一壇好酒,果真不客氣地狼吞虎嚥開來。
  山仔咂嘴笑道:“乖乖!我平常都捨不得吃這麼好,既然叫了,不吃白不吃!”
  他老兄也不客氣地舉筷如飛,存心和老花子比賽誰吃得多!
  一桌全席在兩人埋頭大幹之下,不消片刻,便已杯盤狼藉,看得一旁伺候的伙計暗叫:“媽咪呀!”
  老花子酒足飯飽之後,一抹油嘴,打個飽嗝道:“好爽!好久沒吃得這麼過癮了!”
  山仔摸摸鼓脹的肚皮,哈口酒氣道:“難道你的徒子徒孫們不曾好好孝敬你?”
  老花子瞇起眼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山仔搖搖頭。
  老花於哼聲道:“不認識我怎麼知道我有徒子徒孫?少年仔,年紀輕輕不要學說謊!”
  山仔眨眨眼道:“我既不知道你姓啥名何,也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怎麼會認識你。至於你有徒子徒孫的事,只要有眼睛的人,用膝蓋也猜得出!”
  老花子感興趣道:“你是說你著出來的?嗯!看不出你小小子有點兩步七!”
  山仔乍聞如此鄉土的說話方式,頗有他鄉遇故知的興奮,他不禁像哥們式地拍著老叫花的肩膀,哈哈大笑!
  “老大人,想不到你也會這一套,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呵呵……”
  老花子聞言頗樂,嘿嘿笑道:“我老大人過的橋比你少年仔走的路還多,會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稀奇。倒是你小小子居然懂得也不少,挺合我胃口的,我問你,姓獨孤的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何仿冒他的招牌?”
  山仔瞅眼道:“你和姓獨孤的又有何關係?你憑什麼說我仿冒?”
  “呵呵!”老花子有趣道:“你這是以子之矛,攻於之盾嘛!好吧!我先透露一點消息,免得你說我老人家欺負你年輕。”
  “我說你仿冒,是因為這樣子的打扮,是病書生的獨家專利;至於我與他的關係,看到我,他還不敢擺臉色給我看!”
  山仔輕哼道:“天底下還沒有病書生不敢的事!由此可見,你對他並不了解,關係自然也就不深,對不對?”
  老花子咧咧嘴道:“深不深只有他心裡有數。你呢?和他有啥芝麻綠豆大的屁關係?”
  山仔神秘道:“如果我說,我姓獨孤,你相不相信?”
  “你?”老花子指著山仔,懷疑道:“你說你姓獨孤?哈哈……”
  老叫花爆笑道:“我不信,哈哈……”
  山仔聳聳肩道:“不信就算了!既然你不信,其他的也不用多說。”
  老花子止住笑聲,半信半疑道:“瞧你正經的模樣,你真的姓獨孤?”
  山仔越是懶得辯解,老叫花反而相信他。
  老花子正色問道:“你叫獨孤什麼東西?”
  “獨孤山!”
  山仁笑得非常愉快,他很高興有機會用到這個令他感到驕傲的名字。
  “獨孤山?!”老花子搔著白髮,喃喃自語道:“奇怪!獨孤小子沒有兒子呀!”
  “義子可不可以?”山仔提示道。
  老花子恍然大悟,拍著額頭道:“哦!你就是最近和病書生混在一起的山仔?難怪你叫獨孤山,有理!說得過去!”
  老花子接著皺眉問道:“獨孤羽呢?這小子跑哪裡去了?我聽說他栽在江湖衙門手上,卻在離開江湖衙門時,整得對方雞飛狗跳,現在江湖衙門可發出江湖拘捕令,要格殺你們兩人!”
  山仔淡然反問:“你是誰?”
  老花子眨眼道:“我?!敢情你真的不認識我呀!”
  “廢話!”山仔道:“知道我還問你幹嘛!”
  老花子呵呵笑道:“聽過湖裡青龍沒有?”
  山仔訝然道:“你是乞丐頭?太老了點吧!”
  老花子黠笑道:“我以前曾經是乞丐頭,現在就如你說的,太老了點,所以改行做乞丐頭的師父!”
  山仔嘿嘿笑道:“原來你是被篡位下台的老乞丐頭呀!”
  “胡說!”老花子佯怒道:“憑我逍遙丐仙胡一吹的本事,誰能篡得了我的位!”
  山仔眨眨眼道:“胡一吹?原來你的本事是……胡吹?!那當然沒人能篡位!”
  老花子胡一吹瞪眼道:“少年仔,說話要懂得敬老尊賢!”
  山仔扮個鬼臉道:“開玩笑的嘛!你生什麼氣,不過,你為什麼要下台,不幹乞丐頭?”
  胡一吹淡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這老頭子年紀大了,若不退位,豈不是影響年輕人的發展。更何況,我只想做個逍遙神仙,乞丐窩裡那些大小瑣事,自然就交給我寶貝徒弟去處理,我才能樂得清閑吶!”
  山仔謔笑道:“你倒是懂得摸魚!”
  胡一吹笑道:“還好啦!至少沒摸到過螃蟹或甲魚就是。現在你可以放心告訴我獨孤小子的下落了吧!還有,你請我吃這頓飯可是有什麼目的?”
  山仔神色自如道:“義父在長春谷,以後就由我代替他辦事。”
  胡一吹並未想到山仔話中別有涵意,點點頭道:“連江湖衙門的地牢都闖得出來,難怪他放心你一個人在江湖上四處遊蕩!”
  山仔拋開落寞的情緒,搓手笑道:“我請你吃這頓飯,本來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居然中的頭獎。既然你是乞丐頭的師父,這件事找你可就更好辦!”
  “什麼意思?”
  胡一吹閒閒地剔著牙,揚起眉頭詢問似的瞥了山仔一眼。
  山仔輕鬆道:“我要找丐幫理論,要你們還我一個公道,如果堂堂天下第一大幫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要篡你徒弟的位,換我來當乞丐頭!”

runonetime 2008-09-01 08:40 AM

第十章 故友重聚

  胡 吹吃吃笑道:“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你要理什麼論?討啥撈子公道?”
  “乞幫真是混蛋吶!”山仔大刺刺道:“教下不嚴,以強凌弱,欺壓弱小,沒有公理,不存正義……”
  “慢!慢!”胡一吹揮揮手,打岔道:“這可是很嚴重的指責,你小小子可不能隨便說說!”
  山廣翻個白眼道:“若不嚴重,我於嘛吃飽撐著,千里‘召召”從太原離家出走,要到你家洞庭湖去篡位!”
  “千里迢迢!”胡一吹皺著眉頭跟他更正地道:“那個字不是‘召’是念‘條’的音!”
  山仔面不改色道:“有邊讀邊,沒邊讀中間!反正這筆帳咱們非算不可,過這兩年還得加上利息才夠本!”
  胡一吹總算有點重視,搓著下巴道:“你最好把事情的始末仔細地告訴我,咱們好生合計合計如何解決。這種事嘛!不一定得搞到篡位什麼的,你說是不是?”
  “那可難說!”
  山仔瞪他一眼,遂將昔日倍受狗頭欺壓的過往敘述一番。
  半響……
  聽完了這段公案,胡一吹搔著滿頭白髮,哭笑不得道:“就是這樣?就為了丐幫門下一個連麻袋都沒資格掛的人,你就要找丐幫幫主理論?要討回一個公道?你不覺得自己太小題大作?”
  山仔瞪眼叫道:“小題大作?餵!老乞丐,老叫花,你要搞清楚,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小題,我也不會離開太原,我不離開太原,就不會碰到羽叔,我不碰上羽叔,就不會變成江湖人,我如果不是江湖人,我就不會被江湖衙門通緝,我若不被通緝,就不會被追殺,不被追殺,我就可以活得安安穩穩,逍遙自在。這種妨礙生命安全的事,算是小題的話,那什麼才叫做大題?”
  他一口氣連珠砲似的責問胡一吹,一邊還以手指拼命點著胡一吹的胸口,好似要吃掉對方才甘心!
  胡一吹搖著雙手,投降道:“好好好!算你有理,是大題,是大題總可以了吧!但是,大題不就應該小作嗎?依我看,處罰狗頭那些小兔崽子們就可以了,不需要搞個篡位的遊戲嘛!”
  他一邊抹去山仔噴在他臉上的口水,皺著一張苦瓜臉瞟了山仔一眼。
  山仔咯咯笑道:“就是等你這句話啦!我現在是有名的忙人,本來就沒時間去篡你家乞丐頭的位。”
  胡一吹嘖地咂嘴道:“幹嘛這麼快放棄,其實,我還是很支持你去篡位的,我剛才是故意說反話激你,你何必當真。”
  山仔咪眼謔道:“呵呵!原來你這個當師父的也不安好心。不過,我不是說了嘛!本龍頭太忙,沒空去篡位!”
  胡一吹輕笑道:“誰說我不安好心!我不過是要阿笑那小子居安思危,所以故意找碴讓他練習一下。對了,你小小子一直說忙,你有啥屁事可忙?”
  山仔嘿笑道:“忙著逃命呀!你不是說江湖衙門發出什麼拘捕令的玩意兒通緝我嗎?”
  “沒出息!”胡一吹嗤笑道:“光是一個江湖衙門就能逼得你逃命,你還同什麼江湖?男子漢大丈夫應該面對艱難,面對挑戰,絕不退縮!”
  山仔瞅著慷慨激昂的胡一吹,斜睨眼道:“還有沒有?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胡一吹掏著耳朵,無所謂地道:“沒有了!反正不是叫我去送命的事,我當然全力以赴地鼓勵。”
  “好毒呀!”山仔怪叫道:“你以為死是死道友,不是死貧道,就可以如此黑心肝,鼓勵別人送死!”
  胡一吹豁然笑道:“反正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聽話,隨便說說,你又何必認真!”
  山仔不怒反笑,好奇地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聽你的?說不定我真的對你的話信以為真,跑去找江湖衙門面對艱難,面對挑戰,你不就害死我啦!你難道就不會覺得良心的不安嗎?”
  胡一吹眨眼笑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配姓獨孤!據我所知,姓獨孤的人通常都不太笨。”
  山仔陶醉地呵笑道:“好說!好說!所有獨孤氏裡,只剩我最聰明!”
  當然,因為獨孤一族也只剩他這個活人。
  胡一吹卻不知道山仔這是大軸套小軸 畫(話)中有畫(話)。
  他不悅地道:“少年仔,別在我老大人面前吹牛!你想比得上病書生,恐怕還得學個二、三十年!”
  山仔黠問道:“你好像真的和我義父很熟,可是我為什麼沒聽他提過你?倒是你徒弟,我義父說見過他幾面。”
  胡一吹淡笑道:“救人命的人,往往比被人救命的人健忘,他不提算是正常的事。”
  山仔若有所悟道:“我義父救過你的命?”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胡一吹似是跌入回憶中,變得有些沉默。
  此時,酒樓伙計哈著腰道:“這位少爺,小店午後休息的時間到了,你們這裡可不可以收拾?”
  山仔這才發現整座酒樓,只剩他和胡一吹兩人。
  胡一吹說道:“走吧!到我的乞丐窩坐坐,你不是想要回你的朋友嗎?吃你一頓,這個忙我至少得幫。”
  山仔付了帳,隨著老花子出城而去。
  宜昌城外。
  東南方不及裡許處,有一片小小的村落。
  村落依山傍水,風光明媚秀麗。
  一條河水迤邐淌流,河的對面是一塊塊綠意盎然的莊稼地。
  河的這邊,沿著通路植有成排的果樹,襯著卓然獨立的幢幢竹籬茅舍,此地別有一番不沾塵囂的遺世風貌。
  胡一吹帶著山仔走向一戶四周種滿果樹與農作物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中間是一棟大瓦屋,兩側排立著土磚房子,磚屋是作倉房使用,瓦屋的脊樑高聳如拱彎的貓背,屋內寬敝明亮。
  整個莊院裡到處飄浮著一股濃厚的稻麥香味,十足是一個淳樸的農家風味。
  山仔新奇道:“哇 !也有這麼進階的乞丐窩!早知道我就不必改行啦!”
  胡一吹輕笑道:“這裡是丐幫生產糧食的主要據點之一,城內雖然另有堂口,可是我老大人喜歡鄉村的寧靜。”
  踏入大廳,胡一吹拉開嗓門叫道:“阿歸的渾家,我老頭子回來啦。”
  一名補丁衣服的四旬農婦匆匆而出,襝禮道:“老幫主,你回來啦!”
  山仔嘖嘖稱奇道:“哇!丐幫居然也有女人!”
  胡一吹白眼道:“誰規定只有男人才能當乞丐?否則乞丐婆從何而來,你可別小看小梅,她可是堂堂五袋之尊的副舵主吶!”
  山仔拱手笑道:“大嫂子,你可真不簡單也!可是你的麻袋在哪?我沒看到你有掛小麻袋呀!”
  申尤小梅指指袖口及衣擺,淡笑道:“喏!麻袋不就縫在這裡。”
  山仔仔細地數了數,果然申尤小梅衣服上的補丁正好有五處,而且和胡一吹一樣,都是用麻袋布縫成。
  山仔恍然大悟道:“老花子,你身上的補丁也是代表你的地位嘍?!我數數……一共有十個也!你們為什麼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看別的乞丐的麻袋,都是掛在腰上的嘛!”
  胡一吹解釋道:“一般而言,丐幫弟子若持有麻袋是掛在腰間,只有身份隱祕或特殊的成員,才用麻袋補丁代替掛在腰上的麻袋。”
  “原來如此!”
  申尤小梅問道:“老幫主,這位小兄弟是……”
  胡一吹拍拍山仔肩頭,介紹道:“他是我故舊的弟子,獨孤山。”
  如此介紹等於說山仔和他的徒弟同輩,也就是說山仔和現任丐幫主足以平起平坐。
  申尤小梅立即恭敬道:“見過獨孤少俠!”
  山仔茫然道:“老花子,你舅舅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怎麼不知道?”
  這小子把故舊和舅舅當作同一碼子事,簡直離譜到家!
  胡一吹微怔半晌,豁然大笑道:“小小子,故舊是指老朋友,跟舅舅八竿子打不著邊,你別笑掉我大牙啦!”
  山仔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道:“早說嘛!你不講我怎麼知道。”
  申尤小梅舉袖掩口,拼命以乾咳掩飾笑聲。
  山仔瞟眼道:“你想笑就笑,我又不會向你收錢,幹嘛咳得那麼辛苦?”
  胡一吹搖頭嘆笑道:“難道堂堂狀元郎出身的病書生,只教你武功,沒教你唸書?”
  申尤小梅驚呼道:“啊?!他就是那個山仔嗎?”
  山仔搔搔鼻頭,顧左右而言他:“原來山仔比獨孤山出名,看來這獨孤的招牌,不能隨便亂用!”
  “是呀!”胡一吹消遣道:“免得人家說你仿冒名牌,肚子裡卻連點墨水都沒有!”
  山仔哼道:“我又不是墨水瓶,肚子裡幹嘛裝墨水?再說,四小龍裡面有一個軍師加西席就夠了,不然,我急著找他們回來幹啥,吃屁呀!”
  申尤小梅不解地來回看著四眼相瞪的老少二人。
  數日後的黃昏。
  山仔坐在申家大廳,茫然瞪著廳外打穀場邊一株梧桐樹。
  只見樹梢已有片片黃葉,稀稀疏疏地隨著晚風飄落地面。
  一葉知秋,又是另一個初秋的黃昏。
  夕陽的餘暉,將西邊天際染成一片悚慄又沁心的嫣紅,遠遠的山影沉浮在的灰藍色暮靄裡。
  那抹隱含淒然與落寞的霞照,仿佛也在浮動,大地好似籠罩著一層失落,看得人心也幽忽忽地彷徨起來……
  等待總是令人難耐。
  尤其是無聊的等待,總叫人那麼不經意地想起一些想要遺忘的過往。
  回憶雖是人生最珍貴的資產,也是最痛苦的負債吶!
  山仔不自學地吐出口鬱氣。
  長長的嘆息,引得大廳一角,逕自擺著棋譜的胡一吹抬起頭。
  “七少年,八少年就吐大氣,你的日子就那麼地難過法?”
  經過這些天來的相處,胡一吹越來越喜歡山仔,如今看他這般無精打採,心頭倒也不自覺地變得沉甸甸的。
  山戶不耐煩地叨念:“古董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嘛?”
  胡一吹老神在在道:“從太原到這裡,最快也得個把月,你急什麼?”
  山仔悶聲道:“問題是我沒空等那麼久,時間拖得越長,江湖衙門會越囂張!”
  連日來,由丐幫各地分舵不斷傳來消息,使山仔知道江湖衙門的動態。
  他們正在江湖上大肆渲染殘害獨孤羽的手段,更四處宣揚山仔是恐怖的血眼使者,凡是幫助山仔他們的人,便是江湖衙門的公敵。
  自然,他們並不知道獨孤羽已死之事。
  胡一吹沉思道:“有關你是血眼使者這檔子事,對你可是很不利。”
  “那也沒辦法。”
  山仔摸著額際淡淡的疤痕,撇撇嘴接著說道:“就有那麼自以為是的人要認為我有什麼狗屁血眼!我能奈何?”
  胡一吹淡笑道:“這也是可能是他們故意混淆視聽,想要籍此孤立你,也比較容易對付你。”
  山仔揚眉道:“你是說,江湖衙門有點怕我,所以想辦法要設計我?!”
  胡一吹意味深長地說道:“畢竟你們是唯一活著闖出江湖衙門的人,他們多少是有些顧忌。”
  “說的也是!”
  山仔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地呵呵輕笑數聲。
  忽然
  “老大……我們來嘍!”
  山仔整個人如中雷殛股一怔,隨即,猛地跳起,驚喜地叫道:“哈哈!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唷呼!”
  他的人宛如脫弦之箭,咻地射向廳外。
  三條人影,如風一般卷進中家的打穀場.
  為首之人,正是少年老成的古董,滿臉麻子的苦瓜和大餅臉茶壺稍差一步地緊隨在其後。
  幾近兩年不見,他們全部長高、長壯了,外表也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穩重,尤其是古董,雖然是一身洗得泛白的補丁裝,卻如玉樹臨風般的神采飛揚。
  “古董,苦瓜,茶壺!”山仔興奮喊道:“奶奶的!你們終於來啦!”
  “老大!”
  古董等人衝前又抱又搥地吼道:“***!我們想死你啦!”
  古董抓著山仔肩膀,激動地道:“老大,你亂不夠意思的,一去就是兩年,讓我們一直痴痴地等。結果你卻在江湖上大出風頭,血眼使者!嘖嘖!”
  “對呀!”苦瓜發著牢騷道:“從你離開太原之後不久,馬路消息就沒有斷過,咱們在丐幫裡等呀等,盼呀盼,就希望你早日回來。誰知道你竟然越跑離洞庭湖越遠,真是急死人啦!我還以為你又打算拋棄我們!”
  茶壺憨然道:“就是嘛!老大,你是怎麼混的,居然放著解救我們的正事不幹,偏偏跟著人四處跑路!”
  山仔呵呵賊笑道:“意外!一切純屬意外!我保證以後一定盡忠職守,幹好老大的工作!”
  他接著好奇道:“***!我以為你們人在太原,這一等要等上個把月才見得到你們,你們怎麼那麼快就到這裡?”
  古董得意道:“若非本軍師足智多謀,趁著開全幫大會的機會,要求蕭舵主讓咱們跟著一起上洞庭湖,我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
  山仔打量三人,滿意道:“奶奶的!看你們三個人的樣子,你們混得好像不錯,大概是古董充分運用頭腦的結果吧!”
  “那當然!”
  古董連謙虛都省了。
  苦瓜抓抓後腦,嘿笑道:“他奶奶的!老大,這兩年我可真的服了古董,若不是他的設計,我們三人到現在恐怕都還在狗頭手下吃癟!”
  山仔毫不意外道:“現在你知道了吧!以前不是我故意偏袒古董,只是每個人各有所長,若真要比動腦筋,你還不是古董的對手!”
  苦瓜乾笑道:“栽啦!”
  他這是一語雙關,不但是認栽,也表示他知道的意思。
  山仔謔笑道:“栽就好!現在告訴我,你們這一年多,快兩年來究竟是怎麼混的?***!我的馬路新聞你們都知道,可是有關你們的代志我都莫宰羊,這怎麼可以!”
  “我說少年仔,你們站著說話不嫌累嗎?”屋內,胡一吹大模大樣道:“還有,難道你們不懂得敬老尊賢,不知道該先進來向我老大人請安才對!”
  山仔朝古董他們扮個鬼臉,四人一起進入大廳。
  按照道理,古董他們三人既是丐幫所屬,就應該對老幫主畢恭畢敬地施大禮請安才對。
  可是古董他們入屋後,卻對胡一吹來個相應不理,山仔一看他們三人的表情,就知道有好戲可看,索性也悶不吭聲。
  胡一吹終於有些不是滋味地乾咳道:“嗯!你們是不是忘記什麼事啦?”
  “忘記什麼事?”
  古董他們三人同樣地滿臉無辜屏口同聲反問著。
  胡一吹皺眉,暗示道:“我可是丐幫的十袋長老,也是現任幫主的師父!”
  他倒不是故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是幫中的規矩和傳統不可不注重。
  古董他們仍然故作不解,同聲問道:“十袋長老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這麼整齊劃一的異口同聲反問,可是經過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也算是四小龍想要作怪時的特色之一。
  “請安呀!”胡一吹忍不住吹鬍子瞪眼道:“別忘了你們可是丐幫的小兵兵,見著老大人,規矩可不能不遵守!”
  三個人神秘地對看了一眼,古董代表發言說道:“咳咳!很抱歉,我們已經不是丐幫的屬下!”
  胡一吹怪叫道:“已經不是?這麼快!”
  苦瓜攤攤雙手道:“你看,我們兩手空空,既沒有打狗棒,也沒有百寶碗!”
  茶壺眨眨眼,補充道:“也就是說,我們沒有任何代表丐幫弟子的標準信物,因此,我們已經不再是丐幫弟子。”
  胡一吹不死心問道:“加入丐幫不是丟掉信物就可以脫離幫規的約束,是誰解除你們在丐幫中的名份?”
  “是幫主親自除名!”
  古董他們三人,再度異口同聲地回答,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是洋洋自得的神情,好像很高興能讓胡一吹這位丐幫元老吃癟。
  胡一吹洩氣道:“他奶奶的熊!這笨徒弟動作那麼快幹嘛!竟然剝奪我享受為人除名的樂趣!”
  古董咯咯笑道:“幫主在接到老幫主你的信後,便找我們當面談話,問清事情原由和我們的意願,知道我們無心繼續留在丐幫之後,就當面解除我們在幫中的名份及責任。”
  茶壺好心想安慰胡一吹,接道:“不過,幫主要我們轉告老幫主,如果老幫主願意,還是可以再作一次宣布!”
  苦瓜賊笑道:“當然,老幫主若是閒著無聊,也可以上趟太原,親自處罰破壞幫譽的狗頭等人!”
  胡一吹瞪大眼道:“好小子,原來你們是故意氣我!”
  “答對了!”三人異口同聲。
  胡一吹想板起臉佯裝生氣,卻又忍不住笑罵道:“他奶奶的!你們這些小鬼頭,全部和山仔同一個德性,賊頭賊腦!”
  山仔懶洋洋開口道:“物以類聚嘛!”
  其他三人也不分先後,同時說了同樣的一句話,說完還頗有默契地互相眨眨眼。
  胡一吹揮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你們有默契,別再異口同聲說同樣的話啦!那簡直是凌遲老大人的神經!”
  茶壺稀奇道:“老幫主,你也很會說我們的話也!”
  “什麼你們的話?!”胡一吹哼聲道:“少年仔,我老大人說這些有味道的話時,你們這些小鬼頭還不知道出世了沒有,也敢在我面前自賣自誇!”“味道?”山仔故意朝空中嗅了嗅,調侃道:“原來老大人的話就像臭酸的飯,是有味道的喲!”古董也一本正經地道:“可是我們其中沒有人姓王,而且也沒有人賣西瓜,怎麼會自賣自誇?”
  胡一吹聞言窒了窒,悻悻地道:“得了,你們這些猴囝子,不准反駁老大人的話!”
  “還有……”他看著古董,若有所思道:“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懂得老王賣瓜的典故,看來你比其他人有點學問,難怪蕭立中那小子會喜歡你,他想將你收為義子是有原因的。”
  古董聳了聳肩,並不辯白。
  山仔嘿笑道:“本龍頭的軍師豈是簡單的角色,蕭舵主想挖角,可就找錯對象了!”
  胡一吹頗有興趣地看著眼前四人,只覺得山仔神采內斂,精明深沉;古董英姿煥發,少年老成;苦瓜沉猛強悍,氣魄十足;茶壺樸實淳厚,木訥慎言,個個都是氣宇軒昂的將相之材。
  他不禁暗贊:“這四個小小子雖然只是弱冠之年,但是來日前途只怕未可限量!”
  他又微微感嘆地忖道:“可惜如此人才,卻不是丐幫所能留得住,否則丐幫還怕沒有再創江湖霸業的本錢。”
  山仔早有察覺胡一吹的神色變換不定,但他眼前只顧得沉醉在與古董他們重逢的興奮和喜悅之中,才做得去猜測這位頗對他胃口的老大人,究竟有何心事。
  古董他們更是迫不及待,大吹大擂地告訴山仔這將近兩年的日子,他們的種種遭遇和經歷,更不可能注意到胡一吹的心情。
  胡飛吹看著笑鬧中的四人,嘴角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欸!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呀!”
  “要到金沙江的源頭可千萬得小心吶!”胡一吹不厭其煩地告誡道:“還有,也得隨時注意江湖衙門的暗算。尤其山仔你呀!這身打扮只會替自己惹來更多的麻煩,能換的話最好換掉!”
  山仔嘻嘻笑道:“換不得,這是形象問題!”
  胡一吹無奈地搖搖頭,連他自己都很驚訝,自己竟會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小小子如此操心。
  可見人與人的相識,全是一個緣字作怪!
  有些人認識一輩子,卻始終只是相處,而他對山仔卻是一見投緣,居然關心到近乎嘮叨的地步。
  如果他徒弟向天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那還不知道會把眼睛瞪得多大,大呼:“奇哉!怪哉!”
  直到山仔他們遠離申家,前往江邊渡口時。
  古董終於忍不住問道:“老大,你和老幫主究竟有啥不可告人的關係?他為什麼對你特別照顧?據說,老幫主的脾氣很古怪,很不容易討好也!”
  山仔側著頭,仔細想了半天,若有所悟“哦……”的一聲。
  古董好奇道:“什麼?你想到什麼?”
  山仔搖搖頭道:“我也莫宰羊!”
  古董翻個白眼,嘆道:“我怎麼忘了你這招!故意吊人胃口嘛!”
  苦瓜插口道:“老大,關於老幫主的嘮叨,你難道不覺得煩?我光是旁聽,就快聽得耳朵生繭!”
  茶壺附合道:“我都快想要拜託老幫主閉嘴,他的話還真多!”
  山仔嗤地一聲,嘲謔道:“所以你們的道行還不夠,只能叫我老大,自己幹不了老大的位子!像我,雖然一樣在聽老花子說教;可是我就會先用左耳聽,左耳聽累了,才換右耳聽,就算他繼續說上三天三夜,我還是原來的我,老神在在啦!”
  “這叫左耳進右耳出!”古董哧笑道:“標準的陰奉陽違!”
  “嘖嘖……苦瓜戲謔道:“不愧是老大,不但吹起牛來臉不紅,氣不喘;就連騙人也是正大光明!”
  山仔皮笑向不笑道:“廢話!這也是本事,你懂不懂?”
  “懂,我懂!”苦瓜佯笑道:“我敢不懂嗎?”
  山仔瞟眼得意道:“你當然不敢!嘿嘿……”
  他笑得比老奸臣還姦!
  苦瓜哭喪著臉道:“欸……誰教我遇人不淑,只好認命啦!”
  古董糗笑道:“遇人不淑沒關係,改嫁就可以了!呵呵……”
  山仔訕謔狎笑道:“可惜他遇上的是我,連改嫁的自由都沒有!因為……”
  “你是龍頭!”古董等人替他說完。
  “沒錯!”山仔意氣風發道:“因為我是龍頭!”
  他終於又和相依為命的兄弟見面了,他終於又嘗到身為大阿哥的雄風了!
  只要四小龍能夠相聚一起,山仔便覺得自己更能輕易地面對江湖中血腥的夢魘,甚至能夠面對千軍萬馬而怡然不懼。
  因為,他有友誼的支持!
  他們四個人在長江畔租了一艘平底船直朔上游之後,便一頭鑽進船艙,展開作戰會議。
  古董仔細研究有關雪魂靈珠那四句隱訣,結論道:“我一定也是先猜峨嵋金頂,再來是金山之頂或金川之頂。至於,金庫之頂這種荒謬的說法,我勉強同意好了!”
  山仔不以為忤道:“反正全是碰運氣,先碰最有可能的地方,運氣最大,等到運氣全都碰完了的時候,咱們再想辦法碰碰皇宮內院的金庫!”
  苦瓜不表樂觀道:“就怕運氣還沒碰光,咱們就已經先碰得頭破血流!難道只有這種笨方法嗎?”
  山仔以昔日獨孤羽回答他的口吻,回答道:“難道你有比較聰明的方法?”
  苦瓜搖搖頭道:“沒有!”
  “那你就少廢話!”山仔瞪眼道:“不要在那裡擾亂軍心!”
  苦瓜吐了吐舌,摀著嘴門聲道:“就當我沒說可以吧!”
  山仔轉變話題道:“咱們這一路上,還得防著我的生死之交來找麻煩,你們三人在丐幫混了快兩年,有沒有混到什麼保命的本事?”    且
  古董坦然道:“你已經知道,本來蕭舵主想收我為義子的事?”
  山仔無言地點頭。
  古董微笑道:“雖然蕭舵主對於我拒絕做他兒子的事很失望,不過……他還是將他一身武學儘可能詳細地全部教給我。因為他希望我能有能力照顧自己,並且好好地活下去。”
  山仔瞄他一眼,篤定道:“以我對你的了解而言,你就算沒學全蕭舵主全部的本事,最少也學會九成,對不對!”
  古董呵呵笑道:“然也!”
  山仔瞥眼面色尷尬的其他二人,嘆口氣道:“至於你們兩人,按照往例,我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然也!”又是異口同聲。
  山仔淡然掃視表情不一的三人。
  忽然
  “砰!”的一聲,山仔猛拍艙中的甲板,故作兇惡道:“奶奶的!從現在開始,你們三個都給我用心地學,學會多少算多少,至少我可以比較不擔心,你們的小命會丟得太早!”
  其他三人自然明白自己要學的是什麼,畢竟,自山仔離開太原之後,他們所聽到的每件有關山仔的傳聞都與血腥脫不開關系。
  他們更明白,人在江湖,沾上血腥,就是在玩命 真正的玩命!
  古董身為四小龍的軍師,自是了解山仔自認識獨孤羽之後,所交往的生死之交究竟有多麼親密。
  那種除非你亡,便是我死的交情,恐怕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深刻關係。
  但是,他仍然試著抗議道:“老大,既然我是三個人裡面,程度最高的人,應該可少用心點吧!”
  他是想多偷懶些!
  山仔揚了揚眉.輕哼道:“應該?什麼叫應該?!”
  他翻臉比翻書還快,剎時,便換上一副怒目金剛般的嘴臉,齜牙咧嘴道:“能者多勞,你懂不懂!程度高的人,才應該用心多學一點,你既然身為軍師,就給我做個好榜樣,你如果想偷懶,奶奶的,門都沒有!”
  古董暗自叫苦,這下子他可是沒吃著羊肉,偏又惹得一身騷!
  苦瓜卻在一旁嘿笑道:“嘿嘿!老大回來了,我說古董呀!你這只暫時稱王的猴崽子,這回可有大甲魚吃了吧!”
  古董瞪他一眼,惡狠狠道:“***!你少得意,就算本軍師吃癟吃定了,我也要拉你這個爛瓜仔,一起下地獄有難同當!”
  苦瓜有些緊張道:“奶奶的!臭古董你少陷害忠良!”
  “忠良?!”古董誇張地叫道:“你如果算得上是個忠良,那天下就沒有奸詐的小人可言!”
  茶壺頗有同感道:“關於這點,我支持古董的說法!”
  苦瓜叫道:“餵!茶壺,你少落井下石好不好?”
  古董謔笑道:“打落水狗的比喻比較適合。”
  茶壺滿臉老實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嘛!你們也知道,我最不會說假話了。”
  苦瓜轉向山仔,哭喪著臉道:“老大,前無古人,後無來人的老大,你該為我這個可憐的弱小主持公道,說句公道話吧!”
  山仔慎重其事地點著頭:“對!我是該為你說句公道話!”他乾咳兩聲,瞟眼黠笑道:“我覺得……古董和茶壺的話很有道理!”
  苦瓜哇地怪叫一聲,撲向山仔抗議。
  山仔機靈地一閃身,竄向床鋪,大叫道:“本龍頭要休息了,誰敢犯上,一律按幫規處置!”
  他的身子一觸上床,立即擺平閉眼,一副早已入睡的模樣。
  按照四小龍他們的幫規,凡是躲過突襲之後,若再偷襲的人,就得接受其他三人同樣的報復。
  苦瓜突襲未能得手,追到鋪榻前,又恨又惱地直跺腳。
  這回,換成古董對他冷嘲熱諷了!
  在迷濛如幻的月影下,山仔所雇的船隻靜靜地泊於江畔。
  船頭,那一盞昏黃如晦,高挑斜起的紙糊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月過中天,白茫茫的霧氣如氤如氳地瀰漫整個江面,粼粼的波光,潺潺地流向天際。
  這一葉如等船的小舟,仿佛也要隨著這夢幻般的景色,飄離了世間,幽幽地盪向夢的世界……
  廣闊的江面,除了冷冷地水流聲,只有夜蟲卿卿叫個不停。
  這應該是個寧靜的夜。
  但是
  這夜,並不真如表面那般地寧靜。
  就在那片嗚咽低泣著的蘆花盪後,幢幢人影如鬼魅,如幽靈般,寂靜悄然地朝山仔他們所雇之船緩緩地掩進!
  朦朧的月光,照出來人的身影。
  他們俱是一條黑衣打扮,腰纏血紅束帶,胸前繡著那副銀白的枷鎖圖案,正映著月光,閃著邪惡的冷芒!
  他們,正是江湖衙門所派出的殺手。
  他們的目的,正是擊殺船上之人!
  船艙中,山仔四人擠在不甚寬敝的鋪蓋上,你壓我疊地睡得好不安穩。
  他們四人絲毫不覺死亡的陰影,正隨著月光的移動,一步步地籠罩向他們!
  殺手更近了!
  他們一尺尺,一寸寸地接近船隻……
  忽然,一只不識好歹的水鴨,自被人驚擾的美夢中,突然嘎叫一聲。
  它也只有時間抗議這短暫的騷擾。
  幾乎是立刻的,它被一雙粗巨的手,一雙屬於殺孽的手,輕易地扭斷脖子,從此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陽。
  江湖衙門的殺手們,屏息等待半晌,確定這突如其來的野鴨叫聲,並未驚動任何事之後,再度緩緩地……小心謹慎地……朝著江邊的小船潛進。
  數名水性較佳的殺手,無聲無息地滑入水中,悄然掩向寂靜如恆的船邊。
  忽地
  小船嘎吱微響,異常地輕輕搖晃起來!
  潛近的殺手立即屏氣沒入水底,因為,他們知道這種輕微的搖晃,正是表示船中有人在走動!
  古董睡眼惺鬆地走向船舷,解開褲頭,滴滴答答地撒了一泡尿到江裡。
  他喘口氣,喃喃地道:“哇 !好爽,奶奶的,若不是晚上輸酒輸太多,也不用半夜憋著這泡尿起來洩洪!”
  爽的人是古董,倒霉的卻是在離船不遠處悶在水中江湖衙門的捕役。
  因為這些人,十之有七、八為了隱藏身形,不得不泡在古董所撒的尿裡!
  古董“啊……呃!”地打個阿欠,茫茫然地瞪著前方。
  半晌,他仿佛從半睡眠狀況中驚醒,隨即跌跌撞撞地摸回船艙,準是打算繼續睡他的大頭覺。
  水中的殺手們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換氣,他們每個人都在心裡操翻了天,恨死泡在古董的尿裡。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弄出絲毫的聲響,或有半句牢騷,因為,江湖衙門對破壞行動計劃的人,是有非常殘酷的處分!
  蘆花盪中,顯然是領頭之人比了比手勢,要所有人馬再等一下,稍緩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泡在水裡的人,雖然恨透了冰冷的江水,卻也不得不咬緊牙關繼續忍耐。
  終於
  江湖衙門領導這次行動的大捕頭級人物,號稱邪鉤的鍾振泉確定一切無恙後,斷然揮手,指揮眾人撲襲小船。
  “嘩啦!”破水巨響之聲,泡在水裡的人率先發動攻擊,自江面躍起,直取船篷。
  “噗噗!”聲中,這些人破篷而入,衝向船艙,其他的黑衣捕役更是不落人後,一個個有如凶神惡煞似的飛身射向船艙!
  鍾振泉露出猙獰的笑容,篤定地掠向甲板。
  在他的計劃中,山仔他們早該被他的手下亂刀分屍才對,至少,山仔他們也早已是鋼刀加首,命在旦夕!
  於是,鍾振泉更形得意地嘿嘿直笑,大刺利地朝艙篷行去.
  月色雖明,卻照不出艙內的情況。
  鍾振泉冷冷哼道:“掌燈!”
  燈光應聲亮起。
  鍾振泉滿意一笑,舉步進入船艙,但他的笑容,卻在看清艙中現況時,凍結在他那張邪惡的臉上。
  只見
  船艙中七橫八豎地倒了一地黑衣大漢,不用別人告訴他,姓鐘的也看得出這些黑衣大漢,正是他精心挑選的得意手下。
  只是此時,這十數名大漢全都擺橫在昏暗的船艙內,而且,是不甚光彩地擺橫在那裡。
  因為,他們每個人若不是被裝穀物的大麻袋套住大半身,就是被一張張魚網,或是粗纜繩像裹粽子似的綁得死死的。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這些在江湖中令人聞之色變的江湖捕役,此刻,全都是昏迷不醒。
  而且……呃!令他們昏迷的原因,應該是他們腦門上那顆腫漲如鵝蛋般大的肉包!
  山仔氣定神閒,笑咪咪地望著鍾振泉。
  “你好呀!老兄,你來得似乎晚了點,不過沒關係,我想苦瓜他們很樂意送你去你的手下目前所在的地方,和他們見面才對!”
  鍾振泉鼠眼一瞥,清楚地看見苦瓜等人手上,各自故意引人注目地舞弄著一支碗口般粗細的木棍。
  想來他屬下頭頂上的那顆肉包,正是這些木棍的傑作。
  山仔將對方驚愕的表情,完全盡收眼底。
  他接著以愉快的口氣,閒聊也似的問道:“不知這位大捕頭姓啥名何,是哪裡人氏呀?”
  鍾振泉陰陰地瞅著山仔,悶聲不答,他的腦中此時正飛快地計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應付這等場面,以完成這次的突襲行動。
  山仔自是明白鍾振泉心中的打算,但他可是老神在在,心中賊笑地忖道:“他奶奶的!你這鬼頭鬼腦的傢伙,想在本龍頭面前耍鬼主意,那你可真是走不知路!”
  山仔見這傢伙半天不吭一響,遂揚了揚眉,詢問道:“本幫軍師何在?這位大捕頭老兄好像忘了他自己是誰?你是不是該提醒他他究竟是什麼東西,來歷為何?!”
  古董自加入丐幫之後,便由一切和山仔有關的傳聞中推測得出,自己等人未來的人生,百分之一百二十會和江湖糾纏不清。
  因此,他早就特別留心打探與江湖有關的各種人事物。
  以古董的聰明才智,以及丐幫太原分舵舵主蕭立中對他的喜愛,和幫主向天笑對他的賞識,他自然很容易收集到各類情報,如今正是他表現的時候!
  古董爾雅地輕咳一聲,朗朗道:“來人乃是江湖衙門中,七名大捕頭之一,武功機智排名第五的邪鉤鍾振泉,鐘大捕頭。
  他擅使一對淬毒蠍子鈞,武功路數詭異陰刁,加入江湖衙門之前,曾是冀北一帶的黑道梟雄,因為得罪冀域的伏虎門,被追殺得走頭無路之下,才投入江湖衙門為依靠!”
  山仔對這段報告,非常滿意,頻頻頷首道:“嗯!很好,很好!不愧是本幫軍師,以後就由你負責主持調查局,兼營廣播電台!”
  “領旨!”古董裝模作樣地拱手哈腰,還真以為自己是欽命大臣!
  山仔他們覺得很有意思的事,對鍾振泉而言,卻是揭他瘡疤的事。
  他又恨又惱,氣得跳腳道:“***!你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們以為鐘大爺會含糊你們?竟敢如此戲耍本大爺!”
  古董嗤笑道:“都已經戲要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事!”
  苦瓜接口譏謔道:“奶奶的!現主時(眼前)地上還倒著一大片死豬,你不含糊我仰我們還會怕了你不成!”
  鍾振泉聞言猛地驚覺,神色不定道:“小子,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們今晚的行動?”
  以他慣於計算別人的心眼認為,他一定是被內賊出賣,因此想藉話套出山仔他們的口風來。
  “山仔等人得意地對望一眼,看得鍾振泉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山仔捉弄地眨眼笑道:“我才不告訴你!”
  鍾振泉斷定道:“哼!你以為我不曉得有人做內應,大膽地出賣本大爺!”
  山仔笑得頗為暖昧,驚訝道:“噫?你怎麼會知道?”
  他忽然摀住嘴巴,滿臉說錯話的悔恨之色。
  鍾振泉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他不禁怒火中燒,叫道:“是誰?是哪一個傢伙竟敢如此擺我的道?”
  古董神色自如道:“這還要問?你不想想平常,你老是和誰過不去?”
  山仔喝道:“古董,閉嘴!”
  鍾振泉陰陰地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如果以為如此就能坑住我,那他未免太相信你們的本事!”
  山仔皺起鼻子,“哼!”了一聲,不悅地道:“鐘大爺,鐘邪鉤,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夠蹦上天不成!”
  古董沉著臉說道:“你別忘了,我們的老大,可是病書生的嫡傳弟子,你以為你逃得了命嗎?”
  鍾振泉嘴角微微抽搐,顯然他已經有些緊張。
  他雙手慢慢背向背後,強硬地道:“你們不用張狂!在來此之前,師爺已經將你們的能力仔細分析過,不錯,山仔是有些本事,但還不見得有多厲害!”
  “欸……”古董故意愁眉苦臉地嘆息道:“你就那麼相信你家師爺?你難道忘了我們老大的外號?”
  “血眼使者也!”苦瓜半是威脅,半是炫耀道:“你知道道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如果你知道,你大概就知道不見得厲害是有多厲害!”
  鍾振泉臉色已經有些發白,額際也泛出細碎的冷汗而不自覺。
  山仔咧嘴笑道:“既然你家師爺告訴你,我不見得很厲害,那你又何必緊緊握著背後的雙鉤?你幹嘛那麼緊張?”
  鍾振泉悚然驚道:“不!我才不緊張!”
  “是這樣子嗎?”
  山仔那種懶洋洋的笑容,在鐘振泉眼中,感覺就像一只逮著老鼠的貓,正“喵鳴!”、“喵嗚!”地準備張嘴吃掉到口的獵物!
  鍾振泉駭然已極,他忽然神經質地狂吼一聲,揮舞著雙鉤朝山仔殺去。
  古董、苦瓜和茶壺三人手中的木棍以擊出全壘打的架式,狂掃而出,卻稍差一步地沒有命中目標。
  山仔雙眼暴瞪,在漫天藍光呼嘯卷至時,豁命迎掌推出!
  “轟隆!”一聲,船返被相互撞擊的勁力震得碎成片片,宛似煙火般爆濺開來。
  山仔像摔死狗般,砰地撞上船底艙板,差點將船撞破一個大洞。
  古董等人緊張地持棍來援。
  但是,鍾振泉不但沒有繼續攻擊,反而藉著這股反震力的推送,翻身落向江邊的蘆花盪,逸身而去!
  “你們給老子記住,等老子回去算完帳,還會來找你們……”他的聲音,逐漸消失在嘩啦啦的水聲下……
  山仔齜牙咧嘴地爬起身來,哀哀叫痛:“奶奶的!這下子的威力倒不弱,摔得本龍頭這把龍骨差點散成二百零八塊!”
  苦瓜大驚小怪道:“哇 !老大,你們的動作真他奶奶的快,我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就有了結果啦!”
  茶壺不解道:“可是那小子為什麼突然掉頭就走?”
  山仔揉著後腰,嘿笑道:“他不走我就頭大!還好咱們默契十足,說謊都不用打草稿,就能唬得他屁滾尿流!”
  古董噗哧笑道:“姓鐘的還真以為是被江湖衙門裡的對頭出賣,他這一回去,保證會和那個人翻臉!只可惜,咱們無法親眼瞧見這場熱鬧。”
  山仔洋洋自得道:“呵呵……還不是我的反應快,要不是我覺得那只水鴨叫聲有問題,叫古董出去拖時間,咱們哪有工夫佈置坑人的陷阱!”
  古董吃吃笑道:“我一想到這些人泡在本軍師的尿水裡,就忍不住要大笑三聲!哈!哈!哈!實在有夠爽!”
  苦瓜踢踢猶自昏迷不醒的敵人,問道:“老大,這些人要怎麼處理?”
  山仔毫不考慮道:“扒光他們的衣服,丟出去!咱們準備馬上起錨,離開這裡。對了,那兩個船家呢?可以叫他們回來了!”
  古董道:“我去叫,他們大概在水裡飽得快變水腫!”
  他走向船首,對著黑黝黝的江面吹起長長的口哨。
  “嘩啦!”輕響,兩條人影已攀著船舷,輕鬆翻上地面,他們乍見沒了船篷的船艙,不禁心疼地呼天搶地。
  “少囉嗦!否則你們就得和這些昏倒的賊人一樣!”山仔順手丟了一錠亮晶晶的銀子給船家,有效地使他們閉上嘴。
  苦瓜和茶壺已將十數條大漢的衣物扒得精光,並且將他們的手腳重新反綁於背後。
  茶壺有些猶豫道:“老大,這樣子把他們扔出船去,他們會不會淹死?”
  山仔白眼地道:“你不會多用些力氣,把他們丟得遠一點,遠到剛好在掩不死他們的地方!”
  苦瓜埋怨道:“你若不問就沒事啦!這下咱們都得多花幾分力氣。”
  他和茶壺合力抬起一人,像甩沙包一般,三搖四擺將這個大活人甩到蘆花盪裡的淺水灘去。
  山仔和古董,以及兩名船家也動手幫忙。
  一時之間,嘩啦嘩啦的濺水聲此起彼落。
  這些光著身子的江湖捕役們,在摔在冷冰冰的水裡後,一個個驚叫著被凍醒,每個人都在水中拼命地掙扎。
  “***!這是怎麼回事?”
  “我操!冷死人了!”
  “……呀!老子怎麼光溜溜……”
  此起彼落的叫罵聲,應和著撲水的嘩嘩聲,寧靜的江畔,陡然熱鬧起來。
  山仔自慢慢撐離岸邊的小船上,瀟灑地揮別道:“各位捕快老兄,辛苦啦!良宵苦短,你們好好享受一下夜遊江畔的滋味,我們先走一步!”
  古董等人也笑謔地說道:“好好享受你們的冷水澡呀!秋天洗一趟,比夏天洗三回還夠本吶!”
  山仔他們的船在那些江湖衙門捕役的叫罵、目送之下,越行越遠,很快地消失在黑暗的江面!
  山仔他們進入滇境時,已是初冬時節。
  由於金沙江並不適合行船上朔,因此,山仔他們只有勞動自己的雙腿,沿途上行。
  越是接近江源,路途便是越見崎嶇,自進入西康山地之後,他們幾乎無時不在攀山越嶺。
  山區的冬天來的更早,有些山頭,已開始飄下皚皚白雪,山仔他們同是裹著輕暖舒適的羊皮棉襖,在冷冽的風中,毫不畏寒地努力前進。
  回想過去那段穿不暖,食難飽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眾人身上的新裝,山仔感到安慰的是,雖然離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還遠,但是,他這個龍頭老大總算稍稍對得起自家兄弟。
  古董打破沉默,問道:“老大,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真正所謂的金沙江,只是指長江在玉樹到宜賓這段而言。玉樹以上,江名便不叫金沙江,而是通天河,咱們要找的雪魂靈珠,會不會就在玉樹這個地方?”
  山仔不以為怪道:“以前我和羽叔研究過這個問題,他認為我們所要找的地方既然是金頂之顛,一定和山頂或高原有關係。玉樹雖然是金沙江之名的開始,可是卻不是此江的源頭!”
  苦瓜好奇道:“那麼金沙江的源頭又在哪裡?”
  山仔擺起架子,乾咳道:“軍師,給他上一課!”
  古董呵呵一笑,正色道:“按照江源考的記載,沱沱河才是長江真正的源頭,沱沱河又發源于唐古拉山主峰的冰河,所以咱們要找的地方,應該就是冰川廣布的一高原地區!”
  “然也!”山仔補充道:“據羽叔告訴我,在高原之上,由於冰蝕的關係,產生許多洞穴,正符合百穴之匯的形容。”
  古董沉思道:“如果這個匯字,解釋為冰雪融化後的匯流,那搞不好咱們就得在這種下雪的天氣裡下水去找靈珠。”
  苦瓜打個冷顫地說道:“哎喲!最好是不要,這種天氣到冰河裡洗冷水澡,保證會把人凍成冰棒!”
  古董哧地笑道:“少土了,所謂的冰河,只有終年不解凍的冰,沒有水,哪能洗冷水操,笨!”
  苦瓜臉紅脖子粗地反駁:“是你自己說冰雪融化就有水,你憑什麼罵我!”
  “憑我高興!”
  古董擺出吊兒郎當的樣子,存心氣死苦瓜。
  茶壺受不了他們兩人地搖搖頭,卻發現山仔不知出神地想些什麼。
  他好奇地問道:“老大,你在想蝦米,為什麼失神失神的?”
  這個問題顯然也引起古董的興趣,他顧不得繼續和苦瓜拌嘴,逕自沉思起來。
  苦瓜異想天開道:“咱們起個火,把冰雪烤溶,不就結了!”
  山仔反問:“冰天雪地裡,你要用蝦米(什麼)起火?”
  苦瓜扁著嘴道:“只要有蝦米,這把火就不成問題。”
  茶壺打趣道:“用蝦米來起火,那咱們就有烤蝦大餐可吃啦!”
  他故意把漢話的蝦米和閩南話的蝦米混為一談!
  山仔猛點頭,贊同道:“有道理!有道理!咱們就決定由苦瓜去找蝦米來起火!”
  茶壺謔笑道:“不過,他得先想辦法讓結冰的河解凍,才能捉得到蝦米!”
  苦瓜糗大道:“去你的蝦米跟蝦米,要捉蝦你自己去!”
  古董忽然呵笑道:“咱們可以在經過玉樹時,買些炸藥帶上唐古拉山。”
  山仔諧謔道:“現在才想起這招,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聰明!”
  古董本來很得意的表情,瞬間變做苦笑道:“沒有想像中的聰明沒關係,只要有實際上的聰明就夠用!”
  約莫半個月之後。
  山在他們終於循著如網脈般地潺潺流水,踏上長江的發源地,一片正被厚厚白雪所掩蓋的廣闊高原。
  此時,連續數日的飄雪已經停止。
  高原上,只剩少數較大的湖泊和較深的活泉泉眼,依然閃動著水光之外,在這個封冰的世界裡,山仔他們是唯一有生氣的個體。
  苦瓜呵出一口白霧,搓著手問道:“老大,咱們是不是到達地頭了?”
  山仔吸口清新乾冷的空氣,環顧四周道:“我想是到了!”
  古董微感興奮道:“接下來,就該擇地尋寶啦!”
  茶壺不帶希望地附加說明道:“那是說,如果咱們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的話!”
  山仔振奮精神,叫道:“放心啦!我有預感,咱們一定會有收穫的!”
  苦瓜苦著臉道:“老大,你的預感靈嗎?別忘了,你上一次為了找雪魂靈珠,已經得罪一個峨嵋派,那時你有沒有預感?”
  山仔瞪眼道:“他奶奶的!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我還是可以告訴你,上次我的預感還是很靈!”
  “哦?!”苦瓜不太相信道:“那你為什麼沒有找到靈珠?”
  山仔大馬金刀道:“因為我上次預感我們絕對找不到雪魂靈珠,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的表情好像要吃人。
  古董和茶壺已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嘿嘿偷笑。
  苦瓜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吶吶地賠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老大,你別生氣嘛!”
  山仔哼聲道:“下次你再想隨便問問時,最好先考慮看看,懷疑龍頭老大之威信,該受何種幫規的處分!”
  古董落井下石地提供意見,道:“冬天洗冷水澡,夏天做蒸氣浴,好不好?”
  山仔搓著下巴,嘿笑道:“這個提議,似乎值得考慮。”
  苦瓜恨得牙痒痒地撲上前,和古董扭成一團,滾倒到雪地裡。
  “冷水澡?我先請你吃雪花大餐!”
  苦瓜拼命想把手中的雪球塞進古董的衣領裡。
  古董也不甘示弱,他隨手抓了一把雪團,塞進苦瓜的嘴裡,謔笑道:“看誰先吃到雪花大餐!”
  茶壺站在旁邊,嘆氣道:“我早就在猜想,他們兩個人的停火能維持多久?果然不出三個月!”
  山仔嘻嘻笑道:“所以,咱們兩個打的賭,是我贏了,你得扣餉半個月!”
  茶壺聳聳肩,無所謂道:“反正你也從來沒發過餉,你就儘管扣吧!”
  山仔有些糗大地摸摸鼻子,無話可說。
  茶壺發現古董他們二人,在翻滾中,正朝一窪水泉接近,本要出口警告,但是卻被山仔阻止。
  他看看山仔,忽然恍然大悟,兩人同時衝上前去,各補了滾在地面的古董和苦瓜一腳,將扭鬥中的二人踢下水中!
  古董他們哇然滲叫,山仔和茶壺卻早已逃出老遠,樂得哈哈大笑,並互相恭賀偷襲得手!
  古董他們二人掙扎著爬出水面後,低於冰點的氣溫,立即將兩人凍得像兩條結冰的鹹魚,模樣不僅是狼狽,而且淒慘萬分!
  有頃之後,當山仔正忙著在一處背風的小坡後面升起
  熊熊火堆時,古董和苦瓜已自火堆旁不遠,一座羊皮尖頂帳篷中換過濕衣服,鑽出頭來,急急地衝向火堆邊烤著凍僵了的身子。
  古董四下張望道:“茶壺呢?”
  “去探查有沒有魚可釣。”山仔拿出乾糧、老酒交給嘴唇猶尚發紫的兩人。
  光看他們的種種行動,就知道山仔他們這趟尋寶可是有備而來。
  古董和苦瓜迫不及待地灌上兩口老酒,滿足地哈口酒氣,咂嘴道:“好酒!”
  其實,酒並不特別好,只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裡,不管什麼酒,喝入凍殭的肚腸,都是十分舒服的一件事!
  “老大,快來看,我找到很棒的一湖魚啦!”
  茶壺一邊奔向三人,口中一邊大聲地嚷嚷著。
  山在抓起釣具,吆喝道:“走!去看看今天的晚餐。”
  這座湖在冰雪覆蓋下,很難估計實際有多大,但是,光是湖心未結冰的部分,就大約有丈尋方圓。
  山仔他們踩著厚厚的冰面走向湖心,就好像踩在札札實實的地面上一樣的穩當。
  湖的中央水色清澄碧綠,根本著不見湖底有多深,湖中一種約巴掌大小的銀白色小魚,成群結隊地在水裡悠遊穿梭。
  他們四人迫不及待地各自找好地點,坐在冰面上準備動手釣魚。
  他們釣魚的工具非常簡單,只有一卷魚線和鉛垂、魚鉤,既無釣竿,也無浮標,這種手釣純粹得靠技巧和老練的功夫。
  山仔他們所用的魚餌全是個人的獨家祕方,魚餌配得合適,就已經贏得了一半的勝利。
  至於那個輸得最慘的人,依照山仔他們的慣例,除了吃以外,必須負責處理眾人所釣得全部魚後的一切善後工作。
  所以每一次只要有釣魚,就有比賽,有比賽總是有人得餓著肚子,看別人吃他辛苦燒好的魚。
  因此,山仔他們始終對於釣魚這件事,非常的認真!
  時間不知不覺地經過……

runonetime 2008-09-01 08:41 AM

第十一章 雪魂靈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山仔他們四人卻沒有一個人有收穫。
  山仔不禁咕噥道:“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有四小龍釣不起來的魚?”
  如果,只是四人中的某人釣不到魚,那只是某人走霉運。可是,憑著山仔他們的技術,若是四人都釣不到魚,那一定是反常的現象。
  茶壺是四人當中,釣魚功力最高的一人,因為他對釣魚的耐性最好。
  這遭,竟然連他也吃癟。
  他不禁納悶道:“奇怪?這裡的魚怎麼這麼不上道?”
  古董皺著眉頭道:“會不會是魚餌的問題?畢竟,我們從沒有在這麼冷的高原上釣魚的經驗。”
  苦瓜懊惱地收回魚線,起身道:“我要換個地方,換個手氣再試試!”
  他是四人當中最會找釣場的人。
  山仔否定古董的假設,抿抿嘴道:“不會是魚餌的問題,我現在用的餌,是在買釣具時,特別先請教一個時常在這附近釣魚的老手配來的!”
  古董若有所思道:“你去找的人,是不是叫欽海爾,是個百夷人。”
  山仔恍然大悟道:“好小子,你也去找他啦?!”
  “還有我!”
  茶壺和苦瓜幾乎不約而同地回答。
  山仔豁然哈哈大笑:“原來,咱們真的這麼有默契。”
  古董呵呵笑道:“而且一樣老姦巨滑,都是偷偷地跑去問,回來也不吭半聲.”
  苦瓜賊笑道:“沒辦法,沒有人願意自己餓肚子,尤其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高原上,連打游擊的地方都沒有,當然更是輸不得比賽!”
  茶壺抬起頭,正要回答,卻忽然怪叫道:“那是什麼?”
  他指向灰藍的天空。
  山仔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半空中正浮現一輪鮮紅的光團,光團的面積,竟大得足以籠罩大半個高原。
  古董看著那股光團,感覺有種無形的壓力,正慢慢凝聚而成,仿佛就要隨著光團墜落下來.
  他有些不安道:“老大,好像有事要發生也!”
  山仔沉聲道:“你也感覺到了?我覺得天上的那個光球出現的很古怪,也許和它有關係。”
  “我也是這麼覺得!”
  古董這話剛話完,天上那火紅的光團,忽然慢慢發亮,變成橙黃色。
  山在強笑道:“他奶奶的!這簡直是像在看日落。”
  “苦瓜頗有同感道:“會不會這就是高原上日落的奇景?”
  茶壺喃喃道:“我在猜想,咱們釣不到魚也許和這個奇景有關,你們知不知道,動物有時比人還敏感。”
  古董同意道:“沒錯!有時人還沒發現什麼,可是動物卻能預料地震或水災的來臨,而變得行為怪異。”
  苦瓜舔舔唇道:“魚兒不吃餌,難道也算行為怪異?”
  山仔盯著天空不語,那輪橙光此時卻又逐漸變做綠色,不但將昏暗的天空映得鬼氣森森,就是反耀在眾人臉上,也令人打心裡發毛。
  山仔當機立斷道:“離開這裡,準備立刻下山!”
  此時,綠色的光球,再度變色,變成一團明亮刺目的藍光,使得原本昏暗的夜晚,竟如白晝似的明亮起來。
  只是那種亮,卻又不像陽光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這種藍光,只會令人覺得四周更詭異,更冷酷。
  正當山仔他們朝湖邊掠去,一陣低低的隆隆聲,宛如來自地底般,悶然響起。
  苦瓜驚疑道:“這又是什麼?”
  他話未說完,忽而感到腳下震動,一個站立不穩,就摔倒在冰上。
  原來堅硬如石的冰面,如今卻正慢慢擠壓、龜裂,而他們所處之地依然在湖面之上。
  山仔一把抓起苦瓜,大聲吼道:“快跑!”
  他和古董各自拖著功力較差的苦瓜和茶壺,使盡吃奶的力氣,發足狂奔!
  龜裂的冰面就在他們四人身後追著他們。
  山仔不經意地回頭一瞥,只見進裂的冰面,就像一頭惡獸咧開大嘴,巴不得將他們全部吞入黑黝黝的湖底一般。
  山仔他們拼命地奔掠著……
  裂開的冰面緊緊地追噬著……
  驀地
  藍光大盛的天空,突如其來的響起一聲撼天霹靂!
  一道有形無質的蛇電,自天際轟然爆落!
  轟隆巨響!
  山仔他們連翻帶滾,及時躲開這恐怖的電殛,同時,他們幾乎鬆口氣地發現,自己已經再度踏上地面。
  又是一道閃電,接著一聲爆響!
  山仔他們一回頭,正好看到湖面上的冰層整個崩裂,隨著霹靂之後,湖水如滾開似的翻騰起來!
  他們又向後退出老遠,這才滿懷驚懼與敬畏地看著天地變色,湖面無風起浪!
  如果,他們晚走一步,慢上半拍,只怕四人此刻已經葬身湖中。
  古董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怪象,喃喃驚疑道:“老天,莫非是天崩地裂,洪荒再現?”
  茶壺臉色發白道:”是老天爺震怒了,大概有人幹下天道不容的事!”
  “少荒謬……”
  轟地爆響,打斷苦瓜的話,好像老天在抗議似的,苦瓜嚇得一吐舌頭,大叫:“我說錯話,您別生氣!”
  山仔吃吃笑道:“有人被雷聲嚇傻了!”
  苦瓜赧然道:“人可以唬,老天可讓你唬不得!我還是信邪一點比較好!”
  此刻,天上的藍光業已消失,天地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偶爾亮起的竄閃電光,仿佛要撕裂夜空地劃掠天際,隆隆地霹靂依然不斷響起,沉悶地敲擊著人心。
  驚魂甫定的山仔等人,終於習慣眼前的景象,反倒不急著逃命,就地討論起來。
  苦瓜猜測道:“也許是有暴風雨要來。”
  古董不以為然道:“響了這麼久的乾雷,還沒灑落半滴雨,又沒有颶風,不像是暴風雨的情形.”
  苦瓜胡扯道:“也許是變種的暴風雨也說不定,呵呵!”
  古董嗤謔道:“說是胡扯的暴風雨還比較像樣一點!”
  山仔忽而道:“你們難道不覺得湖裡無風浪三尺,是很奇怪的事?”
  古董驀然想道:“還有冰面龜裂也很怪異,更別提湖底好像有什麼聲音……”
  忽然
  大地像是打著擺子似的顫抖起來!
  山仔他們在如此強烈的地震搖晃下,紛紛跌倒於地。
  湖水再度嘩啦巨響,同時掀起足有二樓高的浪頭,轟然撲向地面翻卷起地面上的積雪,使得地面,露出光禿禿的一片土地。
  山仔他們也被濺上岸邊的水花波及,渾身上下全都濕透。
  山仔打著冷顫叫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高原上的湖泊也會起海嘯?這說給誰聽,誰都不相信嘛!”
  苦瓜甩著身上的水滴,大發牢騷:“***!我今天一定是走霉運,竟然連濕兩次,冷死人啦!”
  古董牙齒打顫道:“我一定……是被你帶衰的,才會和你一樣倒霉、”
  茶壺搓著膀子道:“我只想趕快回去烤個火,再喝上一口老酒!”
  他們正要拔腿狂奔,趕回營地搶酒喝,忽然一道刺目的光線,在湖面的方向亮起!
  山仔疑惑道:“這好像不是閃電!”
  他們凝目搜望著湖面,但在黑暗中卻看不清東西。
  四周忽然變得一片死寂.
  不但沒有閃電,也沒有隆隆的閃雷,就連突如其來的地震也如來時般突然地停止。
  黑暗中的氣氛有些窒人。
  古董喘口氣,輕聲細語道:“好靜!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苦瓜雖然心頭也是忐忑不安,卻仍然反駁道:“你剛才才說過沒有暴風雨。”
  古董強笑道:“假設我是騙你的嘛!笨!”
  “別吵!”山仔壓低嗓門道:“好像有聲音!”
  他們看不見,只好拼命凝神細聽,果然,有陣陣低沉的鳴鳴聲自湖面傳來,聲音很輕,若不細聽,還不容易發覺。
  山仔揮手道:“苦瓜,你和茶壺回去把炸藥搬來,我和古董摸近一點,看看是啥玩意兒在哭。”
  眾人正待行動,忽然,地面又是一陣強烈的撞擊,使他們再度摔成一堆。
  山仔火大道:“***!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戲弄咱們!”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掠身欺近湖邊!
  “小心!”古董等人尾隨而上。
  另一道光線亮起,這次,山仔他們可看清湖面,卻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炸藥!”山仔瞪眼吼道:”快去拿炸藥!”
  苦瓜他們回身衝入夜色,朝營地奔去。
  古董瞪著水面,喃喃道:“乖乖,這是什麼洪荒怪物?”
  只見,冰層裂盡的湖泊,露出直徑不小於十丈方圓的水面,而此時遼闊的湖面上,半浮半沉著一只足有丈餘的怪魚。
  那怪魚身如灌飽空氣的氣球,圓鼓鼓地閃著暗綠色的鱗光,渾身上下有如刺胃般,長著粗如人指的短刺。
  一張嘴足有身體的三分之一長,生著宛似鯊魚般的尖利巨齒,在它頭頂,怪異地長著一條肉須。
  肉須末端附有兒拳般大小的肉球,正閃著濛濛的白光,而它那雙魚眼,卻還長著有若眼瞼似的兩片薄膜。
  此時,這怪魚工半閉著薄膜,微微的亮光,便是由它的眼裡所射出。
  它狀似悠閒地浮在碎冰間,顯得恁般龐然、醜陋,而又兇惡至極!
  山仔不禁低語道:“如果羽叔在這裡,也許他知道這怪物究竟是啥東西!”
  古董苦笑道:“只有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所知所學,竟是這麼稀少貧乏。”
  山仔輕笑道:“只要我們能找到雪魂靈珠,進人鬼湖宮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有的是讓你好學的知識.”
  古董嚮往道:“我早就想死啦!”
  怪魚忽然睜開雙眼,低鳴數聲,四周在它那雙眼睛的光線照耀下,景物依稀可見。
  古董笑謔道:“哇 !那對魚眼保證是千金難求的夜明珠。老大,幹掉它,咱們就發啦!”
  山仔悶聲道:“可惜不是雪魂靈珠,再怎麼發我也興趣不大。”
  古董乾笑道:“就把它們當作是雪魂靈珠的陪嫁,那總可以了吧!”
  山仔反問道:“你也認為咱們有可能從這怪物身上找到雪魂靈珠?”
  古董打量怪魚,沉吟道:“老大,你有沒有注意此時天地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光線?”
  “如何?”
  山仔頗有興趣地聽著。
  “依我推測……”古董低徐道:“以這怪魚的外貌,該是屬於某種地底深處的遺獸,它正好遇見今天這種怪異的天象,被雷聲引出水面,那麼它也該算是一種靈陰之物吧!”
  山仔雙眼發亮,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此時,怪魚忽然將頭頂的肉球垂入水中,不多時,湖中的銀白小魚,紛紛游向那向球所散發的濛濛白光。
  怪魚大嘴猛張,呼嚕一口氣將數百條小魚吞下肚去。
  山仔利古董異口同聲道:“就是那裡!”
  他們指的是怪魚頭上的肉球,雪魂靈珠可能就孕育在其中!
  就在這時,漆黑的天空,忽然有了微微的亮光,那是月亮正要破雲而出。
  怪魚似乎對月光頗為敏感,它呼嚕呼嚕地鳴叫數聲,巨大的身子緩緩沒入水中,仿佛打算潛回它在地深不知處的老窩。
  山仔大急道:“***!苦瓜他們怎麼還不快來?”他不顧一切地衝霄而起,朝湖面撲去,藉著湖面的碎冰片落腳,不要命地衝向怪魚。
  古董大吃一驚:“老大,你別開玩笑!”
  山仔充耳不聞,對著正下沉的怪魚,抖手就是一記含有馭火神功的熱巴掌!
  他一邊大叫道:“臭魚,好膽的別逃!”
  一邊極力想激怒怪魚,免得怪魚溜回地底深處。
  怪自似是受到騷擾地甩動肉須,揮趕山仔。
  山仔躍開後,突然騰身入空,一記功力十足的修羅幻現如炸藥般轟向怪魚的左眼!
  怪魚吃痛地撞向山仔,山仔仗著昔日踏著花苞練就的輕功身法,滑溜地點足在怪魚頭頂那顆肉球,瀟灑地飄身而退!
  怪魚大概覺得被踩上頭頂,是很沒面子的事,它突然發狂般地滾動身形,攪起翻天巨浪,想利用浪濤,將山仔捲入水中。
  山仔對著它嘲謔叫道:“來呀!好種的追來!”
  他身形如飛地向湖邊縱掠而去!
  怪自兇性既發,可不想放過惹毛它的人。
  只見它“嗚哇!”一聲怪叫,圓滾滾的身上,驀然呈現四片鰭翼,微一滑動,就如一艘潛艇般,飛快追向山仔!
  山仔沒料到怪魚動作會突然加快如此之多,險些被怪魚撞個正著。
  他在古董等人的驚吼中,筆直地拔身而起,閃過怪魚的衝撞,嘩啦地摔入湖中,冷得他牙齒打架!
  山仔也明日在水中是怪魚的天下,他不等怪魚回頭,手按一塊浮冰,藉力翻出水面,長嘯一聲,全力施展輕功射向湖畔!
  怪魚立即銜尾追來,幾乎和山仔同時到達湖邊!
  山仔猛然撲身自地面滑行出去,怪魚卻剎車不及,砰然撞上湖邊,將湖旁的地面撞跨一大片。
  古董等人早已相準時機,奮力將三捆嘶嘶作響的炸藥拋向怪魚!
  轟然一聲,炸藥同時擊中魚身爆炸開來。
  煙硝晦迷中,怪魚猛然拍擊水面,翻起洶湧波濤,捲上湖畔。
  山仔急忙拉著三人的衣領,將他們拖到安全距離之外,吩咐道:“站在這裡丟炸藥就可以!”
  於是,他們四人仿佛比賽投球似的,將炸藥換命朝怪魚身上招呼。
  由於當初這些炸藥打算用來爆破冰雪,因此都有防水的保護,就算沒有直接命中怪魚而落入湖中的炸藥,也依然發揮效果,在水底爆炸開來,激起一道道的水柱!
  這怪魚雖然皮粗肉厚,沒有絲毫損傷,卻仍被這些炸藥整得哇哇叫,別別跳,它索性一擺頭,就打算溜走。
  山仔見狀就帶著炸藥追上前去戲弄怪魚,將它又激得暴怒不堪,張口想攻擊凌空的山仔。
  山仔忽然靈機一動,掠回古董身旁交代數言,才又重新飄身落在離岸很近的一塊浮冰上面。
  怪魚見山仔停在冰上,火氣方熾,想也不想張口就咬!
  忽地
  一大包黑黝黝的東西落入怪魚大嘴中,山仔順手拋了個燃燒的火折子進去!
  “轟隆!”
  成噸的炸藥在怪魚肚中爆炸,將怪魚炸得血肉模糊,浮屍湖面。
  山仔也被爆炸餘威掃中,摔死狗般地飛墜而出,砰地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古董等人爭忙上前探試,見他並無大礙,方始安心地噓口氣。
  古董叫道:“老大,該醒啦!天亮了!”
  山仔迷迷糊糊咕噥道:“我是不是駕返瑤池?”
  苦瓜戲謔道:“不是,你是墜入阿鼻地獄,不得超生!”
  山仔驀地伸手掐住他脖子,叫暄道:“既然不得超生,就得找個終身伴侶來侍候我!”
  苦瓜呃呃地叫道:“不行呀!我不是娘們,不適合做你的終身伴侶,你找古董比較合適!”
  古董趁他尚未脫身,踹了他一腳,喳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竟敢暗示我像娘們,找死!”
  苦瓜掙脫山仔的魔爪,反身撲向古董改算另一筆爛帳,他們兩人幾乎一觸即發,馬上纏戰不休。
  山仔躺在地上,斜瞅著二人,無奈道:“這兩個真像乾柴烈火,一發就不可收拾!”
  茶壺對這些成語的意義,根本不甚明暸,他頗為贊同地道:“不但一發不可收拾,而且燒得特別轟轟烈烈!”
  山仔差點笑破肚腸,卻硬憋著笑意,一本正經地頷首道:“說得好,趕快去告訴他們吧!”
  茶壺受到鼓勵,很高興地插人古董他們之間,將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重播一遍。
  山仔偷笑著溜向湖面,在怪魚的殘骸中,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不久,茶壺被古董和苦瓜四下追殺的哀叫聲,幾乎響徹霄,其中,還夾著他大罵山仔的激烈言詞!
  半晌
  山仔終於找到那根血糊糊的肉須,他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劃開肉球。
  登時,一顆散發著濛濛寒霧的晶瑩珠子,滴溜溜地滾入他的手中,觸手清涼,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古董等人潛近山仔身旁本想暗算他,但是三個人的目光全都被山仔手上的珠子所吸引,而忘了原來的計劃。
  古董興奮道:“這就是雪魂靈珠?”
  山仔神色湛然地笑道:“試過才知道。”
  他們匆匆上岸在湖邊升起一堆火,山仔將珠子握在手中,緩緩靠近火焰,奇怪的事立刻發生。
  火焰好似害怕山仔緊握的拳頭,竟只在他拳頭旁三寸之外燃燒。
  山在激動叫道:“沒錯,就是它啦!”
  “唷呼……”
  他們四人立刻猛吹口哨,大肆狂呼,以示慶賀。
  東方曙光初現,另一個新的日子又將展開。
  如果沒有那落滿湖面的怪魚殘骸證明,山仔他們幾乎難以相信,昨夜,竟是恁般不可思議的一夜!
  山仔意氣風發道:“古董,收拾好雪魂的陪嫁,咱們上鬼湖宮去,等咱們練好神功,我要找江湖衙門好好討回一個公道!”
  “對!”古董凜然道:“我們要完成獨孤大俠的心願,還要為他報仇!”
  苦瓜也狂然接道:“還有讓你吃過虧的百獸山莊,也要他們低頭請罪,否則,一腳踏平它!”
  山仔看著比他還激動的二人,納悶道:“究竟誰才是血眼使者?我看你們兩個人比我還嗜血如命,乾脆我把頭銜讓給二位了!”
  古董苦瓜兩人同聲嘿嘿地乾笑道:“愛說笑,你是龍頭也!我們只是為你出頭而已啦!”
  山仔睨眼笑道:“喲!真難得你們兩只也有異口同聲,意見相同的時候,難怪昨天會天崩地裂,宇宙再造!”
  古董癟笑道:“老大,我們不屬只,可不可以?”
  山仔瞪眼道:“不可以!”
  他瞄了一眼垮著臉的古董他們,得意道:“咱們既然叫做四小龍,龍就得屬只,不然你想屬條也可以!”
  苦瓜苦笑道:“屬只就屬只,兩只龍是比兩個龍好聽一點。”
  茶壺憨然道:“我倒覺得四條龍比較順耳。”
  古董扮個鬼臉道:“如果打十三張麻將,一條龍就比較值錢,四條龍就沒得好胡啦!”
  山仔呵呵笑道:“一條龍也好,四條龍也好,反正龍頭絕對只有一個,我屬個,你們屬條,就這麼決定。走啦!回中原去!”
  他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地向山下奔去。
  其他三人聳聳肩,無奈道:“條就條,總比一尾龍強!”
  他們帶著滿腔的興奮,嘻嘻哈哈地追上山仔,準備重返中原,開創四小龍的天地!
  灰濛濛暗黝黝的天空,從午後起,就一直飄著牛毛細雨。
  這場雨不大不小,正好能將大地攪和成一片爛泥,令走在上面的人,一個個怨聲載道,猛發牢騷。
  但是,就有四個年紀不大不小,正值弱冠的年輕人,頭頂細雨,腳踏稀泥,形態瀟灑悠閒,一搖三擺地晃進這個位於川滇交界的小鎮。
  這四人,為首者身著青布長衫,長髮技散,打扮特異,他身邊是一個舉止幹練的娃娃臉,隨後二人,一為滿臉麻子,另一人則是手長腳長的大餅臉。
  不消說,他們正是自金沙江源頭凱旋而歸的四小龍。
  由於山仔突出的扮相,四人甫進鎮內,立即引起保守鎮民的頻頻注目。
  山仔一如往昔,對四周異樣的眼光毫不在意,依舊是大模大樣地朝鎮上唯一的客棧昂然邁進。
  苦瓜和茶壺二人更是刻意抬頭挺胸,表現出大人物似的風度,昂然自如地目瞪著鎮上的居民。
  客棧一共只有左右兩排十問客房,中間一塊空地做為前廳,後面則是個小院子,前廳經過一處小型天井便是正門,建築簡單,一目了然。
  山仔等人剛踏進客棧,伙計便操著濃重口音的漢話,迎上前來,四人隨即要了間上房住下。
  古董迫不及待道:“哇!被這種半大不小的雨淋得粘答答,難過死了,我要先去洗個痛快的熱水澡,你們吃飯不用等我。”
  他話未說完,人已鑽向後院澡房而去。
  苦瓜對著他的背影,撇撇嘴挖苦道:“一天到晚就只會洗澡,又不是娘們,搞得那麼乾淨做啥?一點英雄氣味都沒有!”
  山仔瞄眼諺道:“你的氣味是有夠重,可惜那種味道不像英雄,倒像狗熊的騷味!我也要去洗澡,今晚你如果不洗澡,就別給我上床!”
  山仔走後,苦瓜舉起雙手,用自己的鼻子在身上嗅了嗅,無辜地道:“我覺得還好嘛!也不過半個月沒進澡堂而已!”
  茶壺白眼道:“你好別人不好,這就是古董說的那句,什麼……騷味聞得多了,就不覺得自己臭!”
  他亦是轉身走出房間。
  “你也要去洗澡呀?!”
  苦瓜無奈地搔搔頭髮,喃喃自語道:”半個月不洗澡有什麼了不起,我最高記錄有七十一天沒洗哩!”
  想了想,他兀自接道:“好吧!洗就洗,兔得你們再囉嗦,要我睡地板!”
  苦瓜正等舉步。
  忽然
  “砰!”然巨響,客房的木窗被人震碎,數條黑影衝了進來。
  苦瓜膘見來人胸前繡著銀亮的枷鎖圖案,怪叫一聲拔腿便跑!
  “老大,不好啦!”
  澡房裡,山仔剛脫下衣服,正慢條斯理地泡進熱水中。
  他聞聲嘆道:“誰說我不好,我現在可舒服得不得了!”
  話聲未落,苦瓜已經一頭撞入澡房,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老大,江湖衙門那票老相好又摸上來啦!”
  “傑傑……獨孤山,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往哪裡逃!”
  “嘩啦!”一聲,山仔翻身而起,左手抓衣,右腳飛踢,將洗澡的大木盆連盆帶水地朝門口踢去。
  登時,乒乒乓乓的聲音和驚叱哀叫聲混成一團。
  率先衝入澡房的江湖衙門捕役,不但個個變成落湯雞,更有數人被木盆砸得鼻青臉腫,倒摔而出。
  古董和茶壺同樣動作俐落地仿效山仔的行動,發動第二波攻擊。
  來人雖然躲過木盆,卻逃不掉當頭沒落的洗澡水,一個個被淋個正著!
  苦瓜更狠,索性提起火爐上猶自沸騰的開水,“嘩啦啦!”一股腦地潑將出去,燙得門前的黑衣人哀哀慘叫。
  山仔匆匆套上衣衫,揚掌震碎澡房的天窗,和古董等人翻窗而出,跳落在客棧後面的小院子中。
  但是,原本空寂的院子,此時卻已被無數黑衣大漢所包圍。
  山仔苦笑道:“他奶奶的,真是陰魂不散!”
  江湖衙門的帶頭者,正是上次在江邊被山仔以計唬退的邪鉤鐘振泉。
  而鐘振泉身旁還站著尖嘴猴腮,神色冷酷的鬼猴岳中齊。
  古董低語道:“老大,那個瘦皮猴是江湖衙門七大捕頭裡,武功排名第一的鬼猴岳中齊,千萬要小心他的鑽心爪!”
  山仔輕哼道:“這小子我在地牢裡已經照過面了,沒想到他還真有點二步七,居然排名第一!”
  苦瓜低聲道:“老大,看這光景,好像情況不太妙,咱們是不是得準備施出三十六計的第一計 腳底抹油?!”
  山仔估量一番情勢,搓搓下巴,低聲交代道:“答對了!四四五(識時務)才是真英雄,待會兒自己的招子放亮點,苗頭不對就繞跑!”
  岳中齊陰惻惻道:“獨孤山,不用再咬耳朵,此番本座奉命不得讓你生出,你若是乖乖過來送死,本座可以提供你一個最不受痛苦的死法!”
  “放你娘的狗臭屁!”
  山仔猝然暴起,凌空撲向岳中齊。
  岳中齊冷冷一笑,喝聲:“上!”
  他身旁的江湖捕役在鏗鏘的聲中,翻出兵刃,攔向山仔。
  山仔人在半空,身形卻突兀地折射鐘振泉,嘿笑道:“鐘邪鉤,我看你好像比較好欺侮!”
  他的掌勢和話聲同時到達。
  鐘振泉爭忙挫步蹲身,雙鉤揮灑而出,化解山仔的攻勢。
  山仔卻是稍沾即走,一個浪翻又掠回古董他們的身邊,幫忙抵抗圍殺他們三人的江湖捕役。
  鐘振泉跺足恨聲道:“這個小鬼真滑溜!”
  岳中齊捻著腮邊一根汗毛,淡漠道:“如果有鐘大捕頭出手,這小鬼可就兜轉不開!”
  他這話在暗示鐘振泉,要鐘振泉上前動手。
  若論名份,鐘振泉和岳中齊同屬大捕頭的職位,誰也壓不過誰。
  可是由於由于岳在江湖衙門中所受的禮遇和待遇,都比鐘振泉高些,無形中,變成鐘振泉得受岳中齊的調度,這一點一直是使鐘振泉心裡不舒服的地方。
  如今,岳中齊雖然沒有明言差遣鐘振泉,可是意態已經頗為明顯。
  鐘振泉心裡早就很得牙痒痒,但想到師爺都支持岳中齊,他只得委屈自己聽命,提著雙鉤加入戰隊。
  山仔將鐘振泉猶豫和不悅的臉色看在眼裡,加上上回在江邊的一些聯想,隱約已經猜出怎麼回事,他一待鐘振泉加入,就主動迎上前去接戰。
  同時,山仁一邊撩撥道:“嘖嘖!鐘頭頭,原來你也是聽命於人的嘍囉而已嘛!我還以為你幹的這個大捕頭有多大,不過如此罷了!”
  鐘振泉怒斥道:“閉上你的狗嘴!誰說老子要聽命於人!”
  他將所有的怒氣發洩在雙鉤之上,攻勢變得更加凌厲。
  山仔連消帶打,避過這輪猛攻後,再次出言激道:“如果你不用聽人命令,為什麼只有你動手,那只老猴子卻站在一旁看戲?再說,人家老猴子只要開個口,說聲上,就有人替他賣命,你怎麼沒有?同樣幹個大捕頭,看來你的待遇可就差多差多嘍!”
  這些話正好說中鐘振泉的痛處,鐘振泉心情更加惡劣,出手已顯得有些散亂。
  山仔見激將有效,更進一步蠱惑道:“我說鐘大捕頭,既然那只老猴子只管站在旁邊風涼,你又何必那麼賣力,何不放個水,讓我們翹頭,一來你可以叫那只老猴子勞動一下筋骨,二來你可以將責任推在老猴子身上,陷害他一下,這對你而言,豈不是一舉兩得!”
  山仔這些話當然是壓低了嗓門說的,只有鐘振泉聽得見,尤其雙方人馬都在動手當中,誰也沒想到山仔竟敢玩這種挑唆對頭窩裡反的把戲。
  鐘振泉本來就有的心結,被山仔這幾句話撩撥下來,結得更深、更複雜,一時之間,鐘振泉臉色顯得有些陰睛不定,似乎正在計算山仔的話是否可行。
  山仔暗中向古董等人打眼色,要他們準備隨時走人
  此時,苦瓜和茶壺二人漸漸被這些江湖捕役逼得捉襟見肘,情況發發可危。
  山仔索性放棄和鐘振泉纏鬥,回身援助苦瓜和茶壺,只見他揚掌踢腿,三兩下就放倒六、七名黑衣大漢,拖著苦瓜他們逐漸朝院子後門掩退。
  “鐘大捕頭,那小鬼有意逃走,難道你看不出來?為何不加以阻攔!”岳中齊口氣不悅地趕了過來。
  鐘振泉臉色倏沉,抗言道:“我早說過那小鬼很滑溜,如果岳首座肯出手牽制這小鬼,還怕他跑了不成!”
  岳中齊慍怒道:“你這是在指責本座臨敵不前?”
  鐘振泉做作道:“岳首座言重了,臨敵不前可是大罪一條,你豈會知法犯法。不過,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是你岳大捕頭,想必你早已胸有成竹,是以對這小鬼並不放在心上,我卻怕萬一事有意外被他跑了時,在縣爺面前擔當不起如此責任呢!”
  岳中齊被他這番話諷刺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乎為之氣結道:“好好好……邪鉤鐘振泉,你不用假公濟私語出譏諷,我早知道你不服本座所受的賞識,等我料理完這個小鬼,回衙門後再和你到縣爺面前做個了斷!”
  鐘振泉陰沉道:“就怕你料理不完這裡的事,無臉回去見縣爺!”
  山仔他們雖然始終沒有歇手,和江湖衙門的黑衣捕頭纏鬥不休,可是對於對于岳和鐘振泉兩人的爭執也全都聽得仔細。
  古董呵呵嘲笑道:“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
  山仔眉梢子一揚,哈哈大笑道:“小心,瘋狗衝過來了!”
  岳中齊人如流星,一蹦即至,他那只長滿長毛的猴爪子縮成雞心狀,幻起漫天爪影,罩向山仔全身重穴。
  山仔怪叫一聲:“我操!玩真的啦?!”
  他立即沉馬立椿,氣納丹田,登時,他的臉上和雙手泛出如燃的赤霞,隨著這陣突來的紅暈,山仔狂吼著推掌而出,硬拼岳中齊的成名絕活鑽心爪!
  “轟隆!”一聲,巨響如雷。
  客棧後院的大片圍牆,在兩人勁道互擊的衝震中嘩啦崩頹。
  “酸(溜)啦!”
  山仔藉著被震退之際,將苦瓜和茶壺擠出破牆外,古董一記丐幫絕學“反手打狗”,逼退追來的鐘振泉,飛快地閃身衝向破牆。
  岳中齊狂怒吼道:“小鬼,有種別逃!”
  他挾以雷霆萬鈞之勢,當空朝山仔和古董兩人罩落。
  忽然,破牆之外飛出一陣碎石,將凌空撲至的岳中齊逼得身形為之一緩。
  原來是苦瓜他們手持隨身十數年的救命利器 彈弓,自破牆後及時救援,當頭賞了岳中齊一陣飛彈吃吃!
  古董趁機竄過破牆,高叫道:“老大,撒鴨子走人 扯活嘍!”
  “想走?你們是在做夢!”
  岳中齊身形不變,勢若急雷,屈指成爪,抓向山仔頭頂和後背心。
  山仔縮頭扭腰,擺脫岳中齊的攻擊,正待躍過破牆之際。
  忽地
  一陣莫名其妙的石雨,自牆後激射而出,逼得山仔不得不朝地面撲去。
  “***!你們想謀害龍頭呀!”山住氣得哇哇大叫。
  古董探出半個腦袋,賠笑道:“老大,對不起,這次是失誤……小心,你後面!”
  山仔機伶地就地一滾,正好躲開岳中齊的掌勢。
  只聞轟然一聲,原木半垮的牆壁,竟被岳中齊一掌掃平,古董等人,一個個灰頭上臉地自殘垣破壁後,慢慢爬起身來。
  岳中齊一擊未中,身如靈猿般,腳點地面,滴溜一轉,雙掌再次劃著弧度,順勢揮掌隔空劈向牆腳邊的山仔!
  “老大!小心……”
  古董等人叫聲未歇,山廠已然蹬著牆根,鏢射而出,不要命地衝地沖向齊,同時口中尖嘯一聲。
  驀地
  山仔激射的身形宛如爆開的煙火,在半空中急旋而起,瞬間,一尊千臂修羅赫然映入人眼。
  “修羅幻現!”
  岳中齊震駭地叫聲和一陣劈劈啪啪的掌肉交擊聲同時響起。
  只在這一剎那間,岳中齊原本完整的上衣,驀地碎裂紛飛,好似被無數手拉扯斷裂一般,而一串血珠子,順著他的右頰淌下,隨著他急退的身形拋落地面!
  山仔施完威力驚人的絕招後,整個人如隕落的巨石般,筆直墜下。
  古董對苦瓜他們打個招呼,三人趁亂竄回後院,一把撈住山仔的身子,連拖帶拉自破牆處狼狽而逃。
  岳中齊猶在修羅幻現此招的震撼下,還未完全恢復,鐘振泉半是有意放水讓山仔他們逃走,因此兩人均未下令追殺四人。
  眾江湖衙門的捕役們只有你看我,我看你,眼睜睜瞧著山仔等人如此絕塵而去……
  古董他們架著山仔,使出吃奶的勁兒,一口氣狂奔十餘裡。
  直到未見有人追來,這才心下稍定,放慢腳步,找了處地形隱密的山坳,暫作休息。
  苦瓜抹著涔涔而下的汗水,氣喘咻咻道:“哇 !老大,你剛才那招好厲害,連那只老猴子都難以全身而退也!”
  茶壺附和著道:“就是嘛!那招不但厲害,而且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端得是 有夠辣!”
  “辣你的頭!”山仔劈啪兩聲,各賞了他們一記響頭,沒好氣道:“他奶奶的熊!我若不是被你們陷害,也不用這麼拼命!你們知不知道,以我目前的本事,只要施展一次修羅幻現,就會全身脫力,手麻腳軟,好像大病三天一樣。”
  苦瓜揉著腦門,愁眉苦臉道:“可是老大,你打人的力氣十足,一點也沒有大病三天的樣子嘛!”
  山仔咯咯笑道:“我剛剛被人抬著逃命,抬得好爽,就算有再大的病,也痊癒啦!打起人來,當然有力氣。”
  他一見三人準備翻臉暴動,急忙吼道:“暫停,我這是討回剛才差點被你們害死的公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其他三人原本磨拳擦掌,一聽到這話,全都洩氣,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
  山仔平服眾怒後,伸伸懶腰道:“欸!說歸說,咱們這回雖然命大進得夠快,沒被人砸成肉姘。可是咱們四小龍將來總是要在江湖上闖的,逃得這麼狼狽,實在有夠沒面子!如果不想個辦法把這個要命的老相好幹掉,***!咱們還混個鳥?!”
  苦瓜附和道:“對!這江湖衙門簡直陰魂不散,一天到晚纏著咱們,只要咱們有點疏忽.遲早會栽在他們手上,那時就會死得很慘!”
  山仔無精打採道:“廢話!這話還要你說,有誰比我清楚栽在江湖衙門手中的後果。”
  茶壺悶聲道:“老大,江湖衙門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他們不但人多勢眾,高手如雲,而且心黑手辣,殺人不眨眼,被他們相中的人,便等於是死人!
  今天已經證明憑我和苦瓜的本事要對付他們的捕役或是二捕頭級的人物,還勉強可以充充數,可是如果要應付大捕頭,恐怕連古董都不一定能吃得住。咱們拿什麼玩意去幹掉人家那麼大的組織?”
  山仔瞄向半天不吭聲的古董,問道:“本幫軍師何在?你可有什麼看法?”
  古董胸有成竹地笑道:“孫子兵法有雲;若是敵強我弱,力不足以拒者,可以智取勝乎!”
  苦瓜撇嘴嗤道:“得了,你少賣弄!你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念過兩天書,一逮著機會就故作有學問似的咬文嚼字,實在有夠他娘的惡騷!”
  古董瞅眼道:“我原諒你是嫉妒本軍師有學問的酸葡萄心理!”
  “呸!”苦瓜哇哇叫道:“我嫉妒你個屁!”
  山仔不耐煩道:“閉嘴!談正事時沒空讓你們鬥嘴鼓!古董,你說說看,你認為該如何智取,才能達到目的?”
  古董得意地瞪了苦瓜一眼,這才清清喉嚨道:“首先,咱得化明為暗,避開江湖衙門的追殺,然後設法潛入江湖衙門所在,看是放把火將那裡付之一炬呢?還是埋些炸藥,把他們變成炸油條!”
  苦瓜潑他冷水道:“嘖嘖!潛入江湖衙門?你以為人家會打著瞌睡,隨你進出呀?我看這簡直是自找死路的辦法。”
  古董反駁道:“難道你有其他方法?咱們的老規矩,有本事的就得提出方法,沒本事就少放屁!”
  苦瓜無話可說,只有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以示抗議。
  茶壺呵呵笑德道:“算了吧!苦瓜,你只能遺憾你老頭沒遺傳一副長又利的舌頭給你,你既然辯不過古董,何必對他眉來眼去!”
  古董叫道:“茶壺,我可沒得罪你,你於嘛拐著彎說我長舌?”
  苦瓜同聲嗤鼻道:“唰唰去!他又不是太原城那條黑街的騷娘們,我才不屑對他拋出我可貴的媚眼!”
  山仔對他們的調笑宛若未聞,逕自搓著下巴思考道:“火攻?炸藥?”
  古董在他面前坐下,興致勃勃道:“如何?老大,我的方法不錯吧!”
  “菜!”山在猛搖其頭道:“實在有夠菜!”
  古董不服氣道:“本軍師精心設計的料理,怎麼可能好菜,究竟菜在何處?”
  山仔慢條斯理道:“你的主意是不錯,可惜你不清楚地形,江湖衙門佔地將近十畝,而且樓與樓,屋與屋之間,建築得並不緊密,都留有空地或園圃,不利於火攻,如果要用炸藥,埋設不易,而且因為威力無法集中,很難達到效果。”
  古董洩氣道:“早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山仔恨聲道:“***!早在逃出江湖衙門時,我就一直在想,應該用什麼方法來對付那裡,他們在建造的當初,就已經防著有人用火攻或炸藥這類方式攻入江湖衙門。”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道:“老大,那麼你想出對付江湖衙門的方法沒有?”
  “方法是有一個。”山方自嘲道:“可惜不太切合實際。”
  古董鼓舞道:“說出來聽聽嘛!也許經過我們商量、改造之後,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變出一個切合實際的辦法。”
  山仔不挺熱衷道:“如果咱們能從大內偷到巨型重砲,倒是可以將大砲架在江湖衙門對面山頭,將他們轟個唏哩嘩啦!”
  古查他們面面相覷道:“哇 !這可是大手筆,大工程!”
  山仔仰面躺在山坳裡,瞪著天空道:“所以我說不太切合實際,但是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奶奶的!老子就豁開來幹,我就到軍機處想辦法藉幾門大砲回來,讓江湖衙門那些術仔(痞子)好看!”
  古董忽然說道:“咱們弄不到大砲,但是可以找到效果和大砲差不多的玩意來對付江湖衙門!”
  山仔彈坐而起,興奮問道:“古董。你想到什麼玩意呢?”
  古董熱烈道:“我聽說,江湖上有個外號叫霹靂神火的人,他有種武器稱為飛雷神彈,就是一種在遠距離之外攻擊敵人的火器,它的效果應該和大內火砲差不多才對!”
  山仔磨拳擦掌道:“嘿嘿……這是天助我也!奶奶的江湖衙門,你們等著瞧吧!看少爺我如何把前仇後債,一塊兒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不過……”古董猶豫道:“老大,據我所知,那個霹靂神火是個非常古怪的傢伙,他平常就不太喜歡與人接觸,而飛雷神彈更是他最珍視的一項發明,想向他借到這項火器,恐怕不太容易!”
  山仔不以為意道:“反正,如果沒有飛雷神彈便罷,既然讓我知道有這玩意兒,不管是軟求、硬搶、明藉、暗偷,我一定要將它弄到手就是!”
  他環顧古董他們,信心十足地笑道:“別忘了,只要咱們四小龍聯手出擊,沒有辦不成的事!”
  “對!小龍發威,例不空回!”
  他們四個人八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意氣風發地揚聲歡呼!
  山仔神采飛揚道:“走!找霹靂神火那個老怪物去!古董帶路!”
  “隨我來也!”古董帥氣地將手一軍,人已如脫弦之箭,激射而出。
  “喲呼……走呀!”
  山仔他們張牙舞爪地蹦跳著,幻想自己就是自深潭中騰空而出的巨龍,正面對這個遼闊的世界,有著躍躍欲試的萬壯雄心!
  這是一條寬可容並騎的登山小徑,通往一脈青色幽靜的小小山影。
  這山影秀逸而不險峻,清靈而不峭拔,在小巧中別有一股玲瓏的雅韻。
  是日,四條身著丐幫打扮的人影,沿著小徑直抵山腳.
  其中一人,指著山腳旁的青石碑,道:“老大,就是這裡!”
  石碑上,刻著雷公嶺三字。
  來人,正是易裝而行的四小龍。
  山仔抹抹汗水,輕噓道:“奶奶的,終於到地頭了!雷公嶺?!我就不信上面真的住著一個人間雷公,走吧!”
  他們四人腳下加勁,朝山上奔去。
  時光在山仔他們東奔西走中,悄然流逝。
  此時又值春暖花開的季節,雷公嶺上百花齊放,無數蜂蝶忙碌地穿梭花間,柔柔的微風,吹送著陣陣花香,好一個風光明媚的怡人日子。
  這裡的一切,不禁令山仔想念起長春谷。
  他忽然開口問道:“古董,這雷公嶺上有沒有機關設置?”
  古董微怔後,不敢肯定道:“不太清楚,因為從未聽人提到過。”
  山仔分析道:“照說,霹靂神火本身既然是發明各式機關的火器天才,他如果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就應該會在住處附近安排些機關陷阱,來趕走不速之客才對!”
  苦瓜放眼四望,凝慮道:“老大說得有理,可是我並沒看到什麼嘛!”
  古董嗤道:“能讓你著得見的佈置,還會叫做機關?”
  茶壺忐忑道:“我希望沒有才好,這裡看來這麼平靜,如果搞個什麼東西爆開來,可就太煞風景。”
  山仔說笑道:“通常你越不希望發生的事,往往會成為事實……”
  他話未說完,忽覺腳下地面鬆動。
  驀地,一排閃著銀光的彈丸,朝四人迎面飛去!
  “接不得!”古董提醒地吼著。
  他們四人分成四個方向,各自撲向大樹或岩石之後尋求掩蔽!
  “轟隆!”巨響,濃煙四起,一陣刺鼻的辛辣味隨之四散開來,令山仔等人不住地流淚嗆咳!
  山仔道:“***!咳咳……這是什麼玩意兒?”
  古董邊擦眼淚,一邊咳道:“一定是霹靂神火獨門特製的嗆不死你催淚彈。咳咳……”
  苦瓜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擦個不停,聞言嗆咳道:“奶奶的!咳咳…哪有人取這種狗屁倒灶的名字!”
  山仔忍不住咳笑道:“可是取得名符其實。呵呵!我開始有點欣賞這個老怪物了!”
  茶壺啞聲道:“我只希望在見到這個老怪物時,還有一口氣在,咳咳……”
  直到這陣含有刺激性的濃煙散盡後,山仔他們才看清楚,原來適纔山仔不慎踏中一塊經過巧妙掩飾的翻板,因此引發機關。
  此時,翻板依然橫豎於小徑中央,只見板上寫著“不管你是誰,滾!”
  苦瓜嘖舌道:“乖乖!好狂的口氣!”
  山仔哼道:“他在本龍頭面前賣狂,真是走不知路!”他走到翻板前,仔細研究一番後,突然揚腳將翻板踢飛。
  “哼哼!不管你是誰,你給我聽著!”山仔插起腰,朝小徑盡頭的林蔭深處,放聲吼道:“我是四小龍的龍頭,今天特地到此來游山玩水,識相的,就把機關給撤了,否則,等本龍頭找到安置機關的人,非把你的皮剝下來當睡袋不可!”
  茶壺低聲問道:“老大瘋啦!幹嘛胡言亂語,又吼又叫?”
  古董輕笑道:“這是激將法,看那個翻板上的口氣,就知道霹靂神火是個狂人,所以老大要表現得比他更狂,這才能使他覺得咱們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引起他的注意後,咱們才可能有機會見到這個老怪物。”
  “原來如此!”茶壺和苦瓜兩人勉強有些明白。
  山仔對他們招招手,道:“走!不過各自可得小心點,我相信這些機關裝置會越來越不客氣,你們三個給我提高警覺,隨人顧性命,免得遺憾終生,終生遺憾!”
  三人故作嚴肅地敬禮道:“遵旨!”
  山仔滿意地點點頭,於是他們四人,一字排開,大步朝小徑那端逼近。

runonetime 2008-09-01 08:41 AM

第十二章 托天人魔

  忽然
  “喵……嗚!”一聲,一只黑貓自他們腳底下急竄而過,嚇了四人一大跳。
  “***,死貓!”
  就在他們分神之際,一陣飛蝗石宛若驟雨般,朝四人襲來。
  山仔他們直覺地以手拍擋,但卻在觸及那些有指甲蓋大小的飛蝗石時,被灼燙得哇哇慘叫,每個人手上、臂上登時多出幾個水泡。
  山仔火大地舞起雙掌,左右開弓,陣陣掌風如驚濤駭浪般呼嘯著洶湧而出。
  他一路沿著小徑放手殺去,無數的花草樹木和山石巨岩被他的掌風所摧毀,引發的火器機關更像放起煙火般,閃竄著一溜溜,一蓬蓬,五光十色的焰火。
  令緊隨其後的古董等人目不暇給,嘆為觀止!
  山仔殺得性起,索性在掌勁中加入馭火神功特有的熱力,雷公嶺上千嬌百媚的花卉草木,經此一烤,或焦或萎,株株垂下頭去,顯得可憐兮兮,再也不復適纔的嬌容艷貌。
  有頃。
  古董突然拉住山仔,叫道:“老大,等一下,咱們上當啦!”
  “上當?”山仔歇手微喘道:“上什麼當?”
  古董指指四周,皺眉道:“這裡不就是咱們第一次遇襲的地方嗎?我們怎麼又繞回來了?”
  山仔定眼一瞧,可不是嗎?
  他搔搔頭,不解道:“咦?我們真的被戲弄啦!我們再仔細看看!”
  四人這又順著小徑一路查去,但見小徑滿目瘡痍,宛似剛遭到一場颱風襲擊過一般,山仔倒是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
  幾經留意,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條小徑雖然婉蜒迤邐,事實上,卻只是繞著嶺頭轉了一圈。
  由於出於有心人特意的佈置,使人不易察覺它根本就是回頭路,而非通向嶺中深處的小徑。
  山仔懊惱道:“奶奶的!這個霹靂神火倒是挺賊頭賊腦的傢伙,走1咱們嶺上轉轉!”
  但是,他們四人搜遍雷公嶺上的每一寸土地,也不見有任何人家居住的跡象。
  茶壺問道:“老大,你想這會不會像咱們太原那個說書的老古所說的,是什麼……什麼奇甲的玩意?”
  “奇門遁甲!”古董補充說明。
  山仔搖搖頭道:“不是奇門遁甲!”他信心十足接道:“不是你們龍頭老大我在誇口,如果是奇門遁甲,絕對逃不出我的法眼!”
  “真的?”古董他們三人,以不信任的眼光,上下瞄了瞄山仔。
  “啪啪啪!”連三響,山仔毫不客氣,賞了三人一人一記響頭。
  他雙手往腰際一插,大模大樣地教訓道:“他奶奶的,你們居然敢不相信我?”
  “我們是在開玩笑的啦!”三個人異口同聲是經過十年培養的默契。
  山仔哼聲道:“開玩笑?如果不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這個龍頭也就別幹了!”
  “知道就好!……嘿嘿……”古董他們笑得頗為不懷好意。
  因為自山仔成為龍頭迄今也有十餘年,他們三人無時無刻不希望能找到機會使山仔漏氣,滅滅他身為龍頭的威風。
  可惜,到目前為止,以山仔的滑頭,鮮少有失誤的時候出現,他總是可以找出藉口以挽危機!
  山仔咂咂嘴:“我就知道你們三只不懷好意,我告訴你們,以奇門遁甲之學而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地方的位置,能超出長春谷。我這門學問是從長春谷里學出師的,如果還會被難倒,我這個龍頭就***不用混啦!”
  古董苦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這次有機會可以讓老大你漏氣,欸……真是老天無眼!”
  苦瓜接口笑謔道:“不是,這叫禍害遺千年。”
  茶壺也不甘寂寞地加上一句:“只怪我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也乎!”
  “乎你娘的大頭!”山仔嘻嘻笑罵道:“你們通通給老子閉上鳥嘴,廢話少說!”
  他轉問古董,語帶調侃道:“我說軍師少爺,現在雷公嶺上,到處都找不到霹靂神火的鬼影子,如果不是江湖傳言不實,就是這老怪物故意混淆視聽。但是無論如何,我倒要問你,接下來咱們該何去何從?到哪裡去找這個玩火的滑頭?”
  古董搔搔頭,為難道:“老大,老實說,我也莫宰羊了,除了雷公嶺,我從未聽說其他有關霹靂神火的消息。”
  “蝦米?!你莫宰羊!”山仔哇哇叫道:“搞清楚,你可是本幫的軍師,專門負責打探各家花邊新聞,如果你都宰不到羊,咱們誰宰羊?你要是讓這頭肥羊跑了,我就治你一個延誤軍機的大罪!”
  苦瓜在一旁鼓譟道:“奶奶的,這種軍師簡直是相罕(有夠爛)!連一只羊都宰不到,換一個!換一個!”
  “換一個?”山仔順手給他腦袋一巴掌,瞪眼道:“換誰?換你是不是?你有沒有本事宰只羊給我看看?”
  苦瓜撫著頭,囁嚅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老大,你何必隨手打打!”
  山仔橫他一眼,嗤道:“剛才才叫你們廢話少說,你偏要囉嗦,你這叫欠揍!我隨手打打還算客氣!”
  古董樂不可支道:“嘿嘿!隨便說說也得看看風水如何。你呀!如果沒那個屁股,就不要吃那種瀉藥,省得一天到晚盡放些閒屁!”
  山仔斜瞄著他,故意板著臉道:“哼哼!你也皮癢欠揍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今天你如果想不出咱們要到何處去宰那只老山羊,你就把自己變成羊讓我宰個過癮!”
  苦瓜還以顏色地瞟了瞟古董,一邊發出幸災樂禍的嘿嘿奸笑。
  茶壺不由得心想:“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家說天公疼憨人,像我這樣不會說話的人,就不會惹禍上身。嘿嘿……”
  古董苦惱地直揪頭髮,漫不經心地在雷公嶺上踱起方步,竭力搜尋一切和霹靂神火有關的蛛絲馬跡。
  有頃。
  他放棄地叫道:“老大,我真的沒有法度,實在是想不出來啦!”
  山仔故意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這才逕自慢步呢喃道:“奶奶的!真的沒法度?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對付江湖衙門的希望,如今卻找不到這個喜歡玩火自焚的老滑頭,這該如何是好?”
  他習慣性地背起雙手,默然仰視,直瞪著火辣辣的日頭,陷入沉思。
  古董他們全都以滿懷希望的眼光盯著他打轉,倒不是他們認為山仔能想出對付江湖衙門的辦法。
  而是,此刻已經日正當中,折騰了一上午,大伙兒的五臟廟都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山仔如果早點清楚過來,他們就能早點下山吃飯去!
  驀地
  “***!薛肥豬,也不知道你江湖是怎麼混的,以大欺小不害臊!”
  一個高八度的小孩叫聲打斷山仔的沉思。
  古董訝然道:“咦?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茶壺和苦瓜不約而同道:“好像是……”
  一個纖小的身影宛如喪家之犬般,正朝山仔等人所在之處飛奔而來。
  “小少幫主!”古董他們三人同聲脫口驚呼。
  來人不過十五、六歲光景,一身與胡一吹近似的補丁裝打扮,手持一支青竹打狗棒,長得眉清目秀,目露黠慧,看來就是一副精明樣。
  他正是丐幫幫主向天笑的小兒子向小風。
  他一見丐幫打扮的山仔等人,立即大聲呼道:“前面丐幫弟子聽令……後有追兵托天人魔,大伙兒,……快逃呀!”
  他奔近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一個,抓著古董和苦瓜就跑。
  山仔莫名其妙道:“餵餵餵!你幹什麼?堂堂丐幫少幫主怎麼帶頭跑給人家追?這太沒面子啦!”
  向小風拖著古董和苦瓜已奔出丈外,他回頭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傢伙下是咱們對付得了的人物!”
  “姓向的小鬼,你逃不了的!”
  山仔聞聲看去,只見一個身高八尺餘,頭大如鬥,童山濯濯,腰粗如缸,身披血紅大袍的龐然巨人,身如浮雲似的緩緩由嶺下飄近自己。
  這名巨人冷冷瞅了山仔一眼,哼道:“凡屬丐幫門下,殺無赦!”
  他話落動手,抬掌輕描淡寫地朝山仔和茶壺揮來。
  山仔驟覺一股迫人的勁力無聲無息地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然罩落!
  山仔急忙將茶壺一把推開,待他要閃避這股勁力已是不及,山仔只好硬著頭皮,沉馬立椿,大喝開聲,雙掌全力推出。
  帶著炙熱的掌風呼嘯卷出,與對方掌勁一接,立即轟然巨響,勁流四竄!
  這名巨人身形連晃,不由得驚疑道:“你是誰?你不可能是丐幫弟子!”
  山仔卻被震得連退三大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下,此刻他只覺得體內血氣翻湧,眼冒金星,根本無力回話。
  古董等人大叫道:“老大,你還好嗎?是否依然健在?”
  古董和苦瓜甩開向小風的手,奔回山仔身邊憂心忡忡地探視他。
  向小風迷惑地抓抓頭髮,茫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走向山仔等人,皺眉道:“你是誰?你們為什麼冒充本幫弟子?”
  山仔喘過一口大氣,指著紅袍巨人破口罵道:“***!你這個死禿子,你真是瞎了一雙狗眼!你不知道本龍頭是誰,你動個***鳥手!想打架也得有個理由,要送死你總得報個姓名吧!”
  向小風扯扯他的袖子,低聲道:“餵!老兄,你沒搞錯?你連眼前這個怪物都不認識?他就是人稱一孤、四魔、十三兇裡面的四大魔王之 托天人魔薛斐竹!”
  托天人魔冷冷道:“小鬼,算你膽子夠大,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喳呼!哼哼……我已經有十餘年沒碰上這種事,真不知該稱讚你還是殺了你才好!”
  山仔直到前一刻才弄清楚這個巨人,竟是與獨孤羽齊名的大魔頭之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但是,以他的個性來說,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索性將心一橫,卯上了再說。
  他擺出獨孤式的高傲,比薛斐竹更冷地哼道:“本龍頭出道至今,第一次碰上如此蠻橫無理的人,真不知該殺了你,還是饒你一命才好!”
  “哈哈……”
  薛斐竹驀地仰天大笑,笑聲震得雷公嶺微微打顫。
  古董等人被他如此具有殺傷力的笑聲,笑得摀起耳朵,滿臉痛苦。
  山仔和向小風兩人勉強抵抗著薛斐竹的笑聲,儘量表現得不為所動。
  但是沒有多久,連向小風也開始承受不住了,額際紛紛滾落豆大的汗珠!
  山仔拼命聚起一口真氣,霹靂般爆吼:“閉嘴!”
  薛斐竹歇住長笑,目光閃爍,淡然道:“很好!你果非俗輩,難怪說話膽敢如此狂妄!”他頓了頓,接著道:“獨孤羽的確沒看錯人!”
  山仔瞄了他一眼,神色不變道:“嗯!你也很厲害,竟能猜出我的來歷!”
  薛斐竹又是一陣哈哈長笑,不過這次他笑得很正常,笑聲中不含內力。
  “親自體驗過馭火神功的人,通常對那種滋味……”薛斐竹似笑似謔緩緩接道:“嗯!非常難忘!”
  山仔心裡暗叫道:“完了!原來是義父的對頭,這下子真的很有戲唱。這傢伙不愧是魔王,我看就算我們五個人聯手上,恐怕也動不了他一根寒毛,難怪剛才這個小乞丐頭跑的比什麼都快!”
  向小風挺身而出道:“餵!薛肥豬,今天這梁子你是衝著丐幫而來,和他們四個人無關,你別故意找麻煩,有本事就來對付我好了!”
  薛斐竹冷笑道:“姓向的小娃子,你倒是挺講義氣,你以為我燒得了你!”他語聲變得激動,酷厲接道:“我也會讓向天笑嘗嘗喪子之痛!”
  他說完一步步逼近向小風。
  山仔腦筋飛快一轉,攔身在向小風面前道:“餵!大魔頭,憑你這麼有身份地位的人,竟然向晚輩動手,你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薛斐竹瞪眼道:“滾開!否則別怪我不顧情份!”
  山仔聽出他話中有話,搶言道:“咱們剛才的事情還沒擺平,你想這樣就算了?”
  苦瓜低聲叫苦道:“老大,這個人咱們惹不起,你何必硬要和自己過不去呢?能算就算啦!”
  山仔瞪眼道:“你懂個屁!”
  古董輕聲道:“就是嘛!況且,咱們也曾經在丐幫裡面騙吃騙喝過一陣子,總不能見死不救!”
  薛斐竹不悅地哼道:“獨孤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難道你還想保別人?趁我還沒發脾氣前,趕快滾!”
  “***!你把我當成什麼?”
  山仔被薛斐竹藐視的口氣惹毛了。
  他沉下臉,冷硬道:“老魔,本龍頭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滾,你何不教教我!”
  山仔似是動了真怒,言行間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薛斐竹微微一怔,這剎那之間,他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正面對著病書生獨孤羽,而非山仔。
  他猛地搖了搖頭,甩開這分錯覺,以一種較為緩和的口氣道:“我曾經承獨孤羽的情,所以不想為難你,你走吧!”
  山仔二話不說,拉著向小風回身就走。
  “站住!”
  山仔故作茫然地扭頭問道:“幹嘛?難道你又反悔了?”
  薛斐竹強壓怒氣道:“我是說你可以走了,而不是姓向的那個小子。”
  山仔固執道:“這件事我管定了,我非帶他走不可!”
  “好!好!”薛斐竹惡極反笑道:“你要帶他走也可以,但是要拿出本事來!”
  山仔卷起衣袖,嘻皮笑臉道:“早說嘛!我就知道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我說老魔,既然你欠我義父的情,我就不和你太計較,咱們只用一招分輸贏好了!”
  薛斐竹被山仔反客為主的吊兒郎當相,搞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山仔接著道:“這輸贏的範圍,咱們要先講定才行。”
  薛斐竹冷哼道:“你想談條件?”
  “有何不可?”山仔呵笑道:“畢竟,你是一代魔頭,成名已久,若要和我們這種幼齒動手,沒有條件人家會說你不公平,我是為你的名譽著想吶!”
  薜斐竹啼天皆非地道:“有沒有人說你的臉皮很厚?江湖是像你這樣子混法?”
  山仔不以為然道:“我義父就常說我厚臉皮,這也不是什麼新聞。”
  薛斐竹嘴裡不說,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喜歡山仔這種頑皮的調調。
  他臉色稍緩道:“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山仔搓著下巴,笑道:“很簡單,我若在一招之內將你逼退或打傷,人就要讓我帶走。”
  薜斐竹盯著他,恍然大摀道:“你打算以修羅幻現這招和我動手嗎?根據江湖流言,你這招已有相當火候,但是,你如果以為全力一擊就能逼退我,那可就不見得!”
  山仔笑笑,諧諺道:“這就像賭牌九,是一翻兩瞪眼的事,能不能贏,就要賠了才知道,再說……”
  他瞄瞄向小風,扮個鬼臉道:“反正,如果我輸了,死的也不是我!”
  向小風無奈道:“隨便你啦!反正今天是倒了大霉,才會撞見這肥豬,如果你贏了,我就撿回一條小命,要是你輸了了,……再說吧!”
  他可是打定主意,如果山仔贏不了,可要趁雙方對手時,腳底抹油!
  薛斐竹冷冷道:“向小風,我是看在獨孤羽的面子上,給獨孤山一次嘗試的機會,如果你以為有人能救得了你,那你是在做夢!”
  山仔在心裡暗罵道:“***!臭肥豬,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厲害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以為我這龍頭是幹假的!”
  薛斐竹大刺刺道:“來吧!”
  山仔對其他四人擺擺手道:“退後一點,本龍頭需要大的空間。”
  古董等人依言退出丈尋之外。
  山仔盯著薛斐竹,開始慢慢調勻呼吸,緩緩運功,準備做全力一擊。
  薛斐竹雖是未將山仔看在眼裡,但是仍然不敢對修羅幻現掉以輕心,那終究是一代怪傑病書生從未失手的成名絕技。
  他也慢慢提聚全身功力,凝神戒備……
  山在只是隨便站站的姿勢,但是他的臉龐上,開始流閃著隱隱紅霞,漸漸……
  他的雙手和臉上的紅霞起來越盛,給人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馭火神功!”薛斐竹在心中暗忖道:“看這小鬼的模樣,不過只練到五成左右……”
  此刻
  山仔臉上紅光更熾,他好像一尊在烈焰中燒得紅透的鐵人似的,身上竟閃爍著異樣的赤紅火華……
  驀地
  “啊……”的一聲長吼!
  山仔宛如燃燒的火球般,筆直衝霄而起!
  薛斐竹微感緊張地以圖迫躡山仔的身形。
  半空之中,山仔一聲尖銳長嘯,身形驀動,雙掌掄飛,頭下腳上朝薛斐竹反撲而回。
  薜斐竹雙目神光大盛,巨掌搶先拍出,拍出一道又一道劇烈的勁風,隔空劈向山仔。
  同時,山仔身形一頓,忽然繞著薛斐竹四周飛快地打轉,一圈又一圈,一輪又一輪,無數的火赤掌影,仿佛自一具噴筒中激射而出,綿綿密密,毫不著力地飄向圈中的薛斐竹身上。
  薛斐竹頗為驚疑地忖道:“這不是修羅幻現……”
  他尋思未定,驟而發覺,原本清晰的掌影,忽然變成一團團模糊紅色棉絮飄盪在自己身旁周遭。
  他猛然眨眼,但是拋不開陷入一團紅影的感覺,於是,他大喝開聲,身形暴退,這一退,他才想到,自己輸了!
  薛斐竹閃身丈外,怔然瞪著山仔。
  山仔此刻臉上一片湛然,神情出奇的平靜飄渺,仿佛他的神魂已然出竅,不知悠遊何處,而他臉上的潮紅,才剛開始緩緩消退。
  薛斐竹懊惱道:“剛才那是什麼招式?”
  山仔回過神來,眨眼笑道:“正覺神掌的第一招 大幻天地!”
  “沒聽過!”薛斐竹眉頭緊皺,緩緩搖頭。
  山仔深吸口氣,打起精神微笑道:“你聽過才是怪事,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薛斐竹頓足而去,臨行拋下一句話:“向小鬼,這次算你命大!”
  古董等人看著薛斐竹的背影消失在雷公嶺下,“嘩!”地大叫,湧向山仔。
  “老大,有夠辣!”苦瓜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贊就贊!連托天人魔都被你嚇跑!”
  古董仔細打量他,驚疑地問道:“老大,你什麼時候練的這種怪掌,怎麼連我們都沒有見識過?”
  山仔噓口氣,疲累道:“你們沒見識過的還很多吶!這也是我第一次試用這招,我現在用這招,只能唬人不能傷人,純粹是紙老虎啦!嘿嘿……”
  向小風機靈道:“你一開始就打算用騙的?”
  “廢話!”山仔得意道:“否則我幹嘛和他談條件,要我跟他硬擠,那是腦筋阿達(短路)!”
  向小風佩服道:“哇 !簡直和我一樣聰明!”
  山仔瞪眼道:“什麼?是我比你聰明!不然你怎麼會跑給人家追!”
  小風嘿嘿乾笑道:“隨便啦!不過,要謝謝你救我一命。”
  山仔賊笑嘻嘻道:“要謝,得有實際一點的行動,才算有誠意。”
  小風眼珠子轉了轉,呵呵笑道:“哦!原來是中午到了!”
  “甲笨啦!”古董他們異口同聲地叫著。
  小風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好無奈地搖搖頭:“你們說蝦米,我有聽沒有懂。”
  古董嘿嘿笑道:“甲笨就是甲中鬥,中午到了,要吃午飯嘛!”
  “哦!”小風恍然大悟道:“我又多學一句了,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山仔捉弄道:“哇 !小乞丐請吃飯,這保險嗎?到時候沒錢付帳怎麼辦?”
  小風回敬道:“我只請吃飯,菜要你們自己負責,我當然負擔得起!”
  苦瓜睜大眼睛道:“有這種請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風謔笑道:“誰叫你們交上我這個乞丐朋友,你們只有自認倒霉!”
  茶壺老實道:“我看還是我們付錢好了。”
  古董嘲弄道:“憨茶壺,少幫主是在唬你騙你們的,你緊張什麼?”
  山仔嘻嘻笑道:“不管誰騙誰,我現在能走了,走吧!”
  眾人為之一怔,問道:“你現在能走?那剛才不能走?”
  “當然!”山仔苦笑道:“對付老魔頭,雖然是用騙的,可是還是很費力氣的也!”
  小風摸著頭,愁眉苦臉道:“我實在搞不清楚你們這票人,做事真真假假,講話顛顛倒倒,到底什麼才算正經?”
  山仔拉著他,往山下跑,笑道:“吃飯才是正經,其他的事就要憑黑墨加油漆(默契)來判斷啦!”
  “哎呀!你別亂拉,我自己會走嘛!”小風拼命想甩開山仔的魔爪。
  山仔黠謔笑道:“我的肚子很健康,才不會亂拉!”
  他跑得興起,可不想放手。
  古董等人隨後邊追邊叫道:“老大,你怎麼可以有了新人,就不要舊人?!”
  “新人要請客,所以比較值錢!”山仔身形未曾稍歇,只是扭頭叫謔道:“你們這些舊貨只知道睡飽吃,我太虧本啦!當然要想辦法把你們拋棄。”
  “老大,你怎麼如此重利輕別離,我們要聯名控告你惡意遺棄……”
  山仔拖著小風早已一溜煙不見了人影,留下古董他們三人使盡吃奶的力氣,胡命地追!追!追呀……
  雷公嶺嶺下的長沙市,是湖南著名的米市之 。
  熙來攘往的人群,將這個城市點綴得熱鬧非凡。
  城北,湘江河畔,一棟樓高三層,傍水而建的幽雅水榭,題名望江樓,是長沙城內最負盛名的一流酒樓。
  任誰也沒料到,這棟柱紅簷翠,金碧輝煌的進階酒樓,竟是由以窮出名的丐幫所經營的產業之一。
  此時,望江樓三樓上的迎帝閣裡,酒席正盛。
  在坐的不是他人,正是丐幫小少幫主向小風宴請自認為赫赫有名的四小龍,一旁,還有三名專職伙計小心翼翼候著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原本還殘留的少許生疏早被眾人拋到九霄雲外,此時,小風和山仔他們已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哥們。
  山仔好奇問道:“小風子,說來湖南這一帶,應該是丐幫勢力範圍所在,你怎麼會在自己家門口,被那頭肥豬追殺?”
  小風抹抹嘴道:“這個事說來話長,故事的開始,是在古早、古早以前……”
  苦瓜打岔道:“所謂的古早,究竟有多早?”
  “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小風瞟眼道:“我在講古,少插嘴,否則故事不精彩,你要負全部的責任!”
  苦瓜誇張地拍拍胸口,謔道:“怕怕!下次我不敢了!
  小風接著道:“大概三、四年前,我老爸因公出巡,在嶺南時,無意間撞見一件先姦後殺的強盜殺人案。以我老爸脾氣,哪會饒得了做案的兔崽子,所以當場就將主使這件的闊少宰掉,至於其他家僕只是廢了他們而已。誰知道,那個武功不怎麼出色的紈 子弟,竟然是托天人魔的寶貝獨子。”
  他歇了口氣,幹了杯酒,繼續道:“這下可好,托天人魔從家僕口中知道是我老爸殺了他兒子以後,連夜殺上洞庭湖君山,找我老爸報仇。
  那時,正好我師祖在山上坐陣,哪容得薛肥豬囂張,就和他狠幹一場,好不容易才將他打傷,趕出君山。
  可是,薛肥豬誓言報復,只要讓他看到丐幫弟子,他就見一個殺一個,見二個殺一雙,絕不留情,而且,他揚言要是遇著我和我老哥時,非得將我們凌遲萬剮,讓我老爸也痛苦一輩子!”
  古董點頭道:“對!這事我在丐幫時,也曾聽蕭文中舵主提過,他要我們隨時留心薛斐竹的行蹤,碰上了可得躲得遠遠的,免得丟了小命。”
  苦瓜接口道:“可是,說老實話,我們雖然對薛肥豬的長相、裝扮聽得多了,剛剛真和他照上相。一時之間也沒聯想到,他就是丐幫的克星 托天人魔!”
  茶壺附和道:“說的也是,我從來沒想過會真的碰上那個大魔頭,所以真的碰上時,反而對面相逢不相識。”
  山仔嘲謔道:“不但不相識,而且很不識相,居然傻乎乎站在原地等人家殺,其***,人要是呆,看臉就栽(知道)!”
  茶壺想起不久前那幕,還真是心存餘悸,他吶吶的解釋道:“老大,不是我嗯栽(不知道),而是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山仔無可奈何地搖頭嘆道:“遲早有一天,你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他睨著自斟自酌前的小風,追問道:“那你明知要躲他躲得遠遠的,怎麼還會撞見這頭肥豬?”
  “所以我說我今天很衰嘛!”小風抿抿嘴道:“我前天接到湖南分舵的消息,說薛肥豬相上我老哥,追到湖南。可是除了我以外,幫中沒人知道我老哥跑那裡去了,通知不到他這個消息,我只好親自下山找他。
  哪知道剛進湖南,就碰上迎面而來的薛肥豬,我雖然溜得快,可是還是沒擺脫他,我又不敢去找我老哥,只好在湖南四處亂鑽,著看能不能進得掉,結果,就碰上你們啦!”
  古董奇怪道:“大少幫主的行蹤,丐幫怎麼可能不知道?”
  “對呀!”苦瓜道:“如果還有丐幫找不到的人,那才是新聞!何況,又是自家的少幫主。這種事說給誰聽,誰都不信!”
  小風嗤道:“你懂什麼!就是因為我老哥熟知丐幫找人的門路,所以才能躲得開丐幫的追查嘛!笨!”
  山仔諧謔道:“你老哥是翹家?還是逃婚?為什麼要躲開丐幫的耳目?”
  小風忍不住咯咯笑道:“都不是,他是為了追女朋友,怕有人破壞情調,才不讓別人知道他的去處。”
  山仔等人異口同聲道:“哦……原來你哥哥是花花公子!”
  小風辯護道:“才不是,我老哥才不花呢!”
  山仔姦黠道:“既然不花,為什麼追女朋友要那麼神秘?”
  古董立即接口道:“該不會是誘拐良家婦女吧!”
  “才不……”小風張口欲辯,又被苦瓜截斷。
  “說不定是私奔,這樣比較浪漫!”
  茶壺煞有其事地稱讚道:“你老哥跑去生米煮成熟飯,你卻代替他被人追殺。哇 !好偉大的手腳之情喲!”
  小風看出他們有意捉弄自己,索性瞪著眼,嘟起小嘴看山仔他們演戲。
  迎帝閣的雕門被人砰地推開,望江樓的老闆和掌櫃帶著大群伙計湧了進來。
  山仔訝然問道:“你們幹什麼?”
  望江樓的老闆冷冷道:“爾等雖是小少幫主的救命恩人,但我們卻不容你們侮辱本幫龍少幫主的名聲。起來,本舵主要和你一決高下!”
  山仔瞄了小風一眼,見他一副幸災樂相等著看好戲的模樣,不禁暗勢道:“***!你這個小風子不安好心。明知我們在開玩笑,偏偏要讓你的手下誤會,好,你待會兒可別後悔!”
  山仔老神在在往精緻的太師椅裡一靠,擺起雙臂,好整以瑕道:“龍少幫主?嘖嘖!在本龍頭面前,也敢有人擅用這只龍,來人呀!”
  “在!”古董他們和山仔早有十多年同台演出的默契,立即進入情況,準備好好大玩一場!
  山仔森冷道:“對於敵視本幫之人,應該給予何種懲罰?”
  “砸!”三個人抓起椅子就要動手砸店。
  丐幫弟子衝上前就待拼命,雙方一觸即發,立即有了“乒乒乓乓!”的音效響起。
  “停……”小風嚇了一跳,急忙吼道:“通通住手!”
  丐幫弟子頗為不解地收手,看著他們的小少幫主。
  小風擺擺手道:“沒事了,你們先下去。”
  眾伙計你看我,我看你,丈二金剛般地退出門外,只剩下望江樓的老闆和掌櫃。
  小風瞪著被砸得稀爛的太師椅,嗔叫道:“***!死山仔,你們太不夠意思啦!居然真的動手說砸就砸,這筆帳要算在誰頭上?”
  山仔嘿嘿笑謔道:“當然算在你頭上。哦!你以為看戲可以不付錢吶!再說演戲的第一要件就是要演得逼真,我說砸,誰會不砸!”
  望江樓老闆約略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小風抱歉道:“範舵主,真對不起,起先我們只是鬧著玩,沒想到會變成真的動手了、”
  範舵主連忙陪笑道:“小少幫主言重了,既然鬧著玩就算了!”
  山仔強忍著笑意說道:“範舵主,剛才我們不是故意毀謗謗你們家的龍少爺,你可以饒了我吧!”
  “那裡,那裡。”範舵主哭笑不得道:“適纔也是本航主稍微衝動了些。”
  “好說!好說!”山仔目光閃著狎謔地和他大作客套之詞。
  只有管帳的掌櫃頭痛地暗暗盤算道:“欸……這鬧著玩,就玩掉三六一十八兩銀子的太師椅,若要是玩真的。那損失豈非慘重?!這筆帳又該如何消法?記成小少幫主玩笑損失一筆?欸!荒唐!荒唐!”
  隨即,範舵主拉著失神的掌櫃退出閣外,方才伺候吃喝的三名伙計,帶著滿臉好奇的神情進閣收拾殘局。
  而山仔他們早已再度隨性吃喝起來,那種沒事的模樣,看得這三名伙計暗暗噴舌。
  小風瞪眼佯嗔道:“好了!我已看過你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演出了。你們又是為什麼會跑到湖南來?上一回我聽說四小龍的事時,你們還在滇境和江湖衙門的人折殺,怎麼現在全又變成丐幫弟子?快快從實招來,否則……”
  “怎麼樣?”山仔他們氣勢洶洶地反問。
  小風鼻子一皺,自己先笑了:“不怎麼樣,如果有意思,我也想軋一腳玩玩。”
  “呵呵……”山仔眉開眼笑道:“四小龍幹的事,怎麼會沒意思?我以龍頭的身份非常歡迎你加入。”
  古董他們瞪著山仔,奇怪他怎麼會想要招兵買馬另收龍腳。
  山仔打的算盤是看在昔日和逍遙神丐胡一吹相處甚歡之下,答應過他有機會要帶這個寶貝徒孫出來見見世面,免得向小風變得和他老子向天笑一樣的古板。
  正如胡一吹自己說:“拉個丐幫做靠山,在四面楚歌的江湖上,別人山較不敢欺負你!”山仔覺得這主意好像還不錯。
  只是,山仔絕想不到胡一吹是另有企圖。
  小風考慮道:“加入你們?我是不是也要全聽龍頭調度?那我不如繼續留在丐幫當個威風的小少爺,小王子!”
  “什麼話!”山仔拍著桌子叫道:“人家說,男兒立志走四方,難道你就那麼沒出息,只想留在君山老家稱王,不敢到處闖盪?”
  小風不知想到什麼,只是一味呵呵直笑。
  苦瓜試探道:“老大,你是說真的?真要拉丐幫的小王子入夥?”
  山仔反問:“為什麼不?你們有人反對嗎?”
  古董沉思道:“我覺得是個好主意!”
  顯然他也想到小風的身份所會帶來的影響。
  茶壺怔怔道:“那咱們四小龍不就要改名?”
  “改名?”山仔搔搔頭道:“這個我倒沒想過,不過,四條變五條,規模擴大,倒是可以考慮改個比較威風的名號。”
  小風輕哼道:“你們少在那裡一廂情願,我可不一定會加入。”
  “是這樣子嗎?”山仔被激起興趣,非將小風騙進幫方始甘休。
  他遊說道:“你如果怕做龍腳會吃虧,那我聘你當顧問好了,職權與軍師相同,可自由進言,提供建議,並參與決策,這樣子如何?”
  他沒提醒,顧問仍歸龍頭管轄和約束!
  苦瓜和茶壺抗議道:“老大,不公平!他的入幫條件怎麼可以比老龍腳要好!”
  山仔安撫人心道:“哎呀!這是挖角,挖角你們懂不懂?如果咱們條件不出好一點,怎麼能挖到好腳,對不對?這樣子好了,為了公平起見,以後凡是有新腳進來,老腳的待遇增加二成!”
  小風好奇道:“什麼樣待遇,說來聽聽如何2”
  茶壺報告道:“很簡單,凡是四小龍所屬,所有收入一律以四份均分,旺季時,另提一份公款,以補淡季缺錢之需。”
  苦瓜加註道:“那是指,能賺到錢的情形下而言。”
  古董補充說明:“龍頭因為身份地位重要,可享有特別權利,但需平常多出一份力。軍師如有特殊貢獻,酌情給予特殊待遇……”
  他看了山仔一眼,笑道:“如果顧問加入,比照軍師待遇。”
  小風皺著眉頭道:“你們這些不全都是廢話!根本沒有任何實質上的保證。”
  山仔等人不約而同道:“本來就是!”
  山仔謔道:“***?你還真的以為我們是營利事業?”
  “我說不像嘛!”小風睨著四人。
  苦瓜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斜睇眼道:“我們隨便說說,你也隨便信信,真不愧是三八兄弟!”
  茶壺一本正經道:“欸……我以為我已經很憨,居然有人比我還錘(呆)!”
  “他奶奶的!”小風揮著青竹棒,來個棒打薄情郎,叫喧道:“你們居然是在消遣本少爺,該打!”
  除了山仔見機的快,縮頭躲開這一棒之外,其他三人都挨了一敲,抱著頭哀哀叫。
  山仔黠謔嘿嘿賊笑道:“恭喜你通過本幫入幫儀式!”
  小風迷糊道:“我有說要加入嗎?怎麼已經舉行過儀式?”
  古董促狹道:“被老大相中的人,加入也得加入,不加入還是要加入,你就認命吧!”
  他頓了一下,扮個苦臉接道:“這是我個人的經驗談!”
  苦瓜憋笑道:“這招叫做逼上梁山,你不想落難都不行!”
  茶壺憨笑道:“小風子,我給你講,跟著我們老大混沒錯啦!他絕對不會虧待這群老相好!”
  小風神色彆扭地啐道:“什麼老相好,真是狗屁不通!”
  古董呵笑道:“他沒說遇人不淑算不錯了!”
  山在拍拍手,愉快道:“很好!小風子,你的終身大事就這麼決定!”
  小風臉色赧然,哇啦叫道:“狗屁啦!什麼終身大事,我看你是神志不清,在胡言亂語!”
  山仔看他一眼,奇怪道:“從丐幫跳槽,難道不是大事?進了我家的門,領的是終生俸,合稱不就是終生大事,你那麼激動幹嘛?”
  “瘋子!”小風翻個白眼道:“我怎麼會認識一群瘋子!”
  茶壺忍不住說:“遇人不淑嘛!”
  苦瓜奚落道:“不知道誰的名字才是小風子!”
  小風橫他一眼,一副巴不得掐死他的模樣,恨恨道:“你這顆苦瓜遲早會被人剁成七、八十塊,拿去煮湯!”
  古董和苦瓜向來是死對頭,此刻,立即落井下石道:“如果有人想動手,我全力支持!”
  苦瓜張口結舌道:“哇 !你們少狼狽為姦陷害我!”
  古董和小風對覷一眼,不懷好意地同聲笑道:“嘿嘿!那可難說。”
  茶壺搖頭嘆道:“自找麻煩!”
  苦瓜求救地看著山仔,叫道:“老大……”
  山仔揮揮手,打斷道:“自做孽不可活,誰叫你要去招惹他們,等你被害時,我再為你伸張正義!”
  古董輕笑道:“這招叫做苦肉計,還是老大比較聰明!”
  “廢話!”山仔得意道:“否則不會我幹龍頭,你當軍師!”
  他對怔在一旁,看著小風誤入賊船的伙計招招手,要他們將剩菜殘羹收拾下去,另外泡上一壺好茶,這才慢條斯理地看著眾人。
  “現在……”山仔拿出老大的模樣,老氣橫秋道:“開始討論四小龍換名之事,等我們取了個威風的名字後,咳!名場江湖指日可待。”
  茶壺道:“四小龍加一個,改成五小龍不就成了嘛!”
  “不好!”山仔抿著嘴,否決道:“咱們四小龍混了那麼久,一直沒有大紅大紫,可見是這個名宇風水太差,所以不能再取同類型。”
  苦瓜提議道:“五個人就叫五虎將。”
  “俗!”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嗤鼻。
  山仔白眼道:“把龍降級為虎,沒出息,不好,換一個。”
  古董沉吟道:“叫飛龍幫如何?夠威風吧!”
  小風不贊成道:“山西已經有個飛龍寨,取這個名字容易引起誤會,不如叫猛龍幫,不是猛龍不過江嘛!”
  “不錯!”山仔頗為滿意。
  “老大……”古董嘿嘿乾笑道:“本軍師建議叫猛龍會,不要叫猛龍幫。”
  山仔納悶道:“不是差不多嗎?”
  古董急聲道:“差多嘍!本軍師兼任文書工作,一旦咱們出名後,一定有許多機會要寫到本幫,不,我是說本會的大名,那個幫字和會筆劃差多了,寫會比較省時省事啦!”
  眾人恍然大悟。
  苦瓜訕笑道:“搞了半天,你就承認自己是懶鬼吧!連那一、兩筆都懶得寫,你其他事還有什麼出息?”
  古董反口譏道:“再怎麼懶,也比一筆都不寫的人有出息。”
  他是說苦瓜學一個字忘一個字,只會拿毛筆當掃帚來用。
  山仔阻止兩人的爭執,莞爾道:“叫猛龍會也不錯,以後我這個龍頭可以兼任會仔頭。”
  說著,他伸出手來,狎謔道:“來,交會錢!”
  其他四人揚手就要給他一巴掌,山仔眼明手快縮回手掌,大叫道:“ !謀殺龍頭,罪不可逭!”
  “不關才好!小風道:“不關我們就可以放手去殺!”
  山仔糗大地瞄向古董。
  古董乾咳一聲,不厭其煩地道:“罪不可逭,音同變換的換,是逃的意思!”
  山仔嘿嘿乾笑道:“原來這種謀殺罪居然能換,不關也罷!”
  小風稀奇地瞪著他,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山仔哼鼻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知與不知,豈有兩樣!”
  古董他們早知道山仔會這麼說對幾年來他學得最精,用得最多的古話,就是這句。
  唯獨小風被他曉得一怔一怔的,搞不清楚這山仔究意是真知,還是真不知?!
  山仔矇混過去後,擺足架子,打著官腔道:“本龍頭現在宣布,四小龍因丐幫小少幫主向小風的加入,正式更名為猛龍會,以期將來在江湖中能大放光彩。鼓掌!”
  古董等人順理成章地熱烈鼓掌,小風像看怪物一樣,來回盯著他們四人猛看,他想弄清楚這四個人究意是瘋了,還是神經接錯線。
  最後,小風的結論是,他也搞不清楚,索性跟著一起鼓掌好了。
  山住滿意地頷首道:“接下來,就是要討論本會的作戰計劃……”
  古董暗叫:“我慘了!”
  他一直希望山仔忘了霹靂神火的事!
  果然,山仔接著拉長嗓門道:“本幫……不,本會軍師何在?你想出咱們要找的人在何處了沒有?”
  “軍師在此!”古董打起精神回話,訕訕道:“沒有。”
  苦瓜幸災樂禍道:“軍師馬上就要換人了,嘿嘿……”
  他還記得在雷公嶺上,山仔下的最後通牒。
  古董頂嘴道:“怎麼換也不可能換你!”
  “不是我也沒關係。”苦瓜眉開眼笑道:“反正現在有新血加入,只要能把你趕下台,我就心滿意足!”
  小風滿頭霧水道:“你們是不是在說我?為什麼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古董無精打採地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你以為我們到雷公嶺去做什麼?游山玩水呀?!”
  小風腦筋一轉,記起適纔印象中的雷公嶺已是滿目瘡痍的景象,他豁然叫道:“餵!你們該不會也是要去找霹靂神火顧之微的吧?”
  “正是!”
  古董帶著一絲希望,問道:“你怎麼知道霹靂神火的姓名?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裡?”
  “哈!”小風嘻笑顏開道:“我當然知道他在哪,算是你們走運,正好碰上我!”
  山仔等人迫不及待問道:“他人在哪裡?”
  “雷公嶺!”
  山在像洩了氣的皮球,嗤鼻道:“廢話!我們也聽說他在雷公嶺,可是翻遍雷公嶺,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倒是遇上你和薛斐竹。”
  小風呵呵笑道:“你們找不到,是因為你們找錯雷公嶺。”
  古董驚奇道:“莫非還有別的雷公嶺?!”
  “答對了!”小風壓低嗓門,故作神秘道:“這個秘密只有少數人知道,我正是那些少數人其中之一,你們打算如何巴結我?”
  山仔嘿嘿笑道:“本龍頭記你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有何好處?”小風頗感興趣。
  苦瓜等人全都撫著嘴巴,嘻嘻偷笑。
  山仔白了他們一眼,攏絡道:“好處很多,只是一時也講不清,你先告訴我他在哪裡,好處以後咱們慢慢再算!”
  小風以不信任的眼光斜瞅著他,咂嘴道:“唰涮去!又開一張空頭支票,不過,看在我的份上,就講給你知道!”
  山仔摟著他肩頭,喜出望外道:“對嘛!這才是我的好上兄弟!”
  小風一巴掌打掉肩膀上的毛手,嗔笑道:“少來這一套,少爺看得多了,走吧!”
  “走哪裡去?”山舒一躍而起,明知故問。
  “廢話!”小風白眼說道:“當然是到雷公嶺找霹靂神火,不然,你以為你要回姥姥家去?”
  “呸呸呸!”山仔撇撇嘴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
  他們隨著小風下樓,卻不走正門,反而轉向望江樓後面,在江邊碼頭已備有一艘小船等著眾人。
  望江樓的老闆範舵主親自候在船邊,送山仔他們上船。
  臨行,小風交代道:“範舵主,你儘快通知本幫弟子,有關薛肥豬的行蹤,要大家閃遠一點,別碰上他。”
  “這個屬下知道!”範舵主恭敬地回答。
  小風逕自往船艙裡鑽,隨口丟下一句:“不過,你可別告訴我老爸,說我碰到那頭肥豬的事。”範舵主為難地猶豫道:“這……”
  小風復又從船艙內,探出頭來,笑咪咪道:“當然,我是和你開玩笑!”
  範舵主松了一口氣,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他心想:“這小少幫主,的確是太頑皮了!”
  山仔等人跳上船,對他擺擺手,順便送他一記飛吻,笑謔道:“範老闆,拜,謝謝你的招待,沒空我們會再回來!”
  小船在小風吩咐下,順江而去。
  範舵主在岸連啼笑皆非地朝山仔他們拱拱手,他看著漸漸遠去的小船,不禁嘆道:“看來,頑皮的還不止少幫主一人。沒想到赫赫有名的血眼使者,竟是恁般孩子氣,他究竟把闖盪江湖當成什麼?”
  如果,山仔聽到了這個問題,也許會不考慮地回答他:“遊戲嘛!你以為是啥?”
  山仔他們的船順著湘水進入洞庭湖,隨後又順著縱橫密布的長江支流東轉西轉,漸漸遠離洞庭盆地。
  古董等人早已跑到船尾和梢公閒扯打屁,磨著梢公充當導遊,為他們介紹洞庭風光。
  山仔獨自站在船首眺望四方,不知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只見他的表情,時而皺眉,時而嗔目,有時又變得遙遠飄忽,仿佛是神魂出竅了一般。
  直到山仔回過神來道:“小風,這裡是哪裡?你怎麼不出來看風景?”
  小風在船艙裡的木床上,打個阿欠,逕自翻身,睡意朦朧道:“洞庭盆地這一帶,我從小看到大。看了十幾年,還有什麼好看。萬一我出去,碰上我老爸叫我回家,那豈不是沒搞頭了!”
  山仔喃喃道:“說的也是,如果還沒找到霹靂神火顧之微,你就被人逮回去,那才真是沒戲唱!”
  時間在船隻頗有節奏的款乃聲中,悄悄流失……
  山柱等人,一個午睡醒來,卻已是夜幕低垂的時候。
  小艙中早已掛起一盞氣死風燈,燈光隨著搖晃的小船款款地擺動,使得艙內的光線忽明忽暗。
  矮桌上,已經備好酒食,卻不見小風的人影。
  古董機警地閃出艙外,而後,大模大樣地走回船艙裡。
  “小風子在外面看地頭,他說快到了,幄!對了,連梢公都已經換過人,著來,咱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
  山仔伸著懶腰道:“哦……哈!好久沒困得這麼過癮了,能不擔心有人追殺,睡起覺來特別香。”

runonetime 2008-09-01 08:42 AM

第十三章 雷公嶺

  船艙外
  “猛龍會的四條懶蟲,你們的動作可要快點,否則,猛龍會改成懶豬會比較合適嘍!”
  艙內四人早已風捲殘雲般乾光桌上的料理。
  山仔剔著牙,帶著其他三人大搖大擺地走出船艙,此時,眾人所乘之船,正好在一處植滿垂柳的淺灘靠岸。
  山仔抬頭看到一輪清朗圓月高掛東山,耳邊江濤喧騰,還有夜蟲唧吱爭鳴。
  他忽然心血來潮,信口吟道:“牛渚西江月,青天無片雲,登舟望明月,空憶謝將軍。余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
  登時,古董和小風皆以驚異的眼光看著山仔。
  尤其是古董,更是目瞪口呆,他與山仔相交時日之久,已逾十年有餘,山仔大部分的知識學問,都是他苦口婆心,半勸半哄教出來的。
  怎麼如今,山仔一開口,就是李白的名詩,而這些詩,卻是他所未曾提及。
  他們哪裡知道,獨孤羽生平最為推崇的人物,就是一代詩仙李白!
  不只是因為李白的詩做得好,更因為李白是那麼說豪放不拘。。。
  不拘,仗劍江湖,狂飲放歌,真正塑立一個允文允武的俠客典範。
  山仔在獨孤羽的薰陶下,雖然未曾學得什麼驚人的文學造詣,但是對這位詩仙的作品和生平事蹟,卻是了然的很。
  如今,適情適景,山仔脫口吟詩,語出驚人,但他何嘗不也想念起英年早逝的義父獨孤羽。
  山仔就在不知不覺中,負起雙手,遙望明月,擺出的正是獨孤式的風采。
  雖然,他現在不過是一身丐幫的破衣,但是,其他人仿佛都已看到了他一身玉樹臨風的儒衫打扮。
  苦瓜揉著眼睛,咕噥道:“我是不是看錯了?老大怎麼會是個窮酸?”
  雖然他也曾見過山仔一身青布長袍的模樣,但是根深蒂固的觀念,總使他認為山仔還是在太原城那個尚未成長的老大!
  還是小風先打破這份沉靜,他以欣賞的眼光看著山仔,輕笑道:“咱們該走了,不然天亮時到不了地頭呢!”
  在他的神情中,似乎多了些什麼,山仔怔怔地瞅著他直看,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山仔不禁在心裡暗罵自己神經過敏,於是,他瀟灑地一揮手,豪邁道:“走呀!準備進行A計劃!”
  當然,除了山仔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次A計劃,究竟是啥計劃……
  晨曦初現,曙光乍露。
  清晨,當太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大地仍舊沉睡在溫柔的美夢中,平逸而又悄無聲息。
  只有一兩只早起的鳥兒,吱吱瞅瞅,忙著尋找條瞌睡蟲來吃吃!
  山仔他們在小風的帶領下,迎著薄紗也似的濛濛晨霧,來到了一座香火已然落沒的小廟之前。
  廟門上斑剝的匾額隱約可見三個早已褪色模糊的古體篆字。
  山仔左瞄右看了半晌之後,搔著頭間道:“軍師,這座廟姓啥名何?是幹啥吃的?”
  古董仔細地辯視後,輕笑道:“稟龍頭,此乃雷公祠是也!裡面大概是供奉雷公和雷母。”
  小風懷疑地問道:“餵!龍頭老大兄,你究竟是真的莫宰羊?還是故意的假裝莫宰羊呢?”
  山仔未置可否地聳肩笑笑,逕自踏入廟中。
  小風對他背後吐吐舌,扮個鬼臉,咕噥道:“神秘兮兮!”
  他隨後入廟。
  廟內,正是供奉著嗔目揚錘的雷公,和高舉照妖鏡的雷母娘娘兩尊塑像,從神像上海暗的色彩看來,這兩尊神像已經有相當的年代!
  廟裡四周,也和所供的神像一樣古樸老舊,但是卻保持的相當整潔。
  尤其,殿前那個自梁頂垂懸而下的圓鼎香爐內,猶插著三炷餘煙裊裊的清香,足見此廟,雖是老舊落沒,卻也還有人在照管著吶!
  小風進殿之後,忽然騰身而起,掠向屋梁,猛地將吊著香爐的鐵鍊,用力往下拉。
  登時,供桌下方的一塊石板在喀喀聲中,裂開一道足供一人進出的縫隙!
  小風躬身唱喏道:“有……請!”
  山仔訝然地笑謔道:“唷!還有這一招?小風子,你該不會把我們騙去賣掉吧!”
  小風嗤鼻道:“賣千賣萬,賣到你這個零散!你呀!不值錢啦!”
  古董笑著反駁道:“根據最新消息,江湖衙門對老大的懸賞已經增加,而且死活不論,他可值錢得不得了也!”
  小風裝腔作勢,嘿嘿奸笑道:“這麼說,他還值得我動動腦,設計一番,把他出賣嘍!”
  苦瓜洩氣地擺擺手道:“得了!你要出賣他?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賣誰,我勸你自己小心一點吧!”
  眾人一陣哈哈大笑,山仔一馬當先順著石板下的階梯走向黑黝黝的地道。
  其他人魚貫而入後,小風在階梯最下層的壁上摸索一陣,石板又喀喀地封閉起來。
  而地道就在石板密合的剎那,自頂上亮起無數盞綠磷磷的青色燈火,照得地道內,一片陰森鬼氣。
  苦瓜打個顫道:“哎唷!怎麼用這種恐怖的燈光,讓人覺得好像進了幽冥路一樣,亂可怕一把的喲!”
  小風咯咯笑道:“這是故意的,一來可以為地道增加氣氛,二來是青磷耐燃,比較適合這種機關設計。”
  古董打趣道:“設計這個地道機關的人不但有巧思,而且還有異於常人的幽默感嘛!”
  小風呵呵直笑道:“多謝誇獎!”
  山仔等人驚訝道:“這裡是你佈置的?”
  小風得意道:“點子是我出的,施工方面倒是不需要我動手,我覺得效果不錯!”
  忽然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過地道。
  山仔等人嚇了一大跳,立即停步,驚疑問道:“怎麼回事?”
  此時地道內,突然傳出一陣鐵鍊拖拉的聲音,四周也響起忽遠忽近的幽幽鬼號!
  “媽餵!”苦瓜和茶壺兩人嚇得抱成一團。
  小風忍不住咯咯直笑,笑得他都快岔氣。
  山仔沿著地道上下打量,終於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把傳聲裝置安在壁腳!”
  古董俯身察看,果然在地道壁腳的黑暗處,半隱半現埋著長長的竹管,竹管一直沿著地道通向漆黑的盡頭。
  他感興趣問:“這些聲音又是怎麼製造出來的?”
  小風解釋道:“在地道外面有一間屋子,裡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裝置,可以發出各種鬼叫聲。但是啟動這些鬼叫聲的拉線藏在地道裡,你們剛才大概是有人不小心絆到拉線,所以才會觸動機關,發出這些聲音。”
  苦瓜悻悻地道:“我剛才是有感覺到踢到東西嘛!可是被那聲慘叫嚇得分神,才沒去注意。”
  小風笑謔道:“那聲慘叫的目的,就是要分你的神,否則被你注意到,這些遊戲不就穿幫了。””
  茶壺苦笑道:“這些聲音弄得跟真的一樣,我剛才差點嚇出尿來!”
  想起剛才他們兩人的德性,山仔不由得訕笑道:“我看你們兩個人,一定是平時壞事幹多了,才會這麼怕鬼來討債!”
  苦瓜急忙道:“冤枉呀!老大,你最清楚我們是多麼善良乖巧的老實人,出道至今從未殺過人也!”
  古董嘲謔道:“不是你不殺人,而是你本事太差,殺不了人!”
  苦瓜反譏道:“你的本事就好啦?你又殺過幾只三腳貓?還是宰過多少條走狗?少在那裡烏龜笑鱉沒尾巴!”
  地道裡的佈置一經小風點破,所有的恐怖氣氛再也顯不出原有的恐怖味道了。
  一行人索性邊走邊研究機關所在,還不時故意去觸動這些機關。
  將這些逼真的鬼哭神號和淒厲慘叫,當做悅耳的音樂來欣賞,有時還打起賭,猜測那種聲音是何種樂器所發出!
  眾人走了約有半炷香的工夫,才看到地道的盡頭有光線。
  誰知,一出地道,卻只看到兩面高聳入雲、平滑無草的峭壁相互對立,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忽隱忽現於峭壁之間。
  山仔嘖嘖贊嘆道:“這個顧之微的確是個大怪物,連住的地方也是這麼奇怪,真虧他找得到這種莫名奇妙的地方!”
  小風不悅地瞪他一眼,催促道:“少囉嗦!走啦!你們最好跟緊一點,看清楚我落腳的地點,否則出事我可不管。”
  小風說完後逕自領身而去。
  山仔不解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他為什麼生氣?”
  古董推測道:“也許是因為他和霹靂神火有某種特殊的淵源,所以不喜歡我們批評顧之微。”
  山仔老氣橫秋道:“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們隨便說說,他每次都隨便信信。”
  茶壺木訥道:“我倒不覺得他小也!看他辦事的樣子,老實說……比我和苦瓜高明多了。”
  苦瓜白他一眼,道:“知道就好,你何必把話說得那麼白。”
  “鴕鳥心態!”
  古董忍不住地諷刺他一句。
  只可惜,苦瓜不懂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瞪著眼道:“什麼是鴕鳥心態?”
  “算了!”古董洩氣道:“真是對牛彈琴。”
  “嘿嘿……”苦瓜嘲謔地糾正道:“我屬虎,不屬牛!”
  小風在前方,不耐煩地催道:“你們到底走不走呀?”
  山仔踢著他們屁股,趕鴨子似的叫道:“動作快點!一天到晚除了會鬥嘴,還會什麼?如果耽誤我的大事,我就叫你們兩個嘴咬嘴!”
  苦瓜和古董不約而同,“惡!”的一聲,拔腿就跑,這下子兩個人又搶著過峭壁。
  茶壺吐吐說道:“老大,你這招有夠厲害!”他也不敢有所怠慢,急急忙忙地追了去。
  山仔洋洋自得地說道:“嘿嘿!如果沒有三兩招治得住你們的法寶,我這個老大還混個屁!”
  他可是形態瀟灑地飄逸而行,一點也不用匆忙,因為,他是龍頭嘛!別人不等他是不行的。
  經過約有裡許的峭壁狹路之後,山仔他們終於柳暗花明的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座廣闊的低傾谷地,四處如茵的草坪呈梯狀下降,降至底處,有一百尺方圓的圓形地面,地面鋪滿象牙般的乳白色小卵石,恰巧和碧綠的草坪呈鮮明的對比。
  圓地中央,是一座構造特殊的八角形樓臺,看似無奇,但是樓頂飛翹的簷角,卻特別的多,數也數不清究竟有幾個角。
  苦瓜打趣道:“造這幢樓房的人真是怪胎,幹嘛要蓋那麼多屋角,他就不怕這些屋角會戳死人呀?”
  小風故作驚訝道:“哎呀!苦瓜兄,你真是神機妙算,諸葛再世,居然也知道這幢樓房的屋角能戳死人!”
  古董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傳說中有名的乾坤樓呀!”
  山仔茫然反問道:“乾坤樓是幹什麼的?你為什麼如此大驚小怪?”
  古董又驚又喜道:“老大,虧你也學過機關陣圖,竟然連乾坤樓都不知道,此樓傳說是伏羲親自設計而成,這其中的屋角共有六十四角,乃配合陰陽造化而來,內中暗藏八卦玄機吶!”
  山仔訕訕道:“原來如此,像這種古早古早以前的往事,交給你這個老古董去注意就好了,我記那麼多幹什麼?”
  古董這才發覺,剛才所說的話,有點不給老大面子。
  小風真心佩服道:“看來你這個軍師真的不是蓋的,肚子裡的確裝有墨水哩!”
  古董毫不客套道:“那當然,你以為猛龍會的軍師好當呀?如果沒有二步七,早就被篡位啦!”
  小風瞅眼道:“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沒人想到篡龍頭的位?”
  “想的很喔!”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道:“只是,一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一次成功。”
  “真的?”
  小風不相信地瞄著山仔。
  山仔拍拍他的頭,黠謔道:“你最好相信,否則怎麼會有大智若愚這句成語,那是專為我而創的成語吶!”
  “打屁!”小風甩開他的手,瞟眼笑道:“你要是真的大智若愚,就請你帶路到乾坤樓前吧!”
  山仔呵笑道:“想考我?好!如果不表現一下,你這個小子保證帶頭造我的反!”
  “知道就好。”小風嘿嘿笑道:“我也想要篡位當龍頭。”
  苦瓜興奮道:“快把他記下來,總算又有個志同道合的龍腳。”
  小風還不明白什麼意思。
  古董已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和一支炭筆。
  他打開小冊子,翻到一頁寫有小風姓名的空白處,記下:“第一次篡位,辛醜年二月初八,乾坤樓前。”
  小風好奇地探頭問道:“你那本子是什麼東西?”
  ”龍史冊!”古董得意道:“這是本會具有歷史性事件的登記簿。”
  小風接過來翻閱,只見其中所載五花八門,只要和眾人有關的事,都記錄在本子中,看完這本小冊子,便可明白過去十年來四小龍的深摯友情和彼此間的那筆爛賬!
  “哇 !古董,你已經謀反一百七十二次啦?居然沒有一次成功,實在是太菜了!”小風看著本子,嘻嘻地訕謔狎笑。
  古董收起龍史冊,不以為意道:“我是把機會留給你,以後就看你表現啦!”
  他瞄了苦瓜他們一眼,三個人表情非常曖昧地嘿嘿狎笑,好像正共享著一個神秘的笑話般。
  小風被笑得頗不自在,不由哼道:“等著瞧!你們辦不到的事,我可不見得和你們一樣差,眼前,說不定老大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他們同時瞄向山仔。
  山仔托著腮,茫茫地瞪著眼前的乾坤樓。
  小風滿意地道:“如何?老大,你難道想在這裡站一輩子?我著你乾脆認輸吧!”
  “認輸?”山仔古怪地瞟他一眼,哼道:“小小一座九宮八卦陣,你就想造反成功?你想的也太簡單啦!”
  小風窒了窒,強言道:“看得出什麼陣式不稀奇,要能通過才算本事。”
  “通過有何難?”山仔輕鬆道:“左三三轉右二三,逢死回頭,對不對?!”
  苦瓜好奇道:“老大,你在念什麼咒?”
  山仔諧謔笑道:“我在念專治孫悟空的頭痛咒呢!”他直瞟著小風。
  小風早已驚疑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真的會?!”
  山仔眨眨眼,慢吞吞道:“你以為老大是幹假的?”
  小風為之語塞,他本來很有把握讓山仔吃憋,豈料,自己以為很困難的陣圖,竟然三言兩語就被破了。
  古董奇怪道:“老大,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為什麼你剛剛滿臉茫然的樣子?”
  山仔斜睇眼道:“剛才一到地頭我就看出這座陣式不簡單。你在說乾坤樓時,我已經找出通路了,滿臉茫然,是因為我在想別的事,這樣說明,各位還算滿意嗎?”
  其他四人除了嘿嘿乾笑,只能傻笑嘿嘿!
  古董無奈道:“小風子,現在你知道篡位維艱了吧?”
  小風毫不氣餒道:“沒關係,反正造反尚未成功,大家仍需努力,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出頭的!”
  山仔順手給他屁股一巴掌,叫喧道:“教唆謀反,其罪可豬(誅),先打一大板再說!”
  小風哇哇叫道:“我要掐給你死!”
  他朝山仔撲去。
  山仔老神在在地說道:“停……冒犯龍威。罪不可賒(赦),小心你沒本錢還債!”
  “放屁!”小風揚腳一踢,將山仔踢得滾向草坪。
  他威風凜凜地雙手插腰,又叫囂道:“別忘了,我帶你找到霹靂神火,這一件大功就可以賒好幾回!”
  山仔揉著屁股呻吟道:“我是真的忘了!”
  古董等人立即為小風一舉得中大聲歡呼,他們已有許久沒看山仔吃鱉,心中之爽,實在筆墨難以形容。
  山仔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雀躍模樣,抱怨道:“***!我就知道這個小風子一定會替猛龍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古董打趣道:“老大,你不是一直希望本會能更有生氣,欺小風于加人之後,你不就如願以償了。”
  “生氣?!”山仔爬起身,咕噥道:“還不知道生的是哪門子氣,只好走著瞧!”
  他們五人隨後按照山仔剛才念的頭痛咒,向左行兩個三步,再向右前斜行三個兩步,時而迴轉,順利地朝乾坤樓行去。
  眾人剛踏上象牙色的卵石地區,一口氣尚未稍喘,忽而一道黑影如箭激射向小風。
  山在本能地將他往身後一拉,雙常亂舞,瞬間已接下偷襲者一十二掌。
  “咦?”
  對方微訝地輕咦一聲,身形稍做盤旋,已輕巧地落身在山仔等人面前五步之外。
  來人長得劍眉星目,豐唇皓齒,一副典型的美男子模樣,年齡看來比山仔稍大一、二歲,但是眉宇間卻比山仔多了一抹成熟穩重的氣質。
  “老哥,你這招不稀奇啦!”小風吃吃地笑著。
  山仔驚訝道:“他就是你老哥?丐幫龍大少?嗯……”他負起手,踱步打量道:“長得的確俊比宋玉,貌賽潘安,人模人樣的德性。”
  向龍輕笑數聲道:“不敢當,不過閣下如果能省去那最後一句評語,就更完美了。”
  小風謔笑道:“狗嘴裡如果吐得出象牙,就是天下第一奇事。”
  “山仔重重咳道:“小風子,在外人面前,請你稍微注意一下,維護龍頭的形象。”
  小風皺皺鼻子道:“我老哥不算外人嘛!而且,本顧問入會條件之一,不受龍頭管束也!”
  向龍沉穩道:“小風,你入了什麼會?還有,你不替我介紹一下這位兄弟嗎?”
  小風噗哧一笑,大聲說道:“老哥,你少裝出那副人五人六的正經模樣,我不吃你這一套。”
  向龍驀地哈哈大笑道:“套句這位兄弟的話,你該維護你老哥的形象”
  古董清雅地開口道:“龍大少的形象,早已經吾等詳加描述,大少爺現在才想到要維護,恐怕為時晚矣!”
  向龍看著山在身後的古董,不禁高興道:“孫學仁,真的是你,剛才在屋內看到你們,我還不敢肯定就是你們幾個寶貝蛋。”
  小風詫異道:“孫學仁?古董,你不是姓古嗎?”
  向龍大步向前,豪爽道:“誰說古董一定要姓古。我猜這位兄弟,大概就是你以前常掛在嘴邊念念不忘的老大吧?”
  他主動伸出手,握住山仔的毛
  山仔嘻嘻笑道:“正是區區在下敝人山仔我!”
  古董加註道:“也就是當今武林中的紅人 運功會發紅的人,外號血眼使者的獨孤山。”
  向龍爽朗笑道:“久聞大名,沒想到卻會在此碰見你,以前孫學仁在丐幫時,我最喜歡找他喝酒,所以跟他是標準的酒肉之交,誰知道你剛出名,就把他拐回去,害我連挖角的機會都沒有。”
  山仔立刻喜歡上向龍如此豪爽豁達的個性。
  他哈哈大笑道:“我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你可以先加入我的猛龍會,然後就能近水樓臺,想辦法把古董這個月亮撈回丐幫。”
  古董窘然道:“老大。近水樓臺先得月,通常都是用在男女間的追求上,沒有人像你那種用法。”
  “哦?”山仔不以為忤道:“早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不過,你說通常用在男女間的追求,那我就只取它不通常的用法,不就得了。”
  向龍昂首直笑,拍著山仔肩頭道:“山仔,你的確是學問似海,辯才無礙吶!”
  小風不以為然地謔道:“老哥,你才第一次和山仔見面,怎麼知道他學問很深?我看他呀!有時大字不識三個吶!”
  他就是指雷公祠那三個字。
  向龍黠笑道:“我沒說他學問很深呀!學問似海,是忽深忽淺的意思,這可是孫學仁親口告訴我的事。”
  山仔瞄著臉色微窘的古董,呵呵笑道:“他一定是酒後吐真言,否則才不會洩我的底。”
  向龍愉快地點頭道:“沒錯,你的確很了解他。”
  他隨後又向苦瓜和茶壺打招呼。
  昔日,在洞庭湖君山的丐幫大會上,向龍都見過他們,只是他一向和古董比較有話說。很自然地顯得和古董比較熟悉,而他又輾轉由古董口中認識山仔,此時見到山仔,已無生疏的感覺,自然話也就多了。
  “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向龍問道:“是不是特地來參觀乾坤樓?”
  山仔神秘笑道:“我們是特地來看你。”
  “著我?”向龍不解道:“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勞動血眼使者的大駕,千里迢迢跑來看我?”
  山仔曖昧笑道:“我聽說丐幫的龍大少帶著美嬌娘躲起來談戀愛,所以想來向你討教一下,有關風流的秘訣。”
  向龍面紅耳赤道:“胡扯!你少聽小風那小鬼胡說八道。”
  小風反駁道:“我不姓胡,才不會胡扯,也不懂胡說。”
  山仔逗弄地笑道:“龍大少,如果不是事實,你幹嘛臉紅?這豈不是作賊心虛嗎?嘿嘿……”
  向龍為之窒言,終於,他莞爾笑道:“我真是領教了四小龍之首的利嘴,的確名不虛傳。”
  古董更正道:“由於令弟的加入,四小龍已經改為猛龍會了。”
  向龍睜大眼睛看著小風,訝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風攤攤手道:“這事說來話長,我自己也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他忽而皺著眉問道:“舅舅呢?怎麼我們來了這麼久,還沒見到主人露臉,他又躲到哪裡去了?”
  “舅舅?!”
  山仁等人目瞪口呆。
  “霹靂神火就是你舅舅?”
  “對呀!”小風理直氣壯道:“不行嗎?”
  乾坤樓內部,也是呈八角形的設計,共分上下二層。
  一樓進門的大廳地面,是一個碩大的太極圖形,底下設有複雜的機關,可使太極上升、下降或急旋,亦可使陰陽兩儀突然分開將人吞噬。
  二樓頂部的天花板,是一巨形八卦,用以控制乾坤樓屋角的變化,可以藉此變換整座谷地的陣式,所以這個八卦也是乾坤樓的總樞鈕。
  基於安全理由,它的詳細用途,顧之微表示不便透露。
  山仔等人此時就坐在這個八卦之下,仔細聆聽顧之激對整幢乾坤樓的介紹。
  顧之微是個年齡三十左右,面貌端正,天庭飽滿,細眉亮目,氣宇軒昂的優雅文士,長得既不老,生得也不怪,和山仔他們心中想像的完全不同。
  他的脾氣孤傲,喜好隨心,正好和獨孤羽有幾分近似,因此最為欣賞赫赫有名的獨孤羽。
  如今,他見到獨孤羽的衣缽傳人,又是搭救自己最親愛外甥的人,他高興的親自為山仔解說乾坤樓的不傳之秘,同時,更慷慨地答應山仔求借飛雷神彈的要求。
  山仔做夢也想不到,他原以為計劃中最困難的部分,竟然變成最輕易實現的部分,樂得山仔不時齜牙咧嘴呵呵直笑。
  “老實說,神火先生。”山仔愉快道:“這回我本來早就打定主意,如果藉不到飛雷神彈,搶也要想辦法搶到手,還好,有小風子這層關係,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下手才好。”
  顧之微淡笑著反問:“為什麼?”
  山仔坦白道:“因為我一直以為你也是武林高手,誰知道你居然一點武功都不會,我就不好意思動手強搶嘛!”
  向龍不解道:“照理說,舅舅不會武,對你而言下手更容易,你為什麼會不好意思?”
  山仔正經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雖然是混江湖的,但是混也要混的有格調、有出息,如果在這個混沌的江湖裡打混,還不能保持點原則,那豈不是和流氓、癟三一個德性?如果只會以強凌弱,仗武欺人,哪還配當個俠客,乾脆到江湖衙門當差算了。”
  顧之微頗為激賞道:“說得好,仗劍江湖,就該有寧為落魄遊俠,不做惡霸裊雄的觀念,只恨我身不能習武,否則定要在這世風日下的武林中,傲嘯一番。”
  山仔拍著胸脯道:“神火先生,你的心願交給我好了,我山仔闖盪江湖時,會連你的份一塊兒打混。”
  “哈哈……”顧之微仰天長笑道:“好,一言為定!”
  “既然你答應了……”山仔不懷好意地賊笑道:“我就聘你為本會的幕後軍師如何?!”
  向龍嘲謔道:“山仔,你為求網羅人手,可真謂不遣餘力。”
  小風吃吃笑謔道:“我覺得用無所不用其極來形容,更加恰當。”
  山仔瀟灑地一攤雙手,道:“沒辦法,本龍頭雖然最喜歡禮咸嚇死(禮賢下土),但是一碰到上上之選的忠臣良相,就忍不住要把這份禮多加幾分甜頭,至於對方能不能禁得住誘惑,願不願意跳槽,我都不勉強。”
  顧之微哈哈笑道:“這麼說,你是很慷慨的老大嘍?!”他是故意在消遣山仔又用錯了成語。
  “那當然!”山仔得意道:“你可以向古董他們打聽,打聽我這個老大的度量。”
  古董已經憋不住笑意,自椅上彈起,跑出廳外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
  山仔暗罵一聲:“神經病!”
  但是,他卻保持最愉快的笑容,對顧之微說道:“你瞧,為了證明我的話沒錯,古董他表現的多麼激動。”
  “對!”顧之微、向龍和向風等人,以曖昧萬分的嘿笑,瞅著山仔,同意道:“有你這種龍頭,他是應該激動。”
  山仔腦筋飛快轉道:“***,你們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在說啥?我是故意消遣自己,娛樂你們,不過你們也太不識相,居然想著看本龍頭的笑話,真拼吶!”
  他笑咪咪道:“龍大少,你那位美麗大方的女朋友呢?她為什麼沒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她把你甩了?”
  “女朋友?”向龍一怔,他可沒想到山仔變換話題比翻書還快,當然,這也是山仔的本事之一。
  山仔認真道:“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他瞟了小風一眼,接道:“你老兄此刻應該陶醉在溫柔鄉中才對。”
  苦瓜久久搭不上話,早已憋得不耐煩,如今逮到他可以發言戲弄的對象。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對呀!龍大少,你的女朋友姓啥名何?是哪裡人?家中以何營生?為何捨不得介紹給我們看看,我保證不會橫刀奪愛。”
  山仔笑罵道:“憑你就想橫刀奪愛,我看還是省省吧!如果本龍頭出馬,說不定還有很多希望,不過,龍大少你放心,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絕對不會跟你搶老婆。”
  向龍啼笑皆非道:“你們還真能掰,袁姑娘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原來她姓袁。”山仔滿意地點點頭。
  向龍這才發現自己無意中已經說漏了嘴,他不得不暗自佩服山仔套人口風的本事,實在高明。
  古董聽到精彩部分,已重新入座,催促道:“說了頭,就得有個結尾,龍大少,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害臊?快說嘛!”
  顧之微和小風故意置身事外,不予援手,因為他們對向龍這段神秘戀曲也頗感興趣,只是礙於身份,不好意思問。
  如今,山仔等人哄著向龍招供,他們二人自是樂觀其成。
  向龍看推諉不過,索性坦白道:“她是江南第一家,金玉山莊袁本山莊主的⼳女,袁翡翠。”
  “哇 !”小風拍案叫道:“好大的來頭,正好配得上咱們天下第一大幫的名頭。”
  小風笑道:“我說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不用抱太大的幻想。”
  向龍嘿嘿笑道:“有幻想才會有希望,有希望就可能會實現,反正,慢慢等,總有一天等得到,咦,你不是邀她出來游山玩水嗎?她沒有來這裡?”
  向龍正色道:“兩儀谷的乾坤樓是何等地方?這裡可是關係著舅舅安危之地,豈能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若不小心,是會為舅舅招來危險。”
  小風吐吐舌頭道:“我知道啦!”
  山仔乾笑兩聲:“看來,我好像誤闖禁地。”
  顧之微擺擺手,輕笑道:“沒有的事,小龍、小鳳他們是擔心有人想利用我的知識,會不擇手段強迫我,如此,可能會危及我的生命安全,但是。我很歡迎你以後有機會常來,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談。”
  “小鳳?”山仔頗為納悶。
  顧之激反問道:“什麼小鳳?”
  “沒什麼。”山仔蹙眉道:“大概是我聽錯了。”
  向龍眼中閃動著有趣的光採,接著前面話題道:“我的確邀請袁姑娘到巫山賞雲,可是回程時巳接獲托天人魔北上的消息,恰巧,袁姑娘的姑母也到了湖南一帶,為了避嫌,我就請袁姑娘和她姑母一起回金玉山莊,而我自己順道來探望舅舅,誰知道,卻讓小風碰上薛斐竹那魔頭。”
  “碰得早不如碰的巧。”山仔愉快地笑道:“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到哪裡找神火先生。”
  顧之微莞爾道:“現在你找到我了,也借到飛雷神彈,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對付江湖衙門?”
  山仔搓著手道:“這還不簡單,帶著飛雷神彈直接殺上門去。”
  “如此而已?”顧之微眉頭微皺道:“你要如何運送飛雷神彈,而不被江湖衙門的人發覺?”
  山仔篤定道:“我要先看過飛雷神彈後,才能知道我和古董擬定的計劃合不合用。”
  “沒問題。”顧之微起身道:“我現在就帶你去著。”
  眾人下樓走到太極圖旁,顧之微不知怎麼踩了踩地面,忽然,整棟乾坤樓竟吱吱嘎嘎轉動起來。
  樓一停,室內除了太極圖依舊躺在地面,其他所有的佈置全部改變,此時,在異位方向的牆上,露出一道原本沒有的鐵門。
  苦瓜嘖嘖驚奇道:“這簡直像在變魔術一樣。”
  茶壺忐忑道:“待在這裡面,我再也不敢隨便亂走或亂動,誰知道不小心觸動機關時,會變成什麼樣。”
  顧之微淡笑道:“除非你會走或會動,否則要觸動機關,還沒那麼容易。”
  他走向鐵門,輕輕一按,鐵門自動滑開,門內的東西,看得山仔等人不由得“哇……”地贊嘆。
  數日後,湖北近郊,通往桐柏山區的官道上,兩輛密封的高大雙轅馬車,揚著一路黃塵飛快地急馳而去。
  駕車之人,赫然是丐幫的二位少幫主。
  許多人紛紛猜測,這車中究竟裝了什麼寶貝,丐幫竟要勞動他們的少幫主親自押送?
  丐幫幫主向天笑在君山接獲消息,得知他失蹤多時的二個兒子終於平安現身,但是對於他們的行為和馬車中的貨物,卻也如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緒。
  向天笑只得令喻幫中弟子轉告這兩個玩瘋了頭的少幫主,立刻回君山報到,但是……
  三天后,丐幫弟子還來不及通知二位少幫主,有關回山的令喻,向龍和小風再度連人帶車消失于武勝關一帶。
  於是,江湖中傳言四起,都說丐幫正準備某件神秘的大計劃。
  向天笑在君山接到許多武林同道的詢問,卻只有百口莫辯,急令門下弟子火速找出二位少幫主的行蹤。
  正當江湖中謠傳著有關丐幫的風風雨雨時,山仔和古董兩人,恢復平時打扮,一個青布長袍,長髮披散,一個白色儒衫,風流倜儻地出現在距離武當山不遠的襄陽城外。
  “老大,由襄陽到棗陽,大約要二天一夜的時間,你看來得及嗎?”
  “當然來得及。”山仔十足肯定道:“你別忘了,我是這次計劃的主謀,我若不到,行動就不會展開。”
  古董呵笑道:“這次丐幫被你擺這一道,真是鬧的雞飛狗跳。”
  山仔促狹笑道:“不能怪我,當初提出這條計策時,他們家兩位少幫主比我還熱衷,這是兒子想造老子反,如果我不答應讓他們兩個軋上一腳,就是太對不起朋友。”
  古董深思熟慮道:“希望這件事在將來,不至於對丐幫造成什麼影響。”
  “不會的。”山仔有把握道:“等這整個計劃結束後,別人自然明白是咱們幹的,和丐幫無關,唯一的影響,就是二個少爺又得被關禁閉,呵呵……”
  古董笑道:“可是你當初已經答應小風子他們,要在向幫主面前保他們無罪,老大,你總不會是故意陷害他們吧?”
  “嘖!”山仔咋舌道:“你老大我是那種陷害朋友的人嗎?如果沒有三分三,豈敢上君山?我老早就計算好,如何去應付乞丐頭啦!”
  古董眨眨眼道:“老大,你大概是想拿胡一吹當靠山吧?”
  山仔睇眼笑道:“不愧是我的軍師,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你想,有胡一吹這麼好用的一張王牌,如果不用,豈不是傻笨蛋?”
  他們兩人相覷一眼,忍不住得意地放聲嘿嘿直笑。
  “小鬼,死到臨頭,你還有心情笑?”
  山在他們二人抬眼一看,只見路前不及丈尋處,三名滿臉橫肉,目露青光,腰粗膀闊,身材魁梧的仁兄,袒胸露肚的一字排開,阻斷二人去路。
  山仔厭惡道:“***,哪來的鬼頭蛤蟆臉,竟敢在你爺爺面前喳呼?”
  左邊那人冷冷開口道:“連陰山三煞都不認識,小鬼你也太不上道!”
  古董低聲道:“他們是江湖十三兇之三,中間那個叫賀山陰,右邊的是屈不回,左邊說話的是殷西獨,他曾是血蜘蛛的入幕之賓,這三個都練有一身詭異的毒功。”
  山仔若有所悟道:“你們三個卡效(傢伙),是不是為了江湖衙門的賞金而來的?”
  賀山陰失聲怪氣道:“你的確不太笨,難怪江湖衙門三番兩次在你手中吃鱉。”
  山仔呵呵笑道:“過獎!過獎!如果你們想要領獎金,等一下就會知道,在我手中吃鱉的可不止是江湖衙門。”
  屈不回陰惻惻道:“小鬼,你在暗示我們也會栽在你手中?”
  山仔嘻嘻笑道:“不是暗示,而是擺明著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識相一點讓路,我只好叫你們吃屁。”
  賀山陰尖銳道:“小鬼,你太狂了!”
  山仔搔搔下巴,不耐煩道:“廢話,不著看我是誰教出來……”
  屈不回忽然悶不吭聲發動偷襲。
  山仔側身閃避,嘲謔道:“他奶奶的!我還以為話沒說完就動手,是我的專利,原來還有比我更不要臉的傢伙。”
  屈不回一擊未中,立刻旋身改而攻擊古董。
  古董右臂微抖,一截尺餘長,拇指粗的精鋼短棒已然在手,極時化解屈不回的攻勢。
  山仔哈哈一笑,撲身道:“我說三個鬼東西,你們怎麼專學我的撇步?”他一人攔下賀山陰和殷西獨。
  屈不回陰陰冷笑道:“小崽子,你的腦袋不值錢,還是滾一邊去吧!”
  說著,一道帶著腥羶惡臭的烏雲,隨著屈不回揚掌,宛似一條活生生的烏龍,卷向古董。
  古董果真聽話,就地一滾,避開烏龍,屈不回得意一笑,正待回身便走。
  古董卻忽而貼地滑進,猛然暴竄而起,直迫屈不回身後,他這招用的正是潛龍出海之式。
  賀山陰託大的加快身形,不予理會背後的古董,以他的估計,古董速度再快也趕不上他撲殺出仔的速度。
  豈料,古董手中短棒忽然一抖,咻地暴長三尺,正好一棒將屈不回刺個對穿。
  “哇!”屈不回瞪著不可置信的魚眼,自半空砰地摔落。
  古董一時傻在當場,瞪著手中猶自血漬淋漓的精鋼打狗棒。
  此事事出突然,只在剎那間,名列十三兇之一的屈不回,竟已喪命在功力差他許多的古董手中。
  賀山陰憤怒地連聲尖嘯,身形暴閃,撲向猶自發怔的古董那方。
  山仔掠吼道:“古董,快閃!”
  他倏然運功,右手反劈殷西獨,身似曳空殞星,撞向賀山陰。
  “老賀,小心!”
  殷西獨被逼退一步,匆忙間,他瞥見山仔通紅的面也上,就在額際浮現一只血紅刺目的詭奇眼睛,他不禁脫口警告賀山陰。
  但是,山仔旨在救人,身形藉著和殷西獨對掌的推力,倏閃即至,與殷西獨的話聲同時到達。
  賀山陰本能地閃避山仔的衝撞,但他一側首,映入眼簾的正是山仔火紅如燃的面孔和他那只駭人心弦的血眼。
  他“呀!”的一聲怪叫,急忙撤回抓向古董頭頂的左手,並掌全力推出。
  “碰!”
  “呃!”
  山仔一掌印在賀山陰胸口,自己也被對方的掌力兜撞的飛起。
  殷西獨哇然怒吼著,朝拋墜中的山仔衝去。
  古董在山仔出聲警告時已然驚醒,眼見就要被賀山陰立斃掌下,山仔又為他解了一危。
  此時,他看見殷西獨追殺重傷的山仔,一邊拼命往前撲去,準備接住山仔,另方面,他將手中三尺餘長的精鋼打狗棒,朝半空中的殷西獨奮力射去。
  殷西獨為了避開打狗棒,身形不由得微頓,只這分秒之差,古董已經連綴帶翻地接住山仔。
  山仔紅透的臉龐雖然多出一抹黯晦的黑影,但是神智仍然清醒,連連翻滾中,他已瞥見殷西獨再次狠撲面至。
  於是山仔推開古董,合身反撲,正好和迎面衝來的殷西獨撞個正著,兩人宛如緊擁的戀人,面貼面糾纏而立。
  翻身而起的古董見狀,駭然大叫:“老大!”
  山仔和殷西獨隨著這聲驚吼,“砰!”然倒地。
  古董帶著哭聲衝前大吼道:“老大,你不能死呀!”
  他費盡力氣才分開兩人,發現殷西獨竟被山仔隨身所攜帶的竹簫刺透心臟,斷氣多時。
  山在卻口目緊閉,渾身被血浸透,火紅的面孔,也逐漸褪去潮紅,只剩滿臉青白帶黑的顏色。
  古董探不到山仔的呼吸,哽咽叫道:“老大呀!你千萬死不得呀!”他急忙俯身,趴在山仔的胸前,聆聽山仔的心跳。
  忽地
  山仔噗哧一笑,推開古董,喘笑道:“不行了,受得傷太重,沒力氣憋氣了。”
  古董嗔叫道:“原來你是裝死,害我浪費了純潔的感情來哀悼你!”
  他想裝出生氣的模樣,但是卻因為山仔無恙,高興地扮不出凶相。
  山仔嗆咳道:“禍害遺千年,我怎麼可能短命?咳咳……不過傷的不輕倒是真的,再不找個地方療傷,搞不好真會變得無法繼續為害人間。”
  古董連忙收回自己的打狗棒,那是顧之微送給他、苦瓜和茶壺三人,一人一支的臨別紀念品。
  這種純鋼製成的打狗棒分成三截,以彈簧相連,可以自由伸縮,平時不用就收成一截扣在前臂內側的活動套環裡。
  應敵時,只需屈臂微抖,打狗捧會自動滑入掌心,再用力抖彈,另二截隱藏的棒身會暴彈而出,傷敵於意外。
  這原是顧之徽為方便丐幫攜帶所設計,取名如意打狗棒。但是,丐幫弟子巴不得能對他人炫耀他們的獨門標誌,根本沒人喜歡這種可以隱藏的打狗棒,因此,如意打狗棒始終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直到顧之微知道古董他們曾加入過丐幫,也曾學過基本的打狗棒法,就是缺少一根容易攜帶、使用得稱手的兵器,這才將如意打狗棒大方地送給三人,以求物盡其用。
  古董拭去棒身上的血漬,不覺有些做嘔,他皺皺眉將打狗棒重新扣回臂內的套環上,彎下身將山仔背了起來。
  “老大,接下來何去何從?”
  山仔頭昏眼花道:“就近找個山洞什麼的,我快壓不住毒性。”
  古董立刻展開身形潮路旁的山林裡飛馳而去。
  不到半刻鐘,古董已在一條山澗上游,找著一處隱密的獸洞。
  他放下山仔,山仔已經微微昏迷,古董急忙回到山洞邊,脫下外衫打濕,帶回洞內替山仔擦拭。
  “老大,醒醒!”古董輕拍山仔兩頰,叫喚道:“你現在不能睡。”
  山仔眯著眼,咕噥道:“你少藉機偷打我。”
  古董呵笑道:“還能發牢騷,表示你還沒醉。”
  “醉你的頭!”山仔自懷內摸出藥丸塞入口中,呻吟道:“扶我坐好!”
  古董扶著他倚著洞壁坐起身,山仔雙眼一閉,仿佛睡著了般。
  不久,山仔全身開始出現豆大的汗珠,這些滾滾滑落的汗珠,漸漸變成黑色黏液,還發出陣陣甜膩的味道。
  古董輕手輕腳地為山仔除下身上衣服,他這才看到山仔胸前印著二個漆黑的掌印,其中較高那個掌印差一寸就正中心臟,足見適纔山仔與殷西獨的硬拼,實在凶險已極,幸運稍差,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古董倒吸口冷氣,喃喃自語道:“***!老大實在有夠狠,這根本是在玩賭命的遊戲嘛!”
  他打個哆嗦,承認自己的確不如山仔狠,隨後,他拿起剛才的濕衣服,輕輕擦試著山仔身上沁出的毒液。
  將近兩個時辰之後,山仔胸前的黑色掌印完全消褪,人也自入定中醒來。
  此時天色已暗,古董尚未燃起火堆,洞內顯得有些昏暗。
  古董笑咪咪問道:“地獄之旅玩的可愉快?”
  山仔撇撇嘴道:“差強人意,雖然和地藏王菩薩一起喝了兩杯,可惜沒碰上閻羅王,不然就可以打個八圈了。”
  古董謔道:“我沒去,三缺一吶!”
  此時,洞外忽然傳出細碎聲,好像有人在潛進中不小心發出聲響。
  古董立即機警地閃向洞邊,撤下臂內的如意打狗棒,嚴陣以待。
  驀地
  一道黑影猝然射入洞中。
  古董出手如電,一棒刺中黑影。
  “噢……嗚……”一只半人高的土狼躺在血泊中,微微抽搐幾下後,就一命鳴呼!
  古董吐口大氣道:“這下可好,咱們的晚餐有著落了。”
  ╴三天后,棗陽縣在望。
  古董閒聊道:“老大,你的第二項計劃,應該是要將江湖衙門的注意力引誘過來才對,可是我們這一路來除了陰山三煞,沒有碰上別的岔子,你的計劃行得通嗎?”
  山仔氣定神閒道:“急什麼,等進了棗陽縣城,才算接近江湖衙門的週邊,那時候他們不來才是奇怪。”
  古董環顧四周的田園風光,懷念道:“這裡到處是水田和菜園,跟咱們太原老家的景色差得太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機會再回去。”
  山仔無聲地笑笑:“想當初我離開太原時,心裡估計,最多一年半載就能回家,沒想到現在連你們也跟著我東飄西盪。”
  古董輕鬆道:“俗語說,男人要闖,女人要浪,如果叫我們一輩子窩在老家,沒得出來見見世面,那才真的是遺憾。”
  “嘖嘖!”山仔消遣道:“連女人要浪這種話你都出口成臟,我看在丐幫這一兩年,可真讓你學壞了,搞不好你都已經不純潔了。”
  古董窘困道:“你別冤枉好人,不純潔的是苦瓜他們,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
  “哪一種地方?”山仔故做曖昧地謔道:“沒去過你會知道?哎呀!瞞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反正,將來我也不會到你老婆面前打小報告,你又何必假仙?”
  古董面紅耳赤道:“我真的役去,是苦瓜他們回來時,講給我聽的。”
  山仔促狹道:“子曰:‘非禮勿聽’,我就不信你聽了以後不會心痒痒,這就已經是思想犯罪,你懂不懂?!”
  古董欲辯無言,索性放眼四下打量,另找話題。
  忽然,他一把拉住山仔。
  山仔回頭問道:“又怎麼啦?”
  古董面色凝重道:“老大。看見前面那賣涼茶的沒有?”
  山仔點頭道:“看到啦!我還想過去喝一杯涼茶再走。”
  古董沉聲道:“如果我沒認錯,那個賣涼茶的人,是外號叫要死錢的胡官假扮的,這個人我在陪蕭舵主前往君山的路上見過,是個又狠又硬的傢伙。”
  “要死錢?”山仔有趣道:“一般人都說死要錢,他為什麼與眾不同?”
  古董見山仔仍是一派輕鬆自在,不覺地心情也開朗了些,他鎮靜道:“因為他是專門賺懸賞人物的錢,而他交人,一定交死人,所以人家戲稱他是專要死人賞錢的要死錢。”
  山仔咂舌道:“那他的功夫要很好,才有本事要了那麼多人的賞錢,至今還活得很逍遙愉快嘍!”
  “不錯。”古董道:“所以我說他又狠又硬,是個扎手人物。”
  山仔想了想,道:“那我們就別理他。”
  古董苦笑道:“他既然會扮成小販等在那裡,表示已經盯住我們了,我們有什麼辦法不理他?”
  “回頭就走,看他如何?”山仔果然回頭便走。
  古董聳聳肩,追上前問:“難道不進棗陽?”
  山仔笑道:“進棗陽不止這一條路,而我只是想將他引到偏僻一點的地方去再說。”
  山仔他們剛轉入一條松林小徑,背後已傳出一聲沉喝“站住!”
  山仔恍若未聞,繼續走他的路。

runonetime 2008-09-01 08:43 AM

第十四章 飛雷神彈

  要死錢胡官怒哼一聲,撲向山仔背後。
  “我叫你站……”
  他話未話完,山仔的長袍已像一張大網般罩向他,他只好撤身後掠,但是在他視線被長袍擋住時,山仔已抖手打出兩粒石子,正中胡官的軟麻穴,胡官砰然一聲,軟趴趴地摔落地面。
  山仔抬回長袍穿好,輕笑道:“不能力敵,咱們就智取,像這種貨色,我隨隨便便也能放倒三兩打。”
  胡官躺在地上,咬牙切齒道:“小鬼,你好陰險!”
  “現在才知道,太晚了!”山仔蹲下來和他大眼瞪小眼,笑謔道:“要死錢,天下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聰明,誰叫你來招惹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
  古董嘻嘻笑道:“老大,據我所知,他的腦袋也有人懸賞,我看,我們不如賺筆外快如何?!”
  “好呀!”山仔興高彩烈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正是我最喜歡的遊戲之一,餵!要死錢,你要了一輩子別個死人的錢,這回該換我要你這個死人的賞錢啦!嘻嘻……要死錢以後就變成名符其實的棺材裡伸手 死要錢了。”
  胡官面色鐵青道:“小子,你有種就放開大爺,咱們好好公平較量一場。”
  “哈哈!哈哈哈!”山仔不好笑地假笑數聲:“奶奶的!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
  他狠狠賞了對方一記響頭,接著罵道:“***,老子當然有種,老子的龍種,你還不配看,要和我公平較量?你又何必假扮成小販,全是***屁話,想跟我較量,我看你下輩子再來,軍師何在?!”
  他站起身來,大模大樣地在胡官眼前踱著方步。
  古董拱拱手道:“在此靜候老大吩咐!”
  “你剛才說,有人懸賞這傢伙的狗命?”山仔踢踢地上的胡官。
  古董必恭必敬道:“是!”他可是拼了命才忍住笑。
  山仔搓下巴,嘿笑道:“懸賞中有沒有規定是死是活?全屍半屍?”
  “死活不論。”古董酷厲道:“憑頭領款。”
  “很好!”山仔重新蹲下,瞪著胡官的眼睛,齜牙咧嘴道:“刀來!”
  古董立即由懷中摸出一柄又鈍又鏽,外帶有幾處缺口的匕首遞給山仔。
  山仔故意將這柄匕首在胡官眼前翻過來看過去,不甚滿意道:“有點鈍,不過還能用就是。”
  胡官臉色大變道:“你……你不能殺我!”
  “不能?”山仔匕首一落,將胡官的頸子劃破一道血口,鮮血立即滲出。
  胡官哇地鬼叫:“不要,不要殺我!”
  他想掙扎,可惜軟麻穴被製,動彈不得。
  山仔再次檢視匕首,咋嘴道:“嘖!這柄刀太久沒磨,不夠鋒利,不過,老兄,你稍微忍耐一下,我多殺幾刀,你的腦袋就能鋸下來。”
  他刀一晃,又要往下砍。
  “不要……救命呀!我不要死呀!”
  胡官竟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又哭又叫起來,一點也沒有方才勇氣百倍的模樣。
  “不准哭!”山仔大吼一聲,嚇得胡官噎住嘴,睜著那雙豬泡眼,可憐兮兮地看著山仔,有一聲沒一聲地抽咽。
  山仔哼道:“不想死也可以,你以後還敢不敢和我做對?或是想要我的腦袋?”
  “不……不敢了!”胡官囁嚅地開口。
  山仔喝道:“大聲一點,我聽不到。”
  胡官又“哇!”地哭叫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山仔站起來,把匕首還給古董,順便一腳踢在胡官腰眼上,喝聲道:“滾!”
  這一腳已解開胡官的穴道。
  胡官翻身而起,叩個響頭,跑得比飛還快,剎時不見蹤影。
  古董嘖嘖稱奇道:“沒想到江湖上有名的硬漢要死錢胡官,竟是這麼怕死的人。”
  兩人緩緩步出松林小徑,再次朝棗陽方向而行。
  山竹搖搖頭道:“你不能怪他怕死,不是有句話說,自古唯一艱難死……”
  “自古艱難唯一死!”古董更正道。
  山仔呵呵笑道:“差不多啦!我要說的是,你只要能掌握住人性弱點,要一個人哭,或要一個人笑,便是輕而易舉的事,例如剛剛,如果不是我一下子就放倒胡官,給了他心理上很大壓力,後面那出戲的效果可能就要大打折扣、”
  古董頷首道:“尤其,老大你在該下手時,根本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刀,那才真的叫他魂飛魄散。”
  山仔狂然道:“這就是殺赦及時的道理,多跟我學準沒錯。”
  古董乾咳一聲,應道:“是,老大!”
  山仔瞄他一眼,哼道:“咳什麼?不服氣?”
  古董打哈哈道:“沒有,沒有,我肺不好。”
  “放你的狗屁!”
  古董閃的快,逃掉被踢的命運。
  兩人於是順利到達棗陽縣的縣城外。
  棗陽縣城和一般的大城鎮一樣,四面有著又高又寬的城牆。
  山仔他們從麗陽門入城,因為身無藏物,很快就通過衛兵的檢查。
  進城之後,已是晌午時分,古董提議先吃飯再住店,於是兩人便朝街心一家豪華的酒樓門口行去。
  臨到近前,驀然發現岳中齊與數名手下正面街而坐。
  山仔拉著古董回頭就跑。
  但是岳中齊已經看見他們,他吆喝一聲帶著手下立即追出酒樓。
  兩批人一前一後地追逐,立時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
  山仔他們悶著頭,又從剛才進城的麗陽門衝了出去。
  守城官兵正感到奇怪,岳中齊一群人也如風卷至。
  “搞什麼?攔住他們!”衛兵隊長大喝一聲。
  立刻有四名士衛橫身擋在城門口。
  岳中齊雙手齊揚,四名守衛像繡球一般,被他拋得滿天飛,他腳下未停,已和所屬追出城外。
  衛兵隊長猛地驚醒,大叫道:“追!給我追!”
  於是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個個手持長搶,吆喝著銜尾追去。
  跑在最前面的山仔回頭一瞥,忍不住呵呵笑道:“歡迎大家一起來午跑。”他和古董兩人跑得更起勁。
  他們還不時朝路旁怔然以視的行人揮手打招呼,儼然一副作秀的模樣。
  古董後悔道:“早知道要跑馬拉松,我就建議先休息再吃飯了。”
  他們兩人由大路,鑽向田埂,帶著身後一群人,左彎右轉,好像玩老鷹捉小雞時,母雞帶小雞逃命一樣。
  只是在他們身後的,可是只只都會要他們老命的小雞。
  個把時辰之後,山仔他們已經沿著棗陽縣近郊繞了一大圈,原本尾隨於後的守城官兵,早不知被甩到哪裡去。
  古董滿頭大汗喘道:“老大……咱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跑下去吧?”
  山仔揮汗如雨道:“好,大丈夫說停就停。”
  說完,他立刻原地立正。
  古董衝出老遠才收住腳步,埋怨道:“哪有人這種停法,也不通告一聲。”
  他舉袖拭汗,盯著漸漸接近的江湖衙門所屬。
  山仔調勻呼吸道:“看見沒?!那只老猴子跑得最賣力,所以也跑得最快。”
  古董會心笑道:“所以只要儘快解決他,後面的人就來不及援手。”
  山仔目不轉睛盯著逐漸接近的岳中齊,頭也不回道:“答對了!”
  他人如跳九,驀地摔射而出,一舉掠過一丈七、八的距離,雙掌狂揮,炙熱的掌力撼天田地地卷向岳中齊。
  岳中齊一口氣還來不及換過,急急旋身側滑,倒掠三尺。
  但是,山仔不予他可供休息的機會,再度悍然撲殺,而古董也在兩個起落後,來到岳中齊左側,手中精光閃閃的如意打狗棒,如風似雨般橫掃而出,與山仔共同夾殺他。
  岳中齊猴叫道:“***!你們後面的是死人吶!”
  這群黑衣的江湖衙門捕役之中,除了一名二捕頭外,其他全是庸手。
  經過山仔這一番有意的追逐,大約都落在十餘丈後,此時就算有心支援,也是莫可奈何。
  山仔呵呵笑道:“老猴子,別指望他們了,該怪你自己動作太快。”
  他左三掌、右三掌,困住岳中齊後,一個長嘯入雲,人如沖天巨砲扶霄而起,復又猝然翻射,全力一擊,直指岳中齊。
  岳中齊震駭之,欲往後閃。
  但是古董豁然長笑道:“老猴子,此路不通啦!”
  他的打狗棒頓時掄起無數棒影,封住岳中齊的退路,這招正是丐幫打狗棒法的趕狗回籠。
  岳中齊權衡之下,一咬黃牙,決定硬拼丐幫絕學,也不願面對山仔凌厲的殺招,於是,他聚起全身功力,猛然揮掌硬闖古董的棒影之中。
  古董嗔目叫道:“來吧!”
  他狂吼一聲,一緊手中打狗棒,傾全力以對。
  砰砰數響,古董被震得氣血翻騰,踉蹌而退。
  岳中齊右肩被鞭中一棒,衣衫盡裂,留下一道烏青泛血的浮傷。
  他正待回身追殺古董,山仔已經接替古董的位子,正朝他齜牙一笑,抖手一記法輪常轉,打得岳中齊活像一個大破輪,連旋帶轉,踉踉蹌蹌滾出七尺之外,正好被及時趕上的手下一把扶穩。
  山在探問道:“有沒有怎麼樣?”
  古董拍拍胸口,微喘道:“還好,***,多幹一場架,膽子就多大一分,我看再來幾回,我就能看破生死得道啦!”
  山仔消遣道:“想得道有什麼難,你只要像上次殺了屈不回一樣,站在一邊等人來報仇,你馬上就能道歸西山。”
  古董乾笑道:“我保證以後不會像呆鳥一樣傻怔怔地站著等死,第一次殺人,總會有點特別表現嘛!”
  那邊
  岳中齊氣急敗壞地喳呼道:“上呀!你們這群飯桶,難道還要我一個個請不成?”
  山仔瞅著如臨大敵,緩緩圈上來的黑衣大漢,嘲謔道:“老猴子,他們在等你喘過氣來,身先士卒的表現一番吶!”
  岳中齊受不得激,甩開身邊扶著他的兩名手下,人如飛猿躍空,直取山仔,其他黑衣捕役,似乎受到激勵般,大吼著:“殺呀!”紛紛揚刀衝上前來。
  雙方再次展開一場混戰。
  古董手中打狗棒,點、戳、掃、刺,時而使用打狗棒法,時而露出兩手山仔教的詭異奇學,發揮的淋漓盡致,對付這群三腳貓,著實綽綽有餘。
  岳中齊在二捕頭和數名捕役的幫忙下,困住山仔,雙方纏戰膠著。
  忽而,一名捕役覷勢潛進,一刀劈向山仔後腦。
  山仔宛如背上長了眼睛般,頭也不回,反手奪過對方的鬼頭刀,同時順便一腳將這名貪功的捕役,踢得倒飛而出,一命嗚呼。
  山仔將鬼頭刀在手中打了個轉,氣勢凜然道:“奶奶的!小龍不發威,你們把我當病蟲,今天就叫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鬼湖絕學。”
  他一領刀訣,登時整個人變得殺氣騰騰。
  岳中齊驟覺眼前寒芒一間即滅,已有一名手下慘號而亡,而他們甚至沒有看清山仔是如何出刀。
  山仔初次用刀,即有所獲,不覺地信心大增,於是,一套八八六十四路的兩儀刀劍互換法訣已如長江大河般,浩蕩揮灑而出。
  岳中齊只覺得山仔手中的刀法似刀非刀,有時又似劍非劍,根本難以捉摸。
  在壓力驟增之下,岳中齊不得不亮出多年未用的兵器 黑魔手。
  那是一支烏鋼打造的鋒利鐵掌。
  昔日,病書生獨孤羽稱霸江湖,從未使用過兵刃,那是因為他出道時,即已功參造化,憑一雙肉掌應敵已遊刃有餘。
  過去,山仔不曾使用兵刃,卻是因為他懶得背劍或提刀。
  如今,一柄普通的鬼頭刀,在山仔手中仿佛有了靈性,神出鬼沒,攻敵之虛,無往不利。
  每每,這些黑衣捕役只見刀光一晃,就要有人濺血喪命,駭得他們手腳發軟,越殺越沒力氣殺,卻又不能撒手退卻,就此逃之夭夭。
  岳中齊這方的敗退,連帶影響到圍攻古董這些人的士氣,不多時,古董竟也奏功,連斃二名黑衣大漢。
  岳中齊見大勢已去,卻又死不認輸,不願就此歇手,於是更加狂怒地舞動著黑魔手,想將山仔斃於鐵掌之下。
  山仔這套刀法使出心得之後,以刀代劍,或直走刀勢,越使越趁手,他配合著潛龍出海的輕功身法,人如鬧海蛟龍,騰飛撲躍,逐漸掌握主動先機。
  “老猴子,以前少爺讓你,現在你可知道厲害了吧?”
  “放屁!”
  岳中齊鐵掌猝然反掃,正巧磕開山仔的鬼頭刀,“當!”一聲,山仔手中的長刀竟斷成二截,砸落地面。
  岳中齊狂笑一聲,撲向山仔,抖手一百一十爪,爪爪致命地朝山仔身上招呼,山仔腳下連退七尺,踏到另一柄長刀,遂乃就地一旋,以腳尖鉤起這柄長刀,順手一招陰陽互換,刀如射向虛無的一抹光影,瞬間消失。
  “哇!一聲淒厲的慘號。
  岳中齊抓著黑魔手的右臂,在這聲慘叫中,齊齊削斷,飛出丈外。
  岳中齊痛得整個人在地上亂翻亂滾,不一會兒,渾身已沾滿鮮血和污泥。
  其他人就在巨變發生的同時,全都駭然停手,茫然地盯著在地面不住哀號的岳中齊。
  古董當下不忍目睹地轉過頭去。
  山仔一甩刀尖凝血,冷冷道:“滾!在老子還沒殺得興起時,趕快逃命!”
  “嘿嘿……”一陣陰颼颼地怪笑道:“江湖衙門對於辦事不力的人,只有一個字……”
  “殺!”
  數聲慘嗥和殺字同時響起。
  適纔和岳中齊一併圍攻山仔他們的江湖捕役,被身後同樣穿著、同樣打扮的同僚,一刀幹掉。
  山仔冷冷看著來人,嘲謔道:“鐘邪鈞,你可找著機會排除異己了。”
  來人正是邪鉤鍾振泉。
  除了他,江湖衙門幾乎傾巢而出,包括掛總捕頭之名的雙心秀土司徒延生、大捕頭擒魂手奚雄輝、三鞭追魂嚴無為,和一個手提金瓜錘的巨無霸,一名斜背長劍的錦衣俊男,一位嬌滴滴、淫媚媚的如花娘子,以及他們身後為數約百的黑衣大漢。
  山仔心裡暗暗叫苦道:“乖乖!怎麼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這回可真是大大的不好玩!”
  古董低聲苦笑道:“老大,看來你的第二計劃果然有效,只是……效果好像太強了一些。”
  山仔自嘲地乾笑道:“凡事總有意外嘛!我怎麼知道他們會這麼賞光?”
  司徒延生陰笑道:“小鬼,或者我該叫你獨孤山?!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你的靠山,那個病癆鬼怎麼沒和你在一起?他是不是已經到枉死城報到?哈哈哈……”
  山仔譏消道:“等你到了閻羅殿,問問閻王老子,自然會知道我又父在不在那兒,老小子,你又何必太心急?”
  司徒延生臉色難看地僵笑道:“你狂吧!再也沒多少時候讓你器張!”
  此時,岳中齊已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但是,江湖衙門在場近百人,卻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山仔吊兒郎當道:“餵!總捕頭老兄,今天你們來了這麼多人來捧我的場,你難道不為我介紹那幾個生面孔?你真是不會做人也!”
  那個背劍的錦衣俊男,看看司徒延生,而後,他爾雅地欠欠身道:“在下楊凡,外號花狐狸,獨孤兄弟,真遺憾咱們第一次見面,就是要你的命!”
  山仔睨眼道:“誰要誰的命還很難說,花狐狸?的確很像,尤其那雙目露邪光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個好貨。”
  楊凡目中閃過一抹殺機,神色依舊平淡地笑道:“嘖嘖,獨孤兄弟的利嘴,我算是見識到了。”
  楊凡身旁的美娘子咯咯浪笑道:“楊哥哥,見識算什麼,我只是覺得可惜,這麼張伶俐的小嘴兒,等一下就沒機會說話。”
  山仔逗弄地笑道:“餵!查某,你又是哪一號人物?你的舌頭又不在我嘴裡,你怎麼知道我沒機會說話?”
  “瞧你把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了。”這娘們放浪笑道:“我叫辣手娘子潘如玉,我最喜歡吃你們男人的舌頭,尤其是像你這麼會說話的小男人;那舌頭挺脆,挺有勁,加些辣椒和蒜末,炒起來吃味道更香。”
  山仔咋舌笑道:“奶奶的!你這個娘們實在有夠辣,吃的竟是這一味舌頭,怕怕!”
  那個提金瓜錘的巨無霸,聲如洪鐘道:“霸王錘,張雷!”
  山仔見他報了名號就不再吭聲,不禁有趣地頷首道:“簡單扼要,希望你的錘也和你的話一樣簡單才好,這樣我才容易應付!”
  事實上,霸王錘張雷的武功,卻是在七大捕頭中排名第四,較之潘如玉、鍾振泉和嚴無為都還要高出一等。
  山仔接著又耳語道:“古董,待會兒先拿霹靂彈招呼他們,狠狠的砸,能幹掉多少算多少,砸完就逃……”
  古董低笑接道:“能逃多遠就算多遠。”
  山仔無奈地低語:“答對了!”
  他接著高聲叫道:“司徒延生,你們實在有夠竹本,也不想想,我為什麼會自投羅網,跑到棗陽這裡來?還有,我的其他手下現在在哪裡,你們知不知道……”
  山仔話說一半,雙手猝甩,四顆烏溜溜的彈丸奔射而出,目標正是司徒延生、奚雄輝、楊凡和鍾振泉。
  古董亦不怠慢,雙手連揮,又是七、八顆霹靂彈電射而出,他和山仔彈丸出手,人亦隨即迅速倒掠,朝後逃命。
  司徒延生、奚雄輝和楊凡他們三人機警地避開彈丸,騰身追向山仔他們,唯獨鍾振泉自大地舉起手中蠍子鉤磕向霹靂彈。
  “轟隆!”
  “轟隆!”
  數聲爆炸接連響起,煙硝瀰漫中,鍾振泉當場被炸得血肉模糊,其他落向江湖衙門那群人的霹靂彈,更是將近百人炸得拋肢斷臂,肚破腸流,登時折損幾乎近一半的人馬。
  現場陷入一陣尖叫慘嗥的血腥當中,就連霸王錘張雷,也因一時疏忽,閃避不及而傷了右臂。
  他憤怒地咆哮著,傷也不扎,立即大步追去。
  嚴無為和潘如玉尖聲叱喝著,重新整頓這支早被炸得魂飛魄散的屬下,帶領著倖存的人馬馳援司徒延生。
  山仔和古董不過奔出裡許外,司徒延生已然騰空躍過他們,將兩人攔下。
  山仔不待多言,鬼頭刀猝揚直劈,又是那詭異的兩儀刀劍互換法訣,將司徒延生逼退半尺。
  但是兩人尚不及走脫,楊凡和奚華輝業已趕到加入戰圈,反將山仔和古董兩人逼得險象環生。
  山仔和古董憑著多年來培養出來的默契,未經任何演練,即密切地聯手抗敵,虛實進退無不配合的恰到好處,總算慢慢穩下陣腳。
  司徒延生不愧有雙心之稱,此時左手一支判官筆,右手一柄軟劍,使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武功,仿佛分身為二,分別對付山仔和古董,帶給山仔他們無比沉重的壓力。
  張雷適時趕到,狂吼道:“兔崽子,爺爺劈了你們!”他一掄雙錘,卻發現右臂傷重無法施力,索性拋了右手錘,加入圍毆。
  不久,潘如玉和嚴無為也趕到,兩人率領僅剩的四、五十名手下,虎視眈眈地在旁掠陣。
  山仔見大勢不妙,知道此番在劫難逃,除了以命博命,已無勝算,於是他深吸口氣,驀地銳嘯一聲,抱刀直取張雷,決定先幹掉他。
  司徒延生右劍急忙出手,同時沉喝道:“張雷,快退!”
  “哪裡退!”山仔哈哈一笑,不避司徒延生的軟劍,攻勢依然不變,追著急退中的張雷,豁然出刀。
  就在司徒延生的軟劍切入山仔右小腿的同時,山仔的刀也砍掉張雷半邊腦袋,山仔顧不得濺得滿頭滿臉的腦漿和鮮血,順勢貼地滾進,反手一記水火同濟硬架花狐狸楊凡的長劍。
  “當!”然一聲。
  山仔手中長刀被楊凡的寶劍削成二截,楊凡冷笑著一緊劍勢,又在山仔右肩上開了一道半尺長的血口。
  古董拼命逼退奚雄輝想要援救山丘,卻被司徒延生的判官筆挑中左胯,整個人凌空摔出。
  山仔將手中斷刀狠命射向司徒延生,暫阻司徒延生追殺古董,而他隨手撿起方才張雷拋落的金瓜錘,狂掄暴砸,跌跌撞撞趕到古董身旁。
  古董左胯上多了一個銅錢大的傷口,此時鮮血泊泊直流。
  “幹!我跟你拼了!”他手中打狗棒呼嘯而出,一時逼得司徒延生等人近身不得。
  山仔哈哈笑道:“有夠猛,你死不了的!”他舞起金瓜錘,配合古董攻勢再度聯手抵抗司徒延生他們。
  司徒延生冷冷道:“分開他們兩個!”
  驀地
  一陣劈啪暴響,一條帶著無數尖銳倒鉤的長鞭,抽向山仔。
  山仔側身微閃,偏偏不離開和古董聯手的距離,偷襲之人正是掠陣的三鞭追魂嚴無為。
  嚴無為自從上次長鞭被山仔所奪後,極不甘心,是以重新打造這條帶著尖銳倒鉤的新鞭,以防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當然,這條新鞭的殺傷力更盛以往,只要稍稍被它刮中,不但衣衫盡碎,而且保證傷處一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山仔喘笑著調侃道:“嚴老兄,你已經抽了幾十鞭,還要不了我的命……你這三鞭追魂……該改成三十鞭追不了魂啦!”
  嚴無為怒斥連連,長鞭舞得更急、更猛,恨不得將山仔打成肉餅。
  但是他的攻擊,同樣阻擋使掌和用劍的奚雄輝及楊凡二人進攻。
  楊凡跳腳道:“老嚴,你別攪和,看準了再揮鞭呀!”
  嚴無為如夢初醒,急忙放緩攻勢,只站在一旁打游擊,抽冷子給山仔來個一下子。
  果然,他們在此遠抽近攻,山在又得顧及古董之下,大收功效,山在和古董分別又添新創。
  山仔所持金瓜錘足有二十斤重,使將起來並不稱手,但是用來阻擋楊凡那口削鐵如泥的寶劍,卻相當好用。
  而山仔已經開始打楊凡手中寶劍的主意,畢竟,用劍施使兩儀刀劍互換法訣再適當不過,何況。那又是一口寶劍,使用起來效果一定非常良好吶!
  主意已定,山仔沉聲道:“古董,掙著點!”
  他將手中錘撞向司徒延生,蓄起神功,左掌猝然翻抓。
  登時,一片片飄忽的血紅掌影,漫天蓋地罩向楊凡,那正是大幻天地所造成的假象。
  楊凡正如所料閃身而退,正巧嚴無為的長鞭已及時抽至,山仔卻一咬牙以左臂纏住長鞭,藉著嚴無為收鞭之力,加速撲向楊凡。
  楊凡只覺眼前一花,手中長劍,竟被山仔藉著嚴無為的長鞭卷住,登時形成嚴無為在後,楊凡居中,而山仔手纏長鞭在前的拉鋸情勢。
  雖然長鞭上的倒鉤深深嵌入山仔的臂肌裡,卻也同樣緊緊絞住楊凡的寶劍。
  山仔齜牙笑道:“帥哥,我很喜歡你的劍,藉我用用如何?”他已在暗暗運功。
  “放屁!”楊凡回頭吼道:“老嚴,把鞭子放鬆點!”
  就在長鞭稍松的剎那,山仔臉上流過一抹赤霞,額上血眼紅艷欲滴,他毫不客氣一掌拍向楊凡。
  楊凡驟覺熱流暗湧,匆忙回掌相迎,好地兩人掌勁一觸,楊凡被震得手臂酸麻,腑內血氣微盪。
  只這一疏神中,他手中長劍已被山仔劈手奪去,嚇得他顧不得扎劍,便急忙倒掠。
  山仔功力未退,揚劍猛削,嚴無為手中長鞭應聲斷成二截,一屁股摔坐於地。
  另一邊
  古董拼命咬牙硬撐,以遊鬥方式應付司徒延生和奚雄輝。
  司徒延生發現山仔志在奪劍,連忙抽身反撲山仔。
  他正好在山仔削斷長鞭之時趕到,不由分說,軟劍一帶纏向山仔頸脖,同時左手筆猛然下砸。
  恰巧山仔因為長鞭斷掉而連退二大步,堪堪躲過兜頭一劍,但是左肩胛不偏不倚被判官筆刺個正著。
  山仔長劍反手掃出,司徒延生被迫放棄判官筆,翻身後躍。
  此時,辣手娘子潘如玉嬌叱一聲,抖手十二支精鋼打造,尖銳鋒利的孔雀翎射向山仔。
  山仔猛振纏在左臂上的斷鞭,同時長劍幻化起濛濛劍影卷向孔雀翎,斷鞭宛如一條血淋淋的活蛇,扭著尾巴纏向潘如玉,而劍影卻將十二支孔雀翎絞成一堆碎鐵。
  潘如玉閃身避開斷鞭,手持一把九折鋼骨扇,加入戰鬥。
  山仔卻在絞碎潘如玉的孔雀翎之後,抱劍合身飛撞奚雄輝。
  奚雄輝正當一掌震傷古董,已覺背後劍氣森冷,他立刻撲身向地,身形前沿。
  但他卻忘了前面還有古董,雖然古董傷得夠嗆,卻仍奮力揮動打狗棒,來招亂棒打狗,將奚雄輝逼得側身閃躲,十足像只在泥地裡打滾的小豬。
  山仔砍不著奚雄輝,卻揚腳踢起一顆人頭大的石頭,砰然正中奚雄輝腰眼。
  奚雄輝雖未受到重創,卻也渾身為之酸麻,暫時動彈不得。
  司徒延生不過一去一回,卻使山仔脫出自己的攻擊前去救援古董,且又踢石傷人,不覺地面子大失。
  他狂吼道:“上!給我亂刀將他們分了!”
  黑衣捕役蜂湧而上,山仔以劍拄地,扭身吼道:“看霹靂彈!”
  登時,所有黑衣大漢嚇得全體匍伏,躲避爆炸。
  但山仔只是趁機抱起古董,拔腿狂奔。
  司徒延生等人恨恨跺足,立即騰身追去。
  不到百丈距離,山仔再度被追上,這回,他反手拋出兩枚霹靂彈。
  “轟隆!”巨響。
  嚴無為和潘如玉雖然僥倖躲過霹靂彈,卻也被爆炸餘威炸得滿面生灰。
  司徒延生長嘯如泣,凌空撲下,眼見山仔就將躲不過這雷霆一擊。
  驀地
  一條白色人影,及時撲到,在空中與司徒延生對過一十二掌,將司徒延生逼得倒翻而回。
  “誰?!竟然架江湖衙門的梁?”
  白影飄然落地,正好在山仔他們身邊,他不回話,只是俯身將山仔和古董挾於肋下,飛縱而去。
  司徒延生吼道:“放下他們!”
  他立刻急起直追。
  但是,追不到三尺,被挾於肋下的山仔,卻不得安寧地賞他二顆銀光閃閃的彈丸。
  司徒延生見狀,急忙撤身躲避,但是這兩顆彈丸卻在空中自動爆裂,散發出一股帶有刺鼻辣味的濃煙,罩住司徒延生,嗆得司徒延生淚如雨下。
  “好好享受嗆不死你催淚丸……”
  遠遠傳來山仔模糊的嘲弄聲。
  待到潘如玉等人到達,白影和山仔他們早就鴻飛杳杳不見蹤影。
  司徒延生離開煙幕,拼命以手巾拭眼,卻仍不停地嗆咳連聲。
  奚雄輝在屬下的扶持下,姍姍來到,遺憾道:“又讓他逃了!”
  司徒延生恨聲道:“是胡一吹那個老怪物幹的好事,縣爺絕饒不了丐幫!”
  不錯,救走山仔他們的正是逍遙神丐胡一吹。
  山仔好奇問道:“老乞丐,你怎麼會來得這麼巧?”
  山行他們已在距離桐柏山區不遠的七尖溝,租到一間民房住下,修養了兩天。
  直到此時,山仔才有元氣詢問這個早就該問的問題。
  “不巧!”胡一吹吹鬍子瞪眼睛道:“自從我那兩個寶貝徒孫,突然出現又神秘失蹤後,我就知道要找到他們,只有先找你,***!我還以為自己很聰明,趕在你們前面進了棗陽城等你們,想要給你們來個驚喜。
  誰知道左等古等,卻聽到那些小乞丐來報,說你們剛進城,馬上被江湖衙門追出城,我老頭只好急急出城找你們,偏偏你們這兩個小滑頭不知把對手引到哪裡去,如果不是後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我還來不及救你們兩個的小狗命吶!”
  聽完這篇精彩的敘述,山仔已經被噴了滿臉花露水。
  他痛苦道:“拜託你,說話就說話,口水別亂噴好不好?”
  胡一吹哼道:“噴你一臉口水還算對得起你。說,我那兩個寶貝徒孫是怎麼被你引誘得同流合污?竟然幫著你和丐幫過不去?”
  “我沒有呀!”山仔滿臉無辜。
  胡一吹強硬道:“沒有什麼?沒有引誘他們?還是沒有和丐幫過不去?***!小賊頭,事實俱在你還想來個一推二五六?!你好大的膽子!”
  山仔吃吃笑道:“膽子不大,不早就被你嚇迷糊了,老大人,火氣別那麼大嘛!小心心臟病、高血壓發作。”
  “不大行嗎?”胡一吹嚷嚷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江湖都在謠傳丐幫圖謀不軌的事?”
  “我當然知道。”山仔不以為然道:“你真笨呀!老化子,如果有人圖謀不軌,會讓全江湖的人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還算哪門子陰謀?別人可以笨得不去想到這一點,怎麼連你也老糊塗了?”
  胡一吹不怒反笑道:“我就知道你露這一手是別有用意,現在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火藥!”山仔神秘地呵呵直笑,不再多說一個字。
  胡一吹摸不著邊,望向古董。
  古董苦笑道:“祖師爺,老大不肯說的事,我可不敢隨便洩露。”
  “祖師爺?”山仔揶揄道:“叫他老化子或老乞丐就夠本啦!不然,老大人也可以呀!”
  古董吐吐舌道:“不行,祖師爺親自指點過我打狗棒法,我不好意思佔他便宜。”
  “得了!”胡一吹叫道:“你這個小古董,你別再假惺惺裝客氣,你們少年仔的毛病我老頭會不知道?!你和山仔倆全是同樣一個德性 油嘴滑舌,賊頭賊腦!”
  “冤枉呀!大人!”山仔和古董異口同聲地申冤,默契之好,兩人不免有趣地笑了起來。
  胡一吹冷哼道:“你們別想用傻笑混過關,反正,我若找不到我那兩個寶貝徒孫,我是不會回去的。”
  山仔呵笑道:“既然如此,歡迎加人A計劃。”
  胡一吹忍不住好奇問:“餵!獨孤小子,瞧你那神秘的德性,這次的遊戲,一定很精彩吧?!”
  “那當然!”山仔神氣道:“不是我誇口,只要是我決心攪和的事,哪一件不是呱呱叫、別別跳!”
  胡一吹對山仔的信心,顯然沒有那麼強,他有些憂心忡忡道:“小小子,你說這葫蘆裡裝的是火藥,那麼你們一定是見過顧小子嘍!他造的那些玩意兒雖然管用,但是……安不安全吶?”
  山仔聳聳肩道:“那你得問問神火先生才知道,反正,我是勢在必行,安不安全已經不在考慮範圍中。”
  胡一吹嘮嘮叨叨道:“欸!哪有人做事像你這樣子?你到底對自己想幹的事有幾分把握?我現在很後悔當初叫你多照顧我那寶貝徒孫的事,如果有啥閃失,叫我怎麼向阿笑交代?!”
  山仔朝古董扮個鬼臉,索性拉起棉被蓋在頭上,不聽胡一吹嘀咕。
  連古董也趕緊翻個身,面朝牆壁,假裝自己已經睡著。
  胡一吹火大道:“臭娃兒!你們越來越不懂得敬老尊賢這四個字啦!”
  山仔拉下棉被,露出一隻眼睛,悶聲道:“老化子,沒事你就多歇著點,養足精神,咱們今晚就得上路。”
  “上路?”胡一吹反而緊張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還有小古董娃娃也傷得夠嗆吶!你可別太逞強。”
  山仔故意氣他道:“逞強總比窩在床上聽你念經好多了。”
  “好好好。”胡一吹投降道:“我說不過你,我不說話總成了吧?”
  山仔得理不饒人道:“來不及啦!覆水難收你懂不懂?你說出來的話,我已經聽進心坎裡去了,咱們今晚非上路不可。”
  “ !”胡一吹瞪眼叫道:“你這小子脾氣倒是挺拗的嘛!”
  他一副臉紅脖子粗的德性。
  古董笑道:“祖師爺,你又被戲弄啦!老大早就和龍大少他們約好,最遲明兒個晚上,三更以前要到達江湖衙門的地頭。”
  “什麼?!”胡一吹目瞪口呆道:“你竟然是想……想對付江湖衙門?小子,你不要命,可不能拉著別人和你一起去送死吶!”
  “大驚小怪,你愛去不去喔!”山仔翻個身,蒙頭就睡。
  胡一吹搖著他,叫道:“我不是擔心我這把老骨頭……”
  山仔理都不理他。
  胡一吹嘆口氣道:“***,有種!現在的少年仔,膽子一個比一個大,看來我真的是老嘍!連點雄心都被時間消磨殆盡。”
  夜深了!
  濛濛新月,早已爬上對面的山頭。
  在山影、樹陰的掩映下,一座以五棟獨立樓宇為主體的偌大莊院隱約可見。
  “都已經起更了,老大他們怎麼還沒有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陰鬱的樹林中,響起苦瓜的嘀咕聲,驚起三、兩只夜鳥。
  茶壺輕噓道:“有耐心一點,你每次等老大時,就愛說這種話。如果古董在這裡,你們一定又有得吵。”
  苦瓜輕哼道:“就是他不在我才說嘛!”
  離著兩人不遠,向龍半倚在一塊山巖上打盹。
  此時,他坐了起來,伸著懶腰道:“你們兩個在吱吱喳喳些什麼?吵得我都睡不著。”
  茶壺本訥道:“對不起,龍大少,我們是在說老大的事,他們怎麼還不來?!”
  “該來的總歸要來。”向龍抬頭看著天色道:“約定的時間還沒過,你們急什麼?”
  茶壺道:“就是嘛!我也是這麼說。”
  向龍四下張望道:“小風呢?”
  “放哨去了。”苦瓜道:“他說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四處去逛逛著看。“
  忽地
  一陣低低的夜梟聲,間歇響起。
  向龍輕笑道:“是小風,他通知我們有人來了。”
  “會不會是老大他們?”
  “來人有三個,不太對。”
  向龍傾聽一會兒,皺眉道:“先躲起來,說不定是江湖衙門的巡邏隊伍。”
  苦瓜和茶壺立即潛向一叢灌木之後,而向龍卻輕輕掠上樹稍藏好身形。
  半刻之後,二少一老,已踏著夜色一腳高一腳低地細碎而來……
  來人正是山仔他們。
  忽然,胡一吹猝然撲向灌木叢後,喝道:“給我出來!”
  苦瓜他們還真聽話,兩人抱著腦袋衝出身來。
  “老大,你們怎麼現在纔來?而且還帶了個打手來?”苦瓜揉著腦門抱怨著。
  顯然,胡一吹剛一人賞他們一記爆粟子。
  胡一吹慢條斯理地從樹後走出來,嘿笑道:“誰叫你們這兩個免崽子見不得人地躲躲藏藏,我當然是把你們當賊打,還有……”
  他抬頭哼道:“樹上那一個,你還不沒下來,莫非還要我上去請你下來?”
  向龍飄身落地,無限驚訝道:“師祖,你怎麼也來了?”
  “不來行嗎?”胡一吹沒好氣道:“我來看看你們這兩個小傢伙,究竟在搞什麼東西!小風呢?”
  丈外,傳來小風的嘻笑聲:“師祖爺爺,這回你可沒發現我吧?”他神色得意地走近眾人。
  胡一吹哼笑道:“要不是他們三個發出的聲音太大,我早把你揪出來了。”
  小風扮個鬼臉道:“藉口!”
  胡一吹哈哈一笑,拉近他仔細打量,隨口問道:“寶貝,最近好不好?聽說你碰上托天人魔那棍球,他有沒有傷著你?我最擔心的,還是聽說你和山仔這滑頭混在一起,他有沒有欺負你?”
  山仔哇哇怪叫道:“餵!老化子,你說話可得有點良心,是你自己要我有機會多關照小風子,現在卻說這種話。”
  胡一吹嘻嘻笑道:“每次都是我給你氣,這次總算氣給你死了吧!哈哈……”
  “噓……”向龍他們異口同聲道:“小聲一點!”
  胡一吹訝然問道:“怎麼著,不能笑是不是?”
  向龍解釋道:“這裡離江湖衙門雖然隔了一座山,但是他們三不五時還是會派人到這裡巡視,所以,最好別太大聲,以免驚動他們。”
  胡一吹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山仔興沖沖問道:“東西都弄好啦?”
  小風道:“好了,連距離和方向也都調整好了,你倒是樂得輕鬆。”
  “輕鬆?!”山仔哼道:“如果一口氣幹掉江湖衙門三個半的大捕頭和四、五十個小兵仔,也算輕鬆的話,下回咱們的任務可以調換過來試試。”
  向龍沉穩道:“他們果然上鉤,所以我們一路潛來這裡都沒有碰上什麼麻煩。”
  古董笑道:“不但上鉤,而且約到超級大魚,七個大捕頭和他們的總捕頭全部報到,外加一百來個小兵兵,殺得雞飛狗跳,唏哩嘩啦,害我們一口吃不下,差一點就撐死。”
  “真的?!”小風等人為之咋舌。
  山仔得意道:“不但是蒸的,而且還有炸的,如果不是老化子及時趕到,你們今天晚上就是在這裡吃吃地等也等不到我們嘍!”
  茶壺眼尖,瞄見古董背後背著一柄亮晃晃的長劍,不禁好奇問道:“古董,你背上背根狗骨頭幹什麼?”
  古董瞄眼道:“這是老大的戰利品,他從一個帥哥手上拐來的,捨不得丟,卻要我做他的劍僮,幫他背著到處跑。”
  小風奇怪問:“這好像是柄不錯的利劍,為什麼沒有劍鞘?”
  古董眼珠子一轉,解下劍遞過去,道:“哈!拐得到劍已經不錯了,你還想要劍鞘?江湖衙門的大捕頭,只有第一次,很少有笨兩次的。”
  小風仔細打量後,咯咯笑道:“這是花狐狸的青雲劍嘛!他看得比老命還要寶貝,你是怎麼弄到手?”
  向龍接過青雲劍,打量道:“嗯,的確是柄削鐵如泥的好劍。”
  “真的?!我瞧瞧!”苦瓜搶過長劍,假模假樣地打量道:“好劍!好賤!”
  他把劍要遞給茯苓要壺,茶壺搖搖頭,道:“我看不懂,不用看啦!”
  苦瓜又把劍遞還古董。
  古董卻背著雙手,呵呵直笑道:“老大說,拿了劍的人就當他的劍憧,現在這根骨頭和劍僮一職,本軍師鄭重交代給你。”
  “哪有這種事?”苦瓜哇啦大叫。
  山住斜瞅著他,輕描淡寫道:“誰說沒有?!你既然這麼懂得劍,讓你當劍僮最合適了。”
  苦瓜瞪著手中長劍,愁眉苦臉道“***!早知道我也不拿了。”
  想到以後要在身上綁著這柄直挺挺的長劍,他就笑不出來。
  山仔拍拍手道:“好了,廢話少說,本龍頭要視察你們的作業成果,飛雷神彈何在?”
  “在此!”
  小風他們奔入樹林中,移開偽裝的枝葉和草藤,露出安置好的飛雷神彈。
  月光下,五門有著三尺長直筒砲管的輕型火砲,正兀自閃著黝亮的烏光。
  胡一吹吹了聲長長的口哨,輕呼道:“乖乖!難怪之微那小子總是不讓人見識飛雷神彈的真面目,這玩意兒根本就是仿冒軍火嘛!”
  山仔糾正道:“這不算仿冒軍人,一來飛雷神彈的外型和目前朝廷使用的大砲樣子不同;第二,飛雷神彈的砲身是以鎢鋼和焦鋼混和煉製,性能比朝廷的火砲要好,而且因為飛雷神彈的砲管和支架可以拆離,所以搬運也比較方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飛雷神彈的砲彈,是用蠟質牛皮紙,裹以火藥、硫磺和硝石製成的強烈爆炸物,和朝廷所用火砲那種笨重的鐵球彈丸不同。
  另外,飛雷神彈還有一種助燃彈,專門用在攻擊之後,目標發生大火時火上加油,擴大火勢之用。”
  小風嘻嘻笑著接口道:“因此,飛雷神彈應該改稱為改良軍火,而不是仿冒。”
  胡一吹盯著飛雷神彈,哼聲道:“我又不是派來的調查員,你們那麼急著解釋幹啥?”
  他心中暗暗佩服顧之微的確不愧是當世僅有的火器大師。
  山仔謔笑道:“因為我們第一次看到這玩意兒時,也和你一樣無知,就被人教訓一頓,現在有機會教訓別人,當然要趕快表現一下。”
  胡一吹哼了呼,逕自俯身觀看飛雷神彈的構造。
  半晌,他搖著滿頭花白的頭髮問道:“小龍呀!你們由武勝出關時,馬車上載的就是這玩意兒?”
  “對呀!”
  胡一吹搖著頭,不可思議道:“你們少年仔真是不要命,居然就坐在一堆炸藥上亂蹦亂跑,萬一這些玩意兒,轟一聲走火,你們要到哪裡去找屍體?”
  小風岔言道:“祖師爺爺,你不是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死不了嘛!沒什麼好緊張的啦!再說,我們現在不就平平安安地站在這裡聽你訓話?!”
  胡一吹笑罵道:“你就會強詞奪理。”
  山仔黠笑道:“得了,老化子,你這個祖師爺爺的威風,留回君山再發吧!現在時辰差不多,我們要準備進行這次絕地大反攻的最部分了。”
  古董等人摩拳擦掌道:“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老大,快點下令吧!”
  山仔回頭著著對面山坡,在月色中沉睡的江湖衙門,淡淡道:“咱們準四更開砲,現在我要先潛入江湖衙門辦點私事。”
  “潛入江湖衙門?!”眾人不約而同地驚呼。
  古董皺眉道:“老大,這樣不太好吧!萬一打草驚蛇怎麼辦?”
  “打草驚蛇就提前發動攻擊。”山仔面色凝重道:“我一定要先取回寒玉簫和血影劍。”
  眾人頓時默然,他們都明白這兩樣東西對山仔的意義,誰都不能阻止他去完成這椿心頭大願。
  古董打破沉寂道:“老大,我陪你去。”
  山仔瞪眼道:“少來,你的內傷好了幾成,我比你清楚,你乖乖地給我留在這裡放砲。”
  苦瓜拍著胸脯道:“劍僮在此,當然是由我陪老大去。”
  “省省吧!”山仔嗤笑道:“憑你跑路的本事,跟你我還有命可逃?!”
  小風嘿笑道:“就是嘛!最適當的人選都沒開口,你們搶什麼風頭?”
  山仔吃吃笑道:“等你這句話,等了一輩子啦!”
  他瞄瞄胡一吹,以為他會阻止小風。
  豈料,胡一吹反而頷首贊同道:“兩個人也好互相照應,不過,如果情況有變,你們要儘快撤離,千萬不可留戀。”
  山仔信口道:“又不是逛窯子,有什麼好留戀。”
  小風好奇問:“你逛過窯子?”
  山仔神色自若道:“當然逛過。”
  古董嘻嘻笑道:“不過,他是去借錢的,結果被人用掃把打了出來。”
  山仔癟笑道:“有些事不適合解釋的太明白,破壞形象也。”
  小風哈哈笑道:“你還有什麼形象?”
  山仔假裝沒聽到,轉變話題道:“如果一切順利,你們就在四更時開始放砲,萬一有突發狀況,我就發出信號彈,你們看到信號彈,立刻動手,不用顧慮我們,我和小風子會自求多福。”
  苦瓜納悶道:“老大,這裡沒有人打更,我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是四更?”
  “笨!”山仔罵道:“不會看月亮呀!月亮走到江湖衙門旁邊那座山頭,變得昏昏暗暗時,就差不多是四更啦!”
  苦瓜吐吐舌道:“早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小風催道:“時間不多,我們快走吧!”
  “小心點!”
  在眾人囑咐聲中,山仔和小風二人宛如一對憑空馭風的鵬鳥,身形快若流星朝對山飛掠而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8:43 AM

第十五章 血眼使者

  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向龍輕噓口氣道:“接下來,咱們只能坐著等待了。”
  他和古董他們,各自走到一門飛雷神彈旁坐下。
  只有胡一吹踱向面對江湖衙門的崖邊,嘀咕道:“好個江湖衙門,取的是背山面溪,地處向陽的好地理,難怪能夠這麼發達,你們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好地理馬上就要變做好風水的墳場。”
  向龍心不在焉接口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像他們這種只顧金錢,不重道義的組合,早應該遭天遣。”
  古董嚼著根枯草,漫聲道:“他們誰不好去惹,偏偏惹上咱們這個煞星投胎的老大,真是走不知路。”
  苦瓜忽然叫道:“哇!老大的骨頭忘了帶去!”
  古董瞪他一眼,嗤道:“老大身上一百零八根骨頭,根根隨身攜帶,你才少了根筋沒帶來。”
  苦瓜反駁道:“我是指老大這根戰利品、鐵骨頭,你懂個屁!”
  茶壺無奈道:“又在吵了,你們兩個真是一對冤家。”
  “呸!”苦瓜做嘔道:“鬼才跟他是冤家,我和他前輩子是仇人,這輩子來討債的。”
  向龍打岔道:“孫學仁,告訴我們山仔是如何拐到花狐狸的劍?”
  古董輕笑道:“說拐是太文雅了,這把劍等於是用血和肉換來的。”
  他開始娓娓訴說分手之後的種種遭遇,聽得向龍他們為之動容不已……
  山仔他們伏在陰影裡,看著眼前這座與尋常大戶人家相似的偌大莊院。
  小風耳語道:“奇怪?江湖衙門怎麼沒有人在外面放哨?”
  山仔輕聲道:“因為他們在牆裡養了很多由關外進口的大型惡狼,這種狼在一里外都能聞出生人的氣味,而加以攻擊,他們當然不願要人手放哨。”
  “一里外?”小風懷疑道:“我們距離江湖衙門不到三丈,老兄,可是我還沒有聽到狼叫。”
  山仔打個哈哈道:“唔……那大概是因為今晚不是月圓的時候。”
  小風只是以非常不信任的眼光瞪著他。
  山仔嘿笑道:“好啦!好啦!我是騙你的啦!那面牆後真的有狼,只是見到有人侵人或逃脫才會發動攻擊啦!”
  小風仍是不相信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它們見到人才會攻擊?難道它們就不會攻擊江湖衙門的人?”
  “當然不會。”山仔呵呵笑道:“上回我和義父逃命時,它們就是聽人指揮纔來攻擊咱們,可見那些狼一定是受過訓練……”
  他忽然如中雷殛,怔在當場,不住呢喃道:“受過訓練?……受過訓練?我為什麼沒有想到?!***!”
  他狠狠地搥了自己的掌心一拳。
  小風訝然道:“你怎麼啦?是不是想到什麼?”
  山仔冷笑道:“他奶奶的!原來江湖衙門的狼,是百獸山莊所養。”
  小風驚訝地低呼:“難道江湖衙門會是李大獅搞出來的組合?”
  山仔諷刺道:“這裡就算不是百獸山莊的正業,也脫不了關係的份,哼哼!這倒是挺賺錢的副業。”
  小風問道:“既然牆裡有狼,那咱們要怎麼進去,才不會被發現?”
  山仔得意道:“我早就有準備。”
  他掏出數粒小小的白色藥丸遞給小風看。
  “這是什麼?”小風納悶道:“又是我舅舅給你的法寶?”
  “不是。”山仔拿回藥丸,懷念道:“這是義父在長春谷教我功夫時,順便研究出來專門對付百獸山莊狼群所用的藥丸,我們把它取名叫驅狼九,義父知道,我們遲早得和百獸山莊再會一次面,所以特別針對他們所飼養的四種動物,製成四種不同的藥丸,以便將來應付獸群時使用。”
  小風蹙眉問道:“有效嗎?”
  山仔咧嘴笑道:“不知道,所以我今天特別拿來試試。”
  小風悶聲道:“我就知道,如果沒有效,我看你怎麼辦?!”
  山仔撇撇嘴道:“大不了就讓那些狼多親兩下而已。”
  “哼!”小風瞪他一眼,忽又道:“萬一江湖衙門自你們逃離後,變換過防守的方式呢?那咱們一進去,不正好自投羅網?”
  山仔否定道:“不會的,有一種人,天生就很迷信自己的能力,他們因為成功了太多次,就忘了自己也會失敗,他們只會將失敗看做一次意外,幻想著下一次仍然會成功。”
  小風不肯定道:“萬一江湖衙門的主謀者不是這種人呢?”
  “他是的。”山仔篤定地笑笑:“否則,他不會一再迷信那些大捕頭能夠除掉我。”
  “但願如此。”小風可不像他那麼樂觀。
  山仔拍拍他肩頭,眨眼笑道:“放心啦!我是龍頭,龍頭老大的話不會錯的啦!走!”
  他們兩人自隱身的黑暗中閃出,小心翼翼朝江湖衙門那道約有二人高的磚牆潛進。
  到達牆角時,四周除了夜蟲的鳴叫聲外,仍是一片寂靜。
  山仔一打手勢,和小風兩人輕鬆掠上牆頭。
  就在他們翻落地面的同時,黑暗中忽然出現數只綠光瑩瑩的獸眼,四只半人高的碩大灰狼,無聲無息撲向飄落的二人。
  山仔揚手一彈,“彼!”一聲輕響,藥丸碎散開來,驀地,這四只灰狼像是遇見鬼似的哀嗥一聲,夾著尾巴竄回黑暗裡。
  “怎麼回事?”有人在問。
  山仔拉著小風朝右撲去,躲入一堆為美化花園所豎立的奇岩之後。
  他們剛剛隱好身形,就有數名提刀帶著火把的黑衣大漢朝牆邊搜來。
  “沒事嘛!”其中一人舉高火把四處照了照。
  一個塌鼻子的瘦子啐道:“***!這些畜牲是見了鬼呀!沒事就會亂吼亂叫,搞得人心裡直發毛。”
  另一人笑道:“猴哥,聽說狼和狗一樣,都有雙陰陽限,說不定它們還真看到什麼,你老兄怕是不怕?”
  “呸!”瘦子沒好氣道:“我毛猴怕你那根鳥!”
  這人嘻嘻笑道:“猴哥,我又不去睡你的春君妹妹,你何必怕我的鳥?難不成怕我替你播種呀!”
  “放你娘的狗臭屁!”毛猴追打著那人,眾人在哄笑中,又走回到他們藏身的暗椿裡。
  山仔輕輕一揮手,帶著小風駕輕就熟地朝江湖衙門內部摸去。
  不久,兩人來到距離第一棟樓不到丈許的一座荷花池邊。
  山仔低語道:“再下去大部份是空地,幾乎沒什麼可以隱藏身形的地方,只有那些連接兩樓之間的迴廊,有些掩護咱們前進的作用,不過迴廊每隔一丈左右,就有人站崗。”
  小風仔細觀察後,明白地點點頭。
  山仔又道:“咱們的目標是中間的那棟樓,它掛著議風堂的招牌,可能是江湖衙門發號施令的地方,我想由那裡找起。”
  小風輕聲道:“這邊這棟樓要不要摸進去瞧瞧?”
  山在想了想,搖頭道:“咱們時間不多,所以先從最有可能的地方找起,如果找不到回頭再搜這邊也不遲。”
  小風同意地點點頭。
  山仔輕聲叮嚀道:“貼著迴廊潛進時,動作要快,儘量避開守衛,萬一真的沒辦法就放倒他們,反正,以避免打草驚蛇為原則。”
  小風再點點頭。
  山仔拿出幾顆驅狼丸給他,交代道:“用時捏碎甩出去就可以。”
  兩人打點妥當後,一施眼色,宛如二只貍貓般一前一後,一溜煙竄向樓前迴廊廊基的陰影裡。
  那廊基高不過三寸,但是由於上面是三尺高的雕欄,因此,只要動作快些,再加上守衛之人比較疏忽的話,所造成的陰影正是夜行人最好的掩護。
  江湖衙門這五棟樓是呈梅花型的排列,四棟分立四角,議風堂居中。
  四邊的角樓除了有通向議風堂的直線迴廊外,樓與樓間另有之字形迴廊相通,直線迴廊各長五十碼,之字形迴廊長一百碼。
  廊簷上,每隔三尺掛有一盞琉璃燈,每隔三盞燈下,便有一名守衛,整座江湖衙門內的警戒情況,不可謂不嚴。
  只是,這些吃慣太平糧的江湖捕役,壓根兒沒想到有人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到老虎嘴邊拈虎鬚,因此,這些守衛戒備得相當鬆懈。
  山仔他們很快就潛過五十碼的距離,就在他們接近議風堂邊緣時。
  忽地
  一聲低吼,兩只灰狼自樓側撲向山仔他們。
  山仔和小風雙雙就地一滾,驅狼丸同時隨手甩出。
  “什麼人?!”
  “噢嗚……”
  距離議風堂最近的四名守衛,立刻提著刀躍過欄杆四處搜察。
  “***,死狗,害老子嚇了一跳!”
  “它們不是狗,是狼。”
  “都一樣,反正是壞了老子和周公他女兒的幽會。”
  “郝牛皮,你***站崗也打磕睡,不怕奚頭兒剝你的臭牛皮?”
  “得了吧!奚頭兒現在自個兒一身傷,休息都來不及,哪有空找我麻煩?”
  這四人用刀撥動僅有的幾叢杜鵑和桂花樹,並沒發覺什麼礙眼的東西,他們索性站著聊起天來。
  “郝牛皮,聽說你們前幾天那仗,可撞正大板,折損不少人手是不?!”
  “那可不,你們沒見著那種場面呀!哎唷!可駭死人啦!只聽到轟隆一聲,就是地動山搖,我嚇得往地上一趴,等我一抬頭……乖乖,四周全是一片血糊糊的,斷手斷腳拋得四處都有,分不清哪只是誰的。我回頭一瞥,就看到四豆子在我左手邊,可是卻只剩下半截身子,肚呀、腸呀!流了滿地,有些還在蠕動。”
  “嘔,噁心,別說了郝牛皮,我都快吐了。”
  “你才快吐而已,我當場就吐得唏哩嘩啦!昏死過去啦!慘呀!那場面好慘呀!”
  “也幸虧你昏死了,否則,只怕你也回不來嘍!”
  “那可不,我聽說後來追去的人又挨了一陣好轟,就連楊頭兒那把青雲寶劍,也吃那血眼使者奪了去吶!”
  “他這回丟人可丟大了。”
  “難怪這兩天他的脾氣那麼大,沒事就找我們出氣吶!”
  這些人站在議風堂西側聊得開心,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那場血戰的主角,正像只壁虎一樣,貼在他們頭頂上聽得津津有味。
  “那邊四個,你們擅離崗位做什麼?”
  “慘!楊頭兒來查哨,快過去、”
  四人過去之後,立即必恭必敬地向花狐狸楊凡行札。
  郝牛皮稟告道:“楊頭兒,方才院里那幾頭畜牲不安份,所以我們四人過去看看。”
  山仔趁機以內力震開身旁一扇氣窗,朝小風招招手,兩人利落地翻身進去。
  “哦?!有查到什麼沒有?”
  山仔他們自氣窗上的洞孔看見楊凡臉色陰沉地問著眼前四人。
  “稟頭兒,沒見著什麼。”左邊一人躬身回話。
  楊凡重重一哼,問道:“什麼方向有狀況?”
  “西側。”
  楊凡大步走向四人方才所站之處,仔細搜視,隨後又抬頭朝上打量。
  如果不是山仔他們見機的早,先躲入樓中,恐怕此刻已經曝光。
  山仔貼近小風耳畔,低語道:“***!這小子的確是只老狐狸,可惜他今天碰上的是咱們,專門獵狐狸的老鳥。”
  忽地
  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進山仔的鼻孔,他用力嗅了嗅,發覺竟是小風的發香。
  他壓低嗓門謔笑道:“好香呀!”
  小風惡狠狠賞他一記衛生眼,警告他閉嘴。
  樓外,楊凡察無所覺後,對手下嚴厲吩咐道:“把你們的狗眼睜亮一點,免得讓人摸了進來還不知道。”
  “是!”
  楊凡離開後,山仔他們可大大松了口氣。
  他們卻又聽到樓外的守衛中,有人不以為然道:“***!老子就不信有人真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模進咱們的老窩,這豈不是茅坑裡點燈 找屎(死)呀!”
  郝牛皮嘿笑著大放厥詞道:“就是嘛1我看楊頭兒大概是丟了兵器,氣昏頭了,他也不想想,除了那個血眼使者,誰知道咱們的老窩在此?而據我所知,那個煞星傷得不輕,說不定現在都還躺在床上哼哼欸欸地拖命,怎麼可能有人摸進來嘛!”
  四人一陣哈哈大笑,又各自回守崗位。
  小風嘲弄道:“煞星,你怎麼沒有聽話地躺在床上哼哼欸欸?居然跑來找人家的麻煩?真是不會做人!”
  山仔暖昧地嘿嘿直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做人?不管是我的朋友或敵人,都說我很有種,下回我帶你逛窯子,做給你看。”
  “呸!”小風低吟道:“光說不練,走啦!”
  他掀開鏤空的天花板,逕自飄身落地。
  山仔扮個鬼臉,咕噥道:“哼!小童子雞不識好人心,我如果真的練給你看,還怕把你當場嚇昏呢!”
  他翻落後,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鋪著華麗紅鋪,四周倚牆設置數十張酸枝大師椅的寬敞大廳。
  小風已經四處打量完畢,回到他身邊,搖了搖頭道:“這裡沒啥東西。”
  山仔走向樓梯口,輕聲道:“樓下看看!”
  他倆兩人沿著有雕花扶手的樓梯,輕手輕腳地朝樓下摸去。
  樓下是座較小的花廳,沒有點燈,但是卻因為樓外燈光的照映,使得廳內光線充足,很容易看清楚廳中的一景一物。
  山仔他們還隔六、七級階梯,才到樓下,但是兩人卻都已經一眼望見,左側廳首的紅檜長幾上,赫然端放著山仔念念不忘的寒玉簫和血影劍。
  山仔激動莫明,猛地就要衝過去,卻被小風一把拉回來。
  “幹什麼?”山仔一屁股摔坐在樓梯上,沒好氣地瞪著小風。
  小風低聲道:“如果是我,才不會把敵人的重要武器,隨便就擺在那裡,小心有詐!”
  “沒詐才怪!”山仔揉著屁股站起來,瞅眼道:“可是不過去看看,怎麼知道詐在哪裡?竹木!”
  “哦!”小風嘿嘿乾笑道:“原來你的頭腦還管用,我還以為已經打結了呢!”
  “結你的頭!”山仔抱怨道:“害我剛才屁股差點摔成兩半!”
  小風嘻嘻笑道:“下次改進。”
  山仔白眼道:“咱們可以過去看看了吧?!”
  “等一下!”
  “又怎麼啦?”
  小風呵笑道:“這次不是我拉!”他指指長幾前,接道:“你不覺得長幾子前面鋪一小塊地毯很奇怪?!”
  “是很奇怪。”山仔同意地點點頭。
  “你打算怎麼辦?我想,機關應該不止那一處。”
  山仔搓著下巴,開始仔細研究這座花廳。
  半晌
  山仔決定:“這座花廳的上面、下面都不安全,看來我只有走中間。”
  “中間?”山仔揣度道:“你想飛過去?!”
  山仔嘿笑道:“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
  小風打量樓梯與長幾間的距離,估計道:“這裡到長幾,大概有五丈左右的距離,來回是十丈,又不能落地,你……辦得到嗎?”
  山仔哼聲道:“只要我想做,天底下沒有本龍頭辦不到的事。”
  “自大!”小風嗤地一哼。
  “是自信,兄弟!”山仔拍拍他,交代道:“在這裡準備接應我。”
  小風翻個白眼問:“如何接應?用什麼樣的法子?”
  山仔聳聳肩,不經意道:“青菜(隨便)啦!反正隨機應變就可以。”
  他活動一番筋骨,相準目標,呼地飛樸而去。
  山仔這一撲足有四丈多遠,眼看著他就要在地毯上落足,忽地,他一扭熊腰,雙臂連振,人立即又竄前丈餘,到達長幾前。
  山仔雙手齊探,撈住寒玉簫和血影劍,人同時藉勢翻掠,幾乎在簫和劍離開幾面的同個時候,一輪只有三寸長的強弩箭雨,自長幾的暗匣中激射而出,山仔雖然已有準備,但仍在後掠中被兩支短弩擦過肩頭和左臂,一溜血珠隨之濺落。
  山仔痛得身形一沉,不得不將腳尖點向地毯,藉機換氣閃退,但是,地毯在這輕觸下竟然呼地倒卷而起,包向山仔,另有一面帶著利刃的鋼網,啟頂凌空罩落,封住山仔唯一的退路。
  山仔一咬牙,左手揮劍,嘶地劃破地毯,硬聞而出,豈知,他腳底下竟是一個丈尋方圓的地洞等著他往下摔落。
  小風恰於此時撲到,連忙伸出青竹棒,讓山仔抓住,將他自地洞的邊緣釣了上來。
  山仔臨別一瞥,正好來得及看到洞底無數人腿粗的毒蛇,正朝他吐著蛇信,惋惜他這只煮熟的鴨子,竟又飛了。
  他和小風脫離地洞旁之後,後繼無力,兩人只得落身廳內,忽地砰砰數響,議風堂上、下、左、右各面均落下鋼板,將整棟樓封得密死,成了名符其實的鐵盒,堂內,亦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小風有些幸災樂禍道:“哈哈!恭喜中獎,現在咱們該怎麼辦?老大兄!”
  議風樓外,此時警鐘大作,人聲叱喝,看來是該醒的全都醒了,不該醒的也醒了。
  山仔搖亮火折子,點燃梁上的宮燈,這才慢條斯理道:“他們的設計實在很精密,計算得也夠準確,可是,佈置這個陷井的人,實在是個天底下第一,無人能及的笨蛋!”
  小風好奇問道:“為什麼?”
  山仔揚了揚手中的血影劍,嘲笑道:“這柄劍到了我的手,加上馭火神功,他們攔得住我才怪!”
  小風接過血影創,瞄看道:“這柄劍看起來……笨笨的。”
  山仔一把搶回血影劍,嗔叫道:“你是有眼無珠,懂個屁!”
  小風呵呵笑道:“別生氣,是我說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指這柄劍,看起來鈍鈍的,它砍得動外面的鋼板嗎?”
  山仔嗤道:“我保證這把劍一點也不鈍,只要所用得人對,它可比你和外面那票人聰明多多。”
  小風攤手笑道:“老兄,等你證明過,才知道了。”
  議風堂外,司徒延生傑傑狂笑道:“獨孤山,我知道你在裡面,這回,本座倒要著看你還能往哪裡逃?哈哈……”
  “別理他!”山仔好整以暇地坐下,有趣道:“猜猜看,他們打算用什麼方法對付我們?”
  小風在他對面落坐後,打個哈欠道:“甕中捉鱉,不外火攻、水攻或毒攻。”
  山仔點點頭道:“差不多,如果時間再晚一點,咱們也就不用出去。”
  小風斜眼睨道:“等我老哥他們開砲?!可是起火之後,咱們待在這裡面,豈不成了鐵板燜雞?”
  山仔似笑非笑道:“不然怎麼辦?你想好從哪裡出去沒有?”
  小風指指樓上,嘿然道:“塵歸塵,土歸上,哪裡來的哪裡去!”
  “呸呸呸!”山仔笑罵道:“又不是念墓誌銘,不過,點子雖好,卻無創意,我相信外面那些傢伙也一定認為,從屋頂上走為上上之策,我敢跟你打賭,他們早就拿著弓箭等在那裡啦!”
  “不然呢?”小風哼笑道:“你有什麼比較高明的法子?!”
  山仔洋洋自得道:“像這種時候,就是老大我表現的時候。”
  小風翻個白眼道:“得了吧!老兄,你若再繼續廢話下去,咱們就真的要變烤雞嘍!”
  山仔咕噥道:“欸!碰上不懂欣賞才智的人,就像對牛彈琴一樣,喏!咱們往那裡走!”
  他手指向長几前的地洞指去。
  “那裡?”小風驚呼道:“你是瘋了?傻了?還是痴了?往那裡走到地獄門去呀?!”
  山仔睨眼道:“所以說你不懂嘍!你想,就算養蛇的地方,總也不能密不透風吧?所以洞裡一定有氣孔,再說這座屋子的地板下有機關安置,而此處又是江湖衙門的重要所在,所以有地下室是很合理的推斷,因此,咱們最出人意料的退路,應該往下走,而不是往上飛。”
  小風反駁道:“養蛇的氣孔並不需要很大,如果人過不去呢?再說,這裡的機關裝置又不一定得在地下控制,如果咱們在下面找不到出路,還不是得往上,何必那麼麻煩自找死路?”
  山仔不以為然道:“想成大事的人,就必須有與眾不同的眼光,才能在眾人皆醒時,自己先醉,餵……小風子,你該不會是怕那些長蟲吧?!”
  “我當然不怕。”小風理直氣壯道:“我只是毛骨悚然而已。”
  山仔吃吃笑道:“放心啦!我不會叫你就這樣往下跳的啦!”
  他忽然聳鼻聞道:“什麼味道?!”
  此時,有股淡淡的白色煙霧,正從議風堂一、二樓間的隔板冒出。
  山仔警覺道:“***!他們放毒了!”他取出一只羊脂玉瓶,倒出一粒龍眼大的紅色藥丸拋給小風。
  “吞下去!”他自己也服了一顆。
  山仔眼睛一溜,驀地躍起,只見廳內紅光閃動,廳頂隔板已經被他劈碎,露出一些漆黑的管身。
  他當機立斷,砍下數把太師椅的椅腳,要小風將這些輸送毒氣的管口塞住。
  他自己則將碎桌、碎椅、碎木頭,布幔垂簾之類的易燃物通通往蛇洞裡去,接著將所用宮燈,連燈帶油摔入洞中。
  火苗一拋,“呼!”的蛇洞內立刻大火騰騰,眾蛇嘶嘶亂叫,好不淒厲。
  一陣吱吱  的機關滑動聲響起,忽地,蛇洞的洞口竟緩緩合上。
  小風急叫道:“哎呀!地洞關門了!”
  山仔笑道:“關門才好,不然,我還沒有想出如何把洞裡的火弄熄。”
  小風撇撇嘴道:“真受不了你,只有一半把握的事,你就敢做,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大?”
  山仔嘿笑道:“你又不是我馬子,我於嘛要你受得了?而且,人在江湖,本來就是在玩賭命的遊戲,有一半把握的事,可以豁開來幹啦!誰怕誰來著?凡事都要想三怕四(死),是成不了氣候的。”
  此時,毒煙入口雖已被堵住,但仍舊會緩緩地滲入廳中,使得空氣顯得有些窒悶。
  山仔算算時間,道:“小風子,時候差不多了準備走人!”
  他收妥寒玉蕭,帶劍走向地洞洞口。
  這處蛇洞的洞口,是以五寸厚的石板所造成。
  山仔嘿然一笑,舉著血影劍,運起馭火神功。
  登時,原來黯然的血影劍,竟似活了起來般,自劍內閃現一道刺目的紅光,令小風不自覺地側首閉眼,避開那道眩目的光芒。
  山仔大喝一聲,血影劍刺向石板,竟像刀切豆腐般,輕易將石板挖開一個大洞。
  山仔得意道:“你瞧,這把劍好用吧?這是只有鬼湖之主才知道的秘訣。”
  小風看得兩眼發直,傻怔怔地呆住。
  山仔他們直到蛇洞裡的餘燼散盡後,這才跳下洞中,此時,洞內到處是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大蛇,空氣中充滿焦臭的腥味,令人作嘔。
  山仔終於在蛇洞的左下角,找到一處方形通風口,風口處用來阻攔毒蛇逃竄的鐵網,已經被燒得扭曲。
  山仔輕輕鬆松,便將它一腳踹開,立時,一股清新的空氣自外湧入。
  他們兩人忙不迭靠著風口坐下,做個深呼吸,山仔竟然動起劍來,切下大塊大塊熟透的蛇肉來吃。
  小風叫道:“這樣的東西你也吃?!”
  “為什麼不吃?!”山仔奇怪地反問:“人家說越大越毒的蛇就越補,來吃一塊,當宵夜,味道挺鮮挺嫩的喔!”
  小風噁心道:“這種非正常因素死亡的蛇,你也敢吃,真噁心!”
  山仔哼道:“得了,你們當叫化子的不是什麼都吃?誰管它怎麼死的,你少婆婆媽媽的。”
  小風皺皺鼻子道:“咱們什麼時候走?”
  “不急!”山仔不但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嘖嘖有聲地舔著手指。
  小風好氣又好笑道:“怎麼不急了?等一下我老哥他們開始放砲時,我看你往哪裡躲?”
  山仔謔道:“大不了就躲在這裡,反正待在這個地洞裡,就不怕火燒。”
  “不行啦!”小風嗔叫道:“咱們如果不回去,我祖師爺爺和老哥會緊張的啦!”
  “好嘛!好嘛!”山仔拗不過他,推拖道:“我吃飽就走!”
  “你什麼時候才吃得飽?”小風開始冒火。
  山仔嘆口氣道:“***!老大哪有人當得這麼癟,連吃個宵夜都有人管,早知道如此,我才不聘你做什麼狗屁顧問。”
  小風氣勢凌人道:“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纏定你啦!走吧!”
  “走走走!”山仔彎身爬入通風口,猶自嘀咕道:“***!我是煞星,是龍頭老大,我為什麼要聽他的?真是越混越回去。”
  他心裡也覺得奇怪,如果論機智、論聰明、論反應、認交情,古董樣樣不比小風差,但是山仔就是覺得對古董和小風的感覺不一樣,好像凡事,他會比較顧慮小風的感受如何,好像,好像自己就比較喜歡小風。
  “完了!完了!’山仔怔在原地,心時裡暗叫道:“我該不會患上斷袖子的毛病吧?!”
  苦瓜盯著偏西的月亮,喃喃道:“四更到了,老大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胡一吹著著對山燈火通明的江湖衙門,嘆道:“看江湖衙門裡面火光閃閃的樣子,恐怕他們是出事了。”
  茶壺憂心忡忡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按照老大原先的計劃開砲?”
  “要。”向龍和古董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胡一保斷然道:“還等什麼?!立刻開砲支援山仔和小鳳他們!”
  他們幾人同時取出一支長約三寸,粗若拇指的青磷棒朝地面一劃,棒頭登時亮起碧綠的火花,閃爍不熄。
  ‘放!”胡一吹一聲令下,五門飛雷神彈同時引燃……
  “轟隆……”巨響,驚破沉寂夜色,無數飛鳥倉皇驚遁,拍翅聲噗噗可聞。
  火花在對山迸濺。
  古董等:“呀呼!”歡呼,立刻再次填彈、發射。
  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飛雷神彈漸漸被煙硝所瀰漫,開砲的人已無暇考慮是否命中目標,因為……
  他們以為自己在放煙火,可放出癮頭來,竟然爭相比賽誰的動作比較快。
  山仔和小風順著通氣孔道,爬到一處分岔,山仔正想考慮該不該轉彎,忽地
  “轟隆!”
  “轟隆!”
  砲聲接連響起。
  山仔他們頓時感到地皮瑟瑟抖動,他們都知道四更到了。
  山仔忽然聽到右手邊的通道傳出聲音:“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
  由這驚惶清晰的人聲聽來,有人在離他們不遠處。
  於是山仔朝後揮了揮手,帶頭轉向右側,他們二人再爬不到丈餘,已看見另一個通氣孔的盡頭。
  山仔貼近通氣孔上的鐵網,朝外面打量,只見下面是一間設有許多把手和拉索的石室,而這個通氣孔位於石室頂端。
  些時,室中有七、八名黑衣大漢,正惶然不知所措地互瞪相覷。
  山仔深吸口氣,驀然蹬射。
  “砰!”的一響,鐵網和山仔的影子同時飛射入室。
  這些大漢甫回過頭,山仔已經猛然揮掌而出,熱流如狂濤呼嘯。
  這些江湖衙門的捕役,還沒有看清出手之人,就已被兇猛的掌勁撞得飛起,又個個口吐鮮血的砰然落地,一命嗚呼。
  此時,小風不過剛飄身入室,站穩腳步而已。
  他吹了聲長長的口哨,笑道:“真是速戰速決!”
  山仔朝他得意地眨眨眼。
  室外傳出喝問聲:“裡面的人,出了什麼事?”
  山仔拉開嗓門大叫:“有奸細呀!救命喔!”
  石室的門被人砰地撞開,山仔和小風不等來人進門,他們已如虎入羊群般,衝出門外,殺開一條通路。
  “不好了,血眼使者逃出來了……”
  “哎呀!媽餵!他在這裡!”
  “快!來人呀!”
  “不好了,救命……”
  在煙硝瀰漫,烈火熊熊中,江湖衙門的人馬像是瘋狂了般,尖叫慘號著狼奔豸突,每個人都像少生了兩只腳似的以手代勞,連滾帶爬,逃之夭夭。
  這些人互相推擠著、撞跌著,慘叫與嘶號連成一片,遍地血腥和哀鴻,令人不忍卒睹,也使得原本因爆炸而混亂的場面,更加雜沓擁擠。
  “轟隆!”一聲,有顆飛雷神彈在山仔他們附近爆炸,嚇得兩人猛往地上撲去。
  爆炸後,山仔和小風也和其他人一樣灰頭土臉。
  山仔吃吃笑道:“***!怎麼這麼準?可別沒被江湖衙門殺死,倒被自己人炸死,那才叫有夠衰!”
  小風抹著臉,也忍不住失笑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忽地
  “咻……”
  山仔拉著小風猛朝前衝。
  “轟隆!”一聲,他們方才站的地方陷落一個大坑。
  小風拍著胸口,咋舌道:“怕怕!這可不是開玩笑,飛雷神彈不長眼睛也!”
  “栽就好!”山仔嘻嘻笑道:“這就叫前有狐狸後有砲,咱們自求多福了。”
  楊凡和潘如玉已經率人朝他們這邊奔來。
  雙方見了面不用多說,動手開打就對。
  山仔一邊和楊凡過招,一過笑謔道:“小狐狸,你的劍呢?你沒有劍,不就好像狐狸沒了爪子,那多可憐,來,我的劍藉你好了!”
  他手中血影劍飛躍如虹,逼得楊凡左支右拙,情況不妙。
  司徒延生和師爺慕容不孤亦隨之圍至。
  司徒延生破口大罵道:“你這打不死的程咬金,本座和你拼了!”
  山懷嘲謔道:“奶奶的!這種台詞實在聽多了,有夠無聊,你就換不出新鮮一點的說法?”
  司徒延生左劍右筆撲向山仔。
  慕容不孤儀態不羈地孤身加入戰場圍殺山仔,另一邊三鞭追魂提著另一條趕製的長鞭加入潘如玉那方圍殺小風。
  山仔嘻嘻笑問道:“師爺,議風堂的機關是出自你的設計吧?”
  “是又如何?”慕容不孤的截脈指威力非凡,帶給山仔沉重的威脅。
  山仔狎謔直笑道:“看你花費那麼多心血,我實在不能不誇你兩句,你真的是有夠笨吶!”
  他一揮血影劍,逼退楊凡,左手猝翻拋掌斜斬司徒延生,人卻猛然在說話間直射慕容不孤,一招三式,同時搶攻。
  “好狂徒!”慕容不孤並指如戟,飛戳山仔雙目,人亦同時暴倒。
  驀地
  “轟隆!”巨響!
  “哇……”
  慕容不孤慘叫著摔出,他的左腿被方才那一砲,齊膝炸斷。
  司徒延生避開山仔攻勢之後,瞥見幕容不孤慘號的模樣,不由得心下一驚忖道:“我是不是該溜?”
  他這微微一頓,山仔已狂笑著合身撲到,揮劍道:“總捕頭,現在走太晚了,小狐狸比你聰明多多,他先跑一步啦!”
  司徒延生旋身迴避,同時左劍回擊山仔,他也一邊放眼四溜,果然已經看不見花狐狸楊凡的蹤影。
  山仔哈哈大笑,手中短劍驀地光芒耀目,眩得司徒延生兩眼微花,當他發覺劍氣臨身,想要閃躲時,忽而感到肚皮一熱,緊接著一股刺痛,令他不自覺地拋掉右手鐵筆,摀住肚皮。
  司徒延生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腸子,正由摀不住的傷口緩緩蠕出。
  他驀然狂吼道:“我不要死呀!”他的肚腸和著鮮血,隨著這聲狂吼,“噗!”地噴濺出來。
  這個心思狡詐的總捕頭,瞪著老大一雙死魚眼,砰然躺地,結束他的一生。
  另一邊
  小風一根青竹棒對付嚴無為和潘如玉,勉強可以支持,對方武功雖好,卻因為膽氣已喪,動起手來,不免畏首畏尾,隨時留著逃命的準備,因此,小風越戰越勇,青竹棒揮舞如風,呼呼有聲。
  司徒延生的狂吼震住了嚴無為和潘如玉,他們不約而同手下稍緩,朝山仔那個方向看去。
  小風見機青竹棒暴然揮拍,一棒擊中嚴無為肩頭,將他左肩骨打斷。
  嚴無為痛呼一聲,腳下用力,快如鬼魅遁向黑暗中,辣手娘子潘如玉見他一走,手下虛晃一招,也跟著撤走。
  他們這些頭兒一走,其他人更是屁滾尿流地四處搶逃,深恐稍慢一步,就再也無法看見天亮後的太陽。
  山仔環顧無人的莊院,只有砲聲依舊。
  “搞什麼?都跑光了,還轟什麼?”
  “咻……”
  “小心!”山仔大吼一聲,撲向小風,抱著他滾向一棟半毀的樓邊。
  “轟隆!”上聲,兩人又一次滿面生灰。
  山仔半掩在小風之上,呸聲道:“奶奶的!什麼都有想到,就是忘了約定停止放砲的信號。”
  “放開我!”小風悶聲扭動著。
  山仔笑道:“放就放……”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摟住兩團軟綿綿、熱呼呼的玩意兒。
  他急忙低頭作看,證明自己的手,的確是橫擱在小風胸前。
  “放開人家嘛!”小風面紅耳赤地囁嚅掙動著。
  山仔“哇!”地怪叫一聲,抽回手倒蹦三尺。
  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小風,怪叫道:“你……你是個娘們?”
  小風拉好衣襟,嗔道:“是娘們又怎麼樣?!”
  山仔張口結舌:“你……你……我……我……”半天想不出要說什麼。
  他忽然回身,朝對山方向狂吼道:“死化子!臭化子!胡一吹,你竟敢設計我 ”
  小風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山仔驀地再回身,將小風猛古丁拉進懷中,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山頂上。
  有人在問:“你們有沒有人聽到什麼?”
  “什麼?”
  “好像老大在叫……”
  “神經病!對山到這裡有多遠,加上放砲的聲音那麼吵,他的嗓門哪有這麼大?”
  “對喔!”
  “好了,放砲啦!別找藉口偷懶!”
  暫停的轟隆轟隆聲,又開始響起……
  江湖衙門毀了。
  這個號稱江湖中最神秘、最恐怖的殺手組織,位於桐柏山內,佔地近畝的基業,被火藥夷為平地,片瓦不留。
  據說,是以血眼使者為首的猛龍會所幹下的傑作。
  猛龍會之名,一夜之間傳遍江湖。
  每個人都在猜測,他們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會是什麼人?什麼組合?
  昔日,曾與血眼使者有過瓜葛的百獸山莊,在莊主李大獅公開傳言江湖下,向猛龍會提出挑戰的要求。
  挑戰日期,五月五日端午節正午,地點選在武林中最負盛名的決戰場地,山西境內,嵐山斷腸崖上。
  根據江湖最新消息指出,血眼使者的答覆是:“他奶奶的!李大獅那老獅子以為他是什麼東西?!要挑戰,叫他到江南來,”
  經由武林中自願傳話的多事代表溝通後,雙方同意,這場江湖矚目的武林大對決,正式定於今天五月五日,正午時分,在江南龍山百里坡舉行。
  登時,武林為之喧騰鼎沸,眾人迫不及待地出價打賭勝負輸贏,更有不少江湖人物陸續往江南方向集結,準備屆時趕上龍山,親睹此戰盛況。
  消息再傳:血眼使者為答謝遠道而來的熱情觀眾,特地向丐幫商藉萬兩白銀,於百里坡上搭建觀武台,以提供前往觀戰的兩道朋友休憩之用。
  武林中,立即為他如此豪情、體貼的大手筆同聲喝采,因此有更多的人逐漸湧進江南,湧向龍山上的百里坡。
  猛龍會和血眼使者獨孤山亦為此搏得無數的好評與支持,他們的聲望,已達到無與倫比的最高頂點。
  四月五日,天山派掌門率領十名首座弟子,由天山趕往中原,據悉,目標指向江南。
  四月十曰,點蒼派第一高手,南天一笑辛無思與嶺南三友聯袂自桂江畔一路北上,明言前往龍山參與盛會。
  四月十二日,崆峒派掌門與其門下弟子十二人,會合峨嵋掌門法空大師及其座下四大護法、三十六戒律僧,同下江南。
  四月十五日,東海長鯨門門主秦武率其門下首要約二十餘人,乘船由長江口進入內地,直放洞庭湖。
  同時,東北有名的驛馬山莊莊主熊飛,也在同日親自率隊押送人參,藥材等物入關,預定交貨後,轉往江南。
  四月二十日,萬山、青城、恆山、黃山、五台、終南、泰山等派,掌門或護法之流,紛紛率人趕往江南。
  四月二十五日,長江十五寨聯盟盟主金鵬燕龍飛與其十四位盟弟動身前往龍山。
  同日,神刀門掌門以及並非武林中人的通寶錢莊大老板金酉伸亦偕同南下,目標江南。
  四月三十日,武當派掌門玄天道長和少林寺方丈晦明大師,各帶兩名隨從弟子,輕裝南下,雲遊江南。
  五月一日,百獸山莊莊主李大獅與其四子,帶領著驚世駭俗的獸群大隊,由秦嶺出發,前往龍山應約。
  就是沒有人知道,此次決戰的另一個主角,血眼使者和猛龍會其他人員蹤影何在?!
  龍山南麓,有一條名為酉河的清澈溪流。
  當地居民,因酉字加上水旁,便成為酒,因此,將所居之地命名為酒鄉,並且戲稱世代居住於此的百姓,都是長居酒鄉不願醒的酒鬼。
  酒鄉的酒,自然是此地家家戶戶必備的日用品,也是鄉民們引以為傲的地方特產,這裡的酒,主要以高粱為釀酒原料,佐以酉河異常甘甜的水質,所釀造出來的烈酒,遠勝酒中極品貴州茅台。
  只是因為酒鄉的老祖宗們曾有遺訓,謂之:“酉河之酒,酒中至極,善飲成仙,惡飲淪鬼,不可不慎。世代弟子,自當謹記,此酒只可自飲,未可銷售。切記之!篤行之!”
  因此,酒鄉的長醉釀產量不豐,鮮為人知。
  巧的是,丐幫之中,偏偏就有一個知道酒鄉長醉釀之名的人,而且,這個人還被長醉釀整倒過一次。
  因此,每當他要招待最特別的朋友時。就會帶朋友來此品嘗長醉釀醉人的滋味。
  長醉釀,未飲已先醉,飲後但願人長醉。
  山仔聽到向龍精心描述有關長醉釀的諸多傳奇之後,當然忍不住好奇地想要和這長醉釀過過招,試試它的威力如何。
  試過之後……猛龍會眾官兵,果真是一醉忘憂,二醉消愁,三醉忘了我是誰,全體趴到桌子底下 醉啦!
  直到決戰前二天,亦是五月三日的午後,山仔等人好不容易由茫酥酥的境界中醒來。
  他們之所以能清醒,還是因為被向天笑找到之後,向幫主命令幫中弟子,將他們抬出去丟入酉河中泡醒過來的。
  酉鄉鄉長酉大水家中大廳,此時坐滿了人,可是西大水並不在其中。
  一名年約四句之間,生得濃眉鳳眼,天庭飽滿,氣宇軒朗,滿臉正氣的中年乞丐,正負著手在大廳裡來回踱步,似是在思量些什麼。
  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乞丐頭湖裡青龍向天笑。
  有頃,向天笑終於停下腳步,長嘆口氣,回頭問道:“山仔,這一戰,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山仔仍舊有著宿醉未醒的昏眩感,他伸個懶腰,漫不經心道:“乞丐頭,那要看你們在我們身上賭了多少銀子嘍!”
  胡一天搶先道:“我以一比十賭你們勝,一共投資一千兩。”
  苦瓜吹聲口哨,咋舌道:“大手筆!”
  “小卡司。”古董懶洋洋地反駁。
  胡一吹扮個鬼臉道:“是不算多,據說江南第一家和全國有名的通寶錢莊賭額高達五萬兩黃金。”
  山在稍感滿意道:“這種價碼還算差強人意啦!”
  向龍好奇間道:“江南第一家賭哪一方會勝?”
  胡一吹拈著白花花的鬍子,嘿然笑道:“那當然是山仔嘍!”
  山仔頷首笑道:“有眼光,我保證他不會吃虧。”
  胡一吹逐開顏笑道:“這麼說,你小小子有一點把握會贏,我老頭有錢可賺了。”
  向天笑滿臉無奈,打岔道:“師父……我要和山仔談正事,您老……”
  “怎麼樣?”胡一吹瞪眼道:“一千兩銀子的輸贏難道就不是正事?喔!你以為區區一千兩是小錢,還上不得告盤當正事討論是不是?那也是你的錯,誰叫你給我的退休俸,只有這麼一丁點兒?這還是我省吃儉用好些年,才存下這筆棺材本吶!你如果嫌少,沒面子拿出來說給別人聽,你就給我加薪呀!”
  茶壺愕然道:“乖乖!一千兩銀子的棺材本,真是有夠奢侈。”
  苦瓜挖苦道:“人家老大還嫌少吶!嘖嘖……這胃口還真不小。”
  向天笑啼笑皆非叫道:“師父!”
  胡一吹瞄眼癟道:“幹啥?!收魂呀!叫個不停!”
  向天笑軟言輕語道:“師父,我這是要和山仔商量他們比武的正經事,拜託您老就先歇一會,別打岔好不?”
  山仔嘻嘻謔笑道:“老化子,連你的徒弟都說你老不正經,看你多麼為老不尊吶!”
  胡一吹怪聲怪氣道:“好呀!阿笑小子,你什麼時候學會拐著彎罵人?居然敢暗示我老不正經?”
  向天笑怔然道:“我?我沒有呀!”
  小風懶做癱坐在椅中,此時,他挪挪身子,瞟眼嗤道:“老爸,你剛才說自己談的是正經事,反面來說,就是指師祖爺爺他老大人談的事不正經,拐個彎,說簡單點,不就成了師祖爺爺老不正經,你師父正和那個滑頭小子合起來整你冤枉吶!”
  胡一吹呵呵笑道:“你這小鬼,索性擺明要偷罵我老大人!”
  山仔咪眼笑道:“小風子,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也!可見一起出生入死培養的感情不差哩!”
  小風斜瞪他一眼,啐道:“惡騷!”
  向天笑含笑打岔道:“得了,得了,胡鬧的差不多,該談的正事,還是得商量,大伙兒都別再起鬨。”
  胡一吹呷一口茶,低聲咕噥道:“我竟會以為他死板?明明拐著彎說我姓胡的在笑鬧嘛!臭小子,都怪我自己把他教得太精。”
  其他人全都摀起嘴嘿嘿偷笑幾聲,悄悄打量著胡一吹和向天笑。
  向天笑聳肩笑笑,聰明地不去理會胡一吹的喃喃自語。
  他逕自道:“山仔,你這次將事情搞得這麼轟動,莫非真有把握對付李大獅的百獸山莊?”
  山仔呵呵笑道:“有沒有把握是另一回事,既然咱們猛龍會招牌打響了之後,當然應該乘勝出擊,造成更大的聲勢,使得江湖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每個人都知道猛龍會這三個字。
  不過李大獅這頭老獅子會想到主動公開挑戰,算他還有點頭腦就是,這麼一來,他就算贏不了咱們,也不至於輸得像江湖衙門一樣淒淒慘慘。”
  向天笑皺眉道:“你是說,李大獅想藉著公開挑戰,保存百獸山莊?”
  “那當然!”山仔沉沉笑道:“他不會健忘到,忘記我和他之間的梁子,如今,江湖衙門毀了,我又找回血影劍,如果我在此時摸上百獸山莊找他麻煩,我一定會把百獸山莊徹底毀滅才甘心,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向龍沉吟道:“但是,如果你和他在眾目睽睽下較量,他若失手殺了你,沒話說,你若贏了,卻不能趕盡殺絕,這老小子的確夠狡猾!”
  山仔輕笑道:“同樣的,我也可以失手殺了他,而他無法對猛龍會趕盡殺絕。”
  向天笑道:“因此,不論勝負,這都是一場軟性比賽,李大獅的目的,只在於藉這次挑戰了結與你之間的瓜葛,使你沒有藉口再和百獸山莊為難。”
  苦瓜搔耳抓腮道:“我還是不太懂也!”
  古董嘲弄道:“你知道不知道豬八戒是怎麼死的?就和你一樣 笨死了!”
  胡一吹洩氣道:“這麼說,我這一千兩銀子,賭得也沒啥樂趣嘍?!”
  山仔嘻嘻笑道:“誰說沒有?我既然將這件事搞得這麼熱鬧,當然得提供一些相對程度的娛樂。”
  這回,換胡一吹搔著白髮,納悶道:“你又有什麼撇步?這次換我搞不懂了!”
  山仔神秘笑道:“本龍頭的袖裡乾坤,豈是別人隨便能懂的玩意兒?反正,你和乞丐頭只要好好監督這場大會的籌建和招待部分,其他的,你就等著嫌錢!”
  向天笑莞爾道:“既然如此,那本幫主若不押些彩金,豈非成了名符其實的呆頭鵝了?”
  胡一吹沒好氣道:“呵!我以為你是聖人,你不是不賭錢嗎?!”
  向天笑眨眨眼笑道:“師父,別忘了,我是您調教出來的,你怎麼可能教得出聖人?!我當然要大賭一場嘍!”
  “你……”胡一吹忍不住笑罵道:“***!你也真不是東西!哈哈……”

runonetime 2008-09-01 08:44 AM

第十六章 馭劍術

  山仔拍拍手道:“老化子,你們師徒孫三人如果鬥嘴鼓,請到外面去,本會要召開機密會議,恕不留人客。”
  向龍道:“我也要出去?我還想軋一腳呢!”
  山仔謔笑道:“本會現在暫時不缺人手,而且你也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這個臨時雇員,失業了!”
  向龍笑罵道:“***!猛龍會真現實,難道我不能申請正式入會?”
  向天笑乾咳道:“你其他的事太忙了,沒有空加入猛龍會這麼活躍的組織。”
  山仔狡黠笑道:“你看,大少爺,不是我不收,而是你有後顧之優,我不能接受你的入會申請。”
  胡一吹笑道:“小龍呀!你如果多辦些正事,少和這個滑頭小子打混,你會比較有希望竟選下一任的丐幫幫主之職,走吧!”
  向龍無奈地聳肩苦笑,隨著胡 吹和向天笑離開。
  山仔不由得問道:“小風子,你老哥將來不是可以直接繼承幫主?”
  小風皺皺鼻子道:“才不呢!競選丐幫幫主先要經過一陣子考驗和比武,最後再由長老及各地舵主共同投票出來,沒有外面人以為的那麼容易。”
  古董沉吟道:“據我所知,龍少爺對幫主之職並不感興趣。”
  小風聳聳肩道:“可是他是老爸的長子,有克紹箕裘的責任,而且又是幫內公認最為適合的未來幫主人選,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能逃避這項責任。”
  “是這樣子嗎?!”山仔已經有點想要將向龍救出火坑,拐入猛龍會中。
  古董瞄眼道:“老大,清官難斷家務事,有些事是外人不適宜介入。”
  山仔拍拍他,笑道:“別那麼了解我嘛!不過,你說得有理,除非當事人開口,否則我不管,這樣總可以了吧?現在,咱們還是先關心自己的小命要緊。”
  於是,他們五人湊成個圈,開始嘰嘰咕咕地慎重討論起來。
  山仔很自然地將手擱在小風肩頭,仔細地講解他的構想。
  二天后
  龍山附近一片人潮
  每個人都在說:“今年這個端午真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是呀!最適合舉行決鬥!”
  龍山,百里被。
  其實這處由南向北緩緩斜升的短波,雖然遼闊。卻不見有百里之廣。
  百里坡上長滿著綠油油及膝高的牧草,牧草在和風中輕輕擺動,仿佛一陣陣起伏如波的碧浪。
  這裡原本還算雅靜,只是今天來此之人都不是來尋山訪勝,喧嘩的人聲早已破壞百里坡地上優靜的氣氛。
  就在百里坡的中央,約有佔地百丈方圓的牧草被連根拔除,露出黃褐褐一塊空地,準備做為戰場之用。
  空地之北,順著緩升的坡度,此時築有數十層階梯式的看台,足可容納數百人觀戰,這裡便是觀武台。
  觀武台正中部位,有處搭起遮陽棚的貴賓席,貴賓席兩旁,還掛著似詩非詩的對聯和橫批。
  上聯寫著:“一丐雙怪四魔十三兇裡面請”,下聯寫:“兩門三莊九派十五寨大家坐”
  光這對聯,就已經將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人物和組合全部包括在內。
  至於貴賓席的橫聯,則是:“好膽仔莫驚死醉里來”數字,擺明曾向那些未包括在上、下聯,卻自認為有資格坐進貴賓席之人發出挑釁的邀請。
  空地東側,有一座掛著百獸山莊四個大字招牌的敞棚,正是特地為百獸山莊準備的休息處。
  空地西側,也矗立著一座相同形式的敞棚,不消說,這該是為山仔他們所準備的休息處。
  只是,這座敞棚外並未懸掛任何文字標識,倒是在敞棚右側插著一塊六尺正方的大看板,看板上張貼著一幅墨畫。
  這畫其實是一張旗面的設計圖,圖以黑色為底,上面有五條環結成圈的五彩雲龍,五個龍頭一致向內笑咪咪地瞪著中央一個金光閃閃的猛字。
  見到這張畫的人,都免不了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們只要看看這畫,就可以知道猛龍會的五員大將究竟長得是何德性。
  因為,畫上那五顆龍頭,別出心裁畫上山仔他們的面像圖,所繪之唯妙唯肖,簡直讓認識他們的人,嘆為觀止。
  尤其,山仔的頭上額外生出兩只老龍角,使人一瞧即知,誰才是猛龍會里正宗的龍頭。
  這幅畫,可是山仔他們五人最為得意的精心創作,由山仔、苦瓜和茶壺提議,古董構思設計,小風親繪而成。
  特地趕在今天上市張貼出來,就是要召告天下武林,大家注意,此乃猛龍會未來的獨家標誌,嚴禁仿冒,你們可得瞧清楚來著。
  百里坡之南,就是此次盛會的來路,隔著空地十丈之外也有規模較小的觀武台,另外,有兩串足有三丈長的鞭炮,高高挑起,不知等著歡迎誰的蒞臨。
  南面觀武台前,有一座較短的方台,上面架著一具一人半高的大鼓,似乎,也是為迎賓之用而設
  日頭漸漸升向中天,已時已過,午時將至。
  此時,南北兩面觀武臺上已經擠滿了人群。
  驀地
  “咚咚咚……”
  撼人心弦的鼓聲突然響起。
  司儀唱名道:“玄天道長、晦明方丈到……”
  群眾立即響起嗡嗡地議論和輕嘆聲。
  玄天道長和晦明方丈在丐幫弟子有禮的延請下,步入貴賓席。
  “咚咚咚……”又是一陣鼓聲。
  “十五寨聯盟到……”
  “咚咚咚……”
  “九大門派掌門及其代表到……”
  “咚咚咚……”
  “長鯨門門主、驛馬山莊莊主到……”
  “咚咚咚……”
  “怪俠柳無心到……”
  “哎哦!柳無心好年輕呀!”
  一陣陣的鼓聲、唱名聲和人們議論紛紛之聲交雜成一片怪異的熱鬧氣氛。
  更多榜上有名的貴賓被引向貴賓席,貴賓席逐漸坐滿來人。
  午時一刻剛過。
  驀地
  “劈裡啪啦!”
  震天價響的鞭炮聲響徹百里坡,一陣獅吼、虎嘯、驚天動地地傳來。
  百獸山莊的李大獅和他的四個兒子,意氣風發地站在獸背上,威風凜凜地入場走向休息處。
  落座後,李肖獅沉聲道:“爹,沒想到小鬼竟將場面弄成這樣,咱們反倒像是來耍馬戲似的。”
  李大獅擺擺手道:“不用惱,兒子,你別忘了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德性的人,雖然他現在自稱獨孤山,外號血眼使者,但他的本質仍是昔日我們所見的同一個人,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致命的地方,只要善加利用他玩世不恭的態度,要收拾他,不是不可能。”
  一陣咚咚的鼓聲,打斷李大獅的話。
  “峨嵋派法空大師到……”
  李大獅含笑和緩步經過面前的法空等人點頭招呼。
  他看看貴賓席,淡笑道:“來的人的確不少,這對本莊而言,也是個良好的宣傳機會,要成就大事,就得先和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人搞好關係,懂嗎?!”
  他的四個兒子齊聲應喏。
  忽然,另一串鞭炮也劈裡啪啦響起。
  李大獅目光閃閃道:“他們來了!”
  一陣撼天的蹄聲,“得得!”如雷馳近,壓過在場之人的喧騰。
  眾人莫不驚訝地看著遠遠而來的五匹高壯駿馬,一時之間,場面安靜下來。
  山仔等人在人口處拋鞍下馬,朝眾人揮手。
  群眾很自然地發出歡呼,為他們五人喝采。
  胡一吹不知自何處冒出來,走向山仔,嘻嘻笑道:“小小子,今天這個場面你覺得如何?”
  山仔興奮道:“正如所料,有夠爽!”
  胡一吹嘿嘿笑道:“***!人要出名靠宣傳,看來你這招真的用對了,以後江湖上要找個不認識你們的人,恐怕難嘍!”
  山仔呵笑道:“那當然!你不看看是誰的點子,怎麼可能不成功?”
  “咚!”
  鼓響了一聲,鼓手竟打個哆嗦,嚇得鼓搥掉落地下。
  山仔奇怪地回頭,看見一朵巨大的紅雲,正不急不徐緩緩飄近。
  “喔!原來是薛肥豬!”山仔笑道:“難怪你的徒子徒孫嚇得手腳發軟!”
  胡一吹啐笑道:“沒出息!”他拾起鼓搥,躍上鼓台,敲起大鼓,拉長嗓門道:“托天人魔薛肥豬到!”
  薛斐竹對胡一吹抱抱拳,調侃地:“本王竟能勞動老當家上台相迎,真是光榮之至!”
  山在笑道:“老魔頭,今天可是我出風頭的時候,你可別和我搶生意。”
  薛斐竹哈哈長笑道:“你放心,本王今日來此,純為觀戰而來,但是錯過今日,對丐幫我仍是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山仔眨眼道:“我問你,你賭了沒有?”
  薛斐竹淡笑道:“你說呢?”
  山仔故做神秘道:“看在上次你很給我面子的份上,我透露一點消息給你……”
  “哦?”薛斐竹有趣道:“什麼消息?”
  山仔走上前,拍拍他胸口,笑道:“想賺錢,看我才有希望。”
  他帶著其他四人瀟灑地走向休息處,留下兀自哈哈大笑的薛斐竹。
  午時三刻漸近。
  古董在山仔示意下,走向空地中央,以在場之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老獅子,我家老大說,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可以開始了吧?”
  李大獅人未離座,中氣十足道:“決戰是你我雙方之事,既然我們都來了,當然可以開始。”
  古董點點頭道:“很好,老大說,貴莊最有威力的為天宿罡象大陣,為了節省時間,他就直接點這道大菜,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李馴豹低罵道:“這樣他們就能避免被各個擊破,真***狡猾!”
  李大獅淡然道:“他若不這麼提議,他才是笨蛋。”
  他接著揚聲道:“很好,本莊主接受貴方的請求。”
  “不是請求。”山仔在對面懶洋洋地開口道:“而是給你一個機會,免得你帶了這麼多畜牲,卻沒有辦法出頭,好為你鞠躬盡瘁。”
  他的語調雖然慵懶,卻字字句句清晰地傳人在場眾人耳中,連李大獅都頗為驚訝,他的功力進步之快。
  李大獅心思飛轉,口中淡笑道:“如何分定勝負?至死方休?還是找個公證人?”
  山仔笑道:“你不是說,這是你我雙方的比賽?既然如此,何必把別人也扯進來?”
  這時,貴賓席中有人站起來叫道:“餵餵!要找個公證人才行呀!我可是賭上不少黃金,如果沒有公證人,那輸贏怎麼能公平?”
  此人說話氣乏語嘶,一聽就知道是從沒習武的人。
  李大獅瞪著他,冷冷道:“你大概是金酉伸吧?哼!憑你一介市儈地想干涉本莊與人的決鬥?”
  他那冷如冰霜的語調,嚇得金酉伸坐回椅中。
  山仔呵呵笑道:“金老闆,我知道你和人賭了不少錢,但是那是你的事,我們決戰則是我們的事,這兩碼子事,你可別搞混在一起。”
  “可是……”
  李大獅不悅地哼道:“可是什麼?哼!你以為老夫與人比武,是供你們做樂子之用?憑我百獸山莊李大獅的威名,豈容你們如此放肆?只是你們既已私下互押勝負,老夫也懶得計較,而今,若還有人想左右此番比武,哼哼……別怪老夫對他不客氣。”
  嗡嗡然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武林中人大都知道李大獅之個性是出名的陰睛不定,頗不好惹。
  這次江湖中大多數人拿他和山仔的決戰打賭,都是一廂情願淪輸贏,他們可不敢認為這場山武是為他們的賭注而舉行。
  只有金酉伸這個外行人,不知好歹地去拈虎鬚,硬是碰了一鼻子灰。
  話雖如此,但是李大獅如此自我,而且喜怒隨心的態度,顯然已引起在場部分人物的不滿。
  山仔見機道:“老獅子,你別欺負金老闆這個外行人。”頓了頓,他從容笑道:“既然咱們都同意這碼子事由你我自定輸贏即可,那麼我建議,咱們就以武林中解決兩方瓜葛的慣例來了結彼此間的梁子如何?”
  “李大獅沉穩道:“哪一種慣例,你說。”
  山仔瀟灑地站起來,宣布道:“死傷不淪,直到有一方退讓就算結束,否則……至死方休!”
  “可以。”李大獅慎重地頷首同意。
  山仔輕輕笑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
  李大獅微訝道:“什麼事?”
  “你是不是江湖衙門的縣爺?”
  山仔此話一出,頓時,群情譁然。
  李大獅四個兒子豁然站了起來,一副打算拼命的架式。
  李大獅擺擺手安撫身後四個兒子,他緩緩起身,眾人也逐漸沉寂,等待他的答覆。
  李大獅面色凝重地否認道:“我不是。”
  山仔冷冷道:“但是,江湖衙門裡面,負責守衛之職的狼群是你的。”
  “沒錯。”李大獅並沒有多加解釋。
  他的四個兒子,不由得動容低呼:“爹!”
  李大獅淡然搖頭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隱瞞,獨孤山他是聰明人。”
  山在忽然間道:“你和他究竟有何關係?”
  他這問題雖然問的沒頭沒腦,但他與李大獅都很清楚指的是什麼。
  “你自己慢慢猜吧!”李大獅露出一個幽忽的笑容,令人猜不透他心裡究竟想什麼。
  山仔和他就隔著這近百丈的距離,遙相對峙,兩人仿佛正在用他們的眼、他們的心做另一種對決。
  站在場中的古董幾乎都能感受到他們二人銳利的目光,他暗自在心中咕咕道:“乖乖!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目光如刀,真是有夠辣!”
  “你布陣吧!”
  山仔的聲音使得在場為之屏息的人,透了口大氣,許多人此時方始發現,自己已被適纔迫人的氣氛,嚇出一身冷汗。
  “呼!還沒開始決鬥就已經這麼刺激。”
  “是呀!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一定更精彩。”
  “嘿嘿……我緊張得尿都快撒出來了。”
  “哈哈……”
  場邊再度恢復輕鬆笑謔的氣氛。
  古董業已走回他們的休息處。
  李大獅的四個兒子已然離席,各自率領自己親手調教的獅隊、虎隊、豹隊和狼隊,緩緩進入空地,分佔東南西北角。
  貴賓席內,胡一吹傾身對著一名未屆而立之年,卻留了滿臉虯髯,目光如電的高瘦漢子笑道:“餵!老弟,你看這個小小子是不是挺有個性?”
  此人正是名列武林雙怪之一的怪俠柳無心。
  柳無心以他渾厚又帶點磁性的嗓音,淡淡道:“假以時日,他會是個奇才。”
  胡一吹瞄眼道:“嘿嘿!小怪物,你會不會想在他成氣候之前先殺了他?”
  柳無心目光閃動著笑意,淡漠道:“只怕他氣候已成,與之為敵,不如為友。”
  胡一吹豁然笑道:“***,算你們精明,他可是老哥哥我親自挑選的……人材,別人想動他,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他故意瞅向法空及法明,好像在警告他們別想和山仔過不去。
  法空輕哼一聲,故意傲然地調過眼光,看向場中。
  此時,山仔等人走出敞棚,個個面露微笑地朝場旁觀眾揮手,他們一出場即博得眾人的好感,不少人為他們鼓掌加油。
  山仔大方道:“老獅子,你的陣式要把敵人困在中間時,威力才能發揮到最大,對不對?!所以,我們自動投懷送抱,到裡面去給你方便啦!”
  山仔言者無心,但是別人卻聽者有意,於是場邊觀眾不禁發出暖昧的嘿笑。
  小風暗地堅持了山仔一把,低啐道:“正經點好不好?”
  山住冤枉道:“我是很正經嘛!你幹嘛掐我?!”
  古董等人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們將山仔半推半拖向空地中央。
  眾人見他們一副玩小孩子遊戲的模樣,賭他們勝利的人不禁憂心忡忡,賭他們輸的人卻個個逐開顏笑。
  李大獅站在敞棚中,傲然道:“山仔,當你因為自大而失敗時,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山仔瀟灑道:“驚死的莫敢來,敢來的莫驚死,老獅子,好膽你就給老子放畜牲過來!”
  一聲尖銳的口哨和一陣低鳴的號角同時響起。
  李馴豹和李四郎率領著豹隊和狼群,首先發難,自左右夾擊而來。
  山在大喝道:“兄弟們,開演啦!上呀!”
  其他四人一聲轟喏散開身形,分立四角,並將山仔圍在中間。
  苦瓜對上狼群,小風面臨豹隊,他們兩人瞪著狂奔而至的獸群,挑釁叫道:“莫驚死醉里來(不怕死儘管來)。”
  在場有些人還沒聽懂這句話,狼隊和豹隊已突然拆向轉襲兩旁的古董和茶壺,而李馴豹和李四郎卻凌空飛擊苦瓜和小風。
  山仔笑道:“他們換花樣了,小心一點!”
  小風等四支打狗棒同時驀然展現,逼退第一波攻擊的人與獸。
  李大獅一聲長嘯,虎隊和獅隊挾以震天撼地的吼嘯出擊,直衝向場中五人,李大獅本身亦騰空而起直撲五人頭頂。
  眾人不由得一陣驚呼。
  山仔哈哈狂笑,自圈內衝霄而起,凌空折轉,迎上李大獅,兩人虛空連換一十八掌,李大獅翻身隱入獸隊中失去蹤影。
  山仔落向西首,迎面而來的是張牙舞爪的大花豹。
  山仔探手朝背上的青布卷一摸,冷光電閃,三頭大花豹立即喪命在山仔劍下,他手中赫然握著花狐狸楊凡的青雲劍。
  在場觀眾又是同聲一陣驚咦!
  山仔閃過另外的豹群,一個空翻又回到陣中四人身旁。
  此時,李肖獅的獅隊正好騰空撲噬,而李肖獅突兀地自一頭獅腹下翻出,手中斧刀砍向茶壺腦袋。
  山仔一推茶壺,叫聲:“趴下!”他手中之劍當地一聲硬架李肖獅的斧刀,刀劍相擊,竄出一溜火花。
  山仔連退二步,右手發麻,李肖獅卻反彈摔落在另一個獅子背上,趁機脫逃。
  天宿罡象大陣越轉越快,在場有些功力較差的人,已經頭昏眼花,噗通一聲掉落著台下。
  空地上也因為虎豹獅狼的奔馳急轉,而漫起滾滾黃沙,使得場內一片迷濛,觀戰之人不易看清狀況。
  忽而
  “臭獅頭,你別跑!”山仔猛地叱喝聲,立使眾人引頸而望。
  只見他和李大獅兩人雙雙自沙塵中騰身入空,山仔左肩衣袖被扯破大半截,臂上血漬淋漓。
  李大獅狂笑如雷道:“還是趁早投降吧!本莊主可以饒你不死。”
  “放你娘的狗屎烏拉屁!”
  山仔縱聲長嘯,身形詭異一折,揮劍直斬李大獅。
  李大獅雙目怒睜,雙掌舞起漫天掌影,反劈山仔。
  一陣“劈啪!”、“乒乓!”的撞擊聲後,空中兩人俱是衣衫盡裂,披頭散髮翻落沙幕之中。
  “老獅子,這頓夠你嗆的吧?哈哈……”
  滾滾黃沙中,猶可聽見山仔張狂的笑謔。
  忽然
  場內再傳一陣叱喝,又有人在塵霧晦漫中交上手。
  山仔落地後,手抱長劍,一路向場中滾翻而行,沿途,只要被他瞄見的毛爪子,全部被他這手自創的地堂劍齊脛砍斷。
  一時之間,場中虎嘯、狼嗥、血水噴灑,淒厲動天。
  李大獅急令:“整隊,逆陣!”
  眾獸一陣休歇,立刻重整隊形,集結成一個方陣,將山仔等人困在中間。
  山仔一身血污,披頭散髮的自地面翻身躍起。
  “老大,你是否依然健在?”古董等人脫口相詢。
  山仔瀟灑地一甩長髮,啐笑道:“廢話!別看我一身是血,這全是那些畜牲的。”
  然後,他壓低嗓門道:“演戲嘛!總得逼真點。”
  苦瓜愁眉苦臉低語道:“老大,咱們在這裡力求逼真,人家可是手下不留情地真幹吶!”
  山仔輕笑道:“好啦!把東西準備好,我會找個好機會叫破陣,那時動手保證造成精彩的結局。”
  茶壺擔心道:“老大,你確定那些東西管用?”
  山仔謔道:“我不確定,反正用過就知道。”
  小風安慰道:“別擔心,至少對付狼群的沒問題。”
  這時,李大獅仰天長嘯,獸群驀地發嘯相和,就在這陣驚心動魄的嘯吼中,百獸山莊再度發動攻擊。
  四隊野獸如洪水般,湧向中央的五人,李大獅和他四個兒子搶先在獸群到達之前,已撲到山仔他們面前動手。
  山仔等人一揚手中兵刃,立即迎戰。
  就在此時,虎隊化整為零,伺機撲向後退中的苦瓜和茶壺。
  小風見機的早,手中青竹棒一點,立即化解茶壺的危機。
  另一邊,山仔正要出手救援苦瓜,卻被李大獅纏住,苦瓜拼命旋身躲開老虎,但是李馴豹的雀蛇軟劍已直指他的要害。
  苦瓜將心一橫不避來劍,手中如意打狗棒傾全身之力猝然飛刺。
  山仔狂吼道:“苦瓜,躲呀!”
  這是以命搏命的絕招,雙方都已無法閃躲,苦瓜心頭一片清明,只等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驀地
  一條人影打斜裡撲出撞向苦瓜,雀蛇軟劍噗地刺人來人腿根,這人正是苦瓜的死對頭 古董。
  古董撲救苦瓜的同時,手中打狗棒亦猛然甩射。
  李馴豹側身避開苦瓜的打狗棒,卻正好自己將左肩送到古董棒下,“喀!”的一聲脆響,李馴豹的肩腫骨,被古董射出的打狗棒擊碎。
  李伏虎狂衝而至,手中生鐵鑄成的虎爪,朝苦瓜他們當頭砸下。
  山仔不顧全身空門大震,右手倏然拋揚,一道如旭日般的耀目紅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
  紅芒切過李伏虎雙腕,李大獅的雙掌也印上山仔背心,將他震得鮮血狂噴,摔向丈外,此時紅芒略一盤旋,在半空劃個半弧,自動飛回山仔手中。
  “哇……”
  “馭劍術!”
  “離手劍!”
  李伏虎斷腕的慘號和眾人的驚呼,同時響起。
  李大獅撲向兒子,悲淒叫道:“阿虎!”
  獸群如潮水般,急欲吞噬山仔等人。
  山仔手拄血影劍,半跪而起,大吼道:“破陣!”
  他們五個人同時將驅狼丸、驅虎丸、驅獅丸、驅豹丸,一股腦兒撒出。
  忽然
  衝向他們的獸群一陣慘嗥,怯生生地反頭拔足狂奔。
  李大獅和其他三個兒子大吃一驚,急忙以銳嘯和口哨指揮獸群。
  但是,這些畜牲在藥丸的刺激下獸性大發,不聽指使,四下亂竄,有些衝入人群,引得在場觀戰之人尖聲大叫,有些卻互相扭打嘶咬纏鬥一堆。
  登時,百里坡上一片大亂,人的尖叫、獸的嗥號,諸多驚恐淒怖的哀號四起,宛如世界末日的降臨。
  山仔等人卻坐在空地中央,喘著大氣,看著狂亂的周遭。
  古董嘆笑道:“哇 !老大,這個結局似是太熱鬧了點。”
  小風不可思議道:“好像是藥效太強了吧?”
  苦瓜目瞪口呆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茶壺抱怨道:“還不是你惹的禍!”
  山仔等人同時轉頭,瞪向苦瓜,異口同聲道:“你還好意思問?”
  苦瓜立刻垂下頭,道:“我懺悔就是了嘛!”他的聲音一點悔意也沒有,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意思。
  胡一吹和玄天道長跑過來,叫道:“山仔,你快想想辦法。”
  山仔要死不活道:“我受了重傷,沒有力氣管,咳咳!你們……該去那頭老獅子才對。”
  小風道:“對呀!師祖爺爺,這些畜牲是李大獅養的,他沒辦法,誰有辦法?”
  胡一吹無可奈何地跑向左近的李大獅那邊。
  只見他和李大獅比手劃腳一番,李大獅沒有受傷的兩個兒子,李肖獅和李四郎拖著沉重的腳步,幫忙丐幫弟子收拾殘局,拉回不時齜牙咧嘴的咆哮著的獸群。
  玄天道長關心道:“山仔,傷得重不重?我替你仔細瞧瞧!”他不等山仔開口,即俯身為山仔把脈。
  小風等人緊張道:“道長,他死得了嗎?”
  玄天道長搖搖頭,嘆口氣道:“性命雖然無礙,但是至少三個月內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有這麼嚴重?”小風怔道:“可是看不出來嘛!”他不相信地上下打量山仔,似乎頗為懷疑玄天道長的診察。
  玄天道長淡笑道:“山仔的韌性一向特別強,他知道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傷勢有多重。”
  小鳳眼眶一紅,泫然欲泣道:“我以為……他是裝出來唬師祖爺爺的。”
  山仔咳出一口血,打起精神道:“我又死不了,你哭什麼?”
  玄天道長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盒,打開後,一陣清香撲鼻,他自金中取出一粒淡金色的藥丸讓山仔服下。
  山仔咂嘴道:“哇!這是什麼靈藥?入口即化,而且立刻平撫逆湧的血氣。”
  玄天道長輕笑道:“武當有名的九轉金丹。”
  “哇!”古董輕呼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轉金丹也!老大,這回你可賺到了。”
  玄天道長收妥藥盒,環目四顧道:“這場決戰,應該結束了,既然你們不願有人介入,我便先回座。”
  “道長請!”山仔嘻嘻笑道:“等這裡的事完了,我請你喝酒。”他也想把玄天道長騙到酒鄉去。
  “無量佛!”玄天道長莞爾道:“方外弟子,首戒酒色,你請我喝酒,可見誠意之不足。”
  山仔騷頭笑道:“呵呵,不喝酒也沒關係,我是可以商量的啦!”
  “再說吧!”玄天道長輕聲一笑,甩動拂塵飄然回座。
  這時,四周的秩序大致已經恢復,狂奔的野獸也已受到控制,驚魂甫定的觀眾們,殷殷期待著決戰雙方親口承認最後的輸贏。
  等待答案揭曉的場面,顯得有些緊張,有些窒人。
  但是場內雙方好似對這種異樣的空寂絲毫未覺,逕自慢條斯理地為自己這方受傷的人治療包紮。
  李大獅不過是藉著這短暫的時間,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以及思考他即將面對的問題。
  至於山仔,他卻純粹為了吊人胃口,故意磨蹭。
  他動口,小風動手,兩人合作愉快地裹好古董的傷勢。
  “好了!”小風順手在古董傷口上一拍。
  古董哇地叫道:“謀殺呀!”
  山仔懶懶道:“死不了!”
  古董抱怨道:“老大,你越來越厚彼薄此了!”
  “身價不同嘛!”山仔神秘笑道:“?竹木!”
  其他人瞪著小風,好奇問:“哪裡不同?”
  山仔嘻嘻笑道:“以後就知道,現在有正事要辦。”
  他們幾人一致回頭,瞄向李大獅。
  李大獅力持鎮定地開口道:“獨孤山,你究竟用什麼法子破了老夫的陣式?而且……”
  “而且讓你的寶貝畜牲發狂是不是?!”山仔呵呵笑道:“這種事我怎麼能告訴你?拜託你問一些有頭腦的問題好不好?”
  李四郎聞之正待發火,卻被李大獅喝止。
  “罷了!”李大獅落寞道:“老夫認栽就是。”
  人群中有人歡聲雷動,有人卻哀聲嘆氣,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金酉伸起身急道:“你你你……你不能輸呀!”
  李大獅怒目而視道:“你算什麼東西!”他猝然揮手,射出一支金鏢,直奔金酉伸面門。
  金酉伸“哇!”的一叫,砰然跌坐在貴賓席中。
  他身旁金玉山莊莊主袁本山探手接住金鏢,輕笑道:“李兄,你就別嚇唬金大老板了。”
  袁本山將金鏢在手中用兩指一撮,撮成一粒金球後,拋還李大獅。
  眾人為袁本山所露的這手功夫,發出一陣贊嘆。
  李大獅怒極反笑道:“好,很好!”
  他起身對兒子們道:“咱們走!”
  山仔仍舊坐在地上,對他含笑揮手道:“老獅子,再見,不送!”
  李大獅拱手道:“你我間過節就此了結,將來百獸山莊絕對不與你或猛龍會為難,若有利益衝突之處,本莊一律退讓。”
  眾人為他爽快的作風報以喝采。
  山仔吃吃笑道:“好說,好說,以後有空,我會到你家吃茶聊天。”
  李大獅欲言又止,終於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但是
  李家五口走出不到丈外,忽然砰地摔倒,臉色泛黑。
  “呀!”眾人一陣驚叫。
  山仔在小風和苦瓜扶持下,跌跌撞撞奔向李大獅。
  “誰?是誰?”
  李大獅吃力地抬起頭,口吐烏血,嘶啞斷續道:“絕……笨……”他兩眼一翻,死不瞑目地頹然倒地。
  此時,貴賓席上的眾人已湧向山仔他們身邊。
  山仔正要伸手試探李肖獅等人的鼻息時,玄天道長爭忙喝道:“別動,他們是中毒,碰不得!”
  他和晦明大師謹慎地檢視後,搖頭嘆道:“全死了!”
  “阿彌陀佛!”晦明大師與其弟子立即雙掌合十為死者低頌往生咒。
  峨嵋派的法明忽然叫道:“獨孤山,你好歹毒的手段,李施主既已認輸,你為何還對他下毒手?!”
  場邊之人不明究裡,聞言為之群情激憤。
  “放你娘的狗臭屁!”猛龍會眾人異口同聲地反罵回去。
  古董高呼道:“***,死不要臉的臭禿驢,你以前和老大有過節,現在就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陷害我們。”
  法明抗聲道:“全場只有你們與李施主全家距離最近,而且動過手,如果不是你們下的毒,還會是誰?說不定你們怕這次決戰失敗,因此出此下策。”
  山仔冷冰冰道:“法明,當著全天下武林人物面前,你給我聽清楚,想栽贓也得要有技巧,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你如果無法證明毒是我下的,我要你跪在地上向我磕頭認錯。”
  法明聞言為之一窒,法空橫他一眼,打著圓場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李施主一家中毒的原因。”
  苦瓜嘻笑道:“查是一定要查,但是這個信口開河的責任也得付,才算公平。”
  古董接著道:“法空大師,出家人最忌妄言,你的首座護法如此無的放矢,若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恐怕難以令人心服。”
  崆峒派掌門許忠洋介入道:“區區烏合之眾所成的幫會,也敢以此態度對堂堂九大門派之掌門大放厥詞,足見爾等張狂無知。”
  山仔瞟眼道:“你***又算那棵蔥、那棵蒜?這是猛龍會和峨嵋派的過節,還輪不到你插口。”
  “小子狂妄!”
  許忠洋方才舉起右掌,已經有三隻手擋在山仔面前。
  玄天道長看看護著山仔的其他二人含笑收回左掌。
  胡一吹瞄眼道:“餵!小肥豬,你插的是那門子的手?”
  第三個出手之人,竟是托天人魔薛斐竹。
  他淡然道:“路不平,有人踩,再說,我喜歡這小子,誰若想趁他受傷之際動手,我就先廢了誰!”
  他冷冷地盯著許忠洋。
  許忠洋自找台階道:“老夫不會趁人之危。”他重哼一聲,放下高舉的右掌。
  薛斐竹看看胡一吹,輕哼一聲,兩人同時收手環起雙臂。
  法空見山仔頗得人緣,心中又怒又惱,他臉色僵硬道:“還是先查死者的死因。”
  “不用查了!”玄天道長輕嘆一聲。
  法空不悅道:“道長,別以為你與獨孤施主情誼不同,便想袒護他。”
  玄天道長爾雅道:“大師暫息雷霆之怒,看看屍體便明白死者的死因……”
  法空和其他人都背向李大獅等人的屍體。
  只見此時五具屍體的手臉等處,浮現出數種不同顏色的斑點。
  有些人已然驚懼道:“彩虹回天香!”
  晦明大師沉重地開口:“正是,方才我與玄天道長檢查死者時,便已發現李施主一家人,就是身中這種失傳數十年的奇毒,因此,獨孤小施主和其友,不可能是下手的兇手。”
  在場之人聽到晦明大師之言,全都為這歡呼。
  沒辦法,此遭山仔等人的公關實在做得太好,加上那些因他而贏錢的人在旁鼓動,自然很輕易就獲得受人信任的優勢。
  山仔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彩虹回天香,但他卻不動聲色道:“如何?法明和尚,你打算如何向本會陪罪?”
  法明和峨嵋派眾僧登時面紅耳赤,頗有手足無措之態。
  玄天道長勸道:“山仔,法明大師並無惡意,你何必認真?”
  山仔故意問道:“是這樣子嗎?!法明大和尚,你真的沒有惡意嗎?”
  法明硬著頭皮道:“貧僧確實沒有惡意。”
  山仔瞅眼笑道:“你都這麼說了,我不信也不行,看在道長的面子上,我就當你剛才的話是放屁,噗一聲……唰唰去啦!”
  他如此挖苦法明,其他有身份的人想要笑,也都勉強忍住。
  但是,猛龍會其他人可就張狂地放聲哈哈大笑,直笑得法明的臉,漲得比柿子還紅。
  山仔踢了古董一腳,越描越黑道:“好了,笑一下子,意思到了就可以,笑得太多,和尚就要改行當關公,小心佛祖會傷心。”
  有些人忍不住噗哧輕笑,但他們立刻有禮地以乾咳做為掩飾。
  茶壺木頭木腦問道:“老大,為什麼和尚改行當關公,佛祖要傷心?”
  山仔狎謔笑道:“因為和尚本是我佛弟子,而關公卻屬於道教,如果佛門弟子棄佛從道,等於佛祖的生意被搶,當然會傷心嘍!”
  “怪俠”柳無心忍不住豁然長笑道:“山仔,我實在不得不喜歡你呀!哈哈……”
  柳無心如此放肆狂笑,簡直令峨嵋派顏面盡失。
  法空再也待不下去,只得恨恨一頓禪杖,帶著峨嵋弟子怫然而去,部分與峨嵋派交善之人,也藉機告辭,以免得罪任何一方。
  四周看熱鬧的人,見已無熱鬧可看,也漸次散去,只剩下丐幫弟子開始收拾殘局。
  直到此時,向天笑方始現身,走近山仔。
  他無視于于薛斐憤怒的眼光,淡笑道:“山仔,這次決戰總算結束,丐幫幸不辱命,讓這次盛會圓滿解決,你這一萬兩銀子欠定了。”
  薛斐竹忽然插口道:“山仔,你想不想替我和姓向的將梁子化解開?順便可以有錢償還。”
  “我?!”山仔頗有興趣道:“說來聽聽,你有啥打算?”
  薛斐竹慎重道:“向天笑殺了我兒子,使我絕後,如果你肯答應做我義子,使我薛家不至絕傳,你就能繼承我全部的財業,而且我可以將仇恨一筆勾銷。”
  山仔吹聲口哨道:“這真是筆大買賣。”
  “如何?你答不答應?”
  不光是薛斐竹和向天笑這些當事人緊張,連其他如晦明大師、玄天道長、柳無心、驛馬山莊、十五寨聯盟、長鯨門、神刀門等等還留在原地之人,也都屏息等待山仔的答覆。
  因為,這個提議、這項決定,關係的是武林中兩大勢力的對抗或聯合,自然引起其他武林名宿的關心。
  山仔沉吟道:“這種事你該找乞丐頭的兒子比較適合吧?!”
  薛斐竹不耐煩道:“姓向的只有一個兒子,他怎麼能捨得?而且,我喜歡的人是你。”
  “咦?”
  古董等人這下可瞪大眼睛,不過,他們看的是面色微窘的小風。
  山仔欲言又止道:“你當人乾爹的條件是不錯……不過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向天笑面色微黯。
  薛斐竹怒目而視,半晌,他忽然展顏道:“嗯,以獨孤羽義子的身份說這話,並不過份,欸!我只能說……很遺憾!”
  “不過……”山仔諱莫如深地笑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有一個姓薛的小子繼承你的獨門武功,而且幫你花掉大把大把銀子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齊聲追問。
  山仔呵呵笑道:“就是等我將來生了一堆兒子或女兒時,讓你挑一個當幹孫子不就行了?”
  眾人目不轉睛地瞪著薛斐竹,等待他的答案。
  薛斐竹沉思半晌,忽而笑道:“我考慮考慮,在我有所決定之前,你可得看好自個兒的小媳婦,然後叫那些大、小化子離本王遠些,知不知道,哈哈……”
  他在長笑聲中,飄然而去。
  苦瓜納悶道:“這算什麼答案?吊人胃口嘛!”
  古董卻瞅著小風,嘿嘿直笑道:“哦!原來如此,老大這次死定了!”
  山仔賞他一巴掌,謔道:“你才死定了,笑那麼多也不怕抽筋!”
  玄天道長含笑道:“山仔,你和猛龍會名聲已盛,接下來將何去何從?”
  山在神秘笑道:“只剩最後一件事,我要失蹤一陣子。”
  “失蹤?”
  “不止是我,猛龍會的人通通有獎,我們大家要一起失蹤。”山仔越講,越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
  苦瓜不解道:“老大,咱們的招牌好不容易才紅得發紫,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失蹤?”
  “笨!”古董瞄眼道:“休息是為走更遠的路,咱們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失蹤,萬一招牌紫得發黑,黑的發爛怎麼辦?”
  苦瓜瞟了李大獅的屍體一眼,若有所覺道:“也對!”
  玄天道長笑道:“你似乎已經有某種計劃,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山。”
  山仔忽然問道:“道長,什麼是彩虹回天香?”
  “你不知道?”玄天道長:“那是五十多年前,毒絕歐陽狂獨創的一種毒藥,據說分為陰陽二體,俱是無色無味,陰體可下在水中或飲食內,使人於不知不覺中吃入腹內,但此時並無任何害處。
  除非,中了陰體藥物之人,又吸人陽體藥物,才會引發劇烈的毒性,使人立即斃命,而死者最明顯的跡象,就是尸身上所呈現的彩色斑點。”
  晦明大師接口道:“最可怕的是,此物人入腹中雖然無害,但生命卻操在他人手中,昔年,許多人就是為此而淪為毒絕的利用工具,只是自從天毒魔教被滅,彩虹回天香被毀之後,就不曾再聽見此種毒物之名,不料如今卻又重現江湖,看來只怕武林中又要有事了。”
  江南第一家金玉山莊的袁本山莊主,含笑道:“大師,如今江湖中又添猛龍會如許具有實力的新生代,何愁那些跳梁小醜作怪?”
  山仔得意道:“說的也是。”
  袁本山問道:“對了,李莊主臨終之際,不知對小兄弟說了些什麼?也許可以做為我們追查彩虹回天香的下落。”
  山仔聳聳肩道:“李大獅臨死之時,終於承認我很絕,他很笨,如此而已。”
  “哦?”玄天道長長嘆道:“這倒是無法成為線索。”
  袁本山笑道:“此事倒也不急,慢慢追查就是,各位難得諸位有暇來此江南一遊,小弟就權充一次地主,邀請各位到舍下盤桓一陣,讓小弟好好招待一番如何?”
  眾人一陣客氣推讓,終於決定前往江南第一家小住一番。
  只有晦明大師、玄天道長和柳無心三人要和山仔他們一同前往洞庭湖君山。
  袁本山再三相邀道:“山仔,你和大師、道長等人一得空,就到金玉山莊來坐坐,咱們可得好好互相認識一下。”
  山仔嘿笑道:“那當然,我還想去看看莊主千金,袁翡翠姑娘生得什麼模樣?”
  古董謔笑道:“小心有人吃醋。”
  袁本山一陣朗笑後,與其他人先行離去。
  小風發嗲道:“你看了袁翡翠又如何?莫非還想橫刀奪愛搶我老哥女朋友呀?”
  山仔扮個鬼臉道:“我自己的女朋友都應付不了,哪有時間搶別人的……”他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小風急道:“你怎麼啦?”
  他拼命替山仔搓揉著胸口,為山仔順順氣,關愛之情溢於言表,使旁人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對情侶。
  苦瓜和茶壺終於恍然大悟。
  山仔強顏歡笑道:“我快撐不住了,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他說完,人就昏死過去。
  “老大!”
  “山仔!”
  眾人同聲驚呼。
  玄天道長接住山仔,急忙揮指連點,封住山仔身上數處大穴,再以一口真氣為他推拿活血。
  “別擔心。”玄天道長安慰眾人道:“他這是因為服用九轉金丹後,沒有運勁催化,吸收藥效,此時藥力發作自動清除體內瘀血,所產生的現象,不會有問題。”
  胡一吹眼眶微紅,緊張道:“小牛鼻子,你診斷的對不對?如果山仔有什麼閃失,我老頭子可就和你沒完沒了。”
  玄天道長雖然已是年屆五旬之人,在江湖中身份地位之尊,也少有人及,但是在逍遙神丐胡一吹這位武林耆老面前,被叫上這麼一聲小牛鼻子,也只好苦笑以受。
  古董頗有信心,笑道:“祖師爺,你老大人儘管放心,老大他死不了的啦!”
  胡一吹半信,疑道:“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清楚他的傷勢如何?”
  “因為……”古董和苦瓜、茶壺三人對覷一眼,他們異口同聲道:“老大他還得娶了小風子,然後生下一大堆兒子和女兒,好替丐幫化消和薛肥豬之間的仇恨嘛!”
  他們三人故意用暖昧的眼光瞅著小風直笑,臊得小風一跺蓮足,轉身飛奔而去。
  胡一吹揪著鬍子,頻頻點頭,含笑道:“嗯,有道理,有道理,看來這小子真的是死不了,咱們還是先下山找個地方歇歇,好等他醒來之後回君山去。”
  古董等人見玄天道長抱著山仔好像還挺順手,索性將山仔留給這些老大人們照顧,他們則朝遠處的小風追去。
  並且,口中放聲叫笑道:“未來的龍頭夫人,老大的準老婆,你好膽別跑呀!你怎麼捨得丟下咱們的老大,你未來的老公不管……”

runonetime 2008-09-01 08:44 AM

第十七章 血妖

  茫茫的雲霞,不知不覺地消散。
  山仔他們兜過一座高嶺,腳底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綠汪汪海水,在夕陽的殘照下來得神秘。
  眾人揉揉眼睛仔細再看,這才看出他們所俯視的竟是黑郁郁的無垠原野。
  那是稠密樹梢形成的遼闊林梅,只有一條無名的河流在林底深處流過,偶而露出閃著金光的水面。
  舉目望去,這片寂靜的林海一直綿延向前,隱約起伏的綠濤仿佛已和極遠的地平線連成一氣。
  山仔他們不約而同地站住腳,向前眺望。
  “那裡就是黑魔林?”古董幾乎是屏著氣,虔敬地問道。
  山仔目光堅定地直視前方,欣愉道:“那裡就是黑魔林!”
  夕陽裡景色蒼茫,太陽一落,遠山的陰影便迅速地卷至。
  在那片無垠無聲的莽野裡,見不到一縷炊煙,也沒有任何代表著營火的孤單紅光,只有遠處的狼嗥,和較近處的間些豹嚎顯現著林海深處,唯有的生命跡象。
  數天后,他們已經走在這片林海底下。
  苦瓜叨念道:“***,想到現在咱們走的地方,竟然就是前幾天所見的森林,就覺得好奇怪,上面是一片亮麗如海的綠葉,底下卻是陰森恐怖的黝暗。”
  茶壺澀聲道:“我猜那些在樹頂上哇哇直叫的老鷹,做夢也想不到這底下居然還有條路,我看除了那種能在黑暗裡看到東西的黑山貓,或是在樹底下鑽進鑽出的刺猥才能找得到這條路。”
  古董呵笑道:“這麼說,咱們不是黑山貓,就是刺猥嘍?我個人覺得,做只山貓可比刺蝟優雅,高貴多了。”
  他們是排成一字長蛇,在這長滿苔蘚,毛茸茸潮濕的大樹根之間,撥草前進。
  山仔走在最前面開路,辛苦道:“再怎麼優雅高貴的山貓,進了這座黑魔林,也會變得和我一樣狼狽。”
  他左手牽著小風,光是用右手劈荊斬棘,想不狼狽都不行。
  小風舉起空著的手,拭著額際細碎的汗珠,微喘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在這個林子里走,就算抬起頭朝上看,永遠是像一個時辰前,或是一天以前那般黑。”
  他們就是這樣不停地走著,直到走累了,便在纏繞著一棵棵巨樹,葉子濃密得仿佛天賜的空氣都能堵住的野葡萄和其他攀藤下,找截枯木坐下休息。
  雖然林中厚厚的落葉掩去小動物行進的聲息,但是,仍然有不少倒霉蛋,成了山仔他們裹腹的美味佳肴。
  當他們吃飽歇足,重新恢復體力後,山仔突然宣布:“沒路了!”
  “沒路?”其他人怔然問:“你不是知道該怎麼走嗎?”
  山仔揚著頭傻笑道:“我知道的,好像不包括在森林裡面的這一段。”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山仔聳聳肩道:“順其自然啦!就如義父所說的,黑魔林,之所以被稱為黑魔林,是因為它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會自動選擇誰才是征服它的主人。”
  古董苦笑道:“我怎麼覺得,此話聽起來有點生死由命,咱們只能在這林子里自生自滅的感覺。”
  苦瓜哭喪著臉道:“你就是少講一句嚇人的話,也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
  古董嗤笑道:“怕什麼怕?!我還以為你經過一次生死關頭,膽子會變得比較大一點,結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膽小如鼠嘛!”
  苦瓜漲紅臉道:“誰說我膽小?我這是謹慎,怕你會嚇到小風子。”
  小風嘻嘻笑道:“你們倆的舌戰?可別扯到我身上來。”
  “他們不敢。”山仔懶洋洋道:“除了我,誰敢妄想和你舌戰,我就割了他的舌頭,聽清楚沒?想都不能想。”
  他冷不防地賞了小風一吻。
  小風這纔明白他所指的此舌戰非彼舌戰,登時,小風嬌顏如榴地啐道:“去死啦!每次都故意把人家的話想歪,無聊!”
  山仔嬉皮笑臉道:“那個人家如果不是故意把話說得容易讓人想歪,人家怎麼會想歪?”
  他不讓小風有發嗲的機會,拉著小風的手躍起,笑道:“走喔!我聽見這個魔林在說:‘莫驚死的醉你來’(不怕死的跟著來)了。”
  苦瓜看他們這一前一後的身影,搖頭嘆道:“打從離開君山以後,老大越來越習慣忘記我們的存在。”
  古董嘲謔道:“你以為你是誰?憑哪一點值得讓人記得住你?”
  “老實說。”茶壺思索道:“從君山下來後,老大的確越來越習慣拉著小風子的手,跑在前頭。”
  “你們呀!牛就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古董黠謔直笑道:“所謂牽手,牽手,這個意思你們都忘了?人家現在關係不同,當然要牽手走頭前,這樣比較方便談情說愛嘛!”
  ‘哦!有道理。”苦瓜他們二人頻頻點頭。
  苦瓜恍然開通道:“咱們三不五時故意落後,就是為了給老大製造調情的機會。”
  “調情?!”古董嗤道:“話說得有夠粗魯,走了啦!再不走,咱們可真的要自生自滅了。”
  他們再度前進,林徑果真沒有了,而且,仿佛林中從來就未曾有過那麼一條路似的。
  此時,唯一僅存的路,是一條鹿徑,那條著起來不像是人走出來的小路,就像在對山仔他們說:“跟著我來,我會帶著你們通到一塊空地,我會領導你們走出森林。”
  那條路的確帶給山仔他們一絲希望,他們循著那條鹿徑走,但是,不久之後,鹿徑開始,七變八拐地盤繞起來,最後在一處沼澤中消失。
  沼澤裡,沒有一樣東西在動,就連綠色的晝光都紋絲不動,苔蘚既厚且軟,有如地毯,正邀請疲憊的人躺在它上面休息。
  小風不安道:“山仔,這裡氣氛好怪異,我們趕快走。”
  她扯著山仔,想拉他往回走。
  山仔安慰道:“沒事,你只是被這裡幽悶的環境嚇著,患了恐林症,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小風不自覺地靠近山仔,緊緊拉著他的肐臂。
  山仔輕輕拍著佳人冰涼的小手。
  古董環顧四周,嘟嚷道:“奶奶的!這種地方待久了,的確讓人幻想不出什麼好光景。”
  “走啦!我不喜歡這裡。”小風再次催促著。
  他們於是朝西前進。
  不到一里路山仔皺了皺鼻子道:“我也不喜歡這裡。”
  些時,他們還沒完全離開沼澤區,眾人腳底下比煤還要黑的泥地,散發著隱約的怪臭味,好像是某種動物死之後的屍腐味兒。
  山仔毅然道:“動作快點,越早離開這個沼澤區越好。”
  他右手持著小風的青竹棒撥草前進,左手則半摟著小風微微打顫的嬌軀。
  “咦?好像有東西?”山仔探探青竹棒,隨後用力一揮,將草叢斬平。
  驀地
  “啊……”
  小風尖叫著撲入山仔懷裡,將一顆螓首深深埋在山仔胸前,渾身不住地瑟瑟發抖。
  山仔用力抱緊懷裡的小風,瞪著草堆發怔。
  其他人全都被小風的尖叫嚇了一大跳。
  “怎麼回事?”古董等人衝上前,急忙問著。
  他們順著山仔的視線看向草叢,待他們看清草堆裡的東西時,全都忍不住背過身子乾嘔連連。
  那是一具屍體,一具全身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屍蟲在掉了眼珠的眼洞和爛掉的口鼻之間,鑽進鑽出。
  還有尸身上不時蠕動,掉落在黑泥上的白色蛆蟲,以及強烈的腐屍惡臭,令眾人忍受不住地拔腿狂奔。
  山仔也不知道自己等人,是如何穿過密林和沼澤到達這條無名的小溪。
  小溪兩旁高大的樹木枝葉在上空糾結起來,將溪面完全罩住,使得溪水變得比煤渣子還黑。
  這條黑烏烏的溪流,注入另一條浮木密布的較大河流。
  山仔他們順著較大的河流一直向前跑,直到這條河的盡頭,有一道激泉從一棵老槐樹的盤根處冒出。
  他們才在這處激泉旁的一小塊空地上,疲憊不堪地睡倒,自始至終,山仟都緊緊摟抱著小風,仿佛要為她擋開這片魔林中任何的恐怖和不祥。
  大陽一定是在當頭照著,因為有一個地方射入一道陽光,雖然這道陽光既窄又淡,但是在山仔他們的眼中,它卻宛如金子一般燦爛。
  山仔盯著林蠅和其他細小的昆蟲在這道光柱中,上下翻飛。
  他肯定道:“快到了,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林區,到達兩界橋,只要渡過兩界橋,就可看見鬼湖,那裡就是咱們未來幾年的家。”
  小風倚著他身釁坐著,半信半疑道:“你確定咱們可以走出這座鬼林,到得了鬼湖宮?”
  山舒安撫性地笑道:“絕對錯不了,只要見到復活泉,再下去的路我都知道該怎麼走。”
  古董瞄著噴濺而出的激泉,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這裡定是復活泉?林子里說不定還有別的泉眼。”
  山仔伸個懶腰,順勢將小風摟向懷中,笑吟吟道:“你如果不信,就到那棵老樹後面找找看,是不是有一塊石頭,刻著復活兩個字。”
  古董等人忍不住好奇,起身去尋找刻字的石頭。
  小風動了動身子,也想站起來,卻被山仔的健臂攬緊不放,她白了山仔一眼,這才放鬆氣力,軟軟地靠在山仔懷中。
  “老大,真的有字也!”苦瓜驚喜地叫著。
  山仔眼皮子撩也不撩,道:“廢話,我說的話什麼時候出過錯?”
  古董拍拍手,走回原地,落坐道:“那字都快被苔蘚蓋住了,好像年代已經很久了,你又沒走近去看,怎麼會知道?”
  山仔誇張道:“你老大我具有神通本事,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過去未來,像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當然不用看就已經知道啦!”
  “得了,老大。”古董揮手戲謔道:“你少在女朋友面前唱大戲,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一定是你義父說給你知道的,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仙 假仙!”
  “誰說她是我女朋友?”山仔膘著小風,見她快要變臉時,方始促狹地呵呵笑道:“她是我的心上人兼未婚妻。”
  “噁心!”小風低啐一聲,掙直身子。
  山仔放開她,針對古董,佯怒道:“你這個狗屁軍師,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像剛剛那種事,事實已經很明顯,你偏偏還要再問一次,你是不是在學脫褲子放屁那一套?!”
  古董不以為意笑道:“我只是想證明,你從不會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回答問題而已。”
  山仔嘿然嘲謔道:“你不用白費心機,故意想在小風子面前破壞我純潔善良的形象。反正,她早就習慣和形象比我還惡劣的人逗陣(在一起)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風不悅地用手指戳他的腰眼嗔問著。
  山仔抓住她的小手,咯咯笑道:“我是指你那個寶貝師祖爺爺胡亂吹嘛!你以為我說誰?”
  茶壺走回原地,搖頭晃腦道:“老大,我不懂也!”
  “什麼東西你不懂?”山仔揚揚眉毛問他。
  茶壺抓抓頭髮,道:“你不是說這座魔林沒有人敢進來嗎?那昨天咱們撞見的屍體又是誰?”
  “對!”古董擊掌道:“這件事我一直想提,差點忘了,那具屍體看起來頂多是三到五天前才死的,如果這林中真如傳說,沒有人進得來,那麼這具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山仔,好像希望山仔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苦瓜插嘴道:“我知道很不可能,但是我們能不能假設那具屍體,是附近的獵戶或居民不小心在林里迷路,所以死在那裡?!”
  古董嗤鼻道:“明知不可能還要說,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苦瓜反駁道:“不可能也有不可能的理由呀!有本事,你把不可能的理由說來聽聽著!”
  山仔他們輪流看著爭辯的二人,好像等著看一出精彩的好戲。
  古董卷起袖子道:“好,本軍師就多浪費些口水,教育你一次。”他頓了頓,舉例道:“不可能的原因,第一:由我們進林所經的路線來看,方圓百里以內,根本沒有人煙,哪裡來的居民或獵戶?”
  “遊牧民族嘛!”古董悻悻地插口。
  “放屁!”古董嗤道:“你少強辯,第二個不可能的原因,只要住在這魔林之外的人,都知道這裡是鬼域,當地人嚇都嚇死了,誰沒有事會往林子裡面鑽?除非,他是嫌自己命長,活得不耐煩。”
  古董氣勢凌人接著道:“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是在林中迷路而亡的人,不是餓死、嚇死就是被林中野獸咬死,他為什麼會缺肐臂少腿,外帶頸脖上挨了一刀?這個人是被別人宰掉的,懂不懂?笨鳥!”
  苦瓜子笑道:“他奶奶的,同樣只看了一眼,你怎麼會看得那麼清楚?!”
  古董得意道:“這就是我能做軍師,而你只能跑龍套的差別,告訴你,老兄,有時眼睛隨便瞄,也要瞄些有意義的地方。”
  山仔謔笑道:“苦瓜向來只瞄三點,其他的地方,他根本沒時間注意。”
  四個大男人已經心知腹明地曖昧直笑。
  小風奇怪道:“苦瓜他瞄哪三點?為什麼那麼好笑?”
  她滿臉茫然地看著山仔他們。
  山仔拍拍她肩頭,強忍笑意道:“我保證苦瓜絕對不敢隨便瞄你的那三點,否則,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下酒。”
  苦瓜連忙搖手,嗆聲道:“老大,你放心,我瞄千瞄萬,就是不敢瞄你的心上人。”
  古董不懷好意道:“老大,他不用瞄的,他是想眼睛吃冰淇淋,正大光明地盯著人家看,嘿嘿……”
  山仔沉臉問道:“苦瓜,是這樣子的嗎?”
  “你好毒!”苦瓜撲向古董,叫道:“你怎麼可以曲解我,冤枉我,甚至惡意地陷害我?”
  古董和他扭打成一團,哇啦叫道:“好呀!你居然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小風從頭到尾搞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只得懊惱地咕噥道:“一群神經病、瘋子……”
  山仔翻眼向天,暗笑道:“小娘們就是小娘們,有些事你還是別懂比較好!”
  山仔見古董他們打得熱鬧,索性起身賞他們二人一腳,將他們踢落泉中,讓他們二人冷靜一下。
  古董他們像落水狗般,甩著水珠,抱怨道:“老大,你幹嘛那麼狠?”
  山仔哼道:“正事還沒討論完,你們開什麼打?真是欠踢!”
  苦瓜抹把臉道:“什麼正事?是不是要上路?”
  古董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老大,你是不是奇怪在這個林子里,為什麼會有凶殺案?究竟是何方神聖被殺?有多少人進入這個林中?這些兇手是不是還留在魔林裡面?我說對了沒有?!”
  山仔滿意道:“你這個騙吃騙喝的狗頭軍師,果然有點二步七,大概就是這些事,而且……”
  他遲疑一下,又道:“我想我可能知道被殺的是誰了。”
  “誰?”
  忽然
  “救命呀!誰來救救我,天呀……”
  “這裡不可能有人來救你,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不要!我不要……”
  山仔他們早在呼救聲剛傳出時,便已機芒地躲入草叢之中。
  此時,一條踉蹌狂奔的人影,由遠而近,進入山仔他們的視線。
  在這條狼狽逃命的人影之後,四名面容冷酷的黑衣大漢,不急不緩,形態悠閒地跟在來人之後。
  古董看清人影,低呼道:“是花狐狸楊凡也!”
  小風怔然輕呼道:“那些人,那些黑衣人,是江湖衙門的打扮,怎麼可能呢?”
  果然,那四名黑衣人胸前俱是繡著一副枷鎖圖案,與昔日江湖衙門捕役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身手,顯然較過去那些大捕頭的身手高明許多。
  來人漸近,山仔輕叱一聲,他們四人立即屏息匐伏,動也不敢稍動。
  楊凡奔到離山仔他們藏身之處,不足丈尋遠時,他豁然回頭,狂喊道:“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魔鬼,我後悔加入這個沒有人性的組織,桐柏分院被毀,縣爺估計錯誤才是最大的原因。
  而他,竟然要我們為他的失敗承擔責任,他根本不配成為梟雄,因為他沒有絲毫梟雄應有的胸襟,我真後悔看錯人,投錯主子。”
  “住口!”一名黑衣大漢冷冷地大喝。
  “哈哈……”楊凡發瘋似的狂笑道:“武飛豪,你吠什麼,你不過也是那個惡魔所養的一條狗而已。當有一天,你們失敗時,也會和我一樣,成為縣爺的犧牲品。”
  “放屁!”另一個年約五旬的乾瘦老者,冷酷道:“你懂什麼?金鎖武士的身份地位,豈是你這等人所配相提並論?姓楊的,你還是乖乖和我們回去,說不定縣爺會對你網開一面。”
  “呸!”楊凡怒吼道:“武大峰,你不必再甜言蜜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不過只想將我騙回去,好把我變成沒有知覺、沒有思想的殺人妖怪 鬼府捕役而已,我不會上當的!”
  武飛豪勸誘道:“不會的,楊凡,畢竟你也為衙門立下過不少功勞,縣爺不會如此對待你。”
  “哈哈……”楊凡狼嗥般狂笑道:“不會?奚雄輝就是一個例子,還有嚴無為人呢?潘如玉如果不是和縣爺有一腿,她又豈能倖免?你們那一套,我會不明白?今天我就是死,也不會和你們回去。”
  “二哥。”另一名黑衣人不耐煩道:“何必跟他嚕嗦,動手逮人就是。”
  楊凡聲似嗆血般狂吼道:“老天呀!邪魔當道,你為什麼不睜眼看看?”
  他叫聲未歇,已然驀地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慢著!”
  武大峰等人搶前一步,卻已來不及阻止。
  楊凡七孔流血,怒目大睜,斷斷續續道:“你們……等著……報應……就會……降臨……降臨你們的……頭頂……血眼使者……代天……復仇的……血眼……會找……找上你們……一定……會的,天呀……”
  他最後狂呼一聲,雙臂高舉向天,砰地仰面摔倒,死不瞑目地怒瞪著看不見的藍天。
  提議動手的黑衣人走向前,踢了踢楊凡的屍體,確定他已死後,吐口沫啐道:“***!臨死還想嚇唬誰?血眼使者會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放屁!就算他來了,老子也要給他好看!”
  “好了,老三。”武大峰指示道:“把屍體背回去,看看倪大夫能不能用。”
  武老三叫道:“還要背回去?!***,死了都還要折騰老子!”他彎下身將楊凡的屍體摃上肩膀,四個人朝沼澤方向飛馳而去。
  山仔他們直到四人背影消失,才喘口大氣,爬起身子。
  古董問道:“老大,要不要跟去看看?”
  小風反對道:“這些人的功力不弱,恐怕不是咱們應付得了,不如先進鬼湖宮,以後有機會碰上再說。”
  其他人等待地望向山仔。
  山仔聳肩笑道:“剛才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公然向血眼使者的威名挑釁,咱們能不管嗎?”
  “當然不能!”
  小風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惡狠狠地瞪著答話的古董他們。
  山仔覷眼笑笑,又問:“剛才有個臨死之人,在咱們面前說出他最後的願望,希望血眼使者能為他復仇,我們可以讓死人失望嗎?”
  “當然不能!”
  古董他們回答的更快、更樂,因為,小風越生氣,他們就越得意。
  山仔嘿笑著再問:“你們剛才都聽見一個偉大的秘密,咱們能拒絕這麼神秘的誘惑,而不去查個水落石出嗎?”
  “當然不能!”古董他們簡直用唱的回答。
  小風兩眼宛似要噴火般地瞪著他們四人。
  忽然
  她笑得比剛喝了口蜂蜜還甜,嬌聲道:“我就怕你們不肯去,現在快追吧!免得太晚把人追丟了。”
  她還真的說完就走。
  山仔等人面面相覷,叫道:“哇 !到底誰在耍誰?”
  山仔長噓短嘆道:“兄弟們,以後千萬記住一件事,查某(女人)的心眼比針尖還細,你別妄想從她們臉上看出任何真實的答案。”
  古董補充道:“老大,所以古人老早就教訓我們說,當娘們嘴巴說不的時候,其實她心底說是。”
  茶壺搖頭嘆道:“女人心,海底針,我永遠搞不清楚這種動物。”
  “快走!”山仔笑誰道:“我突然發覺,對於我的心上人我可得重新估計,如果我不追緊一點,也許有一天她決定拋棄我。”
  他們四人嘖嘖數聲,急忙追向小風。
  可是,追出十數丈外之後,已不見小風身影。
  山仔緊張叫道:“小風子,你在哪裡?”
  “噓……”
  在他們前方不遠,一棵高不見頂的樹上,小風露出半個腦袋。
  “別叫那麼大聲,上來再說。”
  這些參天巨樹雖高,但樹身上不是攀藤纏蔓,便是枝丫分歧,因此,山仔等人很容易就躍上小風棲身的樹梢。
  山仔低吼道:“我警告你,下次別再玩這種嚇死人的失蹤遊戲。”
  “閉嘴!”小風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道:“快看,他們就要消失了。”
  山仔很沒面子地搓搓鼻子,暗罵道:“他奶奶的,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如此叫我閉嘴,小風子 !這筆帳咱們以後有得算嘍!”
  他心底想著,兩眼卻仔細盯著遠方逐漸模糊的影子,直到完全看不見武氏兄弟為止。
  “如何?”小風抱臂盤膝,安安穩穩地倚著樹身而坐,問道:“現在,猛龍會召開臨時大會,請各位踴躍發表有關此次案件之高見。”
  她那一板一眼的模樣,就像過去眾人所熟識的丐幫小少幫主模樣,絲毫沒有半點嬌憨耍賴的小女兒之態。
  其他人也跟著認真起來。
  山仔搓著下巴,哼道:“人家說狡兔有三窟,這句話對江湖衙門再適用不過,還好。看樣子,他們是誤打誤撞,挑中這片魔林做為老窩,並非與入宮之徑有關。”
  古董沉吟道:“根據我們剛才所見種種來分析,這魔林中的江湖衙門堂口所在,才是他們的主要據點。”
  他忽然叫道:“對了,老大,你是不是認為咱們昨天在沼澤區所撞見的屍首,是……”
  “三鞭追魂,嚴無為。”其他人異口同聲叫著。
  山仔頷首道:“我敢用腦袋打賭,一定是他!”
  苦瓜皺眉道:“老大,這麼說這次咱們可真的是撞正大板,碰上辣手貨嘍!”
  山仔眨眨眼道:“金鎖武士?幽冥捕役?光聽名字就好像很不好惹,你說辣不練手?!”
  小風沉思道:“偏偏這些名字都從未在江湖中聽說過,就算想探尋他們的來龍去脈,也苦無門路。”
  “還有……”古董也頭痛道:“剛才那四名武功不弱的黑衣人,什麼武三峰、武飛豪明明是高手,可是我敢肯定,他們絕對不曾出現在江湖上。”
  他尋求同意地看向小風。
  小風頷首道:“以他們四人的身手,若是出現江湖,不是超級高手,也是一流人物,丐幫不可能不知道他們。”
  茶壺乾咳道:“不是我洩氣,不過,依我看,就算我和苦瓜聯手,也不上定能應付得了他們其中一個,而我們還不知道,在此地方的江湖衙門究竟有多少這類身手的人物存在。”
  山仔心不在焉道:“要拚才會多,對了,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霹靂彈?”
  眾人一陣搜身,所存的火藥彈丸,不足二十顆。
  山仔撇嘴道:“這麼少?!炸個人家的衣角都不夠,想要補貨又來不及。”
  苦瓜道:“老大,你不是說要拼才會贏嗎?咱們就跟他們拼啦!”
  “拼你的大頭!”山仔賞他一記響頭,叫道:“要拼也得有本錢,光憑咱們這幾個人,跟人家拼個鳥。”
  小風不由得嗤聲道:“粗魯!”
  山仔嘿笑道:“對不起,我忘了有查某在座,不過,你如果嫌粗魯,麻煩你將耳朵關上別聽,老子就喜歡說這種粗魯的話。”
  “尤其是他心情不好時。”古董代為說明道。
  山仔早已陷入沉思,根本沒注意其他人偷笑的神色。
  氤氳朦朧的瘴氣,再次籠罩了黑魔林之中這片偌大的沼澤地區。
  霧朦朧、人朦朧的世界,一抹隱約的陰影,赫然矗立在此處人影絕跡的鬼域之中,使得這片沉悶的沼澤,更加陰森,更加詭譎。
  忽地
  五道貍貓也似的黑影,低伏著無聲無息地竄向這棟充滿死亡氣息的鬼屋。
  五道黑影很有默契地自動分成四個方向,分別閃向這座突兀聳立於沼澤內的怪異宅院那四面一人半高,十數丈長的土磚牆。
  然而,他們仿佛就此消失在濛濛迷霧中一般,久久不聞任何動靜,周遭仍是籠罩著一片死寂……
  驀地
  一聲霹靂也似的爆炸,猝然驚響。
  整個沼澤也在這聲爆炸中為之震蕩,泥漿翻騰,朽木轟墜,驚獸奔竄,火舌亦隨之爆閃。
  四周,立即響起烈焰囂騰的劈叭聲,火舌有如出自噴火巨龍口中般,呼呼連響,衝吐入空,同時也卷襲這棟鬼氣陰森的宅院內部。
  鬼屋之中,立刻人聲幢幢,叱喝喧騰不休。
  大群身做江湖衙門裝束打扮的黑衣大漢,宛如驚弓之鳥,倉皇地自屋內奔向宅前庭。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得他們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更甭提明白發生何事。
  “怎麼回事?”
  “誰用炸藥放的火?”
  五條黑影自暗處閃竄而出,狂然襲擊江湖衙門之黑衣大漢。
  “哈哈……血眼使者率領猛龍會眾將官來問候各位衙門大老爺!”
  “哎呀!血眼使者殺來了!”
  “媽啊!完了……”
  砰砰連響,黑衣大漢不及奔逃,已有十數人在黑影猝襲下,頹然倒地,一命嗚呼。
  武氏兄弟正率人自內院趕出,可是剎那之間,黑影便又沒入漸濃的瘴霧之中,悄然消失。
  武氏四兄弟和一名吊眼、塌鼻、大暴牙,面色蒼白的瘦癟老者,及一名身著苗服打扮的中年苗子,領著十餘名黑巾蒙面的江湖捕役衝入庭院時,只見到死傷滿地和驚懼怔愕的手下,而不見來襲之人。
  武老三怒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有人稟告道:“啟稟三爺,血眼……血眼使者來襲。”
  “放屁!”武老三根本不信。
  武大峰冷然問道:“血眼使者?那麼人在哪裡?”
  “稟大爺,他們忽然現身,放倒一些弟兄之後……他們又消失了!”
  “笨!全是一群飯桶!”武老三怒喝道:“居然連個人都攔不住。”
  武飛豪阻言道:“若是真的血眼使者來此,憑他們怎麼能擋得住?”
  武老四沉沉問道:“阿大,你真的認為血眼使者會知道此處之秘?”
  武大峰搜目四望,沉重道:“很難說,過去縣爺為了此地的研究尚未成功,一直極力避免洩露此地的存在,可是自從桐柏分院被毀之後,為了要再延攬人手,也許會透露一些,與此地有關的消息,因此而引來血眼使者並非不可能之事。”
  武飛豪問道:“你們可有看清來人面貌?”
  “回二爺……他們來的太快,我們……根本措手不及。”
  武老三氣呼呼道:“江湖衙門養你們這些人,究竟是幹什麼?”
  “別說了……”
  忽然
  又是轟隆一響,江湖衙門的左院在爆炸中,整個為之崩毀,噴濺的飛石、火星,猶打傷不少人,火勢也越發燒得熾烈。
  山仔站在烈火之中,身形隱約可見,他幽幽忽忽開口道:“江湖衙門的大限已至……要命的人,隨人顧性命地逃吧!否則……嘿嘿嘿……殺無赦!”
  他宛如來自九幽煉獄的鬼魂,陰森恐怖地失笑著,身影也在說完話後,倏然消失。
  江湖衙門一幹嘍囉早已嚇傻了眼,驚呆了魂,個個駭然至極地看著山仔消失的火焰。
  武老四怒哼半聲,欺向火焰,卻被高熱逼回,他這才證實,眼前之火絕非幻覺。
  “轟隆!”再響。
  大宅的右院復又頹倒,不少江湖衙門的捕役,已藉著這人影奔突的機會,拔腿開溜。
  原來,山仔拆開部分霹靂彈做為火引,再佐以枯枝幹藤,在江湖衙門內造成轟燃的火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這群吃慣太平糧的江湖捕役為之駭然,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再加上一陣及時衝殺,和山仔詭異的現身火海,使這些原本就含糊血眼使者和猛龍會威名的江湖捕役們士氣潰散。
  緊跟著苦瓜和茶壺以霹靂彈炸燬兩側宅院,不僅造成更震撼的聲勢,也是給這些嘍囉兵一條逃生退路。
  如今,在山仔他們這招先聲奪人的突襲下,江湖衙門軍心渙散,仗還沒正式開打,山仔他們已如預期地先贏了一半。
  人聲喧騰,人影衝突之中,武飛豪力挽軍心地大喝:“是誰?是誰竟敢在此地裝神弄鬼?”
  山仔戲謔地聲音,再度從火中傳出:“他奶奶的!不給你們一點事實證明,你們還真的不相信本使者親臨現場,好吧!我來也……”
  武氏兄弟和身旁的老者及苗人,各自拉開架式,凝神以待。
  豈料,半天不見動靜。
  武氏兄弟礙於火勢,無法搜捕山仔他們。
  而山仔他們,卻藉著雪魂靈珠的避火功能,伏在火場內好整以暇地瞅著對方看好戲。
  武大峰半晌不見山仔等人現身,不覺地疑喝道:“有種的出來……”仍是無人相應。
  武老三收功而起,啐罵道:“呸!什麼狗屁血眼使者,根本……”
  他的話聲未落,一條人影已自火中電射而出。
  武氏兄弟尚來不及應變,山仔已然急旋而起,空中登時現出一尊血紅如火的千臂修羅。
  “修羅幻現!”武大峰驚吼道:“老三快閃!”
  但是,幻影瞬閃即至,宛如平地而起的一道龍捲風,將武老三和數名黑衣人兜撞飛起,這些人就像一個個沒有反抗能力的破布娃娃,被掠身而過的紅色幻影拋甩而出,飛落火中,淒聲慘號。
  “老三呀!”武飛豪猛然撞向山仔,卻被修羅幻現的余威震得連退三大步,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山仔人未稍歇,直向高牆掠去,幾他所經之處,總有黑衣捕役要倒霉。
  因此,這些人非但不願阻止山仔,反而有意無意地朝旁邊閃去,好讓這個煞星快快通過。
  武大峰和他另兩個弟弟瘋狂地由後追擊,但他們的掌勢,總是稍差一線落在山仔身後,直到山仔掠出高牆,消失在沼澤濃霧中。
  “追!”
  武大峰向苗子及其身後七名黑巾蒙面的捕役一招手,和二個兄弟帶人追出牆外,也消失在沼澤的濃霧中。
  江湖捕役蹺頭的人更多,吊眼老者驟覺下,朝身後僅剩四名蒙面人揚了一撮白粉,喝道:“殺!”
  這四名蒙面人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四處閃掠,頓時哀號四起,奔逃的江湖捕役多人被蒙面人立斃掌下,而死者的屍體剎時化為血水。
  小風和苦瓜、茶壺自火中竄出,殺向這四名武功奇高的蒙面人,而山仔竟也於此時,由牆頭撲向戰場,狂笑道:“老頭,你好狠呀!”
  吊眼老者尖聲道:“血妖快來!”
  一名蒙面人放棄追殺江湖捕役後,改撲山仔。
  山仔哈哈笑道:“你是誰?為什麼沒臉見人?”
  他閃身抓向對方蒙面巾。
  這名蒙面人似乎不在乎面巾被扯下,仍是原勢伸手扣向山仔,山仔使個詐,偽裝門左,卻在蒙面人跟著移動時,頓身操手扯下對方面巾。
  但是,山仔自己的右手,也被對方指尖掃中,他只覺得一陣火辣,立即退身怒道:“奶奶的,有毒!”
  他馬上運功逼住毒性,再瞧向被他抓下面巾之人。
  那人竟是奚雄輝!
  山住匆匆服下一粒解毒丸,笑謔道:“大捕頭,好久不見!”
  奚雄輝似無所覺,仍然招式兇猛地攻向山仔。
  山仔猛然一瞥,卻見他眼中閃著詭異紅光,眼神木然地拼命進攻,絲毫不採取守勢。
  山仔笑罵道:“***,數日不見,你老兄就嫌命大?”他可不客氣地一掌印向奚雄輝胸口。
  山仔砰地擊中奚雄輝,但感到自己好似打中一塊海綿,絲毫著不了力道,而且,奚雄輝中掌,卻如沒事人一樣,微晃半步,再度欺進。
  山仔連忙挫身伏閃,倒掠三尺,驚訝道:“餵!大捕頭,你什麼時候練了毒掌,又練了怪功?”
  奚雄揮好像不認識他一般,眼睛眨也不眨,身形未停地撲至。
  “老大,快來呀!這邊挺不住啦!”
  山仔甩開奚雄輝,凌空數個浪翻,砰地擊中追殺苦瓜和茶壺的蒙面人。
  而和剛才一樣,山仔只覺得無處著力,徽驚之下,迅速撤掌為指,直點對方靈台穴。
  誰知,山仔一指點中對方,非但末能傷著對方,自己的手指卻宛似被燙著般的紅腫起來。
  “哇!”山仔驚叫道:“***,這算什麼?”
  吊眼老者在遠處道:“血眼使者,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自闖來,拿你這麼有名的人物,當我血妖的出師祭品,也算是一種榮耀,哈哈……”
  小風等人朝山仔身邊靠近,他們已漸漸感到不支。
  “山仔,這些人好奇怪,我刺中他的胸口,可是他們就是不死。”小風語聲驚懼。
  山仔細看與她動手之人,果然胸前有數個窟窿,但是卻無鮮血,而是流出一種黏稠的紅色液體而已。
  山仔自嘲道:“***,咱們中大獎了!”他不敢再徒手對敵,叫道:“劍僮,咱家的劍呢?”
  苦瓜氣喘噓噓道:“老大,那根狗骨頭早在百里坡時就失蹤啦!”
  山仔無奈道:“那本龍頭只好祭起寶劍!”
  他揚掌劈退奚雄輝,踢腿踹開攻殺茶壺之人,只見他猝地翻腕,血影劍赫然在手,一劍削向追殺苦瓜那人背後,為苦瓜解危。
  但是,攻擊苦瓜之人雖然被山仔一劍劃開三尺長的血口,卻依然沒事似的揚手轟向苦瓜。
  苦瓜怪叫一聲,就地翻滾,連連綴了十幾圈,撞上一根著火的木柱,勉強逃了一命,偏又惹火上身,嚇得他又是就地連滾以撲滅身上的火苗。
  山仔見眼前中劍的那人背上只流出黏稠液體,就知道要糟。
  他顧不得欺身而來的奚雄輝,血劍再揮,硬挨了奚雄輝一記毒掌,卻將追殺苦瓜之人劈成兩半。
  吊眼老者立刻叫道:“一號,替三號複合!”
  奚雄輝猝然停手,將地上分成兩半的屍體並攏。
  山仔他們已經看清,那被剖成兩半的屍體內,除了血糊糊一堆半透明膠狀物之外,根本不見任何人類應有的五臟六腑。
  小風慘白著臉,叫道:“妖怪!”
  山仔忍著毒火噬心,啞笑道:“那老頭不是叫他們血妖嗎?當然是妖怪。”
  這時,古董忽而自外掠向院中,大叫道:“老大,快逃呀!”
  他的臉色也是一片青白,語聲微顫,似是受了很大驚嚇。
  依照山仔他們的計劃,古董替山仔將武氏兄弟引走之後,要在暗中潛回接應其他四人。
  此時,他如此慌張衝回來,臉色大變,可見也是碰見大板 見鬼啦!
  吊眼老者得意地昂首大笑。
  山仔憋著一口氣,血影劍猝然旋甩出,直取吊眼老者項上人頭。
  老者驚叫道:“一號快來!”
  奚雄輝驀地暴射,劈掌擊向血影劍,血影劍斜偏掃過老者左腮,劃出一道血口,落向正好衝身而回的古董手中。
  “退!”
  山仔大喝,古董和小風揚手甩出嗆不死你催淚彈,趁著濃煙四起,猛龍會成軍以來,首度狼狽淒慘地落荒而逃。
  武氏兄弟正好帶著人追了回來,迎上嗆鼻的煙幕,全都咳了起來。
  這一嗆,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追殺出仔等人的企圖。
  煙幕消散後,武大峰恨聲道:“可惡,竟讓他們逃了!”
  吊眼老者陰笑道:“大峰老兄,你放心,血眼使者已經中了噬心毒掌,除非他有極寒靈物,否則他是死定了。”
  “真的?”
  “老夫何用騙你。”
  武大峰哈哈笑道:“好好,老三的仇有望可報,哈哈……”
  此時,三名血妖因為未接受追殺的命令,因此全部木然地立於一旁。
  吊眼老者走向被山在剖成兩半的三號血妖,瞄了一眼,喃喃道:“嗯……複合時間太慢,生肌素可得調整一番。”
  他揮手叫過奚雄輝,扶起三號血妖,怪的是,三號血妖的身子已經自動黏合在一起,不再分開。
  武飛豪道:“幸好倪老你的重要設備都在地底,未受此次爆炸和大火的破壞,想來要恢復鬼府捕役之事,不會花費太多時間才對。”
  “嗯,最遲明天早上,你們就能帶他們出去追捕猛龍會的餘孽。”
  武大峰環顧一匝,吸口氣道:“莊院半毀,手下逃光,咱們老三不幸戰死,這個血眼使者的確可怕,還是儘早將他除去,方能消除縣爺心中之患。”
  武飛豪低問道:“阿大,這裡的事,要不要飛報給縣爺知道?”
  武大峰略略考慮後,搖頭道:“暫阻不要,等咱們將猛龍會完全消滅之後,再一併報告縣爺比較有利。”
  武老四猶豫道:“但是,那個姓倪的老家夥說不定不答應。”
  武大峰冷笑道:“那個老魔頭只要有研究可做,豈會管得那麼多。”
  他們三人相覷一笑,會意地頷首後,他們抬著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武老三,沉重地走向後院。
  就在距離江湖衙門外,不足丈尋處,有一株枝葉濃密蔽天的老樟樹,足有四人環抱粗壯。
  山仔他們就一直藏在這棵巨樹的頂上,將方才江湖衙門內發生的一切動靜,看得清楚,聽得仔細。
  山仔此刻呼吸粗淺,面色也泛著病態的嫣紅。
  但他仍笑吟吟地安慰其他人,道:“你們全都聽見了,除非有極寒靈物,否則我小命休矣,這下你們沒啥好擔心的啦!”
  古董放心道:“還好,老大你不但有雪魂靈珠這個至寒異寶,甚至還有取雪魂靈珠時,意外得到的嫁妝,隨便哪一樣,那個什麼狗屁噬心之毒,都對你莫可奈何。”
  小風心下稍定,卻仍低聲道:“我還是覺得早點回秘密基地,把山仔的毒傷治好,比較保險一些。”
  她眉頭皺得比誰都緊。
  山仔拍拍她,輕笑道:“放心,我死不了,我還想娶你吶!”
  小風面色微赧地低啐一聲:“少把肉麻當有趣!”
  古董呵呵笑道:“拜託你們兩位,別在我們這些孤家寡人面前打情罵俏!”
  苦瓜接道:“對對對!這簡直是搔人心癢,引人犯罪嘛!”
  “放屁!”山仔懶懶地嗤笑一聲。
  古董見他臉色不佳,正經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等老大治好傷,我還要告訴你們有關殭屍的事。”
  他自嘲地笑笑,接著又道:“不過,剛才看見那一幕血妖黏合的過程後,我已不覺得撞見殭屍有啥了不起。”
  山仔皺眉問道:“對了,那個操控血妖的糟老頭是誰?”
  “你居然不認識他?”其他人都頗為驚訝。
  山仔瞪眼道:“我該認識他嗎?”
  小風不可思議道:“你連四魔之一的鬼心華陀倪開都不知道?!你居然還在江湖上闖得嘎嘎叫,我真是服了你。”
  古董說明道:“倪開排名為四魔之末,以醫術和用毒著稱,只要是他有興趣的怪症或實驗,下管多麼殘忍,他都能狠得下心,去做一些不必要的手術,所以江湖人稱鬼心華陀,但是,他的武功,頂多和我差不多而已。”
  “難怪他得仗著血妖保護。”
  小風板起臉,嗔道:“你走不走?你再不快點療傷,我看連如來佛、觀世音都保不住你的命啦!”
  山仔嘻嘻謔笑道:“小姐小姐別生氣,明天帶你去看戲。”
  “看什麼戲?看咱們老大到處打屁!哈哈……”
  古董他們甚有默契地同聲嘲笑山仔,逗得小風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山仔軟言相哄道:“小風子,我知道你心急啦!因為傷在我身,痛在你心嘛!欸!老古人說;打是情、罵是愛,還真是所言不虛。”
  他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一副陶醉得不得了的德性。
  小風微窘道:“聽你放屁!你死了也沒有人會理你。”
  “才怪!”山仔十足肯定道:“至少古董他們不會不管我的死活。”
  “那是當然。”古董等人異口同聲地證明。
  古董對苦瓜和茶壺拋個曖昧的眼神,接著又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會很小心、很仔細把老大你放進最厚的銅棺裡,埋到最深的地底下去。”
  苦瓜嘿嘿笑道:“是呀!如果不這麼做,萬一我們正在搓圓仔,決定誰來繼承龍頭大位時,你又想不開地活過來,那多不划算?”
  茶壺以同情的眼光,瞅著山仔嘿嘿直笑。
  根據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只有不說話才是更好的辦法。
  山仔癟笑道:“他奶奶的!人在衰的時候,說話都會惹人厭,看你們這種不安好心的表現,本龍頭決定還是要自求多福比較保險,免得真的不小心死掉後,就被你們篡位成功。”
  他連死後,都捨不得放棄當龍頭,看來古董他們若想翻身,還真是不容易。
  山仔看看江湖衙門內,大概不會有其他變化,這才打聲招呼道:“走吧!”
  他帶領著溜下大樟樹。
  臨行前,他留連地瞥了餘煙裊裊的宅院一眼,呵呵笑道:“真可惜,嗆不死你彈的效果太好了,害我們失去享受一次被人追殺的經驗。”
  原來,山仔早已算計好,自己等人匆忙撤走,敵人勢必加以追擊。
  只是,他們卻故意躲在最近的樹上,等著追兵揚長而去後,再來真正撤退,以享受逍遙逃命的愉快經驗。
  不過,這一次他的至高妙計,卻被嗆不死你彈的良好效果破壞,沒能顯出他的聰明才智,難怪他要大叫可惜。
  山仔等人辨明方向後,迅速地前西北遁去。
  沼澤裡朦朧依舊,只是此時實在令人難以分別,這片朦朧,究竟是瘴霧氤氳?還是大火所造成的濃煙尚未消失了?
  黑黝黝的林子里,隱約傳來跳動的火光。
  武飛豪得意地笑笑,回頭對身後的苗子和七名蒙面捕役招招手。
  苗子無聲無息地潛進,和武飛豪同由樹間空隙,打量火光跳躍的地方。
  圍著篝火而坐的五個人影,在大樹底下就像走入巨人世界的娃娃兵。
  枝葉形成的黑拱頂高高在上,連人把樹皮投入火堆時,它發出的光,只照到十來棵樹遠便消失。
  在這些黑黝黝沒有盡頭的樹林中,武飛豪帶人大膽地前行,不怕自己的身形會洩露。
  林中空氣的味道有點像發酵不好的酒釀,夜梟分不清天亮天黑地嘎然直叫,仿佛要將闖入林區這些人類的魂兒叫斷了才甘心似的。
  武飛豪很得意由自己先發現猛龍會的蹤影,他仿佛已他看得見縣爺是如何愉快地贊許他,終於消滅那些令江湖衙門頭痛的人物。
  “也許……”武飛豪暗自忖道:“縣爺還會答應讓我負責主持重建的分院,雖然,這樣對大哥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還可以繼續掌管鬼沼分院呀!”
  他和苗子潛近到距離火堆不足三丈處。
  此時,已經可以看到山仔正面對著他們這個方向,比手劃腳不知對其他四人講些什麼。
  武飛豪慢慢地想,***,這小子居然還沒死?倪開的毒都奈何不了他,我看那什麼噬心之毒,也不過爾爾罷了,效果多好,都是那姓倪的自己吹噓!
  他低聲對苗子耳語一番,苗子會意地點點頭。

runonetime 2008-09-01 08:45 AM

第十八章 鬼湖宮之行

  於是
  武飛豪等人有如幽靈鬼魅般,猝然撲向火堆。
  山仔哇啦大叫道:“鬼來了!”
  他朝陰影中一滾,立即失去蹤影。
  武飛豪嘲笑道:“血眼使者,你就自己逃命,不顧手下了嗎?”
  背對他的其他四人仍無反應。
  武飛豪心中驚覺有異。他揚掌擊向其中之一人,砰地悶響,一堆枯枝敗葉隨之四散,原來,那是假人。
  武飛豪叫道:“有詐!”
  “答對了!”
  古董等人自樹頂飛撲面下,目標全部指向急退中的武飛豪。
  苗子嘰哩哇啦大叫,他身後七名蒙面人姿態僵硬,但迅捷如風地包抄古董等四人。
  四支打狗棒如靈蛇出洞般,撞上迎面而來的蒙面人,咚咚悶響,打狗棒像是撞中鐵板一樣反震彈身。
  但是,蒙面人也各自震退一大步。
  小風他們便竄身自這些微的空隙中穿過,仍然直取武飛豪。
  苗子不知何時取出一支形狀怪異的竹哨子,吹出尖銳的笛聲,這些蒙面人似是受笛音的指揮,立刻回身救援武飛豪。
  山仔自黑處射向苗子,笑謔地叫道:“老兄,你自身難保嘍!”
  他一上手就是火辣辣的馭火神功,呼嘯著卷向苗子。
  苗子左手突揚,“奪!”的一聲輕吼一陣細如牛毛的針雨,衝著山仔射至。
  山仔就地一撲,順勢甩掌,掃開漫天毒針,大喝道:“難怪你敢如此囂張,有暗器呀!”
  苗子哨音再響,三名蒙面人回撲山仔。
  一道紅影出自山仔手中,宛如一道經天虹橋,落向撲來的蒙面人。
  “ 喳!”脆響,當頭一名蒙面人腦袋飛入半空,但無頭身子依然有知覺地衝向山仔,狠狠賞他一掌,將山仔打得倒噴入空。
  而半空中那顆頭顱的蒙面巾已失,花狐狸楊凡附牙咧嘴地映入山仔眼中。
  山仔雖已聽古董提過楊凡變成殭屍,但面對此景,他心裡仍然忍不住發毛。
  “餵!帥哥,我可是來替你報仇,你得知恩感報,別再找我麻煩。”
  回答山仔的,是楊凡那顆腦袋嗔目齜牙地凌空飛噬而來。
  山仔怪叫一聲,右手臂向楊凡腦袋,右手血影劍逼開又蹦又跳,行動迅速的三具殭屍,而其中,有一具就是楊凡沒頭沒腦的無頭殭屍。
  小風等人則在四名殭屍追殺下,打定主意先殺武飛豪。
  武飛豪原本就武功不弱,此時再加上四名不怕死、不怕殺的怪物幫忙,已將小風他們逼得手忙腳亂。
  山仔大喝一聲,騰空而起一,記修羅幻現驀地撞向圍攻他的三具殭屍。
  砰然巨響,三具殭屍斷手缺腿地朝後摔去。
  其中有一截斷臂,正巧落在火上,那斷臂竟似有知覺般,痛苦的亂蹦亂跳,想要將火撲滅。
  最後,斷臂無力地一挺,在火中被焚為灰燼。
  “退!”山仔大吼一聲,撲向小風,接下她的對手,小風轉向協助其他三人逼退殭屍,一同隱入黑暗中。
  武飛豪叫道:“快追,別讓他們跑了!”
  苗子吹起哨子,那些被山仔砍斷的殘肢,竟比殭屍本身還快地飛射林中,追向小風他們。
  山仔怔然叫道:“***,這算哪門子殭屍?砍得越細,對手越多?!”
  他邊打邊退,卻不再冒險將殭屍大卸八塊。
  武飛豪梟笑道:“諒你也沒見過本門特別研創的蟲屍,你砍吧!你的劍砍不死這些蟲屍的,哈哈……”
  山仔嘲謔道:“欸!你怎麼不早說呢?”
  他收起血影劍,猝然揚手拋出霹靂彈。
  轟然一聲,中彈的殭屍著起火來,被燒得吱吱亂叫。
  苗子驚慌地衝前想要將火撲熄,但是為時已晚,這具殭屍掙了掙便寂然不動地付之一炬。
  武飛豪跳腳大罵:“***!獨孤山,你竟敢放火燒掉我的蟲屍,你……”
  他一抬頭才發現,山仔早已不知去向。
  “追呀!快追呀!怔在那裡幹什麼?”
  這時,楊凡的腦袋和其他追擊小風等人的斷肢,似是無功而返,各自認清對象,接回它們該在的地方。
  只是,這些斷臂殘肢有接沒有合,充其量只能搖搖晃晃地跟著自身所屬的殭屍行動。
  楊凡的屍體索性空出一隻手抱著腦袋飛身而去,免得搖搖晃晃的腦袋在半路上掉了。
  武飛豪和苗子緊隨這些殭屍之後,繼續搜尋山仔他們。
  武飛家不禁抱怨道:“這蟲屍雖然不怕砍,但是斷了之後如何複合,倒是麻煩的一件事。”
  苗子聳聳肩,以生硬的漢語道:“沒辦法,蟲屍本來就還沒有完美,要用血妖方法處理後,才比較好用。”
  武飛豪嗤道:“有時我真懷疑,倪開那套怪理論真的有效嗎?”
  苗子還是聳聳肩:“不知道,要試試看。”
  前面的殭屍忽然加快速度。
  苗子高興道:“找到了!”
  他和武飛豪精神一振,加緊趕去。
  正當武飛豪掠過一株巨樹後,他背後驀地亮光微閃,一支如意打狗棒已將他穿胸而過,釘在地上,
  “呃……”
  武飛豪茫然地瞪著胸前的鋼棒,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苗子聞得異響,匆匆回頭,正好看見古董自武飛豪背心抽回打狗棒。
  他怪叫一聲,急忙吹響哨子,但是古董對他揮揮手,謔笑道:“待會兒見!”就失去蹤影。
  六具殭屍如飛而回,環繞在苗子四周,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林中的黑暗,為山仔他們提供了最佳的掩護,苗子滿心驚懼地傾聽四周,想找出山仔他們的動靜。
  但是,除了間歇的鳥叫,四周沒有絲毫聲響。
  苗子開始懷疑,這座黝黑的林區,真的是他住了兩年多的地方?為什麼此時他竟覺得,對這座黑林一點也不了解,一點也不熟悉。
  反而,山仔他們卻能在這片黑暗世界中,神出鬼沒,來去自如。
  苗子忐忑地指示這些蟲屍留在自己身旁,慢慢地朝江湖衙門所在的沼澤退去。
  忽地
  一陣衣襟冽冽聲傳出,苗子驚慌地用苗語指揮蟲屍攻擊。
  “砰砰!”數響。
  蟲屍立即和來人戰成一團。
  “老苗,住手!”武大峰吼道:“是自己人!”
  苗子喘口大氣,急忙喝上蟲屍。
  他走上前一看,原來與蟲屍過招的正是血妖。
  武大峰和武老四自陰影中走出。
  武老四訝然問:“二哥呢?”
  苗子囁嚅道:“死了……”
  “死了?!”武氏兄弟驚吼道:“在哪裡?怎麼死的?為什麼你丟下他?”
  苗子慌亂地指著來路,小聲道:“找你們收屍。”
  武大峰驚怒地跺腳:“你該死!快帶我們去!”
  他們三人帶著血妖和蟲屍,赴向出事現場。
  左側林梢,苦瓜問道:“老大,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山仔咬根嫩枝,瀟灑道:“當然是離這群怪物越遠越好。”
  古董道:“雖然找出克制蟲屍的方法,但是最後一顆霹靂彈已用掉了,咱們到哪裡找大火來燒這些怪物?”
  山仔呵呵笑道:“當然是到此地唯一有人住的地方去藉東風。”
  小風笑道:“你想到鬼心華陀的藥室找什麼材料?”
  山仔眨眼道:“我記得你會配一種易燃的煙火,那玩意兒需要的原料很簡單。”
  小風噘著嘴道:“是很簡單,但問題是為燃燒效果不好,我保證燒不死那些蟲屍。”
  “效果不好可以改良呀!”山仔沉思道:“只要能引火,咱們再來個火上加油不就得了。”
  古董問道:“問題是哪來的油?江湖衙門裡的所有油料,早就讓咱們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了。”
  山仔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計,現在咱們得先找幾個隱祕的地方,搭幾座密不透光的黑洞再說,事不宜遲,眾將官隨吾去也!”
  深林某處,隱隱傳出陣陣誘人的烤肉香味。
  除了香味,還有陣陣低語。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地方會被江湖中人稱為神秘黑魔林。”
  “為什麼?”
  “你們想想看,其他地方的森林,就算再深再密,你總也能看到些許微光,好讓人知道究竟是快到山頂了,還是接近一片空曠地方,哪有像這座黑林,始終難得見到天日。”
  “說的也是,除了在復活泉那附近,咱們還見到一線光明之外,這些天咱們不知走了多少路,見過河流、沼澤、空地和流沙,卻就是不見天空,也摸不透這座魔林究竟有多廣,這裡的確很怪異。”
  “欸!我都已經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日時還是晚時,老大,你越來像太原那只老鹹魚,一天到晚只會剝削勞工。”
  “嘖嘖!這種吃飽睡、睡飽吃的日子,你都不滿意,你還想怎樣?”
  一陣“滋滋!”聲隨著肉香味,一起傳出,偶而還能聽見隱約的答答滴落聲。
  茶壺自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獸徑上奔來。
  他折向二株巨樹之間,輕喚道:“老大,開門!”
  就在兩樹間,忽然露出一道半人高的光縫,那裡豁然是一座掩飾完美的樹洞。
  茶壺自透出火光的洞口鑽進身去。
  苦瓜仔細封好洞口,林中再次陷入黑暗,幾乎令人難以察覺樹間居然有個半人工化的隱身處。
  洞內,兩座烤肉的木架上,架著滋滋冒油的獸肉。
  山仔和苦瓜正用粗製濫造的長柄木杓接自肉上滴出的油漬,而後小心翼翼地傾入中空的枯樹幹中。
  小風則不時加木料到火中,和隨時翻動架上的烤肉,以使烤肉滴出更豐富的油脂。
  山仔揚眉問道:“有人來了?”
  茶壺點頭道:“還在一里外多,武氏兄弟和苗子帶著三個血妖、四名殭屍。”
  山仔瞥眼樹幹中半凝的油脂,決定道:“苦瓜,你和茶壺先將油桶搬到下一個目標,我和小風子負責滅跡。”
  苦瓜應聲拉開洞門,茶壺小心翼翼抱著裝油的樹幹移向洞口,他們看看外面之後,兩人合力抱起尺半寬,約有半人高,此時已半滿的樹幹,動作迅速地消失在樹洞之外。
  山仔和小風則將原先為了造火窯所挖出的泥土推向人堆,將火勢熄滅。
  他們仔細地蓋好火堆之後,再離開樹洞,將這座精心搭建的樹洞徹底摧毀滅跡。
  古董自獸徑那頭竄來,低聲催促道:“快走,他們已經聞到味道追來了。”
  山仔呵呵輕笑道:“我還以為躲貓貓是小孩子的遊戲,沒想到這麼大玩起來也很有意思。”
  小風謔道:“尤其是這麼有味道的遊戲,玩起來才夠刺激。”
  他們宛似慣於夜出的大貓,無聲無息溜向另一處早有準備的黑洞。
  當武氏兄弟尋著味道找到地頭時,卻只見到棄之於地的兩頭熟獸。
  武老四恨聲道:“阿大,這些傢伙太狡猾了,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他們要躲我們可就容易多了。”
  武大峰狠狠地踢開地上的獸肉,叫罵道:“血眼使者,獨孤山,你也有像老鼠見不得人的一天?如此躲躲藏藏,你也不怕傳入江湖叫人笑話?”
  黑林寂寂,不聞聲響,只有武大峰和武老四惡毒的譏諷空茫地回盪在四周。
  山仔他們早已遠揚十裡,繞往森林另一頭,重新燒起火窯,架起烤肉,重複熬取獸油這項單調又悶熱的工作。
  小風抱怨道:“我實在很想好好洗個澡,我覺得自己身上都被這些油煙燻得熟透了。”
  山仔謔笑道:“好呀!咱們就找個機會到水裡泡一泡,我還可以幫你擦背。”
  小風紅著瞼啐道:“厚臉皮!誰說要和你一起去來著?”
  山仔危言聳聽道:“你不和我去?你一個人敢在這個黑漆漆、陰森森的魔林里亂逛?萬一碰上山魈鬼魅時,誰來救你?還有,你不怕那些黑黝黝看不出多深的河裡,突然有水怪抓住你的腳,想把你拖下去當替死鬼?哎唷!好可怕喲!”
  他故意抖著身子,好像真的看見鬼了。
  小風嗤笑道:“你嚇不倒我的,哼哼!本少爺膽子之大,連基在埔(墳場)都敢去,鬼見了我都得叫聲小祖宗饒命,他們哪敢來找我麻煩?”
  山仔無奈道:“他奶奶的!你連鬼都不怕,還算哪門子娘們?!”
  “不是娘們有啥關係?”小風瞟眼道:“我當姑娘或小妞就可以。”
  她拋個媚眼給山仔,回頭拉開洞口,逕自鑽出秘洞。
  古董等人猛吹口哨,一陣叫喧。
  山仔瞪眼叫道:“哇 !真的說走就走?這種玩笑開不得!”他連忙追出去,不忘交代道:“苦瓜,換你出去放哨!”
  苦瓜抱怨道:“為什麼別人就兩個人一起去,我就得一個人站衛兵?”
  古董謔道:“因為你膽子大,我們膽子小嘛!”
  苦瓜惡狠狠瞪他一眼,老大不甘願地離開。
  茶壺道:“真的叫他一個人去?好像亂可憐一把的。”
  “放心啦!”古董眨眼笑道:“我不會那麼沒良心,你來接我的手看著這頭烤山豬,我去陪他。”
  茶壺朝古董離去的背影,叫道:“你去就去,別再放意嚇唬他。”
  “此時不嚇,更待何時……”古董的語聲含笑,逐漸模糊。
  茶壺掩上洞門,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兩人包準又要幹架了!”他莫可奈何地搖搖頭。
  小風離開秘洞沒多久,就聽見山仔追至的腳步聲,她捉狹地躲向樹后,準備好好嚇山仔一跳。
  可是,半響之後,仍不見山仔人影,連足音也消失,她好奇地探出頭,四處打量……
  山仔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小風背後,哇地大叫一聲,小風“啊!”地尖呼,兩手一伸軟軟地昏倒。
  山仔伸手接住小風往後扶的身子,苦笑道:“哇!昏倒了?這麼大的膽子叫墓仔埔也敢去?”
  他抱起小風掠向不遠處的河畔,小心翼翼地將懷中佳人輕悄放下。
  “謝了,我省走一段路。”小風忽然睜只眼閉只眼地朝山仔咯咯嬌笑。
  山仔怔了怔,知道自己被耍後,他猛地一記餓虎撲羊,壓在小風身上,謔笑道:“嘿嘿!戲弄老大是要接受處罰的喲!”
  小風扭動身子,赧然道:“起來啦!不跟你玩了啦!”
  “你說不玩就不玩,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他釘住小風搥打的雙手,俯身笑道:“我在想,現在連上次的帳一起算正是時候。”
  小風佯嗔道:“誰欠過你什麼帳?你臭美!”
  山仔故意色迷迷笑道:“你不記得沒關係,我有記得就好。”
  他不容分說地低下頭,用吻堵住小風的抗議。
  小風不依地掙動著,咿咿唔唔幾聲,終於放棄抵抗。
  她雙手自動纏上山仔的頸頂,心甘情願地加深這一吻。
  良久復良久……
  兩人沉醉在耳鬢廝磨的無聲境界,直到一只不知趣的斑鳩在他們頭頂呱呱噪啼,方始打破這個如詩似夢旖旎世界。
  小風紅著臉推開山仔,甜蜜蜜地啐聲道:“討厭!”小風迅捷地溜向一片密林後,嬌笑道:“我要下去游泳,你別過來喔!”
  山仔聳肩回道:“我不過去,你自己小心一點。”
  他聽見小風解衣的細碎聲,心裡好笑忖道:“女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喜歡,偏要說討厭;不要人家過去,卻又要聲明她在幹什麼,這簡直是引誘男人思想犯罪嘛!”
  他忽而促狹一笑,輕輕縱上樹梢,好整以暇地抱臂看向河中。
  森林中的河流雖然黝黑,其實冷冽清澈。
  小風一絲不掛地滑人水中,微微打個哆嗦,她解開髮髻在河流中清洗,飄散的秀髮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雪白。
  她絲毫未曾察覺山仔高高在上的凝視,愉快地在深流中自在穿梭嬉戲,不時發出咯咯輕笑。
  直到小風玩得盡性,她才擺著長髮,宛似朵出水芙蓉般踏上岸際。
  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在林中巨木襯托下,顯得格外嬌小秀氣,渾圓光潤的胸部也因河水的冰冷更加高挺動人,水珠自她的頭臉滑落,經過雙峰溜向深谷。
  山仔贊嘆地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好一幅美人出浴圖,我現在知道楊貴妃為什麼沒事就喜歡洗澡了。”
  小風抬頭瞥見山仔的身影,驚叫一聲掩胸著躲向密林之後。
  “你怎麼可以偷看嘛!”她又惱又氣的聲音,聽來特別惹人愛憐。
  山仔皮厚道:“你只說不能過去,又沒說不能偷看。”
  他見小風半天沒有出來,不由得奇怪,便躍了樹底走向密林。
  “我來嘍!你衣服穿好沒有?”山仔試探地叫著。
  小風沒有回答。
  山仔微急道:“我真的要過去看看嘍!”
  他急忙想向樹叢後,只見小風雙手抱膝,螓首深埋,咽咽啜泣著。
  山仔訝然問道:“你怎麼哭了?”
  他在小風身旁坐下,將她摟向懷中。
  小風微微掙扎,最後還是投入他胸前,嗚咽道:“你怎麼……可以偷看,叫人家……以後怎麼……見人……”
  山仔急忙道:“別哭嘛!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小風抽噎道:“可是我自己心裡知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娶的是別人,叫人家怎麼辦?!”
  山仔若有所悟,輕柔道:“傻丫頭,你原來是不放心這個。”他摟緊小風,抵著她的秀髮,輕笑道:“我已經和你爹私定終身了。”
  “什麼?”小風愕然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山仔。
  山仔咯咯笑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向你老爸提出要求,決定和你私定終身。”
  小風淚痕閃閃,嬌嘆道:“你胡說,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山仔嘆道:“因為你老爸不高興私定,他要公告天下才甘心。”
  小風不解道:“我還是聽不懂?”
  山仔呵笑道:“簡單點說,就是你老爸在咱們離開君山之後,便會向武林兩道公開宣布咱們已經訂親的消息,這是文定的信物。”
  他取出一枚羊脂玉鐲,這鐲子上有一對天生凝成的血紋龍鳳圖形。
  小風知道這枚血心龍鳳鐲,是他們向家的傳家之寶,她不可思議地輕撫玉鐲。
  山仔接著笑道:“我給你老爸的是寒玉簫為信物,所以你瞧,這次寒玉簫我沒有帶在身上。”
  小風眸中生輝問道:“可是,我老爸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山仔不好意思地搔耳抓腮,窘道:“我叫他別告訴你,本來我想等再入江湖時,再給你一個驚奇,哪知道現在就穿幫了。”
  小風嗔叫道:“原來,你想找機會戲弄我?”
  “不是啦!”山仔乾笑道:“只是想和你開開玩笑而己……”
  眼看小風就要發火,山仔急忙以最有效的方法先發制人,他將小風拉入懷中,深深地吻著。
  直到小風僵直的身子軟軟地依向他之後,山仔方始貼著她耳畔,輕語道:“好了,姑娘,請原諒小生有不得已的苦衷。”
  “放屁!”小風好氣又好笑地搥著他,哼笑道:“你最滑頭啦!只會找機會整人。”
  山仔笑而不答,整人本就是他最喜歡的娛樂之 。
  “古董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
  “古董大概猜到了,苦瓜和茶壺反應就差多了,不告訴他們,他們不會仔細去想。”
  “老大,你們在哪裡?”苦瓜低聲呼叫道:“是不是不小心被河水衝走了?”
  山仔輕嗤 聲:“煞風景!”
  他自樹叢走了出來。
  “又怎麼啦?”山仔問道:“鬼來了嗎?”
  苦瓜奔向他,道:“不是,剛才武大峰他們差點要搜過來,可是突然接到血妖傳訊,他們全體撤走了,古董要我來告訴你,也許是江湖衙門裡有狀況,問你要不要派人去打探消息?”
  山仔想了想,斷然道:“我和小風子去瞧瞧,順便把做煙火需要的材料摸回來,你去告訴古董,要他把火加大,儘量多熬些油,一個時辰後放棄這座秘洞,撤回秘密基地,你們把油筒收拾妥當之後。立刻趕到泥地那邊動手佈置。”
  苦瓜點頭道:“那麼待會兒咱們就在秘密基地碰頭?”
  “對”
  苦瓜應聲而去。
  山仔朝小風笑笑,道:“有情調的事,待會兒再談,咱們得幹活去了。”
  他拉起小風的手,掠向江湖衙門所在的那個沼澤的方向。
  沼澤的氤氳已散。
  江湖衙門的殘垣頹壁顯得更加怵目驚心。
  一名金巾蒙面,身著黑色長袍,胸繡金色枷鎖圖案的神秘人物,在另外兩名金鎖武士伴隨之下,冷然地掃視眼前這片淒涼的慘況。
  武大峰、武老四、倪開和苗子率領僅存的四名血妖、六具蟲屍列隊恭迎神秘人物。
  武大峰他們四個此處分院僅有的四個大活人,在這位神秘人物銳利的逼視下,沒有一個敢喘口大氣。
  “又是獨孤山,嗯?”神秘人平靜地開口。
  武大峰提心吊膽道:“是的,屬下仍在搜巡他們的蹤跡。”
  神秘人淡淡道:“你是說,他們還留在鬼域之內?”
  “是的,縣爺!”
  神秘人哼聲道:“他的膽子的確夠大,而且,他不完全毀滅本門,他是不會罷手,只是,不知道他這次又是如何探知本門本門此地分舵。欸……”
  “縣爺!”一名金鎖武士道:“他既然來了,咱們便不能讓他活著出去,否則此地之密一定洩露,後果堪憂。”
  蒙面縣爺平靜道:“那當然,我們與他,只有一方能存在。”
  武大峰道:“縣爺,你先裡面請,其他事再慢慢從長計議。”
  蒙面縣爺語聲似乎有些調侃:“還有地方可供本縣休息?”
  武大峰乾咳一聲:“是……是的,後院廂房仍然完整。”
  縣爺頷首道:“也罷,本縣這次原只是想來看看倪老的研究是否成功,不料竟遇見這種場面。”
  武大峰猜不透具爺這平靜的語調後,是否有責備之意。
  他只得心裡忐忑地延情縣爺入內休歇。
  山仔和小風仍隱身在大樟樹上。
  “呵呵…沒想到咱們運氣這麼好,居然網中這尾肥魚。”
  小風嘲謔道:“小心魚太肥,不但把網子撞破,而且還將你這個打漁的拖下海去。”
  山仔謔笑道:“有這種事我才求之不得,人生沒有這種挑戰,日子怎麼會過得刺激?”
  小風提醒道:“別忘了,現在咱們可不是來找刺激。”
  山仔點點頭,他們躍下大樹,潛向江湖衙門的後院,那裡只剩唯一的一棟廂房沒被大火彼及,其中有談話聲隱隱傳出。
  山仔他們開始在後院摸索,終於在假山下發現一條地道。
  他們兩人小心潛入地道,便聞到陣陣混雜著防腐劑和屍臭的味道,幾乎令人作嘔。
  山仔他們只好憋住呼吸閃入地窖,那是一間長寬高各十丈有餘的石室,室內中央有一座方池。
  池中,盛滿腥紅的液體,怪味就是由那裡散發出來。
  池子左右兩側另有一道石門,沒有門的兩旁各有一張石床,此時床上空空如也。
  小風低問道:“不知道倪老鬼將藥材等東西擱在哪裡?”
  山仔指著石門道:“一人一邊找找看。”
  就在這時,地道有人聲傳出。
  山仔拉著小風急忙閃入右邊石門內,那裡除了石桌石椅,在牆上置有不少瓶瓶罐罐,他們對笑相望,知道自己闖對地方。
  門外,倪開尖銳的嗓門道:“縣爺,目前有關活人的研究,已經進行到對任何傷害都能立即再生的地步。這還得感謝獨孤山上回將血妖分屍,我才發現它們恢復的能力太差,因此,在九還液裡面多加了一些促進組織和血肉生長的藥物。
  如今,血妖任何斷臂或分屍,只要馬上粘合,輕者可以立刻恢復行動能力,重者也不出半炷香時刻,就能痊癒如常,你看……”
  外頭傳出噗地悶聲,大約是倪開正在試驗血妖的效果給縣爺觀看。
  “蟲屍呢?”
  “蟲屍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堅如鐵石的地步,除非特別的神兵利器,否則無法傷它分毫,而且,若蟲屍斷肢,因有母蟲操縱的關係,仍能接受指揮攻擊敵人,只是斷肢要接合比較麻煩。
  我正在研究,看看有沒有辦法像血妖一樣,能達到即接即合的地步,不過,因為蟲屍是死屍所製,它的筋肉已死,沒有生長能力,所以這方面的問題,可能還得花些時間,才能解決。”
  “那麼就暫停蟲屍出擊,直到實驗成功之後,再派它們任務。”
  “這個……稟縣爺,到實驗完全成功,可能還需要相當時日,目前搜捕猛龍會的人力稍嫌薄弱,何不只留一具蟲屍作為實驗觀察之用,其他的仍然照常服勤?”
  “不必,武大,從明天起,不但蟲屍取消出動,便是一切搜捕工作也立即停止。”
  “縣爺,這是為什麼?”
  “哼哼……”縣爺的冷笑中帶有些許得意之意:“獨孤山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不會慣於等待,你們若不出去,他自然會找上門來,如此豈不是以逸代勞,避免無謂傷亡和人力浪費。”
  “對,縣爺真是高人妙招呀!”
  “哈哈……”
  人聲在江湖衙門縣爺志得意滿的狂笑中,逐漸遠逝,終究消失。
  山仔仔細聆聽,確定石室內沒有其他人後,輕輕將石門推開一點縫隙,朝外打量。
  門外,除了六具殭屍貼壁一字排開外,並無其他變化。
  山仔朝小風點點頭,小風開始在瓶罐間翻箱倒櫃,尋找她所需之物。
  可是牆上那些瓶瓶罐罐內,全是各式藥物,或丹或散,就是沒有製造火藥所需的琉磺和硝石之類物品。
  小風氣餒地皺皺鼻子,隨即,她瞥見石桌有幾個暗抽,便將之打開翻找。
  山仔卻抱起一大卷繃帶,溜出門外,不知做啥去了。
  小風在打算宣告放棄時,猛拉開最後一個抽屜,幾捆炸藥赫然入目。
  她不禁雀躍地歡呼一聲,順手牽羊將全部炸藥帶走,潛出門外。
  山仔正辛苦地將六具殭屍分做兩堆,像捆木乃伊似的把他們打包成兩大件。
  小風愕然道:“你在幹什麼?”
  “盜屍!”小風莫名其妙問:“你盜這些殭屍要做啥用?”
  山仔哼笑道:“你不覺得那個縣爺很了解我?!我當然不會窩在黑林里傻等,可是也不打算讓他們在這個地方以逸代勞。所以我只好運用頭腦,想辦法把他們騙到林子裡面去,咱們才可以順利展開A計劃續集嘛!”
  他將殭屍綁妥,愉快地拍拍手,起身對小風眨眨眼直笑。
  “你找到東西沒?”
  小風揚揚手上炸藥,得意道:“現成的,方便省時又好用。”
  山仔吹聲口哨,謔道:“乾得好,小妞!”
  他接過炸藥,揣入懷中。
  “幫個忙呀!”山仔將兩包殭屍拉向地道出口,摃起其中一包,並且示意小風背起另一包。
  小風遲疑道:“萬一它們突然活過來怎麼辦?它們會咬人也!”
  “不會啦!”山仔保證道:“它們要人指揮才能動,咱們動作快一點,別讓江湖衙門的人發現,它們就沒機會活過來。”
  “你確定?”小風老大不情願地問。
  山仔哄言道:“我說的事,哪一次出錯過?!我保證沒問題啦!”
  小風只得硬起頭皮,將殭屍摃上肩頭,她認為這個姿勢在有情況時,最方便將包裹丟棄。
  他們倆摃著兩大捆殭屍,一前一後,自江湖衙門震塌的圍牆悄悄溜走,後院廂房裡,勸酒布菜猶有可聞。
  看來,武大峰正在為他的縣爺洗塵接風,也真難為他,竟還能從如此殘垣斷壁裡,整治出一桌吃食。
  山仔他們的秘密基地,事實上是一間架在樹頂上的樹屋。
  由於此株樹木之巨,實屬超級,所以山仔他們就地取材,所搭建的樹屋也特別寬敞,還分成前後兩進。
  樹屋前間較大,是山仔和古董等人的臥舖兼議事廳,裡間較小,是小風獨居的“龜房” 此乃龍頭題名,不得更改。
  不論前後兩進,除了地板上所鋪的一堆枯葉和几張獸皮之外,別無他物,稱之為克難基地,則一點也不為過。
  古董他們正待在前間,無聊地鬥著蟋蟀玩,樹屋裡面,點著火把。
  為了避免火光外洩,整株樹屋牆上釘滿重重疊疊的獸皮,不但可以擋光,還可以遮風避雨保持溫暖。
  裝滿油脂的樹幹上蓋著樹皮刻成的克難木蓋,以防油香外洩,此時,正安穩地擱在樹屋的角落。
  忽然
  樹下傳出咕嚕咕嚕的低沉鳥叫,聲音三長兩短。
  古董他們立刻彈身躍起,湊近門口朝下張望。
  “老大嗎?你們回來了?!”
  “廢話!不是我們是誰,這麼笨的問題也好意思問,我都替你們感到沒面子,快把油桶拿下來,咱們有熱鬧可看了。”
  古董等人立刻縮回屋內,將一副用藤編成的繩索套在盛油的樹幹上,將油桶慢慢滑落樹下。
  山仔在樹底接住油桶後,古董他們才攀著藤溜向地面。
  “小風呢?”
  “在前面,走,把油搬過去。”山仔道。
  他們七手八腳地抬著油朝前面奔去。
  山仔口中的前面,大約是距離村屋裡餘的空地,那裡正是山仔他們搭建第二個秘密黑洞的地方。
  古董等人看到小風所拆的繃帶中,赫然滾出硬梆梆的殭屍,全都嚇了一跳。
  苦瓜結舌道:“老大,你……把這玩意兒搬回來做蝦米(什麼)?”
  山仔謔笑道:“讓你練習如何暫時停止呼吸。”
  苦瓜猛搖雙手道:“不必了,你還是留給小風練練打鬼救夫比較適合。”
  小風解開兩包殭屍後,大步走過來,一腳將苦瓜踹向殭屍旁,沒好氣道:“姑奶奶拿你來練魁星踢鬥就夠了。”
  山仔打岔道:“苦瓜,你就順便搬一具僵戶出來放在旁邊,古董,你們把油潑在殭屍上。”
  苦瓜翻翻幾具殭屍的蒙面中,拉出楊凡,謔道:“帥哥,今天我們會在這裡受苦受難,你得負大部分責任,所以,我留點機會讓你享受特別待遇。”
  古董和茶壺般起油桶,問:“六個都要油炸?”
  “當然,沒油怎麼炸得動。”
  古董他們一邊倒油,一邊呵笑道:“這桶油澆下去,保證各位都是金嘎嘎,油光滿面的。”
  “搞定了沒?”
  “報告老大,全都搞定了。”
  “好!”山仔欣然掏出炸藥,咯笑著宣布:“火葬典禮開始!”
  他點燃炸藥引信,瀟灑地拿在手中,看引信嘶嘶燃燒,直到引信快燒完時,他才將炸藥拋出。
  轟然一聲,五具堆在一起的殭屍被炸得噴開,卻仍然保持完整地著火燒了起來。
  古董嘖嘖稱奇道:“這殭屍究竟泡了什麼藥?居然比石頭還硬?”
  苦瓜指指楊凡的屍首,問道:“這位帥哥呢?難道要放他一馬?”
  山仔擺擺手,笑道:“不急,他還有點重要任務未了,對了,你們在泥地那邊的佈置搞定了沒?”
  “沒問題,全按老大你的吩咐擺設。”古董回道。
  山仔黠謔道:“那邊的事可是開不得玩笑,只要踏出錯誤的第一步,我就得跟你們說莎喲娜娜,再見!”
  “什麼是莎喲娜娜?”苦瓜納悶地問。
  “我不是告訴你,莎喲娜娜就是再見嘛!竹本!”
  古董好奇道:“這是蝦米話?”
  “扶桑話。”山仔得意道:“義父教我的,聽說他們那裡的穿著打扮,都和咱們以前唐朝時代一樣,哪天有機會,咱們真該去開開眼界。”
  古董恍然大悟道:“原來你說的是東 日本,我聽說江南沿海一帶,有人和他們那邊做生意也!”
  一陣尖銳的哨音打斷他們的談話。
  原本寂然不動的殭屍,驀地跳起來吱吱亂叫,那五具著火的蟲屍叫得更是淒厲,以楊凡為首,這些蟲屍似乎想逃走。
  山仔叫道:“擋住他們!”
  小風等人立刻衝上前雙掌齊發,將躍起的蟲屍逼落地面。
  山仔點燃另一捆炸藥丟向楊凡,轟隆一聲,楊凡尖嘯連連,變成一支大火柱般,不住地蹦躍。
  山仔見樹幹桶中還有存油,他一把撈起油桶,將油潑向燃燒中的殭屍。
  火上加油,火勢更猛,不一會兒,先開始燃燒的五具蟲屍,已然奄奄一息地頹然倒地,微微抽搐著,卻無力再掙扎。
  江湖衙門的人聽到爆炸聲和蟲屍尖叫聲,循聲趕來,但已經為時已晚矣!
  苗子見到所有蟲屍僅存一具,而且即將被焚毀,他哇啦大叫著,衝上前撲打楊凡身上的火苗。
  忽然
  楊凡怪叫連連,猛地抱住苗子,苗子淒厲狂吼,想要掙開楊凡的禁箍,但是蟲屍卻死不放手,他終於和楊凡一起被火活活燒死。
  蒙面縣爺冷冷瞪視道:“獨孤山,本縣太輕估你了,才會導致如此一敗塗地。”
  山仔呵呵笑道:“這種錯誤你不是第一個犯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所以,你可以不用太難過。”
  蒙面縣爺道:“沒想到你竟能發現本地分院,更沒想到你能找到蟲屍的弱點。”
  山仔小人得志般地嘿嘿直笑:“運氣,這純粹是運氣,如果我說這兩件事,我全是誤打誤撞碰上的,不知道縣爺你相不相信?”
  蒙面縣爺輕輕搖頭道:“任何一個人,如果對你所說的話深信不疑。那他不是白痴,就是中邪,才會如此頭腦不清。”
  山仔笑得更加狎謔:“呵呵!這是本龍頭,本年度內所聽到最佳的恭維,金斗嘎(真感謝)!”
  他接著點著人頭道:“武氏兄弟、四只血妖、你、還有……咦?怎麼少了兩頭牛?縣爺老大,你不是帶了兩個貼身侍衛來嗎?怎麼只有一個來報到,還有鬼心華陀倪開老鬼頭呢?”
  縣爺語聲微訝道:“獨孤山,你的確將本門的人員及動向掌握得一清二楚,無怪乎本門每每處於挨打的地位,你果真是一個最好的朋友,最惡的敵人。”
  “哪裡,哪裡。”山仔洋洋自得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不過,我現在不就不知道倪老鬼和你的保鏢到哪去?!”
  縣爺淡淡道:“被你盜走蟲屍,是很大的疏忽,因此,倪老自請懲罰,但本縣派人在勸慰他。”
  山仔在心裡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他們不來,恐怕另有計謀,不過誰怕誰來著?”
  他嘻嘻一笑:“倪老大不來就很可惜了,他這四只血妖要叫誰替他指揮?”
  縣爺語調含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武氏兄弟一直跟隨倪老習有關這方面的技術,你會發覺,由他們來指揮鬼府捕役,和倪老親自指揮並無差別。”
  山仔忽然笑問道:“武老大,你們武家四兄弟都沒有結婚生子嗎?”
  武大峰微怔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山仔滿臉惆悵地直搖頭:“欸……我真是為你們武家惋惜。”
  武老四嗤道:“你為何要為武家惋惜?”
  “因為……”山仔憐憫道:“如果你們都沒有小孩,武家今天就得……絕子絕孫。”
  山仔猝起發難,暴撲武老四,照面便是接連十六手兩儀互換法訣,剎時,劍影迷蒙,逼得武老四閃躲無路。
  武大峰狂吼一聲,揮出一篷淡黃色粉末,叫道:“殺!”
  四名血妖宛如四把出鞘利劍,犀利射向山仔。
  小風等人同時發動,攔向四名血妖,阻止它們追殺。
  山仔原式不變,驀地運起神功,人如雷電,劍若奔龍,瞬間帶起呼嘯旋風,卷向武老四。
  只聞武老四一聲慘號,已被山仔大卸八塊。
  武大峰狂呼道:“老四呀!……”
  他如瘋虎出押,悍然撲向山仔。
  山仔腳下側滑,身子貼著地面斜竄而出,恰巧躲開武大峰瘋狂的撲擊,同時代替苦瓜和茶壺接下兩名血妖。
  蒙面縣爺怒斥一聲:“上!”他和另外一名金鎖武士,殺向苦瓜他們。
  小風和古董見狀,虛晃一招,擺脫血妖的糾纏,和苦瓜他們聯上手,共同對付縣爺及金鎖武士。
  山仔劍式大開大闔,再度攔下一名血妖和武大峰,他在如此沉重的壓力下,已有些捉襟見肘、施展不開。
  武大峰狂怒道:“獨孤山,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呀!”
  山仔嘲謔道:“光是又吼又叫殺不死我,也無法分我的屍啦!”他劍如蛟龍,吞吐奔騰于四名敵人之間。
  但是,這些血妖全是只攻不守的拚命招式,絲毫不避來劍,踏中宮、探毒掌,三人成犄角之勢擠向山仔。
  山仔短劍一攪,砍斷兩名血妖的右臂,自己身上卻挨了三掌,打得他滿地翻滾,鮮血一口接一口噴個不停。
  小風驚呼一聲,揮棒扭身,側滑三步,接應山仔,將他一把扶起。
  二名斷臂的血妖自動停止攻擊,撿回自己的斷臂接在傷口之上。
  武大峰卻在此時撲至,他手中多出一柄墨黑的大砍刀,直向山仔左腿劈來。
  小風青竹杖側點,當地盪開武大峰的大砍刀,但是另一名金鎖武士和血妖,再度和武大峰聯手,自左右兩方撲擊而來。
  山仔左掌猝揚,一篷白粉漫天灑出:“看毒藥!”
  金鎖武士和武大峰微微一頓,閃避白粉,只有血妖依然前衝。
  山在躍身而起,一招旋天擘地以劍代掌,倒掛揮出,噗地一聲,削落血妖半邊的身子。
  “退!”山懷大叫一聲,奮力攔下蒙面縣爺,和另外一名血妖,讓古董他們先撤走。
  但是接上手臂的其他二個血妖,傷口已經愈合,再度尖嘯著朝古董他們追去。
  山仔會合回身阻截敵人的小風,兩人邊戰邊走,不一會又被縣爺等人纏住。
  古董他們手持點燃的炸藥,一路狂叫著,以不要命的架式返身衝來。
  “退!”縣爺急喝一聲與武大峰、金鎖武士倒掠丈餘。
  古董等人奮力將炸藥丟出,“轟隆!”一響,附近樹葉被震得細碎灑落,鋪地三尺。
  而蒙面縣爺等人,因為見機的早,退得夠遠,只是被震波掃得微微踉蹌,並無大礙。
  山仔她們藉這機會又逃出七丈之外。
  縣爺怒道:“快追,千萬別讓他們跑了I”
  血妖如閃電般飛掠而出,兩三個起落就攔下山仔他們。
  “跑!”山仔推開其他人,馭火神功直透血影劍。
  登時,紅光暴漲三尺,山仔狂嘯橫掃,劍氣直達七尺範圍,將追身而至的三名血妖攔腰斬成六截。
  如此,雖然殺不死血妖,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讓古董他們逃命。
  小風扶著微見脫力現象的山仔,踉蹌衝進。
  縣爺令金鎖武士和武大峰照顧斷腰的血妖,他帶著另一名已經複合的怪物,毫不停留地追躡山仔他們。
  山仔終於體力不支摔倒地上,他勉強坐起身,叫道:“你們先走。”
  “不,老大,要走大家一起走。”古董等人面色堅決地返身面對蒙面縣爺和血妖。
  蒙面縣爺形態瀟灑地飄然而至,呵呵陰笑道:“猛龍會既然如此情深義重,依本縣看,你們就一起留下受死吧!至少,你們可以落得一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美名。”
  山仔撐坐於地,嘿嘿喘笑:“他奶奶的!沒想到我獨孤山,也會有壯志未酬身先死的一天,呵呵……我說縣爺老大,既然今天猛龍會在劫難逃,你何不大方一點除掉蒙面巾,讓我們參觀一下你的尊容?”
  蒙面縣爺淡笑道:“如果你就要死了,知道我是誰又有何用?如果你今日僥倖未死,我更不能讓你知道我是誰,因此,這蒙面巾不除也罷!”
  山仔嗤道:“你真小氣!”
  “小心駛得萬年船。”蒙面縣爺不慍不火道:“一個想要成就大事之人,必得高瞻遠矚。”
  山仔呵笑道:“我覺得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這樣子好不好,我提議咱們兩人聯手獨霸武林如何?這年頭,要做大事業必須要有優秀的合夥人材,才容易成功,你覺得呢?”
  縣爺輕笑道:“是要獨霸,又如何聯手?況且,一山難容二虎,總有一天,我們仍是得正面對陣,我又何必放棄今日這個除掉你的良好機會?你說是嗎?”
  山仔啐笑道:“***!你的野心比我還大,我都願意和你二一添作五來分帳,而你卻要逼我走上絕路,你不怕逼急了會物極必反,變成你走上絕路?”
  蒙面縣爺一陣狂笑:“獨孤山,你為了活命,可真不惜費盡口舌吶!無奈,今天就算你舌粲蓮花,也只有死路一條。”
  “是這樣子的嗎?”山仔輕鬆地站起身,拍拍身上塵泥。
  縣爺有些摸不透他又想什麼花招,淡淡道:“沒錯。”
  山仔著向他身後,淡笑道:“我休息夠了,你的四只妖怪都到齊了,咱們還等什麼?”
  話落,暴起發難的竟是苦瓜和茶壺,他們二人聯手攻向蒙面縣爺。
  縣爺不屑地嗤道:“憑你們倆,還不配和我動手。”
  他飄身後退,金鎖武士迎上。
  “讓本武士勉為其難和你們玩玩!”從這名金鎖武士高突的太陽穴,就可以看出他的功力非凡。
  苦瓜謔道:“不管你是誰,是人就可以啦!”
  他和茶壺兩人手中的如意打狗棒翻飛如電,聯手之力,竟也勉強和金鎖武士戰成平手。
  小風和古董使個眼色,兩人同時撲向縣爺身旁的血妖。
  “找死!”縣爺冷冷一曬,揮手喝道:“殺!”
  血妖立刻迎上前,和小風他們二人殺得難分難解。
  武大峰咬牙切齒道:“獨孤山,你納命吧!”
  山仔向後縱掠數次,站在一片空廣的枯葉上,兩手大張,歡迎道:“來呀!我等著你們吶!”
  武大峰再次揮手撒出藥粉,對三名血妖叫道:“至死方休!”
  山仔哈哈大笑道:“對,這樣才過癮!”
  縣爺正覺得山仔的態度轉變的突然,尚不及想通為什麼,三名血妖已然尖嘯地撲向山仔。
  忽然
  血妖落身枯葉後,突兀地猛往下沉。
  山仔凌空暴翻,以頭下腳上之勢,猛然揮拳壓向三名血妖,血妖嗚嗚尖叫著,拼命掙扎,但它們越掙扎,沉陷的越快。
  “流沙!”縣爺驚吼一聲,想撲救又有些猶豫。
  山仔憑著一口真氣在空中任意回折飛掠,將想要竄起的血妖逼入泥沼當中。
  接著,流沙池中緩緩冒出刺鼻的硫酸氣味,池中的血妖竟然在滋滋聲中,冒著白煙,逐漸消失。
  山仔翻落在枯葉上,得意道:“不但是流沙,而且是定時會噴出強酸的硫酸沉沙。”
  縣爺怒斥一聲,凌空飛竄幾近十丈的距離,撲向停身枯葉上的山仔,他認為山仔腳下必定是實地。
  山仔縱身而起,揚掌掃向縣爺,逼得他不得不倒翻回地面,山仔卻一腳踏在只剩一顆腦袋的血妖頭頂,輕巧地翻回原地。
  武大峰眼見唯一依恃的血妖,竟然如此被山仔消滅,心中又恨又怒,他學著山仔踏向泥沼中血妖的頭顱,換氣撲向山仔。
  山仔嘻嘻笑道:“哎喲!你好聰明喔!”
  他竟不攻擊,只是再斜退八步。
  武大峰篤定地踩上山仔方才站立之處。
  忽然
  “ 喳!”一聲清脆的木頭斷裂聲,武大峰哀叫著跌入流沙池內。
  “哇……救救我呀!”他在強酸侵蝕下,面容痛苦扭曲哀號。
  山仔嘖嘖連聲,搖頭嘆道:“武老大,你真是不小心,這下面都是空的,只有三兩根木樁可以輕輕地踩吶!”
  “老大,快來呀!”
  山仔抬頭只見縣爺竟反身朝苦瓜他們下手,茶壺已被他一掌擊傷。
  山仔怒嘯一聲,血影劍猝然旋甩,斬向蒙面縣爺。
  縣爺腳下倏退,避開血影劍,轉而與僅存的血妖聯合攻擊古董。
  山仔算準落腳處,點向枯葉下的支撐木頭,在斷木聲中猝然飛撞縣爺。
  縣爺急閃而出,山仔索性一頭撞向血妖,拼死以一掌換一掌,將血妖砰地擊向流沙池內。
  縣爺駭然問:“你剛才也曾中掌,為何沒有中毒?”
  山仔拭去嘴角血漬,啞笑道:“老實說,我不知道,不過可能和我前次服用的藥物有關。”
  山仔醫術得自獨孤羽真傳,對於配藥解毒自是不陌生,他上次受傷時,聽到倪開說治療噬心之毒,必得陰靈之物,就想到昔日在尋找雪魂靈珠,自冰原怪魚身上取得的眼珠,即是一味藥引。
  他遂將其中一顆魚眼磨碎,再配合其他靈丹一起服用,果然毒傷立即痊癒,甚至這次對於同樣毒掌,竟有不可思議的抗毒功能。
  “哇!”然一聲慘號。
  金鎖武士在小風、古董和苦瓜三人憤怒聯手之下被擊斃,蒙面縣爺回首側瞥,不由得為之震駭。
  山仔壓抑著迸湧的血氣,逼近道:“縣爺老大,這一次你又輸了,我不是告訴你,物極必反嘛!現在我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大概得自己動手吧?”
  “你做夢1”蒙面縣爺悽愴狂笑道:“獨孤山,我沒想到十足篤定的截殺計劃,竟是你所設計,誘我入殼的一步棋,你的確是個恐怖的對手,但你永遠無法揭開江湖衙門之謎,哈哈……”
  他突然回身衝向流沙池中,山仔一前抓住他的衣角,“嘶!”的微響,蒙面縣爺扯破衣擺,一頭栽入冒著硫酸的流沙池中。
  片刻後,一陣滋滋地白煙瀰漫,這位江湖衙門的神秘縣爺,只剩兩只腳慢慢地陷入流沙之中。
  山仔看著手中衣角,無奈道:“***,你到臨死都還要在我心頭留下一個疙瘩才高興,真是不會做人。”
  古董叫道:“茶壺昏過去了!”
  山仔掠向他們,蹲下身為茶壺把脈。
  “沒關係。”山仔放心道:“只是內腑受了點震傷,吃吃藥,休息一陣就好。”
  忽然
  沼澤方向傳來一陣劇列的爆炸。
  整個魔林地面為之抖顫不已,棲鳥驚飛,野獸慘嗥奔逃,樹葉如雨飄落。
  爆炸聲和震動整整持續半刻鐘之久。
  山仔等人原本趴伏在地面,此時竟都被厚厚的積葉埋起身子。
  當他們鑽出樹葉堆,赫然發現,原來濃蔭蔽空的魔林,竟被這陣爆炸震禿不少樹枝,使得黑黝的林中,灑落一圈圈,有如金幣般的光環。
  “哇!是太陽和藍天也!”
  小風等人欣喜地歡呼著。
  對於久不見天日的他們而言,這場爆炸為他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山仔掠上枝頭,朝沼澤地區搜望。
  此時,林中視野大廣,沼澤一帶的情況,已是凝目可及。
  小風飛身上樹,問道:“怎麼樣?”
  山仔道:“本來我還想回江湖衙門去找點線索,現在不必去了。”
  小風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覺得沼澤地區格外空曠。
  她驀然明白,原來是江湖衙門那片宅院不見了,仿佛在這剎那間,那整座院都被沼澤吞噬了一般。
  “炸得真徹底。”小風喃喃道。
  古董和苦瓜也已攀上樹頂。
  “也許倪開想要毀滅他創造出怪物的痕跡。”
  “可能。”山仔輕鬆道:“至少,咱們可以安心地進入鬼湖宮閉關。”
  他指向東北方,一處隱約可見的斷嶺,笑道:“你們瞧,那裡就是兩界橋所在,魔林終究是選擇咱們做為征服它的人。”
  “餵!……我還沒死,誰把我埋起來了?”
  茶壺在厚厚的積葉下,門聲大叫著。
  山在他們聞聲,這才想起還沒把他拉出來。
  “誰說你沒死?”山仔叫謔道:“你現在已經在陰曹地府裡啦!”
  茶壺吃力地鑽出葉堆,揉著眼睛,怔怔道:“哇 !地獄裡面有這麼美麗的天空?那我還是死了算了!”
  他心滿意足地躺在軟軟積葉上,對頭頂的天空歎賞不休。
  山仔抓了只毛毛蟲,相準他張開的嘴巴丟去,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標,掉入了茶壺的嘴裡。
  茶壺哇地大叫,差點把毛蟲舌下肚去,他惡地一聲又吐了出來。
  “老大,我要向你著重地抗議……”
  山仔等人的哈哈大笑聲,打斷茶壺尚未出口的抗議……
  (全書完)

runonetime 2008-09-01 08:50 AM

骰子混混太子
 
骰子混混太子

作者:李涼

內容簡介 
第01章 我是老大
第02章 鬼也要低頭
第03章 活寶馬
第04章 老子比你強
第05章 借刀殺人
第06章 “欽差大臣”駕到
第07章 海外奇遇
第08章 撿了個掌門當
第09章 初露鋒芒
第10章 王大將軍
第11章 桃花運a
第11章 桃花運b
第12章 看不慣馬屁精
第13章 又是艷星高照
第14章 醋壇師姐a
第14章 醋壇師姐b
第15章 大男子漢
第16章 妻多醋多
第17章 官太難做a
第17章 官太難做b
第18章 不打不成交
第19章 好事多磨
第20章 大鬧群香院
第21章 神秘人物
第22章 柳暗花明
第23章 密室遇險
第24章 春香院斃魔
第25章 纂改天書
第26章 護花使者
第27章 我幫你配藥
第28章 虎毒食父
第29章 以毒攻毒
第30章 當官不如回家陪妻子

runonetime 2008-09-01 08:51 AM

內容簡介

  主人公王小玩有著一身冠絕天下的賭技和所向無敵的神功。他一生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但其生性浪漫、粗獷不羈,進賭館、逛技院。領著他的一班小兄弟和幾位小夫人。憑著過人的智慧和滑稽的手段,戲謔和嘲弄那些王公貴族及江湖敗類。
  本書寫作手法別致,措詞奔放。集談、聊、褒、貶混為一體,喜、笑、怒、罵皆成文章,能令你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是一部難得的詼諧派上乘佳作。

runonetime 2008-09-01 08:51 AM

第一章 我是老大

  一個經過數代帝皇建都的城池, 長安城,其建設自是美倫美奐,亭臺樓閣,院落房舍,傲視天下,此城乃我大中華第一個有規劃而建設出來的城池.它是與眾不同,出類撥萃。但其中最令人側目的,不是它的街道,也不是它的建築物,而是它如鐵壁般的警戒設備。京城重地乃皇帝安眠之地,豈能稍有疏忽,而破了他大老人家的清夢,所以光一個城池,就有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金吾衛、左右監門衛及左右千牛衛等十六衛,更有上將軍、大將軍,統領其眾。如此防備,當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除非有人請你,或者放你過關,否則連蒼蠅蚊子,恐伯也過不了人牆和刀壁。欸!
  在這樣的地方豈不是人人戰戰兢兢,中規中矩,連放個屁也擔心要挨刀子呢?
  呵呵,有所謂“物極必反”之理,你難道沒聽過嗎?越是銅牆鐵壁,就偏越是有人吃了豹子膽,秤了鋼煉的心,存心要那些衣履鮮明的禁衛軍沒臉,竟公然在大街上,拉開架勢兩軍對陣,而且還不是一對一的單打犯門。竟然是二十多人,接拳張爪的準備打獨鬥.如此怎不令人再三側目?只見南大街的街角上,圍著一群怒目相向的小夥子,看年紀似乎十五、六歲不等。既是怒目相向,也就是說各有對手了,那麼這十幾個小夥子顯然是分成兩個集團了。
  只是,光是這般相瞪著,似乎也分出高下,因為其中一邊,不但人馬眾多(佔了三分之二強勢),而且個個漢草卡好(身高體壯),所以連帶著眼珠子也就大得多,光是如此心瞪,那眼中暴射出的集體精光,也足以把對手震慴得動彈不得。
  但是,奇怪的一點,就是被威逼的這邊.雖然人數少(只有六、七個),又比人家長得消風(瘦小),卻是個個趾高氣昂,仿若身懷絕學的武林高手,面對強權那般胸有成竹的模樣。雙方瞪了數分之久,眼珠子大的比較容易累.所以,這些大個子,分別眨了眨眼睛,稍事歇息,然後由其中最勇猛挺拔的首領人物、開口喝道:“王小玩,我說的話你懂還是不懂?”
  這王小玩正是站在此人正面的小個兒首領.五官生得端正有.致,這麼湊和起來,本該是算得上英氣勃勃的相貌,但這會兒,他是嘴上斜掛冷笑,迷眼睥睨而視,左扠腰右屈腿的吊兒郎當的站著,弄得英氣只剩一分.小霸王之氣可冒上十分之多,只聽他先咳了一聲,以君臨天下之姿,開口說道
  “你講得又不是‘應格里須’(英語),老子怎地聽不懂,只是***有點口齒不清,這可不是老人家我笨。”這些大個子給說得毛孔冒煙.休息過的眼珠子,頓時又射出精光,頃刻就要發作開打,王小玩見狀,即哼哼冷笑兩聲,說道:“羅明,別說你老爸不是姓李,就算姓李(皇帝本家)的,也沒你這麼囂張.你倒說說為何不准爺爺我這幫人在長安混,你憑什麼呼這麼大口
  羅明正是這群大個子的領導人,只聽他冷哼道:“一個手掌只有一個大拇指,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長安裡的大拇指是什麼號人物,競敢不打聲招呼,就想作買賣,你找死是不是?”王小玩張口先哈了老大一聲,然後伸出兩手,撇嘴道:“老子有兩只腳,光是這一身,就有四個大拇指.怎地說長安城裡只有你一個有一只大拇指,那你其他的三只,可到那兒去啦!”
  此言一出,眾小個兒立即哈哈大笑,有人出口譏道:“八成去偷色時,給斬了去”。大家更是笑得樂不可支!羅明將一張臉氣成深綠色,沉聲喝道:“大爺是可憐你們.才好言相勸,你倒給臉不要臉,找打!”打字一喝出口,場面登時大千百萬,那些大個子已掄拳招呼上來,個個憋了良久的悶氣,全一股腦瀉了出來。王小玩見對方已磨拳出手,喳呼道:“上戲羅!”
  身子一溜已躲過羅明當頭硬拳,反踢一腳.踹上羅明的大屁股,又笑道:“先打個正字標記。”羅明冷不防被踢了踉蹌,突然轉身,張爪揪住王小玩衣領.怒罵:“不打死你,大爺不姓羅!”雙手一縮,已將王小玩提到跟前,接拳一砸,想搗個他再矮上三寸。那知,王小玩正是等這機會,他張口何乞一聲,噴了羅明一臉唾沫,趁他張不開眼之際,身子一扭,已使了招金蟬脫殼,從自己的外衣中溜出,嘴中打個忽哨,笑道:“羅明,有種來追爺爺!”說著率著已落敗勢的隊伍竄入街巷中。
  羅明一邊暴跳如雷,一邊用衣襟將臉擦乾淨.吆喝一聲,一馬當先的追入巷中,孰料.那巷道裡雖不很長,但也不算短.王小玩等人也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見啦!可是就偏一個人影也瞧不見,羅明不禁怒道:“媽的,跑得了今天,你跑不了明天。”話聲未歇,那王小玩已從巷底轉出來,雙手插腰,嘻笑道:“我跑可是為你好,剛好把王讓給你,反正你也姓羅,乾脆叫我一聲爸爸,我給你個姓。”羅明怒極,發足衝了過去,王小玩作了個鬼臉,拉開架勢等著他來,並且笑道:“啊哈!咱們巷子裡見真章。。羅明怒道:“見你個頭!”
  但果然是巷子底見真章,那羅明纔來到王小玩跟前,猛聽到耳際勁風襲來,暗叫不好時,後腦勺已結結實實挨了一律,只打得他眼前昏黑,金星直冒,尚未回過神,那棒子又挾頭挾腦再來一下,羅明登時臥倒在地。忽然之間,整條巷子充滿了乒乓之聲和哀豪之聲,因為巷子兩旁忽然日出數十個小孩,分別拿棍子、丟石頭、磚塊,每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打又砸的,只打得那群大個子抱頭鼠竄,不亦慘乎。王小玩見羅明這幫人,已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即開口笑道:“你娘哩 .這叫請君人巷之計矣!”
  對著臥倒在前的羅明,飛腳一踢,喝道:“先把這小子綁起來!”眾小孩嘻嘻哈哈的,將羅明和一些投降的大個子綁了起來.其中一個靈活跳脫的小孩,蹦到王小玩面前,笑道:
  “小玩,咱們真可謂秋風掃落葉,只可惜跑掉了三片葉子。”
  王小玩打了小孩一個暴粟,笑邁:“夠啦!抓到這片大葉子.已經夠本啦!也不枉費我老人家一番傷腦筋了。”接著又道:“小猴兒.把他們全押到白馬寺,老子要開堂。”小猴兒宛如傳令官.神氣活現的吆喝道:“大軍開往白馬寺!”眾小孩得意洋洋的將擄來的戰利品,押著上道,一路摀浩蕩盪的來到白馬寺門前,聲勢不可謂不浩大。這時羅明已恢復神智!只覺滿腦疼痛不堪,哼聲道:“王小玩.你要怎樣?”
  王小玩冷笑道:“我要和你在此,當著朝中神明和全長安城的人,訂下三章約法,你同意嘛!大家以後好來好去。若不同意麼.哼哼1”羅明此時為階下囚,生怕對手又想出什麼古怪點子,來整死自己,忙叫道:“我同意,我同意!”.王小玩伸腳朝羅明下齶一踢,罵道:“你娘哩 ,老於要訂什麼法,都還沒說出口,你小子就忙著答應,可見居心不良。
  羅明被踢得如啞子吃黃蓮,存苦說不出,只不住的叫痛。王小玩見他這般.譏笑道:“看你這麼大個兒,原來這麼伯疼,老子還以為你是鐵打的。”接著又對小猴兒道:“你去弄張紙和筆個。。
  小猴兒忙著到街頭的算命攤上,藉來筆、墨、白紙。王小玩見一切準備妥當,即正正經經地說道:“第一呢,以後咱們這群朋友要在街上賭錢做買賣,你們不能見銀子眼紅,所謂光棍不擋財路嘛!你懂是不懂?”
  羅明連連點頭,表示同意。王小玩見他同意,又開口道:“第二麼!你***,這些日子連連打傷我的兄弟,老子損失不少醫藥費,還有做生意賭錢也不能暢意,委實讓很多煮熟的鴨子飛上天,你要賠五百兩銀子來做賠償費”。羅明瞪大限.急道:“什麼?五百兩?那有那麼多損失?”王小玩罵道:“怎麼沒那麼多?實際損失加上精神損失,五百兩還是給你特價優待了。”
  羅明只好閉上嘴。王小玩又道:“這最後一條嘛:就是你得在長安最大的酒樓悅來居,辦一桌酒席陪罪,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混各的,就這樣啦:。羅明默聲點頭。王小玩見大事已了,立即精神百倍,轉頭卻見小猴兒苦一張臉,忙道:。哎!你皺著苦瓜臉幹啥?”小猴兒走到他身旁,悄聲道:“小玩啊!我可不是大死(詩)人李白,吃的墨水可不多,你哇啦啦說了那麼長一篇,我可不會寫啊!”王小玩象遇上天大的難題般,皺眉苦思良久,最後才哈的一聲,笑道:“少不得我老人家輕抬玉手,寫上一寫了,拿來!”
  小猴兒象解脫了地獄枷鎖,眉開跟笑的將文房四寶移到五小玩身前。王小玩先將兩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後呼地趴到地上.如臨大敵般的握緊筆桿,神色肅然地蹬著白紙,提起筆一字咬一字地寫得好不認真,不明究裡的人.還以為他是突發詩興,正在作詩呢!
  寫了良久,終於大功告成,王小玩長長籲了口氣,將文房四寶又推到羅明身前,道:
  “哎!你老兄簽個字.咱們買賣就成了”。羅明道:“我手給綁著怎麼寫啊?”王小玩笑道:“用嘴寫啊!”說著將筆噗的一聲塞入羅明嘴巴,此舉又引起旁觀者一陣轟笑。
  羅明漲紅了臉,心道:“今天丟臉可丟到家了,王小玩那天你就別撞到我手裡”。由於急想脫身.即咬著筆桿湊近那張法約.對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幾行字,卻不由得一徵,現出一臉驚愕。原來.那上頭寫著:一、光桿不擋財路。二、咱們待價五百兩。三、悅來居酒食,大家口水不犯江水。如此一篇大作.不但錯字百出,簡直不知所云。幸好.上頭寫的均已明言嘴上,羅明心下了然,只得動嘴簽約,將羅明兩字寫的足以和王小玩的字一樣,真刀不分上下,各有千秋。王小玩等他寫完,即道:“好啦!你派一個人回去拿五百兩銀子來換人,以後街上碰面,大夥還是笑臉相向.別又肚裡藏鬼.你今可是當著全城的人答應了,以後別拿自己的石頭砸自己的腦袋”。
  羅明嘴中稱是,心下暗道:“不曉得以後誰會自己砸自己?”當下.派一名同夥回去拿五百兩銀子來贖人。王小玩則大刺刺坐在白馬寺正門,等著銀子送上手,還不時朝羅明做鬼臉。羅明只當不見,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立即脫身,找個地方遮羞。
  過了好一會,銀子總算給送來了,王小玩一見白花花五百兩,兩眼為之 亮,笑道:
  “你娘哩,好啦!羅明,你發個重誓,遵守前言,即可走矣!”羅明忙道:“我羅明苦反悔條規上所寫,則身入阿鼻地獄,上刀山下油鍋”。他指明是紙上所寫的.是想那上面歪七倒八不知寫什麼.日後若反了侮,也不用擔心這誓言王小玩見他言出真誠.心下大喜,即便松了綁,放人走路,一場地頭之爭,就這麼一邊以喜,一邊以憂的結束了。眾小孩前呼後擁地圍著王小玩和那五百兩銀子,一路呼喝著在長安城中.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王小玩遊了一會街,己滿足了戰勝將軍癮頭,即笑道:“這五百兩大伙兒拿去分了吧!也好當明兒個的賭本。。小獄兒奇道:“咦!你不去撈一筆了嗎?。王小玩皺眉道:
  “又到了回山的時間啦!不回去是不行的。”
  小猴兒急道:“小玩,你走了,咱們可罩不住。”王小玩笑道:“放心,羅明今天丟足了老臉,非得躲上一年半載,是不敢露頭的,你們大可快活的混,憑我教你的賭技,白花花的銀子是跑不了的,不過,別太浪費啦!咱們等攢夠銀子,才能開個場。
  小猴兒笑道:“這我知道,不過,你得快去快回”。王小玩正要回答知道了,卻被一陣急馳而來的馬蹄聲打斷。只見街道上迎面衝來三匹駿馬,馬上均是年少的王孫公子,身後又都載著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正一邊吹呼, 功喊叫的飛馳過來。眾小孩見那人馬並不收勢,連忙躲入街旁,有人跑的慢了,只好用滾的,弄得好不狼狽。馬上少年見他們如此慌張躲避.均縱聲大笑,揚長而去。
  王小玩追入街中,破口罵道:“你娘哩!這些缸仔(繡花枕頭),成日扮得人妖似的,只會帶著三八阿花,橫衝直撞,那天老子弄匹馬,不撞得他們尿流才怪。”眾小孩見他開罵,也紛紛為他助興.什麼路倒死、莽撞鬼、龜公、**罵得洋洋灑灑,直罵到自覺無趣.這才罷口。王小玩自幼孤苦伶仃,在窮山中被人拉撥到十二、三歲,最後稟著聰明之資.在賭揚上學了一手賭技,生活才漸漸好起來。秉性嫉富濟窮,招來了一批無父無母的小孤兒,一起混日子,生活雖無寧日,但也自由自在。所以.生平對那些生長在金山、銀山中的王孫公子,最是嫉惡如仇。這時又受了他們的氣,更是憤恨難消,心中再發重誓:“不報此仇,決不罷休”。小猴兒見他兀自不開心,即道:“小玩.咱們總會扳回來的。”王小玩展顏笑道:“你娘哩,羅明跟咱們一樣是走了霉氣,哼哼!左青龍、右白虎.通殺!”
  說著自己哈哈大笑,仿佛已把那些人殺得體無完膚了,小猴兒笑道:“咱們先去大吃一頓,消消氣,再去大鬧一場!”王小玩拍手道:“好極了!先玩一下,老子明天才好上陣指揮,以報今日之氣”。
  眾小孩齊聲歡呼,擁著他轉入另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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