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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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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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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6, 03:21 PM   #6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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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烏漆抹黑的老營盤頂空裡,罩上一塊塊黑麻麻的雲塊,使這裡顯得格處黑暗,金手客一身碧綠的長袍子,被風吹的呼啦呼啦的響,金手客有惡夜凶神之名,這個有名的兇狠人物,居然也被杜八網羅在老營盤的陣容裡,杜八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可見一班了,金手客臉上冰的像塊寒鐵,微凸的一雙眼珠子幽靈樣的射出慘綠色的冷光,他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項七,看的項七心底裡直發毛,黑羽毛詭秘的堆著笑臉,嘿嘿地道:“項七,你不會不認識這位老友吧。”
  項七哪會不認識這個兇霸一方的惡夜凶神,他閉上眼睛也會想起金手客加諸在他身上的慘痛回憶,他的手輕輕摸了下肋間,曾有兩根肋骨,就是被這個凶神打斷的,他躺了好段日子,如果不是底子便,這條命都會被他打散,永生永世,他也忘不了這位加諸在他身上痛苦的人,他恨的咬著牙,一雙目珠子滲出了紅絲,呸地一聲道:“認識,認識,這樣的好友誰會忘了?我還以為他化成灰了呢,想不到,我們在這裡又碰頭了,金手客,算你倒霉,今天又給我碰上了。”
  眼珠子一轉,老沙道:“老項,他就是那個在太湖邊上,摑你一掌的小子……〝項七嗯了一聲道:”錯不了的,他這幅德性,我一刻也忘不了……“老沙嘿嘿地道:“那就交給我吧,他幹了你兩掌,害的我幾個月沒出門,專門調理你的傷,這個帳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項七小聲道:“他很扎手……”
  老沙大笑道:“江湖上的兄弟哪個不是扎手貨,咱們會過的朋友中,又有哪個比這老小子差,兄弟,我給你瞧瞧自己的兄弟,也有出人意料的手筆……”
  這些話字字句句傳進金手客的耳中,他真是冷的令人寒懼,一點表示也沒有,只是狠厲而絕冷的瞅著老沙和項七,半晌才嘿嘿地長笑了幾聲。
  老沙被他看的怒火中燒,喝道:“看什麼?沒看過你爺爺……”
  黑羽毛冷冷地道:“老金呀!人家是挑上你了。”
  金手客這才哼地一聲道:“讓他們多吼幾聲吧,瞧瞧他們那幅死像,又能活多久,進了老營盤,就等於進了鬼門關,對於一個即將沒命的人,你還跟他計較這些麼?”
  嘿,他不是啞巴,嘴皮子還挺利的呢,話匣子一拉開,一大堆的道理說不完,黑羽毛像是很欣賞金手客這種行徑似的,聞言大笑道:“說的對呀,老金,閻王老子點了他們的名,牛鬼蛇神已來拉人,此刻,他們不多說幾句,往後還能再說麼?”
  老沙嘿地一聲移身過來,笑道:“老小子,連你也算上,你們一塊來吧。”
  金手客朝前大步一踏,道:“老沙,我單挑……”
  老沙的劍朝前一遞,道:“那可好,咱們這是死約會,不死不休,話可要說回來,交上手,就不論交情,你先琢磨著點,別死在老子手裡,你那幫子狐群狗黨一窩子捅上來,專門撿便宜的幹,我老沙可不喜歡這一套,有種單個來。”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把我金手客看成什麼人了?老金說的話一向算數,不論誰死誰生,咱們一個就是一個,決不許有人插手,倒是老項和姓燕的,嘿嘿,別再硬要插手……”
  老沙向四周一瞄,道:“聽見沒有,這話可是老金說的,誰要插手,誰就是***雜碎,黑羽毛,你可給老子當個見證 …。”
  黑羽毛哼地一聲道:“好,這場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老營盤的弟兄雖有幾百位,這檔子事決不會有人伸手……”
  金手客一晃身,道:“聽見了,老沙,動手吧。”
  老沙一移步,嘿嘿地道:“還有 ”
  金手客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吧。”
  老沙陰沉的道:“咱們這是生死之搏,出手就不講究方法和手段了,你老金盡可施出你的絕活和手段,我也不會客氣到哪裡,話已說開了,你先仔細的想清楚 ”
  右掌向上一舉,金手客道:“甭想了,我會照單全收了,今天,死了算倒霉,活著是運氣,我就是這兩只掌,有本事來拿吧。”
  別看金手客那一雙手掌,他就是靠這兩只掌打出名聲來的,他掌上確實有點功夫,否則,項七也不會挨了他一頓了。
  哪知老沙把劍一扔,道:“好呀,掌對掌,拳碰拳,咱們就來個硬碰硬 ”嗡地一聲,手裡的劍已插在項七的腳前,項七睹狀大吃一驚,老沙的劍雖不如燕雲飛那麼犀利,但,卻是老沙的專長,一柄劍在他手裡還真活鮮,面對金手客這樣的對手,他舍劍不用,反而以其短應敵之長,這不是自取滅亡?他焦急的道:“老沙,你瘋了……”
  哪知老沙大笑道:“是有點瘋了,不過人生難得幾回瘋,偶而瘋一次,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事,也唯有這樣,那個老小子才會死的心甘情願……”
  金手客更見得意了,他一掌劈出,道:“你要送死,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他最擅長的就是淬練在掌上的功夫,一見老沙舍其長而用其短,那不是正合他意,暗中蓄滿勁力,藉老沙說話的功夫,已一掌推了出去。
  老沙大叫道:“兄弟,急什麼,我還沒開殺呢!”
  嘴裡說話,右掌也推了出去。
  金手客一聽他開了腔,以為這小子又有什麼話要說,手上不禁略略一緩,等他發覺老沙的右掌又藉說話的功夫推了過來之時,他才了解老沙是在舒散他的注意力,金手客暗暗冷冷一笑,急切問將右手硬推了上去。
  “刷 ”
  兩個人的手掌在空中一個交接,頓時響起一聲大聲,老沙的手掌在觸及對方的掌緣之時,早已藉勢抽了回來,而他的左手突然一揚 一蓬白濛濛的雲霧陡然自他掌中灑出
  金手客大叫道:“你這是……”
  他只覺自己兩睛睜不開了,剛要移身速退,老沙在一蓬灰影中,身子疾速飄去,一拳搗在金手客的心口窩上,咚地一聲沉悶之音 嘿地一聲慘叫,金手客硬給打得吐出兩口鮮血,老沙這著太出人意外了,誰也不知道他酒出那一蓬白霧是什麼,四周立刻響起了驚叫聲 金手客怒吼道:“你要陰的……”
  老沙一腳踢出,道:“不是說好了麼,各憑手段……”
  又是一腳踹上,金手客已連翻帶滾的躺在地上。
  黑羽毛厲聲道:“媽的,你施詐 ”
  哪知老沙一搖手,道:“別過來,我們可說的很清楚,陣前交手各憑手段,他挨了一掌一腳是他自找的,你黑羽毛想過來,那就是你壞了規矩,別怪我老沙開口罵人了……”
  黑羽毛吼道:“你灑了什麼東西?”
  老沙淡淡地道:“沒什麼啦!只是一把石灰……”
  黑羽毛聞言一呆,這玩意兒雖不是絕毒之物,可是酒進眼里那可不是好滋味,如果不小心處理,雙目就有失明之慮,他急忙道:“老金,你怎麼啦?”
  金手客挨了一拳一掌,已是很沉重的傷勢,再加上眼眶里奇痛難挨,使他在地上翻滾,有道是明眼人眼裡容不進沙子,此刻他眼淚直流,痛的睜不開眼來,顫聲道:“我眼睛瞎了。”
  黑羽毛憤憤地道:“卑鄙手段,老沙,納命來。”
  他是這裡的護法,老營盤週邊事務大多由其經掌,此刻自己指揮的頭一陣,便栽在老沙手裡,雖然老沙是玩了點手段,畢竟面子上掛不住,黑羽毛心裡有氣,人已隨著搶出來。
  項七一揮刀,道:“站住,他們說過了,不論手段,只論生死,你***強出哪門子頭,難道你真不顧江湖道義 ”
  黑羽毛呸地一聲道:“江湖道義,見你媽的大頭鬼,項七,瞧瞧你那位兄弟,平常不是以白道仗義自居麼,怎麼也會用這種手段對付老金?有種憑真本事……”
  老沙嘿嘿地道:“來吧,黑羽毛,還有你,你也逃不了厄運…”
  黑羽毛吼道:“兄弟,給我殺 ”
  站在四周的那些人早已忍耐不住了,他們一看對方不過是三個人,便將雄踞武林的老營盤給弄的手忙腳亂,不但是鉤子和漏子栽了,連金手客也毀在對方手裡,而對方真正的霸神 燕雲飛還沒出手,這個臉實在掛不住了劍影交錯中,刀劍已自各地閃起,剎那間,燕雲飛和老沙項七被他們困在中間,燕雲飛真沉得住氣,他始終沒說過一句話,一雙目光冷冷散散的瞅在每個人臉上,但,老營盤雖然仗著人多,雖然他們背後還有杜八爺給撐著,可是,他們還是對燕雲飛有著太多的懼意,因為,燕雲飛三個字,代表著狠厲無情,由樓家酒館樓老頭之死起,至蛇劍銀鈴、鉤子漏子止,這些名震一時的道上高手,有哪個脫得過一敗之地……蛇劍臉上產生了一抹懼意,緊緊貼在黑羽毛身後,此刻他的手已毀,自己已不能用劍,但,人卻希望憑藉老營盤的力量,替自己這條手報了仇 悄悄而低聲的在黑羽毛耳邊,蛇劍小聲的道:“小心,燕子最難纏……”
  黑羽毛凝重的道:“我知道。”
  全身陷於戒備之中,衣袍已隨之隆隆鼓起 淡淡散散的一笑,燕雲飛終於開口了,道:“老黑,這裡誰做主……”
  黑羽毛一怔,道:“當然是杜八爺 ”
  燕雲飛冷冷地道:“杜八做主就論不到你在這裡硬撐了,我燕雲飛是衝著杜八來的,你不過是負責看門的一條狗,識相點,立刻傳話給杜八,就說我來了。”
  這話夠絕夠狠,堂堂的黑羽毛在老營盤只不過是條看門的狗,黑羽毛心裡一陣哆嗦和難過,燕雲飛太瞧不起他了,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面前罵他是條狗,黑羽毛修養再好,也咽不下這口氣,他幾乎像瘋了一樣的吼道:“你說什麼?”
  項七大笑道:“我們當家的說你是條看門狗……”
  黑羽毛厲聲道:“姓燕的,你要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
  燕雲飛面色一冷,道:“朋友,我不是在這裡候著麼?我不明白你所謂的代價是什麼?
  是平添一些孤鬼怨魂,還是你那條無知的生命,嗯?”
  黑羽毛怒聲道:“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驀地裡 自黑羽毛背後傳來一陣冷的令人發抖的話聲道:“問題是你殺不了他……”
  那是江湖小子段洪,不知何時,段洪已站在黑羽毛的身後,這個年輕高手是杜八身邊的紅人,他和杜八的交情深厚,深得杜八的仰賴,老營盤的兄弟,人人都知道段洪是杜八爺的心腹,誰都不去招惹這位爺 黑羽毛一回頭,道:“是段爺 ”
  江湖小子段洪冷冷地道:“受了人家的氣就討回來,如果自己沒本事爭回這個面子,光憑人手多壓人,即使討回來也不夠光彩……”
  黑羽毛一呆,道:“段兄,我 ”
  段洪沒好氣的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羽毛恨聲道;“我要宰了他……”
  段洪嗯了一聲道:“好呀,你出手呀……”
  黑羽毛聞言一呆,吼道:“段洪,你怎麼這麼說話,老兄弟受了氣,你不但不安慰我一番,當著兄弟的面還冷言冷語,難道我老黑真讓你那麼瞧不起 一”
  江湖小子段洪眉頭一皺,道:“那你就出手吧,要人家瞧得起你,你必須有點本事,受了侮辱,洗刷侮辱的最好辦法就是殺了他,問題是你能麼?”
  黑羽毛一扯長劍,道:“好!姓段的,這筆帳老黑記下了,如果不是大敵當前,我老黑一定要討個公道,現在,暫時先擱下,事情完了後,我自會找你。”
  點點頭,段洪道。
  “隨時奉陪 ”
  黑羽毛暗暗恨上了江湖小子段洪,但,他不便發作,假裝沒有聽見似的,將一肚子的怒氣全發洩在燕雲飛身上,指著燕雲飛道:“姓燕的……”
  哪知燕雲飛滿臉不屑的阻止他說下去,道:“怎麼?想真幹,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還真不怎麼樣!
  省省吧,老黑,那條命留著還有的玩呢……“顫了顫身子,黑羽毛吼道:“去你媽的……”
  人似一道旋起半空的小旋風,劍影一縷的朝著燕雲飛筆直的衝去,此刻他是急怒攻心,早已把法則給忘了,那一劍灑出,緊跟著他身後的那班子老兄弟也立刻搶出手了,七八道刀影如七八道閃電般的朝燕雲飛撲去。
  項七一揮刀,叫道:“我操,吃爛飯 ”
  只聽燕雲飛一聲長笑,道:“找死”
  黑天抹地的老營盤突然顫起了一大片寒光,十七八把刀劍風捲殘雲般的罩向燕雲飛,這種陣勢和威力確實是夠震慴人了,連江湖小子段洪都看的暗自心驚。
  蛇劍站在週邊,脫口道:“媽的,姓燕的除非長了翅膀,除非他有適天入地之能,否則,嘿嘿,***非死不可 ”
  但,有許多事往往是不能預料的,燕雲飛也許真有遁天入地之能,真有別人所沒有的能耐,他的劍僅餘一道細爍的光影,只看到一抹溜閃的影子,那麼快速無比的在這些高手身前飄過,在他們身上穿過 哇 一連串淒厲悲慘的哀叫,劃破這片黑天糊地的雲空,血水像雨滴般的自四處噴灑著,連站在遠處的段洪,都感覺出鮮血的熱騰和腥味,這真是慘烈的一搏 七個,八個、九個…十三條活生生的漢子,像栽頭蔥似的,歪七扭八,昏天黑地的躺在地上,他們俱死的圓睜著雙目,噴吐著舌頭,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躺在草叢中,地上鮮血未幹,熱度未褪,而人已魂歸西方極樂,這就是劍手最後的下場……這股殺威,這種霸氣連黑羽毛那麼深厚功夫的老江湖,都被燕雲飛的氣勢所懾,他手腳全軟了,在沒有朝面之前,他只知道姓燕的是個令人頭痛的高手,是苦戰不懈的超級殺手,卻沒想到,他不僅是個殺手,而是一個懾魂奪魄的取命者,是凶神的化身……黑羽毛抖了抖身子,道:“你好狠
   ”
  燕雲飛嘴角上灑出一絲酷冷的笑意,道:“小手段而已,為了自己不得不狠厲點,老黑,你還有一搏的機會,天下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弱肉強食,誰強誰就活下去,你和那幫子朋友,不也想取我的命麼?我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裡,你還有展露自己功夫的機會……”
  黑羽毛語結了,他已預見未來最後一搏的結果,說句良心話,他不想再拼下去,燕雲飛一舉殺了他十幾個老兄弟,那氣勢已令四周活著的人嚇破了膽,沒有人敢再向前跨步,他們知道眼前的敵手決不是他們這種三流角色所能抗衡的……燕雲飛冷冷地道:“怎麼,不敢動了?”
  黑羽毛憤怒的道:“我……”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堂堂的黑羽毛居然在人家面前連個屁也不敢吭了,他語辭結結巴巴,只有乾瞪眼的份了,站在那裡,進出都難的露著苦笑 蛇劍顫聲道:“老黑,忍吧。”
  江湖小子段洪狠厲的一笑道:“姓燕的,夠了。”
  燕雲飛啊了一聲道:“我忘了,這裡還有段爺…”
  段洪面上依舊是那麼冷厲,一雙眼珠子落在燕雲飛臉上,兩個人互相凝視了一會,段洪道:“跟我進去 ”
  燕雲飛淡淡地道:“是杜八的意思?”
  江湖小子段洪鼻子裡哼地一聲道:“你硬闖老營盤不是要見社八爺麼?杜八爺如果不想見你,你照樣會硬闖進來,怎麼,杜八爺要見你了?你反而怕了,想不到燕雲飛也有膽怯的時候……”
  語音冷厲,譏諷熱嘲。
  燕雲飛哈哈大笑道:“我膽怯?段洪,老營盤雖然是銅牆鐵壁,我姓燕的還沒放在眼裡,環目所視,老營盤真能稱得上英雄的也只有你段洪一個……”
  段洪笑了,笑的很淡,道:“謝啦,可惜,咱們非親非故,否則,咱們還能交交朋友……”
  燕雲飛笑道:“退出老營盤,咱們就是朋友了。”
  段洪搖搖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免了。”
  黑羽毛恨聲道:“段爺,別跟他扯蛋了,咱們兄弟可躺了不少,這個血仇非報不可,段爺,你……”
  段洪的目光一冷,道:“你要我動手?”
  黑羽毛嘿嘿地道:“有段爺出手,這個仇有望報了……”
  段洪哼地一聲道:“如果我也躺下了呢……”
  黑羽毛臉上一陣抽搐,道:“段爺,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有您出手,姓燕的非倒***血霉不可 ”
  段洪語聲一寒,道:“可惜我不能出手……”
  黑羽毛一怔,道:“為什麼?難道你怕他……”
  段洪長吸口氣,道:“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杜老爺早已料到你們這些廢料辦不了大事,除了丟人現眼外……”
  黑羽毛聞言大怒道:“這是什麼話?段爺,我們兄弟在這裡流血拼命,可盡了一切力量,雖然兄弟死了不少,但為老爺子也心甘情願,老爺子不但不安撫我們,反而這樣瞧不起我們兄弟,這算哪門子義氣……”
  哪知段洪一笑道:“義氣,義氣是屬於有本事的人說的,你***算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樣批評老爺子……”
  黑羽毛一呆道:“我……”
  段洪得理不饒人,道:“站開,等老爺子解決了燕雲飛,再談你的事 …。”暴吼了一聲,黑羽毛道:“我見老爺子去……”
  他在衝動的思緒下,不顧一切的往裡面衝去……段洪不屑的道:“老黑,你站住,進去了就沒命 ”
  黑羽毛哪裡聽得進這些話,吼道:“我不信老爺子會殺我……”
  他是個不信邪的人,跨起步子直往行館裡撲去,當黑羽毛的身形再踏在院中那塊石板上時,突然自四面八方射來一道道光影 黑羽毛慘聲道:“老爺子,你……那細碎的光影如道道牛毛似的,全射在黑羽毛的身上,他慘然的一聲大叫,人已仰天翻倒地上,幾個翻滾,人在焦臭味中,毒發而死……那幅慘景,使黑羽毛那班子為他賣命的兄弟一呆,俱沒有想到老爺子杜八會對自己人下手,立刻有人叫道:“是老爺子殺了他……”
  蛇劍顫聲道:“段爺,這 ”
  段洪冷冷地道:“我已警告他了,他自己要送死又怪得了誰 ”
  說完又嘆了口氣,道:“這些暗器本來是要對付姓燕的,想不到黑羽毛破壞了老爺子的計劃,這個人死有餘辜 ”
  燕雲飛看的心裡一震,若不是江湖小子段洪施了點心機,若不是黑羽毛硬要充漢子,這些暗器可能全招呼在自己身上了,段洪果然高明,高明的令人駭怕,他設想的每一個步驟都是那麼縝密,縝密的令人看不出破綻,更不會讓人懷疑段洪在暗暗幫忙自己。
  他長吸口氣,道:“杜八果然狠毒,居然用這種方法對付我 ”
  段洪故意冷笑,道:“這只能說你的命大……”
  蛇劍向前跨了半步,低聲道:“段爺……”
  段洪冷冷地道:“有意見麼?”
  蛇劍苦笑道:“你有意讓老黑送死……”
  段洪淡淡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蛇劍憤憤地道:“道理太簡單了,裡面有埋伏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你有足夠的時間警告他攔阻他,而你口中所謂的警告也不過是略略點綴一下而已……”
  段洪冷冷地道:“他不信,自己送死又怪得了誰?”
  蛇劍一嘆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有意要老黑送命,但,我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段爺,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段洪伸手拍了拍蛇劍,道:“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一拍之下,輕笑而去,蛇劍只覺全身一陣抖顫,臉色已隨之一變,他突然覺得自己已說不出話,連聲音都沒有了,唯有用手指著段洪的背影,啊啊地道:“你……”
  在恁多兄弟的目光下,段洪把燕雲飛接進內院去了,項七和老沙緊緊貼在燕雲飛的身後,此刻,他們真正了解老營盤裡果然是臥虎藏龍,任何一個關卡都有不容忽視的高人,行進間,燕雲飛悄聲道:“你殺了老蛇……”
  段洪嘿嘿地道:“他不該死麼?這種人最會嚼舌根了,如果不毀了他,老八那裡準會有漏子,在咱們輸贏尚未見真章的時候,我是特別小心的……”
  沿著石板路,直往花園中行去,路過黑羽毛斜躺在地上的屍軀,項七緊張的道:“小心點,老黑就是在這裡中伏的……”
  段洪冷笑道:“那是他不懂得入陣的方法,踏著機關才會中伏,我既然帶你們進來,消息埋伏已不發生作用,不過,讓你們進來,並不表示你們沒有危險,我們杜八爺只不過是佩服你們的膽氣,先讓你們多活一會 ”
  項七故意哼地一聲道:“姓社的有種出來,我項七先和他算算滅門之仇……”段洪大聲道:“你叫什麼?我們八爺會有交待……”
  話聲甫落,地上已響起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自那一排矮樹林子邊的小道上,緩緩行來兩個全身綠袍的怪異漢子,這兩個人個個背劍,人人冷寒,面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老沙哼聲道:“范雪範皓……”
  百劍山莊的兩大劍手,有蝙蝠刀之稱的範氏兄弟居然也到了老營盤,可見老杜不但網羅了各路好手,還和百劍山莊扯上了關係,其中內情就不簡單了。
  範雪的眼睛一睜,道:“老沙,我真不願意在這裡遇上你。”
  老沙呵呵地道:“兄弟,誰又想到咱們會在這裡碰上了呢?老範,百劍山莊不會也要插手這件事吧?”
  范雪長吸口氣道:“很不幸,我們莊主已在老營盤了……”
  搖搖頭,老沙苦笑道:“真難呀,咱們可有幾十年的交情,卻沒想到會在這種場面上碰頭,老兄弟,你為什麼不留在百劍山莊……”
  要知老沙和范雪範皓是幼年時候的玩伴,他們十幾歲在村子裡就建立起純真的交情,等他們長大了各分東西,範氏兄弟人了百劍山莊,而老沙在江湖上獨闖局面,雖然雙方有十餘年沒有謀面,可是那份友情還始終深植在每人心中,人人無法忘掉過去的那些交情……范皓一拱手,道:“沙哥,聽我一句話。”
  老沙眼裡有股潤濕,道:“皓弟,說吧,老哥哥在聽呢。”
  范皓一揮手,道:“你下山,我們百劍山莊保證你不會有事。”
  搖搖頭,老沙苦澀的道:“兄弟呀!看看這場面,我們憑著三個人的同心協力才能殺上老營盤,我們當家的少不了我,我也離不開他,三個人一條心,誰也沒有辦法離開,但是,我也不願意和你們為敵,你們也是我的好朋友……”
  說的有些嗚咽,連范雪範皓聽了都有些激動。
  範皓吼道:“你這是要我們為難 ”
  老沙大叫道:“我更為難……”
  哪知,燕雲飛一回頭,道:“老沙,你下山吧。”
  老沙聞言一怔,突然暴吼道:“這是什麼話?咱們三個兄弟同進同出,誰又撇下過誰?
  我老沙這輩子沒做過一件是對的事,唯有跟對了你,是我最得意的事,當家的,老沙在好朋友面前,唯有胸中這腔熱血永遠是熱的,我不會苟延偷生,丟下你們不管,要死要活,大家都在一塊 “他熱情,他豪氣,更懂得義氣,在這種情況下,要老沙甩了他們獨自下山,不如一劍殺了他還覺得痛快,這個人邊說邊叫,眼裡滲出了一泡淚水,范雪範皓雖然在百劍山莊中是很有名的冷酷殺手,此刻也不覺含著淚 長長一嘆,燕雲飛苦笑道:“留在這裡會讓你為難 ”
  老沙大聲道:“不會……”
  他朝前斜跨半步,向范雪範皓,道:“兄弟,我只問你們一句話!”
  範雪苦笑道:“老哥哥,你說。”
  老沙長吐口氣,道:“咱們兄弟的交情夠不夠?”
  范雪和範皓異口同聲的道:“當然夠 ”
  老沙嗯了一聲,道:“那好,拔出你們的刀來。”
  一怔,範皓愣愣的道:“老哥,這是幹什麼?”
  老沙長笑道:“為了這份交情,我老沙實在不願意和你們動手,可是咱們各為其主,又不能不動手,範雪、範皓,老哥哥願意挨你們一刀,算是老哥哥還你們這份交情……”
  范皓大叫道:“老哥,你這是什麼話?”
  範雪苦澀的道:“我們是那種人麼?老哥,范皓範雪可不是狼心狗肺,忘情薄義的畜牲,我們也是有血有肉也有一份熱情,要老哥你挨一刀,倒不如你宰了我們……”
  老沙拱手道:“謝謝二位,我老沙這雙眼珠子沒瞎,交上了你們這兩位好朋友,兄弟,百劍山莊之主劍龍先生是二位的主,你饒過我,劍龍先生卻不會饒了你們……”
  範皓沉思道:“老哥,別替我兄弟擔心,我們會自請處分……”
  說完話,范皓又向段洪拱手道:“段爺,這一關,我們放棄了。”
  段洪呵呵地道:“隨你們,百劍山莊的事我插不上手。”
  這真是一面做人兩面光,骨子裡段洪還真擔心這對範氏兄弟出手,他兄弟如果傾力一搏,燕雲飛雖能穩佔上風,畢竟要耗損泰半體力,待會兒還有重重關卡,若杜八爺是在最後關頭出手,燕雲飛能否尚有餘力一戰,連段洪那麼了解他的人,都不敢妄下定論。
  範雪揮手道:“進去吧,這一關算過了。”
  老沙拱手道:“謝啦。”
  哪知他這個謝字甫自耳中消逝,范皓和範雪已是神情一變,只見一個氣宇軒昂的文士負手而來,在這文士身後緊緊隨著八個和範氏兄弟穿一樣服裝的綠袍漢子,他們個個斜背長劍,人人步履穩重,兩列行進,一看就知這些全是百劍山莊的劍道高手。
  劍龍 百劍山莊的主者。
  範雪雙手抱拳,道:“莊主 ”
  嗯,劍龍冷冷地道:“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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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劍龍能創立百劍山莊,並被莊上兄弟捧為山莊之主,其本身除了有一身過人功夫外,還要有冷靜繽密的頭腦,行起事來有條不紊,決不會輕易亂了陣法,范雪範皓跟了他許多年,對莊主的性情是摸的相當透徹,劍龍有一個長處,與人相談,或敵對,臉上那副笑容永遠不變,哪怕是九劍加身,依然能如往常樣的笑出來,這也是他膽識過人的地方,可是,今天他不同了,范雪和範皓發現他臉上不再展露那種笑容了,露出的是一份酷冷和凝重,話語更不和藹可親,而是一種鐵面無私的酷冷……範雪急忙道:“莊主 ”
  劍龍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沉聲道:“我說過,站一邊去。”
  範皓大聲道:“莊主,屬下有事相稟 ”
  劍龍斜睨了范皓一眼,道:“你要說,是嘛,好,你說吧。”
  範皓苦笑道:“這一關奉莊主之命把守,我知道莊主是看重我兄弟,我兄弟在百劍山莊出生入死,從不敢丟莊主的人,江湖上也知道我們兄弟是莊主的心腹,可是,可是,我兄弟也有幾個好朋友……”
  範皓邊說邊看老沙,那是一種無奈和苦澀的眼神,哪能逃劍龍的一雙眼睛,劍龍仰首望著天,道:“你是告訴我,你遇上老友了?”
  范皓連聲道:“如果莊主能體諒我兄弟的苦心……”
  哪知劍龍板著那張冷臉,道:“我不體諒……”
  范雪恭聲道:“莊主既不體諒,那就按莊規處罰我兄弟好了。”
  劍龍哼了一聲道:“好,百劍山莊有百劍山莊的規矩,我下的命令,你們兄弟故意違抗,那就是不將我這個莊主放在眼裡,讓辦〔l百劍山莊在老營盤丟人現眼,不但,道上朋友會笑咱們百劍山莊紀律不嚴,連八爺也會覺得咱們稀鬆平常,現在我就拿家法處置你們……”
  他一回頭,喝道:“違抗莊主之命,該當何罪?”
  他身後那八個綠袍劍手異口同聲的叫道:“殺 ”
  劍龍嘿嘿地道:“聽見沒有,這可是咱們自家兄弟說的,範雪、範皓,現在是你們自己動手還是由我親自動手 ”
  範雪大聲的道:“自己動手 ”
  範皓砰地一聲跪在劍龍面前,道:“莊主,屬下有話要說。”
  劍龍嘿嘿地道:“說。”
  範皓大聲道:“此次不戰之議是屬下範皓個人的意思,與我哥哥範雪無關,老爺子要殺要剜,由我範皓頂了,希望莊主看在我兄弟賣命為主的份上,處罰我一個人……”
  范雪一呆道:“弟弟。”
  劍龍神情一寒,道:“我不能答應。”
  范皓一呆道:“莊主,為什麼?”
  劍龍陰沉的冷笑道:“範皓,想想看,你一個人死了,範雪會不恨我麼?我放了一個,就等於結了一個仇,本莊主可不那麼笨,要死,你們一塊死 ”
  范雪和範皓做夢也沒有想到劍龍心腸會恁地狠毒,為了永絕後患,為了樹立起百劍山莊的權威,他居然不念絲毫舊情和功勞,要一舉毀了他們兄弟,范雪大笑道:“莊主,你好狠 ”
  劍龍冷笑道:“背叛者死,這是百劍山莊的規矩 ”
  范雪一抽長劍,道:“好吧,莊主,範雪不想做個背信忘義的小人,你既然要我兄弟死,我們就死給你看 ”
  劍刃斜轉,一劍往自己腹下扎去。
  老沙吼道:“老範,等等。”
  晃身疾切搶出,哪知段洪的身手比老沙猶快了半步,一掌將範雪的劍拍歪了,他嘿嘿地道:“莊主,我能求個情麼?”
  劍龍淡淡地道:“段兄,你壞了我百劍山莊的規矩。”
  江湖小子段洪眉頭一皺,道:“劍先生,這兩個人可是為你賣過不少次命的老兄弟,他們不過是為了點私情,而你卻要把他們置於死地,人情上有點太說不過去……”
  劍龍怒聲道:“老段,你在數落我 ”
  段洪笑道:“不敢,我只是惋惜……”
  劍龍哼地一聲道:“百劍山莊的事不用你管,段洪,這兩個人是死定了,如果你覺得我處置不當,日後可上我百劍山莊理論,今天,你站遠點……”
  段洪微微一笑道:“談起家規,我段洪只好不管了。”
  說完話,已向燕雲飛看了一眼,燕雲飛哈哈大笑道:“段朋友管了前半段,這後半段交給我吧。”
  他緩緩行了過去,瞄了劍龍一眼,道:“劍先生,我也要向你討個人情……”眼睛一翻,劍龍冷冷地道:“咱們是敵非友,沒有交情可談,如果你硬要討人情,這兩個人就交給你了,不過,你決負責不了他們的安全,凡我百劍山莊的人,會全力追殺他們,非至死而後已……”
  舒卷的眉毛一揚,燕雲飛不屑的道:“好狂的口氣,劍龍,你知道你是跟誰說話麼?我燕雲飛伸手的事,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個‘不’字,別認為百劍山莊在老營盤就可以仁五仁六了,你瞪起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誰?”
  劍龍一向狂妄慣了,哪個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連老營盤的杜八都稱他一聲劍先生,不管杜八心裡想法如何,嘴裡還是很尊敬他,哪想到他狂妄還有人比他更狂妄,燕雲飛的一席話就將人的氣燄給壓了下去,劍龍當著莊上兄弟的面,給人這樣戲耍,心裡的確有股難以宣泄的怒氣,他呸地一聲道:“姓燕的,百劍山莊今天要宰了你。”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你能麼?”
  劍龍一退身,道:“看看吧,百劍山莊今天要為杜八爺擒下你這狂徒,范雪範皓的兩條命暫時記下,我劍龍要你好看。”
  一揮手,八個綠袍劍手已斜躍而來,個個長劍出鞘,臉上罩上一片陰冷的寒氣,他們俱在等候劍龍先生的最後指示,命令一發,他們的劍會立刻出手。
  項七一撲面上,道:“媽的,想仗人多 ”
  老沙嘿嘿地道:“範雪、範皓,你們也不必再念那份交情了,看看人家對待你們兄弟的那副嘴臉,恨不能生劈了你們,百劍山莊的雜碎想以多吃少,來,你們也算上一份……”
  范雪範皓暗中一嘆,站在那裡滿肚子不是滋味,雖然劍龍撂下了話,非置兄弟倆的命於死地不可,但,他倆畢竟是性情中人,始終不願意出手,還見這兩個人是很敦厚,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徒。
  範雪搖搖頭道:“老哥,我們不行,他們可以不義,我們不能不仁,這場子我兄弟不下了。”
  老沙跺腳道:“死腦筋,也唯有這樣子才會覺得你們可愛 ”
  劍龍的手已舉了起來,那是即將下達命令的手勢,范皓一看那個手勢,驚聲道:“他們要施毒 ”
  劍龍聞聲怒吼道:“媽的,你這雜碎 ”
  要知百劍山莊在江湖上敢稱為百劍山莊,就是有一套與眾不同的殺伐手勢,他們久經訓練,劍龍任何一個手勢都有其特殊的意義,范雪和範皓是百劍山莊的元老,哪會不懂這個手勢,但,卻犯了百劍山莊的大忌,劍龍更恨他們兄弟了。
  老沙叫道:“他們玩毒,真是下流的東西。”
  劍龍怒聲道:“你們罵吧,我保證你們連放屁的時間都沒有……”
  手勢已落,那是一種命令。
  範皓吼道:“快退 ”
  他們兄弟很了解那手勢的威力,雙雙閃身暴射,只聽半空裡刷地一聲,一蓬紫紅的煙霧已四處閃起 老沙和項七連忙閉住了呼吸,但見,數十道劍光已隨著那層毒霧向自己身邊殺來,兩個人剛要舉劍迎上,耳邊已傳來燕雲飛的叫聲道:“退向風口 ”
  兩個人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人已被燕雲飛推向一邊,只見一縷劍影隨著燕雲飛晃動的身影旋起,釘釘的劍擊聲中,從紫紅霧裡已響起數聲慘叫 劍龍身子暴閃,吼道:“好劍法 ”
  劍龍是位馭劍的高手,他看見燕雲飛在毒霧中如一只穿花的糊蝶般,僅僅是一招就將自己兄弟殺了兩個,這種快速的劍法令他震驚了,他幾乎不相信燕雲飛在毒霧裡閉住呼吸,還能發出這樣威烈的劍法,仗著他不畏那層毒霧,他的劍已斜劈了出去。
  劍芒四射,果然力道非凡。
  劍龍是劍道高手,卻極少人見過他出手,他最善於用劍,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出劍,在什麼時候該收劍,他決不輕易浪費自己的體力,此刻,他知道是自己該出劍的時候了,因為他知道燕雲飛決不敢吸氣換氣,他只要吸進一點紅霧,今天,他就別想離開老營盤了……劍發的真是時候,果然是燕雲飛必救之處。
  燕雲飛的身子迴旋在半空中,劍龍先生那一劍,如遊浮在半空裡的百足蜈蚣,下瀉的勢子已逼近燕雲飛的胸口處,他一提勁,人已射了出去,而他的劍正好將劍龍先生射來的劍給截了回去。
  勁運用的妙,劍也發的正是時候 劍龍一呆道:“這是什麼劍法?”
  他還在懷疑中,只見燕雲飛已斜身踢倒一個莊中兄弟,而那層毒霧在大風中,已很快的淡散了,劍龍一看自己那八個手下,此刻只剩下五個,燕雲飛在舉手投足中殺了三個,這份身手也太令人駭異人。
  項七揮刀衝了過去,道:“媽的,該我老項了。”
  此人是蓄滿了滿肚子的仇恨,胸中那股熊熊怒火幾乎摧毀了他自己,他一心一意上老營盤為母親兄弟姊妹報仇,凡是阻礙他報仇的人,他恨不得都給他們一刀,百劍山莊橫手架梁,那份怨恨就全發在這些劍手身上。
  刀出,人去,一連八大刀。
  劍來,人往,又有一個挨了砍 老沙豈能落人於後,他大吼道:“好呀,兄弟,留兩個給我……”
  這兩個人真是拼命,刀劍合併揮砍,居然將百劍山莊僅餘的五個劍手逼得滿場飛,劍龍恨聲道:“媽的,真丟人。”
  他目標看準了燕雲飛,那犀利的冷劍,有如閃過夜空的驚電般,狠厲的向燕雲飛劈出了十七八劍,希望藉這兇霸的攻勢,壓住燕雲飛那溜滑的身子。
  劍龍果然是位雄霸一方的梟雄,一柄冷劍在他手裡,幻化的能令人耳目俱眩,根本看不出他每次出手真正的路數和特定的方位,顫晃的身子再配合上絕冷的利劍,這威勢就不同凡響了,任何人在他的劍下,都無法很快的摸清他的劍勢。
  燕雲飛忽然長嘆了一聲,人已隨著劍走 劍龍聞聲一怔,道:“你嘆什麼?”燕雲飛閃避了他的長劍,道:“你是我見過的朋友中,劍法最獨特的一個,以你這種身手的人,領袖百劍山莊,定能在江湖上創出一個局面,可惜,杜八害了你,讓你趟這個渾水 ”
  劍龍嘿嘿地道。
  “我來了,使你怕了?”
  燕雲飛長笑一聲道:“劍龍,你這叫做給臉不要臉,我是愛惜你這身功夫,並不是怕你們百劍山莊,如果你認為憑了這套劍法就能阻止我燕雲飛,你就大藉特錯了。”
  劍龍一劍戳出,吼道:“射日劍法難道會比我們家傳的太白劍法高明……”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我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射日劍法……”
  話音一落,射日劍陡然發出一道耀眼璀璨的強光,劍龍根本沒看清楚對方的劍是怎麼來的,已感覺出一股逼人泛骨的寒氣已向自己身上擁來,他是個劍道高手,憑對方使出的劍氣就能感覺出對方的功力,劍龍是個很識貨的人,他可不敢忽視這股砭骨的劍氣,嚇得連忙縮身仗劍疾閃而去。
  但,他身子甫退 那柄犀利的射日劍已有若九幽傳來的呼喚般,神秘而遙不可測的斜著飄了過來,劍龍人還在驚疑中,眼前已是寒光耀眼,全身泛寒 他慘聲道:“完了。”
  劍光倏然而止,冷刃已貼在他的喉管,這麼玄幻的劍法,這麼深不可測的快劍,連這位劍術大行家都傻直了眼,束手僵立在地上。
  冷刃斜翻,一綹髮絲自半空中飄散開來,絲絲縷縷的散落在地上,這種玄妙而翻手削掉劍龍頭髮的殺著,令劍龍腳底裡冒出了一股窒息般的寒意。
  半晌,劍龍才從驚疑中透過氣來,喘聲道:“你怎麼不殺我……”
  冷冷一笑,燕雲飛道:“你我有仇麼?”
  搖搖頭,劍龍嘆道:“沒有。”
  燕雲飛長笑道:“無怨無仇,我殺你作啥?何況你這一身功夫練來不易,死了太可惜了,如果你再不自愛,下回再遇上我,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幸運了。”
  項七衝過來,道:“且慢。”
  燕雲飛一怔道:“老項,幹什麼?”
  項七恨聲道:“我要問問這位劍龍先生,項家那幾口血案可曾沾過手,我們當家的可以放過你,但,項七誓報血海深仇,只要沾過手的,我都不會放過 ”
  劍龍一怔道:“什麼項家血案 ”
  項七一揮手,道:“罷了,我知道你不會幹那種事。”
  劍龍黯然的道:“燕朋友,多謝不殺之恩,百劍山莊無能管老營盤這檔子事,我劍龍立刻回莊,再見了……”
  他環眼一看,自己那些手下,僅剩一兩個尚稱完整,黯然一嘆,一揮手,往山下大步行去。
  段洪冷冷地道:“劍莊主,不向我們八爺說一聲麼?”
  劍龍回頭道:“不用了,技不如人,有何面目再見諸位老友,煩段兄轉告杜八老爺子,就說劍龍回去了。”
  說完話再也不回頭,迅快的向山下奔去。
  段洪嘿嘿一笑道:“聰明人……”
  誰也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義在哪裡,可是劍龍心裡卻明白得很,此刻如果是全身而退,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否則,那後果就很難想像了……燕雲飛嘴角撇起一抹笑意,道:“老段,還有什麼鬼畫符全擺出來吧,杜八想憑這點仗陣攔阻我們兄弟,他是大錯特錯了,姓燕的沒有這個耐心玩這些把式,有種大家當面解決……”
  段洪嘿嘿地道:“我們八爺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豈會隨便接見江湖上普通人物,這也是考驗你們的能力……”
  項七聞言大怒,道:“放***屁,要擺譜也得看看人……”
  摹然間 行館裡傳來一聲長笑,如夜果般劃過空中,燕雲飛聞言眉頭一皺,面上泛起一股沉冷的笑意,道:“又有哪位朋友要送死了……”
  段洪一拱手道:“進去吧,八爺已等著了。”
  老沙面色一寒,道:“兄弟,剛才那聲怪笑很熟 ”
  項七冷冷地道:“管他是誰,要強出頭一樣砍了他……”
  老沙嘿嘿地道:“他是老白……”
  項七一呆,毒魔老白的厲害他們是領教過了,在那座毒山上若非僥倖,他們此刻早已埋骨深山,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老毒宗的無影之毒,臉色一變,張口咋舌,再也說不出話來。
  燕雲飛哼了一聲道:“他非死不可,含煙的仇還沒報呢。”
  燕雲飛一想到柳含煙就死在這老東西手裡,心裡那股子熊熊殺機就像森林裡著了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只見他兩眼透著一片紅絲,逼人的寒意,連自己人都覺得可怕,他朝前踏出了沉穩的步子,手已緊緊握住劍柄……遠遠的,行館大門已遙遙在望,八個黑衣布衫漢子嚴密的站在大門兩旁,而行館裡燈火通明,裡面不時透著晃動的人影 杜八果然是老營盤的霸子,憑了他在老營盤樹立的威望,居然能號召江湖上這麼多的名人高手,為其賣命,可見杜八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項七的手已滲出了汗珠,他緊緊隨在燕雲飛的身後,貼的不及二尺,他知道一場真正的殺伐,會在剎那間暴發開來,眼裡盡是那股兇烈的殺機。
  段洪長吸口氣,道:“進去吧,我們老爺子已等了很久了。”
  那八個守門的漢子已一列的排開,他們似乎已知道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殺星,各自深具戒意的握著腰裡的刀柄。
  燕雲飛不屑的一聲冷笑,道:“排場不小……”
  他真是鐵膽包身,處在這樣的情況下,毫無所懼的揚步走了進去,耀眼的燈火使這大廳中透明透亮,數十只目光全投落在燕雲飛身上,這些人俱是道上的有頭有臉人物,大夥朝了面,或多或少的有點熟識……“燕雲飛冷冷地道:“伍真子、胡冠中,想不到你們也來湊這個熱鬧了,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老營盤上又聚了頭,兩位老友,別來無恙……”
  伍真子面若死灰的道:“久違了,你永遠改變不了那副狂勁……”
  燕雲飛嘿嘿地道:“在你們這些人面前狂點又算什麼,伍真子,雖然是幾年未見,想你那手破劍法也進步了不少,如果你真想雪洗那一劍之辱,兄弟,你是癡人說夢……”
  伍真子臉上飛紅,氣的一句話也沒吭出來,他伍真子在西域也是獨行一方的霸子,可是遇上這個年輕人就讓他栽的幾乎爬不起來,自那次劍毀之後,伍真子就重返西域,苦練劍術,他曾發過誓,自己如果不能擊敗燕雲飛就永不進入中土一步,這次杜八爺重金禮遇的邀他上老營盤,主要還是為了燕雲飛,他必須掙回前次失敗之辱……岳陽胡冠中冷冷地道:
  “姓燕的,在老營盤你不必狂的過份,今天,杜八爺會讓你這種狂人狂的胡說八道,瞧瞧,你們那副熊相,憑了你們這三塊料也想來老營盤撒野……”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不夠麼?”
  搖搖頭,胡冠中笑道:“人手單薄了點 ”
  燕雲飛大笑道:“老胡,你太看重自己了,姓燕的從出道到現在,從來不以人數定輸贏,我是講究實力的人,手下真才實料,杜八想在我眼皮下佔便宜,那就大錯特錯了。”
  胡冠中哼地一聲道:“牛先別吹的太響,當心閃了舌頭……”
  老沙呸地一聲道:“胡冠中,你是什麼東西敢站在這裡說話,是代表姓社的?還是你岳陽的胡家?如果是代表老杜,我看你還不夠格,代表岳陽胡家麼?嘿嘿,岳陽胡家的一張大麻臉只怕要變成刺蝟臉了……”
  這一席話只說的胡冠中髮絲直豎,青筋暴漲,他在岳陽可說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所行之處,哪個不遠遠恭敬有禮,恨不能立刻巴結上胡家,哪想到在老營盤,不但被姓燕的奚落一番,連老沙都給自己一陣難堪,他愈想愈氣,怒笑一聲道:“媽的,老沙,你是強出頭了……”
  老沙不屑的道:“我看你這小子就不太順眼,也許胡家的環境寵壞了你,使你不知天高地厚,藉今天這種難得一見的機會,由我老沙來教訓教訓你……”
  說著朝前一站,一臉的豪放之色。
  胡冠中的手已按上了劍柄,嘿嘿地道:“你找死,誰也救不了你 ”
  伍真子比胡冠中要沉得住氣,他一拉胡冠中的手,道:“老胡,急什麼?”
  胡冠中大叫道:“還不急,***,你瞧瞧他那副德性,仿佛天下人都不放在他眼裡一樣,這種狂人,再不給他點嚴厲的教訓,他真以為老營盤的人全死光了呢。”伍真子大笑道:“老胡,他們狂,也狂不到幾時了,杜八爺不是說過了麼,臨死前,先讓他們叫幾聲吧,你就把他們看成路邊餓死的野狗,蹬蹬腿,也差不多了……”
  項七吼道:“媽的,伍真于,你把我們當野狗……”
  伍真子嘿嘿地道:“難道還有更恰當的麼,嗯?”
  項七性烈如火,他忍不了這口鳥氣,人在暴吼中,揮刃往伍真子筆直衝去,去勢如疾,伍真子動作亦不慢,誰也沒看清他出手的路數,那一劍卻將項七給硬逼了回去,快速的手法連燕雲飛這位玩劍的行家都嚇了一跳……幾年不見,伍真子在劍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僅從他出手的手法上就知道此人功力已非昔比。
  項七一震,道:“好厲害。”
  伍真子的已回歸鞘中,冷冷地道:“別急,待會兒會給你表現的機會。”
  項七一揮劍,吼道:“姓伍的,咱們不死不休……”
  但,燕雲飛並不急著這一刻出手,他移身,道:“老項,停手。”
  項七怒道:“怎麼,咱們難道還等他們上了香,敬了祖才動手?”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咱們要會的是杜八……”
  項七一收劍,道:“好,全聽你的 ”
  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凡事一點就透,他一想到杜八,就想到項家慘死的種種情景,登時熱血沸騰,那股子殺氣就在臉上泛起,一雙眼珠子登時向人叢中搜索,瞧了半天,始終沒發現杜八的蹤影。
  項七開口大罵道:“怎麼,杜八還要擺譜,非要八人抬了轎子他才肯出來露面?那個老鬼。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
  這一開口嚷嚷,立刻觸怒了場中所有的人,畢竟這些人全是社八的人,他們崇拜杜八,跟隨杜八,當然不希望有人在他們面前罵社八,項七破口一罵,那些人不但怒目以視,個個都恨的握住了劍柄 顯然,有人一出聲,立刻會有人殺將過來。
  驀地裡 大廳裡響起一聲巨喝,那是一個紫衣漢子的震耳大喝,他一出現,隨著這聲喝叫之後,繼續道:“八爺到 ”
  杜八終於出現了,他一襲灰藍褂子,腳底穿著一雙厚底鞋,臉上蒼老了很多,可是那副炯炯的眼神,還是令人覺得畏懼厲怖,冷的有些超乎常情,隨在這位老營盤霸子旁邊的,便是那位令燕雲飛永生都不能忘懷的毒魔老白,他還是那副陰沉狠毒的德性,隨在杜八身邊,兩個搭配的如手如足,頗有難兄難弟之意。
  另外那個最先出現的紫衣漢子可也不是普通人物,他有紫衣侯武牛山之名,除了嗓門奇高之外,那身功夫更不含糊,三個頂尖的高手同時出場,再加上伍真子和胡冠中,這份量不輕,掂掂看,當今道上數的出來的黑道裊雄佔了幾個,燕雲飛心裡一沉,暗中估了估了雙方的份量。
  項七眼睛紅紅,怒道:“姓杜的,你終於來了。”
  杜八冷冷地道:“不是我來了,是你們送上來了。”
  項七憤憤地道:“咱們何仇何恨?你連我娘都殺了……”
  他愈想愈氣,語聲都有點嗚咽了。
  哪知杜八嘿嘿一笑道:“這只是老夫運用的手段……”
  項七吼道:“手段?媽的,可手段是用人命換來的……”
  杜八神色一沉,哼地一聲道:“瞧瞧你那點出息,連這點氣都沉不住,人都到了老營盤,帳沒有算不清楚的,我老杜一生最大的好處,就是跟任何人都清清楚楚,欠你的,我會還,欠我的,也懶不掉,項七,你住嘴,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項七被杜八搶白了一頓,氣的連一句話也吭不出來。
  杜八一轉頭,目光落在燕雲飛身上,呵呵地道:“瞧瞧我們的老朋友,咱們是太久沒見了,嗯,還是當年那副瀟灑的樣子,只是略略蒼老了點。”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你老也沒變,精神方面就差了點。”
  一個是老了點,一個是差了點,兩個人譏諷相對,誰也不願落在下風,杜八是個老狐狸,他縱然是將一個人恨到了極點,嘴上也不會帶一個恨字,這一刻,兩個人倒像一對久未謀面的老朋友,那麼熱烈的注視著對方,仿佛真有那股賣命的交情似的。
  杜八向四周的漢子一瞄,呵呵地道:“兄弟們,瞧瞧這位,這就是我常常跟你們提起的那位燕雲飛的,人家是不在幫也不在派,一向是獨來獨往,白道的敬他愛他,黑道的怕他恨他,咱們老營盤有幸能請了這號人物來,是咱們老營盤的光榮,今天,咱們可不能讓人家太失望……”
  毒魔老白聽的眉頭直皺,道:“老杜,你這是長人家威風……”
  在這一夥人中,也只有老白有資格稱他為老杜,杜八這一番說辭雖然冠冕堂皇,聽起來蠻順耳的,骨子裡透出的狠厲和酷冷更具兇霸,毒魔老白的心機畢竟差了點,他是聽不順耳,不懂老杜的真正的動機在哪裡。
  紫衣侯武牛山卻大笑道:“八爺嘴裡的燕朋友,倒像個神幻人物一樣,我武牛山敬重的是真正的漢子,絕對的英雄,來,燕朋友,既然八爺那麼推崇你,我們交個朋友……”
  在紫袍晃動下,紫衣侯武牛山的大手已伸了過來,江湖上哪個不知道紫衣侯武牛山不僅有一身好功夫,還有一副好力氣,他力拔巨樹,掌劈大牛,手上之勁,可謂神力無敵,尋常之人誰敢沾惹這樣的一位人物。
  人家伸了手,燕雲飛就不能太小家子氣了,在這種場面上任何一個動作,都會損了自己的威風,頓時數十道目光全落在燕雲飛的身上。
  杜八仿佛胸有成竹的笑道:“武兄弟,人家未必會接受你這樣的朋友……”
  武牛山大笑道:“他瞧不起我,我就是自討沒趣了……”
  在所有人想像中,燕雲飛如果是個聰明人,決不和紫衣侯握手,這一握下去,燕雲飛就是鐵鑄的漢子,不倒的金鋼,他也挨不起那一下,但,燕雲飛若不應敵,頭一遭就算栽了。
  哪曉得燕雲飛忽然笑了一笑,道:“武兄弟真要交我這個朋友……”
  紫衣侯武牛山嘿嘿地道:“當然,八爺那麼稱許你,我當然會更敬重你。”
  燕雲飛一點頭,道:“我交朋友有個條件,咱們只要一握上手,朋友就算交定了,你終生都不能反悔,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紫衣侯嘿嘿地道:“行,燕當家的能讓我心服口服,我這條命就算交給你了也不後悔,不過,燕當家的,你最好考慮清楚,我的手勁奇大,許多朋友的手都是被我捏碎的,雖然你劍道上很有成就,勁頭就未必如我……”
  點了點頭,燕雲飛道:“我承認,你有神力。”
  紫衣侯武牛山臉上一陣冷笑,道:“你不願意比,那就算了。”
  燕雲飛一凝神,道:“不,我願意試試,不過有個條件。”
  紫衣侯武牛山一怔道:“什麼條件?”
  燕雲飛看了社八一眼,冷冷地道:“我敗了,你心裡明白,這隻手不會再有機會用劍了,今天,我兄弟三個人三條命,就算全栽在老營盤了,這代價可謂不低,武朋友,所以我有條件,這條件不難,如果燕雲飛僥倖接下了武朋友的一握,那就請武朋友立刻滾出老營盤,從今以後,你不准再在道上露面了。”
  紫衣侯一呆,道:“你要我退出江湖……”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這不夠麼?還是杜八不會放過你……”
  紫衣侯武牛山看了杜八一眼,道:“八爺,你聽清楚了,如果小弟贏了,這三個人的命就全憑八爺你的吩咐了,假如不幸是我敗了,八爺,我就不能站在你這邊了……”
  杜八呵呵地道:“老武,怎麼,沒信心了?”
  武牛山哈哈大笑道:“笑話了,我會怕他,燕當家的來吧。”
  一只渾厚奇大的手掌已遞在燕雲飛的面前,雙目如鈴,緊緊的逼視在燕雲飛的身上,這個天生神力的漢子,顯然耍露一手他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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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面對著這種前所未有的難題,老沙和項七都捏了把汗,因為紫衣侯武牛山提出的辦法正是武牛山引為自豪,最擅長的本事,他天生神力正是以其長補其短的高明手法,武牛山的大手一伸出,連江湖小子段洪都皺了眉頭。
  但,燕雲飛的手還是迎了上去,他淡淡地道:“牛兄弟,咱們一言為定……”兩隻手啪地交叉握在一塊,紫衣武牛山猛地使出了他貫有的神力,運起勁來狠狠的捏了下去,這一捏至少有千斤之力,任何堅硬的東西被他這麼一捏都會捏成紛,可是,當武牛山的勁道施出了八成之後,他的臉色忽然變了,他發現自己捏的像塊軟軟的面團一樣,怎麼捏?怎麼握?都著不上力,更怪的是那層層力道會隨著自己的捏握而消逝於無形,根本用不上力了。
  紫衣侯大吃一驚,道:“你你……”
  燕雲飛仰頭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氣,覺得你天生神力沒有發揮的機會,武朋友,我們就來點硬家的功夫…”
  那只柔若軟面的手,隨著這幾句話的功夫,突然變的硬梆梆起來,硬的如鋼,硬的能叫人痛骨銘心,紫衣侯武牛山的額上滲出了汗珠,這才曉得燕雲飛的神力並不遜於自己,他咬著牙,將全身功力聚集在手上,只望這拼命一搏能扳回自己的面子。
  喀地一聲輕響,兩個人突然都靜下來了,表面上,兩個不分勝負,俱望著對方,從那聲輕響中,場外站著看眼的兄弟們,俱知道有個人的手掌已經被捏碎了,胡冠中和紫衣侯武牛山頗有交情,忍不住,道:“老牛,怎麼啦?”
  紫衣侯武牛山的手緩緩垂了下來,臉色由先前的紅潤,一下子變的蒼白,他全身顫了顫,道:“我的手骨全碎了。”
  此語一出,場中看眼的人都哇地大叫起來,武牛山神力天成,此地有誰是他敵手,而今,他的手骨給人家捏碎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實總歸是事實,武牛山的手果然全碎了。
  杜八嘿嘿地道:“老牛,別洩氣,待會兒我給你出這口氣。”
  哪知紫衣侯武牛山搖頭,道:“八爺,別安慰我,我們江湖人是一諾千金,這裡我是留不下了,燕朋友已經是手下留了情,他可以廢了我整條手臂,衝著這點,我還真感激他呢……”
  嗯,杜八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冷地道:“隨你啦,免得你兩邊都不是人。”紫衣侯武牛山一拱手,道:“謝啦!”
  他一回身向燕雲飛苦笑道:“正如你所說,咱們已經是朋友了,念在咱們剛才的那份交情上,我不便幫你,也不能和八爺反目,容我這個朋友告別老營盤,再也不出江湖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請便。”
  紫衣侯武牛山倒不失為一條漢子,用目光向所有認識他的朋友略略示意,垂著那條手臂大步往外踏去。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老杜,堂堂老營盤,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地方,人家不過來了三個奧小子,就橫著來橫著行的把老營盤攪的天翻覆地,嗯 ”
  杜八臉色非常難看,道:“老白,他們橫行不了多久了,咱們這裡還沒出手呢,先不要急,耍猴要要的像,不讓姓燕的玩個夠,他不會知道老營盤的厲害……”
  毒魔老白嘿嘿地道:“我兒子小白就是死在這幾個人手裡,這個仇我等了很久,姓燕的留給我,上次無影之毒沒要了他的命,今天,嘿嘿,我要讓他知道老白的真正厲害……”
  杜八哼道:“你要撒萬流歸宗之毒……”
  老白大眼一翻道:“這是唯一取勝之道,難道不能用……”
  杜八搖搖頭,道:“不能用,萬流歸宗之毒撒出之後,草木皆死,老營盤數百兄弟豈不全要陪著姓燕的死……”
  老白哈哈大笑道:“老白哪顧得你那些兄弟的死活,我要毀了燕雲飛不在乎多少人陪葬,老杜,你擔心什麼?反正你不會死就是了……”
  要知毒魔老白是天地間最自私自利之徒,他個性偏激,剛愎自用,生平中何曾為別人想過,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不隱藏自己,想到哪裡說到哪裡,他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哪管別人高興不高興。
  段洪眉頭一皺,道:“白前輩,你手段大毒了…”
  毒魔老白哈哈地道:“我本來就是毒門的老祖宗,不毒哪會讓人叫我毒魔,小段朋友,我知道你不想死,不想死很簡單,立刻滾出十裡之外,那種百毒之毒就威脅不了你了。”
  段洪哼地一聲道:“我不走呢……”
  毒魔老白面上一陣蒼白,道:“你非死不可。”
  段洪眼裡閃過一絲怒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杜八立刻明白這位江湖小子段洪生氣了,立刻笑道:“老白,段洪是我的護法,他不會離開這裡……”
  毒魔老白大聲道:“不願離開的盡可留在這裡,生死全由你們自己選,我話已撂下了,走不走由你……”
  話一出口,站在廳中的那些漢子,平常雖然在道上稱字號充英雄,但,老白的毒名天下皆知,那手技更是聞名變色,他們也怕死,而且怕死的要命,每個人都偷偷看了杜八一眼,身子已慢慢往外移去。
  胡冠中最聰明,他哈哈笑道:“既然白老前輩要一展聞名天下的毒技,我們自知避不了百毒之毒,大夥是好朋友,白前輩不希望我們陪著他們死,兄弟們何不先避避,雖然不能目睹者前輩一展神技的丰采,可是,等著看到姓燕的屍體,那是不是一樣的過癮,兄弟們,咱們先退出去……”
  這一番話油腔滑調,卻是透頂聰明的一招,人群中本來就有人想避遠點,這番話更給了他們藉口,轟地一聲,大廳的人大半退出了廳外 胡冠中隨著話聲,夾在人群中先溜了
   伍真子倒有一派宗師的氣度,站在那裡暗暗運氣,顯然此人十分孤傲,人來自西域,不能不顧及西域的顏面,他傲然的位立在那裡。
  杜八噘噘嘴,道:“伍兄,你也避避。”
  伍真子淡淡地道:“生死事小,失節事大,我老伍願意一睹神技,如果我不幸死了,那也怪不得老白,怪我功力太差……”
  老白 地一聲道:“好,伍真子,衝著你這句話,你死不了了。”
  燕雲飛藉這短暫的時刻,已低聲道:“你們兩個先退出去。”
  項七大聲道:“兄弟,這是什麼話?你為了我們項家的事上老營盤,這份交情和仁義,都不容許我項七退縮,死有何懼,生有何歡,當家的,這話別提了。”
  老沙更是意志堅定的道:“當家的,要死,咱們就一塊死,要活,大夥就一塊活,別擔心我和老項,千萬別忘了,咱們可是生死兄弟,生死兩個字的意義,我相信人人都懂……”
  燕雲飛嘆了口氣,道:“隨你們吧,反正這是賭命的事……”
  此刻,大廳中已去了半數以上的人數,場面上,除了杜八、伍真子、段洪,還有老白外,餘下的就是燕雲飛這三個人了,雙方各立一方,嚴密的監視對方,而老白擅長的絕技就是那手毒功,他得意的道:“姓燕的,你準備好了麼?”
  點點頭,燕雲飛嗯了一聲道:“差不多了,老白,你出手吧。”
  老白嘿嘿地道:“我真佩服你,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沉的住氣,如果不是為了我兒子,老實說,我真不願意有你這樣的對手,因為你冷靜,機警,這說明了你本身功力的深厚…”
  燕雲飛哈哈地笑道:“承蒙誇獎,我還是要殺你。”
  老白一沉道:“為了柳含煙?”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含煙雖然曾對不起過我,她畢竟和我拜過堂,雖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人死不能復生,卻可以由她的親人替她報仇,我是她老公,這個責任就由我來負責了……”
  老白嘿嘿地道:“說的好,燕雲飛,想要報仇,得先看看能不能躲過這百毒之毒,我擔心你還沒有出手,人就躺下了。”
  燕雲飛哈哈地道:“你錯了,我從不束手待斃,會主動出手 ”
  話音一落,毒魔老白的身子已隨著燕雲飛的話聲摹地拉了起來,一隻手掌在半空裡揚起,一道瑩瑩如銀的光暈,從他掌心中透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那道銀暈正是百毒之毒的餘光,杜八急吼道:“閉住氣 ”
  百毒之毒天下無敵,中者即死,草木即腐,伍真子、段洪。項七、老沙,哪個不是道上的頂尖高手,他們雖然個個都能自立場面,個個自成一格,但,對這種聞名天下的巨毒,哪個敢掉以輕心,個個運起功來,嚴防有半絲滲入,個個衣袍隆起,將四周的空氣逼向外去
   陡然間 在毒魔老白的身子方始掠起的剎那,一片耀眼奪目的冷光也隨著燕雲飛那暴起的身子而顫起,人人都認為燕雲飛如果是個聰明人,應該閃避毒魔老白的那一掌,至少要避開百毒之毒的正鋒,決不可與老白的毒掌相迎。
  但燕雲飛卻硬往上栽,不但不避,反而迎上 除了他不想活了,別人實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劍刃在空中顫閃中沒入,快的連社八那麼高深身手的人都沒看見這一劍是怎麼發出的,而半空裡卻有了響聲“啊 ”
  那是老白慘厲的一叫,那只揚起的右手已隨著這聲慘叫而斷落在劇痛之下,手掌斷落地上,已緊緊的扭握在一起,掌心的白色銀光暈全在指握之中 段洪的身子暴起,一腳將那只斷落的手掌踢向大廳之外,噗地一聲,那截斷掌已沉入廳外的荷花池塘中,老白怒吼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連杜八的臉色都變了,江湖小子段洪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大將,武功之高江湖上能和他列同級的人不多,段洪今天能不顧顯身的把老白的手掌踢飛了,對杜八來說,怎麼也想不透道理,他到底站在那邊?杜人微怒道:“小段,你……”
  段洪長吐口氣,道:“八爺,難不成咱們全要死在百毒之毒裡,燕朋友斬其手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要他的毒散播開來,我知道八爺有這個能力抵抗得了百毒之毒,但,其他的兄弟呢?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
  杜八爺是個何等心機的人,段洪一番話說的有理,表裡都交待的過去,他心裡雖不滿意段洪這麼做,可是當著這麼多江湖道上的朋友,他只有忍住了。
  他嘿嘿地道:“幹的好。”
  毒魔老白聞言大怒,他斷了一隻手掌,早已痛的額頭淌汗,他是個不服輸的人,雖然疼痛能要了他的命,他還是強忍住了,一聽杜八爺的話聲,怒道:“杜八,你這是吃裡扒外。”
  杜八爺嘿嘿地道:“老白,你老了,老的連頭腦都不清楚了,我這位小兄弟是為了大家好,處置的很不錯……”
  老白厲聲道:“替我殺了那小子。”
  杜八嘿嘿地道:“他跑不了,我老杜自然會出手。”
  老白哼地一聲道:“我看你是不敢出手,老杜,別人不知道你的野心,我老白可看出來了,你一直在利用自己的朋友為你賣命,看看老營盤的一些道上朋友,哪個不是灰頭土臉栽在姓燕的手裡,而你,除了動動嘴外,出過手沒有?嗯,如果我老白料的不錯,下個出手的一定是伍真子或是段洪那小子,你決不會輕易下場……”
  這番話可給杜八相當的難堪,杜八爺城府再深,修養再好,在伍真子和段洪面前還是拉不下這個臉來,他臉色一變,冷冷地道:“老白,你是給我難堪。”
  老白蒼白的道:“老白瞧不起你。”
  杜八爺笑道:“說的好,老白,謝謝你的教誨…”
  此人果然表現著一番不同的氣度,雙手一拱,老白痛苦的眉頭剛剛一皺,只見一縷冷光摹然暴射了過來,此刻雙方距離太近,老白更不會想到杜八會在強敵環視之前要殺自己,一愣之下,那一縷白光已穿進他的肚子裡,他急的一摀肚子,鮮血已湧了出來,數滴鮮血居然灑在杜八爺的衣袖上。
  顫了一顫,老白顫聲道:“老杜,果然好毒 ”
  杜八不屑的道:“這只怪你話太多了,話多了,就得死…”
  老白蒼白的道:“你不會有朋友 ”
  點點頭,杜八嘿嘿地道:“我要朋友幹什麼?我只要有實力,有實力自然就有朋友,你老白不是看我杜八確實有點苗頭,你會那麼甘心的跑來老營盤賣命?呸,太可笑了……”
  老白吼道:“你不會善終……”
  杜八哼地一聲道:“那是說你自己,現在就是你的報應。”
  老白大吼一聲,血隨著腸子湧出來,他一頭栽在地上,但,此人並沒有當場死了,他在地上,掙扎的又坐了起來,淒厲悲怒的瞪著社八,顫聲道:“老杜,姓白的不會白白而死。”
  杜八不屑的道:“去你的,你還能有什麼做為,嗯?”
  老白哈哈狂笑道:“看看你身上那麼滴血,我是個毒人,全身上下無一不毒,連吐口吐沫都能毒死一堆螞蟻,你會跟在我後面而死,不信,黃泉路上一定有你 ”
  杜八一震,道:“你”
  他可清楚毒魔老白那身毒功的厲害,心裡雖然有些不全信,畢竟也讓他大大的震蕩了一下,他急忙將衣袖上的血滴拭抹乾淨,一腳踹向老白 老白在慘叫聲中,人已翻了眼……
  這一著,卻令燕雲飛長長嘆了口氣,道:“狗咬狗……〝杜八憤怒的道:”你說什麼?“眼如巨鈴,殺氣騰騰的瞪著燕雲飛。
  燕雲飛一臉不屑的道:“我說你是條狗,老白更是一條毒狗,雖然老白被你宰了,可是老白是百足之蟲,死而不殭,臨死,也玩了一招,可惜,你這個千頭狐狸還是上了當。”
  杜八不解的道:“我上什麼當?姓燕的,你說。”
  杜八這一生中能成功的在道上熬出頭,最大的長處就是肯虛心接受即成的事實,他一聽燕雲飛說他上了老白的當,心裡雖不相信,到底也有幾分疑懼,立刻不恥下問的向燕雲飛請教起來。
  燕雲飛冷冷地道:“老白的毒功天下第一,他要下毒,必須要有引子,剛才那幾滴血落在你衣袖上,本來不會毒到你,只沾在衣服上,發生不了作用,壞就壞在老白那几句話下,使你急切間用手拭揩那些血滴……”
  真是一點就透,杜八大哼道:“我的手……”
  燕雲飛大笑道:“總算想明白了,可惜晚了點。”
  杜八恨聲道:“該死的老白,臨死還玩這一手,不過,老白想用這種小手段毀了我杜八,他也太小看我了……”
  嘴裡說的輕鬆,心裡還是不敢大意,暗暗運了功,欲將體內的毒逼出來,表面上誰也看不出這個老狐狸在賣的什麼葫蘆……“暗中一調息,杜八冷冷地道:“姓燕的,咱們是該分出勝負的時候了。”
  點點頭,燕雲飛冷笑道:“太辛苦了,你這位霸子的面太難見了,我一路殺上老營盤,毀了不少你的兄弟,而你卻藏在屋子裡清涼納福,任你的兄弟送死,杜八,你的心真毒啊……”
  杜八哼地一聲道:“只要能將你誘上山來,死幾個人又算什麼?我那些兄弟雖然死了不少,卻也得到代價,因為你必須為他們付出生命……”
  項七恨聲道:“杜八,死的是你,你非死不可。”
  杜八眉頭一皺,道:“伍真子,我生平最恨別人插嘴多事,這個姓項的看起來太討厭了,麻煩伍兄,給我封了他的臭嘴 ”
  伍真子長吸口氣,道:“八爺,我是為姓燕的來的……”
  杜八呵呵地道:“那好呀,你們先解決吧。”
  伍真子此刻已了解杜八的用心了,他遠從西域再入中土,目的就是要洗雪那一敗之辱,心裡雖然不痛快,並不太在意,一扯長劍,向燕雲飛直撲面來。
  伍真子冷冷地道:“燕朋友,這是博命,你出劍吧。”
  燕雲飛冷聲道:“伍真子,你不該來老營盤,更不該替杜八撐場面,本來我們的事情很單純,現在卻必須搏出個生死了,想想看,你是不是被利用了……”
  全真子怒聲道:“去你的……”
  此人在劍道上果然有不同凡響的功力,劍刃有如波浪似的重疊而來,波濤洶湧的罩向燕雲飛,每一劍都含了九個變化,西域劍法自成一格,其出手更令人防不勝防,走的太詭異了。
  神色一凝,燕雲飛喝道:“注意了,我不會再讓你了。”
  隨著話聲,燕雲飛的射日劍已嗡地一聲彈射出去,他很清楚伍真子的路數,西域劍法是詭異沉穩,伍真子是西域的佼佼者,那柄劍運用的真辛辣,而射日劍卻博大深奧,一出手就將伍真子給封死了。
  伍真子本來以為燕雲飛的劍法和自己在仲伯間,動上手,這才發覺自己的劍仿佛撞上了L道牆,所有辛辣詭秘的招式全施不出來,他心裡方自一震,耳際已聽見杜八一聲冷笑道:
  “老伍,你劍式太軟了。”
  驀見一道藍光劃空而過,杜八爺在悄無聲息中陡然出劍,這一著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俱想不到堂堂的社八爺也會乘勢偷襲。
  伍真子的劍法雖然不如燕雲飛的射日劍法那麼渾厚,畢竟是西域劍派的一代聖手,燕雲飛與之交手,一點也不敢大意,他全神貫注在劍刃上,凝聚神力和伍真子交手,哪防到杜八的藍色劍光已悄然而至 老沙吼道:“兄弟,小心。”
  燕雲飛已感覺出這股劍風的凌厲,他面對伍真子,背後冷劍又至,在雙邊交擊的情形下,燕雲飛已顧不得眼前的伍真子,一個斜掠,人已滑出七步 嘶 燕雲飛的動作快速已極,但,杜八的劍更快,他閃的急,對方的劍更急,嘶地一聲,左邊肩上已被劃破了一道劍口,鮮血直噴出來 燕雲飛怒道:“杜八,你好陰 ”
  仰天一聲大笑,杜八笑道:“小小的一點手段,沒削掉你的左臂已經太便宜你了,燕雲飛,現在你已中了一劍,已沒有能力和我再鬥,識相的自殘武功,我就放你一條活命 ”
  項七揮劍撲上,厲道:“杜八,不要臉,老子宰了你。”
  項七的劍自左側橫著切入,杜八目注這股劍勢,嘴角上掀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手中藍劍忽然往上一挑,當地將項七的劍給擊落了,杜八的功夫果然厲害,項七的劍一落,嚇得疾忙抽身疾退 項七呆呆地道:“媽的,你真行。”
  杜八冷冷地道:“滾開,現在還輪不到你送死。”
  他雙目如光,冷冷冰冰的凝注在燕雲飛臉上,在那雙目刃裡透著一股寒烈的殺機,藍藍的劍已斜斜馭起 射日劍也斜在半空,燕雲飛雖然受了傷,但,決不為杜八臉上那股殺機有所畏懼,他咬著嘴唇,道:“杜八,出手吧,我不會輕易倒下 ”
  伍真子此刻倒顯的很有骨氣,一見燕雲飛肩胛受了傷,忽然一收長劍,倒退出去。
  杜八道:“老伍,幹嘛,不玩了?”
  伍真子大聲道:“我是個講究公平搏鬥的人,他受了傷,在立足點上已不公平,再加上八爺出手,哪需要我再加入……”
  杜八臉色一沉,道:“老伍,機會難再,這個人如果脫過今天,你我都別想再有好日子過,燕雲飛在江湖上是個不饒人的人,老伍,講原則、談義氣,那是騙人的玩意,有機會就把眼中釘拔去,免得日後留個後患 ”
  伍真子搖搖頭道:“不,我們西域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杜八嘆了口氣,道:“好吧,我自己來。”
  他的那柄藍劍猛地舉了起來,此刻燕雲飛肩上血流不停,雖然尚斜劍半空,但,臉色已蒼白的如一張紙,誰都看得出來,這位一代高手已精力俱瘁了。
  老沙擋在燕雲飛的面前,道:“杜八,你乘人之危了 ”
  杜八嘿嘿地道:“不錯。”
  他緩緩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去,目中殺機畢露,老沙和項七此刻是鐵了心,攔著燕雲飛,決不讓杜人再傷害了他們的主,項七決心護主,緊握著拳頭,怒瞪著杜八。
  燕雲飛舐嘴唇,道:“讓開。”
  項七大叫道:“不,要殺先殺我,我該死,是我叫你來老營盤的,兄弟,在你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一定是我先死。”
  老沙握著劍,道:“兄弟,振作起來,杜八他也要付出代價。”
  杜八冷笑了,他嘿嘿地道:“段洪,這兩個雜碎太惹人厭了,你給我清理掉,我要一劍一劍的剁了他,讓天下人都知道得罪杜八的人,其結果會是怎麼樣!”
  段洪淡淡地道:“八爺,難道不給姓燕的一個機會麼?”
  杜八長吸口氣,道:“不給,他有了翻身的機會,我們老營盤就全栽了。”
  突然 大廳門口人影一閃,只見胡冠中領著一大群人奔了進來,他們已知道百毒之毒已無威脅,紛紛搶了進來。
  胡冠中大叫道:“八爺,這個機會輪到我了…”
  此人最會偷雞摸狗,逮著機會決不會輕易放過,現在,燕雲飛重傷,老沙和項七根本沒放在眼裡,胡冠中當然是又吼又叫了,唯有這樣他才顯的威風。
  杜八嘿嘿地道:“落井下石,老胡真是當仁不讓 ”
  哪知胡冠中面上殷殷一紅,嘿嘿地道:“八爺,這是哪裡話麼?我知道八爺神劍無敵,剛才劈了姓燕的一劍,這還是八爺您手下留情,要不然姓燕的哪會輪到我們剁他八劍…”
  這個人會見風轉舵,更善於拍馬吹噓,先捧了社八,再顯顯自己,那張嘴說的既俏又皮,誰說不愛捧,誰又不愛戴高帽子,杜八是個人,他更不例外,心裡雖然有點瞧不起胡冠中,對他那番話倒還覺得順耳。
  項七不屑的道:“姓胡的,天下最最無恥之徒非你莫屬。”
  胡冠中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宰了你們……”
  他可真不客氣,幾個移步,手上的劍已連著揮灑過來,此刻老沙和項七心存護主,抵死不讓任何人衝過來,兩個人這一拼命,胡冠中還真拿他們沒轍……燕雲飛此時此刻根本不理會身邊那些急欲衝殺過來的人,他目光始終通視著杜八。手中劍握的緊緊的,顯然燕雲飛不甘白挨這一劍,他一定要討回這個公道來。
  驀然間 杜八的神情變了變,他仿佛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似的,一雙眼神驚恐的幻化著,半晌,他才驚聲道:“段洪,試試我的脈穴……”
  段洪挨了過去,一隻手掌已按在社八的脈博處,他沉思半天,忽然開口道:“八爺,你中毒了……”
  杜八顫聲道:“是老白那几滴血……”
  段洪嗯了一聲道:“老白的毒能毒死人,八爺,你最好坐下調息 ”
  杜八大笑道:“這點毒還難不住我,否則老白不會那麼聽我的了,段洪,瞧姓燕的那個樣子,我真的看不順眼,你給我把他那雙招子挖出來 ”
  段洪拱手道:“八爺 ”
  杜八一怔道:“怎麼?你不願意還是不敢 ”
  段洪笑道:“是我不能……”
  杜八沉下臉來,怒聲道:“為什麼?”
  段洪淡淡地道:“你應該知道,我有個兄弟和我有過命交情,他不會希望我用這樣的方式動手……”
  杜八一怔,不解的道:“你那個兄弟是誰?難道比我還重要麼?”
  點點頭,段洪道:“很不幸,真的比你重要 ”
  杜八一聽大怒,厲聲道:“好呀,段洪,你跟了我好幾年,我待你並不薄,在老營盤可說是我之下,人人之上,光憑這些恩情,你心裡就不該有另外一個人……”
  段洪搖搖頭道:“我承認,八爺待我不錯,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在八爺心裡,我和其他弟兄一樣,不過是供你驅使的狗,要看你臉色辦事,要全由你來呼喚 ”
  杜八哼哼一聲道:“這沒什麼不對,自古就有帝君之分,我是主,你是僕,我要你幹什麼,你當然要幹什麼。”
  搖搖頭,段洪笑道:“可惜,我兄弟不是這樣說的,天下本無君臣之分,而是皆以兄弟手足為分,你雖居高位,依然脫不了友誼和情義,我最恨別人自認為主……”
  杜八嘿嘿地道:“段洪,你這是反了……”
  段洪哈哈大笑道:“我本來就沒把你當成朋友過,上老營盤只是奉我兄弟的命罷了,他早知道你會做盡天下惡事,把我留在你身邊,只是要節制你一點 ”
  杜八大哼道:“誰?誰能讓你這麼賣命……”
  段洪嘿嘿地道:“我大哥就在你面前 ”
  杜八的目光在廳中掃了一眼,除了他手下那些人外,他簡直找不出這樣的人,段洪斜斜一指燕雲飛,道:“燕當家的是我大哥 ”
  杜八氣的臉色鐵青,道:“你是臥底 ”
  段洪搖搖頭道:“太難聽了,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杜八全身直顫,厲聲道:“怪不得咱們老營盤的守山兄弟攔不下這三個人呢,原來是你在暗中搗鬼,我本來就懷疑,姓燕的雖然身手不凡,但老營盤的實力不差,他再行再神也不可能連闖這麼多關,段洪,我饒不了你 ”
  段洪苦笑道:“八爺,你錯了,如果沒有段洪,老營盤這點基業早就讓我兄弟毀了,為了老營盤,我不讓我兄弟帶寒玉和雪無痕來,這兩個人的實力如何,你心裡明白得很,假如這些人全來了,人爺,你還能站在這裡說話麼?”
  杜八跺腳道:“段洪,你得先死 ”
  藍劍猛地戳出,對著段洪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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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湖小子段洪並不想和杜八動手,人一晃已問了出去,杜八只知道自己手下段洪有一身好功夫,兩個人卻從沒切磋過,如今一劍疾灑而出,段洪已輕靈的閃過,杜八心裡一寒,這才知段洪才是個真正可怕的敵人。
  杜八厲道:“你想逃 ”
  段洪一剎身子,位立地上,冷冷地道:“八爺,我勸你別動手。”
  杜八一怔道:“為什麼?”
  段洪嘿嘿地道:“你中了毒,妄用真氣,毒會攻心的,念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必須警告你,老白的毒是天下有名的,如果你不信邪,待會兒你會神智紊亂,必然發狂而死。”
  杜八怒道:“胡說!”
  段洪嘿嘿地道:“不信咱們走著瞧 ”
  僅這幾句話的時間,杜八已經感覺出不對勁了。他只覺有股燥熱衝了上來,全身居然滲出了汗珠,心裡一急,他猛地往外躍去,大吼道:“段洪,我會宰了你 ”
  這個人說走就走,連一點訊息都沒有,胡冠中和其餘的兄弟只知道段洪和八爺在低頭細語,根本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此刻杜八突然飛身離去,他們不過是略感意外,手底下卻絲毫不鬆手。
  老沙今日還真厲害,這一陣拼命,逼的胡冠中始終衝不進來,老胡有點不信邪的道:
  “伍真子,你***站在那裡涼快……”
  伍真子冷冷地道:“我不想趟這渾水了……”
  這個人的確有種與眾不同的氣度,他可不是乘人之危的人,任胡冠中如何招呼,他始終沒加入他們那一夥,杜八一離去,伍真子也拂袖向外行去。
  段洪呵呵地道:“老胡,你太辛苦了。”
  胡冠中精神一振,道:“段兄,宰了他們 ”
  段洪人如幽靈樣的飄飄過來,他的劍猛地出鞘,頓時砍了隨在胡冠中身後的兩個漢子,那些漢子全是老營盤的手下,平日對這位護法可怕到了極點,此刻一見他出手殺了自己人,俱嚇的停了手,同聲問道:“段爺,這是 ”
  段洪冷冷地道:“統統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
  胡冠中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邊一樣,愣愣地道:“段兄,這是幹什麼?”
  段洪驀地一腳端出,道:“幹你,你這個王八蛋,專打落水狗的東西 ”
  他突然腳踹過來,胡冠中哪會防到社八手下的第一條漢子會間不吭聲的向自己下手,猝不及防的情形下,那一腳正中了胡冠中的小肚子上,胡冠中仰天一翻,人已被踹倒在地上
   胡冠中吼道:“這是哪門子邪毒,我可是你們八爺千邀萬請的客人,你***好歹不分的踹我一腳,姓段的,八爺呢?他可要給我一個交待 ”
  段洪的劍倏地落向胡冠中的面前,段洪道:“老胡,給我閉嘴 ”
  胡冠中吼道:“這是什麼跟什麼?簡直是敵友不分麼?我可是老營盤的好友,你***亂來 ”
  嗚 冷光一顫,胡冠中只覺臉上一涼隨即又是一痛,一條血口從臉上劃了開來,江湖小子段洪就是這麼狠,他能博得小子之名,自非一般能耐可比,手段激烈,一向博得老營盤兄弟的咋舌,胡冠中還沒弄清楚對手是誰,尚不知自己遇上了煞星呢 胡冠中滿臉是血,躍起來,吼道:“姓段的,你給我記住,此仇必定要報 ”
  此刻鮮血滴了他一身,胡冠中撂下幾句狠話就想趕快先處理自己的傷處,搖搖晃晃向外奔去,哪想到今天可遇了邪了,江湖小子段洪是個最不信邪的人,他冷冷一笑,沉聲道:
  “老胡,站住。”
  胡冠中一回頭,怒道:“怎麼?你還想趕盡殺絕 ”
  江湖小子段洪怒道:“砍下你那條手來。”
  胡冠中一呆,道:“你,這是為什麼?”
  江湖小子段洪冷冷地道:“你對我大哥不敬,這是懲罰 ”
  胡冠中傻眼了,道:“誰是你大哥?”
  江湖小子段洪冷笑道:“燕雲飛 ”
  胡冠中一呆道:“沒弄錯吧,他是老營盤的敵人……”
  江湖小子段洪嘿嘿地道:“錯不了,燕雲飛就是我大哥 ”
  胡冠中一躍身道:“我不信!”
  他知道事情不妙了,剛才自己落井下石,惹毛了這個段姓小子,看樣子段洪決不會饒了自己,苗頭不對,他溜之為先,移身奪門而去。
  人影一晃,段洪已攔在胡冠中的面前,臉上仿佛罩上一層寒冰,一點情份也沒有的瞪著胡冠中,道:“想溜?”
  刷地一聲,一溜劍光快疾的揮了出去,胡冠中慘叫一聲,一條手臂已給硬生生的劈了下來,段洪不屑的冷笑一聲,人已走了回來。
  項七大叫道:“段兄,真行 ”
  段洪朝燕雲飛一笑道:“大哥,你還滿意吧?”
  燕雲飛皺了皺眉頭,喘了口氣,道:“他是個小人,值得麼?”
  段洪哈哈地道:“小人才可怕,如果他現在得勢,只怕手段比這個還烈,看看剛才那副德生,他恨不得把你千割萬剜的剁了,此時此刻不了結了他,待會兒,還不知道要用什麼手段對付我們呢 ”
  燕雲飛咬了咬牙,道:“杜八呢?”
  段洪皺眉道:“你傷的不輕,不適合再動手。”
  燕雲飛舐了舐嘴唇,道:“我如果放了杜八,往後江湖這條路就更難走了,瞧瞧老營盤這些人手,哪個不是腳跺四海顫的人,杜八能搬了這麼多人,他不會甘心這次的挫敗……”
  段洪嘿嘿地道:“他中毒了,至少目前不會動手了。”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你雖然跟了他很多年,不一定了解這個人,我太了解他了,他天生好鬥,最不服輸,當年敗在我手裡,認為是畢生之辱,所以才會殺項家數口,目的就是要逼我來老營盤,這次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暗中相助,我們真來不了這裡,可是你身份暴露了,杜八不會再放過你了。”
  段洪大笑道:“兄弟哥,如果不是你不答應,幾年前我就把他給幹了,這老小子年已不惑,殺人放火,姦淫好色 ”
  底下的話還沒說定,“姦淫好色 ”那幾個字觸動了他的靈感,段洪一拍掌,道:
  “他躲在小玉哪裡 ”
  燕雲飛一怔,道:“小玉是誰?”
  段洪嘿嘿地道:“一個天下最騷的女人,一個媚術和媚功能化了所有男人的女人,老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女人,他中了毒,一定找小玉替他解毒 ”
  項七怒聲道:“***,那個爛女人,一雙勾魂眼能把男人勾的咽口水,多少雜碎受不了這女人的磨蹭,心甘情願的為她奔命,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段洪嘿嘿地道:“罵的好,小玉不但有副勾人的眼睛,雪白的肌膚更讓男人傾倒,俗語說一白遮三醜,這娘們的全身罩在一張白皮裡,使人們感覺不出她有什麼缺點,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天性喜歡男人……”
  項七不屑的道:“我老項就不會上這女人的當。”
  老沙哼地一聲道:“那是你還沒見著這女人,如果你見了她,她只要朝你咧咧嘴笑上那麼一笑,我保證你受不了……”
  項七怒聲道:“你怎麼知道?”
  老沙長嘆一口氣,道:“我見過她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項七一愣,好奇的喝道:“你上了當……”
  老沙臉一紅,道:“差那麼點,七八年前我有個好朋友叫王勉,有功夫王之稱,他在道上是個狠角色,不知怎的和這女人勾上了,功夫王的老婆哭著鬧著要我找回王勉,為了好友,為了老友的老婆,我找上小玉,老實說,連我都動心了,如果我不是保持極度的冷靜,只怕我修練多年的童子功都要給破了,王勉不但不感激我好言相勸,最後還翻臉了,從那次以後,我才知道那女人的厲害……”
  項七跺腳道:“慢著,老沙,姓王的是不是還窩在小玉那裡,據我所知小玉所窩藏的漢子,全是武林追殺榜上的要犯,個個惡事做盡,喪心病狂,不論黑白兩道,碰上追殺榜列名的人,務必要除掉他們……”
  段洪點頭道:“老項見聞頗廣,不錯,小玉身邊的人,那個不是可殺之徒,杜八和小玉攀上關係,也就是看中小玉身邊那些惡徒……”
  燕雲飛咬了咬嘴唇,道:“兄弟,小玉在哪裡?”
  段洪大哼,道:“我的爺,你有毛病,看看你傷的樣子,現在還能動手麼?兄弟,老營盤的人全走光了,杜八先溜,餘下的人我全罩的住,現在你暫時在這裡療傷,等你傷勢好了,咱們再找杜八……”
  搖搖頭,燕雲飛苦笑道:“兄弟,這點傷在咱們江湖人眼裡算得了什麼?跑了杜八,事情就不一樣了,杜八不是普通江湖梟雄,他武功好,腦筋更好,如果咱們給了他翻身的機會,咱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在他還沒有完全立足腳前,我們一定要採取主動,唯有主動才能除去這個心頭之惡 ”
  老沙沉思道:“說的對。”
  段洪想了想,道:“兄弟,你說的有理,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向你說明。”
  燕雲飛哦了一聲道:“說吧,在這裡咱們什麼話都可以說。”
  段洪道:“我曾說過,老營盤如果是銅牆鐵壁,小玉哪裡就是中流抵柱,小玉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道上朋友視那裡為血崖,不但形勢險要,小玉手下的人更是難惹難纏,個個殺人如麻,手段酷毒,最可怕的是他們個個武功高絕,像兄弟我這樣身手的人比比皆是,杜八誰都敢惹,就是不惹小玉,他很清楚這女人的實力,雖然他和小玉有很親密的關係,逢年過節,他必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謝,杜八這頭老狐狸已有五六十歲,並不是重色之人,小玉雖有驚天之美,要迷倒這個老狐狸也沒有那麼容易,他所以會那麼巴結小玉,就是要仰仗小玉手下那些人……”
  一震,燕雲飛道:“小玉真有那麼大的苗頭……”
  段洪長吸口氣,道:“兄弟,別人不知道咱們哥們的脾氣,你應該了解小弟的作風,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喜歡惹事生非,而惹的事愈大愈高興,可是對小玉那邊,我還真惹不起,不但我惹不起,連你也惹不起 ”
  燕雲飛眉頭一皺,道:“兄弟,你長他人威風 ”
  段洪一搖頭,道:“不,我是個不信邪的人,可是有一回小玉差呂雄上老營盤傳信的那一次,我才相信小玉的能耐有多大了,想想看,呂雄是何許人?各位肚子裡一定比我還清楚,呂雄如此的大名,而呂雄在小玉眼裡,只不過是個跑腿的……”
  呂雄,鐵把子呂雄,江湖上列名十大凶徒的呂雄,這個橫行江湖二十餘年的凶神,居然在小玉身邊當差,人的名、樹的影,在江湖跑的、道上滾的,有哪個不知道此兄的大名,他兇的毒、性情酷,手下從不留半點活口,據說呂雄兇性天成,其兄呂浩,為了勸他,呂雄拔劍連這個兄長都殺了,可見此人兇性有多烈了……
  項七睜大了眼,道:“媽的,這凶神也在那裡?”
  段洪點點頭,道:“兄弟,咱們這幾人加起來,固然在江湖上能闖出個局面,但,要和小玉鬥,還嫌單薄了點 ”
  咬咬牙,燕雲飛道:“你怕了?”
  段洪咽了一口口水,道:“兄弟,我是擔心……”
  燕雲飛凜然的道:“我不管小玉身邊有呂雄也好,還是有歪嘴子也好,杜八既然去了那裡,我就要追到那裡,小王如果不干涉便罷,如果真要強出頭,大家只有硬幹了……”
  段洪正色道:“兄弟,真給你說中了,歪嘴子還真在哪裡……”
  又是一個響噹噹的狠角色,歪嘴子薑大牙也是列名兇人之一,他最愛生食人心,嘴歪眼斜的一副怪長相,而死在他手的人,哪個的心肺不被他掏出來咬上幾口……
  老沙嘆道:“單單這兩個人就夠咱們瞧的了。”
  燕雲飛不屑的道:“別給人家嚇死,他們兩個又能攔住誰?”
  段洪大哼道:“兄弟,你還是要去?”
  燕雲飛堅定的道:“不錯,否則我們就別混了,傳出江湖人家會怎麼說咱們,更何況杜八也不會輕易罷手,難道,我們非讓人家堵上了才舒服……”
  段洪想了想,道:“兄弟,那會賠上所有兄弟的命……”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怕的就別去,這條命我早不想要了。”
  項七恨聲道:“當家的,我去 ”
  段洪瞪了項七一眼,道:“你去,你不怕死!老項,別以為膽子只有你有,我段洪也不是怕死的人,不過,咱們要死也要死的值得,至少也要撈個本……”
  老沙低聲道:“段老弟,你有何高見?”
  段洪咬了咬牙,道:“我們必須調幾個人來。”
  老沙道:“調誰?誰會跟我們去拼命?”
  段洪笑道:“別忘了,寒玉和雪無痕也是咱們的兄弟。”
  燕雲飛搖頭道:“不行,他們不必跟著咱們送死。”
  段洪大聲道:“這是什麼話?兄弟一場,有事大家來解決,現在,咱們需要人手了,難道他們會下不來,兄弟,寒玉和雪無痕知道你受了傷,只怕連夜也會趕來……”
  燕雲飛長嘆一聲,道:“太麻煩人家了。”
  段洪嘿嘿地道:“別管了,這事由我負責,咱們上血崖……”
  項七一愣,道:“現在……”
  段洪點頭道:“正是現在……”
  老營盤在淒冷的寒風裡已夜深沉了,稀疏的星兒在雲空裡眨著眼,段洪站在那宛延的山路上,望著那棟孤零零的行館,段洪感慨良深,昔日的繁華和盛景,如今已一切煙消雲散了……
  》》》》》》》》》》》》》》》》》》》》》》小玉還真是個可人,她仿佛是剛剛浴罷,斜臥在那張軟榻上,一襲薄紗,秀麗的長髮一直披在肩上,朦朧中透發著一股誘人的成熟女人胴體,股股幽香從她那潔白的肌膚中散發出來,兩個清純而頗有慧眼的少女,正替也拿捏著身上,她嘴裡不斷的嗯著:“輕點,太重了就沒有酥麻的感覺了。”
  嘴上的話既輕柔又甜美,令人懷疑這樣的一個女人,居然會是個統馭上百凶徒的女煞星,她抬手投足間,再次表現了女人的嫵媚,一雙眼珠子閃閃的有若要漾出水來,她的確是個能讓男人傾心的女人,隨便拋個媚眼,也能讓你為她瘋狂為她癡迷。
  但,杜八此刻已沒雅興欣賞這樣的一女人了,他站在小玉的床前,臉上透著一股子黑氣,老實說,他臉上居然擠不出一丁點的笑容,半晌才道:“小玉。”
  “嗯”
  杜八沒想到小玉對自己那麼冷漠,冷漠的像個陌生人,昔日的柔情,昔日的愛意,這一刻,杜八再也感受不到了,這會兒小玉與他的距離居然是那麼遙遠而不可及,他的心涼透了,雖然,他明知道小玉身邊少不了男人,雖然,小玉和許多道上的人有親蜜關係,可是,所有和小玉有過那份交情的人,沒有一個認為小玉有何不對之處,因為她美的能令人銷魂,美的能令人忘了她的不貞,反而覺得,這樣的女人本來就不會只屬於一個男人,她像朵花,好花是要大家來共賞的……
  小玉還是那個撩人的姿態,看了看自己那雙白裡透出粉紅的一雙手,才淡淡地道:“老杜,怎麼啦?”
  杜八低聲道:“我中毒了。”
  小玉哦了一聲道:“看的出來,從你臉上我就知道你中毒了,不但中了毒,還中的不淺,好像是老白的百毒之毒,真讓我想不透,老白不是和你有過命的交情麼?他怎麼會在你身上下毒呢?看樣子,你們是翻臉了。”
  杜八苦笑道:“別談老白了,先說說老營盤 ”
  淡淡一笑,小玉道:“我聽說了,給人家挑了……”
  杜八恨聲道:“是那個姓燕的 ”
  小玉嗯了一聲道:“他的確是個人物,只憑了幾個人的力量,就能瓦解了你的窩,看樣子老營盤不如傳言中那麼厲害,你老杜這半輩子混的就不怎麼樣了……”
  這女人真厲害,她看起來並不像個武林中人,但,那份閱歷和世故就不能不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僅僅瞄上了那麼一眼眼,她就看出社八中的什麼毒,也看出老營盤栽的跟鬥不小,她那麼厲害和敏銳,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杜八尷尬的道:“小玉,你知道,我是來投靠你。”
  小玉嗯道:“沒問題,這裡多一個你不算多,少一個你也不算少,有吃有睡……”
  杜八一肚子火,道:“小玉,我要扳回來……”
  小玉啊了一聲道:“你還想報仇?杜八,你有多少實力……”
  杜八道:“你幫助我,事情很好辦。”
  小玉哼了一聲道:“我憑什麼幫你?”
  杜八怒聲道:“憑了我們兩個人的交情……”
  小玉格格地笑了起來,道:“交情?老杜,你應該放聰明點,昔日,老營盤自認雄霸一方,何嘗把我小玉放在眼裡,你***有了好買賣,偷偷的幹了,連我都不通知一聲,現在,老營盤瓦解了,就想到小玉了……”
  杜八臉色一變,道:“小玉,我待你不薄……”
  小玉不屑的道:“小小施惠,也算不薄?”
  杜八畢竟是個大風大浪過來的人,他知道此時此刻已不是自己耍威風,賣狠的時候,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人屋簷下,該低頭就得低頭,心裡雖然很不是滋味,他忍了,他白吃白咽了,嘿嘿一笑道:“小玉,咱們談個條件 ”
  小玉格格地道:“這還像句人話。”
  杜八沉思道:“你知道,這口氣我咽不下,不管付出代價多少,姓燕的決不能活,這幾年,老營盤的確是發了點財,我杜八也存了不少,你開口吧……”
  小玉嗯了一聲道:“我明白,你現在至少可拿出五萬兩黃金 ”
  杜八心頭一震,道:“你獅子大開口 ”
  小玉冷冷地道:“這種買賣一輩子能碰上幾次,小玉也是個見過場面的人,一點點小恩惠,哪能看在我眼裡?老杜,雖然這次可能刮了你一層皮,別忘了,留得青山在哪會沒柴燒?你奪回了老營盤的威名,這五萬兩黃金很快又落在你手裡,你不過是過過手而已……”
  小玉那張小嘴還真會說,雖然手段上太酷厲了點,嘴上卻不帶半分火藥味,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起來還真有那麼點味兒。
  杜八嘿嘿地道:“小玉,真狠 ”
  小玉格格地道:“女人嘛,哪個不愛財 -”
  杜八眼見自己大半輩的辛苦,全要落在這女人的手裡,心裡的確有點捨不得,疼歸疼,他還是忍了,花了錢能消災,未嘗不是件快樂的事,杜八眼睛熱了,是小玉那撩人的胴體,勾的他心頭慾火漸起,花了那麼大把銀子,不玩個夠本就未免太蝕本了,杜八從不做蝕本的買賣,逮到撈本的機會從不放過,他嘿嘿地乾笑著,臉上浮現一股色意,緩緩地向軟榻上行去。
  小玉杏眼一瞇,笑道:“杜八,你想幹什麼?”
  杜八嘿嘿地道:“太久沒幹那種事了,咱們相識一場,見了面總要親熱親熱,我是久旱逢甘霖,小玉,難道你不想安慰安慰我這個老朋友麼?”
  小玉哼地一聲道:“你不是個老朋友,是個老色鬼……”
  杜八哈哈大笑道:“這就是人老心不老,天下人哪個不好此道……”
  當著那兩個丫頭的面,杜八再也不客氣,猛地坐上軟榻,一只大手已按在小玉那雙白裡透紅的玉腿上,小玉的臉上原有的那股笑容倏地一斂,換來的是一道冰冰冷冷的寒霜,她冷冷地道:“杜八,你最好離我遠點……”
  杜八此刻慾火中燒,早已被小玉那個動人的肢體誘惑的無法自製,他用手捏著小玉的大腿,道:“小玉,別掃興……”
  小玉冷冷地道:“誰有興趣,我有興趣的男人不是你……”
  杜八心底一涼,道:“誰?王勉、呂雄,還是歪嘴子薑大牙……”
  小玉冷笑道:“他們都行,就是你不行 ”
  杜八微怒道:“你這浪貨,還挑挑撿撿 ”
  小玉嘿嘿地道:“老杜,為了你好,你最好自製……”
  杜八一震,道:“為什麼?”
  小玉冷冷地道:“別忘了,你中了老白的毒,雖然目前你憑了自己幾十年的苦修壓住了它,那並不表示能保住你的命,尤其辦那種事,氣血一湧,那股毒就會衝上來,想想看,划算麼?別賠了老命還以為佔了便宜呢!我倒不希望有人死在老娘的肚子上 ”
  杜八全身冷汗一冒,道:“你為了我好。”
  小玉冷冷地道:“有人不領情……”
  杜八拱手道:“謝謝啦。”
  小玉道:“你去後面呆著吧,快點療好你的傷,如果我料的不錯,你的對頭在二天之內就會追到這裡……”
  杜八沉思道:“不會吧,他們最快也要八九天……”
  小玉哼了一聲道:“你真是愈老愈糊塗了,姓燕的身邊還有個段洪,江湖小子之名不是白拾來的,他跟了你這麼多年,對你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我相信段洪一定知道你來的秘密……”
  杜八恨聲道:“真想不到那小子吃裡扒外,居然背叛了我……”
  上王不屑的道:“這怎能怪人家,要怪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也不探探段洪的來歷,就把人家當心腹,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要跟著我混的兄弟,他的來歷我都要事先摸清楚,決不栽在這種兄弟的手裡 ”
  杜八嘆了口氣,道:“我認了,小玉,報仇雪恨的事全仰仗你了。”
  小玉揮揮手,道:“條件談妥了,案子我接了,剩下來的是我的事了,老杜,歇著吧,我保證,六月裡的債還的快,姓燕的不來便罷,來了,嘿嘿,他非直著進來橫著出去不可
   ”
  杜八乾笑一聲道:“好,真有你的,小玉。”
  略顯佝樓的身子向前移動,緩緩而去。
  小玉目注這位老營盤霸主的背影,立刻擊了擊掌,道:“傳他們進來。”
  這女人在這裡的確有著不同的地位和權威,她雖然是個女流,顯露的能力決不遜於任何一個男人,她的掌聲甫落,已有三個人踱了進來,這三個人仿佛是守候在外面一樣,專門等候她的召喚。
  他們三個同時走了進來,頭一個就是那個惡名遠播的王勉,這個人長的很英挺,臉上掛著一種詭秘的笑容,人一進來,已呵呵地道:“阿玉,那老小子走了。”
  小玉搖頭一笑道:“衝著咱們來的,他會走麼?”
  第二個魁武的漢子就是聞名天下的呂雄了,在呂雄身後就是那個歪嘴子薑大牙,這個人長的兇惡猙獰,一副黃板牙露在雙唇外面,看起來嘴似歪了一樣,怪不得人家叫他歪嘴姜大牙呢!
  三個響噹噹的人物,全是小玉的裙下之臣,這女人的手段不謂不高明,能使三個禁騖不馴的江湖梁雄掏心扒肝的為她賣命,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呂雄眉頭一皺,道:“他不走,難道要咱們替他老營盤賣命?”
  小玉點點頭道:“正是。”
  歪嘴子薑大牙哼地一聲道:“為杜老八賣命,不幹 ”
  小玉淡淡地道:“我已經接了……”
  呂雄搖搖頭道:“阿玉,值得麼?”
  小玉格格地道:“五萬兩的黃金,你說值不值得 ”
  呂雄一呆道:“杜老八會有那麼大的手筆?阿玉,你有沒有搞錯,這個老狐狸的銀子可不好拿,他的對頭一定很扎手……”
  小玉嗯了一聲,道:“不錯,以老營盤的實力,能讓人毀了窯口,當然都不是易與之輩,想想看,連杜老八都罩不住的人,道上朋友能有幾個……”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地道:“我倒不擔心這個……”
  小玉哼聲道:“大牙,你狂的過了頭,有幾個人是咱們惹不起的…”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地道:“能讓我歪嘴子大牙看上的人不多……”
  半晌沒有說過話的王勉,突然哼地一聲道:“燕雲飛就是一個例外……”
  歪嘴子薑大牙臉上仿佛讓人給抽了一記,那張原本不太好看的一張臉,此刻更難堪了,人的名,樹的影,燕雲飛三個字,在江湖上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他肚子裡明白的很,人家手底下的那兩下子,的確讓歪嘴子薑大牙心裡起了嘀咕,他吶吶地道:“我早該想到是他
  ”
  呂雄沉思道:“阿玉,既然你接了這件案子,兄弟們也沒話好說,不過,咱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知道姓燕的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淡淡一笑,王勉道:“呂兄,別忘了,姓燕的從不仗人多…”
  小玉想了想道:“我所知道的消息,燕雲飛身邊還有三個人,老沙、項七,還有一個很難纏的江湖小子段洪,這份實力已不薄了,如果……”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冷笑道:“***,我當是千軍萬馬呢,原來才這麼幾個鳥人,他們充其量也不過是四個人,也敢上咱們血崖撒野,阿玉,放心吧,咱們兄弟少說也有百來個,加上杜老八,這份實力就夠道上朋友瞧的了,姓燕的不來送死便罷,來了就讓他血灑這片石崖,讓血崖再添幾具屍骨而已。”
  小玉臉一沉,道:“大牙,別小看了這四個人,他們比千軍萬馬還可怕,以老營盤的實力,杜老八都夾著尾巴跑到咱們這裡求援,杜老人更不是傻瓜,五萬兩黃澄澄的金子會白白送給我們麼?
  別忘了,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
  呂雄眉頭一皺,道:“阿玉,你說,咱們該怎麼做?”
  小玉想了想道:“咱們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燕雲飛是個人物,但,並不表示他是天下無敵,我想咱們還能吃定了他……”
  王勉沉思道:“傳命給各路兄弟,要先防範他們混進來 ”
  搖搖頭,小玉笑道:“我不認為這是好辦法。”
  一怔,王勉詫異的道:“阿玉,你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
  小玉嗯了一聲道:“由山下上血崖,這段路程並不長,咱們要是路上攔截,咱們的人一定會死傷很多,而且不一定能攔的住,那樣還會造成士氣低落,給兄弟許多震憾 ”
  呂雄點頭道:“你的意思?”
  小玉堅定的道:“讓他們上來,困在血崖,再攔殺他們 ”
  王勉搖頭道:“對付普通人可以,對付姓燕的就不一定行的通了,阿玉,你應該知道,姓燕的只要上了血崖,咱們所費的力道就大多了……”
  小玉一怔道:“你的意思呢?”
  王勉嘿嘿地道:“他們不過是四個人,如果咱們半途幹掉老沙或者項七,你想想,對姓燕的來說,是不是氣洩了一半 ”
  歪嘴子薑大牙一拍手,道:“好,我贊成 ”
  小玉一轉眼,問道:“呂雄,你說呢?”
  呂雄沉思道:“各有利弊,殺者沙項七,可讓姓燕的顯得孤單,讓他們進來可免得他們漏網……”
  歪嘴子薑大牙一瞪眼,道:“那不是廢話麼,說了等於沒說 ”
  小玉瞪了兩人一眼,道:“別鬧了,老營盤離咱們血崖,少說也有百來里路,他們就是抄近路,也要先找個地方歇歇腿,這路程當中,他們最可能在桃子鋪歇腿……”
  王勉嗯了一聲道:“桃子鋪的大拇哥是地方的霸子,對咱們玉當家的是百依百順,如果這檔子事交給他老哥來辦,嘿嘿,我相信,姓燕的即使不流點膿,也要淌點血 ”
  小五點點頭道:“不錯,大拇哥是會替我辦這件事。”
  呂雄一拍手,道:“太好了,玉當家的,你就傳信給大拇哥,就說此事由他全權處理,事後,血崖兄弟定有重酬…”
  小玉揮手道:“行,飛鴿傳書是最穩當的;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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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色剛泛魚白,桃子鋪尚在綜俄中,雞鳴過了不過半盞茶的時光,一只灰白的鴿子已飛進陽不悔的宅第裡,陽氏大宅在桃子鋪是手屆一指的大院,陽不悔在地方上人人敬為大拇哥,就是天下第一條好漢的意思,在桃子鋪任何紛爭,只要大拇哥陽不悔一出面,任何事都能擺平,小玉能看重大拇哥,正是她獨具眼光的地方,也知道陽不悔深具這種生殺的權力……
  灰鴿一入了陽宅,立刻落在陽不悔的手中,他此刻晨間正率領著宅中兄弟練功,一看鴿子的腳環,已知道是哪裡來的飛鴿了。
  陽不悔威武勇猛,天生一副武夫的架勢,敞開著胸膛,汗珠猶在那裡淌著,他已拉下腳環的信簽,輕輕揭開一看,陽不悔仰天一聲長笑。
  四周二十多位宅中兄弟全然不知這位大拇哥為何這般長笑,立刻有人叫道:“大拇哥,什麼事這麼好笑。”
  陽不悔臉色一沉,道:“快請段兄弟來……”
  全宅子的兄弟,沒有不知道江湖小子段洪是這位大拇哥的生死之友,昨天入了宅子,幾乎沒有露過面,現在,大清早裡,大拇哥陽不悔撂下了話,要請這位段兄弟出來,頓時知道,那只信鴿一定和這位江湖小子有相當的關連,立刻有人跑去傳喚了。
  陽不悔一揮手,道:“今天不練了,你們去歇著吧。”
  宅子裡的兄弟,全是陽不悔的老班底,他們跟了陽不悔這麼多年,當然知道這個龍頭大哥的脾氣,紛紛移身閃開,唯恐讓陽不悔看了礙眼。
  大院裡頓時顯得冷冷清清,先前的熱鬧勁兒已全都煙消雲散,陽不悔站在那裡深長的吸了口氣,先讓自己的頭腦清爽一下,眼神已落在緩緩行來的段洪身上,段洪呵呵地道:“陽老大,你找我……”
  陽不悔嘿嘿地道:“沒事不敢打擾你和那位燕當家的,瞧瞧,血崖的玉姑娘來了資訊,她可給兄弟出了道難題 ”
  段洪瞄了一眼信上的字跡,道:“這女人真是料事如神,她已猜到我們兄弟一定會在桃子鋪落腳,所以給了你老兄一個大難題……”
  陽不悔嘿嘿地道:“她要我在這裡截下你們……”
  段洪點頭道:“兄弟,你的意思?”
  陽不悔呸地一聲道:“***,小段,你把我陽不悔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難道是個不仁不義的畜牲麼?別說我不會幹這種事,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賣友求榮……”
  段洪一伸大拇指,道:“好,連我都要叫你一聲大拇哥了。”
  陽不悔嘿嘿地道:“兄弟,你明白,玉姑娘那邊全是狠角色,我陽不悔惹不起她,她希望我能在桃子鋪截下你們,你明白,我辦不到,可是,我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絕她…”
  段洪沉思道:“你就告訴她,我們已落在你手裡了。”
  陽不悔哈哈大笑道:“兄弟,玉姑娘不是個傻蛋,我陽不悔這點能耐,她清楚的很,對付普通人也許綽綽有餘,要對付你和燕當家的,嘿嘿,還差一點 ”
  段洪淡淡地道:“咱們這就叫做將計就計……”
  陽不悔一怔道:“將計就計……”
  段洪嗯了一聲道:“一切都別擔心,看我安排吧。”
  三天后 三天的日子很快的過去了,桃子鋪的傳話已到了玉姑娘的手裡,她看了陽不悔的來信,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她喚來了呂雄和王勉,把陽不悔的信扔給了他們,道:“陽不悔有信來了,他願意聽候咱們差遣,不過,他需要人手,恁陽家那些兄弟,他沒有把握辦的到,希望我能派你們其中之一過去幫忙……”
  呂雄鼻子裡哼地一聲道:“沒出息,一個姓燕的就讓陽不悔怕了。”
  王勉凝重的道:“我倒不認為是這樣,由陽不悔的信裡,看出此人的確願意幫助我們,恁陽家那點道行,的確很難截下燕雲飛,玉姑娘,咱們不妨派幾個人過去。”
  嗯了聲,玉姑娘道:“依你看誰去最恰當……”
  王勉想了想,道:“呂雄必須坐鎮血崖,歪嘴子薑大牙有勇無謀,這件事還是我下山一趟了……”
  小玉想了想道:“也好,什麼時候動身 ”
  王勉沉思道:“最好今天,愈快愈好。”
  小玉點頭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血崖的三大霸子就這樣議定了,王勉做事一向冷靜,更善謀略,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裝束,親手挑了二十名機靈的兄弟,乘天色未晚,火速奔向桃子鋪。
  陽不悔早已佈置妥當,王勉的人手一進桃子鋪,兄弟已報了上來,他立刻開門迎接,拱手道:“王兄,陽不悔早已恭迎多時……”
  陽家宅子佔地極廣,四周房舍林立,面朝北的鐵鑄大門一啟,發出格格之聲,王勉一行兄弟在陽不悔的招呼下,已各自安頓好,王勉看了看宅院的形勢,暗中也是一震,陽不悔能博得大拇哥之譽果然不是蓋的,僅這個場面就十分可觀,他立刻笑道:“兄弟,打擾了。”
  陽不悔拱手道:“王兄,裡面請 ”
  在陽不悔的帶領下,王勉隨著進了大廳,立刻有人送上來茶茗,王勉淡淡一笑道:“兄弟,他們人還沒到麼?”
  陽不悔淡淡地道:“王兄,我想先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
  王勉一怔道:“朋友?陽不悔,你沒弄錯吧,這趟下山,兄弟是秘密來的,主要的是對付姓燕的,如果在桃子鋪折了姓燕的威風,血崖這趟就是他們命喪當場的時刻……”
  陽不悔淡淡地道:“兄弟,你不愧是個人物,人還沒坐好,立刻就想到那件事,先別那麼大的火氣,這幾位朋友對你三兄可久仰已久,你不見見他們,也許會終身遣憾……”
  王勉不樂的道:“是誰?我可不願意交那些無名之輩……”
  口吻是夠狂了,尋常之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這就是血崖三把手之一的傲勁,哪知道,王勉的話聲甫自嘴邊消逝,甫大咧咧的擺著道上人物的譜,晃眼間,在他眼皮子底下站了四個魁梧的漢子,個個都是那麼眼生,個個是那麼有樣子,他們俱稱得上是個人物。
  站在最前面的是個瀟灑而生氣勃勃的漢子,眼神裡冷傲的能令人寒懼,王勉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出道大半輩子了,他這一刻仿佛跌在無底的深淵裡,愣愣地道:“陽不悔,這是怎麼回事……”
  畢竟江湖跑久了,眼皮子底下藏不了沙子,江湖小子段洪的模樣他們清楚得很,段洪就站在那個人令人寒悸的年輕人身後,有段洪在,他想到了燕……陽不悔賣了他,陽不悔大膽的做了圈套,他故意擺了道……
  陽不悔大笑道:“兄弟,怎麼啦?什麼事讓你王兄這麼吃驚……”
  王勉厲聲道:“陽不悔,你出賣了玉姑娘……”
  搖搖頭,陽不悔笑道:“太嚴重了,血崖的玉姑娘雄霸一方,眼皮子下面沒有不聽她的,血崖能掙出那個局面全是玉姑娘靠脫褲子換來的,她***不要臉透了。”
  王勉吼道:“大膽,陽不悔,你敢派玉姑娘的不是。”
  陽不悔哼地一聲道:“在桃子鋪我有什麼不敢做的,你以為這是你們血崖那一畝三分地,嗯?我陽不悔是什麼樣的人,恁什麼替血崖截下燕當家的……”
  王勉憤憤地道:“好,陽不悔,那後果會很嚴重,天下敢耍血崖玉姑娘的人不多,桃子鋪將換來血屠的慘烈悲劇,陽不悔,現在你後悔還來得及,晚了你會倒霉 一”
  陽不悔仰天大笑道:“我的名字你總知道吧?”
  王勉冷冷地道:“陽不悔,你玩什麼把戲!”
  陽不悔冷冷地道:“我辦事從來不會後悔,既然做了,就幹到底,王勉,瞪起眼來看看我們燕當家的,他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也許你得和他商量商量……”
  王勉一震,修地瞪著燕雲飛,道:“我早該想到姓燕的不會那麼簡單,更要想到陽不悔是個靠不住的人,行,燕朋友,王勉已入了圈套,要殺要剜,全恁你們了……”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王朋友,何必火氣那麼大,咱們都是道上響叮噹的角色,雖然大家從沒照過面,彼此卻早有個耳聞,對王兄弟那手大力金鋼掌我是早已心儀已久,今天有幸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王勉心裡悄悄好受點,人家畢竟是道上的狠角色,也見過大世面的人,說出的話是不溫不火,在冷厲中又透了點人情味,這正是拿捏到分寸的地方,他嘿嘿地道:“好說,燕當家,我也是很佩服閣下的膽識,不但挑了老營盤杜八的老窩,居然還要硬闖血崖,燕當家的,容我王勉勸一句,請不要硬闖血崖,咱們還能留點情份……”
  燕雲飛笑道:“王朋友,血崖的玉姑娘也是個人物,燕某人並不想樹下這樣的敵手,但是,那並不表示是燕某人怕了血崖,而是武林中的互相敬重而已,如果玉姑娘肯交出杜八,咱們不會是敵人,而可能成為朋友……”
  搖搖頭,王勉道:“燕朋友也許不知道,玉當家的已答應杜八,只要杜八不離開血崖,沒有人能動他一根毫毛……”
  燕雲飛臉色一沉,道:“那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王勉冷冷地道:“玉姑娘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說出的話更是斬釘截鐵……”
  燕雲飛哦了一聲道:“王兄,我只能說很不幸,你是血崖頭頭一個栽的兄弟,我們希望呂雄和歪嘴子薑於牙也來,沒想到他們兩個命大,沒跟你一塊來……”
  聞言後,王勉神情大變,道:“你想幹什麼?”
  燕雲飛冷冷地道:“要借重王兄踏入血崖……”
  王勉大叫道:“休想!”
  燕雲飛冷冷地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王勉猛的站了起來,道:“怎麼,燕當家想用人多壓人?別忘了,陽家宅子裡也有我的兄弟,他們雖然不是武林中頂尖高手,卻也個個能殺能戰,如果諸位妄想對在下使用武力,嘿嘿,陽家大宅將成為殺戮之地……”
  這話並不是威脅,而是他對自己手下深具信心,雖然陽氏大宅不是他的地盤,他相信恁血崖兄弟的實力,足足可以衝殺出去。
  哪知,這番話觸怒了陽不悔,他聞言後,仰天一聲大笑,上前道:“王勉,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
  王勉一怔,道:“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麼?”
  陽不悔冷笑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
  他擊了一下掌,大廳外,立刻有穿全身黑衣的漢子行了進來,他是陽不悔貼身的心腹之一董俊,此人精明能幹,凡事由他安排後,陽不悔諸事都可放心,董俊向陽不悔行了個禮,道:“董俊候著了。”
  陽不悔嘿嘿地道:“我們這位王勉兄想知道他的兄弟此刻近況……”
  董俊淡淡地道:“全照陽當家的吩咐,已逐個分開,將他們完全控制住了,這二十條漢子,此刻像群豬一樣的溫馴……”
  嗯,陽不悔瞄了王勉一眼,道:“正朋友,聽見沒有,你還指望你的兄弟能有所做為麼?”
  王勉臉色剎時蒼白,他沒想到會栽的那麼淒慘,連回手反擊的力量都沒有,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了譜,只怪血崖的玉姑娘太大意了,也自視太高了,在玉姑娘的心裡,小小的陽不悔不敢叛變,不敢耍任何花招,一時的大意,才造成千古之恨,他顫聲道:“栽了。”
  陽不悔冷冷地道:“既然栽了,那就認命吧。”
  王勉苦澀的道:“陽不悔,血崖必會殺你……”
  搖搖頭,陽不悔道:“機會不大了,我們會去找玉姑娘結結總帳……”
  王勉嘿嘿地道:“門都沒有,玉姑娘發現我們兄弟沒有回去覆命,一定會知道這裡出了漏子,她會隨機應變……”
  燕雲飛不屑的道:“很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
  一震,王勉詫異的道:“為什麼?”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老沙。”
  老沙上前道:“當家的,老沙在聽著呢。”
  燕雲飛道:“給這位王朋友看看,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老沙點頭道:“是 ”
  老沙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張人皮面具,他仔細的將那張人皮面具復在面上,哈哈兩聲,道:“王勉,你看我扮的可像……”
  王勉抬頭一看,心裡登時大駭,老沙戴著人皮面具,居然長的跟他一模一樣,如果老沙此刻站在玉姑娘的面前,決不會有人看出他是偽裝的,王勉大哼道:“這…”
  燕雲飛冷冷地道:“這就是告訴你,我們只要一踏進血崖範圍,老沙就會讓你們的兄弟誤以為老沙就是你,我們很容易混進你們的堂口,你們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定禁不住我們的偷襲,而損失慘重……”
  王勉額際淌汗道:“他扮的再像,口音還是瞞不過我們的玉姑娘……”
  燕雲飛大笑道:“你要是有這個想法,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們會選在夜晚進行這件事,血崖山風很大,老沙只要略略開口,在風的呼嘯中,很難分辨出真假……”
  王勉全身顫抖的道:“好計……”
  他張口噴出一口血來,跺腳吼道:“真想不到我姓王的會裁的這麼慘,血崖兄弟如果遭劫,全是我王勉個人之罪,罷了,王勉也是武林中的漢子,既然栽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已將腰中長劍拔了出來。
  燕雲飛一愣,道:“你想幹什麼?”
  王勉大笑道:“我還能幹什麼,打也不能打,殺也不能殺,燕朋友,我王勉只求一死,以謝天下……”
  燕雲飛搖手道:“王兄,咱們有話好說。”
  王勉冷笑道:“沒什麼好說的,我王勉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頭掉了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後還是條好漢,既然技不如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說著一劍往身上穿去。
  燕雲飛身形一動,道:“別忙 ”
  他那一掌拍出的真快,一舉將王勉手中劍拍落地上,這一著很出王勉的意料之外,他愣愣地道:“你這是幹什麼”“
  燕雲飛嘆聲道:“我燕某人生平敬重的是漢子,佩服的是英雄,你王勉也是條有名有姓的好漢,何必為一時之挫就將大好生命輕言捨棄死……,,王勉大笑道:”謝謝燕當家的,一個人求生不容易,求死就簡單多了,你也不必貓哭耗子,我王勉的生死與你無關,閣下好意我心領了……“
  這個人真是性烈如火,他不但不領情。反而有點溫怒,忽然一咬牙,只見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只見他身子劇晃,人已搖搖欲墜……
  接著,一頭栽在地上。
  項七哼道:“他咬舌自盡了……”
  燕雲飛一嘆,道:“他還真是條漢子,既然他求仁得仁,咱們不可薄待他,陽兄弟,派人厚葬他,我們敬重的就是這種血性漢子,值得我們尊重 ”
  陽不悔拱手道:“是。”
  段洪沉思道:“燕兄弟,咱們何時動身?”
  燕雲飛想了想道:“愈快愈好,晚了只怕會露了風聲 ”
  陽不悔點頭道:“行,我立刻挑二十名兄弟,扮成血崖的人,咱們立即動身,我相信小玉那個騷狐狸一定不會想到我們會有這一招……”
  段洪點頭道:“出發,我們的敵人可不是普通的人……”
  藉著黑夜,這夥人直上血崖,陽不悔在這裡路熟得很,他選了一條近路,不到半夜,大夥已接近血崖的頂上,他們穿過怪石磷峋的山石,半空裡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陽不悔大聲道:“幹什麼?”
  隱在大石后的那個人叫道:“何方神聖,居然敢夜闖血崖 ”
  陽不悔故意怒聲道:“***,連自己人也不認識了,你瞪起眼先看看,王老大和我陽不悔回來了,還不快給我引路 ”
  隱在石後的那個漢子一愣,道:“是王大哥麼?小弟盛龍…”
  老沙哼了一聲道:“盛龍,我是王勉 ”
  此刻半空中斜月橫掛,細碎的光影疏落落的灑了下來,老沙故意站在明亮的地方,盛龍探出頭來,果見王勉站在那裡,他立刻轉了出來,拱手道:“不知不罪,王當家的,請恕小兄弟不知之罪 ”
  老沙揮揮手道:“罷了,立刻撤了兄弟 ”
  盛龍連聲道:“是。”
  他揮揮手,便見數十個人影從各怪石之後站了出來,陽不悔和段洪各施了個眼色,所有隨行的陽家兄弟已迎向那些人,他們行動遲緩,像是這趟山路走的很累,立刻與盛龍手下會合了。
  每個兄弟都選中了自己的目標,只聽陽不悔道:“殺 ”
  頓時冷劍即閃,那些守山弟子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已慘聲而倒,他們出手乾淨利落,殺人如風,地上已躺下了十數具屍體,幾乎沒有一個能倖免。
  盛龍一呆道:“王當家的,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殺自家兄弟 -”
  老沙哼聲道:“誰是你兄弟,走吧。”
  一掌擊下,盛龍已慘叫而倒 段洪立刻道:“上,別讓前面的人發現了。”
  個個行動如風,迅快的馳上血崖之頂,他們人一踏上崖頂,只見一盞大燈在空中搖曳,崖頂上已有七八個漢子守在那裡,這就是聞名天下的血崖了。
  老沙沉聲道:“這裡是誰當道 ”
  那七八個漢子尚沒有回話,已聽有人笑道:“王勉,你***才回到家就大呼小叫的,這一趟桃子鋪一定收穫不小,否則,你不會耀武揚威的這麼神氣,我姜大牙倒要看看你立了什麼樣的大功……”
  歪嘴子薑大牙一搖一晃的踱了出來,他是個殺人如麻的狂人,平常就看王勉和呂雄不太順眼,這會兒像犯了小舅子,口氣並不怎麼和善。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玉姑娘呢,快通知她就說我王勉回來了。”
  歪嘴子薑大牙微怔,道:“老王,你嗓子怎麼變了……”
  老沙冷聲道:“變你個頭,我不過受了點風寒,說話不如以往順暢罷了,你***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幹什麼?”
  歪嘴子薑大牙搖搖頭道:“怎麼怪怪的……”
  陽不悔立刻上前道:“大牙,久未謀面,你可好。”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地道:“大姆哥也來了,嗯,看樣子姓燕的已給你們擺平了,否則你陽不悔不會來血崖,我們玉當家的已設下了酒宴要替各位慶功呢……”
  陽不悔嘿嘿地道:“太謝謝玉當家的了……”
  哪知歪嘴子薑大牙目光朝前一掃,道:“不對。”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什麼不對?”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地道:“那幾位是什麼人?”
  他是指燕雲飛、項七和遮掩著半邊臉的段洪。
  老沙立刻道:“咱家兄弟,是我多年的……”
  鼻子裡哼地一聲,姜大牙道:“***,王勉,你把我大牙當驢蛋了,那個人明明是江湖小子段洪,你卻說是咱們的兄弟 ”
  老沙一震,尚未答話,段洪已哈哈地道:“好眼力,大牙還不曾忘了在下。”
  歪嘴子薑大牙瞪著老沙,嘿嘿地道:“你有瞞天過海的七十二條連環計,我大牙有天羅地網的邪門偏方,你***一上這崖子,我就看出你***不像是老王,別忘了,我們是多年的老夥伴,我們有我們的見面方式,你居然不知道……”
  老沙冷冷地道:“大牙,太不幸了。”
  姜大牙嘿嘿地道:“山下的兄弟是你們幹的……”
  段洪冷冷地道:“除了我們,還能找出弟二批人麼?”
  歪嘴子薑大牙不屑的道:“你們又犯了大忌,血崖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論是誰,只要踏上血崖坡頂,守山的兄弟就會用響箭傳達命令,告訴我們來的是誰,而你們浩浩蕩蕩的上了頂上,下面的人居然沒有動靜,我就知道一定出了問題,所以,大牙我守在這裡就要看看誰有這份能耐……”
  點點頭,燕雲飛緩緩上前,道:“血崖果然名不虛傳,真有銅牆鐵壁之能,姜大牙,咱們是好聚好散,我燕某人既然上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麻煩你轉告玉當家的,就說我有事求見 ”
  歪嘴子薑大牙一震,道:“你就是燕雲飛 ”
  燕雲飛冷冷地道:“怎麼,難不成我是冒充的?”
  姜大牙嘿嘿地道:“姓燕的,你錯了。”
  燕雲飛淡淡地道:“我一生中做錯的事太多了,再加上一件也不算多,少一件也不算少,大牙,我謝了。”
  歪嘴子薑大牙嘿嘿地道:“血崖不是一般的江湖道,它有它的實力和力量,你燕雲飛也許在道上能有幾兩重,在我們血崖眼裡,技不過是略高明一點而已……”
  點點頭,燕雲飛道:“我承認,大牙,血崖在道上是有不同的分量,玉當家的也算是個人物,不過,在下並沒有把這裡當成有何了不起的威武,它不過是個賊窩而已 ”
  歪嘴子薑大牙怒聲道:“你說什麼?”
  燕雲飛平淡的道:“賊窩而已。”
  歪嘴子薑大牙憤怒道:“你狂吧,姓燕的,我們血崖今夜要不把你們這群自命不凡的東西碎屍萬段,血崖從此就別在道上混了,我也要讓你瞧瞧血崖的實力有多強 ”
  說著,吹起了一聲口哨 尖銳而冗長的哨音在夜空裡響起,血崖四處頓時暴響起一連串的哈喝,剎那間,七十餘條黑衫黑褲的漢子蜂擁而出,將燕雲飛的人全困住了。
  燕雲飛大笑道:“這就是你們血崖的精英 ”
  歪嘴子薑大牙冷冷地道:“怎麼,嫌不夠麼?”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大牙,我們是什麼人,你心裡很清楚,血崖的朋友固然人數不少,但,在我們眼裡,他們不算什麼?你聰明,立刻將玉姑娘請出,也許,會挽救許多生命……”
  歪嘴子薑大牙大笑道:“姓燕的,我知道你很狂,也很自負,可是血崖決不同於一般地方,你能來的,卻回不得,我如果是你,立刻夾了尾巴滾下山去,決不在這裡逞威風……”
  燕雲飛道:“嗯好”
  他微微往前踏出一步,面上一片冷漠的又繼續道:“大牙,我知道,你一向自視很高,更喜歡殺人,身上背負的生命有百來條,現在,咱們多說已無益處,你,大牙有何本事盡可施出來……”
  歪嘴子大牙嘿嘿地道:“我還有一樁事你不知道……”
  燕雲飛不屑的道:“自視愈高,死的更快……”
  歪嘴子薑大牙冷聲道:“我最喜歡生食人心,武功愈高的人,那顆心愈好吃,在你未來之前,玉姑娘已把你這顆心賞給我了,燕朋友,大牙要先來領教……”
  仰頭一笑,燕雲飛道:“大牙,你會死的更快……”
  歪嘴子薑大牙是道上最兇霸的惡人,出手一向狠厲惡毒,他有意要看看燕雲飛是否正如傳聞中那麼悍猛霸道,人朝前一晃,哼聲道:“我不信。”
  一晃間,右手已五指如鉤,照著燕雲飛的胸口斜抓而來,這正是歪嘴子薑大牙的獨門手法,也是他專門掏人心的手法,任何高手與他對敵,都知道他這一招的厲害,無不撤身疾退,燕雲飛目睹他的爪勢,暗中一聲冷笑,猛地抬手切了下去。
  兩人手勢俱快,掌指間已觸在一起 砰 一僅是一聲輕響,歪嘴子薑大牙已是神情一變,揮出的手掌如碰在鐵板上一樣,他啊了一聲道:“好功夫 ”
  燕雲飛凝重的道:“你也不錯。”
  他這一生中與人交手無數,會過不少自命不凡的人物,但令他感覺出壓力最大的還是這位歪嘴子薑大牙,由剛剛接觸中,燕雲飛已感覺出此人功力渾厚,能在血崖上橫行直往,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歪嘴子薑大牙哼地一聲道:“媽的,兄弟,上。”
  隨在他身後的那批漢子已蜂擁般的向這裡衝殺過來,他們都是歪嘴子薑大牙一手訓練的高手,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劍刃出鞘,已將這裡困成半圓形。
  段洪冷笑道:“兄弟,這些人交給我們……”
  江湖小子段洪那塊招牌可不是平白拾來的,在老營盤,他是杜八身邊最搶眼的高手,一柄劍出手即傷人,老營盤裡的當家份子中,他歲數最輕,那柄劍卻是最厲的,此刻段洪知道事情不會那麼容易了結,移身間,長劍已點閃了出去,連著宰了兩個對方的漢子。
  血一濺,殺聲已起 陽不悔吼道:“兄弟,給我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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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血崖寒風刺骨,月影移隱,四處怪聲啾啾,一股濃郁的殺機如一道幕慢似的籠罩著,七八十條漢子在歪嘴子薑大牙的統馭下,踏著月夜,迎著寒風,向他們的敵人衝殺著 陽不悔手下的兄弟有二十幾位,個個都是陽不悔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久經大敵,在陽不悔的指揮下,一字排開,布成一個大半圓,嚴密的防守著 一項七嘿嘿地道:“殺吧,我恨不得能生啃了他們 ”
  老沙將臉上那張人皮面具一扯,道:“好,兄弟,咱們饒不得他們……”
  這一群血性洋溢,熱血澎湃的漢子,早將死生置于度外,他們踏進血崖之後,就沒有一個準備活著回去,他們的劍已在厲吼,他們的血已在沸騰,藉著冷天寒月,個個迎向他們的敵人 雙方已接觸在狠厲的殺伐中……
  血雨腥風中,已有多人死在草叢之處 突然 遠處響起了一聲疾呼 一大堆的漢子向這殺伐的激鬥中衝了過來 跑在最前頭的是一個年輕的漢子,人未至已吼道:“燕兄弟,寒玉來了……”
  小磨嶺的兄弟在寒玉和雪無痕的率領下,果然乘著夜色趕來了,他們連夜跋涉,不畏風霜的勁疾而來,時間上雖然稍稍晚了些,卻也正是時候 “燕雲飛大笑道:“好兄弟,謝謝你們啦。”
  雪無痕嘿嘿地道:“自家兄弟,何須客氣,這裡的場面咱們就交給小磨嶺的兄弟,乘那個騷女人還沒有來得及應變之時,我們衝殺過去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兄弟們長途跋涉,他們挺得住麼?“
  寒玉大笑道:“放心,兄弟,小磨嶺兄弟雖不是鐵鑄的,但也個個都是好漢子,他們都有一身好筋骨,這點場面還難不住他們,兄弟,別擔心了,先找玉姑娘去……”
  僅這幾句話的功夫,小磨嶺和陽不悔的兄弟已會合在一起,雙方俱有相當的默契,聯合出手下,歪嘴子薑大牙的手下就挺不住了,頓時已有大半死在那裡。
  歪嘴子薑大牙厲聲吼道:“娘的,寒玉,你這雜碎,居然也趟這混水……”
  寒玉大笑道:“大牙,有種跟我寒玉掂量掂量。”
  歪嘴子薑大牙怒聲道:“會的,待會兒我會要了你的狗命 ”
  他可不是傻瓜,眼見自己這一方的人手去了大半,嘴上雖然說的挺硬,人卻已往頂上適去,這個人聰明絕頂,決不會在這裡捨命硬幹,苗頭不對,他溜的比龜兒子還快,他知道此刻已不是硬幹的時刻。
  血崖頂上,是一大片瓦舍,這是血崖兄弟的住處,而獨棟的那間大屋子,正是小玉姑娘的香閨之處,她在血崖獨樹一幟,將這裡視為禁地,燕雲飛一路上行來,只見人影幢幢,血崖兄弟似乎有意將他們故意引來這裡。
  段洪低聲道:“這就是小玉的堂口了。”
  雪無痕向黑烏烏的屋子一瞄,道:“殺進去。”
  搖搖頭,燕雲飛道:“不,咱們以江湖禮數相見……”
  他高聲叫道:“玉姑娘,燕雲飛有事求見…”
  那棟屋子的院門隨著燕雲飛的叫聲而大開,兩列漢子各站兩旁,呂雄首先走了出來,他環目一看,道:“哪位是燕當家的……”
  燕雲飛拱手道:“在下即是。”
  呂雄嘿嘿地道:“久仰。”
  他立刻抱了抱拳,又繼續道:“我們玉姑娘已恭候多時,諸位今天既然是衝著血崖兄弟來的,那就進來吧,燕雲飛的,請 ”
  進得院中,果然頗有氣勢,血崖能有這麼大的盛名,玉姑娘的氣魄倒也夠大,她將這裡整理的有條不紊,兩邊除了花樹之外,猶有亭臺棲息,此刻,兩邊已站滿了各個血崖兄弟,他們似乎早已守在這裡了。
  進得大堂之上,只見一塊橫扁掛在當中,上書“四海兄弟歸一家”,真是大氣魄,口氣當真不小,那個聞名江湖的女魔頭五姑娘此刻早已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她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冷眼的看著燕雲飛。
  呂雄淡淡地道:“燕當家,這位就是我們玉當家的 ”
  玉姑娘的媚眼真像能勾了別人的魂兒似的,雖然僅是那麼略略一掃,嫵媚中卻透著嬌豔,帶笑的臉上始終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有那麼多人對她著迷,心甘情願的供其驅使。
  燕雲飛拱手道:“久仰呀,玉姑娘 ”
  玉姑娘格格一笑道:“燕當家的,小玉先要謝謝你啦。”
  燕雲飛一怔道:“不知玉當家的要謝什麼?”
  他對這個女人的行為莫測高深,猜不透她的心意,而那個“謝”字更是來的突然,不知道這女人在賣的什麼藥,可是由這女人未語先笑的態度上,他知道這女人果然是個角色,僅那份態度就不是好惹的。
  玉姑娘格格地道:“我要謝你不殺之意。”
  燕雲飛不解的道:“姑娘何不把話說的更明白……”
  玉姑娘轉頭道:“把他請出來吧,別讓我們燕當家的等的心裡急乎乎的,還不知道我在賣什麼關子呢?”
  呂雄恭聲道:“是。”
  一擊掌,只見兩個漢子扶著王勉走了出來,陽不悔睹狀大驚,一臉詫異的大聲道:“你不是死了……”
  哪知王勉那張略略蠟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又憤怒之色,他冷漠的瞅了陽不悔一眼,道:“你以為我姓王的那麼容易死?嘿嘿,告訴你,你有連環計,我有救命方,我早看出你們要利用我上血崖,故意詐死,設法回來通報我們玉姑娘,陽不悔,你是這裡最壞的小人,今天,你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陽不悔哼聲道:“你真是個老狐狸 ”
  王勉冷冷地道:“血崖的威風不是白掙來的,我王勉也是道上打滾的人,哪會輕易的落在你們手裡,不過姓陽的,我還真佩服你,你居然敢背叛我們當家的……”
  陽不悔淡淡地道:“沒什麼啦,只是道不同 一”
  呂雄上前冷冷地道:“背叛我們當家的人,你知道是什麼罪麼?”
  陽不悔冷笑道:“我管你什麼罪,有種來吧。”
  呂雄恨聲道:“好,我先拿下你 ”
  玉姑娘一揮手,道:“急什麼?呂雄,他們既然來到這裡,咱們血崖還會讓這些朋友失望麼,嗯?”
  呂雄果然不再說話,悄悄地退在一邊。
  燕雲飛大笑道:“玉姑娘,好威風。”
  玉姑娘嫣然一笑道:“怎麼,燕當家的也欣賞我……”
  這女人真大膽,頭一回見面,她就調戲起燕雲飛來了,燕雲飛雖然是道上的老手,也不禁被她弄的心頭一熱,果然是個騷娘們,說出的話句句含有煽動性,如果是個定力不足的人,只怕幾句話就會被她消遣的神魂顛倒。
  燕雲飛淡淡地道:“我不是欣賞,只要佩服玉姑娘的豪情 ”
  玉姑娘聞言突然一連串格格大笑,她笑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有種攝人魂神的淫蕩之力,場中,所有的人俱是大男人,堂堂的武夫,何曾見過這樣美的女人,發出這樣令人神魂浮遊的笑聲,項七看的一呆,道:“媽的,她果然騷 ”
  這話不重不輕,項七說的聲音極低,可是還是被玉姑娘聽進耳朵裡,她故意斜睨了項七一眼,然後笑道:“我這個女人與一般的女人不同,我是個敢說敢做,敢愛敢恨的女人,任何事但求率性,喜歡的也不隱瞞,不喜歡的也不會藏在心裡,對你們男人也是一樣,喜歡就玩玩,不喜歡就踢開 ”
  項七不屑的道:“無恥 ”
  玉姑娘瞪眼道:“我說話你別插嘴 ”
  項七怒聲道:“我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
  玉姑娘哼地一聲道:“少吹牛,你只要敢留在血崖一天,我保證你就永遠都不想回去了,別看輕了女人,女人的本事,你們這些臭男人,永遠也學不會……”
  項七哼地一聲,將臉轉過去,沒再吭聲。
  燕雲飛立刻道:“玉姑娘,咱們還是聊點正經的 ”
  玉姑娘格格地道:“哪點不正經,男人不談女人,就不能稱為男人,女人沒有男人,也不能叫做女人,不過,燕當家的既然要談點正經的,我們就來點正經八百的事。”
  她長吸了口氣,冷冷地道:“說吧,你要談什麼正經的事。”
  燕雲飛正色的道:“在下想知道一件事 ”
  玉姑娘哼了一聲道:“杜八 ”
  長吸口氣,燕雲飛道:“不錯,正是他。”
  玉姑娘倒很乾脆,道:“他在我這裡,已窩子好幾天了,欸,老杜,也夠可憐了,本來還有點小局面,可惜得罪了你們幾位大爺,不得已,他來這裡藏幾天,沒想到,你們幾位爺還是不能放過這位老爺子,欸,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也太絕情絕義了……”
  她說來娓娓動聽,這件事仿佛與她沒有點關係一樣,那種表情,那種說法,太令所有人迷惑了,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滿嘴都能令人遐思的女人,竟是舉世間少有的殺人女魔之一。
  燕雲飛淡淡地道:“姑娘,話都由你一個人說完了,我們還能說什麼?這樣吧,杜八既然在你這裡,那就請他出來,咱們大家當著面把所有的事情做一了斷,誰是誰非,自會有個公斷,你覺得怎麼樣?”
  玉姑娘嗯聲道:“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搖搖頭,燕雲飛道:“玉姑娘,這不是談條件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
  玉姑娘杏眼一瞪,道:“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 ”
  段洪不屑的道:“那能代表什麼?是表示血崖有足夠的力量壓住我們,呸,玉姑娘,不是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杜八別以為找著了安樂窩,妄想躲在女人裙下討生活。”
  呂雄吼道:“住嘴,對我們當家的豈能用這種口吻說話。”
  段洪哼聲道:“少***顯威風,我段洪可沒瞧上這個女人 ”
  呂雄聞言大怒,玉姑娘在他心裡可是很有份量,雖然這女人用的手段也令他臉紅,他朝前踏出半步,道:“你該死。”
  玉姑娘格格笑道:“呂雄,別急呀,人在我們手裡捏著還怕他們跑了不成,血崖經過的場面多著呢,哪次不是血淋淋的殺得他們半個不剩,別以為他們來了幾個好手,能讓我姓玉的看上的也不過是一二個……”
  說著說著,又向段洪嫣然一笑,道:“段洪,你說看不上我……”
  段洪不屑的道:“的確看不上你。”
  玉姑娘大笑道:“如果我倆單獨在一起,你就會看得上我了,我太了解你們男人了,人前一番話,人後又是一種話,尤其是對我們女人,嘿嘿,哪個不是像蒼蠅見了血,唯恐不能啃上一口……”
  段洪冷冷地道:“那也要看你對付的是什麼男人,有的男人就不會吃這套,在我眼裡,你不過是一堆肉罷了,跟豬肉一樣論斤賣的 ”
  玉姑娘杏眼一瞪,道:“段洪,你要死了。”
  江湖小子段洪冷笑道:“我早等著了,玉騷婆,有本事施出來,只要不上床,你小爺就不怕你……”
  玉姑娘點頭道:“好小子,在老娘面前也敢賣弄你那張嘴皮子 ”
  別看玉姑娘是坐在那裡,她的身子卻像柳葉樣的在空中一擺,江湖小子段洪連人還沒看清楚,鼻息間已飄來一股幽香,只覺有股大力向自己推了過來,段洪心底一涼,急忙吸氣吐聲,右掌迅快的拍了出去,他應變的速度不謂不快,還是砰地一聲,全身在劇烈的震顫中,人已踉蹌的倒退了七八步 哇地一口鮮血噴出來 江湖小子段洪臉色業已蒼白,而王姑娘的臉上洋溢出一片不屑不齒之色,得意的還是坐在那裡,整個過程都是在一瞬間完成,原來的樣子,原來的姿勢,仿佛根本沒有動過一樣,但段洪卻已傷在她的手裡。
  玉姑娘果然是玉姑娘,不同就是不同。
  燕雲飛眉頭一皺,道:“小段,挺得住麼?”
  段洪抹了扶嘴上的血漬,道:“行,只不過是略略受點傷而已 ”
  玉姑娘大笑道:“受點傷,你知道你中了什麼掌 ”
  段洪一愣道:“什麼掌?”
  玉姑娘手掌一晃藍光,道:“施屍掌……”
  段洪聞言心底一冷,顫聲道:“***,你好毒 ”
  他可聽過這種殭屍門的絕毒之掌,要練這種掌法必須天天和腐屍在一起,每日親聞屍臭,使自己吸收屍毒,之後,按個人所學掌法天天插擊屍肉,使那些屍毒由內而外,再由外而內的循環練習,才能練成這種掌法,功成之日,揮掌無聲,中者必死。
  玉姑娘冷冷地道:“段洪,你本來就該死,杜八待你多好,你卻叛了他,這在道上是犯了大忌,以江湖手段而言,你應立刻處死,杜八為了你已傷心透了,我只不過代他行事而已……”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玉姑娘,你不該施出這種天理不容的掌法。”
  玉姑娘嘿嘿地道:“對付他這種人,這是最好的掌法 ”
  搖搖頭,燕雲飛冷冷地道:“你卻洩了底……”
  玉姑娘聞言一怔,迅即神色大變,她仿佛想起了什麼事似的,立刻坐直了身子,大聲道:“呂雄 ”
  呂雄連忙道:“當家的 ”
  玉姑娘急聲道:“傳令給所有血崖兄弟封閉血崖所有通路,今天除非咱們全死了,不准溜走一個人,我要這裡的人全留在這裡,否則,往後江湖就沒有我們混的了。”
  呂雄點頭道:“好”
  他立刻打出了手勢,這是血崖兄弟的獨門手法,那種手勢只有兄弟間知道其中意思,外人卻無法了解。
  剎那間,血崖四處響起了呼嘯,彼此傳來傳去,仿佛傳遞著某種訊息,呂雄嘿嘿地道:
  “全通知了。”
  玉姑娘冷冷地道:“大牙呢?”
  呂雄輕聲道:“已照計劃行事,他守在外面。”
  寒玉臉色凝重的道:“兄弟,咱們要防著點,瞧這女人行事,決不會施出正派手法,她會絕屍掌,傳言江湖的三大滅門血案,一定和這女人有關聯……”
  點點頭,燕雲飛道:“叫你的兄弟要小心了,段洪已受了傷,立刻叫兄弟給他療傷,絕屍掌不是鬧著玩的,這玩意能讓人毒發而亡,我可不希望小段這樣短的命……”
  寒王笑道:“放心,小段死不了。”
  雪無痕始終保持相當的冷靜,他低聲道:“燕兄弟,這娘們可不簡單,她手下能人不少,杜八還沒出面,我看咱們得將人分散開……”
  燕雲飛沉思道:“先將這娘們擺平……”
  玉姑娘聞言大笑道:“將我擺平?姓燕的,你沒弄錯吧?”
  燕雲飛冷笑道:“玉姑娘,如果你堅持不將杜八交出來,今天在下率兄弟們只有得罪了,別忘了,血崖不是鐵打的,我能來就沒將它放在眼裡……”
  玉姑娘冷冷地道:“你真要見杜八……”
  燕雲飛嗯了一聲道:“不錯”
  玉姑娘欸地一聲道:“好吧,我就把他請出來。”
  隨著這女人的話聲,自廳後緩緩轉出一堆人來,杜八果然走在最前面,他一臉寒意的望著這邊,一眼看見燕雲飛,目光裡仿佛要噴出火來一樣,狠厲的瞪著他,而隨在他身後的幾個人卻讓所有人俱有些震顫,那是幾個鮮少在江湖露面的狠角色,是江湖兩道人人極懼的殺人魔門之徒。
  項七吼道:“媽的杜八……”
  雪無痕搖頭道:“別激動,現在咱們可要好好盤算盤算了,瞧瞧那幾個人,隨便一個都能讓道上掀起腥風血雨,頭一個是馬尾子林蠍子,再下來是殺人王牛開,百蛇手陰正浩,還有小爺兵銀老三,這些人已夠咱們心驚了……”
  燕雲飛眼神早已將這些人掃了一眼,果然都是頂尖中的頂尖,哪個都能叫的出字號來,看看這夥人,就知道血崖的實力如何了。
  燕雲飛淡淡地道:“老雪,這可是你殺人的好對手。”
  雪無痕點頭道:“有的拼了,任何一個都很扎手。”
  寒玉卻笑道:“這樣就更熱鬧了,人家說愈大愈風流,姓玉的那個女人,有本事召集這麼多好手,自然是很有一套,不過咱們也不含糊,諒他們也佔不到多少便宜 ”
  杜八站定了身子,先向玉姑娘打了個招呼,立刻惡狠狠的盯住了燕雲飛,他面上有種奇特的表情,道:“燕朋友真是有心,居然追到血崖三姑娘這裡……”
  燕雲飛大笑道:“咱們是一根繩子拴了兩個螞蝦,跑了你,也跑不了我,你加諸在項七身上的痛苦,我們兄弟永生不會忘記,杜八,你跑到哪裡我會追到哪裡。”
  杜八大笑道:“不錯,也虧你有這份心,這裡不是老營盤,任你們來來去去,我們玉姑娘已撂下話了,你不來便罷,來了,嘿嘿,就要請你永遠留在這裡了。”
  項七吼道:“媽的,老杜,有種你跟老子說話。”
  杜八滿臉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道:“項七,你算哪門子玩意,這種場面上哪由得你大吼小叫的,待會兒自然會收拾你,嘿嘿,並不是我老杜瞧不上你,憑你那點道行,實在難入行家法眼,你最好乖乖站在那裡,省得讓人礙眼……”
  項七氣的怒道:“你…”
  燕雲飛一拍項七,道:“兄弟,急什麼?煮熟的鴨子還飛得了麼?咱們大老遠跑來這裡也不急在一時,我倒要看看血崖有何本事能保住姓杜的命……”
  玉姑娘聞言杏眼一瞪,道:“姓燕的,你是針對我……”
  燕雲飛笑道:“不是麼、玉姑娘不是有意要出頭麼?燕雲飛敢率兄弟連夜上血崖,就知道會有一番苦鬥,咱們雙方也不必客套,是文鬥,還是武鬥,全憑姑娘劃下道來。”
  真是快人快語,乾淨利落,乾脆挑明暸幹。
  玉姑娘格格地道:“燕雲飛,我愈來愈欣賞你了。”
  燕雲飛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賴……”
  玉姑娘媚色的道:“能讓我欣賞的男人不多,而讓我看上眼的更不多,你就讓我看了動心,欸,聽說柳含煙為了你不顧師門親朋的勸阻,依然深愛著你,今日看來,你還真有可愛之處,如果不是為了老杜,我真願意和你交個朋友……”
  燕雲飛道:“行呀,杜八的你事別管,咱們就是朋友了……”
  搖搖頭,玉姑娘道:“不行,我姓玉的雖然是個女流,說出的話卻說一不二,我已經答應杜八了,杜八只要在血崖一天,就由我姓王的負責他的安全,沒有人能動他分毫,燕朋友如果肯給我姓王的一個面子,立刻退出這裡,嘿嘿,咱倆很可能成為一對好朋友……”
  燕雲飛淡然的道:“那就難了,我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為朋友事我可以不要命,為了女人不要朋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玉姑娘,咱們不會成為朋友,永遠不會……”
  玉姑娘面上殺氣一湧,道:“非友即敵,我們血崖不會饒你了。”
  燕雲飛冷冷地道:“姑娘,我燕某人可是要人饒的人,嗯?現在,我只等你一句話,杜八是交給我帶走,還是要一味的庇護,全憑你一句話。”
  玉姑娘回頭向杜八一笑,道:“聽見沒有,人家是想要你的命……”
  杜八嘿嘿地道:“他們來拿吧,我杜八就站在這裡,看看誰有本事來取姓杜的這條命……”
  雪無痕面色冷肅的道:“杜八,我喜歡有骨氣的人,聽你口氣,你挺傲的,既然那麼硬骨頭,何需躲在女人褲檔裡稱英雄,有本事自己來了 ”
  杜八神情一變,道:“老雪,咱們是朋友……”
  雪無痕冷冷地道:“不錯,咱們曾經是朋友,不過你處處要耍你老大的威風,所以你也交不到朋友,我勸你一句,交朋友要交心而不是玩手段,現在,你得罪了我的朋友,咱們根本不是朋友,我老雪一樣會用刀殺你 ”
  杜八怒聲道:“老雪,我不是怕你 ”
  搖搖頭,雪無痕笑道:“那你何必和我套交情,何不當個陌生人……”
  驀聞有人暴喝一聲道:“媽的,是什麼東西?憑了江湖上那點小能耐,就在血崖耀武揚威了?姓雪的,你***欺人太甚,老杜是敬你條漢子,不是怕你 ”
  說話的是殺人王牛開,這個人性烈如火,脾氣的暴烈在道上是有名的,他惡狠狠的衝出來,瞪著雪無痕,手上已多了柯寒厲的冷刀。
  雪無痕冷冷地道:“幹嘛,姓牛的,這裡還輪到你來發威麼?嗯,我早知道你躲在那你娘的懷裡喝奶了,否則你不會乖乖的在血崖裡做個縮頭烏龜……”
  殺人王牛開嘿嘿地道:“老雪,你過來。”
  雪無痕冷冷地道:“單挑?”
  殺人王牛開滿面殺氣的道:“人人都說雪無痕的劍是天下最快的,我牛開的刀也世間少見的,今天,咱們碰在一塊了,我想知道,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刀利 ”
  雪無痕搖頭道:“你最好別試 ”
  略略一怔,牛開道:“為什麼?”
  雪無痕不屑的道:“我怕你殺人王這個名字從此在江湖上消逝了……”
  殺人王牛開聞言大怒道:“你敢看不起我 ”
  手裡的刀隨著他的話聲已揚了起來,殺人王牛開的大名不是蓋的,一柄刀在他手裡如翻滾的海浪似的,層層疊疊的封著雪無痕滾來。
  雪無痕是劍道高手,武學的大行家。
  由殺人王牛開的刀影裡,雪無痕已知道這個殺人王確實有著不同凡響的武功,僅那一手刀法,足可獨霸一方了,殺人王牛開刀法熟練,出手更厲,一片刀影不過是晃眼間閃過,一溜刀影已向雪無痕的肋下掃來。
  雪無痕大聲道:“好。”
  他那個“好”字的意義令殺人王牛開不能理解,他不知道雪無痕是誇他的刀法好,還是說他那一刀來的好,他殺人王牛開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決不會受雪無痕一言半語所影響,那一刀更快的飄過去。
  雪無痕的身子如一葉飄零的落葉,隨著殺人王牛開的刀而斜轉了出去,殺人王牛開那一刀一落空,雪無痕的冷劍已穿了出去。
  殺人王牛開決沒有想到雪無痕的劍是在他的刀剛剛滑過的剎那刺了過來,他急切的用刀一格,道:“媽的,你好毒 ”
  雪無痕迎敵的經驗太豐富了,他早料準了這一劍穿去,殺人王牛開必然要用刀格,當雙方的刀劍觸及的剎那,雪無痕的刀突然往上一挑 玉姑娘睹狀叫道:“牛開,快閃……”
  但,雪無痕素以劍快出名,哪會讓殺人工牛開有閃移或逃脫的機會,只見劍光那麼一閃而沒一蓬鮮紅的血已從半空中灑落下來 那柄犀利的冷劍已穿刺在殺人王牛開的股子上
   殺人王牛開慘叫聲中,人已半跪在地上,一雙圓睜的眼珠子仿佛要吐出目眶子外面,惡毒而無奈的瞪著雪無痕,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劍邊上的血,一滴滴的從劍尖上滑落下來。
  雪無痕不屑的道:“殺人王已得到應得的報應,我為那些死在你手裡的怨魂索債,讓你也知道殺人與被殺都是何等痛苦的事。”
  雪無痕那一手快利的劍法,的確讓玉姑娘這邊的人起了相當大的震動,他們久聞雪無痕之名,但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的出手,殺人王牛開的刀已夠快了,卻沒有雪無痕那麼犀利,玉姑娘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道:“呂雄,他的劍有沒有你快?”
  呂雄正色道:“差不多,要輪勝負,就要看臨場經驗了。”
  玉姑娘道:“我要你掛了他……”
  呂雄點頭道:“我全力以赴……”
  他是玉姑娘的心腹,也是血崖劍法最快的一個,江湖上都知道呂雄的劍在狠辣中又夠快捷,但呂雄卻從不輕易出劍,他的劍到底快到什麼程度沒有人知道,玉姑娘突然要他出劍,這意義就不尋常了。
  雪無痕的臉色凝重了,不但凝重而臉上更布滿了寒霜,顯然他對呂雄的大名早已聞名,迎著呂雄那快步而出的步伐,雪無痕的劍已斜斜馭起。
  燕雲飛突然道:“老雪,仔細看呂雄的腳 ”
  雪無痕的目光陡然落在呂雄那雙踏出的步子上,只見呂雄的雙腳有些一高一低,若不仔細注意絕難發現,雪無痕心中意念流閃,極決的忖道:“難道他的腳受過傷……”
  呂雄踏出之後,冷冷地道:“老雪,我只能說你非常不幸。”
  雪無痕淡淡地道:“也許是吧,我很佩服你的功力,練劍能練到你這種程度已經不容易了,可惜,你不能堅守最後一刻,這一仗很可能會毀了你一生的心血……”
  呂雄聞言大怒道:“老雪,也許死的是你……”
  雪無痕冷冷地道:“這也有可能,不過我佔的優勢較大,由你出來跟我說話的氣勢,我知道你已輸了半截,呂雄咱們都是玩劍的,我相信我說的話你懂……”
  呂雄一呆道:“你從我走路的姿式上就能判斷輸贏……”
  點點頭,雪無痕道:“並不是我強過你多少,一個真正懂劍的人,他很快就能找出對手的缺點,而你,已暴露了太多的缺點 ”
  呂雄神情慘然的道:“你發現我的腳有問題……”
  雪無痕苦笑道:“不是我發現,是燕當家的一眼就尋找出你的缺點,這對一個使劍的人來說是最大的致命處,你和我動手,勝算就不會太大了……”
  呂雄心裡在如被針戳似的,劇烈的顫了一顫,他決沒有想到燕雲飛的目光那麼犀利,僅從些微的動作上就尋找出自己的缺憾,他微惱的道:“燕當家的真厲害。”
  燕雲飛笑道:“呂兄,這一仗最好免了,我太了解老雪了,他的劍在道上是有名的,動起手來,佔有的優勢強過你太多了,你成名不易,最好考慮一下……”
  呂雄搖頭嘆道:“燕當家的人,人在江湖,已身不由己……”
  哪知玉姑娘突然插嘴道:“燕朋友……”
  燕雲飛淡淡地道:“玉姑娘還有什麼意見?”
  玉姑娘道:“我敢跟你賭一賭,呂雄的劍一定比老雪快 ”
  燕雲飛大笑道:“那好呀,玉姑娘如果有興趣,我們不妨賭一賭,我對老雪一向有信心,他一定會贏……”
  玉姑娘哼了一聲道:“那就試試吧,既然是賭,咱們就要下點賭注,我看這樣吧,如果老呂僥倖勝了,我別無所求,只要你燕當家永遠留在血崖,伴我今生今世……”
  燕雲飛聞言大笑道:“姑娘真是有心人,可惜燕某人無福消受,老雪也不會把我留在這裡,他一定會勝的,姑娘,如果呂雄輸了呢?你又輸點什麼?”
  玉姑娘冷笑道:“呂雄敗了,任你提任何要求……”
  燕雲飛瞄了社八一眼,道:“我只要杜八的命……”
  玉姑娘想了想道:“行,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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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玉姑娘的話聲一落,杜八的神色已是慘然一變,他沒有想到玉姑娘會答應燕雲飛的要求,居然以他為賭注,他已答應付給玉姑娘五萬兩金子,而玉姑娘卻當兒戲的要將他出賣了,他怒聲道:“玉姑娘,你……”
  玉姑娘瞪了他一眼,道:“你急什麼,勝敗還沒分呢,難道你對呂雄的劍法一點信心都沒有,杜八,你最好稍安勿躁,莫影響呂雄和老雪的比鬥 ”
  在這娘們的尖嘴利牙下,杜八心裡雖然不悅,還是強自壓住了肚了裡的火氣,悻悻的退在玉姑娘身邊。
  玉姑娘一揮手道:“動手吧,呂雄,本姑娘的成敗全捏在你手裡了。”
  呂雄的劍已指向老雪,道:“玉當家的放心,呂雄如果不能取勝,血崖從此就沒有我呂雄這個人,而兄弟們也不必再和我稱兄道弟了……”
  話聲一落,劍已穿了過來。
  果然是一種罕見的手法,劍勢凌厲的能讓人失了魂魄,那種快速已非語言所能形容,而雪無痕的身子幾乎未動,待呂雄的劍快觸及自己身子的剎那,突然一彈手中之劍,叮地一聲,居然將呂雄的劍撥開了。
  呂雄的劍一盪開,老雪的劍已如閃的切了過去,那是一種高度劍勢的巧妙,能在瞬間撥劍切劍,這一著大出呂雄的意外,他身子斜斜的往左移去,手中之劍卻快速的壓了下來。
  雙方析劍都在彈指間碰撞在一塊,一縷火光顫閃出來,但,老雪並不立即抽劍,順著雙劍碰擊的快速,疾速的刺向呂雄,呂雄大懍而退,但,手中之劍已掉落地上,他神色蒼白的愣在地上,久久不語。
  老雪淡淡地道:“承讓 ”
  呂雄呆呆的僵立了半晌,道:“我敗了。”
  老雪搖搖頭道:“你沒有敗,論起得失,這只怪你的左腿無力……”
  呂雄一瞪眼,道:“敗就敗了,哪有那麼多的名堂。”
  雪無痕淡然的道:“呂兄何需生那麼大的氣 ”
  呂雄恨恨地道:“大丈夫是非分明,何須多語。”
  他彎身拾起地上的劍,轉身道:“玉當家的,我令你失望了。”
  玉姑娘格格地道:“算不了什麼,是我錯估了老雪 ”
  呂雄大笑道:“不,老雪的是把手。”
  他突然一揚劍,略然聲中,那柄雪亮的冷劍已一折為二,全場的人俱被呂雄這種出奇的動作給弄愣了,數十道目光俱落在他的身上。
  玉姑娘愣愣地道:“老呂,你這是幹什麼?”
  呂雄大笑道:“玉當家的,要不要聽我呂雄一句話。”
  玉姑娘一怔道:“老呂,有話就說。”
  呂雄長吸口氣,道:“杜八的事別管了。”
  玉姑娘微溫道:“這怎麼可以,咱們血崖接下的買賣豈能半途而廢……”
  呂雄大聲道:“問題是我們吃不下來。”
  玉姑娘冷笑道:“笑話,我姓玉的還沒怕過人,憑他姓雪的劍還壓不住咱們血崖兄弟,別忘了,我們還有兄弟沒有出手呢。”
  呂雄搖搖頭,苦澀的道:“罷了,言盡於此,聽不聽由你。”
  話聲一落,手中半截斷劍倏地刺向自己小腹,頓時血光崩現,一個窟窿已穿了過去,呂雄人已栽向地上,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玉姑娘和杜八想搶救都不行,呂雄決心一死,也根本不給他們有出手的機會。
  玉姑娘顫道:“老呂,老呂 ”
  老呂顫抖的:“我……先……走了……”
  話聲已趨微弱,雙眼已翻白,他離死不遠了。
  半空裡 歪嘴子薑大牙已號陶奔來,抱住老呂的身子,叫道:“老呂,你不能死……”
  他原本守在大廳之外,當老雪和老呂拼鬥之時,他已遠遠望著,等老呂自絕之時,他已忍不住的撲了進來,畢竟他和老呂是多年的老兄弟,呂雄一死,對歪嘴子薑大牙和王勉都是很沉重的打擊。
  呂雄斷了氣,歪嘴子薑大牙含淚站了起來,吼道:“媽的,你們這些龜兒子,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血崖,今天我歪嘴子薑大牙不宰了你們就誓不為人……”
  玉姑娘叫道:“大牙,別衝動 ”
  歪嘴子薑大牙吼道:“還不衝動,咱們的兄弟已死了多少個了,玉當家的,你怕他們,我大牙不怕,今天,若不解決這些東西,咱們血崖從此也可以散了……”
  玉姑娘怒聲道:“大牙,你這是威脅我 -”
  歪嘴子薑大牙吼道:“好,當家的,你是這裡的主,這裡全由你來決定,是拼是和,我聽你的,不過,大夥兄弟心裡是否能平靜下來,那就不是我所能預料的了……”
  玉姑娘面上殺機一湧,道:“血崖兄弟聽著 ”
  “是 ”
  四處響起陣陣回響,每個血崖的兄弟都凝神靜氣的肅立在那裡,個個手裡抓著兵刃,目光全落在玉姑娘的身上,這女人的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的手下全然聽命於她 玉姑娘恨聲道:“老呂死了,他是你們喝過血,插過香的好弟兄,殺他的人就在咱們的眼前,要報仇、要雪恨,全在咱們一念之間 ”
  她長吸口氣,又大叫道:“你們說,是報仇,還是……”
  那些人根本不給她有說下去的機會,在歪嘴子薑大牙的領導下,齊聲大吼道:“報仇,殺了他們……”
  玉姑娘果然有不同凡響的法子,居然將她的手下士氣激發出來了,全崖的兄弟都熱血沸騰的躍躍欲試,眼珠子似噴火般的瞪著燕雲飛這夥兄弟 燕雲飛一直含笑的站立在那裡,他早已料準了玉姑這一手殺著,這是一著狠棋,一著能讓每個人拼命的高招,俗語說打蛇隨棍上,玉姑娘並不放棄任何一絲可利用的機會,她厲聲道:“那就殺吧,別給他們有逃脫的機會……”
  頓時 數十道人影已躍起來了,這些人雖然熱血沸騰,兇猛如狼般的衝殺過來,但,他們所面對的卻是最強悍的高手,這陣衝殺,只有自投死路 因為,守在最前面的是燕雲飛、雪無痕、寒玉、陽不悔,還有老沙和項七,他們在四周敵影翻躍下,已布成了一個大圓圈,嚴密的守護住他們的核心 杜八哪會放棄這種唯一能反敗為勝的機會,他知道若不藉血崖之力,他永遠不能報回毀滅老營盤的仇恨,杜八揮著劍,厲道:“姓燕的,你沒機會了。”
  燕雲飛的射日劍猛地抽了出來,一片寒意凌然的劍氣已隨著他的手勢而布滿空際,他朗朗地道:“杜八,你送死。”
  兩道劍光剎那間翻亂在一起,而七八個漢子隨在杜八的身後,想藉機會給燕雲飛一個偷襲 他們的選擇錯了。
  燕雲飛的射日劍是武林中最犀利霸道的劍,一招射出,不但逼退了杜八,更砍了三個漢子,慘聲隨著那寒厲的劍氣而傳遍了整個山谷 頭一撥的衝刺,在燕雲飛、雪無痕和寒玉的阻擋下而被擊潰了,地上已躺下了二十幾條漢子,而歪嘴子薑大牙和王勉有如瘋狗般的撲殺著,可是他們卻衝不進這密密麻麻的劍幕中,血,不停的在濺著 玉姑娘吼道:“燕雲飛,你納命吧。”
  她知道這一仗是血崖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已不容許自己妥協,率領了馬尾子林蠍子、百蛇手陰正浩、小爺銀老三疾快的撲將過來,這女人本身的功夫已高絕透頂,再加上她的三個護衛,形勢頓時一變 寒玉迎著百蛇手陰正浩,道:“兄弟,咱們退向牆角……”
  血崖的人手太多了,他們前仆後繼的似乎有殺不完的人手,燕雲飛面對著玉姑娘和杜八,一柄射日劍已揮灑的淋漓盡至,但,玉姑娘加入後,使他有發揮不出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他看見老沙被小爺銀老三砍了一刀,人在仰翻中,若不是陽不悔奮身搶救,老沙只怕早就斷了氣,饒是如此,他也是奄奄一息。
  燕雲飛叫道:“段洪,你照顧老沙。”
  江湖小子段洪中了玉姑娘一掌絕屍掌後,雖然有寒玉的續命丹給他解毒,他還是全身無力,這次拼鬥他已退到一角,儘量不出手,此刻老沙傷重,他已顧不得自己的傷勢,硬將老沙拉在牆邊,嚴密的守護著他。
  項七心裡最恨的就是杜八,他根本不顧自己生命的拼命向杜八搶攻,可惜,他在這些人當中,功力就顯得薄弱了些,有時根本插不上手,這就和小孩跟大人打架一樣,小孩子再能打也夠不著大人的身子,拼命揮拳只有白化力氣。
  老雪面對著歪嘴子和林蠍子等人也是手慌腳亂,再加上王勉抽冷子揮劍,真讓他有雙拳難敵四手之感,此刻雙方都加足了勁,個個都在拼命 猛然間 燕雲飛仰天一聲長嘯,激烈的嘯聲劃空而過,射日劍突然間閃顫出一片冷厲的艷光,一片奪人魂魄的劍氣在空際布一個大網 杜八顫聲道:“射日劍法 ”
  當那片逼人的劍氣和光暈風湧雲集似的糾盤在一處時,玉姑娘和杜八都知道這種前所未見的劍勢,決非一般人所能禦敵,兩個人雙雙撤退 只聽玉姑娘叫道:“快閃 ”
  燕雲飛哼聲道:“閃得了麼?”
  他的動作太快了,快的令人目眩,快的如劃過空際的寒電,杜八在一聲慘叫聲中,劍刃已穿過他的胸前,鮮豔的血在噴灑著,而他也在翻滾著 燕雲飛的射日劍一發不可收拾,殺了杜八後,劍刃如翻騰的絞龍,冷光倏地射向玉姑娘,玉姑娘雖然貴為血崖的瓢把子,雖然也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絕頂高手,可是,她卻從沒見過這麼威烈的劍法,她在神色慘變下,頓然領悟到老雪的劍已夠利了,燕雲飛的劍更狠,她本來以為這夥人當中,雪無痕應當是最難纏的一個,其實最辣手的應該是燕雲飛,玉姑娘知道自己惹上了空前的大麻煩,血崖很可能在今夜要瓦解了。
  她移身閃步,極欲脫出燕雲飛的劍幕之外 但 燕雲飛的射日劍法是天下一絕,玉姑娘的身子夠快,冷劍卻已從她的頭頂飛過,玉姑娘嚇的縮下了頭,那颯颯的冷劍依然使她發寒麻驚,額際散亂著一縷縷的髮絲,緩慢而搖曳的散落在地上 玉姑娘臉色慘白的像失了血一樣,愣愣的僵立在地上,她已忘了自己面對的強大敵手尚斜馭著冷劍對著她,一模自己的頭,光禿禿的,射日劍已削落了頂門一大片頭髮,半晌,她才顫聲道:“燕雲飛,你。”
  燕雲飛冷煞的道:“還不叫你的兄弟停手。”
  玉姑娘呆呆的道:“我……”
  四周傳來淒厲的慘叫,玉姑娘這才從失神中醒了過來,她看見自己兄弟一個個的躺在血泊之中,那種刻骨的沉痛使她後悔自己伸手攔下了杜八的事,咬咬牙,玉姑娘跺腳,道:
  “停手 ”
  她的話還真靈,四下的人全歇了手,血崖的兄弟中,除了歪嘴子薑大牙尚未掛彩外,其餘的幾乎非死即傷,歪嘴子薑大牙含著淚,吼道:“當家的,幹嘛停了……”
  玉姑娘苦澀的道:“大牙,你給我冷靜點,看看地上,躺在那裡的哪個不是咱們的兄弟,再拼下去,血崖兄弟只怕沒有一個能倖免…”
  姜大牙厲聲道:“難道兄弟白白死了?”
  玉姑娘冷笑道:“兄弟不會白死,我們血崖不是那麼容易擊潰的……”
  歪嘴子薑大牙恨聲道:“拼命是最好的復仇方法。”
  玉姑娘不屑的道:“拼命是毀滅希望的唯一途徑,看看眼前,咱們拿什麼跟人家拼,再硬幹下去,血崖只怕沒有一個活人了。”
  歪嘴子薑大牙頓時無語了,只見他望著地上個個屍體,眼裡淌出了淚水,站在那裡嗚嗚的輕泣起來。
  燕雲飛長嘆一聲道:“姑娘,我抱歉……”
  玉姑娘格格大笑道:“姓燕的,地上躺的是我的兄弟,死的全是我的人,你一句”抱歉“就算了結了一切的仇和恨,燕雲飛,你也太小看我姓王的了……”
  項七吼道:“***,你要怎麼樣?”
  玉姑娘瞪眼道:“項七,你還不滿意麼?杜八在燕當家的劍下一劍斃命,你項家的仇算報了,怎麼,連老娘也想一劍殺了?那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
  項七被這女人搶白了一陣,居然啞口無言僵在那裡。
  燕雲飛嘆口氣道:“姑娘,你要報仇雪恨是你的事,我無法阻止你,不過,你最好先想想後果,燕雲飛從來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說完,一揮手。
  寒玉立刻道:“收隊。”
  小磨嶺的兄弟真是命令如山,雖然他們折了不少人,在一陣腳步聲中,立刻整理好了隊伍,而陽不悔也將他殘餘的手下編組完畢,準備開拔了。
  玉姑娘厲聲道:“燕雲飛,你記住 ”
  燕雲飛淡淡地道:“姑娘,我聽著呢……”
  玉姑娘大聲道:“三天,三天后,我必會報仇……”
  燕雲飛揮揮手道:“隨便吧,我隨時候教……”
  乘著沉沉的夜色,一夥人向山下行去,歷經大半夜的搏殺,大夥全沒心情說話,只聽見沙沙的腳步聲,在夜色中此消彼長的傳了出去,任風聲呼嘯……
  》》》》》》》》》》》》》》》》》》》》》》》那是一盞燈,一盞狀呈八角形的風燈 白蠟蠟的風燈發散著昏黃幽暗的光暈,在雪雁谷前搖曳飄晃,四處蟲聲鳴鳴,啾啾的使人蒙上一層寒氣,在黑黝黝的寒夜裡,玉姑娘已經連奔了二天二夜,她帶著渾身的疲憊,淒涼的心境,朝雪雁谷前進,站在谷前那塊大石前,她幾乎落下淚來……
  這是她生長的地方,是她朝夕相處的地方,她在這裡長大,在這裡練功,由一個扎著大辮子的小姑娘一變而為二十有餘的婦人,這其中歷盡了多少千辛萬苦,才掙到血崖之主的地位,而今,一夜之間,她的夢碎了,血崖徹底跨了,多少跟著她的弟兄全力戰而死,她仿佛是個無主的孤兒,被人拋棄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透著滿身的淒涼,又回到了這塊生長的地方……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當自己功成名就,沉湎在往日的迷人歲月中時,不曾覺得往昔的家有多可愛,而,現在她在落魄無奈之時,突然覺得這裡是那麼熟悉和可愛,她幾乎想伏在地上親吻那層熟悉的泥土,在這一刻,她才感覺出家的甜美和可愛……
  名利皆空,繁畢已盡,她還真希望自己能在這裡過段平靜的日子,她苦惱的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人不要有那麼多煩惱該多好……”
  提起煩惱,她眼裡就充滿了無邊的恨意,如果不是燕雲飛,血崖如今還是安好的屹立在江湖中,她依然是血崖的總把子,血崖兄弟依然是把她奉為主子,現在,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血崖只剩下一個空有的名字了……
  玉姑娘恨聲道:“報仇,一定要報仇……”
  一股令人畏懼的殺氣從玉姑娘的眉宇間閃露出來,她緊緊咬著嘴唇,向谷中行去,望著雲空裡稀疏的寒星,揮動著雙手,大叫道:“我發誓,要摘下姓燕的頭……”
  很厲的話聲如嘯音般的飄了出去,在谷中掀起了一連串的回響,嗡嗡的不絕於耳……
  突然 谷底中有人喝道:“誰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隨著話聲,一個佝僂身子的人影向這裡奔來 那是一個弓著身子的老人,已有六十餘歲,一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年歲雖然已高,身形還是如往昔般的健朗,人在飛躍,快的倒像一陣風 玉姑娘看在眼中,心裡有一股激動,顫抖的道:“阿水伯……”
  正在移躍的阿水伯似乎沒有想到三更半夜裡會有人呼喚他的名字,疾速的身子一剎,人已定在地上,蒼勁的道:“誰?誰認識老夫……”
  玉姑娘眼裡含著淚,道:“阿水伯,我是小玉呀……”
  小玉,這名字太熟悉了,阿水怕老眼昏花的望著玉姑娘,半晌之後,忽然想起來了,拉著玉姑娘的手道:“小玉,真是小玉……”
  他怎麼會不記得這個孩子,從小他就抱著她長大,從流鼻涕的女娃兒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段漫長的過程,都是阿水伯親眼目睹,身歷其境,等小玉自主了,阿水怕就很難堪到這孩子了,而小玉也就很少回家了……
  玉姑娘道:“水伯,乾爹和乾媽好嗎……”
  阿不怕連忙道:“主人很好……”
  玉姑娘苦澀的道:“通報一下吧,就說我回來了。”
  阿水伯詫異的道:“小姐,這麼晚回來,老爺子只怕會嚇一跳,不過你一向調皮慣了,老爺子還以為你跟他開玩笑呢。”
  阿水伯也看出玉姑娘臉上的不快和憂情,他畢竟是個僕人,哪敢問玉姑娘,一轉身道:
  “雪雁谷這幾年有點變了,你跟我來吧。”
  算算也有五年沒有回來過了,玉姑娘只覺時光飛逝,自己這幾年在外面的事情,乾爹和乾娘大多不會知道,她一路行去,心中思潮卻起伏不定,雖然夜色深濃,她還是一路忐忑難安,一樣的小徑,一樣的花樹,心境卻大不相同,此刻心裡已填滿怒怨,只覺沿路風光再也引不起她的興致。
  一棟紅瓦竹籬小屋,老樹依舊,兩邊俱植奇花異苗,阿水伯早已恭身站立在屋門邊,道:“啟稟主人……”
  只聽屋裡有人咳嗽一聲,道:“阿水,我不是說過了麼,這麼晚了,有事明天再說,你不是不知道夫人近來身體欠安……”
  阿水伯大聲道:“老身並不想打擾主人,這件事……”
  屋裡的人道:“我不想聽了,去吧!”
  阿水伯大叫道:“是玉姑娘回來了。”
  那兩扇門豁然而開,只聽一人詫聲道:“什麼?小玉 ”
  這一連串的聲音太熟悉了,玉姑娘早已沉湎在這陣話聲了,她根本忘了呼喚這位養她育她的乾爹,尚愣愣的僵立在那裡,此刻,大門一開,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容呈現在她的眼前,她輕呼一聲道:“爹 ”
  那個滿頭銀髮的老人尚未看清楚玉姑娘的面容,她已撲了過來,老人呵呵地一笑,拍拍玉姑娘道:“小玉,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在做夢呢,來,快進去給媽看看,她可天天惦記著你……”
  玉姑娘低聲道:“媽呢,睡了?”
  在這銀髮老人的身後,早已站著一個富態的中年婦人,她伸手拉過玉姑娘,道:“玉兒,真是你……”
  “媽 ”
  玉姑娘撲在這婦人的懷裡,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楚突湧進心裡,再也無法掩住自己的情緒,哇地一聲,那股無情的屈辱頓時宣泄出來,嗚嗚的哭著 那婦人摸著她的頭,道:
  “玉兒,怎麼啦,是不是在外面受氣了……”
  玉姑娘淚痕滿面的道:“媽 ”
  中年婦人用手抬起小玉的臉,道:“不要怕,有話跟娘說,我倒不相信,天下有哪個不長眼睛的人,敢欺負咱們宇文家的小姐……”
  宇文世家是武林中最傳奇的一個世家,世代承襲宇文祖傳的武功,而且代代沿傳,世世單傳,這一代是宇文海當家,那位白髮老者正是當今字文家的掌符之人,他叫宇文大悲,其子字文海,其妻劉氏,他們這一代也是單傳,只生下宇文海一個兒子,小玉是在五歲之時,被他們夫妻路上拾到,見其清秀可愛,而帶回谷中撫養長大…
  玉姑娘哭了,道:“娘,孩兒在外面從不提自己是宇文家的人,就是怕損了咱們家的面子,江湖上只知道我叫王姑娘,沒有一個人知道我叫字文小玉……”
  宇文大悲道:“小玉,是誰惹了你,聽你哥哥說,你在血崖獨創了個局面,道上還博了個小小名氣,怎麼,難道江湖上真有人不給咱們宇文家這張老面子……”
  阿水伯怒道:“小玉,跟我阿水伯說,哪個小子欺負你,我把他抓來先劈他兩個大耳刮子,再毀了他武功給你消氣 ”
  宇文大悲叱道:“住嘴,年紀一大把了,還說孩子話。”
  阿水伯嚇得一哆嗦,道:“是……”
  字文大悲道:“玉兒,說,那個惹你的人是什麼人?”
  玉姑娘知道凡事由這位乾爹出面,這事就好辦了,憑宇文大悲四個字,江湖上黑白兩道鮮有不買帳的,其實她根本早就想到,乾爹乾娘哪需要親自出面,只要給宇文海撂一句話,哥哥就會唯命是從,可惜,字文海對這個妹子的行徑了解的太透徹了,一向不過問她的事,在道上更絕口不提玉姑娘是他的妹子,畢竟宇文海在道上是獨樹一幟的真正漢子,他不屑和妹子相提並論 玉姑娘泣道:“爹,我血崖兄弟從來不惹事,惹了事也不怕事。”
  字文大悲點頭道:“當然,誰怕過誰?”
  玉姑娘苦笑道:“近年來江湖上有人叫燕雲飛的人,他處處和我作對,先拔了老營盤杜八的窩,又毀了血崖的基業……”
  於是,玉姑娘就把血崖和燕雲飛結怨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玉姑娘很聰明,她可不敢捏造事實,只是把事情刻意誇大而已,因為她知道自己如果隨口胡說,她那個嚴正的老哥必然會查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反而會弄巧成拙,壞了大事。
  字文大悲聽了皺眉頭,道:“燕雲飛,這名字沒聽過……”
  劉氏淡淡地道:“你哪會聽過,他們都是後輩,在你眼裡,這些人都是名不見傳的小輩,老爺子,玉兒是給人欺負了,你準備怎麼個替她找回這個面子……”
  宇文大悲道:“玉兒,你說三天后必然親自報仇……”
  玉姑娘點頭道:“孩子當時是氣憤難平,是說了這句話,現在想想,時間是否太倉促了,三天,根本調集不了人手…”
  字文大悲道:“阿水,立刻傳海兒回來…”
  阿水伯一呆道:“老爺子,少爺他……”
  宇文大悲臉色一沉,道:“宇文家說出的話就算數,小姐已撂下話了,咱們決不會失信於人,海兒離這裡不遠,你只要傳出字文世家的令箭,海兒必定回來……”
  劉氏大栗道:“老爺子,有那麼嚴重麼?宇文世家的火速令是輕易不發的,你要知道,火速令一發,多少字文家的家臣都會趕來……
  宇文大悲點頭道:“我怎麼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火速令三代以來,也不過發過五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沒聽玉兒說麼?燕雲飛不是普通的人……”
  劉氏跟了這個老伴太多年了,了解自己老伴的脾氣,如果不是事情有了相當的嚴重性,他輕易不會發火速令,她輕輕嘆了口氣,拍著玉姑娘的肩道:“孩子,你爹是你的……”
  玉姑娘連忙道:“謝謝爹 ”
  阿水伯一轉身道:“老爺子,我傳火速令了。”
  字文大悲揮揮手,阿水伯轉身退出屋子,宇文世家在武林中還真有一番勢力,火速令傳出也不過是半日光景,谷口已響起一連串快蹄之聲 七匹快馬,七個彪形漢子簇擁著一個身穿銀袍的青年漢子風掣電閃般的疾速飄來,他們同時剎住了馬勢,幾乎同時翻落地上,銀袍青年就是宇文大悲的唯一兒子宇文海,他一揮手,道:“你們等著 ”
  “是 ”
  七條漢子個個都熊腰虎背的挺立在那裡,斜劍長掛,紅穗在半空中飄揚,這就是宇文海手下的七武士,是和宇文海寸步不離的七大殺手。
  進得屋裡,只見宇文大悲坐在那裡,一臉凝重的望著自己這個兒子。玉姑娘和劉氏早去了屋後,這還是宇文大悲的意思,他要單獨和字海談談玉姑娘的事。
  字文海行了禮,道:“爹,孩兒接到火速令,不知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宇文大悲道:“是發生了點事……”
  字文海一震,道:“爹,什麼事這麼嚴重,連火速令都發了?傳出江湖,咱們宇文世家只怕又要惹的同道議論紛紛……”
  字文大悲點頭道:“你妹子回來了。”
  這句話聽在宇文海耳裡,他仿佛無動於衷一樣,僅是淡淡的哦了一聲,道:“妹子回來看爹和娘……”
  宇文大悲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在外面受了點委屈…”
  宇文海冷冷地道:“她也會受委屈?爹,你不知道,血崖在道上的名氣可大了呢,江湖上有人不知道咱們字文世家,決不會不知道血崖那個酷冷的地方,小玉在江湖上名氣已超過我們祖傳的盛名,以這樣的聲勢,她還會受委屈麼?”
  宇文大悲嘆氣道:“血崖給人連根都拔了……”
  字文海一呆道:“有這種事?”
  宇文海終日在道上打滾,也創造了宇文世家的另一番聲勢,自是對江湖上的事瞭如指掌,血崖好手如雲,王勉、呂雄、歪嘴子薑大牙…都是喧騰一時的黑道高手,以這樣的陣容,雄厚的勢力,江湖上能一舉毀了血崖的人屈指可數,而血崖能讓人一夜之間踏為平地,這在道上來說,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宇文大悲臉色一沉道:“爹難道會胡說八道?”
  宇文海搖搖頭道:“不,我實在想不起來,道上有哪位仁兄有那麼好的身手,能在一夜間踏平血崖,就拿五門四派、三山二堡也未必能夠辦到 ”
  宇文大悲凝重道:“江湖上有個燕雲飛……”
  字文海一震道:“是他,我怎麼沒想起他來 ”
  宇文大悲道:“你認識他……”
  搖搖頭,字文海道:“不認識,不過這個人很有點門,從出道到現在憑著一柄射日劍,已毀了不少黑道巨孽,聽說,連毒魔老白都栽在他手裡……”
  字文大悲啊了一聲道:“毒魔老白的毒功天下第 ……”
  宇文海皺眉道:“小玉怎會惹上這個人……”
  字文大悲哼地一聲道:“惹都惹上了,怕什麼?難道咱們字文世家還會怕一個後生小子?兒子,別那麼洩氣,宇文世家的祖傳武功可是天下之最,幾代下來,何時栽過…”
  字文海微怔道:“爹,你要孩兒替小玉扳回來……”
  宇文大悲怒道:“怎麼啦?你老妹子讓人給欺了,難道要咱們宇文家白吃白咽就這樣算了?這點小事,總不要老爹親自出馬吧……”
  宇文海眉宇一皺,道:“爹,字文世家是不怕任何人,可是小玉這幾年在道上的風評並不很好,有時候,許多傳音聽在我耳朵裡,連我都覺得臉紅……”
  宇文大悲冷冷地道:“怪不得你從不和我談小玉的事呢,原來你根本沒把她當成自家人,小海,我告訴你,小玉,雖然是爹爹拾來的,她可是在咱們宇文世家里長大的,宇文家的人縱然錯了,我也不准外人替咱們教訓自己人……”
  宇文海苦笑道:“爹,小玉的事別伸手,她咎由自取 ”
  宇文大悲怒道:“胡說!”
  宇文海大聲道:“爹如果堅持己見,宇文世家會毀在小玉的手裡。”
  長吸口氣,宇文大悲憤憤地道:“我不管小玉乾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所以會落的這樣,全是給咱們慣壞了,從小,我們就寵她、愛她,使她野的失了分寸,嚴格說起來,是我們的錯,既然錯了,我們當然要負起維護她的責任……”
  字文世家因為世代單傳,人了一向單薄,自小玉進了字文家後,老倆口除了照顧小海外,無形中也呵護這個小女孩,小王能變成這個樣子,宇文大悲認為是宇文世家的錯,他必須負起維護這孩子的責任……
  黯然的一笑,宇文海道:“爹,我怕小玉給咱們字文家帶來橫禍……”
  字文大悲怒道:“胡說,宇文家沒有辦不通的事情,現在我要你立刻將燕雲飛抓來,我倒要看看天底下有什麼人敢欺負宇文世家的人……”
  宇文海長嘆一聲道:“好吧,我儘量辦就是了……”
  他立刻下達命令,七位貼身殺手的快騎已快速的奔向那有些發白的天邊,宇文世家的殺手已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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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烈日。
  大地如蒸籠般的蒸烤著,地上連一點風也沒有,四處靜悄悄的連樹梢子都靜的不再搖曳,在這樣火熱天裡,人人都躲在屋裡不願意出來,黃土路面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在這樣大熱天裡,在這樣烈焰高樹下,從黃土路盡頭,還是有著蹄聲,沿路的蹄聲得得而來,把這樣的熱天裡點綴的更暴燥 七八道高大的人影馭馬而來,他們風掣電閃的在大太陽底下風馳,直往東北角上那一排民家茅屋奔去。
  帶頭的是個藍布衫的中年漢子,他一揮手勢,八個人同時飄落下來,立將馭馬拴在一邊,那藍衫漢子向這幾間破茅屋瞄了一眼,道:“紀玄,是這裡麼 ”
  那個被叫紀玄的漢子數了數第三間,道:“周老大,錯不了,段洪那小子就是在這裡療傷,他們知道玉姑娘的‘絕屍掌’太毒了,怕段洪沒了命,中途把姓段的安置在這裡,那個孫大戶是姓燕的朋友,也是個名醫……”
  周老大周銅嗯了一聲道:“那就上吧,至少要給玉姑娘一個交待 ”
  七八個人頓時晃身搶了過去,他們俱是行動的大行家,有人守住了前門,也有人堵住了後門,周鋼向紀玄一施眼色,紀玄已一腳踹開了那扇門 三道人影同時搶了進去,一個土坑靠在窗子的左邊,段洪果然在土坑上,段洪似乎已被衝進來的人給吵醒了,他赤著上身,顆顆汗珠猶在額上滾動,這也難怪,天已夠熱了,他還躺在熱坑上,那還不熱的能讓人出油,段洪大風大浪見多了,那三個漢子才摸上來,他已高聲道:“朋友,是哪條道上的……”
  紀玄嘿嘿地道:“段洪,最好別動,我們兄弟也是奉命辦事,為了閣下,兄弟也跑了不少路,你乖乖的跟我們回去……”
  段洪冷冷地道:“外面那個是不是周鋼……”
  紀玄嘿嘿地道:“閣下好眼力,居然躺在那裡也能認出我們的周老大,很好,看在你也是道上的同源,我們也不為難你,我來背你……”
  段洪冷冷地道:“朋友,你們是宇文海的人……”
  紀玄嗯了一聲道:“不錯。”
  段洪身子一震,道:“在下和你們字文世家的人從沒有過節,各位何必苦苦相逼?我段某人受了點傷,那並不妨礙我出手,有什麼誤會,你們最好說明……”
  紀玄冷冷地道:“我們主人要見你……”
  段洪冷笑道:“宇文世家是武林大家,決不會胡亂擄人,朋友,你最好弄清楚了,我段洪也不是才出道,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字文世家可要給我個交待……”
  哪曉得這些宇文海的殺手,仿佛對段洪目前的情況非常了解,根本不理會段洪的話,在紀玄的指揮下,段洪就像個粽子一樣讓人家給抬了起來,直往屋外行去。
  周鋼一見段洪的熊相,立刻喝道:“走 ”
  這批人真是動作迅速,行動如風,各自撲上馬去,夾著段洪向回頭路奔去,眨眼間已去了老遠……
  這頭奔蹄揚起,沙霧四揚,西邊也是煙霧迷漫,只見項七和老沙陪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坤士跨著健馬直撲面來,那個大腹便便的就是孫大戶……
  三個人翻身落了馬,那個孫大戶看來胖嘟嘟的,行動倒不慢,從馬鞍裡拿出一堆藥草,捧著進了屋裡。
  開了門,孫大戶傻住了,人呢?
  老沙神情一變,道:“孫大戶,人呢?”
  孫大戶立刻吼道:“孫小毛 ”
  孫小毛是孫大戶的遠房姪子,一向追隨孫大戶的身邊,他把段洪安置在這裡,而不安置在自己家裡,就是怕給外人發現,此刻段洪不知去向,孫小毛也不見人影…
  老沙眉頭一皺,道:“老孫,他們會去哪裡?”
  口氣雖然還算溫和,心裡已透了幾分不快,要知道段洪是燕雲飛的小兄弟,為了項七的事,段洪不惜和杜八反目,這決段洪受傷,也是為了自家兄弟,現在段洪不見了,如生意外,老沙和項七如何向燕雲飛交待 孫大戶怒聲道:“那個畜牲 ”
  他對這裡相當熟悉,一移身,已撲向這排屋子的最後一間,上前踢開了門,只見屋子裡聚滿了人,正在那裡呼五喝六的賭將起來,而孫小毛赫然在座 孫大戶那一腳震住了全屋子的人,他們全認識孫大戶,登時沒有一個敢吭出聲來,孫小毛臉色嚇的蒼白,手裡抓著一把銀子走了出來,道:“叔 ”
  孫大戶擰著孫小毛的耳朵,道:“那位段爺呢……”
  孫小毛渾身一哆佩,道:“他…他在坑上……”
  孫大戶厲聲道:“說,這些銀子哪裡來的?”
  孫小毛心底涼了半截,他是奉命侍候段洪的,如今自己只顧賭錢,居然把照顧段洪的事給忘了,他嚇得兩腿一軟,跪下去,道:“叔……”
  孫大戶冷冷地道:“你不說實話,我就劈了你。”
  孫小毛顫聲道:“這些銀子是一位紀爺給的,他說是段大爺的朋友,隨手給了我十兩銀子要我去賭錢……”
  孫大戶跺腳道:“該死,該死……”
  項七冷冷地道:“老孫,現在打死孫小毛也沒有用,咱們立刻分頭去找,劫持段洪的人一定不會走遠,也許我們能找出點頭緒,不然,也只有向燕大哥報告了……”
  孫大戶慘聲道:“我老孫真是沒用,燕兄弟交待我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欸,好吧,要是段兄弟有個三長兩短,我老孫賠上這條命就是 ”
  說完話,一腳將孫小毛踢倒在地上,人已向外撲去,他查看地上的蹄印,跨上坐騎一路追了下去…
  項七和老沙緊緊跟隨著……
  大熱天裡,字文海坐在大樹底下乘涼,他在這裡足足等了二注香的時間,眯著眼睛一直往外瞧著,周鋼這夥人去了這麼久,始終還沒有回音 猛地 七八道騎影展現在他的眼前,遠遠的,他已看見紀玄脅下夾著的段洪,字文海面上終於展露出一抹笑容,緩緩站了起來。
  周銅首先迎了上來,拱手道:“少主,幸不辱使命 ”
  字文海嗯了一聲道:“這就是段洪……”
  段洪頭還沒昂起,只覺紀玄一鬆手,他已摔在地上,叭地一聲,摔的他全身疼痛,他怒聲道:“媽的,你給我小心……”
  宇文海冷冷地道:“段洪,看看我是誰?”
  段洪怒吼道:“我管你是誰,有本事你先報個名 ”
  宇文海嘿嘿地道:“我叫宇文海……”
  段洪全身立刻泛顫不已,道:“原來是宇文兄,我們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費這麼大的勁把我弄來 ”
  宇文海冷冷地道:“你得罪我妹妹了……”
  段洪如墜五里霧中,道:“令妹 ”
  宇文海嘿嘿地道:“不錯,我妹妹叫宇文小玉,這總明白了吧。”
  段洪一震道:“血崖的玉姑娘 ”
  宇文海長吸口氣,道:“你們拆了我妹子的場面,弄得她連個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你說,這件事字文世家能不管麼?”
  段洪冷冷地道:“宇文世家立於江湖數十年不易,何苦為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而將宇文世家的大好名聲……”
  宇文海聞言心裡翻湧,吼道:“住嘴……”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妹妹在江湖上的惡名惡聲,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和這個妹妹扯在一塊,無奈小玉是父母的心肝寶寶,他們並不完全知道小玉的行徑,而宇文家的僕役和家丁又有誰敢在宇文老爺子面前實話實說。
  哪知段洪也是個硬漢子,只見自己的話已觸傷了字文海心裡的結,暗中不禁冷笑起來,他哼哼地道:“怎麼?你怕聽……”
  字文海目光的餘梢一瞄周鋼,道:“老周 ”
  周鋼立刻恭聲道:“少主,請吩咐……”
  字文海不耐煩的道:“把他給掛起來 ”
  周銅瞄了段洪一眼,道;“是 ”
  周鋼是何等身手之人,一聲令下,紀玄早已拿來繩索,三兩下就將段洪給捆了起來,長索往樹樁上一套,接著往上一扯,段洪就像一只大蝦似的給拉上半空 大太陽下,段洪就被吊掛在大樹椏上,汗珠子如黃豆般顆顆的滾下來,段洪撕裂般的道:“宇文海,你會遭到報應……”
  宇文海只是那麼不屑的淡淡一笑,他仿佛在欣賞一只瀕臨死亡的畜牲一樣,那麼不屑而可憐的又躺回在斜椅上,半瞇著那雙眼珠子,冷冷地瞅著段洪……
  那七個貼身的兄弟似乎都了解這位主子的心意,他們站在宇文海的身後,如看一幅畫樣的,俱滿面冷笑的望著樹上的段洪。
  半晌,字文海才慢條斯理的道:“姓燕的會來麼?”
  周鋼低著身子,道:“全照你的吩咐,已故意留下線索了,姓燕的還算條漢子,他不會不念兄弟的情份,段洪和他有種特殊的交情,我相信他非來不可 ”
  嗯,宇文海沒有再說話,腦子裡已盤旋著許多問題,他必須要慢慢的等,就像設下陷阱的捕獸獵人一樣,時間就是最好的武器,野獸會慢慢走進陷講中……
  日影已斜,山路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但,宇文海還是很有耐心的在那裡等待著……
  突然 黃土路面上響起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每個人似乎都被這陣腳聲吸引住了,他們精神為之一振,周鋼低聲道:“來了。”
  魚兒上鉤了,對一個釣者來說是件欣喜的事,可是對那只即將上鉤的魚兒來說,也是件令人憐憫的事……
  宇文海淡淡地道:“他們來的還不慢……”
  在他預料中,燕雲飛應該在入夜後才會出現,哪想到太陽方斜,人家就來了,僅從對方行動上,他已知道對方果然是個好手,並不在乎自己設下的網……
  燕雲飛果然來了。
  陪著燕雲飛來的是雪無痕和寒玉,他們俱是白袍飄晃,站在太陽底下,沉穩的步履顯得他們是一等一的高手,三個人面上俱無表情,只是冷漠的瞅著這裡,甚而連宇文海斜躺在那裡都沒看上一眼,而只注意掛在半空的段洪,段洪已快昏死過去,虛汗已濕透了他的衣衫
   寒王首先沉不住氣,道:“是誰給段兄弟上掛…”
  周鋼立刻冷冷地道:“三位,哪位姓燕 ”
  燕雲飛冷冷地道:“在下 ”
  周鋼嘿嘿地道:“請燕朋友過來見見我們少主……”
  燕雲飛淡淡地道:“我只關心我那位兄弟,不知道誰是你們的少主 ”
  那口吻,那態度,根本沒將這位周鋼瞧在眼裡,周鋼也真沉的住氣,他知道燕雲飛還沒有摸清楚他們的來歷,否則態度決不敢這麼孤傲,他嘿嘿地道:“燕朋友,可知道我們來自何處?”
  燕雲飛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自言自語的道:“我兄弟居然讓你們擺佈 ”
  雪無痕就不客氣了,揮手對周銅叱道:“滾開,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周鋼自從入了宇文世家後,何時遭人這樣厲叱過,心中怒火一湧,正想發作,字文海已呵呵地道:“這位朋友,好大的火氣 ”
  雪無痕冷冷地道。
  “你大概就是宇文海吧,怪不得你手下那麼狠呢。”
  宇文海心裡一震,想不到對方一口就叫出自己的名宇,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認識他的人不多,因為任何事只要亮出字文世家的名字,沒有辦不通的,而雪無痕僅從照面間就道出了他身分,這份眼力也夠人瞧的 宇文海嘿嘿地道:“朋友可姓雪 ”
  點點頭,雪無痕道:“不錯,在下老雪,江湖上還算過的去。”
  字文海心頭一震,雪無痕代表的意義他心裡相當明白,那一手快速的劍法在道上是相當有名的,燕雲飛和姓雪的幾乎齊名,兩個人聯手在一起,這份實力就夠瞧的。
  他面色一凝,道:“老雪,小包和我是朋友……”
  小包,鐵相士小包更是道上的狠角色,雪無痕的老朋友,兩個人曾同時落魄過,也同時幹過不少事,江湖上曾經有句話,有老雪的地方必定有小包,有小包的地方未必有老雪,因為小包好女色,乘老雪在喝酒的時候,他會去找個娘們玩上一整夜,因為小包的好色,武功就進境不多,所以道上都知道小包的劍決沒有老雪快。
  雪無痕淡淡地道:“我知道。”
  字文海微怒道:“你明知道我和小包的交情,還來跟我為敵 ”
  雪無痕表情木然的道:“我和燕雲飛也是兄弟 ”
  字文海哼了一聲道:“兩邊都是朋友,你就該避開 ”
  搖搖頭,雪無痕冷冷地道:“我總要選擇一方,否則我兩邊都不是人。”
  宇文海大聲道:“小包跟你交情也不薄呀。”
  雪無痕嗯了一聲道:“我承認,可藉你不是小包,我們兩個可沒什麼交情,你如果認為和小包夠交情,那就放了段洪,因為那是給小包面子,我老雪也會感激你。”
  宇文海呸地一聲道:“老雪,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過是念著小包的那份情,所以才一再忍讓,要知道,宇文世家從來沒怕過事,憑你和姓燕的,未必能從這裡順順噹噹的走出去。”
  雪無痕笑了,燕雲飛也笑了,他們覺得宇文海太有把握了,宇文世家固然名震一時,但要憑目前這些人手,留住他們三個,燕雲飛相信宇文海沒有那個本事。
  字文海冷冷地道:“你們笑什麼?”
  燕雲飛冷冷地道:“字文海,我們笑你,只是因為你夜郎自大,以祖上的一點威名就認為天下便可橫行無阻,字文海,別忘了從古至今,富富不過三代,窮窮不過三代,過去的輝煌日子,你未必能維護不變 ”
  宇文海一呆,從他出道至今,還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教訓他,更無人敢詆毀他的祖上輝語事蹟,他被燕雲飛的話聲激起了無限的殺機,恨聲道:“姓燕的,你敢教訓我 ”
  燕雲飛冷冷地道:“這是好言相勸,希望你能收斂一點 ”
  宇文海斜瞄了掛在那裡的段洪一眼,怒聲道:“你和我老妹子的事,我本來不想插手,如今看來,我妹子說的都不錯了,你不但自大,更是狂妄,宇文世家原只想讓你知難而退,討回個面子就算了,現在,我不想隨隨便便了,看看你的兄弟段洪,他就掛在那裡,有本事,你們放他下來。”
  燕雲飛冷冷地道:“你認為我們辦不到 ”
  宇文海不屑的道:“諒你們沒那個本事。”
  燕雲飛呵呵地道:“寒玉,聽見沒有,咱們那位段兄弟恐怕要受大罪了,人家可沒將咱們這夥兄弟瞧在眼裡……”
  寒玉怒聲道:“我不信他們能攔的住我們……”
  人似穿雲的箭鏃似的,嗚地往空中拔去,寒玉雖然出身綠林,但,那身功夫卻源自少林,只一跺腳已撲向段洪被掛吊的樹上。
  紀玄叱道:“***,你敢!”
  紀玄在宇文海的手底下素以輕功著稱,寒玉身子方動,紀玄已隨著而上,手裡一柄柳葉刀已刷地射向寒玉,這人不但輕身功獨樹一幟,連發刀的手法都別樹一格,人後至力先至,勁力透著刀光,寒玉根本連想都不要想已知道遇上了真正的對手,寒玉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射出的身勢未變,腰已斜擰了出去,紀玄的柳葉刀貼著他的鞋底而過,危險的程度當真是令人咋舌。
  寒玉更不慢,左手已抓住樹椏,人在半空中,一柄寒芒四射的劍刃已顫閃在空中,而紀玄終因力竭而飄落地上。
  叮地一聲,段洪吊掛的繩索已斷,寒玉一鬆手,左手已夾住段洪的手臂,兩個人同時落在地面上,寒王道:“段兄弟,撐的住麼?”
  段洪早已昏昏沉沉,他咬著牙,道:“讓我歇著 ”
  人已委頓在樹底下,紀玄沒想到寒玉能在他的攻擊下,依然把段洪給解了下來,他憤憤地道:“兄弟,上 ”
  周鋼嘿嘿地道:“放心,跑不了的…”
  字文海眼見自家兄弟已向寒玉圍了過去,心裡卻不由暗暗一驚,寒玉看起來並不怎麼樣,可是由剛才的出手上,他知道眼前的三個人無一是好慧的。
  雪無痕不屑的道:“字文海,別仗人多……”
  宇文海冷冷地道:“宇文世家的人輕易不惹事,惹了事決不怕事,你們既然惹上了,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至於人多人少,嘿嘿,那只怪你們的命苦……”
  雪無痕微微一笑道:“說的好,燕兄弟,你見過這麼無恥的人麼?可嘆字文世家大好名聲,卻給這個不爭氣的後生小子全毀了,宇文老爺子如果知道有子如此,最好找個地洞給鑽了進去。”
  宇文海聞言大怒,吼道;“姓雪的,你給我住嘴。”
  哪知雪無痕理都不理他,道:“怎麼?說到你癢處了…”
  宇文海厲聲道:“老雪,接招吧,我宇文海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
  說完了話,身上的劍立刻解了下來。
  那是一柄通體烏黑的劍,是柄貌不驚人的劍,雪無痕會過的劍手太多了,多的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有多少,他也見過不少名劍,卻沒有一把像這柄黑劍這麼怪,他不禁仔細的瞄了這柄劍兩眼,暗中頓時提高了驚覺。
  老雪詫異的道:“難道這柄劍就是傳聞江湖的‘黑煞’劍……”
  字文海嘿嘿地道;“你還真有點眼力,能一眼認出它來。”
  老雪冷冷地道:“久聞這柄劍快的吹毛斷玉,無比鋒利,者雪是玩劍的大行家,今天倒要見識見識這柄聞名已久的”黑煞“ ”
  宇文海一抖長劍,道:“黑煞之下無人能敵,你最好小心點。”
  老雪哼地一聲道:“那就要看誰的劍快了……”
  兩大絕世高手即將出手,連宇文海手下都震慴住了,他們跟隨宇文海多年,只知道宇文海武功很高,高到什麼程度,沒有人見他真正施展過,今日有機會能一睹少主武功,連周鋼和紀玄都停下了攻擊,畢竟這是一場難得一見的比鬥,俱將目光投落在宇文海和老雪的身上。
  寒玉藉這空檔,給段洪又服了一次藥,更暗中拍了他七處大穴,使他的血氣活絡起來,一個人被吊掛久了,全身會麻痺下來,怪不得段洪無法站起來呢。
  老雪的臉色逐漸凝重了,他是個玩劍的,深深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宇文海是宇文世家的當家之主,功夫決不會差到哪裡,老雪心中沒有絲毫僥倖,暗中吸了口氣,那柄從不離身的寒鐵劍巴托在手中。
  雙方的目光俱望著對方,這正是行家的決戰前夕應有的準備,因為從對方的目光裡,可看出對手的深淺,目光愈冷,表示對手愈狠,最好狠的沒有一點人情味,那時才能使出絕厲的劍法。
  宇文海的目光夠冷,而老雪的目光更毒,兩個人都是那麼沉的住氣,仿佛誰也不願意搶先出手。
  半晌,宇文海的肩頭略略動了,只聽他大喝道:“出手吧。”
  一溜黑光夾著森寒的劍氣已飄灑了出去。
  這真是快速的一劍,快的根本沒有人能看清楚寧文海是怎麼出手的,僅僅是肩頭一晃而已,可是劍卻戳向老雪的胸前。
  他快,老雪也不慢,就在字文海的肩頭略略一晃的剎那,老雪的寒鐵劍也出手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這一劍他居然阻止了宇文海揮出的劍式。
  宇文海身形如旋轉在半空的楓葉,絲毫也沒有停歇,就在老雪阻截住他的黑煞劍的剎那,那柄黑煞劍突然旋轉的卷向老雪的身上,使老雪連著退出七八步 老雪仿佛有意避開他手中的劍,他沉聲道:“好劍法。”
  在字文海連著劃出七八式的情形下,老雪不得不硬碰硬了,他知道對方不是普通的劍手,任何一劍都足以致人於死,一聲低嘿,長劍已劈了過去 “叮 ”
  半空裡響起一聲輕脆的金鐵交擊聲,兩道人影緊接著在撲殺的瞬息間,已分了開來,一縷寒光落地,老雪手裡的劍已剩下半截,另一半墜入泥土之中,老雪的神色隨著變的奇冷,冷聲道:“果然好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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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宇文海嘿嘿地道:“老雪,你沒了劍,還能再鬥麼?我現在殺你太容易了,假如我是你,就跪地求饒,請我手下留情。”
  老雪哈哈大笑道:“劍雖半截,依然能殺了你。”
  宇文海不屑的道:“對一個愛說大話的人,最好的辦法是殺了他 ”
  他的劍又在動了,劍光已指向老雪,而老雪絲毫不懼的依然屹立在那裡,那半截劍固然短了半截,依然散發著令人寒懼的冷光。
  突然 燕雲飛道:“老雪,接住 ”
  寒顫的射日劍夾著一股勁疾的冷嘯射向老雪,老雪的動作真快,伸手握住了射過來的射日劍,他只覺的劍沉甸甸的,卻從劍柄上透過一絲暖暖的心意,他感激的望了燕雲飛一眼,一個劍手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劍,劍是他的生命,燕雲飛能在這種情形下解下自己的劍交給他,這就不是光憑交情所能辦到的,還要有一份信賴感……
  宇文海啊了一聲道:“射日劍 ”
  老雪面上殺氣一湧,冷冷地道:“不錯,這正是我們燕兄弟的射日劍,不會比你那柄黑煞劍差多少,現在,咱們不會差太多了,字文海,再試試吧。”
  雪無痕可不是省油的劍,他有了順手的劍刃,那股豪情頓時風起雲湧似的迸發出來,一抖手,嗡然聲中,射日劍已連著泛起七道劍浪,朝著字文海劈去。
  宇文海嘿嘿地道:“也好,久聞射日劍鋒利無比,我倒要看看這柄聞名天下的寶劍,到底強過黑煞多少 ”
  剎那間,這兩大絕世劍手已交纏在一起,兩個各出奇招,一時間,很難分出勝負,而燕雲飛望著兩人的身法,忽然垂下了雙目,暗中已在猜忖著雙方下一招的變化會是什麼,這正如一個觀棋的行家一樣,任何一方出手,他都會想出各種不同的破解方法,而最後,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會達到幾分……
  宇文海的劍更厲了,他似乎招式愈來愈狠,而老雪除了速度快外,居然被他逼得沒有還手之力 寒玉緊張的緊緊捏住了拳頭,暗中冷汗直流,而周鋼和紀玄這些人俱睜大了眼睛,張了大口,他們從沒看過這麼凌厲的劍法。
  突然 燕雲飛垂著雙目,低聲道:“上下兩路,老雪,你忽略了他的下路。”
  話聲雖然不高,卻字字句句傳進雪無痕的耳朵裡,他是何等聰明之人,自己處處受製果因忽略了對方最顯著的缺點,心念如電光石火般的一轉,射日劍已射向宇文海的小腹,宇文海卻被燕雲飛的話給嚇愣了,宇文世家的劍法聞名天下,而招招都在上三路,一招狠似一招,而祖傳的劍招雖厲,卻也有其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下三路劍式的不足,宇文世家的祖字輩的人都知道這個弱點,可惜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因為江湖上沒有人能敵的過宇文世家的劍法,始終沒有人知道這套劍法的弱處。
  宇文海霍地往外一跳,吼道:“姓燕的,你說什麼?”
  燕雲飛冷冷地道:“我以為宇文世家的劍法真可無敵天下呢,如今看來,它也有致命的地方,宇文海,立刻滾,你要想憑這套劍法在這裡胡說八道,那就大錯特錯了。”
  字文海怒聲道:“燕雲飛,你好陰險……”
  一怔。燕雲飛道:“我陰險……”
  字文海嘿嘿地道:“你故意讓老雪和我交手,就是要偷看我們宇文世家的祖上劍法,然後你揣摸學習,告訴你,你會送了命,任何一個偷看宇文世家劍法的人都得死 ”
  滿臉不屑的一笑,燕雲飛道:“憑你字文,不怕風大問了舌頭……”
  宇文海何時遭人這樣奚落過,他家世顯赫,環境特殊,武林中人,哪個見了他不恭敬如儀,何曾有人敢在面前如此不遜的說過大話,哪知眼前的燕雲飛就沒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不但沒放在眼裡,臉上還是滿臉的不屑,他幾乎要氣炸了肺,恨的一跺腳,道:“周鋼
  ”
  周鋼急忙上前道:“少主 ”
  宇文海厲聲道:“咱們今天要不剁了這三個人,字文世家往後就別想再在道上混了,你們給我殺 ”
  周銅大聲道。
  “好 ”
  那個“好”字不過剛剛在半空裡消逝,驀然間遠處響起一聲長嘯,字文海聞聲一愣,遠處已出現了一隊人影,迅快的向這裡移動。
  周鋼一呆道:“是老爺子 ”
  果然,宇文世家的當家主子宇文大悲在諸家丁的簇擁下,和玉姑娘向著這裡行來。走在最前頭的是個弓著身子的駝背老人,緊接著就是一個全身青衣的白髮老婆婆,這兩個人這身裝束特別惹眼,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很少出現的前輩人物。
  宇文海在老父之前那就收斂多了,他的狂妄自大,老父面前他一點也不敢顯露出來,他迎上前去,道:“爹 ”
  宇文大悲冷哼道:“見過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 ”
  人的名,樹的影,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的大名是何等響亮,連三歲的娃兒聽見這兩個人的大名都會嚇的哭不出來,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在武林中輩份相當高,一向是宇文大悲的守護人,今天,字文大悲連這兩個人都請出來了,可見對玉姑娘的事是何等看重了。
  宇文海立刻上前道:“六叔,婆婆。”
  青衣婆婆咧嘴一笑道:“玉兒,告訴婆婆,誰欺負你。”
  玉姑娘瞄了燕雲飛一眼,道:“是他……”
  青衣婆婆瞪眼,道:“小子,過來。”
  燕雲飛對這二位聞名已久的前輩一向很陌生,青衣婆婆瞪眼喝叱他,使他略略一愣,覺得一個身為武林前輩者,居然不問青紅皁白的出言如此不遜,心裡頓時有些不悅,他上前道:“前輩可是叫我……”
  青衣婆婆冷冷地道:“你惹上玉兒,就是給我老太婆難堪,聽說你毀了血崖不少兄弟,現在,我要你向玉兒磕頭賂罪,否則,別怪我老婆婆出手無情……”
  燕雲飛冷冷地道:“前輩,你了解事情真相麼?”
  青衣婆婆冷笑道:“我不要了解事情真相,我只知道玉兒不能讓任何人欺負,誰欺負她誰就該死……”
  寒玉實在聽不慣了,冷笑道:“天下真有這麼不講理的人……”
  青衣婆婆怒聲道:“你說什麼?”
  寒玉大聲道:“我說你不講理 ”
  青衣婆婆身形一晃,道:“你該死 ”
  這個年歲已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婆,脾氣大的令人詫異,話聲一落,右掌已揮了出去,一股澎湃的掌勁如刀刃般的推了過來。
  寒玉做夢也沒想到青衣婆婆這麼霸道,三句話沒說完就搶先出手,等寒玉發覺一股無形的大力已逼向自己的時候,他應變已來不及了 “砰”然聲中 寒玉全身氣血陡然一湧,人已歪斜的被擊倒在地上,引開嘴來,已噴出一口鮮血,寒玉那張原本紅潤的臉,登日一片蒼白。
  他憤憤的吼道:“臭老太婆,你只會偷襲……”
  人已歪歪斜斜的站了起來,雙目恨恨的瞪著青衣婆婆而燕雲飛怕他傷的很重,急忙道:
  “寒玉,怎麼樣?”
  寒玉抹了抹嘴唇間的血漬,大聲道:“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傷……”
  他的劍已緩緩舉起,青衣婆婆這一掌並沒有擊潰他的鬥志,寒玉要用劍和這個老太婆作殊死鬥。
  青衣婆婆不屑的道:“小子,那一掌只是警告你,如果你還要動手,保證你會送掉這條小命,我青衣婆婆的掌力是天下聞名。”
  寒玉恨聲道:“我不信邪 ”
  他方要移動身子,燕雲飛已攔住了他,道:“兄弟,急什麼?留的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麼?”
  飛毛老六眼珠子一瞇,拉著玉姑娘的手,道:“瞧見沒有,你婆婆一出手就替你出了口氣……”
  他故意斜睨了燕雲飛一眼,又繼續道:“這個人就是姓燕的 ”
  玉姑娘滿面恨意的點點頭,嘴角上汎起一抹又狠厲的冷笑,心想,這回看你燕雲飛還有多大能耐奈何我,只要燕雲飛落在姑娘手裡,非當場剝了你的皮不可。
  飛毛老六嘿嘿地道:“老太婆,威風都讓你一個人佔了,也該換換我老頭子了,這個姓燕的滿臉的不高興,讓我把他的頭擰下來,給我們小玉當球踢 ”
  青衣婆婆哼哼地道:“要出手就快,我可沒時間在這裡磨蹭……”
  飛毛老六嘿嘿地走上前,道:“小子,我有話問你。”
  燕雲飛心裡有氣,道:“前輩是以老賣者……”
  飛毛老六眉頭一皺,道:“小子,先給我們小玉磕頭……”
  燕雲飛冷冷地道:“前輩,我燕雲飛上跪天,下跪地,在家跪父母,豈可隨便跪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飛毛老六冷笑道:“小子,拔劍吧,你只要能在我毛六叔的手下走五十招,這裡的事我老頭子和老太婆,立刻撒手就走,再也不管宇文世家的事了,如果你連老頭子五十招也接不住,嘿嘿,今天,你只怕要把這條命留在這裡了。”
  雪無痕將那柄射日劍遞向燕雲飛,哪裡想到燕雲飛天生傲骨,搖搖手,笑道:“老雪,暫時由你保管,燕某人不想佔那種便宜,這位老前輩既然想玩玩掌法,我就陪他玩幾下,免的說咱們仗劍欺人……”
  這番話在平常人耳裡也許覺得尚算合理,但,傳進飛毛老六耳朵裡,滋味就不相同了,他本來不想以老賣老,要燕雲飛用劍出手,就是不要佔年輕後輩的便宜,如今燕雲飛大言不慚的要以雙掌相迎,那就有些大看不起他這個老人了,他瞪眼道:“小子,你瞧不起我老頭子 ”
  燕雲飛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晚輩認為武功如做學問一樣,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晚輩也練過幾年掌,碰巧老前輩也是大行家,那就請指教一二吧。”
  燕雲飛因為敬重他是武林的老前輩,口吻和緩和了許多,如果換了別人,他才沒這個耐心說話呢。
  飛毛老六呵呵地道:“好小子,老夫已二十年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狂夫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呆會兒丟了那條人命,就別怪我老頭子下手太重了。”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那也要看看老前輩有沒有那份功力了。”
  飛毛老六做夢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一樣混球小子,居然不怕死的要硬接自己掌法,他成名江湖四十年,四十年間,死在他掌下的不下百來人,個個都是一流的身手,一流的掌法,而個個都得到同樣命運,那就是“死”。
  而這小子不但不怕,還氣定神閒的屹立在那裡,那種神態居然讓飛毛老六迷惑了,他沉聲:“好,小子,你真有種。”
  一溜掌影霍地閃起,照著燕雲飛猛力的推了過去。
  掌未至,已響起轟轟之聲,可見其勁力何等浩大,僅這種威勢,已令四周的人神色一變,俱為燕雲飛能否接下這一掌而擔憂了。
  “火焰掌……”
  的確是武林中難得一睹的大力火焰神掌,因為飛毛老六掌心裡透著一片昏紅之色,燕雲飛的右掌迅快的探了過去,掌刃在半空揮灑,砰地一聲,一陣天旋地轉,兩個人身子都動了一下。
  飛毛老六震驚的道:“玄天九播 ”
  他真是個行家,燕雲飛那揮灑的手施的正是武林絕學“玄天九播”,這種掌式並不在於攻擊,卻有化解對方掌力的功能,任何強勁的掌力只要遇上“玄天九播”,頓時會被消逝於無形,是武林中最怪異的一種功夫。
  燕雲飛合掌而立,笑道:“好眼力,這正是‘玄天九播’,前輩盡可發掌,我要看看這門掌法是否如傳言中那麼有效 ”
  飛毛老六神情慘變,道:“童樵子是你的什麼人?”
  燕雲飛一震,道:“那是我小師叔,前輩認識……”
  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兩個人神情全變了,他們兩人突然會合在一塊,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一臉的冷煞之色,青衣婆婆咬的牙齒格格直響,喝道:“老童在哪裡?”
  燕雲飛搖搖頭道:“恕在下不便直說。”
  青衣婆婆恨聲道:“你不說,我老婆就要斃了你,那個該死的童樵子,自以為”玄天九播“就能天下無敵,居然殺了我兒子,嘿嘿,我們可找他十來年了,天可憐我,居然讓我發現了你,小子,納命來。”
  這兩個老前輩仿佛和童樵子有莫大的深仇大恨,兩個人一晃身,雙雙向燕雲飛撲去,燕雲飛學這門掌法之時,並不知道小師叔和他們有這麼深的梁子,一見這兩個人已不顧身份的向自己撲來,頓時知道今日若不拚命,只怕真的要命喪當場了。
  他移身一閃,道:“老雪,劍 ”
  雪無痕是何等有經驗之人,他一見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神情有異,已知道這其中的血海深仇已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解開了,一抖手,劍已送到燕雲飛手裡。
  射日劍的光暈隨著燕雲飛的身勢而顫閃出鬥大的光芒,只是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弧,倏地將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全阻擋在劍幕之外。
  飛毛老六厲聲道:“好小子,你還真有一套 ”
  四道掌影在翻騰中,將燕雲飛困在當中,燕雲飛在重重掌勁下,劍勢隨著一變,居然絲毫無懼的硬和這兩個武林怪傑激鬥在一起。
  宇文大悲神色忽然凝重起來,道:“射日劍果然厲害。”
  宇文海不服的道:“爹,難道他能蓋過咱們字文世家的劍法?”
  宇文大悲冷冷地道:“你決不是他的對手 ”
  字文海沉思道:“那就容不得他了,爹,江湖上劍法能和咱們家相抗的不多,姓燕的射日劍法既然是咱們的勁敵,今日若不殺了他,日後字文世家就無法稱霸江湖了。”
  字文大悲哼了一聲道:“是留他不得 ”
  宇文海一擊掌,道:“乘這機會咱們毀了他。”
  宇文大悲搖搖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六叔的脾氣,此刻咱們如果下場,他會氣的跳腳,除非,他自動邀請咱們出手。”
  僅這幾句話間燕雲飛已搖搖晃晃,飛毛老六和青衣婆婆畢竟不是普通的身手,兩大高手一合手,那威勢就不同凡響了,燕雲飛能在那麼沉重的掌法中支持這麼久,連這兩個老頭子老太婆都暗中佩服不已。
  寒玉不恥的道:“真不要臉,兩打 ”
  寒玉的話語雖然很低,字字句句俱傳進飛毛老六的耳朵裡,他聽了心裡非常難受,回頭怒道:“你說什麼?”
  燕雲飛是何等的機靈,飛毛老六一回頭,手掌略略一緩的剎那,射日劍寒光突然大盛,一連串之劍,如環套般的緊密揮灑出去,先射向青衣婆婆。
  青衣婆婆一顫道:“你 ”
  她是大意了點,當她發覺寒光如泉水般噴灑向自己的身上時,那揮出的手掌已被射日劍劃過,青衣婆婆慘叫一聲,四根指頭已被活活的切了下來。
  血滴和指頭在空中同時散向四處 飛毛老六慘聲道:“老太婆 ”
  他和青衣婆婆是多年老伴,兩人相處數十年,自然有種深厚的感情,一見老伴四根指頭飛了,心神為之一碎,忘了燕雲飛的劍橫著飄灑而來 嗆 一聲脆裂的布皂聲過後,飛毛老六的前胸已被劃開了一道血口,衣衫已隨風而揚,冷風筆直灌入 飛毛老六顫聲道:
  “小子,你 ”
  射日劍的光艷隨著一斂,燕雲飛含笑而立,道:“承讓了……”
  飛毛老六被那一劍劃的血肉模糊,痛的他緊緊咬著牙,他踉蹌的走向青衣婆婆面前,聲音顫抖的道:“老太婆,你的手。”
  青衣婆婆慘聲道:“再也不能玩了,老頭子,天底下的事真讓人想不到呀,咱們混了這大半輩子,臨老,居然會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說起來也夠丟人了……”
  飛毛老六瞪著燕雲飛,道:“小子,你狠 ”
  燕雲飛苦笑道:“我僥倖,前輩,請諒解 ”
  飛毛老六淒厲的一笑,大聲道:“小子,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不怪你,這只怪我們太小看你了,回去告訴老童,有種他親自來見見我們……”
  燕雲飛苦笑道:“有機會我會將前輩的話轉告我小師叔 ”
  玉姑娘眼裡含著淚,道:“婆婆 ”
  青衣婆婆苦笑道:“小玉,別怪婆婆,我已盡了力,無奈你惹的人大了不起了,不但掌法好,連劍法也是那麼利落,欸,看來字文世家遇上真正的對手了。”
  小玉厲聲道:“我會殺了他……”
  宇文大悲迅快的躍了過來,道:“六老,咱們還有這麼多人,憑字文世家現有的實力,殺了這三個小輩還不會費太大的力,你二位先歇著,這裡的事交給我來辦 ”
  搖搖頭,飛毛老六澀然的道:“何苦呢,我們夫婦敗的並不怨,人家確實不簡單,年紀大把了,都快要人士了,說出的話可不能當放屁,我們是不會再管這檔子事了,往後的宇文世家,全靠你們自己了……”
  在剎那之間,這老頭子忽然變的蒼老起來,仿佛往昔的雄風鬥志在一瞬間全沒有了,扶著青衣婆婆,兩個年歲已高的人,緩緩向前行去。
  玉姑娘顫聲道:“你們不能走,我還沒殺了這三個雜碎呢……”
  哪知青衣婆婆忽然一回頭,冷澀的道:“孩子,你還要我幫什麼忙?除了你們字文世家這些人外,你不是又安排了你的人麼?別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不願意戳穿而已……”
  說著兩個人身形急晃,眨眼而去。
  玉姑娘厲聲道:“不錯,我是要姓燕的命,這筆血債誰也不能阻止我追討,你們既然不管我了,我只有用我自己的方法了…”
  說著,人已躍起,一抖手,青藍的一道火光已衝向半天之中,她這種出奇的行動使宇文大悲和宇文海俱是一愣,不知她到底在弄何種玄虛。
  宇文海詫異的道:“小玉,你幹什麼?”
  小玉哼聲道:“我知道你並不真正想替我報仇,你來這裡也不過是應付爹爹而已,告訴你,小玉這幾年在外面也不是白混的,我有我的報仇方式,決不靠你們宇文世家……”
  隨著話聲,遠處已響起了蹄聲,隨著這陣密急的蹄聲,將近二十幾道騎影已向這裡疾奔而來。
  遠遠的,這批人來的真快,一律是青布包頭,黑斗篷,斜背長劍,各跨健馬,領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粗眉大眼漢子,他跨在馬上,人已長笑起來。
  雪無痕一怔道:“鐵夢秋,那個專幹殺人買賣的鐵家殺手 ”
  這批人風掣電閃般的將這裡的人團團圍住,他們個個面上冷肅,眼中俱透著寒厲的冷光,鐵夢秋是這夥人的大哥,一切行止俱由他來統馭,他向玉姑娘一拱手,道:“老鐵向王姑娘報到 ”
  玉姑娘眼光略略向燕雲飛一瞄,道:“我要的人俱在這裡 ”
  鐵夢秋呵呵一聲大笑,目光掠過燕雲飛的面前,道:“是他…”
  玉姑娘恨聲道:“我要他的人頭,萬兩黃金隨時來取……”
  鐵夢秋眉頭一皺,道:“這萬兩黃金可不好拿……”
  宇文大悲眉頭皺著,嘿嘿地道:“小玉,字文世家已為這件事出面了,你何需還找幫手?
  爹爹就不信憑咱們家的實力還奈何不了這三個人……“小玉跺腳道:“爹,我要的是他們的命,而不是只教訓他們一頓,字文世家在道上固然有一番風光,但對這種事處理起來,就不如老鐵他們快當了,他們是正宗的殺手,行起事來乾淨利落,交給他們比我們自己出面更好……一鐵夢秋嘿嘿地道:”還是玉姑娘有眼光……
  “
  雪無痕的臉上布滿了霜寒,冷笑道:“老鐵,你這二十幾位兄弟只為了萬兩黃金就要拚命,值得麼?你也得看看對象是誰?燕當家的能在道上稱字號,豈是那麼容易對付……”
  隨著話聲,鐵夢秋向老雪望去,他的心在猛然間揪了起來,雪無痕三個字在他心中可是個夠份量的人物,玉姑娘和他談這件買賣的時候可沒提過有老雪這個人,老雪在道上的行情如何,他心裡清楚的很,鐵夢秋嘿嘿地道:“老雪,怎麼會是你?”
  雪無痕淡淡地道:“想不到吧,老鐵,我兄弟的命你還想要麼?”
  鐵夢秋臉上劇烈的抽搐了一下,道:“玉姑娘,我必須要考慮這件子買賣了……”
  玉姑娘冷笑道:“你沒機會了,我知道你被老雪給嚇住了,這樣吧,老雪交給我來應付,姓燕的就由你全權處理了……”
  鐵夢秋的眼珠子咕嚕咕嚕地一轉,向字文大悲望了一眼,他並不立刻答覆玉姑娘的話,道:“我能見見老爺子麼 ”
  人已飄落馬下,而他的手下更是動作劃一的飄躍下來,緊緊貼在他的身後,要知鐵夢秋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頭號殺手,手下更是個個機靈聰明,他們早已歷經長久訓練,任何時刻自己人都不會距離太遠,也就是說鐵夢秋走到哪裡,他的殺手群就跟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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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玉姑娘一呆道:“你要見我爹 ”
  鐵夢秋長吸口氣,道:“久聞宇文世家名滿武林,宇文老爺子更是字文世家的掌符之人,幹我們這一行的雖然以殺人為業,卻也敬重的是英雄漢子,宇文老爺子肯接見我麼?”
  宇文大悲聞言呵呵地道:“我字文大悲雖然很不想認識你們這一行的,可是,你既然還將字文世家放在眼裡,嘿嘿,我就破例讓你見見……”
  鐵夢秋一抱拳,道:“謝謝老爺子。”
  他趨上前去,自懷裡拿出一個紅巾包著的東西,雙手緩緩遞過去,恭敬的道:“老爺子,鐵夢秋無以為敬,僅願將這件傳家之寶,呈送給您老人家,願宇文世家能和在下做個朋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字文大悲久隱山林,已許久沒有人這麼謅媚過了,心裡一樂,頓時對鐵夢秋產生相當的好感,他伸手接過那紅布包著的盒子,道:“年輕人,老夫喜歡你……”
  他輕輕解開紅布,只見一個精緻的玉盒呈現出來,宇文大悲雖然是個古董的鑒賞家,也沒有看過這麼精美的玉盒,他心裡一陣狂喜禁不住道:“鐵兄弟,這是什麼?”
  宇文海也禁不住那份好奇,人也挨了過去,唯有玉姑娘顯得十分冷淡,漠不關心的站在一邊,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鐵夢秋哈哈地道:“山川之寶,天下之尊……”
  宇文大悲一聽鐵夢秋這麼說,更禁不住心裡那份好奇,輕輕解開玉盒,只見在紅絨布的裡麵包著一個長長的東西,他小心的一拉那塊絨布,猛然間 一縷白影射了出來,吱地一聲,字文大悲的臉上已被那點白影射中,只見那是一條白玉般的小蛇,咬住了字文大悲的臉不放,居然斜掛在他的臉上 鐵夢秋突然喝道:“殺”
  二十餘條漢子的劍隨著鐵夢秋的沉喝而同時灑出,密密麻麻劍刃幾乎在同一時間砍殺在宇文大悲的身上,他慘叫一聲,千瘡百孔的劍痕已噴灑出來……
  宇文海大吼道:“姓鐵的……”
  當他目睹老父的慘狀,一時間被這一幕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弄蒙,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小玉請來的殺手不是對付姓燕的,而是專門暗殺老父的,他慌亂失措的連如何應變都忘了,他身邊的周鋼和紀玄等人也俊在那裡了……
  字文大悲還沒有立刻斷氣,他終究是個功力深厚的人,雖然挨了那條白玉小蛇咬了一口,也挨了那麼多的劍,他還是強逞著最後一口氣,顫抖的道:“你為什麼要殺我……”
  鐵夢秋卻像辦完了一件事,這件事已與他無多大關聯似的,將劍緩緩插進鞘中,站立在那裡,冷冷地道:“這件事還是由玉姑娘跟你說吧。”
  宇文海聞言一愣,道:“小玉,是你……”
  哪知小玉並不加以否認的道:“這不是很稱你的心麼?有老爹在位,宇文世家哪會有你出頭的機會,我不過是替你辦了件你想辦的事而已,老哥,你還想知道什麼?”
  宇文海憤憤地道:“你也不能殺了他,那是你的爹 ”
  小玉哼地一聲道:“屁,他真會說謊,說我是拾來的,我早發現他是頭狐狸了,他姦了我娘殺了我爹,哼,這個仇我不會不報,宇文海,聽清楚了沒有,我是在報仇……”
  宇文海怒聲道:“他是你爹,是你的父親,為了收養你,爹騙母親說拾來的,其實……”
  小玉冷笑道:“殺都殺了,說這些也沒用……”
  她眼裡幻化著一股怪異而不解的神色,宇文海心神劇烈的一顫,猛然地退後了好幾步,道:“你想幹什麼?”
  小玉冷冷地道:“你最好跟你老子一塊去吧,留在世上你會更痛苦,因為憑你很難維護住宇文世家的名聲,你的底子我太了解了,除了愛玩女人外,你還會什麼?”
  宇文海沉聲道:“你敢 ”
  小玉仰頭大笑道:“我有什麼不敢?字文海,連宇文大悲都在我設計之下死了,再殺個你又能怎麼樣?”
  這女人的心太毒了,毒的比那條小銀蛇還毒,字文海做夢也沒料到毀滅宇文世家的竟是自家的妹子,他仗著身邊的七位殺手,嘿嘿地道:“妹子,姓鐵的並不是你的護身符、我的人手比起你來還強的很多,你最好識趣點,免得 …。”
  小玉哼聲道:“看看吧,眼下有誰會聽你的……”
  宇文海冷笑道:“周鋼,給我殺……”
  周鋼一震,道:“少主,這……”
  字文海大怒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嗯?她已不是宇文世家的人了,從今天起我才是宇文世家的當家主人,你們跟著我,我決不會讓你們吃虧……”
  周鋼苦笑道:“少主,我有話說。”
  宇文海冷冷地道:“說”
  周鋼立刻附在宇文海的耳邊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話,字文海聽的尚在點頭,身後的紀玄忽然向前一移步,一柄匕首已切進字文海的肋骨裡 字文海慘叫道:“紀玄,你……”
  紀玄冷冷地道:“少主,對不起啦,我們覺得跟著玉姑娘比跟你有出息多了,兄弟們早已是玉姑娘的人了,她故意把我們留在你的身邊,是要掌握住你的行蹤,隨時向她報告你們字文世家的事情,我話說到這裡,你明白了吧。”
  宇文海肋下挨了一刀,疼的他早已半蹲下了身子,此刻紀玄這番話,更令他氣的幾乎嘔血,大叫一聲,人已跪在地上,慘聲道:“天呀,字文世家做了什麼惡事,遭到這樣的報應,罷了,我文海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妹子,咱們來世再結清這段恩怨吧……”
  陡地一頭往玉姑娘的身上撞去,玉姑娘沒想到宇文海臨死前尚向自己偷襲,微微一怔下,她身子略略一偏,手掌已砍在字文海的腦袋上,可惜宇文海做夢也沒想到這個讓他最瞧不起的女人,武功竟比他高明多了,一掌下去,宇文海的腦骨頓時碎裂開來,哇地一聲,腦汁四射,人已摔了出去。
  鐵夢秋嘿嘿大笑,道:“恭喜玉姑娘,一切均按咱們的計劃進行,全在咱們的算計之中,字文世家是毀了,今後,你就是宇文世家的代表人……”
  玉姑娘面色一冷,道:“這要感激咱們那位燕朋友,如果不是他給咱們造成這種機會,要想徹底毀了宇文大悲和他兒子,不會那麼順利…”
  鐵夢秋大笑道:“不錯,咱們可要好好感激這位燕朋友……”
  燕雲飛沒想到自鐵夢秋率屬下殺過來後,會有那麼大的劇烈變化,更沒想到玉姑娘心機是那麼深沉和狠毒,她真會利用機會,她了解字文大悲夫婦愛護她的心,所以她才有今天成功的機會,字文世家應該早看出這女人的歹毒,她能獨立在血崖上創出那股不容輕視的勢力,就應想到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了。
  燕雲飛為宇文大悲難過,道:“這樣一個武林世家,就毀在一個不屑的女人手上,玉姑娘,你心狠手辣,是我所見的女人中最狠毒的,江湖上如果盡是你這種人,天下只怕全亂了。”
  格格一笑,玉姑娘笑道:“燕雲飛,你毀了我血崖的寨子,我必須要重新建立另一個堂口,否則哪裡能讓我容身,宇文世家家大業大,是最理想的地方,所以我只要殺了宇文大悲和宇文海,自然是順理成章的把這一切接在手裡……”
  燕雲飛冷冷地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暗殺宇文大悲的事只怕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只要有點良知的人,都會不齒你的為人……”
  玉姑娘笑的前仰後跌,道:“沒有人會傳出去……”
  一怔,燕雲飛道:“你要殺人滅口……”
  玉姑娘狠聲道:“你說對了,你們四個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裡,我小玉做事一向不留痕跡,今天,你們誰也跑不掉 ”
  鐵夢秋一揮手,道:“不錯,這裡全是我兄弟,誰也走不了。”
  他手下的漢子早已將這裡團團圍住,周鋼和紀玄哪會待慢,各自抽出了劍,和那此字文世家的護衛連手站在一起,顯然,他們要用無比的人手壓住燕雲飛和老雪。
  紀玄大聲道:“玉姑娘,兄弟們先出手了。”
  玉姑娘嗯了一聲道:“要小心點,這幾塊料可不是普通的人物,個個都有一身出色的功夫,寒玉和段洪都受了傷,並不為俱,眼下只有燕雲飛和老雪最難纏。”
  紀玄嘆道:“你放心,煮熟的鴨子決飛不出去。”
  七個漢子在周鋼和紀玄的統馭下,分自七個不同的角度向燕雲飛和老雪逼去,鐵夢秋是個聰明的老狐猩,他立刻將圍困的範圍加大,現在是大圈子圍小圈子,周鋼和紀玄的人如果不幸失敗,鐵夢秋的人隨時可以接上手。
  老雪怒聲道:“兄弟,周鋼和紀玄這兩個東西該死,我看他們那種背信喪義的德性令我嘔心,這夥人交給我,看我老雪今日大開殺戒……”
  燕雲飛眉頭一皺,道:“你沒劍 ”
  老雪聞言大笑道:“劍在心裡,心劍殺人與持劍之時同樣是劍,兄弟,你的射日劍出過太多的風頭了,也該讓你的老弟風光風光了,兄弟,看我的……”
  他昂然的一移步,已迎向周鋼和紀玄這七個人。
  紀玄吼道:“老雪,你真***大膽,居然敢一個人……”
  老雪不屑的道:“紀玄,這夥人當中你是最壞的一個,我看你***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今天,我要是讓你活著走出這裡,老雪從今以後,永遠不在道上混了。”
  紀玄聞言大怒道:“拔出你的劍來 ”
  周鋼嘿嘿地道:“老紀,你真健忘,他哪有劍呀!早給宇文海的劍給削了,現在,***,他連個鳥也拔不出來。”
  老雪冷聲道:“姓周的,我會打爛你那張臭嘴……”
  紀玄一劍揮去,吼道:“去你媽的 ”
  七道人影在紀玄和周鋼的指揮下,七道劍光如閃過空際的擎電般的快速,朝著老雪的身子罩去。
  他們以為老雪手中沒有劍刃就好欺負,那只怕他們的罩子太不亮了,老雪能稱道江湖,自然不會是普通之輩,雖然這些人的劍法俱承自宇文世家,畢竟與老雪這種人物差的太遠了,老雪身形何等快速,對方的七枝劍還沒落下,他的右手突然並指如劍,陡然揮灑了出去,真令人想不透,指上的勁道居然與冷劍不相上下,威烈的能令人寒悸,周鋼一愣,咬牙道:“我砍了你的手。”
  他不信一個人的手指能當劍使,老雪的手指剛掠過他的面前,他突然一劍砍下,欲藉鋒利劍刃砍下他的手指,哪知老雪忽然化指為鉗,兩根指頭已夾住他的劍,老雪有點悲憐的道:“你真可憐。”
  左掌在電光石火間拍出,一掌擊在周鋼的臉上,周鋼慘厲的一聲大叫,整個圓嘟嘟的一張大險已成了碎餅子,像個紅紅的番茄似的,壓扁捏碎似的已不成了人形,雙腿蹬了蹬,已咽下了那口永遠不能理解的氣。
  紀玄目眺欲裂,道:“老周 ”
  他迅快的向老雪撲去,但,他忘了老雪早將周鋼的劍套了過來,紀玄人才撲上,老雪的劍已疾快的穿進他的胸口上。
  一篷血雨如密驟的疾雨般灑落在地上,也噴在老雪的臉上,紀玄全身如觸電般的一陣抽搐,顫聲道:“你……”
  老雪的劍是何等快速,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他始終沒正眼瞧紀玄臨死時的慘狀一眼,迅快的已抖出五劍,真是不可思義的事情,隨著紀玄之後,另外五條漢子根本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已全躺在血泊中了。
  燕雲飛輕笑道:“好劍法。”
  殺周鋼,宰紀玄,原本是件慘不忍睹的事,誰知玉姑娘不但沒有怒意,甚而臉上還洋溢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她居然拍拍手道:“好功夫,老雪 ”
  老雪被這女人的話弄的滿頭霧水,人還在發愣間,燕雲飛猛然醒悟了過來,脫口道:
  “玉姑娘,你真毒 ”
  玉姑娘格格地道:“我說過,知道今天事情的人都得死,紀玄和老周是宇文海的老手下,他們雖然想跟著我混,可是那份忠心卻不夠,今天他能出賣字文世家,將來難保不出賣我,如其留在身邊,不如藉老雪的手替我全除掉了,可惜這些人有勇無謀,連這點道理都想不出來。”
  老雪聞言大怒道:“媽的,你利用我……”
  玉姑娘不屑的道:“只是適逢其會而已,我小玉天生好逸惡勞,最好什麼事情都不要自己動手,以前有王勉、呂雄和姜大牙供我差遣,可惜他們死的死,溜的溜,現在,我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了,只好運用自己的智慧來滿足自己…”
  燕雲飛一臉殺氣的道:“小玉,你很可惜。”
  玉姑娘大笑道:“這是你說過的話中最好聽的了,我一直很欣賞你,像你這樣的男人就應該配我這樣的女人,如果咱們聯手行道江湖,不出半年,我們就能成為武林霸主,可藉,咱們性情不合,永遠沒有那麼一天……”
  燕雲飛聞之長笑道:“姑娘太瞧得起在下了,自古英雄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你的美人恩已不知道讓多少人消受過了,今天,不論你說的多好聽,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玉姑娘哼聲道:“你以為我是向你求饒請你放過我,燕雲飛,那你是大錯了,先看看四周,鐵夢秋手下的人全是我的死士,他們個個願意為我而死,個個都是道上頂尖的殺手,我只要一聲令下,我相信你們決逃不過我和老鐵的聯手。”
  鐵夢秋呵呵地行了過來,道:“玉姑娘,我老鐵早候著了。”
  玉姑娘厲聲道:“很好,咱們就鬥鬥這幾個該死的東西。”
  鐵夢秋嘿嘿地道:“玉姑娘,在動手之前,我有句話要向你說。”
  玉姑娘格格地道:“我明白,你又要和我談談條件了,現在你知道我正需要人手的時候,一刻少不了你,你說吧,什麼條件都行,哪怕是你要我的人,我都會答應你。”
  這女人真行,什麼話也說的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照說不誤,可見這個女人真不是普通的女人,只要利之所在,她是不惜任何代價都要達到。
  鐵夢秋談談地道:“玉姑娘,你看我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麼?”
  玉姑娘一怔道:“那你要說什麼?”
  鐵夢秋嘿嘿地道:“這話只能跟你一個人說……”
  玉姑娘格格地道:“那就說吧,我在聽著呢……”
  鐵夢秋真像那麼回事似的,已附在玉姑娘的耳邊說起話來,哪知他的話甫說不到一半,右手忽然往前一推,玉姑娘已慘叫一聲坐在地上。
  玉姑娘的嘴裡連著吐出七八口鮮血,她臉色蒼白的瞪著一雙大眼睛,驚駭而不解的吼道:“老鐵,你這是什麼意思?”
  鐵夢秋嘿嘿地道:“什麼意思?這要問問你自己了,你***為了殺人滅口,連老周、老紀都毀了,他們被你的美色利用了五六年,最後的下場是遭了滅口,我老鐵不是笨人,今天你利用我,明天我也會遭到滅口,因為你謀殺字文大悲父子的事決不願意傳到江湖上,玉姑娘,可惜你千算萬算沒算準我老鐵會變,這也是你提醒我的,為了免除後患,我老鐵只有先下手了……”
  老鐵那一掌還真狠,居然將玉姑娘的肺腑都震碎了,她雙目射發著一股恨怒,顫聲道:
  “老鐵,我居然會栽在你手裡……”
  鐵夢秋大笑道:“這只怪你待人太苛了,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你的為人,嘿嘿,我老鐵只怕也會上你的當…”
  玉姑娘喝聲道:“誰說我壞話 ”
  鐵夢秋冷冷地道:“血崖兄弟王勉 ”
  玉姑娘一呆道:“是他……”
  她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一樣,全身泛起一連串的顫抖,瞪著一雙空茫的眼珠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哇地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人已緩緩倒下,一代女人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毀在自己的心計下,毀在自己的聰明裡,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老雪呵呵地道:“鐵兄弟,謝謝啦。”
  鐵夢秋淡淡地道:“我是個殺手,殺人是不講究手段的,幹我們這一行,只講究目的和手段,對付這女人,我手段也許低劣了點,但卻最有效,這種人,殺了比留著好。”
  燕雲飛嘆口氣道:“鐵兄,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把你當朋友,雖然江湖上對你們這道門都另眼相看,至少我姓燕的沒有那種想法,因為人畢竟是有良知的 ”
  鐵夢秋肅然的道:“謝謝你,燕當家的,虧你把我們當朋友看,往後,水裡火裡只要傳聲話,鐵夢秋二十四名兄弟全聽你的,我老鐵一生中從沒服過人,就服了你和老雪……”
  燕雲飛淡淡地道:“看了今天這一幕,我忽然覺得這個圈子已不適合我了,我要找個地方歇歇了,人真奇怪,有時候會突然了悟一切,願放棄現在,我目前就是這個心情……”
  寒玉一呆道:“兄弟 ”
  燕雲飛揮手道:“別說了,攙著段洪,咱們也該回去了,還有一班子老兄弟在等著我們呢……”
  短短數語已道盡了江湖的滄桑,燕雲飛和老雪帶著寒玉和段洪向著臨晚的暮色進發,他們在揮手中,兩批人已各自東西,何年何月再聚首,只等未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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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長安霸主
第02章 迷霧疑雲
第03章 留狼於室
第04章 陰毒陷阱
第05章 趕盡殺絕
第06章 袖裡乾坤
第07章 枷下對美
第08章 咫尺天涯
第09章 陽世陰境
第10章 萬寶之穴
第11章 魔尊魔計
第12章 仇眼將赤
第13章 棋高一著
第14章 以牙還牙
第15章 人為財死
第16章 鐵石心腸
第17章 酷厲之刑
第18章 毒腕瀝血
第19章 法外施恩
第20章 血手將伸
第21章 忠義仍存
第22章 剖恨論仇
第23章 斷腸笠箭
第24章 鐵膽柔情
第25章 煞威初現
第26章 血掌毒煉
第27章 恐命製心
第28章 雲暮風凜
第29章 辣手索仇
第30章 血眸懾逆
第31章 血凝痛淚
第32章 崖下定計
第33章 金家群梟
第34章 知已明彼
第35章 入甕奪魂
第36章 一點靈犀
第37章 刀子莊內
第38章 舊地故人
第39章 不堪回首
第40章 身入虎穴
第41章 金鼓隱隱
第42章 不屈忠魂
第43章 重重干戈
第44章 鐵膽虎血
第45章 大隱于朝
第46章 感敵為友
第47章 不速佳人
第48章 明之以義
第49章 西疆二鼎
第50章 親仇不解
第51章 揚長遠 
第52章 欣逢故人
第53章 細證真兇
第54章 得失敘往
第55章 古廟魅影
第56章 血光寒刃
第57章 劍幻鏈毒
第58章 因果分明
第59章 鐵血知交
第60章 戰雲彌眼
第61章 剖心訴情
第62章 天禪杖怒
第63章 兵臨城下
第64章 探戈索仇
第65章 血債血償
第66章 仁恕長存

此帖於 2008-05-26 06:50 P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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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長安霸主

  這是一柄外表看上去美麗而又奇異的兵器,有四尺長,柄桿是銀色的,把手用紫檀木裝成,有四道指凹,柄與桿相連的地方垂著一圈柔軟的黑皮套索,順著銀燦燦的柄桿望上去,有五根拇指粗細的鋼條自桿身分開,組成一個同心弧形又收攏於桿頂,看去,就是一個中空的瓜形圖案。
  那五根鋼條本身並不是渾圓的,打磨得鋒利無比,就像五把彎刃,閃耀著藍汪汪的光芒,在五根鋼條束攏的頂端,更有一枚兩寸長的尖錐伸了出去,似是一只魔鬼頭上的角!此外,角旁還嵌著兩串如小孩巴掌的金月形薄片。略一振動,即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柄兵器的外形便是如此,只要一個懂得什麼叫“死亡”的人,他便會明白這件東西正是送你到那個境界去的最佳工具;它極像佛門中的禪杖,只是短了很多,而且式樣也兇惡了點!
  現在,這柄兵器正在輕輕舞動著,它上面的兩中餘月形銅質薄片嘩啷啷的抖撞,一雙修長而白晰的手,用一塊棉布蘸著油,珍惜地細細拭擦著它。
  這雙修長白晰的手,是這位年輕人的,他有兩只海一樣深邃,冰一樣冷酷,又夢一樣迷濛的丹鳳眼!
  眉毛是濃黑而微微斜聳向鬃角,鼻子端正而挺拔,唇紅齒白,每當唇角撇動,便帶有一股似笑非笑的瞄人意味。
  嗯,不折不扣的一個美男子,假如,他能在雙瞳中少露出些寒森的光芒,多漾出些迷濛,嘲弄,或挑逗的神情,那麼他給人的印象一定便是和諧而可親的了。
  他身上是一襲白袍,袍袖各繡著一朵金色的“斷腸花”,花形十分獨特,有六瓣細長微卷的花瓣,九根相互交叉的花蕊!
  ‘斷腸花”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奇卉,中原一帶絕無,它只生長於大漠深處的石隙裡……
  舒雲忙道,
  “公子放心,一切俱已妥善,只待啟程了。”君惟明用手揉揉麵頰,有些感喟的道:
  “近年來,道上的規矩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們鐵衛府支撐著偌大的局面,大小事情憑我的‘黑羽箭’也能解決;可是,自去年立秋以來,連出了四次大庇漏,‘黑羽箭’竟也有些朋友不肯買帳了,非得勞動我們的人,或我自己親自出馬不可。舒雲,你知道,這裡面除了顯示江湖中仍有一幹不開眼的角色外,還有什麼其他含意麼?”舒雲沉吟了一下,謹慎的道:
  “這個……還請公子明示。”君惟明冷笑一聲,道:
  “很簡單,這顯示著可能已有一股我們尚未察覺的暗流在形成。一股反對我們,打擊我們,阻撓我們的暗流已在形成!”舒雲驚愕地道:
  “反對我們?打擊我們?阻撓我們?公子,你老是說,呃,有些人想和我們鐵衛府過不去?是在長安及陝晉這方圓萬兒八千里的地盤內?”君惟明點點頭,道: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舒雲咽了口唾液,吶吶的道:
  “那些人,可是吃錯了藥?要不,便是有些迷糊了……他們也該曉得,鐵衛府的聲威震動半邊天,鐵衛府是用血和命在這裡扎下根的,。沒有人能搖動得了!”君惟明笑了笑道:
  “舒雲,你也太自信了,連高山大海都會移轉湮滅,渺小的鐵衛府又算得了什麼?
  不要過分輕視對方,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大家湊合著維護這個局面,心力盡到了,即便不能圓滿,好歹也認命。其實,鐵衛府也不是容易扳倒的!”舒雲淡談的眉毛皺成了一條黃疏疏的暗紋,他微帶憂慮地:
  “公子,明日之行,我老覺得不大對勁……照說,南松城我們那家錢莊是由青豹楊陵主持著,而楊陵又是府裡派出去的好手,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叫五個蒙面人洗劫一空,結果連人家的來龍去脈也沒摸著?楊陵不論心計或武功都是相當老辣的,這一次他竟會如此糊塗,實在太出人意料!”靜默片刻,君惟明道,“不要太責怪楊陵,他已經十分難受了。舒雲,人都有失算的時候,就連我也不能例外!”
  “公子,我追隨你已有十二年之久,從你稚髻方除直到今天。但是,我還想不起你在什麼時候失算過……”他頓了頓又道:
  “‘西土有佛,北地出魔’!公子,就憑你,鐵衛府的魁首,北地千萬里的武林霸王,任什麼事你也一定出不了漏子的!”君惟明大笑道:
  “小子,用不著把道上流傳的那些歌曲搬出來奉承我,姓君的從來不吃這一套。固然‘西土有佛’,但北地也不是就只出了我這個‘魔’,厲害的人物多得很。而且,我並不承認我是‘魔’,大家都知道,君惟明是一個擁有百家行號,資財雄厚,產業無數,生意買賣遍及北地及江南一帶的殷實商紳。唯一與其他商紳不同之處,便是不請保鏢護院,不買任何邪門江湖黑白兩道角色之帳。另外,就是略微年輕一點而已。是麼,舒雲?”
  舒雲低低的道:
  “表面上是如此。”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當然,骨子裡雖然我還是這個圈子的頭兒,但也只能讓人家認為我們僅是老闆伙計的關係,不可叫那些老實的朋友們過於含糊了!”舒雲表情古怪的道:
  “但是,公子,他們早就敬畏我們了,他們曉得鐵衛府是什麼樣的地方,更曉得公子你是什麼樣的人物!”君惟明聳聳肩,笑道:
  “那也無可奈何,我們的鋒芒收斂得尚不夠!”舒雲道:
  “對那些商家和道上的朋友,我們一直都是仗義資助,盡力維護。在這種情形下,公子,要想對那些平實商紳隱瞞我們武林中的身份,對道上同源掩護我們在基業上的地位,都是十分不易的……”君惟明頓首道:
  “所以說,雙重面貌就難扮了。好像在江湖上混就不能正式做買賣,正式做買賣就不能同時躋身武林。我們也熬過十多年了,舒雲,其中滋味,不好盡說,是麼?”舒雲微笑著道:
  “一下子是掌櫃的與人論斤兩談交易,十足買賣人嘴臉;一下子又帶著傢伙和小子們刀來拳往變成了江湖客,公子,你說,我們過得多絕?”君惟明舔舔嘴唇,道:
  “我常想,我們這些人逐漸打進了買賣行,雖處處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但也比武林中上者設場教徒,保鏢走馬,下者打家劫舍,落草為寇高明得多了,至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舒雲點頭笑道:
  “公子說得是,這十幾年,也虧公子帶著我們這般老弟兄走上正路,從定單幫,阻大道,跑碼頭,劫肥羊,逐步開設了賭館,酒樓,更從賭館,酒樓扎下了根基,又陸續增營綢緞店,山貨行,錢莊,銀樓……強似以前那些日子太多大多了,起碼心理上夠安憩滿足……”君惟明一拍手,道:
  “為了交結你們這批活寶,我老爹老娘遺下來的偌大家產耗了個精光。我如果不早點動動腦筋,哼,只怕現在我還得領著這幹人打家劫舍,幹那無本生意呢。成天和仇家打遭遇,和官府的海捕公文捉迷藏,可真夠受……好在今天總算有個眉目了,你們九個人也個個腦滿腸肥,似模似樣啦;早年花掉那些錢財,如今只怕賺回百來倍還有餘……”
  舒雲挪近了一步,道:
  “公子,你那個時候大約至多十七八歲吧?卻一點也不像江湖中人,完全是一派候門巨第出來的公子哥兒模樣,白生生的,俏軟軟的,就像風都吹得跑,一巴掌能打你三個溜地滾……”君惟明一眨眼,笑道:
  “後來呢?”舒雲尷尬地一笑,道:
  “當時我們已經相當有名氣了。你老人家那副吊兒郎當,神氣十足富家公子脾氣,一入眼我們就看不慣。恰好我們幾個人正在那座向善寺的後院商量一樁買賣,你老人家背著手晃來晃去,搖頭擺腦地不肯走;我們早就看你不順眼,認走你是有心前來搗蛋,說不准還是那一邊來臥底的奸細,焰龍方青谷第一個忍不住就上去找你碴子,那裡曉得還沒有來上幾下,你老人家一巴掌……欸!就把方青谷打得三個溜地滾!”君惟明大笑道:
  “後來,你們就更不要臉了,四個高頭大馬的狗熊漢子一起上,好傢伙,還真狠著呢,像是一起手就要生剝了我似的……”舒雲摸摸左腰,像是還有餘痛似的道:
  “公子,你當時的身法簡直又快又絕,我們四個全吃了大虧。我左腰眼上的這一記,差點就痛得我閉過氣去……相隔十幾年了,每一想起,不覺還心顫膽寒,餘悸猶存……”
  君惟明伸直兩腿,又晃動著雙臂,笑道:
  “人與人之間的‘緣份’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舒雲,我在十五歲時已經給人家渡過魂,武林朋友稱我為‘魔童’。碰著你們時我十七歲,那時現有一種要不得的念頭,對手之下不留活口。可是,自那次我和你們相遇後,我非但沒有想宰殺你們,反交成了朋友,不僅交成了朋友,更廝守至今。在基業發展上互倚互重,在生命血脈上相托相賴,宛如親手足,親骨肉。看這情形,我非得和你們一輩子粘纏下去了,嗯?”舒雲動容道:
  “公子。若不是你,我們弟兄們恐怕誰也沒有今天這等衣暖食足,出馬入閣的風光……”
  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你也不要如此謙虛,今天的局面,並不是憑我一己之力便可以造成的,是靠大家齊心合力,團結無間。十二年來,鐵衛府的威名蒸蒸日上,鐵衛府‘九煞’、‘三豹’、‘一郎’的聲勢亦傳揚江湖,如風遍野。相應的,鐵衛府的各種生意也越做越大,交易日甚,大家全都有了成就,至於我,唯一的收穫便是從‘魔童’變為‘魔尊’了……”
  舒雲低沉的道;
  “公子,外邊一些不明就裡的人,一提起你老的名號來莫不談虎變色,都以為你是殺人如草芥,兇狠如虎狼的陰毒殘酷之徒。其實,他們全錯了。公子你的狠辣,也得看是對哪種人,並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的。我們府裡上下弟兄,誰不認為公子是天下一等的好人?”君惟明一揮手,笑道:
  “少灌我迷湯。我從來就不管人家怎麼批評我,議論我,‘魔尊’這兩個字本來並不好聽,便是我想取個文雅點的名號,又有什麼法子呢?這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事……”
  他感嘆一聲,又道:
  “舒雲,莫亡了,有些朋友還說我風流好色,經常拈花惹草,就差點沒把我形容成皇帝老九,後宮中還藏著佳麗三千了……”舒雲失聲而笑,君惟明在他的笑聲裡站了起來,在房中踱了幾步,他又扯 回原先的話題:
  “舒雲,昨天南松城那邊楊陵派回來的人,說損失了多少金銀?”舒雲面色一變,道:
  “被劫去黃金五千兩,白銀三萬兩。另外,以我們信譽擔保兌付的銀票十萬兩!”
  君惟明神情絲毫不變,又道:
  “傷亡可是十一名?”舒雲點點頭,道:
  “七死四傷。”君惟明又蹬了幾步,平靜地道:
  “楊陵猜測說是小玄洞的‘飛角五豪’幹的?”舒雲有些忐忑的道:
  “是的。”君惟明道:
  “有什麼依據?”舒雲咽了唾沫,道:
  “事情公子已經曉得了,五天前那夜約摸三更,五個天殺的蒙面人從五個不同的方向潛進了我們南松城的‘悅豐錢莊’。楊陵當晚稍稍喝多了點酒……”君惟明不耐煩地道:
  “這些我都得到稟報了。那五個蒙面人身形高大,操同式兵刃 ‘尾錘刀’,從頭至終,五個人全沒有吭過一個字。他們技藝強悍無比,動作快捷,行事老練鎮定,又加上心狠手辣,舒雲,就憑這幾點楊陵就判斷是小玄洞的‘飛角五豪’?再沒有別的依據了?”舒雲低聲道,
  “公子,當時,楊陵未能截住人家。自己也掛了彩,他事後又追不出線索來,因此只好就南松城左近的江湖環境來推斷……”君惟明冷冷的道:
  “說!”舒雲忙接下去道:
  “楊陵之所以猜測‘飛角五豪’,有幾個理由,其一,‘飛角五豪’的身材極高大,和那五個蒙面人十分相似;其二,‘飛角五豪’在十五年前方始出道,五個人所用的兵刃也是‘尾錘刀’;其三,‘飛角五豪’近年來生活不佳,手頭異常拮据,其四,他們居住的小玄洞是在竹葉山上,而竹葉山離南松城很近,只有二十裡路不到,運那批金銀相當方便……”君惟明賂一沉吟。道:
  “這件事發生之後,楊陵曾有親筆信給我。他為此事汗顏不安,信中也提起過對‘飛角五豪’的懷疑,只是沒有說明原因,我想,他可能自己也沒有把握所以才不敢提……”
  舒雲小心的道:
  “楊陵交待傳信的弟兄口頭上告訴我的。公子,當時我也覺得理由有些牽強,故而未敢稟報公子。這種事情不是玩笑,一但弄不好,非但東西找不到來,還白白得罪了人,結下了仇……”君惟明笑了笑,語聲和緩了許多;“這一,楊陵可真叫糊塗。他素來精明強幹,卻讓人家耍弄了。舒雲,你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舒雲猶豫片刻,道:
  “我完全相信楊陵所說的一切經過,只是……我想,老辣精於的楊陵似乎不應該這般差勁,非但未能阻止對方五人的打劫,連人家一個人也沒堵住,反而自己這邊連傷帶死的損了十幾人,事後,費了兩三天時間仍然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以楊陵昔日的能力,他這一次的表現像有些失常……”君惟明緩緩的道:
  “誰也有失常的時候。舒雲,楊陵一定真是束手無策了,否則,他決不會在信上一再要求我親自前去處理此事。他必然有無力解決的問題。你該知道,我去了,楊陵的面子上並不會增加光彩!”舒雲點點頭,道:
  “我相信……公子,有些事在信上也不好講,說不定我們到了那裡會把經過情形弄出個眉目……”君惟明籲了口氣,道:
  “但願如此了。”舒雲輕輕的道:
  “公子,明晨我和鬼見愁夏一朗隨你離開府裡,費小姐可知道了?”舒雲口裡提到“費小姐”,君惟明不由展顏笑了,就像服下了一顆順心丸那般愜意,他雙目中閃射著炯亮的光彩,愉快的道:
  “她知道,我決定要去時,已告訴過她……”展開了悒結的眉毛,舒雲道:
  “公子,說真的,費小姐被公子你救回府裡也有近五年的時光。這五年可不是個短日子,任什麼樣的情感也該建立起來了。我們大伙兒全看得清楚,公子十分喜歡費小姐,費小姐對公子不消說也有意。公子曾在賊人手裡救過費小姐,即是沒有這樁事,就憑公子你堂堂儀表,再加上你的聰明才智,費小姐也會心甘情願的。公子,你也二十七八歲的人了,不能老把全付精神放在府裡府外,自家的終生大事也該早些斟酌啦……”君惟明摸摸下頷,似笑非笑的道:
  “不要急,舒雲,就快了,這次南松城之行後,假若再沒有什麼漏子,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舒雲高興得睜大了兩眼,興奮的道,“真的,公子?”君惟明笑著,道:
  “當然,這豈能兒戲?”搓著手,舒雲殷切的道:
  “那我們可得快去快回,早點回來準備公子的喜事。這可不容易哪,要好好熱鬧熱鬧,鐵衛府十幾年來,這要算是第一號令人喜悅的事了!”君惟明笑道:
  “老實說,我自己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你就是再急,也還沒有我心中來得急!”
  舒雲一伸大姆指,道:
  “行,公子,還是你有辦法,‘西土有佛’!”君惟明古怪的一笑,無可奈何的道:
  “‘北地出魔’,其實我非‘出魔’,對湘湘,我幾乎‘入魔’了……”舒雲笑道:
  “費小姐也的確是美豔絕倫,傾城傾國。公子,自古英雄襯寶刃,才子配佳人,公子是文武兼備,儀表堂堂,費小姐是溫柔朔淑、秀麗無雙;公子與費小姐並蒂連理,正是天設地造的一對壁人!”君惟明眨眨眼,愉快的道;“謝了,舒雲,你這張嘴巴真叫靈巧……”舒雲回憶著,道:
  “費小姐是官宦世家,可惜時乖運蹙,在她父親罷官還鄉之際,被三羅漢率領著一幹爪牙截擊子黑馬坡。幸虧你經過該地.才在三羅漢手下救出了費小姐。三羅漢並不好惹,公子你以一己之力深入重圍之中,能將費小姐在九死一生裡救出來,這份能耐,也真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君惟明平淡的道:
  “其實我還是到晚了一步,湘湘的全家主僕已全被三羅漢斬絕了,要不是三羅漢中的老二銀羅漢劉達對湘湘別有異心,想劫持她回去收做侍妾,只怕她早也做了刀下之鬼。
  幸而劉達這小子色迷心竅,末對湘湘施展毒手,我才趕到救她出來……”舒雲低沉的道:
  “公子,費小姐的尊翁聽說官至工部員外郎,因為耿直坦率,公正不阿,遭到小人所忌,在屢受打擊之下才罷官回裡的?”君惟明點點頭,道:
  “是的,宦海之中,本來便是波譎雲詭,變幻無常,毫無道義情理可言,湘湘的父親早就看透了,才毅然告老退休……那裡知道躲過一關卻難逃再劫,到底還是喪在那一般江湖草莽的手上……”舒雲喟然一聲,道:
  “不過.費小姐的敗家之痛,已在公子的柔情蜜意裡逐慚平復了……”君惟明豪邁的笑了起來,道:
  “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自古以來男女相悅之情,便往往可以使一切改觀,變得甜美柔和……”舒雲頗有同感的道:
  “看情形,費小姐的確已是如此了。”君惟明目光中含蘊著笑意地道:
  “我還忘不了五年前的那個黃昏,夕陽的光輝紅得像血。在黑馬坡下,三羅漢那三副尊容也全叫晚霞給染紅了。他們震驚地望著我,那模樣,活像看到了鬼。但他們不服氣,最後還是和我動了手……”他笑了笑接道:
  “很多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他們就正是如此。動手的結果,三羅漢中的銀羅漢折了一條臂,鐵羅漢瞎了一只右眼,他們的老大金羅漢也在額上掛了彩,這才乖乖的收兵息鼓,離開黑馬坡,留下十幾具遺屍,無數箱籠物品,以及,嗯,一雙正含淚對我凝視的眼睛。那情調,夠美了,雖然還帶著淒槍……”舒雲闊大的嘴巴裂了裂,道:
  “這也是緣分,公子,假如你晚一點經過或早一點經過黑馬坡,或者費小姐不願在我們府裡留居下來,只怕你們這段姻緣就得另琢磨了……”君惟明安詳的道:
  “當時我救回湘湘,並沒有想到她會住下來,這是她自己要求的。我一思忖也好,她故里千葉鎮,已沒有什麼至親了。世事多險,人海茫茫,一個孤身少女,又帶著偌大行囊家私,獨自一人往前闖,也令人擔心。所以,便應了那句俗話:‘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君惟明頓了頓又道:
  “我答允她住了下來。這一住,唔,人總是有情感的。舒雲,五年並不是太短的日子,我與湘湘的情感也就這麼種下了……她為人處世也還頗有條理,和琪妹以及大伙兒亦十分相得。我想,你們一定不會反對的,是麼?”舒雲忙道:
  “哪會反對;簡直贊成極了!”君惟明一拍手,笑道:
  “好,到時我多敬你三杯!”舒雲微微躬身,道:
  “謝公子抬舉。”
  君惟明愉快地笑了。他正想在說什麼,書房的門外,響起一陣輕輕的啄剝聲,聽到叩門聲,便會令人想到那叩門的人,一定是知書識禮的;君惟明低沉的道:
  “進來。”
  門兒悄悄地開了,在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這間書房突然明亮了不少,一條窈窕的身影婀娜地飄了進來!
  在這副身段之上,是一張秀美無比的面孔,象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似還沾著晶瑩的露珠。嗯,十七八歲的姑娘,眉梢唇角,尚依稀有著君惟明的神韻呢。
  看到這少女,君惟明愛憐地迎上前去握住她的一雙小手,和藹地道:
  “琪妹,你不是在雁樓上陪著費姐姐奕棋麼?怎的又來到這裡?有事?”舒雲也恭敬的道:
  “二小姐。”這位美麗嬌柔的少女,是君惟明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了。她叫君惟明的胞妹。君惟明自小便對她愛護有加,視若拱璧。
  對她,君惟明不僅只是一個兄長,他還兼有母親的慈祥及父親的嚴肅。他用多種感情貫注在君琪身上,而這多種不同的感情融匯起來也只是一個意義:愛,深摯的愛。
  君琪向旁邊的舒雲微微點頭,顯然她想裝出一付快樂的模樣,但是看上去卻是那般牽強;柳葉眉兒並沒有因那抹生澀的笑意而舒展,雙眸中的悒鬱也不能由她唇角的彎撇而掩遮,她好象有一股不可言諭的憂愁,一片沒法言傳的淒楚,就好象一縷驚恐的黑霧正積壓在她心上,以至這位向來明媚活潑的少女竟在這時顯得沉默寡言了……
  十分迅速的,君惟明便察覺到妹子的這種反常神態。他記得,早晨看見她在雁樓奕棋時還是相當正常的,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怎麼就這一會兒便變成了這樣。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垂下頭,君琪低聲的道:
  “哥,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麼?”君惟明疑惑的看著妹子,頷首道:
  “當然,你不是從來就有話必說的麼?今天怎麼客氣起。來了?說罷,琪妹,無論你想說什麼!”
  猶豫了一下,君琪的嘴唇微微蠕動,卻沒有出聲,目梢幾乎難以察覺的向一側肅立的舒雲動了動。君惟明笑笑.他隨即道:
  “舒雲,你先下去吧。”舒雲躬身向二人施禮,退了出去。臨出房,還將門兒掩緊了。君惟明在太師椅坐了下來,笑道:
  “說吧,琪妹,你有什麼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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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迷霧疑雲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怔怔的凝注著君惟明。君惟明坐在那裡,那般沉靜,那般安詳,那般雍容,又那般威武!
  他似一座山,一片海,又是雄壯,又是廣瀚,有一種渾然治大的力量,一種無可比擬的深邃,那是她的兄長,長安城鐵衛府的魁首,陝晉一帶的武林霸主。時勢最雄厚的巨閥……天下聞名的絕才,而他坐在那裡,正在溫和柔善的瞧著自己的胞妹……君琪。
  君琪幽戚的道:
  “哥,聽費姐姐說,你要出遠門?”君惟明哈哈大笑著,道:
  “傻丫頭,你之所以悶悶不樂,象個病美人似的,可就為了這樁事!”嘆了口氣,君琪低細的道:
  “哥……”翹起二郎腿,君惟明打斷了妹子的話:
  “小東西,你怎麼搞的?膽子越來越小了。你想想,十多年來,我刀山劍林,龍潭虎穴,哪種危險的地方沒有闖過,哪種生死線上沒有跳過?這多年來,又奈我何?君惟明仍是活生生的君惟明,並沒有缺條肐臂少只腿的,是麼?你又不是不曉得為兄我這幾下子,還用得著愁眉苦臉象跑了丈夫一樣?哈哈,放心,人家想坑我還不是件密易事……”
  白嫩的臉蛋兒白得十分不正常,甚至有些兒發青,唇角在不住抽搐著,以至君琪的語音有些顫抖了:
  “哥……為什麼,你不早些告訴我?”君惟明“嘖”了一聲,道:
  “我是前天晚上決定自己走一趟的,昨日午膳時順便告訴你費姐姐,本來想一併告訴你的,但你恰好出門買女紅去了,我事情又忙,一拖就過了一天。你來得正好,本來我也想稍停便去雁樓找你,早上我經過樓下時看見你在和你費姐姐奕棋,你們兩個還象蠻開心似的……”
  “開心?”君琪苦澀的一笑,幽幽的道:
  “哥,你應該早點給我講……”君惟明奇怪的道:
  “早點遲點有什麼不同呢?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琪妹,以往我也經常出門啊,你卻好象並沒有太注意……”君琪脫口道:
  “但這次不一樣!”君惟明怔了怔,道:
  “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愣了好一會,君琪的目光複雜而痛苦。她又垂下頸項,掩飾的道:
  “我是說……哥……我老覺得有……有些不安……”沉默的凝視著妹子,好一會,君惟明緩緩的道:
  “你心裡有事,肚中有話。琪妹,告訴我,你想說什麼?你知道什麼?不要瞞我,講出來……”驚慌的退了一步,君琪恐懼的道:
  “我不知道什麼,也沒有想什麼……哥,我只是害怕……你這次出門會遭到不幸……
  哥,我是真伯……”定定的看著君惟明淡淡的道:
  “琪妹,你可是只想告訴我這些?”君琪惶亂而忐忑,忙不迭的點著頭道:
  “真的,哥……我……我……我求你別去……”雙目的光芒閃射如電,冷厲似刃,君惟明沉靜的道,
  “為什麼怕?琪妹,你知道大哥是從來沒有失過手的,而且,大哥是‘魔尊’!這兩個字,曾使千萬人聞名喪膽!”用力搓揉手中那條水綠的小絲絹,君琪囁嚅的道:
  “這……這……哥,這只是一種直覺……你每一次出門,我都毫無不安的感覺,這一次只是……一直覺得心緒不寧,神智恍惚,似是大難臨頭一樣悽惶無主,哥……你別去吧……”慢慢自椅上站起,君惟明低沉的道:
  “琪妹,你費姐姐講過什麼話了?”猛的一哆嗦,君琪驚恐的張大了嘴:
  “講……過什……麼?沒有……沒有……”疑惑的瞧著自己妹妹,半晌,君惟明才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
  “你今天出奇的不正常,琪妹,你似乎被什麼東西蠱住了,要不,便是有什麼陰影罩在你心上。或者,你昨夜做了一場夢尚未忘記?”唇角跳動著,連頸項上隱細的青脈也突浮出來,君琪的冷汗涔涔,她抽著氣窒重的道:
  “這……這確是一場惡夢……哥……我還沒有醒啊……”
  大步踏上前去,雙手扶著君惟明發覺他的妹子正在哆哆嗦,唔,像生寒熱一樣在哆嗦!深深的看著她,君惟明柔和的道:
  “妹,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樣不寧?這樣害怕?說出來,相信你的兄長,他可以力拔山,氣凌雲,揮杖掃千軍。你有任何事,你的兄長也能為你承當!”
  不敢和君惟明的目光相觸,君琪“嚶嚀”一聲撲倒在她哥哥的懷裡哭出聲來,珍珠似的淚水,剎時就像斷了線……
  好像一下子走進五里霧中,君惟明被弄得迷糊了,他的妹子,素來都是開朗而嬌刁的呀!
  不要說流淚,便是連眉頭也難蹙上幾次,怎麼……怎麼今天這般多愁善感,悲惶無常呢?她是得知了一些自己尚不知道的事嗎?抑是真有那種忐忑不安的直覺產生呢?
  輕柔的攬著君惟明用背袖為她拭去淚水,邊安慰道:
  “不哭,乖,你看你這麼大的姑娘家了,還動不動就流眼淚,也不怕別人笑話?”
  把臉深深埋在君惟明的杯中,君琪仍然不住的抽噎,她咽泣著道:
  “不要去……哥……答應我……不要去……”溫柔的拍著妹子肩頭,君惟明婉轉的道:
  “琪妹.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與地位,現在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你想想我怎麼可以不去?這不只是財物被劫,其中更包含了我們的名聲和信譽。假如我不管,財物白白損失了,人命也白白犧牲了,我們還有什麼顏面再在江湖上立足?我們還有什麼臉皮摃著鐵衛府的招牌在天下混?這還不說,例子一開,以後人人都可以敲我們的悶棍,人人都能來劫洗我們,到了那等地步,琪妹,我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麼?鐵衛府並不願意欺凌他人,但是,同樣的我們也不能受他人欺凌!”哽咽著,君琪仍然連連搖頭道:
  “不,哥,你不要去……我求你,就這一次……”和藹的笑著,低下頭來,君惟明道:
  “琪妹,有很多事情的成敗,關鍵只在一次。這一次,或者可以使人一帆風順,前程坦蕩,也可以令人身敗與名裂,萬劫不復。莫要小看了一次。成功與失敗,往往便聯繫在這一次……”仰起那張秀麗甜美而又淚痕斑斑的面龐,君琪還在抽噎,她絕望的睜著那雙淒迷的眼,哀怨的道:
  “哥……你……非去不可……?”君惟明和藹地點點頭,道:
  “怕是如此了。”說到這裡,他又道:
  “你是否聽到了一些傳言,或者,曉得了某項我不知道的事?”像被毒蛇猛的咬了一口,君琪抖動了一下,驚慌的道:
  “不,不,沒有。哥,我只是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目光炯然凝視著她,君惟明緩緩的道:
  “真的?”蹩著氣,強壓著翻騰的恐懼與另一些什麼,君琪混亂的道:
  “真……的!”君惟明釋然點頭,道:
  “我相信你,琪妹。”
  君惟明真的相信妹妹跑來勸他打消出門之意只是一種女人家處於長久動盪生活下的憂慮反應。他相信妹妹只是忽然心血來潮而產生出那等驚悸的心理,他更相信妹妹今天的反常舉動是屬於突兀的不安後所造成的現象。妹妹不會騙他,不會欺他,那是他的親妹妹,世間唯一的親人!
  君惟明坦然笑了起來,他再一次為君琪拭幹了淚水,拍了拍她豐碩的臀部,開朗的道:
  “好了,別再哭哭啼啼了,明早我不待太陽上山使得啟程,你這小東西用什麼送我出門?用眼淚麼?真是該打,快給我止住淚水,好好笑一下給我看。來,笑一下,我就愛看我的傻妹妹笑,那樣天真,那樣無邪,又那樣頑皮而嬌憨,似是永遠都長不大!”
  聽著哥哥的調侃,君琪竟然又是淚如泉湧,她哭著撲到君惟明的杯裡,悲痛的呼喊道:
  “哥……我……我要……”君惟明連忙安慰著她:“要什麼?說嘛,就是別哭。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哭起來多難看?說吧,你要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星,為兄的也設法上凌霄殿去摘!”
  猛的仰起頭,君琪一咬牙,嬌美的面容在這一剎間競奇異的變得深邃了,這種神情,君惟明從來沒有發現過,看上去,他這唯一的胞妹像突然換了個人,那是一種陌生的淒楚,痛苦的老練,世故的哀怨,以及,含蓄的慚愧與羞辱,而這種複雜又古怪的神情只是一閃。就在她要開口訴說什麼的時候,一陣輕幽的榮莉花香已撲鼻襲來。花香中,挾著一個銀鈴般嬌脆的聲音:
  “欸唷,你們兄妹兩位是怎麼回事呀?一個愁眉苦臉,悶不吭聲,一個眼淚汪汪,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就像在生離死別那般傷心……”
  隨著聲音,一位美豔無比,俏麗得宛似圖畫中人一段的少女已來到了二人身後。這位姑娘可真是美絕了,那兩彎新月似的眉兒高高挑起,水汪汪的鳳眼兒就像是天上帶著霧的星辰,迷濛又清澈,看人一眼,不銷魂,也夠蝕骨了,雅緻而挺拔的小巧鼻子帶著些傲氣微微翹起,菱形的嘴兒,沒有任何裝扮便是如此紅嫩豐潤,宛似一顆美麗的心。
  她的一頭青絲隨意挽著,以一方玫瑰紅的綢巾松松束扎,頭髮是那麼黑亮,那麼軟厚,似靜止的波浪,流瀉的瀑布,或者,一片濃濃的雲霧;這些,襯著一身淺藍色衣裙,越發顯得清雅脫塵,端秀撫媚,有如九天仙女臨凡。看著她,便是一個最最麻木呆納的人,也將會情不自禁的生起一股窒息之感……
  放開了懷中的妹子,君惟明一揮袍袖,笑道:
  “湘湘,你也來了?”那位美豔的少女,正是費湘湘 君惟明在五年前自賊手中救回的佳人,也是如今的情人,她走上前來一把抱著君琪,睜著那雙令人想一頭撞擊進去的美眸,嗔道:
  “惟明,你怎麼了?把琪妹,欺負成這個樣子?我不管,你要向她陪罪,哼,還是做哥哥的呢……”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湘湘,你別皁白不分一上來就打官腔好吧?也不問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沒頭沒腦就先向我來上一頓?”費湘湘哼了一聲,道:
  “我才不管你有理沒理呢,我一進來就看見琪妹在哭。假如是她欺悔你,為什麼你不哭呢?也不怕差,這麼一個大男人反來欺負人家一個小女孩子……”連呼冤枉之下,君惟明只得向自己妹妹陪著不是,一面低聲下氣的道:
  “別哭了,好妹妹,乖妹妹,親妹妹,你就收收淚好不?再哭下去,你這未來的嫂子便要剝我的皮啦……”
  這本是一種足可使人破涕為笑的風趣話。現在,君琪果然不哭了。但是,她卻不是破涕為笑,或者難以為情的形勢下才不哭的,她的淚水就那麼忽然止住,生硬而又麻木。
  也許是為了某種情緒 人或物的介入 才令她如此這樣,此刻,她迅速的冷靜下來,仿佛有些恍惚,……
  費湘湘溫柔而關切的用自己雪白的絲絹為她拭著淚痕,親熱的道:
  “乖呵,琪妹妹,不要難過。有什麼事告訴費姐姐,費姐姐為你出氣,別人惹不起這位叱吒天下的‘魔尊’,我可不在乎他,別哭,費姐組一定好好訓他一頓……”
  君惟明只顧欣賞這一付姑嫂依偎樣子,他卻忽略了幾點在外人決不會忽略的疑問:
  素來十分友好而又至愛至敬的費湘湘,與君琪,雖然攬在一起,那手臂只是松松地挽著,一點兒也沒有在此種親熱口吻之下所該有的力量。費湘湘的語氣關切,但卻缺少了些什麼。假如君惟明能細細體察,他便可以察出,乃是缺少了真摯的情感。如他察出這一點,再回想一下,他就能記起這種情形早在半年之前已發生了。還有一樁他疏忽的事,對費湘湘親切的言行,君琪競然冷冰冰的毫無反應,更無感懷,像是……像是她也知道她這位嫂嫂並沒有真正關杯她的誠意一般!
  扶著君琪坐下了,費湘湘輕輕籲了口氣,她回頭道:
  “惟明,你看你把琪妹妹氣成了這樣。”君惟明搓搓手,苦著臉道:
  “還要我怎麼辦嘛?歉也道了,罪也陪了,莫不成還要我學狗叫?學猴跳?好了好了,就算我不對,行吧,好妹妹,下一次,我一定聽你的話不出遠門了……”“哦”了一聲,費湘湘道: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君惟明頓首道:
  “不錯,琪妹今天也不曉得為了什麼突然心血來潮,方才一個人跑了進來死纏活賴,軟硬兼施,就是不讓我出門。湘湘,你是知道的,南松城咱們的悅豐錢莊被道上朋友洗了,連傷人帶劫金,弄得一塌糊塗,烏煙瘴氣。如今楊陵這小子一點頭緒也沒辦出來,他已遣專差入府求援。我再三考慮,認為還是自己走上一遭比較合適。楊陵是精明人,手把子又硬,連他都弄不出名堂,派別的弟兄去也未必高明多少。我去去總是強些。況且,藉此也可安慰安慰楊陵,聽說他為了此事也夠窩囊喪氣的了……”費湘湘輕輕點著頭,道:
  “昨天你告訴了我這些!惟明,我就答允你去了。我知道你的為人,習性,在私下,你是我與琪妹妹的,但是,在明裡,你卻屬於整個鐵衛府與你龐大基業的。惟明,我明白你的苦處,你有你的負擔及責任,我們不能完全佔有你。在很多地方。我們應該替人設想……”向君琪投過去溫柔而略略閃縮的一瞥後,費湘湘道:
  “琪妹妹,你就忍下這一次吧。聽姐姐的話,你哥哥不是好惹的人,他有他不可思議的本領,而且這次他去辦的事並不算太嚴重,這在你哥哥來說是不費大力的。他一定能輕易做到,並找出那些壞人,很快就全平平安安的回來……琪妹妹,你哥哥有難處……
  我,我比你更捨不得他離開……君琪麻木冷漠地盯著費湘湘,道:
  “是嗎?費 姐 姐 ?”
  費湘湘的目光是柔和的,但君琪看去,覺得費湘湘的目光中合有多種不同的意味在內。她垂下頭,默默無語。
  緊迫著,表面上卻依舊親切的,費湘湘輕輕的道:
  “就讓你哥哥去吧,琪妹妹,要他快快活活的去,高高興興的返,別叫你哥哥臨要走了還為我們擔一份心事……”多麼中肯而體貼的語句啊,君惟明用力點頭道:
  ‘小東西,你都聽見了?你費姐姐多麼識大體,哪象你這般渾球?你還得多向你未來的嫂嫂學學,別再鬧了。明天我一早走,至多十日便趕回來。你要我替你帶些什麼東西?胭脂花粉珍寶玉飾?還是綾羅綢緞?”
  緩慢地,冰冷地站起來,目注君惟明,君琪的一雙大眼中神色複雜悔怨已極,她定定的看著哥哥,生硬的道:
  “哥,你真要去?”微窘的一笑,君惟明道:
  “我想,你明白我無法不去……”他又忙道:
  “來,告訴我,你想要我替你買些什麼東西回來?”眼圈倏然一紅,君琪又強忍住了,她一摔頭,哽著聲道:
  “什麼都不要,哥,只要你帶著一口氣回來!”
  不待怔愕的君惟明有所表示,君琪幾乎是奔跑著離開了這間雅緻的書房,在她那急促的腳步聲中,君惟明似是聽到自己妹妹抑止不住的哭泣聲……
  沉默了好一陣,君惟明臉色十分難看的嘆了一聲,他背著手在房中踱著,喃喃的道:
  “她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悄然來到君惟明身邊,微仰起頭,費湘湘關切而溫柔的道:
  “別怪琪妹妹,惟明,她近幾天情緒不大好……全怪我多話,把你要出門的消息告訴了她……”皺著雙眉,君惟明迷惘的道:
  “但她也不該這樣失常啊……在以前,我還不是照樣時時出遠門?而且去辦的事有很多比現在這一件更要凶險,可是琪妹也從來沒有這麼驚惶焦灼過……”費湘湘柔婉的解釋著道:
  “她真是心情不好,你知道,惟明,一個人心情不好,看什麼也都變成灰色的了。
  記得不,兩年前你為了你一個得力手下受到重傷的事不也煩了好幾天?連我和你親近你都討厭,成天板起臉來冷冰冰的不說一句話?你想想,連你這種久經風浪,深沉鎮定的人物都會為了情緒煩燥而一時反常,又何況琪妹妹只是一個女孩子?”君惟明稍微開朗了一點,他攤攤手。道,
  “也只好如此解釋了。湘湘,琪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自小就跟著我,由我教育她,我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已不像尋常的兄妹了。我們互相依持,互相照護,互相關、懷。我除了做她哥哥,還須負起慈母嚴父的責任;她是我妹妹,亦須要超出妹妹本份更多的摯愛來鼓勵我,勉慰我……我們兄妹彼此的愛,比人家來得深厚,來得貼切……
  要曉得,我們若不互相憐惜,就難找到能以憐惜的人了……”明媚的眸子一黯,費湘湘垂下頭去,幽幽的道:
  “這麼一說,惟明,你把我擺到哪裡去了?”君惟明笑了起來,輕輕擁費湘湘入懷,在她的鬢角柔柔一吻,低沉地道:
  “我的湘湘,你就要做我的老婆了,還與妹妹爭什麼長短呢?你這大嫂也不怕害躁?”
  啐了一聲,費湘湘臉蠶兒紅紅的道:
  “誰稀罕嫁給你?哼,你才不害臊呢……”“嘖”的在費湘湘白嫩的面頰上親了一下,君惟明興奮地道:
  “別生氣寶貝,南松城的事辦完了,我立即打道回府。一回來就快馬加鞭準備我們兩人的婚事……”
  嬌差地垂下頸項,費湘湘的面龐暗中已連連變幻了好幾次,那種神情的變化極難捉摸,似是愧疚,又帶點兒驚恐,像是悲恨,又滲著些畏瑟。這些微妙的內心徵候,君惟明沒有察覺,他有什麼理由注意這些呢?費湘湘與他成婚,這原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像日月輪轉,江河東流一樣.絲毫沒有懷疑的道理……
  君惟明滔滔不絕,繼續說著,
  “……婚禮一定要熱熱鬧鬧的,排排場場的,我要使每個來參加我們大典的人都驚羨你的美麗,稱讚你的慧嫻。你要他們永遠忘不了這次婚禮的印象,在幾十年後還津津樂道……你的父親是朝廷命官,交遊廣闊。人面熟捻。雖然他老人家今天不在了,但我卻要擺出比他在世時所能替你擺出的最大場面還要大,讓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冥目,他女兒終身,托在他這從未見面的乘龍快婿身上。我結你置辦最珍貴的首飾配帶,最難求的絲羅綢緞,最罕異的奇珠玉寶,我們開流水席,開他十天二十天,招待所有想來觀禮之人,不論他是尊卑貴賤,貧富長幼……”
  驀然住口,君惟明怔怔的注視著費湘湘。而費湘湘卻似石塑木雕一樣定在那裡不言不動,甚至連一點點最微小的反應也沒有。她的面容僵凝,目光迷茫,似連魂兒也恍恍悠悠的出竅了……
  君惟明疑慮,搖了搖費湘湘的肩頭,略略提高了聲音:
  “湘湘,湘湘,你怎麼了?我的話你聽見沒有?”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額,費湘湘的全身抽搐了一下。她如夢初覺般驚悟過來,一抹看上去十分酸澀的微笑迅速浮在唇角,她忙道:
  “我……我聽見了。惟明,你在說如何籌辦我們的婚禮。”君惟明深深地看著她,低沉地道:
  “今天像有鬼了。湘湘,你方才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於也變得迷迷糊糊起來?你在想什麼?”努力使臉上的笑容轉得明麗動人,費湘湘悄聲地道:
  “我在想……惟明,你待我實在太好……我在想,假如不是你,我今天不知道會淪落成什麼樣子了……”
  費湘湘的神色變得實在夠快,天衣無縫,就這輕淡淡的幾句話,已把君惟明心頭的三分疑惑一掃而光。她頗似一位有名的山水畫家,數筆一勾,情境便全然不同了。君惟明微一仰頭,笑道:
  “湘湘,你還想著以前那些事情做什麼?夫妻之間,那裡還用為了昔日的一點恩施而客套呢?”費湘湘深摯而溫婉的道:
  “這恩惠並非‘一點’,惟明,你是救了我的命……”一揮袍袖,君惟明露齒曬道:
  “罷了,便是我救了你,不也等於替我接了個妻子一樣。這樣利人利己之事,我還想有機會再多做幾件呢……”俏眼兒一眨,費湘湘輕輕移開話題,她道:
  “對了,惟明,你是明天一早走?”君惟明頷首道:
  “是的,我已告訴過你。”她遲疑了一下,道,“只帶‘兩面煞’舒雲和‘鬼見愁’夏一郎兩個人去?”君惟明道:
  “不錯。”像是鼓足了勇氣,費湘湘突然道:
  “為什麼不多帶幾個人去呢?”君惟明有些意外的怔了怔,道:
  “為什麼要多帶人呢?湘湘,我原來還打算單槍匹馬去的。不要忘記在你面前的這人是誰!”她急忙嫣然一笑,又跟著嗔了君惟明一眼,噘著小嘴道:
  “人家是關心你。看你那付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像人家一片好心完全都成了惡意,一點也不領情……”緊緊摟了摟費湘湘,君惟明馬上笑道:
  “領情,領情,完全領情,寶貝,你客別生氣……”轉陳為喜,費湘湘立道:
  “那你就多帶幾個人去嘛,也免得我成天掛著顆心……惟明,人多幾個好辦事……”
  輕俏的用鼻尖摩擦著費湘湘的鼻尖,好一陣子,君惟明才低緩的道:
  “不能多帶人了,湘湘,府裡已沒有幾個好手留下。我們的買賣多,交易廣,地盤大,人手分散出去的不少。你看,‘九煞’中只有四個人在府裡,五個人全派在外面主持行業,‘三豹’也有兩個駐在別地。府裡除了我,只有五名好手,這一次我又把舒雲和夏一郎帶走了,府裡只有三個硬把子啦……”他柔情蜜意的笑了一笑,道:
  “湘湘,樹大招風,人狂結怨,說不准我們有什麼仇家正在找機會暗算我們。若是府裡空了,吃人家乘虛摸了進去,這卻不是玩笑之事。鐵衛府威名久揚,栽不得這種跟鬥,這些事,我想你全明白。你的一片好心,湘湘,我記住啦……”費湘湘嗯了一聲,道:
  “你那位刎頸之交的老友銀鉤赤網童剛不是一直住在府;裡嗎?他也可以代你暫時招呼幾天嘛。你這位朋友雖然平日沉默寡言,陰森森的不大開口,但你不是說他的武功心智都是強上加強的?難道你還不放心?”吃吃笑了,君惟明托起費湘湘的下頷,輕輕的道:
  “傻丫頭,童剛是樣樣皆強,而且與我相交甚深。但人家總是客卿身份,我怎好貿然煩他操勞府中事務?假若府里那一個冒失鬼不服,頂他兩句,這不是雙方都難堪麼?
  你也不想想,我有那幾次支使過童剛幫我辦理私事?”停了一下,費湘湘張了兩次口,卻又一時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她陳默片刻,又低聲道:
  “那麼……惟明,你再把九煞中的兩個帶去好了。一共四個人也好彼此有點照顧,府裡留下‘白斑煞’雷照也就足夠了……”君惟明搖搖頭,道:
  “不可以,湘湘,你聽我說,這樣太危險。我不願意自己的根基被仇家乘隙毀掉。
  我們辛苦經營,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決不能稍有失閃……”眸瞳中閃著光芒,費湘湘,低籲一聲,幽幽的道:
  “你決定了?”君惟明道:
  “決定了。”咬咬下唇,費湘湘離開了君惟明的懷抱,她深深地注視著君惟明,竟是陌生得古怪;良久,她點點頭,道,
  “我回雁樓了,惟明。”君惟明有些疲乏,道:
  “好吧,晚上我可能到你那裡坐坐。”
  費湘湘末置可否,婀娜生姿的姍姍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房中,還飄浮著一抹淡淡的茉莉花香。這淡淡的花香,融滲在君惟明若有所失的惆悵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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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留狼於室

  白馬,銀鞍,雪袍,人如玉,氣似虹,爽朗雍容,豪氣飛揚,君惟明挎腿翻上馬背。
  他後邊,“雙面煞”舒雲與另一個臉容俊俏略顯蒼白的瘦削年青人早已握韁待行。這年青人,“鬼見愁”夏一郎,表面上看去,卻瞧不出他是個狠毒的厲害角色呢。
  鐵衛府在長安城中,可以說是最為恢宏巨大的幾座宅屋之一了。它座落在福壽大路後段,佔地近千畝,玉階朱門,階坡兩邊各蹲著一只嚇人的青銅巨獅,白雲石砌造成的高大院牆自左右圍成。院牆內,則是樓臺重重,亭閣疊疊,迴廊連綿,飛榴相對,深沉無邊,氣象萬千。十六級寬闊的玉級上沉厚的朱門頂楣,嵌著三個蒼勁有力的金色大字:
  鐵衛府!等閒之人,莫說想對它如何,光是看上一看,這等威勢也能將人攝住!
  現在
  鐵衛府的玉階之前,一乾人正站成並排,恭送著府裡最高掌權者 “魔尊”君惟明等離去。
  站在階前的一共有六個人,四男兩女。女的一位是費湘湘,另一位便是君琪。四個男人.當前一位身材修長,氣質儒雅深沉,五官生得異常端秀,膚色亦白晰細膩,除了目光略顯鋒利之外,任怎麼也看不出他是當年的武林殺手大豪“銀鉤赤網”的童剛:
  童剛身側的三位,那壯健如牛,鈴眼海口,臉上到處布滿了大小白斑的一位,便是鐵衛府“九熬”裡的“白斑煞”雷照,雷照下面那個長髮披肩,又瘦又高的人物則是“九煞”裡的“魚腸煞”羅昆了。最後頭的一個生得不高不矮,濃眉大眼的小夥子,人稱“追日煞”穆厚,是“九煞”中的小老弟,他們全是君惟明的老弟兄,是他的一批生死搭檔。
  馬上,君惟明灑脫的拋袍袖,袖口上的“斷腸花”微微一閃。他先看了看天色,然後笑吟吟的道:
  “今天的天氣不錯,人的心情也跟著曠怡了。各位等著吧,我們會比你們盼望的日子更早返回!”微微一笑,童剛清朗的道:
  “君兄,長安俠少,丰神俊朗,你這一路去,只怕馨香滿途,要沾纏在你的銀鞍金鐙之上了。”君惟明大笑,也打趣道,
  “何人佔得長安春?長安春色本無主啊。我今尚屬自由之身,那滿牆花草,說不定趁此短促時光採摘品嘗!”費湘湘妙目一瞪,嗔道:
  “你敢!”一抱拳,君惟明笑道:
  “說笑罷了,娘子。”童剛又道:
  “此去南松先預祝君兄馬到成功,早日返府,兄弟我也好叨擾一杯喜酒喝!”君惟明愉快的道:
  “謝了,我自當儘快趕回。”說著,他朝君琪道:
  “琪妹,為兄離府期間,你尚須多聽費姐姐管束,多聆童大哥教益,不用替我掛懷,十天前後我必歸來!”君琪的表情十分奇特,她似是還在做夢一樣,迷述茫茫的,恍恍惚惚的,說不出她是悲是怨,是恨是苦。聽著兄長的叮嚀,她甚至連頭也沒有點一下,僅是渾身難以察覺的輕顫著,雙眸的光芒淒黯晦澀。
  有些不忍,又有些痛惜,君惟明在鞍上略傾身子,低柔的道:
  “別難過,好妹妹,我就會回來,在我走前,你不笑一下給哥哥看麼?”費湘湘也催促道:
  “是呀,琪妹妹,哥哥遠行,你不笑顏相送?板著一張臉該多叫人心裡不安?”君琪仍然沒有表示,她更緩緩將頭兒垂下。這時,童剛卻踏前一步,用身子擋住君惟明的視線,含笑對君琪道:
  “二妹,費姑娘說得對,遠行之前,你不該再令哥哥心中有所牽系,你要快快樂樂地送他起程才是。”
  君琪見了童剛,竟似見了毒蛇厲鬼一樣驚恐畏怯。她抖索著慌忙退後一步,目光與童剛極是柔和友善的眼神相碰,又瑟縮的避開。當然,童剛的身體正擋著君惟明的視線,君惟明是看不見的。而“九煞”中的幾個人又在君琪後面,就更察覺不出了。他們自君琪的肩頂望過去,看到的是童剛那張充滿了和藹又安詳的面孔。而此刻,另兩匹馬上的夏一郎和舒雲又恰好在低語著什麼,根本末注意這!
  又微微湊近了一點,童剛仍然笑嘻嘻的道:
  “笑一下呀,二妹,還不快笑,對哥哥笑一下?”君惟明也殷切的道:
  “來,琪妹,笑給為兄的看,我喜歡看你笑,天真無邪,爽朗輕快的笑,令我想起夏日空中的雲……”輕推了君琪一下,費湘湘有些怪異的道:
  “快嘛,琪妹妹,對你哥哥笑的機會,以後只怕不多了……”
  於是,在眾人的促請下,君琪驀然仰起頭來,她努力咧開小嘴,想將臉上的肌肉折成一付代表笑的皺紋。她那麼誠意的要做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她臉上的肌肉卻似攝木了,凝凍了,竟做不出來,全讓心中的淒楚怪恨所吞噬。終於,她非但沒有笑,反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奪眶而出,她雙手摀著面龐,轉身朝玉階上發瘋般奔去!
  君惟明吃了一驚,急叫道:
  “琪妹……”費湘湘立即偎到君惟明馬前,嬌柔的道:
  “她就是這麼沉不住氣,這次沒答應她留下,直到今天她還不高興……惟明,你走吧,琪妹妹那邊你放心。不出半日,我就會把她哄得又笑又鬧的……你好好去,惟明,蹩叫這些瑣碎事拖著你……”童剛也淡淡的笑著道:
  “費姑娘說得是,君兄,二妹到底還是小孩子,不出多久,她也就會破涕為笑,只是你須記得搞些什麼好東西回來才是,否則只怕她不理你呢……”一拉馬韁,君惟明也舒眉笑道:
  “老實說,我自信可降龍伏虎,可就是對我這寶貝妹妹沒有法子,倒叫童兄見笑了?”
  一撇唇,童剛道:
  “你我自家兄弟,不必客套。君兄府裡不論巨細之事,兄弟我自當盡棉力代為效勞。
  你放心。”君惟明一抱拳道,
  “多謝童兄。”君惟明又轉向費湘湘,道:
  “湘湘,數著日子等我回來吧!”嫣然一笑,笑容如花,費湘湘道:
  “我會的,惟明……”君惟明又朝後面的三位煞者點了點頭,微挾馬腹,叱道:
  “走!”
  三匹駿馬.在君惟明的短促叱喝中同時放蹄奔出,蹄聲雷動,眨眼他們已消失在大街的盡頭!
  目注著君惟明等的騎影消失了,童剛才讓一絲笑意浮上唇角,而這絲笑意是陰森的,邪惡的,也是刻毒的,宛如一條百步蛇的蛇信!這一絲笑,襯托著他睜瞳深處狂野的光彩,他已變成另一個人.另一個不可思議的,足令君惟明感到陌生的人!
  費湘湘這時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同時收斂,變得麻木冷漠了。她沒有講一句話,轉過身來獨自沿階回去,連眼角也沒有斜顧一下……
  三位煞者舒了舒方才一直半躬得有些酸痛了的腰身,“魚腸煞”羅昆和“追日煞”穆厚還低聲交談。“白斑煞”雷照則冷眼單立,與童剛打了個照面。在那一剎裡,他們兩人有什麼默契就在極快的一瞥中決定了。
  情景毫末改變,此地的氣氛卻全然不同了。方才那般融洽,平和,真摯而坦率,如今,竟這樣淡漠,冷森而生硬。隱隱中,似有一股看不見的暗流在移動,一片可怖的陰影籠罩著,一個惡毒的陰謀在形成。它們雖然無形無影,卻可以由人們直覺裡感到,象是一些聲音在嘲笑,一些聲音在哭喊,一些聲音在悲泣,一些聲音在呼號,在呻吟,這些全在冥默之中。但是,卻逐漸擴展向現實的空間來到……。
  時光總不停頓的,它不管人世間任何角落發生任何變異,它仍然毫無留戀,毫不留情的冷冷流去。
  兩天之後。
  君惟明三人,已馳馬來到南松城近郊了。他們此行十分保密,除丁鐵衛府有人知道外,只有南松城悅豐錢莊的主持人楊陵曉得了。啟行的前兩天,君惟明已派專差通知了他。
  望著南松城古舊的城墩,三乘鐵騎象箭一樣往前射出。他們心中部很急,希望能早一些辦完這件事。鐵衛府的生意公然被些不開眼的渾小子給砸了,這口氣,也實在是難咽啊!
  看見城門了,鞍上的君惟明松了韁繩,籲了口長氣道:
  “好了,我們慢點跑,別讓人家以為我們是去奔喪的。”隨著他的話,舒雲與夏一郎也立即將馬兒奔速緩了下來,揩揩額頭的汗漬,舒雲微微喘著道:
  “真熱,秋初了,天氣還象烤人似的……”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若是這一道連我們也弄不出個名堂來,舒雲,那滋味可就比現在更難受啦!”舒雲打了個哈哈,搖頭道:
  “公子你親自出馬,哪一次不是馬到成功?若連公子也弄不出名堂來,我們這些人除了喊天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君惟明的雙目微瞇,低沉的道:
  “前天臨走時,二小姐一哭一鬧搞得我有些心神不寧。很奇怪,一路上,我也有種惴惴的感覺……”舒雲怔了怔,忙道:
  “那只是公子你放心不下二小姐罷了。疑慮多了生暗鬼。公子,你可甭記掛著,包管不會有什麼事的……”君惟明點了點頭,道:
  “如今,也只有這樣想了!”
  三匹馬得得馳過城門,徐緩的朝一條橫街走去。這“南松”城也有幾千戶人家,主要街道兩直三橫,相當寬敞,商家買賣也不少。現在是午後時光,日頭毒,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若在一早一晚,可繁華熱鬧。君惟明以前也來過好幾次,對這裡的地形街市很熟,現在,他正繞著圈子與舒雲、夏一郎三個人往悅豐錢莊那邊行去。
  馬兒慢慢的行著,蹄聲敲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傳出清脆有致的音響,“得”、“嗒”、“得”、“嗒”……馬上三個人全沒有吭聲,象是全在沉思著什麼。君惟明穩坐在鞍間,這時看上去,越發顯得成風,在這股於威風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凜悍厲之氣!
  舒雲壓住嗓門,道:
  “這情景,呢,似乎有些悶氣。一郎,你覺得呢?”
  “鬼見愁”夏一郎面孔上白蒼蒼的毫無表情,他低頭注視著在囚光照射裡幾個人與馬匹倒映在地下拉得模糊而龐大的影,子,靜靜的道:
  “我們是去索債迫仇,不是去游山玩水,當然就不會覺得太舒暢。”舒雲氣得一瞪眼,罵道:
  “你少他媽這麼要死不活的,老子莫不成還要聽你教訓來了?”不慍不怒,夏一郎道:
  “是你先找上我說話的,老舒。”
  恨根的一挫牙,舒雲沒有再吭聲。而就在這時,三人的後面突然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踢 聲,這陣踢 聲十分悠閒安詳,就象是誰家大姑娘騎著花斑驢趕集湊熱鬧去似的。
  於是一半是好奇,一半是警覺,舒雲立即轉頭朝後面瞧去
  啊.可不是麼,一點也不錯,在他們後邊約摸十來丈外,當空炙熱的陽光下果然有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豔艷的女子騎在一頭小叫驢上往前面趕來。那位姑娘穿的是一身紅,紅衫紅裙紅頭巾,兩只又白又嫩的玉手一邊捏著轡繩,一邊還撐著把紅綢小傘。
  她騎的那頭小叫驢不是花斑的,是純黑的,耳長眼大,四蹄碩健,看上去頗有點勁道。
  馱著這位一團火似的美姑娘,就宛如馱著根稻草似的輕便。現在,這位美娘子近了,在挨擦著舒雲過去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側首向舒雲拋了個軟不溜吉的媚眼,撇唇一笑。
  她那臉盤兒,真叫賽似韶蟬,美得嚇人,艷得窒心。鬢角尚斜插著一呆顫巍巍的猩紅的玉盞花呢……
  暗暗吞了口唾液,舒雲心中大贊:
  “好傢伙,夠勁!”
  香風一陣,黑叫驢上面的女子又極快的消失在前面一條小巷中。在她從後趕上,一直到蹤影消失,君惟明全聽得清清楚楚。但是,他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並非他是柳下惠,只是心早有屬,而且這等節骨眼裡,也提不起興致來了。
  頗為振奮的抹了把臉,舒雲側首朝垂眉瞌眼的夏一郎道:
  “餵,一郎,看見方才那娘兒了?她對著我笑呢,老天爺,她那雙媚眼,就險些能把人的魂給勾了去!”神情木然的夏一郎,有氣無力的道:
  “我全沒看見。”舒雲低吼一聲,怒道:
  “媽的,你小子不要自命清高,哪個貓兒不聞腥?你表面上不當回事,其實騷在心裡!”夏一郎不置可否的笑笑,道:
  “小心啊,老舒,色字頭上一把刀!”兩個人正抬著槓,前行的君惟明已停住了馬,間過頭低沉的道:
  “到了。”
  他們停在一條僻靜的弄堂外面。弄堂兩邊.全是一些高宅深院的後牆,有的開著便門,有的沒有便門。舒雲與夏一郎抬頭一看,即已知道來至悅豐錢莊的後巷了。
  下得馬來,舒雲走到弄裡第五家,那是用堅厚的大麻石砌成高牆的一戶宅院,從外面看,根本望不見裡頭的情形,給人一種森嚴隱祕的感覺。
  十分熟悉的,舒雲伸手在那鐵質的小門貢重擂了七次,三緩四快,他第七次叩門的手掌剛剛縮回,那扇鐵質的小門已“吱呀”一聲啟開!
  開門的是一名穿青色長衫的粗壯漢子,他一眼看.見舒雲,已喜不自勝的搶了出來,彎腰道:
  “舒爺是你,可把我們楊爺等瘋了。小的們就一直守在前後門恭候著……”舒雲笑了笑,伸出姆指往後一點,低聲道:
  “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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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陰毒陷阱

  青衫壯漢聽說他們的最高魁首已經親臨,趕忙轉過身去,可不是,君惟明正含笑挺立於五步之外。
  奔上兩步,這漢子就要跪行大禮,君惟明一把扯住了他,平靜的道:
  “不用麻煩了,楊陵在麼?”青衫大漢連連點頭,畢恭畢敬的道:
  “楊爺在,楊爺只交待小的們說今天府裡有重要人物到臨,卻未曾指明是那些人。
  小的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是公子你老人家親到了……”君惟明回頭道:
  “一郎,把馬匹交給他,我們自己進去吧?”夏一郎順手將自己握著的三條皮韁交到青衫壯漢手裡,邊叮嚀道:
  “我和舒爺的坐騎十分溫順,容易入廄加料。公子的這匹‘雪中火’性子可烈得很,你小心照拂了。”彎腰答應著,青衫大漢陪笑道,“這些小的曉得,夏爺你老放心,包管錯不了……”
  舒雲領路夏一郎居後,簇擁著君惟明進入後院。房中有兩個中年人匆匆迎出來。
  當先一個,是位面皮淡青,神情精悍沉穩的瘦長漢子。這漢子身後那位生像則正好與他相反,不但矮胖如缸,臉盤赤紅有如充血,五官更是奇形怪狀,豬泡眼,塌鼻梁,厚嘴唇更加上滿天星似的大麻臉,醜陋無比,走起路來就活似一只大填鴨。前面一個正是鐵衛府中的好手“三豹”之一的青豹楊陵;那矮胖子,便是楊陵的頭號臂助小閻王江七了。
  兩人三步並做兩步地趕到君惟明跟前,隔著還有幾尺,已齊齊垂手躬身。青豹楊陵道:
  “未曾遠迎公子,尚乞公子恕過。”君惟明袍袖一揮,道:
  “此時何時?我原也吩咐過不要迎接,以免招人耳目,我們進房去談。”
  楊陵唯唯諾諾,恭敬地請君惟明等人屋。他們進了大廳並不坐下,徑自穿過,轉經一條迴廊,魚貫入一間密室,沉厚的檜木雕花室門隨即嚴密閉上。
  君惟明獨坐於一張寬大的圈椅上,其他四人站著;沉默片刻,君惟明啟口道:
  “錢莊被洗劫的情形,除了你信上的報告外,其他還有補充的麼?”楊陵愧疚地搖搖頭,道:
  “回稟公子,沒有了……”君惟明朝圈椅上一靠,沉緩的道:
  “你懷疑是小玄洞‘飛角五豪’玩的把戲,這只是你個人的猜測,尚找不出真憑實據來,楊陵,你可知道將有什麼樣的結果麼?”楊陵淡青色的面容上湧起一片赧赤,道:
  “我……我知道。”。”君惟明雙目突睜,厲聲道:
  “有了錯失就應該勇於承當,不要用妄言來減輕自己的罪過。你須明白,在你這毫無依據的猜測裡,極可能有許多人犧牲,許多鮮血灑濺!”冷汗涔涔,楊陵卻不敢去抹,他期期艾艾的道:
  “是的……公子……”。”君惟明又道:
  ‘出事那天,你喝多了酒?”楊陵咽了口唾沫,忐忑的道:
  “不瞞公子,是的……”君惟明冷冷的道:
  “那五個蒙面人功力高強?”楊陵點點頭道:
  “是的……”君惟明重重一哼,不以然道:
  “但你也一向不弱,除非你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否則,我想你不至於窩囊到連對方一根汗毛也沒沾上的地步!”汗水滴落,楊陵艱難地道:
  “那晚上,我是喝過了量,但卻仍可行動……自然,身手方面比平素遲緩了些。他們五個人來的時候,約是初更天,一上來連殺帶砍便放倒我們七八個兄弟!待我聽到呼叫,他們已衝進裡屋了……我拼命衝上去攔截他們,卻被五個人當中的兩個逼出屋外,就在前院幹了起來;那五個蒙面人把式皆極為驚人。老實說,以一對一我勉可招架,兩個打我一個,卻的確抵擋不住……”君惟明威嚴地道:
  “說下去!”楊陵潤潤嘴唇,又硬著頭皮道:
  “但是,令我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並不想急著傷我,好象主要是將我纏住。頓飯功夫,兩個一身黑的高大蒙面人才呼嘯著揚長退去:我喘著氣趕到屋裡一看……公子,損失情形就象我在信上稟告公子那樣的了……莊子裡的二十名弟子,那天晚上連死帶傷就去了十一個,沒有一個人看清或模清對方的來路底細……”君惟明暴厲的道:
  “這原是你身負的責任,楊陵,不要依賴別人!”說著,他又瞪著垂手肅立在楊陵身後的小閻王江七,沉重地道:
  “江七,那晚上你在那裡?”江七震了震,趕忙挪上一步,低聲道:
  “回公子,我那晚上正奉揚爺之令到鄉下收賬去了,未留莊內……”君惟明再轉向楊陵道:
  “那一夜,對方劫去的金銀甚多,他們是如何運走的?”楊陵低垂著頭,囁嚅的道:
  “事後我們發現後面弄堂內有不少馬糞,估計至少有十五匹馬。顯然他們早已有備,派人在外頭接應了……搬運財物的,據一名受傷的弟兄說,只有在房中的那三個蒙面人……”
  君惟明站了起來,在房中踱了幾步,又重重坐下,他皺眉道:
  “除了‘飛角五豪’,楊陵,你還想得出有那些人值得懷疑麼?”好一陣,楊陵才低著頭,苦澀澀地道:
  “除了他們,公子,別人我就實在想不出了……”偷偷覷一下君惟明的臉色,楊陵又提著膽子道:
  “公子……我想,我有一個主意。是不是可以提出來供公子斟酌?”君惟明冰冷的道:
  “說。”楊陵吸了口氣道:
  “如今可疑人物,只有小玄洞的‘飛角五豪’,不管是不是,多少也算一條線索。
  明著我們沒有證據,不願與他們發生誤會,暗裡卻可以探查一番。如果真是他們幹的,自然最好,否則,也不至於失了和氣……”沉吟著,好半晌,君推明才領首道:
  “目前也只好如此一試了,晚膳之後,一郎……”夏一郎躬身道:
  “在?”君惟明低沉的道:
  “你到小玄洞附近去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譬如說,安理聽聽‘小玄洞’中人的口風,搜搜有沒有我們莊裡保付的銀票,必要時,可以找著他們的銀庫或銀櫃,撬開來驗一驗有沒有烙著我們錢莊鈴記的金銀等等……”夏一郎點頭道:
  “遵命!”君惟明想了想又道:
  “記著,也蒙面去,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與他們動手,儘量來暗的。知道麼?”夏一郎微笑著,道:
  “知道了!”君惟明又平靜的道:
  “明日午前不管有無結果定要返回,否則我就派人前去幫助你……”夏一郎沉緩的道:
  “我想,大約還不至於糟到連自己都回不來的地步。”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最好如此,我們分頭行事,明天凌晨我親自出去探訪南松城周圍百里的武林同源,黑白兩道,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求得明確的謎底!”楊陵汗額地低聲道:
  “公子,這次失職之罪,無可諒恕,請公子給予處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君惟明平淡的道:
  “事情過了以後再說吧,我也並不希望我的老弟兄難堪。”他站起來,又道:
  “現在大家都休息一下,晚膳時做最後商討;楊陵,你與江七也不能閒著,明天一早與我分路前去探查。”
  楊陵與江七同時答應。舒雲啟開了密室門,在楊陵和江七的引導下,大家分別去到另外的房間歇息。
  下午的整個時間,都是在各自的房間裡渡過。君惟明三個人在這徹底的休酣中,已將兩天來的乏倦一掃而空。晚膳時,他們胃口奇佳,吃得特別多,每個人小飲了兩杯花彫,進罷晚膳,“鬼見愁”夏一郎即匆匆離開了。
  江七邀請舒雲到街上逛逛,順便鬆散一下。舒雲向君惟明請示後,換了件衣衫,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
  君惟明知道自明晨開始,就有幾天忙的了。他也願意自己的手下在事前先調劑調劑。
  君惟明是個十分開通的領導者,若非必要,他是不願意過於約束下屬行動的……
  在大廳裡,君惟明獨自坐著,若有所思地啜飲著一杯濃釅的香茗,四周很靜,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聽到……
  君惟明想得很多,也很亂,思緒就象縷縷的絮絲一樣纏繞卷縛,分不出頭尾。
  臨行前,琪妹妹好象有極大的心事,不可言喻的恐懼!
  而湘湘在眉梢眼角也似隱含著一些什麼,這些“什麼”又是那般深邃及沉重,似乎還帶著不祥的意味……
  但也可能只是自己多心,琪妹與湘湘全是自己最親密的人,一個是妹妹,另一個更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假如她們心中有任何事,會毫不遲疑地告訴自己的。雖然三個人是三個不同的軀體,但卻是一顆心,一條命,相依相持,難以分割;她們知道了什麼察覺了什麼,或者想到了什麼,決無隱諱不言的道理,就好象自己有什麼話也會一滴不漏地全告訴她們一樣!
  三個人之間的情感是深厚的,堅定的,不可搖動的,沒有什麼可以破壞,……
  多少年來一宜是這樣。嗯,一定是自己疑神疑鬼,庸人自擾,湘湘不是說過,琪妹沒有什麼,僅是心緒不寧而已……
  女孩子,往往都有她們自己的心事,個性也常常難以捉摸,自己身為兄長,也照樣揣模不透啊……
  湘湘也許捨不得自己離開,所以才顯得有些怔仲愁苦,自己臨行前不也有些兒酸滋滋的味道麼?
  縱然,在那一天裡,本能的感觸上似乎淤翳悶與陰沉,和平時不大一樣,可能也受了琪妹和湘湘的影響。古人亦曾說過,最難挨,是生離,雖則只離開短短十數天,但在那兩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女孩子來說,也夠長了,嗯,夠長了……
  啜了口茶,君惟明的思潮又轉了個向,他想著:
  不錯,從發生的幾件事情來看,有一種直覺告訴自己,鐵衛府十多年來獨霸一方的局面在最近恐怕會有些波折;他老是感到有一股無形無影的暗流在凝結,它一旦從暗處展示於明朗,它的力量就必定是不小了!
  困惑的是卻找不出這般暗流的主要來源,換句話說,也就是找不出它主要的操縱人物來!
  前些日子發生的幾件事雖然都已解決,當事者也皆受到極為嚴酷的懲罰,但那干人只是些表面上的犧牲者,一定不會是骨幹。事情象已過去,內涵裡,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那原是一件一件互不相連的事,很可能,就有些人在把這些事連接起來;形成一股較大的怨恨力量了……
  不管怎麼說,就算有人想對“鐵衛府”不利,有人想扳倒自己的領導地位,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這隱在暗處的陰謀人物亦必十分清楚。再退萬步說,這股暗流無論它怎麼澎湃,怎樣洶湧,哼,也只是在外面擴展罷了,任它如何也蔓延不進鐵衛府,“鐵打的鐵衛府”,“上下一心的鐵衛府”,在江湖正邪兩道上全是鼎鼎有名的,威勢無倫的……
  搖搖頭,籲了口長氣,他又想到幾天前被洗劫的事,想到楊陵應付此事的遲鈍與無能,實在太也令人洩氣了。照楊陵的一貫作為來說,他是真不該如此愚鈍的……
  又啜了口茶,君惟明想:
  會是“飛角五豪”幹的嗎?小玄洞的“飛角五豪”雖名聲極響,與鐵衛府方面又素無交往,大家全是“河井水互不相犯”的作風,更毫無恩怨可言……
  而且,他們五個人既屬黑道上的人物,招子一定放得很亮,他們必然明白招惹了鐵衛府全得到何等樣的結果?這個結果,只怕已足以嚇阻他們產生此念了。不過,話雖這樣說,天下之大,往往有些出人意外之事,況且,江湖之中,也就有些不怕死的狠角色呢……
  想著,君惟明心頭十分煩躁,他想抹去腦海中的思潮,重重放下手中的白瓷鑲藍瓷杯,挺身就待站起……
  在他臀部開始移動的剎那,一陣暈眩沉重的感覺已猛襲,而來,突覺得腦子裡好象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砸了一記似的,又痛又木又麻!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好象一尊千斤貢的鐵鼎拖在他的背脊,又將他重重的拉回椅上。
  君惟明的雙目陣陣發黑,太陽穴強烈地“突”“突”蹦跳,他感到全身發冷,手腳冒汗,甚至連心臟的速率也古怪地緩慢下來了!
  肉體上的難受君惟明並不在乎,令他震駭的突然如此的原因;經驗與閱歷告訴他,這決不是普通的身體不適,更不是勞頓疲乏後的自然反應,這是中毒!一種有計劃的狠辣陰謀!
  睜大著眼,君惟明的一雙眸子要噴出火焰來。他傾力提聚丹田中的一口至真至純之氣,只要這口真氣提起,他就可以使它化為一片罡烈的旋 將體內的毒質逼迫出去。這巨大的真氣的力量,曾經使天下千百武林高手聞名喪膽,它叫“生死禪功”為“魔尊”
  君惟明的獨門功夫之一,一經施展,使天雲變色,神泣鬼號!
  但,遺憾的是此時,君惟明竟無法將蘊於丹田的那口真氣提起,他驚異自己的體質全衰弱至這種程度,他的每一個肌肉,每一根脈絡,都象失去了作用,脫離了控制,不能牽動,無法移舉,府痺木納得簡直不似自己的了!
  更甚者,四肢百骸開始了抽搐,抽搐自骨骸中往外延展,宛如要將他的周身寸寸扯斷,那種痛苦,那種沉滯,那種酸澀,那種無奈,那種心有餘力不足的感受!
  老天,象能把人急死,君惟明仿佛在一個可怖的夢魘之中,他焦灼,時間仿佛已過了千百年那般長久了一一
  大廳的邊門一聲輕微的“克啦”聲,四條人影閃電般竄撲進來,他們一入廳,連眼睛都不敢亂轉一下,立即佔據了四個有利出手的方位圍住了君惟明,八道目光緊張而謹慎地,死盯在君惟明臉上!
  這四個人才一站好,風聲颯颯,又是六條人形翻掠而入,也同樣各自取好位置守在君惟明四周!
  緊接著,大廳的正門也被踢開,又是三個人猛衝進來,“刷”地分向三個角度,三個人手中兵刃前挺,如臨大敵般指向仍然坐在椅上的君惟明,三張面孔全因過分的擔心而漲成朱紫色。
  一共十三個人,這十三個人小心翼翼,不敢稍越雷池一步地環圍著君惟明,每人的視線全象對著一頭猛虎般驚惶而又強自壓制著,盯在君惟明身上。他們的胸口起伏急促,個個汗水隱隱,看得出這些人是如何畏懼椅上的君惟明,只要他稍能移動,恐怕不用真打,也足可將這十幾個人駭破了膽!
  良久……
  良久……。
  大廳裡,除了一片混濁又急劇的呼吸聲,沒有一丁點聲息,連每個人的心跳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了……
  終於,在這幹人確定君惟明已經中毒之後,從正門進來的三個人便湊近在一起,這是三個身形同樣瘦長,面孔全為黝黑,五官十分相象的醜惡中年人,他們低沉又快速的講了幾句話。
  然後,其中一個下頷生了塊癩斑的人物舉起手裡的精光狼牙棒用力朝地面敲了三記!
  極快的,在他這三下狼牙棒敲過以後,又是三條人影徐徐邁入大廳。君惟明心裡有數,正主兒來了。他儘量平靜自己,儘量將目光凝聚,他告訴自己:好,這就可以明白是誰在陰影裡與自己為敵了;那股暗流,嗯,自己的直覺沒有錯,懷疑得也沒有錯,是有那麼一股歹毒的暗流,如今已全明朗化,全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快點過來吧,讓我們面對面看個清楚!
  最後進入的三個人低聲問了那領下生著癩斑的角色幾句話,便正對著君惟明走了過來,在君惟明身前五步處站定,再也不肯上前一寸了。朦朧的目光裡,君惟明看見那當先而立的一個人!
  他體魄修偉,國字面孔,巨目海口又蓄著一把青髯,年紀大約在六旬上下,氣度深沉穩重,形容威嚴,一看即知為久經風浪的老江湖。
  這人旁邊,是一團耀眼的紅,火似的紅,君惟明眯著眼吃力地注視著、紅、紅……
  紅……
  是了,他豁然大悟,這女子,不就是下午自己才進入南松城不久,從後面騎著小叫驢趕過去的紅衣女子麼?原來她竟是對頭派出的踩線探馬!
  暗中嘆了口氣,君惟明在心裡不住的責備自己疏忽,這真叫“陰溝裡翻了大船”,“八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兒手”……
  他再把視線移過去,投注在第三個人臉上,這一看,卻使他全身摹然痙攣,五臟六腑似被人猛扯了一把。剎那間,他有如掉在冰窖裡,周身都冷透了,過度的憤怒,痛恨,失梅,加上過度的羞辱,意外,他的一張面龐立時青中泛紫!
  那第三個人,不是別個,竟然就是自己的老弟兄,鐵衛府的老班底,派在南松城主持“悅豐錢莊”的青豹楊陵!
  君惟明險些一口氣沒有喘上來,他咯咯的咬著牙齒,全身血脈奮張,恨不得立即撲上前去生啖了楊陵。但是,他做不到,一肚子狂焰,卻只好任它在心田裡熊熊燃燒!
  半晌,那青髯老人確定了他目前再也無法動彈,放心的籲了口氣,如釋重負的伸展了一下雙臂,然後,用一種冷沉,鎮定,而略帶嘲弄的語聲啟口道:
  “‘魔尊’,好一個‘魔尊’,老夫久仰盛名。在數月之前,老夫尚不敢想像會在此等情景之下與你相見。不過,世事總是變幻無常的。你久闖江湖,該也知道‘上的山多終遇虎’這句話吧?”喉結移動了一陣,君惟明艱難而吃力地道:
  “老狗才,報名!”青黃老人面色驟沉,他冷冷地道:
  “長龍坡‘灰巾幫’瓢把子金刀一絕馬白水!”君惟明沙啞地大笑嗆咳著道:
  “好傢伙,原來是馬大鬍子!”馬白水重重一哼,道:
  “君惟明,假如老夫是你,就不會覺得如此好笑了。你:以為你現在仍然身處鐵衛府中麼?”君惟明努力振起精神,沉沉地道:
  “馬大鬍子……你不在長龍坡率著你手下那幾十個蝦兵蟹將做無本半意,卻跑到這裡為首算計我姓君的……大鬍子,你不覺得太愚蠢嗎?”馬白水冷笑一聲,道:
  “這句話在閣下你未曾落得眼前情景之前,是對的,但如今你已成籠中之鳥,網中之魚,行情就須要另議了。”君惟明嗆咳著,大叫道:
  “是誰主使你的?”馬白水踏進一步,道:
  “怎麼見得有人主使老夫?莫不成老夫就整治不得你;麼?”君惟明嘶啞而狂烈地笑道:
  “大鬍子……我與你素無怨仇,你不會主動想招惹我,這是其一……你的利益不與我發生衝突,你犯不著冒此大險,這是其二……如若暗算了我,假設沒有人替你撐腰,你仍將無法抵擋鐵衛府我那批手下的尋仇。換言之,你一定找著了靠山,足以維護你今後的身家,你才膽敢如此蠻橫,而那靠山,不也就是指使你,至少同意你這般行動之人麼?大鬍子,上面這些理由夠不夠?”停了一停,馬白水獰笑著道:
  “好個水晶心肝,玲瓏腦竅,既是如此,君惟明,就更加留你不得了,你果然機智絕倫!”一拂青髯,他又狠毒地道:
  “不錯,老夫是受人之託,更進一步說,老夫與那人是聯手行動。老夫與那人不僅只是合作,說是夥友似更確切一些!”君惟明喘息了一陣,恨恨地道:
  “那個千刀殺的畜生禽獸許了你什麼好處?”哈哈大笑,馬白水陰險地道:
  “好處不少,包括擴展老夫長龍坡的地盤,予老夫你轄下的行號買賣三十處。以及黃金一萬二千兩,白銀十萬兩,珍珠五百顆,上好翡翠三百塊;還有,你的妹子贈給老夫為侍妾!”
  前面這些麼,君惟明並不覺得如何憤怒,最後的一句話卻似一條毒蛇將他咬了一口,全身頓時捲曲了,烏發豎立,目眺欲裂,他仿佛要吐血般厲吼道:
  “你……你……你這老狗才,你說什麼?我的妹妹贈你為安?好個下流無恥,齷齪卑鄙的老畜生!”不慍不怒,馬白水冷森森的道:
  “你儘管罵,君惟明,你也罵不了多時了……用不著怨恨老夫,嘿嘿,你要怪,就怪那出這點子的人吧!老實說,若非他提將起來,老夫真還沒有想起你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妹子呢!”咬著牙,竭力把滿腔的怒火壓制下去,君惟明緩緩地道:
  “這個人,與那背後指使你的混帳,可是同一個?”馬白水生硬地道:
  “不錯。”暴叱一聲,君惟明嘶呸地叫:
  “他是誰?”馬白水猶豫地側首望瞭望他身邊的紅衣女子一眼,那紅衣女子“咭”
  地尖笑一聲:妖撓地道:
  “馬老。看他氣成邊跋模樣,就告訴他吧,反正他也活不到能夠出去報仇的時候了……”
  於是,馬白水回過臉來,重重地道:
  “那個人,嗯,你也和他十分交善,他就是銀鉤赤網童剛!”
  “什麼”君惟明狂吼一聲,眼角因為眸瞳的暴睜而突然破裂,他的面容可怕地扭曲著,痙攣地厲叫:
  “童剛?是童剛?我推心置腹、視同手足的至友?”忽然,他又淒然大笑:
  “放你媽的屁!老狗才,你休要在此挑撥離間,惡言中傷。童剛與我相交十年,情感莫逆,你就想憑你一面之詞使我中你一石兩鳥之計?你是在做夢,呸!”馬白水冷淡地道,
  “古語雲不教而誅謂之苛。君惟明,你也活不了多長了,老夫何必在這裡再欺騙你?
  老夫若是有心不說,你根本無可奈何,老夫如另外扯出一個人來頂名不也一樣?這完全是看你到了此等地步,老夫坦然直說,也好叫你死得甘心!”一邊,紅衣女子亦嬌媚地道:
  “姓君的,枉你威名遠震.稱霸長安,卻連一點點徵兆也看不出來?你也不想想,你如一死,哪一個人會獲益最大,你那所謂好友童剛,表面上的交情十分深厚,而他的功力心智比你又毫無稍遜,這些事實全是你的一批飯桶手下們有目共睹的。在你出門之前,不是還親口委託他幫你照拂鐵、衛府裡的大小諸事麼?你委託他的時候旁邊也有你的幾個得力手下親耳聽到。換句話說,你一死,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收你的鐵衛府及偌大基業了……”輕盪地一笑,紅衣女子又道,“當然,在你臨行之前,你委託他的話只不過是客套客套,而童剛也早就料定你會這樣客套一番。他只須要你這幾句話便足夠了。你入了土,你的一批手下個頂個又全比不上他,加上你的托咐,和平時你們彼此間的交情,那鐵衛府的大權還有別人掌的麼?”
  君惟明逐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想到自己妹子在自己隨行之前的憂鬱反常,想到未來的愛妻那難以察覺,卻偶爾流露出的怔忡,原在腦海中的一片迷霧,此刻慢慢有些開朗了,他似乎清晰地看到了隱在霧裡獰笑著的魅魑真象。他仍然倔強地道:
  “就算是童剛,如果我一死,只怕他也沒有那麼容易侵佔我的位置……還有湘湘守著……”紅衣女子驀然發出一陣狂挑、嘲諷、又尖刻的大笑,她花枝亂頓殷指著君惟明的鼻尖道:
  “姓君惟明都到那裡去了?你多用腦筋想一想,你那位心肝肉費湘湘長得挺美,是不?你愛她,別人也會愛她呀。我就索興全給你點明了吧,你那費湘湘早就和姓童的有一手了,童剛在她身上佔的甜頭恐怕比你還要多。姓童的和費湘湘搞在一起,一則是貪意她朗美容俊,再則是可以藉此探知你的秘密,要脅她供給消息。姓童的知道,你對費湘湘是死心塌地,無話不聽,無計不從的。三則,也是最重要的一則,姓童的接替你的大位,也非要費湘湘從旁圓轉幫腔不可。你一定明白,費湘湘在鐵衛府上下諸人的眼中,已經和準少夫人沒有兩樣了。她如今成了你的淮未亡人,沒過門的老婆,你的手下自然對她就越發尊重,她再用心裝上一裝,扮上一扮,收買你弟兄們的心,到了那時,還不是她提誰當鐵衛府魁首,誰就當了?”
  君惟明如遭雷擊,好一段時間,恢復過意識來。片刻之間,他有如跋涉了陰陽兩界般的疲乏與衰倦,又似再世為人般的空茫與陌生。舊日的一切,就這麼全變了,變得如此可怕,如此殘酷,又如此醜惡!虛脫而淒苦地,他啞聲道:
  “湘湘和童剛有私?……她會是自願的麼?而我們又一向是這樣融洽……”帶著三分悲傷,’五分惋惜,又兩分冷漠,紅衣女子道:
  “你素來精明毒辣,姓君的,但事情搞到自己身上就一點也弄不出頭緒了。費湘湘當然和姓童的有私,這是千真萬確之事,你若不信,到了陰曹地府你還可以向你的幾個忠心手下打聽打聽 你一死,你有幾個真正忠於你的弟兄會跟著倒霉,這叫斬草除根 另外,至於費湘湘是不是自己甘願和姓童的苟且,我並不清楚,而這也並不重要,重要的事;實,不管怎麼說,她和姓童的總是苟合在一起了,是不?”君惟明麻木地一笑,道:
  “你好象對童剛與費湘湘的行為不滿?”紅衣女子潑悍而直率地道,“老實說,是的!”心口一悶,君惟明的腦袋又加重暈沉疼痛起來,好一陣,他才勉強忍耐下去,艱澀地道:
  “那麼……你為什麼幫助他們來暗算我?”紅衣女子一甩頭,乾脆地道:
  “很簡單,和馬老的原因一樣,我雖不滿他們手段的卑鄙狠毒,但卻看上了他們應允我的酬勞。你知道,江湖上混,一次撈這麼豐碩的一票也並不容易!”抽搐了一下,君惟明低啞的道:
  “我的妹妹……她知道這些事麼!”紅衣女子微微頷首道:
  “大多知道。”斜晚了一側沉著面孔的馬白水一眼,她又刁蠻慧黠地道:
  “就是還不曉得姓童的幫著馬老看中了她!”君惟明恐懼地道:
  “我妹……她為何會受童剛擺佈而不事先告訴我?莫非……”紅衣女子聳聳肩,自衣袖中取出她那朵大紅的“玉盞”花插在鬢角,慢吞吞的道:
  “本來我不想說,但就叫你做個明白鬼吧。你妹妹也早教姓童的給砧污了,還是費湘湘拖她下的水。目的麼,和姓童的對費湘湘一樣。費湘湘還另有一樁,她伯你妹妹將她的事透露給你。有一次她和姓童的在後院幽會,你妹妹恰巧經過,她懷疑你妹妹看見了,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道淌吧。其實你妹妹當時並沒有看清楚,但這種事兒就算冤枉也只好冤枉了。費湘湘和姓童的冒不起這個險。他們如此做,不但可以藉此要脅你妹妹不敢聲張,更多了條臂助,三個人可以聯合起來對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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