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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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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龍會大喜事

  勞愛這種異於平日態度,令祈老八等幾個在堂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勞愛已十分平靜自然的道:“今日我是在向各位宣布一件事情。”說著,她又向方敬玉道:“方兄請過來。”
  方敬玉也在暗中猜測,聞言起身走近勞愛,道:“當家的……”方敬玉這是以為談公事,公事公辦便不能在這時候稱呼勞愛為“愛妹”。
  勞愛看了方敬玉一眼,道:“江湖兒女,雖談不上巾幗英雄,紅裝季布,但卻也不必有著忸怩之態,我今向各位宣布,我已與方兄在槐山水前輩撮合下訂了終身了。”
  勞愛此言一出,青龍會的正廳上一時間竟是僵窒住了,石衝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勞愛方敬玉二人,各人均流露出驚訝過度而又無所適“喜”的表情來!
  還是方敬玉一抱拳,笑道:“各位 ”“啊!”不約而同的爆發了!
  是喜的前奏 正廳上,只見石衝幾人一擁而圍向方敬玉與勞愛。
  那余唐拍著方敬玉肩頭,狂笑不已的半晌才道:“好小子,打從我第一眼瞧到你便覺得你是個人物,哈……果如其然呀!”
  韓彪歡叫道:“這是青龍會大喜事!應該大家一醉。”
  那大元也高興得奔出正廳把這消息傳出去 於是,青龍會總堂一片歡聲雷動……這時石衝對勞愛道:“當家的,趕著明日一早屬下套車進長安去,我叫展堂主把一應辦喜事的東西弄弄齊備,還要趕往金陵二分堂,把好的綢緞多拿些回來,這兩處的東西便足夠辦婚事用的了。”
  勞愛搖頭,道:“婚是訂了,結婚之日卻不急,那得等幾樁大事辦完,由我媽來主婚,眼前得辦的急事才是最重要的。”
  韓彪道:“什麼事也沒有給當家辦喜事要緊,當家的,這打鐵可要趁熱呀!”
  勞愛一笑,道:“我心中的結未解開前,我是不會結婚的。”
  祈老八道:“當家的心事我們全知道,不就是為報當家之仇嗎?放心吧當家的,這事也是我們大夥的事,青龍會上下人等絕不會忘記的。”
  勞愛黯然的道:“欸!二年多來,我以為自已的路線摸索的對,不料漸漸的我發覺不對路了!”
  祈老八一怔,望著其餘幾人,只見幾人也在迷惘,不由驚問道:“當家的可是發現什麼了?”
  勞愛道:“今晚大家一醉,明日我們再論事情吧!”
  是的,這是個歡樂夜晚,如果再談辛酸事,豈不是大煞風景!
  勞愛當即舉杯笑道:“來!我們乾杯了!”
  那青龍會總堂共分五幫人眾 祈老八的手下與韓彪余唐的人馬各約兩百,石衝有近百人為青龍會總堂幹雜活,另外大元率領著二十名青龍會精華幹部。
  這些便是六盤山青龍會總堂的人馬。
  今夜這些人分批趕著向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敬酒,那方敬玉可不比勞愛,酒杯在唇邊一抿便完事,他得杯杯要幹,且又來者不拒,酒未三巡,菜剛五味呢,方敬玉便面紅耳赤的不知東西南北了!
  方敬玉是怎麼回到屋子裡去的,他是一些也不知道,因為一個酒醉的人睜著兩眼胡言,睡著以後胡語,方敬玉便是這樣子。
  第二天午時已過,青龍會的正廳上又見一片嚴肅。
  勞愛又是平日裝扮,端坐在長桌一端。
  那方敬玉的座位便在勞愛一旁。
  就在勞愛聽了祈老八對於搔擾狼山風家寨之事說了一遍之後,勞愛半晌未開口。
  她在沉思著……
  往往她有了這種情形,石衝幾人便會鴉雀無聲。
  一陣沉寂後,勞愛緩緩道:“總以為已經找到許多線索了,卻突然間這些線索全斷了!”
  石衝道:“可是由於‘黑駱駝’關雄?”
  勞愛道:“是的,就是因為碰上關雄。”
  余唐怒道:“姓關的他說了些什麼?”
  勞愛便把這次與方敬玉槐山之行向大夥細說一遍 方敬玉也道:“過去只知龍舌溝水老人家是鑑玉名家,卻未曾知道老人家尚有一身武功呢!”
  韓彪道:“江湖多奇士,本不足為奇。”
  勞愛道:“陳家野店一戰,姓關的說當年龍舌溝出事的那天,他根本不在天水,早領著人馬在關外未歸呢!”
  余唐冷笑,道:“當家的相信他的話?”
  勞愛道:
  “他絕不像在說謊,一個面對自己兄弟面前的魁首,他不能因為保命而膽怯得在敵人面前吐出謊言,否則,往後他又如何去面對黃衣社的兄弟?”
  “如此說來,那件事沒有天水黃衣社姓關的一份了?”
  點點頭,勞愛道:“我是這麼想。”
  石衝道:“這麼說來,連那大雁堡的‘大邪刀’司馬玄與長青門的‘瘟神’南宮烈也不定是那件事情的兇手了?”
  勞愛搖頭,道:“所以我領人馬攻擊這兩處,絕不以為父報仇為由,怕的就是一旦不是他二人,反倒落人口實了!”
  韓彪道:“至少我們還有一條線索掌握著。”
  石衝道:“狼山風家寨。”
  勞愛點頭道:“只有這條線索我們必得掌握住,那匹‘一條鞭’應該不會再錯吧!”
  石衝道:“對,我們得找上那老家夥了。”
  於是,勞愛又定了她的作戰計劃,準備攻擊狼山的風家寨了。
  端坐在船頭上,貝老九手托著旱煙袋仍望向遠方。
  遠方的河岸那棵老柳樹下,這幾日總是有個人坐在柳樹根上垂釣。
  “包打聽”貝老九知道那棵老柳樹,樹根糾纏,有一半露在水面上下,渭水河出產白漂魚,這種魚最喜水面遊,而那棵樹下面也最多。
  現在 夕陽尚未落山,那個矮小的人又坐在那兒了。
  前幾日貝老九並不太注意那個人,可是今日他也心情愉快,獨自坐在船頭上看景致呢!
  緩緩走下小船,貝老九朝著那人走去 不料他才走了一半,只見那人收起釣竿提了魚簍,匆匆的走去了。
  貝老九一聲哈哈,又走回小船上,心中思忖,這個小個子會是誰?
  二天一早,貝老九剛自小船上爬出矮艙,第一眼他便看到那老柳樹下面
  不錯,那個人又在柳樹下面垂釣了。
  大概是剛來吧,貝老九不在意的望了幾眼,取出些吃的就在船頭上望著遠方。
  貝老九吃的可真不賴,醬羊肉夾燒餅,暖酒一壺他喝的是香花露,吃飽喝是,抹抹嘴巴,小船上他伸了個懶腰,緩緩走下船去。
  貝老九是朝向釣魚人走去的,而且走得十分快捷,從外面看,他是一步步的走去,但若仔細看,那顯然是江湖高手的輕身功夫,如果套句武林人的俗語,貝老九現在的身法便是傳言中的縮地神功。
  相隔半裡地,等到那釣魚的看見貝老九時候,雙方已是相差十幾二十丈遠了。
  這時候貝老九也已看清楚樹下釣魚的人了。
  不等矮子起身貝老九已高聲笑罵,道:“娘的,狗兒會不吃屎了!”
  站起身來,柳樹下面的矮子一笑,道:“包打聽,你來幹什麼?”
  貝老九已到了柳樹下面,聞言又笑罵道:“好小子,你的正業是偷,副業是賭,貝大爺知道你偷無可偷,又見你每賭必輸,誰教你改行來釣魚了?”
  不錯,坐在柳樹下釣魚的正是“八爪神偷”伍大海。
  這時他哈哈一笑,道:“包打聽,這幾日生意可好?”
  貝老九道:“我有什麼生意?”
  伍大海齙牙一齜,笑道:“替人送消息呀!”
  貝老九怒道:“聽你這小子在胡說八道。”
  伍大海道:“難道你沒有為青龍會做事?”
  貝老九面色一沉,道:“你可是在放閒屁了,這種事也是信口開河的呀!”
  “別緊張,算我沒說行了吧!”
  貝老九知道伍大海指的是那日石衝找他之事,但那事十分緊要,自然不能叫伍大海知道。
  心念間,貝老九道:“伍大海,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那日同青龍會當家的二人在叨叨些什麼,嗯?”
  伍大海指著自己鼻尖笑道:“你看我能幹些什麼?”
  貝老九沉聲道:“那日我老人家見你騎著青龍會的馬,敢情你小子投靠青龍會了?”
  伍大海賭咒發誓的道:“那個鱉娃兒投靠青龍會了,再說那青龍會要我這麼一號人物?”
  貝老九突然抓住伍大海衣領,罵道:“好小子,敢情你是在搶我老人家的飯碗了吧,怪不得最近沒人找上門來,原來……”伍大海拋下釣竿,雙手抓住貝老九手腕,道:“包打聽你這是幹什麼?”
  貝老九怒道:“伍偷兒,我看你是搶了我的生意了。”
  伍大海道:“有何為證?”
  貝老九道:“我先問你,你正事不幹,如今腰纏銀子反而在這河邊釣起魚兒來了,王八蛋,我老人家越看你越不對路子,你得從實招來,否則我老人家便同你沒完沒了!”
  伍大海急道:“你松鬆手怎麼樣!”
  貝老九一把推去,差一點沒把伍大海推到河裡,若非伍大海急切間抓住老樹根。
  冷冷一哼,貝老九道:“說!”
  伍大海松松衣衫,心中一笑,因為貝老九身上揣的零件竟不知不覺間被他摸入自己懷裡。
  坦然的哈哈一笑,伍大海道:“包打聽,我來問你,平時你賺的銀子為何不往天寶賭場送?”
  貝老九道:“我沒那個毛玻”
  伍大海道:“敢情怕輸銀子吧?”
  貝老九道:“賺銀子不易,我老人家當然不會去了。”
  一拍巴掌,伍大海齙牙一齜,道:“對呀,你知道會輸銀子就不去,我伍大海自然也有清醒時,如今我是在痛下決心戒賭了。”
  指著釣竿,貝老九道:“所以你來河邊學釣魚了?”
  伍大海點頭道:“修心養性,怡然自得,神游魚宮而又能進入忘我之境,釣魚確實是戒賭妙法子呢!”
  貝老九道:“王八蛋,我老人家看來,八成你是拿釣魚作幌子,不定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吧?”
  伍大海心中一驚,面上卻嘻嘻道:“包打聽,信不信就由你了!”說著,他又拾起釣竿坐下來。
  貝老九冷冷一笑,猛的回身向小船走去……伍大海回頭望,心中嘀咕 好個貝老九,果真是老姦巨猾,差一點拆穿老子的計謀,這樣也好,往後的日子裡我看你在弄什麼古景!
  古景也就是事情,伍大海已看出貝老九絕非等閒之輩,因為能眨眼之間從半裡外到這柳樹下顯然貝老九的輕功不比自己差。
  江湖上乾包打聽或伸暗手的行業,先決條件便得具有一身輕術本不足為奇,但是貝老九的輕功,伍大海還是頭一次看到。
  伍大海見貝老九回到小船上,這才掏出剛由貝老九處摸來的東西看,只不過幾錠銀子。
  這一天,小船上的貝老九就沒有再下船來,伍大海一直守到天黑才離開河岸。
  伍大海這日可釣了不少白漂魚,當他把這些魚提到駝鈴居客店,他的那位堂弟對他是大加贊譽,道:“大海哥,你真的戒賭了,也算我伍家祖上有德了。”
  伍大海笑道:“人有失神,馬有亂蹄,過去我算是過了一陣失神亂蹄的日子,現在總算是清醒了。”
  接過一簍魚,那位堂弟笑道:“我的乖乖,足有四五斤呢!”
  伍大海道:“刨去我吃喝住的,餘下的全是你的了。”
  伍大海這麼一說,喜的那位堂弟跳起腳,早提著一簍魚向灶上跑了。
  這晚伍大海與他的這位堂弟同榻而眠睡在駝鈴居的後房裡。
  二更天,駐馬鎮上一片黑又寂,這時候月已不見,寒霜飄落,連風聲也覺著十分淒涼。
  遠處,渭水河岸邊,還有一個黑影便在這時候幽靈似的直撲在駐馬鎮北上五裡處的尚武山莊。
  這黑衣漢子行動快捷,行走如飛,沿著駐馬鎮東西郊外剎時間沒入一片荒林中。
  這黑衣人在樹林中停留很久,見沒有被人跟蹤,這才立刻衝出樹林外。
  月黑夜,風蕭蕭,一地的枯葉在滾飄!
  黑衣人似對這尚武山莊十分熟悉,只一進入莊內,立刻騰身而起的登上屋面。
  這黑衣人穿屋越脊攀高走低,轉眼之間已撲近尚武山莊後院左廂房。
  只見他先是站在這廂房外的石階上對著院中種的桂花樹望了一陣子 “唔 上次來時滿樹桂花清香撲鼻,轉眼之間全落光了,這一年又要快過去了!”
  黑衣人低喟著,但廂房中卻也有了聲音傳來:“老九吧?進來吧。”
  廂房外面果然是貝老九。
  廂房門是被裡面的人拉開的。
  而拉開廂房門的,嗯,還是宇文山。
  “鐵臂熊”宇文山把貝老九讓進廂房中,二人便在宇文山慣常擺弄寶物的那張大紫檀木桌邊坐下來。
  宇文山先是取過一個小銅鍋掀開來,笑道:“這是燕窩粥,我還未曾用過,你來了正好我二人用。”說著取出一對銀碗先給貝老九盛上,自己也裝滿一碗。
  貝老九邊喝著燕窩粥,道:“這趟也不知我該不該來。”
  宇文山道:“事情有變?”
  貝老九道:“我擔心自己被人盯了梢。”
  宇文山一怔,道:“誰會盯你的梢?”
  貝老九道:“伍大海那個偷兒!”
  宇文山聞言哈哈撫髯一笑道:
  “師弟,你怎的越來越膽小了,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長出犄角倒怕狼了。”
  貝老九搖頭,道:“不,我心中有著預感,而且是我過去所沒有過的。”
  宇文山呵呵笑道:“師弟,就憑一個偷兒便想對你加以跟蹤呀!只你稍動個主意便能叫他永不出頭了。”
  貝老九道:“師兄意思是要我做了那個小偷兒?”
  宇文山道:“必要時也無不可!”
  貝老九一嘆,道:“事情不是師兄說的那麼單純,我覺得伍大海這偷崽子是受僱於青龍會,當然青龍會如此做法必是已對我起了疑心,方才如此的。”
  宇文山一驚,道:“你是說的勞愛?”
  貝老九道:“不錯。”
  宇文山不解的道:“勞愛不是早就十分信任你了,而她爹勞壯也是一直拿你當他的眼線,‘包打聽’之名青龍會的人誰不知道?”
  貝老九原來是宇文山師弟,這已是近三十年前的事,這師兄弟二人原是西北道上殺手,後因貝老九被他的姘頭割去兩只鳥蛋而再也不能人道,一怒之下殺了女的,他遠走西域揚言出家,但有人傳說他已死了。
  數年後宇文山狠狠弄了一票,才在這駐馬鎮北五裡處建了這座尚武山莊。
  有一年貝老九忽然出現,師兄弟二人一陣唏噓後,宇文山要這位同門師弟就在尚武山莊住下,只是那貝老九如今心情大變,他十分厭惡女人,寧願獨自一人在外漂泊。
  這時尚武山莊在附近州縣也立了分堂,宇文山的霸業蒸蒸日上,於是他又結盟幾處道上朋友,其中之一便是那青龍會當家勞壯。
  所謂江湖爭霸,各出奇謀,宇文山便想出奇招,暗中把貝老九塑造成江湖上的包打聽,由他在暗中為尚武山莊行動一旁相助。
  現在 貝老九一嘆,道:“這件事從頭至尾我想了一遍,事情可能出在那夜飛鼠崖一戰!”
  宇文山道:“提起飛鼠崖一戰,最是令我高興不過,前日那成浩與淡雲二人才離去。”他一頓又道:“這兩個傢伙命可真夠大的,一個肚皮上幾乎被開膛,另一個一劍穿入肚皮竟會沒有死。”
  貝老九道:“我知道青龍會也派出人馬到狼山,可是我真不懂他們雙方人馬就是不相對廝殺,一方的人馬在風家寨外面窮吆喝,另一方風家寨的那批回子就是緊閉寨門不出來。”
  宇文山道:“這倒是有些反常了。”
  貝老九道:“這是其一,另外便是那晚我原不該輕易離去的,你知道勞愛這女人再機靈不過,那晚我暗中潛近飛鼠崖觀戰見風雷三人已傷了勞愛,擊殺勞愛至死,也只是時間問題,為了不被風雷三人發覺我是送勞愛來的人,這才決定儘早離去,不料半途又殺出個年輕人救走勞愛,兩個人找到河岸見不到我,這才引起勞愛對我的疑心,暗中派那伍大海跟定我了。”
  宇文山撫髯思忖一陣,道:“師弟,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不如將計就計,你只管在小船上住著不下來,如何?”
  貝老九道:“對於風家寨那面的情況……”宇文山一笑,道:“如同大雁堡長青門一樣,我還是會著人去探察,青龍會有人再問上你,你還是提供情報給他們。”
  貝老九點頭,道:“給我消息的時候我們大家小心了。”
  宇文山忽的哈哈一笑,對貝老九得意的道:“師弟,自從青龍會毀了大雁堡與長青門以後,我們外埠七處的買賣收入大增,似是獨家經營,沒人再同我尚武山莊爭搶了,哈……”冷冷一聲厲笑,貝老九道:“勞愛永遠也不知道她在為師兄免費服務呢,嘿……”宇文山道:“只等青龍會收拾了風家寨與天水的黃衣社,這西北道上便是我宇文山的天下了,哈……”貝老九又是一聲冷笑,道:“勞愛這丫頭,她是一心在為她爹的死找兇手,還口口聲聲在為青龍會呢!哼!”
  宇文山搖頭,道:“話是不錯,但我們卻不能否認她這幾次行動上的成就與斬獲。”
  貝老九得意的道:“但她又如何會知道殺她老爹的人……”宇文山伸手阻止貝老九再說下去,邊低聲道:“得意會忘形,小心隔牆有耳!”
  貝老九起身道:“師兄,我走了,我這就在小船上足不登岸。”
  宇文山送走了貝老九,捋髯微笑,一副傲岸得意的笑著回上房去了。
  貝老九趕回河岸的時候,滿天星斗而不見月亮,現在,他又上得小船,柳樹下面他真的把小船系牢,決心好好歇上一陣了。
  東方已在泛白,新的一日又將出來。
  伍大海便在這時又到了渭水河岸。
  仍然是那棵老柳樹下面,他有意無意的先是望望半裡外的貝老九那條小船,這才輕鬆的把釣竿鉤子甩出去,一手掏出個夾滿醬牛肉筋的燒餅啃吃起來,光景是一副渭水河上姜太公釣魚,上不上釣全沒關係!
  又是一連三天過去了。
  伍大海見貝老九竟是連小船也不下來,不由得心中犯滴咕,貝老九難道真的看出自己在盯他老小子的梢?
  閒坐在河邊老柳樹下,伍大海決定自己得改變一下盯人的方法,不能再如此的僵持下去了,否則青龍會那邊自己便無法交待。
  又是兩天過去了,伍大海終於發覺貝老九白天盡在小船上睡大覺,伍大海是神偷,當然聯想到白天睡大覺夜晚必有事,心中不由暗自思忖:“老小子,總算被我想通了。”
  伍大海仍然白天來到老柳樹下面垂釣,只是他把魚鉤子放入水中後自己便靠在樹幹上呼呼大睡起來。
  遠處,駐馬鎮已見燈火了,伍大海伸伸懶腰這才收起魚竿回鎮上去。
  當然他魚簍裡面連一條魚也沒有,如果不是他把鉤竿坐在屁股下面,只怕那支竿子早被魚拖入水中了。
  匆匆吃飽飯,伍大海暗中又溜到渭水河,月黑風高,他一路潛到了貝老九小船附近,掩掩藏藏的他見小船上正掛了支小風燈,貝老九坐在矮艙一邊抽著煙呢!
  騰身而起,伍大海盤坐在一棵柳樹上,他心中思忖,倒要看看你這老小子晚上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遠處有了梆子響聲,細聽之下那是打三更。
  貝老九剛剛站起身來,遠處便見一條黑影攸忽間已到了河岸邊。
  只聽得那人道:“消息已經傳來了,淡雲又去了風家寨,那賀三娘更把她的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兄弟賀飛熊與賀飛虎也從大漠邀到了狼山。”
  貝老九一聽,笑道:“夠了,夠了,足以令青龍會折騰的了。”
  “莊主順便要我問貝爺,身邊的銀子夠花用不夠,他叫我給你送來些,貝爺你收下。”說著取出一包銀子。
  貝老九接過來,點頭道:“回去吧,告訴莊主,有事我會設法去見他的。”
  那人抱拳回身走去,不料走了十幾步,貝老九突自後面又追上去,道:“丁雷,有件事情我得問問你。”
  那黑衣人果然停下來,回頭道:“貝爺,你要問什麼?”
  貝老九道:“你知道的那個偷兒伍大海,這一向為何不去你們賭場?”
  丁雷笑道:“也不知道那矮王八蛋是改正歸邪還是改邪歸正,這一陣子他硬是不從我們天寶賭場門口過,真他媽邪門!”
  樹上的伍大海可真是驚駭莫名,因為這丁雷正是天寶賭場的大管事,他怎會知道的?
  而貝老九口中的莊主又是誰?不會是尚武山莊莊主宇文山吧!
  一想到宇文山,伍大海不由冷哼,思忖道:“好個貝老九,你小子吃的曹操飯,辦的劉備事,青龍會勞當家只怕要上大當了。”
  貝老九又回到小船上,他低頭進入矮艙吹熄了燈,光景似是睡下了 伍大海可真高興,只這項發現便足以對青龍會勞當家有了交待,原來這貝老九竟與尚武山莊沆瀣一氣。
  不料他剛剛從樹上躍下來,小船上的貝老九正欲走出矮艙,一見有團黑影自樹上落下地,先是一怔,旋即沉喝一聲,道:“誰?”
  伍大海一聽拔腿便跑。
  小船上的貝老九一見,立刻騰身而起銜尾直追,邊高喝道:“好小子,你還想逃?”
  伍大海的輕功原本了得,這本是幹他那一行的先決條件,如今狂奔起來更是如騰地之飛行 但他在一陣騰躍後回頭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他絕想不到貝老九竟然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一抹頭,伍大海奮力狂躍中不知不覺已往高原上攀去,“之”字形的官道伍大海並未走,而是筆直的朝上面登,只因為伍大海對於這段路十分熟悉,伍家祠堂便在這高原上面的一片林子裡。
  只不過半個時辰光景,伍大海已穿過這片林子而進入伍家祠堂。
  隨著伍大海進入林中的貝老九,似乎沒有忘記“鐵臂熊”宇文山對他說的話:
  必要時把伍大海這個偷兒做了!
  現在 貝老九就是因為宇文山的這句話而決定要收拾這個令他這些天來坐立不安的伍大海了。
  伍大海以為進入林中貝老九便不會再追了,然而他剛翻上牆頭,已見貝老九向他躍過來。
  於是,伍大海真的要靠老祖宗們保佑了!
  灰磚地的院子裡,伍大海剛剛跑了幾步,眼看跨過台階便進入祠堂了,牆頭上貝老九早嘿嘿冷笑連連,道:“伍大海,你還想躲到哪兒?”
  伍大海並不開口,人影一閃,鼠竄而入了祠堂內。
  貝老九再次冷笑中提著旱煙袋到了台階前,道:“伍大海,你真的不光棍,當著你們伍家各位祖宗面前丟人現眼,出來吧,我的兒!”
  一連又叫了數聲未見回音,貝老九正欲向祠堂內衝入,不料,一聲響發自牆外。
  貝老九猛回頭,但旋即冷笑,道:“偷兒,你的這點鬼魅伎倆早收起來,貝大爺見的多了,是光棍你就出來吧!”
  仍然不見反應,貝老九一挽手上煙袋,斜身衝入伍家祠堂內,極目在灰暗中四下看 一張方桌後面有座神龕,擺了不少神牌位,正上方有塊大木匾,幾個破舊的墊子散亂的放在地上。
  現在 貝老九嘿嘿笑了
  笑聲在室中盪漾,只見他雙臂用力箕張,人已直往那塊木匾處騰去。
  只是當貝老九的一手剛觸及木匾一角,抖然一束冷芒向他刺來。
  貝老九早有所備,見刃芒迎頭襲到,右手旱煙袋湊撩,人已倒翻落在神案上。
  哈哈一聲冷笑,貝老九道:“伍大海,你逃不了的,還是乖乖下來吧!”
  大木匾後面仍然沒有動靜,而使得貝老九沉聲罵道:“偷兒,你小子明明躲在上面且已露出傢伙,難道你真的就這麼幹耗在上面,我操!”
  大木匾後面仍是不見回應。
  貝老九突的破口大罵,道:“伍偷兒,你娘的敢情是要貝大爺上去請你了,需知貝大爺這次再上去,準連那塊破木匾也拆下來!”
  一連又喝罵數聲,仍是不見上面有反應。
  貝老九嘿嘿笑道:“伍大海,下來吧,只要你告訴貝大爺,是不是受青龍會方面指示你在暗中監視盯我的梢,好歹你只說一句便成,別***窩在上面裝孬種總不是辦法吧!”
  又是一陣沉寂中,貝老九不耐的罵道:“伍偷兒,你告訴貝大爺剛才河邊上你聽到些什麼?青龍會那面出價多少?貝大爺絕不為難你的,出來吧!”
  貝老九這時又變了個笑臉,道:“剛才河邊上那人你小子定然知道,天寶賭坊的大管事丁雷你怎會不認識?他是在向我打聽你這位天寶賭坊的常客為何最近不去玩幾把,我可並未告訴他你在河邊對我盯梢呀!下來吧,許多事情該是我二人商量著辦了,伍大海你說呢!”
  大木匾後面仍然不見聲音。
  貝老九開始懷疑與不耐了 只聽他突的暴喝一聲再次長身而起,旱煙袋抖顫如無數金芒,狠狠的直往木匾後面擊去 不料貝老九的旱煙袋在一陣嘩啦聲中,大木匾後面哪還有什麼伍大海!
  太奇怪了!
  奇怪得有些離譜,因為剛剛明明見刀芒自木匾後面刺來,如今怎的木匾後面是空的?
  除非伍大海會隱身遁形術,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貝老九躍上大木匾背後,不由得破口大罵,道:“好賊胚,貝大爺今日算是陰溝翻船了!”
  原來那巨大木匾後面有個尺半大小的洞,顯然是被伍大海動的手腳。
  自從上次伍大海在木匾後躲藏以後,當時他便想到如果在這匾後面弄個大洞,不啻便是個絕佳逃生之路。
  就在他以後在這祠堂歇腳的一段日子裡,他真的在匾後面挖了個洞,而且他還試過幾次。
  貝老九追他的時候,伍大海便想到了伍家祠堂,所以他便一路衝進來。
  伍大海能博得江湖上“八爪神偷”之名,當非傻瓜,如果他一上得橫匾便從洞中鑽出走,時間上他仍然會被貝老九追趕上 啊!貝老九竟具有這般高越的輕功!
  於是伍大海便覷準式子等候貝老九撲上來。
  果然,貝老九被他一刀逼落地上。
  伍大海這才立刻毫不猶豫的從那個暗洞中穿出去了。
  貝老九伸手試探那個洞,也只能容得下像伍大海這麼矮個子的傢伙穿越而過!
  走出伍家祠堂,貝老九知道追不上伍大海了,是以緩緩便向渭水河岸走去
   一路上貝老九在思忖如何在伍大海未把話傳上六盤山時候把這小子收拾掉。
  東方已在剝白,一地的寒霜似把大地蒙上一層灰白紗,貝老九這時把伍大海恨之入骨,因為誰能保證不會因為伍大海而壞了大事?
  裝上煙,煙上火,貝老九緩緩走向小船邊。
  猛然間,小船邊上站了個人,是個大漢,貝老九仔細看,早聽得那大漢高聲道:“貝老九,你去哪兒了,我在此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了!”
  是青龍會的總管石衝。
  不錯,這人正是石衝。
  貝老九心中一驚,但旋即喘氣起來……
  他當然要有所表現,表現得人困馬乏的樣子!
  走近石衝跟前,貝老九道:“全都是為了青龍會勞當家的事情呀!就算是貝老九跑斷腿,也得把事情辦妥當的!”
  石衝哈哈一笑,道:“貝老九,青龍會兩代當家的全信得過你,我石衝當然也相信你,敢請你這是為青龍會跑腿去了,辛苦了!”
  貝老九指著小船,道;“石總管,小船上有酒,大清早我們邊吃邊聊,我再把探聽來的消息告訴你!”
  石衝點頭,道:“我連夜趕來便是要聽你的消息來的。”說著當先上得小船上。
  貝老九可真熱情,把自己備下的好吃的全搬出來,三斤重的一壺女兒紅也提在船頭上。
  於是兩個人對面坐,哥倆好的對喝起來……貝老九不時的環視岸上,他還真擔心這時候伍大海找上來。
  當然,貝老九也得好生琢磨出一套說詞出來以應付伍大海抽他的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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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追趕跑跳碰

  石衝喝著貝老九為他斟滿的女兒紅,邊撕裂著一只山雉腿肉,笑道:“貝老九,要說你的這種生涯也滿自在的,不是?”
  貝老九放下酒杯一嘆,道:“看起來逍遙自在,實際也擔著絕大的風險吶!”
  石衝一笑,道:“幾年下來也未見你遇上什麼危難的……”貝老九搖頭道:
  “石總管,你可以想得到,萬一有一天幾處我提供消息給你們的人一旦知道,這後果你可知道吧!”
  哈哈一笑,石衝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誰知?”
  一聲苦笑,貝老九道:“上回你可是遇上那個伍偷兒的吧?”
  石衝道:“你是說伍大海?”
  貝老九面色一寒,道:“那小子真不是東西。”
  石衝道:“怎麼的?”
  貝老九道:“石總管你該想得到的!”
  石衝當然知道伍大海盯梢貝老九之事,但他卻淡然的呵呵笑道:“伍大海怎麼了?”
  貝老九道:“也不知怎麼的,這偷兒這些日子以來盡在我這附近走動,顯然他是在監視我了。”說著,貝老九雙目直視著啃吃連連的石衝。
  石衝卻只是滿嘴肉的“嗚嗚”漫應著。
  貝老九又道:“他這麼的緊逼盯人,對我的工作可就大有妨礙,比方這次出去,我也只是打探得風家寨那面……”石衝停止啃肉,目光炯炯的道:“風家寨有了消息?”
  點點頭,貝老九道:“若非伍偷兒中間攪和,也許我還能多探得一些消息,欸,那個王八蛋真壞事!”
  石衝道:“他怎的壞了你的事?”
  貝老九道:“任何傳遞這種消息的人,皆十分秘密,見不得附近有外人,那小子這麼一盯梢,你想想壞不壞事?”
  石衝罵了一句:“這賊胚!”
  貝老九又道:“還有呢,這小子有時候滿嘴胡說八道,撲風捉影的事他會一謅便是一籮筐,往後你石總管遇上,可得防著這小子騙你口袋銀子喲!”
  冷笑一聲,石衝道:“他不敢,倒是你該說出風家寨的情況了。”
  貝老九望望岸上,岸上清冷一片,他這才低聲道:“風家寨有了生力軍!”
  石衝道:“什麼樣的生力軍?”
  貝老九道:“風雷的老婆賀三娘,著人到大漠把他的兩個哥哥邀了來,他哥哥你可曾聽說過?”
  石衝搖頭道:“不知道。”
  貝老九道:“賀三娘的大哥叫賀飛熊,二哥叫賀飛虎,這二人在西北道上甚至塞外,那可是有名的狠角色,同時那‘長腿追魂’淡雲也去了風家寨。”
  石衝卻平淡的道:“就這些了?”
  貝老九點點頭,道:“這已經是我貝老九拼了老命探聽出來的了。”
  伸手一抹嘴巴,石衝伸手入懷取出一封銀子,道:“貝老九你收下吧,替青龍會辦事是不會白乾的,至於那伍大海,嗯!
  等我找到他以後自會問問他的。“
  貝老九道:“伍大海那小子說是以釣魚戒賭,可是他忽略了我是幹什麼吃的,一眼我便知道他在監視我,哼!”
  石衝已上得河岸,他回頭一笑,道:“如果真是這樣,看我不敲掉他那兩顆大齙牙才算怪!”
  看著石衝在附近找到他的坐騎離去,貝老九又露出個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笑……
  石衝繞過駐馬鎮往六盤山趕,為的是他在離開總堂口時候勞愛曾對他提起駐馬鎮上的天寶賭坊藍風可能已知道兒子死於青龍會人之手,為了免除不必要麻煩而不必再往駐馬鎮稍留。
  石衝並不懼藍風,但卻不能誤了大事,要不他怎的連吃東西也在馬上隨便吃幾口就完事的。
  石衝正自飛馬疾馳呢,斜刺裡只見一匹怒馬狂奔而來,那馬上的人尚且大叫著 一石衝側臉望去,晨陽有些刺目而一時間尚看不出來,直到那匹馬從小路衝近山邊,才看清馬上原來是伍大海。
  一收韁繩,石衝立馬笑罵道:“伍偷兒,我正要找你呢!”
  不錯,來的正是伍大海。
  只見他施力的連喘大氣不已……
  石衝一見伍大海這般光景,遂笑笑,道:“別岔了氣逆了血嗚乎哀哉呀!伍大海!”
  伍大海先拍拍胸口,這才緩緩道:“石爺可不得了呀!”
  石衝面色一緊,道:“什麼事不得了呀!”
  伍大海指指山邊一棵大樹,道:“石爺,我們到那棵樹下慢慢的說去。”
  石衝已聽貝老九言及這伍大海的話不可信,聞言指著伍大海道:“伍大海,我可是有急事在身,你要是閒扯淡的編造些瞎話騙我,小心我敲掉你那兩顆大齙牙。”
  伍大海點頭道:“石爺,你看我伍大海像是拼命趕來向你報假信的?”
  石衝又打量了伍大海一眼,遂點頭道:“好吧,我們樹下去講。”
  把馬拴在樹枝上,兩個人盤腿坐在大樹下,伍大海翹嘴一咧:“可不得了呀……”石衝道:“你慢慢的說。”
  伍大海手指遠處煙氳瀰漫的駐馬鎮,道:“石爺,你叫我盯牢貝老九是吧?”
  石衝點頭,道:“這是我們當家的意思,不是一個月支你五十兩銀子嗎,這可是個大數目喲!”
  伍大海道:“不錯,這個數目是大,而我伍大海也差半點便為這五十兩銀子送掉命!”
  石衝雙眉一緊,道:“怎麼了,快說呀!”
  伍大海道:“貝老九原來同那天寶賭坊有勾結,他也同尚武山莊有來往……”
  石衝一驚,道:“你說什麼?”
  伍大海遂又仔細的把夜來河岸聽得的消息向石衝仔細說了一遍……石衝噌的站起身來,道:“你這些話全是真的?”
  伍大海指天發誓的道:“句句實言,半絲不假,誰說假話你操他媽!”
  石衝突的冷笑,道:“怪不得當家的要你去盯貝老九,看來這貝老九還真的不簡單,媽的,他什麼時候被尚武山莊給收買了!”
  伍大海道:“那貝老九的輕功實在高明,若非撤腿快,只怕昨夜我已完蛋翹了呢!”
  石衝道:“幹上他們這一行的,要說有點本事防身是有的,若是能列高手之列卻還幹他這種狗雜碎事,那就令人有所惑疑了。”
  伍大海道:“石爺,我得找地方躲幾天了。”
  石衝搖頭道:“不,你既拿人銀子,使得為人辦事。”
  伍大海苦瓜臉一僵,道:“我看得出來,貝老九一旦擰住我,我伍大海準沒命。”
  石衝拍拍伍大海肩頭笑道:“你小子聰明一世湖塗一時,為什麼不化明為暗,暗中去盯牢貝老九呢?”
  伍大海道:“可是萬一要是被那老家夥逮著呢!”
  石衝想了一下,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被貝老九拴住,乾脆就告訴他貝老九,說你是受青龍會之托來盯他的,若是殺了你,青龍會第一個就是找你貝老九要人。”
  伍大海思忖一下,道:“貝老九萬一不買你們青龍會帳呢?”
  “嘿……”石衝一聲冷笑,道:“那時候別說是貝老九,便尚武山莊也休想太平。”
  伍大海一聽,猛的一拍胸脯,道:“便真是死,伍大海也認了,娘的老皮!”
  石衝拉馬跨上,低頭對伍大海道:“這麼說來,你已折騰了一夜,快找個地方歇足了精神辦正事去。”
  伍大海指著大樹下,道:“石爺好走,我就在這兒睡了。”
  石衝拍馬疾馳中,心中也在想著伍大海剛才的話與貝老九的話,二人的話作一比較,石衝還是半信半疑,因為那貝老九與青龍會打交道已在十年以上,也就是說青龍會在勞壯當家時代便替青龍會送消息,他若不是忠心,老當家的也不會相信他了。
  似乎,兩年多前槐山出現玉王玉后的消息也是由貝老九送上青龍會的,不論結果如何的對青龍會不利,但他的情報卻是真的。
  現在,貝老九又把狼山風家寨的情形傳來,而伍大海卻又說出貝老九原是與尚武山莊有勾結,似這種扯不清理不完的內情,大概只有等當家的去判定了。
  石衝趕回六盤的時候,勞愛正與方敬玉二人在後面樓閣前的花園中練那“降魔劍法”,而方敬玉也開始練那“追魂大八式”。
  石衝進得後院,勞愛正在軾汗,見石衝進來,立刻便問:“這麼快趕回來,一定是有了消息了。”
  石衝抱拳,道:“當家的猜得不錯,貝老九是有消息。”
  勞愛回眸向方敬玉一笑,道:“方兄,我們前面去。”
  方敬玉點頭,立刻跟著走向前面正廳。
  這時候祈老八等幾人已在正廳上等候了。
  勞愛招呼大夥坐定,立刻便叫石衝把消息說出來一 石衝先是把風家寨有了生力軍之事說了一遍……不料大夥全不認識賀三娘的兩位仁兄,那余唐這時沉聲吼道:“天底下沒有三頭六臂的人,娘的,只一朝兜上,且看誰的傢伙狠了!”
  那石衝見勞愛在沉思,便又把伍大海的所說又對勞愛說了一遍……勞愛並未出人意料的驚奇,她只是一聲輕笑,道:“他們兩人的話全都真實。”
  韓彪道:“如果伍大海的話也是真,貝老九便該死!”
  勞愛搖頭,道:“如果職業上貝老九與尚武山莊或天寶賭坊有來往,那便是極為平常之事,因為貝老九必需人頭多見識廣各處全兜得開才能獲得他所要得到的消息,天寶賭坊的大管事不是送給他我們欲知的情報嗎?”
  在座諸人一聽,全都怔怔的未開口。
  勞愛又接道:“我所擔心的是那貝老九是否在利用我們,因為我發現這貝老九可能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勞愛此言一出,人人面面相覷,因為誰也不相信小船上酷似落泊的貝老九會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當然這話若是別人說的,在座諸人必會引發一陣狂笑,然而這話出自勞愛之口便不同了。
  石衝道:“當家的這麼說,往後我得多多留意這老家夥了。”
  勞愛道:“只等我們破了風家寨,逼出當年那七個蒙面兇手,什麼事情便全知道了。”
   余唐:“當家的,我們何時去拿風家寨?”
  勞愛一笑,道:“不急,不急!”
   余唐:“當家的另有打算?”
  勞愛道:“非是另有打算,而是先叫風家寨這批回子們過上一段風聲鶴唳的日子,這也就是說先叫風家寨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的過上一段緊張刺激卻又痛苦的日子,然後我們覷準機會,一舉毀了風家寨。”
  石衝道:“當家的,我派出去描繪風家寨的人也該回來了,大概就在這幾日吧!”
  勞愛點點頭,道:“很好,等那人回來以後,我們再商議如何破那風家寨。”
  她一頓又道:“我突然覺得伍大海似是大材小用了。”
  石衝道:“當家的準備要伍大海不去盯牢貝老九了?”
  勞愛道:“不錯,伍大海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八爪神偷’,他在‘偷’的行業中應是翹楚,我想叫他替我辦另一件事情去。”
  石衝道:“屬下立刻去通知他。”
  勞愛道:“不能只是告訴他,最好把他找來。”
  石衝道:“我這就去。”
  勞愛道:“不,你連日勞累,也該去歇著了,我派大元去找他來。”
  大元立刻起身道:“我認得伍大海,他常去他家的大祠堂的。”
  石衝對大元道:“那伍大海有個堂弟在駐馬鎮上駝鈴居客店當跑堂,找到他,也許可以問到伍大海。”
  方敬玉一笑對勞愛道:“這事不如由我去的為妥,再說我也去過伍家祠堂的,那伍大海我也見過兩次面。”
  勞愛道:“為什麼你去妥當?”
  方敬玉道:“駐馬鎮上的地頭蛇藍風可能已知道他兒子死在勞妹之手,當然他也會對青龍會人恨之入骨,如果他見到青龍會人去了駐馬鎮,勢必暗中施壞,我卻不然,他們不會認出我來的。”
  勞愛道:“我青龍會哪會把姓藍的放在眼裡,只是目前尚不宜節外生枝,如今你既願走一趟駐馬鎮,也好吧!”
  方敬玉一聽,當即叫人替他備馬,勞愛送他過了吊橋,邊諄諄對方敬玉道:
  “只找到伍大海以後便帶他來六盤山,要知有個伍大海在身邊那會引起他人注意的。”
  方敬玉點頭,道:“愛妹放心,一兩天內我便會趕回來的。”
  方敬玉走了,走得十分輕鬆愉快……
  勞愛卻站在前山高處,直到方敬玉消失在煙雲茫渺的遠方地平下她才緩緩走回去。
  伍大海既知貝老九與尚武山莊有勾結,又知貝老九與天寶賭坊是一家,當然,他也就不敢再住天寶賭坊門前走過了。
  大樹下,伍大海一覺醒過來,天都快黑了。
  他伸了個扭身翹臀四肢大開的懶腰,這才又大巴掌在翹嘴巴上摀了一下,找到馬匹騎上。
  伍大海坐在馬上已思得一計 一先把馬匹送到堂弟客店,今夜設法再去河邊。
  快二更天時候,伍大海才回到駐馬鎮。
  他把馬送到駝鈴居客店,又弄了些吃的,便一個人又溜到了小河邊。
  睡了一天,伍大海的精神可大,這次他沿著渭河對岸的山邊繞向柳林對岸,從另一個方向摸過去。
  找了一塊大石頭,伍大海斜躺在大石後面,掏出一大包醬肉,細嚼慢嚥的吃著,不時的伸頭望向河邊貝老九的那只小船,光景可真的夠瀟灑自在了。
  方敬玉趕到了駐馬鎮的時候,那已經是半夜三更天了,只差那麼一盞茶的時光他沒有在駝鈴居客店遇上伍大海,陰錯陽差的幾乎使得伍大海慘死!
  招呼方敬玉的便是伍大海的那位堂弟。
  方敬玉要了間客房先歇下,他竟沒有問小二伍大海的消息,倒頭先睡下了。
  等到方敬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
  匆匆的走出店門外,方敬玉對門口的小二道:“馬匹替我備好,等一會兒我要上路的。”
  那小二道:“要多久?”
  方敬玉道:“等我去找到人以後就上路。”說完徑自走出駝鈴居來。
  方敬玉知道伍大海不會去天寶賭坊,這是因為他在走的時候石衝告訴他的。
  當然石衝也告訴他,要找伍大海還是去渭水河,但為了不引起貝老九注意,找的時候別太顯露自己,因此方敬玉像個游山觀水人似的走向河岸。
  但他絕對想不到,伍大海果真出事了。
  半夜里伍大海躲在大石後面,別看他個子矮,吃起東西來可不比大個子少,他兄弟在他走出駝鈴居時候,醬肘子給他包了三個,花蹄盤醬牛肉就是兩斤多,另外便是黃澄澄的豬腳四五個。
  已經是四更將盡了,伍大海把帶來的東西吃了一大半,仰頭又看看遠處的河岸,小船上貝老九突然坐在船頭上抽起煙了,從煙袋鍋不時冒出的火苗子看,知道貝老九必在想心事。
  是的,貝老九是在想心事,可是在那微弱的月光下,突然有著毫光一閃又沒,那是在貝老九手上揣著旱煙袋而另一手舉著件東西迎向半圓月光時候所發出來的 這光景引起伍大海的興趣,就在他正欲向小船掩過去的時候,突然附近山石上面幾只綠慘慘的閃光,還真的嚇了他一跳!
  “狼!媽的,狼來了!”
  本能的他拔出短刀連閃,企圖嚇退那七八只餓狼。
  不料幾只餓狼卻慢慢向他接近……
  低頭,他才發覺必是自己帶來的滷肉香味把這些畜牲引來的。
  本能的,他拾起一些骨頭拋去,幾只野狼立刻搶著撲食起來……但一轉眼間,幾只野狼又向他圍來了。
  伍大海只得把未啃的肉拋去,於是又見幾只野狼在搶食起來……伍大海心中十分明白,只等自己的肉拋完,幾只野狼便會撲向自己了。
  這光景只有一途,那便是逃,而且還得快逃!
  就在他拋完最後一塊肉的時候,他的人便一躍而起直往遠處的柳林中撲過去。
  是的,只要能跑進柳林內,只要自己上得樹上,再多的狼也拿他沒轍。
  伍大海這時忘了比狼更可怕的貝老九了,他那裡剛快要衝進柳林,遠處貝老九已發現了他。
  仰天哈哈一笑,貝老九高聲罵道:“王八蛋你又來了!”騰身而起,貝老九這次可來的真夠快。
  斜刺裡見貝老九撲過來,伍大海更是一驚,立刻調頭往東北方奔去 是的,東北方是高原。
  高原上有座伍家祠堂。
  而伍家祠堂的那塊大木匾上寫的是“佑我子孫”,伍大海早已體會到老祖宗當真的保佑過他了,而且是不只一次的保佑過他。
  現在 現在伍大海並不稍猶豫的一路又往伍家祠堂逃去。
  七八只野狼未追來,貝老九卻展開輕功狂追不舍。
  伍大海白天大樹下睡得著,夜來他又吃得飽,跑起來比之那晚可快多了。
  不料貝老九也是睡足了爬上小船頭來的,他的精神自然也不差。
  高原上兩條人影瘋狂得宛似幽靈般往伍家祠堂中衝去,這時天色已漸漸泛白了。
  伍大海一頭衝進祠堂裡,如果他這時候再從那大木匾後面小洞中溜出去,那他便不是伍大海而是一頭驢。
  但貝老九卻不這麼想,因為直覺的他以為伍大海這小子必然又會舊技重施的再從那個小洞逃去。
  於是他便在伍家祠堂外面冷笑著自語:“王八蛋,貝大爺外面等活人!”
  貝老九連圍牆也未登上去,立刻繞到伍家祠堂那個大房子後面,仰面望著上面的破洞。
  等人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當然貝老九更是等得心裡焦躁,因為伍大海竟半天遲遲的不出來!
  但貝老九知道伍家祠堂內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如要藏個人,那該談何容易!
  守著這個小洞口,貝老九突然貼牆上躍,一手攀住那三丈高的洞邊往裡面望去,不由得罵道:“媽的他不在上面!”
  貝老九急忙又繞向祠堂前面,躍過圍牆他到了祠堂內,只見這祠堂內仍然一片寂靜,哪裡會有伍大海的人影?
  捺住滿肚皮的火,貝老九緩緩走出伍家祠堂的大房子,他在那灰磚院子中央一站,高聲道:“伍大海,你最好走出來,貝大爺有話同你商量。”
  但他叫了兩遍未見動靜,遂又高聲道:
  “伍大海,你也是江湖道上名人,當知‘要吃江湖飯,動口不動手’這句話的道理,趕著逼人非動手不可,那得檢討自己了,伍大海,你小子在踢貝大爺的飯碗呀!”
  但恁是他怎麼叫,就是不見有反應,這不得不讓貝老九懷疑可能自己在屋子後面守著洞口時候,伍大海已自從另一方向溜了。
  心念既生,貝老九忙躍在牆頭上望過樹林又看向遠方,這時候的高原上一片平坦,玉米高梁已收,麥種才剛剛播種完畢呢!
  四下里皆可看得遠,哪裡會有人影子?
  於是,貝老九肯定伍大海必仍然躲藏在伍家祠堂中,準不會錯。
  但他在伍家祠堂又找了兩遍就是不見伍大海影子,不由高聲罵道:“娘的老皮,前後兩次全壞在這破祠堂裡,老子這就一把火燒他娘的鳥蛋精光,我看你這王八蛋以後再往哪兒逃哪兒躲!”
  撿起一把樹枝,貝老九已燃起火摺子了!
  那乾裂破舊的伍家祠堂一旦被燃著,立刻便會化為灰燼,伍大海再沒出息也不能因為自己而令老祖宗們死不得安寧的還鬧火災。
  一聲尖吭的狂叫,伍大海自大房頂的屋脊背後躍下地,他雙手扠腰的往貝老九面前一站,道:“貝老頭,你想幹什麼?”
  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貝老九戟指伍大海邊拋走手上的枯樹枝,道:“王八小子你終於出來了!”
  伍大海突然顯得不卑不亢的道:“活人拼命還有禍延先人的?你這算哪門子江湖好漢!”
  貝老九冷笑連連,道:“伍偷兒,你別他娘張口一個祖宗,閉口一個先人,似你這種人物還有臉提起自己的先人呀!呸!”
  伍大海大齙牙一抿,怒道:“貝老九,你為什麼追殺我?”
  貝老九一咬牙,道:“那得要問你自己了!”
  伍大海道:“你想怎樣?”
  貝老九哈哈的一寒臉色,道:“伍大海,你可是在替青龍會辦事?”
  伍大海心中琢磨不知該不該承認,因為石衝曾對他說過,如果貝老九果真要殺人,何妨告訴貝老九,殺了我伍大海,青龍會第一個就會找他貝老九要人。
  但在這節骨眼,尚不是說那幾句話的時候,一念間,伍大海道:“這你就管不著了!”
  貝老九道:“青龍會要你監視我?”
  伍大海一咬牙,道:“貝老頭,你可做了什麼虧心事?否則你又怕鳥!”
  貝老九一捋灰髯,怒罵道:“這麼說來你是承認自己是在為青龍會當外差了?”
  伍大海嘴一硬,道:“貝老頭,隨你去猜吧!”
  貝老九突的嘿嘿一笑,手中旱煙袋已握在手上,道:“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伍大海面無表情的道:“你想知道?”
  貝老九道:“當然,因為我要從你的知道多寡而判定你的生與死!”
  伍大海沉聲罵道:“貝老頭,你是什麼東西,伍大爺的生與死你管得了?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只不過是個渭水河上的流浪漢呀!你神氣個鳥!”
  貝老九冷笑,道:“嗯!你小子知道的並不多,否則你便不會如此說話了。”
  伍大海聽出貝老九話中意味,心中自也是一驚,難道這貝老頭果真的有來頭?
  怎的自己會不知道?
  緩步逼向伍大海,伍大海卻未退的道:“貝老頭,你想怎樣?”
  貝老九口角一牽,道:“你都是對青龍會說了我些什麼壞話?”
  伍大海道:“你以為我會對青龍會說些什麼?”
  貝老九道:“那得從你的口中說出來才算數,當然,你的死活便看你知道的多少來判定了。”
  伍大海腦中火光一現的道:“聽口氣,你貝老頭果真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了,那麼先說說你的真正身份來且由我掂上一掂,如夠份量,哪個王八蛋不一五一十的把心中知道的全吐出來!”
  貝老九冷冷道:“伍偷兒,你應該知道一旦你知道我是誰,你是一些生機也沒有了的,難道你不想想自己的退路?”
  伍大海道:“這是我的事,放眼現在,你貝老頭必定早已培養了殺我伍大海的決心,所以我想在您未動手之前,先要知道你的真正來頭,為什麼隱居在渭水河的小船上一住有年的幹起‘包打聽’來了。”
  貝老九面色一寒,道:“你小子真的放棄了求生之望了?”
  伍大海道:“你殺不了我的,貝老頭,即使你決心要殺我!”
  貝老九道:“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你小子便知道貝大爺是不是能殺得了你了!”
  伍大海就是要拿話誘出貝老九的真實身份,他甚至還要弄明白貝老九的真正目的。
  聞言只是冷笑,伍大海那雙大齜牙一隱又現的道:“伍大海正洗耳恭聽呢!”
  貝老九突的一聲梟笑,道:“伍大海,你在聽到老夫真實身份以後,你便死定了!”
  伍大海道:“死在我們祖先面前,死在伍家祠堂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貝老頭,你說呢?”
  貝老九又厲聲道:“你當真以必死決心換我腹中一句真言?”
  伍大海胸一挺,道:“娘的皮,人活百歲終是死,樹長千年劈柴燒,死有什麼可怕的,只不過一瞬間的痛苦而已!卻也換得個永遠的解脫!”
  一聲令人膽裂的嘿嘿梟笑,貝老九道:“行,有種,但我可得提醒你小子,我絕不會一舉便敲碎你的小腦殼,我會一點點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完完全全的把你應說的話一字不露的全吐出來!”
  不料伍大海似是十分篤定的道:“別再囉嗦了,貝老頭,伍大海在聽著呢!”
  貝老九鼻孔一哼,緩聲道:“伍大海,想你也是在這西北道上走動的人,十多年前有個人物你可曾聽過?”
  伍大海今年三十多,十多年前他才剛出道,但他的偷術高明,又是被人列入俠盜之列,自也知道不少江湖大事,這時聞言,不由道:“十多年前如是大事,也許我聽過。”
  貝老九道:“貝重天這個人你聽說過?”
  伍大海一聽,才思忖一下便面色大變的道:“大殺手貝重天?”
  一陣聳肩嘿嘿狂笑,貝老九已雙目精芒閃爍的道:“大殺手……大殺手!哈哈……已經近二十年未有人這麼叫過了,哈……”伍大海暴退一步,道:“你……
  你……”貝老九指著自己,道:“我死了,是嗎?”
  伍大海道:“傳言你是被女人割去卵蛋死了的,你怎的……”貝老九最是厭惡別人提起這件事,聞言怒罵道:“媽的,住口,只你這句話便足以令我非殺你不可!”
  伍大海已是驚出一身冷汗來了 一哆嗦,伍大海道:“江湖一流殺手之尊,降志辱身於一個江湖包打聽,你你 你的目的……”貝老九冷笑,道:“你應該知道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這句老掉牙的江湖人常掛在口邊的話吧?”
  伍大海驚道:“你……”
  貝老九得意的道:“當然,所謂的手段又各自不同,但不論其施出什麼樣的手段,只要達到目的便算是高明的,你說呢!”
  伍大海驚訝的道:“難道你與那宇文山有勾結?”
  哈哈一聲笑,貝老九道:“乾脆我便明著告訴你吧,宇文山實在就是我的大師兄,這你該明白了吧……”伍大海幾乎是跳起三丈高,他指著貝老九道:“貝老頭,你越說越***玄了,我可是常在駐馬鎮上走動的人,若說你同天寶賭坊有勾結,我伍大海絕對相信,因為那晚我見丁雷找過你,但尚武山莊……”貝老九已在向伍大海逼去,他冷哼一聲,道:“從嘮叨上我發覺是老了,話也就越說越多,這與我當年在西北道上的作風,簡直的南轅北轍而不能同日而語,那時候是三句話便殺光了人,而今……”伍大海道:“你等等!”
  貝老九道:“你已經知道得太多了,伍大海,現在該是你授首的時候了!”
  伍大海哈哈一笑,道:“貝老頭,我不管你是不是當年西北道上那個殺人如麻的大殺手貝重天,但你絕對不能殺我,確是不爭事實!”
  貝老九嘿然一聲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想不透誰來救得了你!”
  伍大海道:“眼前我伍大海也算半個青龍會的人,你若是殺了我,勞當家第一個便會向你老小子要人。”
  仰天一聲哈哈,貝老九道:“你別拿青龍會來壓貝大爺,壓根貝大爺便未把青龍會放在眼裡。”
  伍大海道:“你敢與青龍會為敵?”
  貝老九道:“殺了你往野地一拋,大群野狼準會把你連骨頭吞光,青龍會即使找上我,我老人家來個死不認帳,他們又能拿我如何?”
  伍大海這時候才真的絕望了!
  如果這時候再回頭逃,只怕逃不出伍家祠堂外便被貝老九擊斃。
  於是伍大海一狠心,琢磨著 乾脆,要死便死得轟轟烈烈,絕不能當縮頭烏龜讓人站到背上踩,即使雞蛋碰石頭,也得碰這老家夥一身黃湯子,當然,如果運氣好,也許會來個絕處逢生而死裡逃生 心念間,伍大海拔出短刀,擺開架式,道:“貝老頭,狗急跳牆,人急上房,今日一拼也是你老小子逼的,你出手吧!”
  貝老九哈哈笑道:“有骨氣,伍大海你可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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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伍偷難鬥大殺手

  貝老九慢慢逼前,酷似變了個人般音調怪又淡的道:“伍大海,對於你的這種表現貝大爺十分欣賞,所謂的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何不表現出像個男子漢呢!”
  隨著貝老九的轉動而橫移著身子,伍大海雙目直視著向自己逼近的貝老九,道:“一巴掌,遮不住太陽,貝老頭,不論你今日是如何的在我們伍家祠堂做了我,早晚青龍會都會知道的,你 ”貝老九的煙袋便在這時猝然擊向伍大海的面門,“ 呼”有聲,果是高手出招,聲勢不凡!
  短刀猛旋里伍大海肉身疾退,但旋即一退又上,硬拒對方攻勢,同時左掌平劈中,左腿暴踢而上,似是要在這一招之間見真章了!
  貝老九嘿然一聲身騰形移,又快,又疾,眨眼間撒出漫天金星,仿佛無數迷幻金芒,蓋向矮小的伍大海!
  伍大海早打定了主意,今日雖是被人兜在此地,想要脫身當然還是走為上策,萬般無奈,能同對方耗多久便多久,見危便退,能攻便上,說句罵人話,這叫厚著面皮殺。
  現在,伍大海見一天的金芒蓋來,右手揮出的短刀只走了一半,便轍地一個倒翻立退一丈外,算是脫離了貝老九的神奇一擊。
  貝老九見短刀逼來,正欲敲斷伍大海手腕之時,突又見伍大海來了個“急流勇退”,不由罵道:“伍偷兒,你果然狡猾!”
  伍大海全神貫注,硬是緊閉嘴巴不開口!
  不料就在這時候,伍大海見貝老九突然站定身子,緩緩自腰間抽出一把尺長無把尖刀 不!那是一把雙尖兩刃刀,貝老九極快的旋下煙袋嘴放入懷中,而把那把雙尖兩刃快刀又旋在煙袋桿頭上。
  只見貝老九輕鬆的把這怪刀在手掌上一陣瀟灑旋動,呵呵一聲笑,道:“伍大海,你今日應是大開眼界了吧,不過你是應該看到這些的,因為你將付出相當的代價,當然你將會很快的去會你們的伍家列祖列宗了,是吧!”
  伍大海這時反倒是表現出烈士樣的道:“最好你能一刀間把伍大爺擺平,否則你不定會同伍大爺一起閻王殿過堂去!”
  嘿嘿連笑中,貝老九道:“一個自知毫無生望而又必死之人,往往便是你小子眼下的這種嘴臉,看起來是他娘的豁出去了,但實際上卻是鼠齒對貓爪,發現悲慘而又毫無用處的虛聲惆嚇!”
  伍大海突的騰身而起,手中短刀疾閃如電,口中一邊囂叫:“老雜種,咱們一塊上路吧 ”貝老九霍然錯步,煙袋桿端上的尖刀急劈上撩似一束噴灑的彩霞送往伍大海的身上。
  手中短刀疾阻又劈,伍大海突的弓腰平身直衝進敵人的冷焰激流中,以忘我存在的決心,一刀往貝老九肚皮上面戳去!
  尖刀疾忙回卷,硬生生與伍大海短刀相磨蹭,火花四濺中,伍大海的身形竟不可思議的往貝老九懷中滾去,藉著內翻之勢,一腳住貝老九關元踢去。
  這是一種不要命的殺法。
  任何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一旦遇上對方拼命,氣勢上就得讓對方三分,當然也就顯得對方的功力似是比平日又高了些。
  現在,伍大海的情況便是這樣,只是貝老九的功力比之伍大海高出太多了
   就在貝老九一掌拍在伍大海踢來的一腳後,他忽的發出狂笑,緊接著他身軀往側搶躍,當他的煙袋另一端的銅煙鍋碰上伍大海的腦袋,伍大海的短刀也失去了準頭的剛剛從他的腰肋擦過 貝老九也是一驚,因為他雖連皮也未傷及,但衣衫卻被伍大海的短刀劃破半尺長!
  而伍大海在頭上挨了一記之後,他連哼也未曾的擰身厲笑,兩個大齙牙全被他齜到嘴巴外面宛似要掉下來般。
  伍大海的嘴巴尚未合攏,突見貝老九騰身而起,似鷹搏小雞般向他殺來,“咻咻”的刃芒劈空聲,令他不知對方的尖刀是往哪個方向砍。
  伍大海並未稍有退縮,相反的,他尖亢的叫道:“殺!”
  殺聲猶在,他卻一頭衝進那片似電閃般的毫光中!
  有裂肉聲,當然也有金鐵碰撞聲,就在倏合又分的兩人再次站立在地上時候,情形便已明朗化了 貝老九,這位西北道上當年的大殺手,果真表現出他那種大殺手的威猛氣度 他不即施身,但卻開口了:“十年未動刀,果真生疏多了!”邊旋下煙袋頭上的短刀包入懷中,又把煙袋嘴子旋好,他竟十分自信的連回頭看伍大海一眼也沒有的騰身而起落在牆頭上。
  本來是越牆而去的,但他竟又回頭看了一眼 “嗯!”
  貝老九發現伍大海雙手摀著肚皮,血正向外噴,而伍大海哈著痛苦的大氣,顯然他尚未即時死去。
  再次落在地上,貝老九冷面寒霜的自語道:“我操,果真連下刀的分寸也拿捏不准了!”
  伍大海雙目緊緊的閉著,雙手用力摀著肚皮,弓腰卷腿,已是離死不遠!
  貝老九一聲嘿嘿,道:“好小子你這最後一口氣果真難以下咽呀!”說著舉起煙袋鍋來對準伍大海的後腦敲下去!
  也真是巧,伍大海適巧的在偏動他的頭,煙袋鍋“咻”的一聲刮去他後腦一塊皮,本能的伍大海一聲尖亢的慘叫聲,連附近林中野鳥也嚇得振翅飛上半空
   於是,貝老九又待再擊,不料遠處已有蹄聲傳來,且聽得馬上的人狂叫道:
  “伍大海!”
  貝老九一驚,既是騎馬人,除了青龍會的人之外,還會是誰?不定就是石衝趕來了!
  貝老九低頭看伍大海 大齙牙已全露出來,伍大海已雙目直視宛如一雙死魚眼,顯然是死了。
  嘴角一撩,貝老九鄙夷的一聲冷笑,旋即騰身而起人已落在另一面牆外,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不旋踵間,馬蹄聲已在祠堂門口停下來,青衫紫褲英雄巾的方敬玉箭一般的衝進伍家祠堂裡。
  方敬玉驚駭得怔住了!
  台階前面灰磚地上,伍大海一身一臉是血的卷臥在那兒,一把短刀便落在伍大海的腳旁邊。
  方敬玉一衝而前,低頭伸手在伍大海的鼻孔一探,忙自懷中取出些刀傷藥來,急急的塞了一把丸藥在伍大海的嘴巴裡,又抽出布帶把伍大海頭上的傷包紮起來,方敬玉這才拉開伍大海的雙手細看肚皮上的傷。
  一聲驚呼,方敬玉十分奇異的望著伍大海的肚皮 原來伍大海的肚皮外層皮肉已裂開幾乎一尺長,就是沒有傷及肉層,貝老九如果當時拉開伍大海的手查看,當然他也會發覺他那當年最厲害的開腸破肚殺著,並未令伍大海當場喪命,勢必他會再補上一刀的 只是,他貝老九太自信了!
  他以為伍大海雙手摀著肚皮是在阻擋五臟六肺的外溢才本能如此呢!
  真正令伍大海昏死過去的還是頭上挨的一招!
  原來伍大海當時肚皮中刀,急切問他拋刀摀肚,原也想騙過貝老九的,不料貝老九去而後返的又補了他一煙袋鍋,也算命大的竟會湊巧的沒有被敲碎腦袋!
  現在 方敬玉忙著又為伍大海敷藥,十分小心的把伍大海的傷緊扎起來,又取出水來為伍大海面上的血跡擦試乾淨 一切弄妥當,方敬玉稍作思忖,覺得最安全的方法還是把伍大海帶回青龍會。
  所幸伍大海是個矮個子且身材又瘦小,方敬玉決定把伍大海抱上馬。
  於是,方敬玉帶著重傷得奄奄一息的伍大海趕回青龍會去了。
  原來方敬玉在駐馬鎮附近未找到伍大海,他便去至河岸小船上找貝老九,不料船上沒人,再向駝鈴居客店小二探聽之下,知道伍大海常去伍家祠堂。
  當時方敬玉便覺出事情有些不妙,立刻命小二備馬,自己疾馳向高原來。
  不料他已馳近伍家祠堂外的樹林邊,突聽得一聲淒厲慘叫聲 方敬玉一急,就怕伍大海遭到毒手,這才敞開嘴巴大叫一聲:“伍大海!”人也直往祠堂躍來!
  不料果見伍大海昏死在灰磚地上了。
  方敬玉帶著伍大海馳回六盤山的青龍會,一路上伍大海只是在方敬玉的懷中蠕動幾次,想出聲說上幾句,卻是一陣“咦呀”,然後而昏死過去!
  馳近六盤山,方敬玉命人小心把伍大海抬上山。
  勞愛正在同祈老八幾人研議著如何攻掠風家寨事情,見方敬玉回來,又見伍大海氣若遊絲,滿身血跡,一副慘不忍睹樣子,不由驚異的問方敬玉:“這是誰幹的?”
  方敬玉道:“我找伍大海,駐馬鎮附近全沒見著,這才又趕到了伍家祠堂,發現他已被殺,看情形事情發生的並不久,我以先救人要緊,就沒有去追兇手,把他帶回山寨覺著比較安全,這才一路趕回來了。”
  石衝冷沉的罵道:“媽的,八九不離十的是貝老九幹的。”
  勞愛道:“伍大海雖以偷名江湖,他的武功也絕非泛泛,如果真的是貝老九幹的,那麼貝老九就不會是簡單人物了。”
  余唐道:“屬下去把貝老九抓來,我們給他來個嚴刑逼問,不怕那老小子不招。”
  勞愛搖頭,道:“那還未到時候,且等我們到風家寨證實他的情報是否正確再決定。”
  勞愛所說的情報,當然是貝老九說的風家寨有了生力軍,賀三娘的兩個兄長與“長腿追魂”淡雲全去了風家寨的這件事。
  石衝又仔細看了伍大海的傷勢,口中“嘖嘖”連聲,道:“我的兒,全他娘的是要命地方!”
  勞愛低聲叫道:“伍大海!伍大海!”
  但伍大海哪有反應,一息尚存,全身不動,光景是陰陽橋上獨徘徊去了!
  勞愛對一旁的石衝道:“伍大海必然知道許多我們欲知的事情,否則對方不會對他如此下毒手,你馬上快馬加鞭把平涼平安堂的錢大夫請來,告訴他傷的人只要能醫好,青龍會擺上一千兩銀子等他來拿。”
  石衝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平涼,姓錢的大夫只一見了屬下便會立刻趕來的。”
  點點頭,勞愛道:“替錢大夫挑個腳程快的馬,伍大海的傷我看可真夠他嗆的了。”
  石衝稍做整備便立刻上路了。
  伍大海被抬入一間小房子裡,勞愛命人專門守護著,只要伍大海一旦醒活過來,馬上向她報告。
  然而一夜過去了,伍大海就是沒醒轉。
  直到第二天夕陽下山,石衝領著錢大夫急匆匆的又趕回來,伍大海仍是未醒來!
  那錢大夫仔細看了伍大海傷勢以後,搖搖頭道:“這位仁兄正賴著一口氣不即死去,像是胸中有什麼話未吐出來,一時間就是不走呢!”
  勞愛道:“不錯,他正是有話要對我說,你快救他!”
  錢大夫指著伍大海的頭,道:“當家的,這位仁兄要命的地方可並非在肚子上,而是後腦勺這麼一下子,他衝門傷重會失明,風池已毀,只怕連話也難以開口,我以數十年治傷經驗,此人只怕要成殘廢了!”
  勞愛道:“別管怎麼的,你先救人再說。”
  錢大夫果真的施出渾身解數,一時間他又是下藥敷藥,針炙補合的全都施出來……果真不出錢大夫所料,伍大海在第二天已能揮手,只是他都是伸手亂舞,雙目直視,嗚嗚啞啞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勞愛問了幾聲,伍大海渾然似沒有聽到。
  這時一旁的錢大夫嘆口氣,道:“比我想的還要慘,他連聽力也失去了!”
  說著伸手在伍大海眼前一陣揮動,又道:“他也失明了!”
  勞愛道:“一個又瞎又啞又聾的人他不是成了十全十的廢人了?”
  錢大夫道:“也不盡其然,有時他也許會突然醒轉過來的,但那要看這人的體能與耐活力了!”
  勞愛一喜,道:“如此說來,伍大海尚有一線希望了!”
  錢大夫點頭道:“天下本就沒有絕對絕望的事,所謂奇蹟,便是看個人的造化了。”
  勞愛道:“好,有你這句話我便稍稍放心了。”
  於是,伍大海便在六盤山的青龍會住下來了,白日勞愛命石衝派專人侍候著。
  原本勞愛是要伍大海為她辦另外一件事的,那是她要伍大海去偷取一件東西的,因為她相信那件東西有可能在宇文山的寶庫中。
  每次,勞愛在掠得不少財寶中,她必然會仔細的去找那件東西,那件她老爹經常掛在身上的一件至寶 青龍鑽。
  當年勞壯成立青龍會,便是他在得了這件青龍鑽以後才在這六盤山設立青龍會總堂口。
  勞壯被運回青龍會,勞愛便發現了老爹的那顆鴿蛋大的青龍鑽已不見了。
  當時她便暗下決心,只要找到青龍鑽,那些圍殺她爹的兇手便不難找出來了。
  青龍鑽!
  是的,青龍鑽上面那萬道青芒中隱隱現出的龍形彩芒,勞愛不止一次的托在手上看!
  她記得每次看的時候,勞壯總是笑呵呵的道:“等你過門的那天,爹便把這顆青龍鑽送給你當嫁妝!”
  至今勞愛尚未忘記這句話。
  這日正午時候,忽然山前有人傳來話,貝老九來了。
  勞愛與石衝等人一怔間,余唐立刻道:“老狗這是送上門來了,看餘大爺怎的折騰他吧!”
  勞愛搖手,道:“且看他來說些什麼再做道理!”
  貝老九是呵呵笑著走進青龍會的正廳,他一進正廳,先就是四下環視一遍,撫髯笑道:“幾年未來了,這裡還是未變,只是老當家的 欸!”
  說著忙向勞愛施禮,道:“當家的你好,貝老九來向你請安了!”
  勞愛指著一張空椅,道:“貝老九,你坐!”
  貝老九的禮貌可真周到,又一一向在座的石衝幾人施禮又問安的這才錯著屁股坐下來。
  勞愛道:“貝老九!”
  貝老九忙畢恭畢敬的面向勞愛,道:“勞當家的吩咐!”
  勞愛一笑,道:“駐馬鎮上天寶賭坊蘭風的一千兩銀子你可是賺進腰包了吧……”貝老九忙慌恐的站起身來,道:“當家的,要說我貝老九愛銀子是不錯,但要我貝老九為了那一千兩銀子而把當家的殺死蘭風兒子的事說給蘭風知道,打死我也不屑于幹,那蘭風什麼東西,弄了個天寶賭坊他害慘多少好人家,再說我貝老九十多年與老當家的交情,我會那麼做?開玩笑!”
  石衝突然開門見山的道:“貝老九,你怎的會殺了伍大海?”
  貝老九猛搖頭的道:“我的媽,是誰這麼說的?”
  石衝道:“難道不是你?”
  貝老九跺腳不已的道:“我發誓絕不是我!”
  勞愛道:“你來此是不是要看伍大海究竟死了沒有,是吧!”
  貝老九心中一驚,因為勞愛的這句話才是他來此的目的,當然他也想到萬一伍大海未死,萬一伍大海說出他的底細,他將如何應付的方法。
  現在 勞愛話一落便雙目直視貝老九。
  貝老九唉聲嘆氣的道:“我剛從狼山走來,為了替當家的探聽這項消息,貝老九幾乎跑斷腿呀!我的當家姑奶奶!”
  勞愛面無表情的道:
  “是嗎?”
  貝老九突然壓低聲音道:“不錯,我打心眼裡是希望伍大海完蛋翹,因為他小子這一陣子總是盯住我,令我心中不痛快。”他一頓看了廳上各人一眼,又道:
  “勞當家是知道的,幹我這一行的最是怕有人盯梢,這會帶給我生命上的危險呀!”
  勞愛道:“如今伍大海一死你心安理‘不’得了吧!”
  貝老九搖頭,道:“伍大海確非我所殺,這幾天我是一直的守在狼山附近,當家的不信,我可以找人證!”
  勞愛道:“先說吧,你給我帶來何種消息?”
  貝老九道:“勞當家的,如果你知道了我這次送來的消息以後,你便知道我貝老九是如何的忠心不二為青龍會效勞了!”
  勞愛道:“不錯,你是為青龍會一直送來十分可靠的消息,包括我爹在的時候。”
  貝老九一嘆,道:“提起老當家的,貝老九至今有時夜裡還常夢到他呢,欸,老當家的那麼的英雄蓋世,反倒……”勞愛淡然的道:“說吧,說你帶來的消息!”
  貝老九道:“前日我在大散關附近官道上碰見了天水黃衣社當家‘黑駱駝’關雄了。”
  勞愛雙眉一挑,道:“姓關的黑炭頭。”
  貝老九道:“不錯,就是那個大黑子。”
  方敬玉一旁問道:“關雄去狼山?”
  貝老九道:“關雄狼山之行顯然是在同風雷聯盟呀!”
  勞愛淡淡笑道:“關雄的向風雷投靠,必然受到風家寨方面的歡迎了!”
  貝老九道:“據我探得的消息,只等當家的撲向風家寨,那關雄便會率領天水黃衣社兄弟自後麵包抄,準備一舉把青龍會主力消滅以後,然後合力攻下六盤山的青龍會總堂,當家的,這一招可夠狠的了!”
  祈老八早破口大罵,道:“媽的,我們先找上黃衣社去。”
  勞愛似是不為所動的淡然對貝老九道:“除此消息之外呢!”
  貝老九道:“狼山風家寨齊備,而且又有了後援,就不知駐馬鎮尚武山莊那面有何動靜,宇文山可是個老狐狸,我為青龍會著想十分的注意尚武山莊動靜呢!”
  這段話才是貝老九胡說八道胡謅出來的,因為他是胡謅,所以他又非常注意勞愛面上表情。
  當然這是他來青龍會的手段之一,他要從這句話中判斷出伍大海究竟死了沒有 如果伍大海沒有死,那麼伍大海必然會扯出他的秘密,甚至那夜他在小船上取出的那件寶物迎著月光欣賞的事情,也全會向勞愛報告。
  如果伍大海已死,那麼他的這句謊言便多少會引起在座青龍會人的點頭。
  原來方敬玉救走伍大海以後,過午不久,貝老九便又溜進了伍家祠堂,發覺地上除了一大片血跡外,只有伍大海的一柄短刀。
  於是他真的吃驚了。
  他絕對不相信一個肚子已破腦袋開花的人會能活過來,他也不相信伍大海真的會應了伍家祠堂牆上掛的那塊大木匾上寫的“佑我子孫”四個剝落了的大字。
  但伍大海已不在,總是不會錯的。
  那麼,伍大海準是被救到青龍會了。
  貝老九心中嘀咕又犯疑心,直到晚上他還是坐立不安心的猛吸著煙……半夜,他又去了尚武山莊。
  當然,他又同他的師兄宇文山好一陣商量。
  於是,宇文山給了他另一項情報,那便是黃衣社與風家寨聯手對付青龍會的事。
  宇文山要貝老九親自把消息送上青龍會,如果伍大海未死而說出貝老九底細,何妨給他個死不認帳!
  現在 貝老九似是放心了 伍大海只要沒說出自己底細,青龍會便拿自己沒轍,當然伍大海必然真的已死了。
  貝老九表面惶恐,心中嘿嘿狂笑。
  勞愛突然對石衝道:“封一百兩銀子給貝老九送他下山!”
  貝老九道:“當家的,上回收的銀子尚未用完呢!”
  勞愛道:“一件情報一次代價,這是你辛苦應得的,再說我不願別人替我青龍會白跑腿辦事情!”
  貝老九豎起大拇指,贊道:“果然與老當家一樣作風,從不刻薄人,我貝老九替老當家辦事多年,一直為他的這種作風所感動!”
  不旋踵間,石衝提了一百兩銀子走來,道:“貝老九,有句話我石衝今日當著大家的面說給你聽,你可得掏空耳朵仔細聽著!”
  貝老九道:“石總管,你我交情也不是一天半日的,什麼話你只管的說,我貝老九絕對的聽在耳裡,吞在肚裡,記在心裡,不敢或忘!”
  石衝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江湖上有句話,人嘴兩張皮,說話有動移,你可別橫啃八方的惹禍上身呀!”
  貝老九哈腰點頭,道:“石總管,有你這幾句話貝老九十分感動,不過你放心,貝老九今年五十整,半百歲月也不是白活過來的,好歹也會分出屎香屁臭,日久見人心,再說我貝老九哪回送來的消息有假?”
  一百兩銀子往貝老九懷裡一塞,石衝道:“走吧,我送你下山去!”
  貝老九走了 來時緊張的貝老九,走時可真夠輕鬆的。
  石衝一旁察言觀色,卻也看不出伍大海真的會重傷在貝老九之手。
  而貝老九,他絕對想不到伍大海還未死,否則,他便不會如此這般的輕鬆了。
  望著貝老九離去,去,余:“當家的,這老小子的話你相信?”
  勞愛道:“至少他送來的情報不會錯。”
  祈老八道:“別管伍大海這件事了,還是策劃攻掠風家寨要緊!”
  韓彪也道:“對,我們已經有了一條可靠消息,其他的還操的什麼心事,我贊成立刻攻掠風家寨!”
  這時石衝走回來,他笑對勞愛道:“貝老九走的可輕鬆,只差沒有笑出來。”
  勞愛道:“貝老九的事先放一邊,我要你立刻傳書第一分堂堂主展飛趕回來,他應該早回總堂來的。”
  石衝道:“那得一個來回五七天呢!”
  勞愛道:“我不攻掠風家寨,他們是不敢稍動的,這便是操之在我,晚攻幾日對我們只有好處,也好叫那些回子們多恐慌幾日。”
  石衝道:“由我親去?”
  勞愛道:“不,派個得力的人去就成了!”
  那展飛乃是當年勞壯的四大天將之一,西北道上跟著勞壯為青龍會打天下,他可是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只因為這展飛做事十分精明,所以被勞壯派去長安主持第一分堂,勞愛心中明白,當年如果展飛在爹身邊,那件事情便不定會發生了。
  於是,青龍會開始調派人馬了 調派人馬是石衝他們幾人的事,而勞愛只是叫他們加緊在六盤山操練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只是在後樓前的花園中勤加演練“追魂劍法” 往往,他們會練得廢寢忘食而滿身是汗。
  日子便在這種緊張中過去 就在這日黃昏,展飛終於快馬馳回青龍會。
  勞愛見展飛走入正廳,起身笑道:“展叔!”
  那展飛生得十分溫雅,他鬢髮稍見灰白,大眼隆鼻闊口,一部山羊鬍子,加上一襲青衫,宛似個大字號的掌櫃,左手拿著個細長布袋,青龍會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傢伙,一只裝了十六支銀箭的烏心鋼管。
  展飛忙抱拳,笑道:“不敢,當家的快馬召喚,展飛便連夜趕來了!”說著他望向正廳中的每個人,直到他看到了方敬玉,這才大步到方敬玉面前 一巴掌擱在方敬玉肩頭上,展飛可把方敬玉看了個夠的哈哈笑道:“小夥子,的確一表人材呀!”
  方敬玉早聽得勞愛向這位第一分堂主稱展叔,聞言忙施禮笑道:“展叔,久仰你的威名了,快馬趕來,快坐下說話!”
  展飛未坐下,他似是十分激動的道:“小夥子,你可算得是幸運中的幸運者,能叫我們當家的青睬,西北道上還找不出一個人,而你……”他咽了一口向內流的淚水,又道:“此生你可得好生對待我們當家的呀!小夥子!”
  方敬玉感動的連連點頭,道:“展叔放心,方敬玉把命也交給青龍會了。”
  勞愛忙又招呼展飛快坐下來。
  展飛雖是坐下來,但他還是直不愣的望著方敬玉而令方敬玉有些忸怩起來
   當天晚上,勞愛吩咐青龍會擺酒痛飲,預祝三天后攻向狼山風家寨成功!
  田裡的麥苗子冒頭了,那望過去黃慘慘的田地裡,只一有了綠意便有些生氣,嗯!小麥發芽霜風寒,北國冬季就快到臨了!
  遠處,只見近三十輛雞公車“吱吱嚀嚀”的過了大散關往南推,邀有近二十四高大駱駝,每頭駝背上一個漢子,緩緩的也在往南面移動,這些車隊與駱駝,顯然是運著青海鹽往陝南的,這原本就是極為平常的事情。
  現在,這些雞公車停在一個大青草坡前面,連駱駝隊也在草坡上歇下了
  大草坡,嗯,正是風家寨前面的那個大草坡!
  車隊與駱駝剛停下來不久,便看到從風家寨一路衝出一彪人馬,剎時團團把這些車與駱駝全圍起來 早見一個大漢,高聲揮手喝叫道:“你們這是哪裡來的?領隊的人呢?”
  雞公車那面早走過來個小老頭,走上前道:“老鄉,這是幹什麼呀!”
  那大漢沉聲道:“你們怎的不走了?”
  老者扶扶頭頂上的風帽指指天,道:“老鄉,天都黑了,我們只是在這草坡前歇一宿,又不打擾你們的寨子,難道不可以?”
  大漢道:“在平常時候當然可以,可是現在 ”老者道:“現在不是一樣!”
  大漢指著北方道:“不定六盤山的強人會來,你們不怕?”
  坦然一笑,老者道:“怕什麼,大不了一拼,要知道我們能在道上南北走動,就不會怕那些打劫強人,我們做生意,可也不怕別人來施橫。”
  大漢一怔,道:“我看你們還是再趕上一段路吧!”
  老者指著一大片草地,道:“這兒是紮營好地方,我不相信就那麼倒楣,偏就今夜六盤山的強人會趕來,老鄉你回寨裡吧,只要六盤山強人果真來,看我們怎麼對付他們吧!”
  大漢一琢磨,心想:反正你們又不會入寨,倒要看看你們這群傻蛋怎樣的去對付六盤山青龍會的人吧!
  心念間,他冷冷一笑,道:“話我已經對你們說了,真個有事,風家寨可歉難支援你們了。”
  老者抱抱拳,道:“請吧!我們還得埋鍋造飯呢!”
  只見大漢一揮手,風家寨的人立刻又進入風家寨了。
  隔著這大片的青草坡望向風家寨,只見風家寨內隱隱有不少燈光閃動,風家寨那個巨大的寨門樓上人頭攢動,不少舉著矛槍的大漢在上面走動,光景是一片戒備森嚴。
  雞公車一輛輛停放在官道邊,近二十頭駱駝全散臥在那長約一里的大草坡上。
  風家寨裡已響起了二更的梆子聲,只有那個近山邊的小山溪附近還有聲音
   不錯,是野蟲的聲音,推車趕駱駝的人們全擠進撐起來的小帳蓬中了。
  這時候天上的繁星拱著大半個月亮,星月宛似洗過般的可明亮了!
  便在這似是進入萬籟俱寂的時刻,遠處突然的馬蹄聲雷動,蹄聲中更夾雜著喝罵吼叫聲 不錯,青龍會的人馬又再次衝來了。
  灰色的夜光中看去,這批黑巾包頭的馬上大漢們,一個個舉著明晃晃鋼刀,人數與上次完全相同。
  怒馬狂奔中殺向風家寨來了!
  只是當這批人馬只衝到了那個大草坡前面,卻正迎上那些趕駱駝與推雞公車的,雙方只一接觸便立刻對永狂砍起來……早聽得馬上一個大漢狂罵道:“青龍會的兄弟們,圍起來殺呀,一個也別放生!”
  不料推車中的那個老頭更尖聲大叫:“六盤山青龍會原是一窩強盜,我們大夥拼了!”
  剎時間雙方包在這草坡上殺得難分難解。
  就在這時候,風雷早夥同賀熊賀虎淡雲趕到了寨樓上遙望 淡雲沉聲道:
  “老風呀!你看事情真有這般巧合?”
  風雷道:“管他巧合不巧合,反正這兩方面的人死傷與我風家寨何干!”
  賀熊笑道:“對!最好統統死光!”
  正在這時候,寨樓下面風雷早厲叫道:“殺得好,殺得痛快呀,哈……”風雷等正觀望呢,只見青龍會的人在大吼聲中瘋狂的又往後撤去。
  但不旋踵間又見另一批青龍會的人馬殺到,這次已把那些趕駱駝的人逼過了那條小溪,就在風家寨前面一陣好殺 剎時地上躺了不少人……只聽得那老頭兒叫道:“表弟,順子,你們認准了殺,青龍會這群王八蛋好狠毒呀,連我們這些販鹽運糧討生活的人也掠奪!”
  他叫的聲音可真尖亢,因為站在寨上面觀望的風雷等人全部聽得一清二楚。
  淡雲對風雷道:“老風呀,可要我去露一手?”
  風雷搖頭道:“淡兄,留著你的氣力吧,也許今夜或者明夜,青龍會必然會大舉殺來,那時候得看你的了!”
  淡雲道:“可是眼前……”
  風雷道:“青龍會故技重施,也只他娘的騷擾而已!”
  賀虎嘿嘿笑道:“這就叫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嘿……”風家寨外又是一陣砍殺過後,不少人倒在地上,青龍會的人馬便在一聲狂叫中又疾馳而去,對於風家寨,他們竟是連個邊也不去沾一下的便走了!
  月光下只見趕駱駝雞公車的已只餘下不到一半了。
  只聽那老者叫道:“大順子,我們快把人集中起來,如果再看到青龍會的人衝過來,我們便同他們拼了!”說著對地上躺的幾個人連踢帶罵,道:“你們這些青龍會殺胚也會死呀!”
  風雷可把這情景看的清楚,這時只見不到十幾人而已,隨即高聲吼道:“販鹽的,天黑時叫你們上路,媽的,你們偏不信邪,這時候該知道了吧!”
  那老者回頭叫道:“風家寨的老鄉們,聽說你們也是真主子民,大家原是一位真神,今日在兄弟門前挨刀,我們算是認了!”風雷一聽,忙叫道:“清真兄弟?”
  老者道:“清真兄弟!”
  風雷已在寨上跺起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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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計賺風家寨

  “快開門哪!”風雷狂叫中雙手急揮不迭!
  不料寨門外老者叫道:“寨上兄弟,你們別開門了,我們不進去了!”
  真是出乎風雷意外,在這緊急時候還拒絕逃命的,連風雷一旁的賀三娘想勸說風雷別上當,這時聽了老者的話也無法開口了。
  風雷寨上一聽急又叫道:“不管怎麼的,你們先進來再說!”
  老者高聲道:“你看看兄弟們死傷過半,我們怎好進去?”
  風雷叫道:“快把死傷的全抬進來吧,寨後有個清真寺,死的可以洗淨身子先下葬呀!”
  老者似是一喜,道:“你們這大寨後面還有清真寺?那好,我們就進去吧!”
  邊高聲叫十幾個未受傷的立刻抬著死傷的往風家寨內抬去,那老者還特別對寨上的風雷抱拳稱謝!
  十七八個大漢合力抬著死傷的匆匆往風家寨內走去而遠處又見蹄聲,風雷望去,急叫快點進來關起寨門,且叫正面的弓箭手準備,只等青龍會人摸近,立即饗以弓箭!
  寨門下面的老者回頭望去,邊高聲大罵,道:“奶奶的,來吧!”
  寨上的風雪高聲道:“老兄,你快進來呀!”
  老者回頭叫道:“不!我老人家非同這群畜生拼了,兄弟你放心,殺一個夠本,放倒兩個有得賺。”邊高舉一支粗鋼烏鐵管,光景還真是一副拼命架式!
  風雷忙向下面叫道:“快去把老先生拖進寨子里來,快去呀!”
  就在風雷喊聲裡,從寨門處早衝出四五名風家寨兄弟,他們到了老者身邊伸手去拉,不料老者突的哈哈狂笑不已的亢聲大叫:“殺!”
  風雷還以為老者要殺快要撲到的青龍會人馬呢,不料老者手中的那支鋼棒鬥然狂旋如電中,四五個剛剛近身的風家寨仁兄,“哎呀”連連的相繼大叫著倒下去!
  月色濛濛中,風雷尚未會過意呢,不料寨內突的也是一違串的慘叫聲,寨上風雷等回身低頭望去,只見剛剛抬進來的人全變了樣,一個個正揮刀狂砍猛殺著往寨牆上衝來,這時連寨外的老者也衝殺到寨門下,迎殺十幾個風雷寨仁兄。
  風雷狂吼道:“娘的老皮,青龍會人果然奸詐,兄弟們,殺!”
  一旁的賀熊賀虎賀三娘三人,一齊往寨下躍去,那淡雲卻從正面躍下,橫身一攔,直往寨門的老者殺去,口中大罵道:“奶奶的,可認得‘長腿追魂’淡大爺!”
  烏鋼杖一招“巨浪擊岸”,逼退幾個搶攻而來的仁兄,老者躍身側縱,已落在淡雲面前 淡雲的那把長而尖的雙刀平指向老者,冷冷道:“你是青龍會哪號人物?”
  老者撫髯點頭,道:“不錯,老夫是青龍會的一夥,若說什麼樣的人物,這般光景還有問的必要?”
  淡雲怒道:“勞愛那個臭女人呢!”
  老者面色一寒,旋即平淡的道:“姓淡的,你若將老夫擺平,勞當家自然會出面,你又何必急在一時的要知道我們當家的?”
  便在這時候,寨牆上不斷傳出淒厲慘叫聲,有些弓箭手竟被人活活拋出寨牆外!
  於是,那何止是百名人馬,轉眼之間便全衝入風家寨,這些人馬一進入風家寨,他們可並不下馬搏殺,而是一路踩踏,直把風家寨的人全衝得五零四散,雞飛羊叫狗跳,直到另兩百多人衝殺進了風家寨!
  風家寨的最高處,突然響起三支火箭直衝上雲霄,於是又見附近山頭上也是一連三支火箭衝上天!
  是的,風家寨已把信號傳出去了!
  當然是傳送給早已埋伏在風家寨西北的黃衣社關雄了。
  原來青龍會設計如何賺開風家寨寨門的事,因為風家寨備有強弩,為了減少人員傷亡,當然便不能做正面搶攻了。
  如今青龍會來了展飛,經他細心合計,才思得這麼一計,那老者便是展飛喬裝改變。
  展飛率領的二十多人,當然沒有一人受傷,這二十多人全是大元調教的手下,也是青龍會的精華,個個能騰空上房,為的便是要對付風家寨上的弓箭手。
  除了大元與他的二十名手下外,余唐與石衝祈老八也在其間,這些人一經殺入風家寨,直如瘋虎一般,狂殺起來。
  風雷牛蛋眼幾乎瞪出眼眶外,大罵一聲,揮動凌風砍刀直撲向那使一雙板斧的大漢。
  使板斧的當然是餘清,那余唐見風雷殺來,早狂笑一聲,道:“風雷,餘大爺待候你來了!”罵聲中,他右斧迎上風雷的凌風砍刀,左手板斧平揮如電,上身一挺,幾乎與風雷撞個滿懷!
  月光下,風雷見這大毛漢便知是青龍會的殺人王余唐,一咬牙,罵道:“今天準叫你們有來無回,我的兒!”
  余唐則齜牙咧嘴的嘿嘿笑,露出一嘴森森牙齒,道:“風雷,你完蛋操了!!”
  這時候賀家兄弟也分別與石衝祈老八二人捉對廝殺起來,大元迎著大力士段宏,二人全是大個子,拼殺起來各不相讓。
  “仙狐”賀三娘與風雹二人被六七名大元手下的大漢圍了起來,馬上的青龍會兄弟已與徒步衝進來的青龍會兩百兄弟會合一處。
  於是,一場混戰便在這風家寨中展開了一“叮噹”聲不絕於耳中,淡雲與展飛二人相互拼砍而一路殺到了大草坡後面的小溪邊。
  那淡雲不時的倒縱三丈望向遠方。
  展飛當然知道淡雲在看什麼,只是一陣冷笑不語 於是二人在一陣拼搏中呈現了僵持局面……淡雲尖刀垂指向地,他雙目怒視著橫著烏鋼杖於胸前的展飛,冷冷道:“老兄,青龍會似乎沒聽說過有人施這麼一件鐵棍的,你是勞愛那女人從哪個老鼠洞勾引出來的幫手?”
  展飛一聽大怒,姓淡的不但把自己當成了鼠輩,且又誣衊自己是當家勾引的,一氣之下冷冷道:“姓淡的,你不認得大爺,但大爺卻知道你這清風嶺的惡魔,關洛道上你殺了多少無辜,心黑如墨,兩手血腥,王八蛋,你早該死了!”
  “嗤”了一聲,淡雲兇狠的道:“大爺不識你,那是你不入流,無名小輩,誰該不該死,不能單憑嘴皮子,老家夥,你只須認定一個事實,一個結果,這個事實便是是你死,其結果也是你非死不可!”
  展飛不慍不惱的道:“在你,當然是這種口吻,因為你一向只知道殺人,而且是無往而不利的殺人,不過問題是今日不是殺人,而是被殺,就是現在。”
  淡雲狂傲的道:“去你娘的六舅頭,就憑你呀!淡大爺撂倒不少如同你老小子這麼號唬人腳色,到頭來全都是兩眼直不愣的倒在淡大爺的面前,你也不會例外!”
  展飛口角一牽,道:“是嗎?你這口沒遮攔的狂徒!”
  淡雲大吼一聲:“老子活劈了你!”話聲中他憤怒的騰身而起,一溜耀目彩芒,便隨著他那凌厲的撲擊去勢罩瀉而到。
  展飛冷然一哂,他早有防範,芒彩突映的瞬間,他的烏鋼管斜迎而上,“當”
  的一聲撥偏雙刃長尖刀,便在二人錯身的一瞬間,便聽得展飛的那支烏鋼管中“唰”的一聲脆響,一只銀芒逾追回倒流時光般勁射而出 淡雲聞得響聲回頭看,已見那銀芒已到面前,右手尖刀本能的上撥中,只覺喉管一緊又痛,他“氨了半聲,落在地上,右手使力拔出那支尺半長的銀箭 於是一股血箭自他的項上往外噴灑……搖晃著身子,尖刀施力拄地,淡雲啞著已不清楚的沙啞聲音,道:
  “你……你是……銀箭……展……”展飛淡然的道:“展飛!”淡雲道:“你……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展飛冷冷道:“非是死了,而是不常在道上走動了。”他一頓又道:“我們老一輩的退隱了,江湖道上卻出了你們這些雞鴨豬狗,牛鬼蛇神的摃把刀便當起大王來了!”
  血仍在淡雲的項上往外噴,只是淡雲卻仍未倒下去,他的大嘴自動,雙目凸出,那支被他拔在手上的銀箭似是被他快要握彎了。
  展飛走前一步,冷冷道:“別弄壞我的銀箭。”說著伸手自淡雲左手抽出來,淡雲突然全身施力,右手尖刀暴施,光景是要趁展飛不備而刺殺呢!
  望著淡雲高舉的刀,展飛冷笑一聲,伸出個指頭點向淡雲的胸前!
  “咯”的一聲,這位關洛道上的大殺手已仰面跌倒在河邊小石堆上,他的那把鋼刀也落在身邊 淡雲的身邊是溪水,尖刀一半入水,而水中有著鮮血,當然那是他自己的。
  原來淡雲的刀已揚起來,只是一個將斷氣的人,想提一口真氣揮刀,誠然有力不從心之感。
  當然,展飛十分清楚,是以輕鬆的一指頭點倒淡雲,收起銀箭大步往風家寨衝過去。
  大元與風家寨大力士段宏二人,一路劈砍對搏,大元本就是個大漢,但與這段宏一比卻又矮了一個頭。
  那段宏使的是一根扁擔 一根足有五十斤的鐵扁擔,他一與大元交手,立刻便是一掄狂劈猛打。
  大元的兵刃是一把長剪 長不過二尺的鋼剪,他見這大個子一身蠻力,早把鋼剪分開而成了兩把尖刀。
  仗著一身輕功,大元與段宏二人漸漸的殺出寨門口來了,正巧展飛趕到,不由冷冷對大元道:“大元,把這頭野牛交給我,你去支援裡面的!”
  大元突的連刺三刀暴旋身而退向展飛一邊,道:“展堂主,這頭牛一身蠻力不可忽視!”
  不料段宏喝罵道:“媽的,你兩個一齊上吧!”一掄扁擔,狂砸而上!
  展飛側身一讓向左。
  大元卻躍向右面,邊叫道:“我操,泰山可高,壓不死一只螞蟻。”
  展飛道:“大元快走,交給我了!”
  大元聞言也不答話,騰身而起,從正面躍上寨牆而去,段宏兀自大罵:“哪裡去呢!”
  展飛橫杖一攔,冷冷道:“這裡沒人要去,大個子你應該明白這一點的!”
  段宏怒挺鐵扁擔,罵道:“娘的老皮,全是你這老兒弄詭,今日看段大爺不把你這老東西砸成肉醬餵黑驢才算你祖上有德!”
  展飛十分紳士的一笑,道:“成,只要你小子真正具有降龍伏虎的本事!”
  段宏拼力擠出個冷笑,道:“老頭兒,你早真把自己列入龍虎之列了?呸!
  就算你是龍,段大爺也要從雲端裡把你打下來,即使你是虎,段大爺照樣打碎你這頭虎!”
  展飛倒是哈哈一笑,道:“勢如山而豪氣乾雲,外表看來還滿像那麼回事,別動上手以後成了四肢發達的狗熊,那就未免……”展飛話來說完,段宏暴喝一聲,道:“狗東西!” 的一扁擔砸來!
  展飛就是在激起對方的忿怒 忿怒才會不顧一切的拼命!
  現在,段宏便是這樣。
  攔腰一扁擔,展飛塌肩低腰一閃而躲過,同時間就在段宏回抽尚未施力反砸他的那根鐵扁擔時候,展飛的烏鋼管已到段宏胸前。
  段宏已知抽打不及,一咬牙雙手拋盡扁擔,疾快的抓住點向胸膛的烏黑鋼管 一突然間 “ ”的一聲脆響,一只銀芒便穿入段宏的右胸!
  段宏雙手已抓牢展飛的鋼管,銀箭在穿胸的時候,他突然狂性大發的一把奪過鋼管大叫一聲往空拋去,同時回手去拔胸前的銀箭!
  展飛鋼管被奪去,一驚之下見敵人又把鋼管拋向空中,忙騰身而起,半空中又把鋼管握在手中。
  那段宏手拔血箭,一路跌跌撞撞的又走了十幾丈遠,才“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展飛見段宏已死,大步直往風家寨內走去。
  突然間,寨牆上面風雷狂罵連連……
  “媽的,黃衣社的人也該到了呀,即算是邁動牛步也該兜住這批王八蛋了!”
  嘿嘿一聲狂笑,余唐雙斧狂劈中,道:“風回子,別做你那黃梁白日大頭夢了,如今姓關的已是火燒猴屁股全身不自在的自顧不暇了,你老小子還在指望他來救你的風家寨呀!  狽繢子胗 貧 松鄙戲緙藝 惱 繳希 鞘欠繢鬃乓獾囊  洞 矗 穹 詵緙藝 員鋇幕埔律緗 槳偃絲稍 笆備系健?
  不料余唐這麼一說,風雷這才大驚的罵道:“媽的,你說什麼?”潑風刀指向余唐而來再次劈砍!
  余唐收斧哈哈一笑,道:“好叫你這騷回子知道,姓關的如今不好過,我們當家的已率領另一批哥們把他堵在一處山道上,現在只怕已殺得黃衣社的仁兄們抱頭鼠竄了吧!”
  風雷一聽,怒罵道:“媽的,何人走漏消息,你們是聽誰說天水黃衣社會來包抄你們的後路,說!”
  余唐嘿然,道:“青龍會的消息來自四面八方,一時間總也說不出講不完,我建議你到閻王殿上去問!”
  風雷氣的幾乎嘔血,牛蛋眼滴溜轉中他居高臨下的狂吼道:“風家寨兄弟們,黃衣社的指望沒有了,全靠我們自己了,大夥把力量扭結,同青龍會的人拼了!”
  他的呼喊並沒有反應,用為風家寨內全在拼命,除了女人孩子躲在後寨未出來以外,連老夫子全抄家夥在拼老命。
  原來回回的女人不出門,衝鋒打仗全是男人的事,有時候連山間見見生客也免了,這時候她們領著一群孩子全躲在風家寨的最後一棟房子裡。
  只有賀二娘這個女人,正一路同女兒合力往寨上衝殺,因為賀三娘早看出那個同丈夫搏殺的大毛漢一對板斧十分了得。
  既然耽心,她便立刻同女兒風萍,二人往寨牆上衝!
  余唐舞動板斧沉聲道:“風雷,你別再吒呼了,專心同餘大爺比劃吧,別一個失神被餘大爺砍死在這上面喲!”
  就在這時,賀三娘已尖聲道:“老爺子,我們合力把這狗東西放倒!”
  只是賀三娘的話才完,母女二人剛舉刀往余唐身後包抄呢,突然間人影一現,只見一個山羊胡青衫老者手持一根烏杖攔住二人去路 是的,這人當然是展飛。
  他在寨下面看得清楚,見一寨之中只有這兩個女的在拼殺,知道必是風雷老婆賀三娘,又見她招呼年輕的一路衝上寨牆支援風雷,冷冷一笑便躍上寨牆上。
  賀三娘見這人輕功不俗,橫刀胸前冷叱道:“你就是那喬裝改扮的可惡老頭兒了!”
  展飛淡淡一笑,道:“什麼叫喬裝改扮,展某本身就是老頭兒!”
  賀三娘罵道:“一番好心放你們進來,原來是詐騙,老東西,你們該死!”
  展飛一笑,道:“這不是騙,乃是戰術上的欺敵,不幸你們還真的中了我青龍會欺敵之計,哈……該死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
  賀三娘大怒,對身邊的女兒道:“我們上!”
  余唐那面早嘿嘿叫道:“展堂主你也上來了,你我在這高高的寨牆上一舉殺了風雷一家三口,下面的便好辦了呀!”
  風雷一聽展堂主三字,早知老者身份,心中不由大罵自己不已。
  因為展飛他是認識的,青龍會第一分堂堂主“銀箭”展飛的能耐不比當年勞壯差多少,這幾年姓展的在長安城,怎的青龍會把他給調來了 心念間,他對準余唐狂劈三刀,邊高聲道:“三娘小心他手上的銀箭!”
  賀三娘母女剛與展飛交上手,聞言應道:“這老東西手上沒有箭!”
  風雷叫道:“箭在他那根鋼管子裡呢!”
  賀三娘驚怒交加的對風雷沉聲道:“當家的,你認得這老東西?”
  風雷道:“青龍會第一分堂堂主展飛便是此人!”
  賀三娘怒道:
  “你這個老糊塗,你既認得這老東西,為何還會上他的惡當!”
  風雷粗聲道:“我哪想到會是這老小子呀!天黑距離遠誰知道他是老鳥老蛋!”
  展飛淡淡笑道:“風家大嫂子,眼前的局面似乎即將明朗化,敗的一方注定是你們風家寨了!”
  “呸!你別臭美,如今正趕在熱絡時刻,生死尚難逆料,你別把結果判斷得太早了!”賀三娘罵著,揮刀便劈。
  就在這時候,附近寨牆一角,突然一聲喝罵與淒厲的慘叫聲直入夜寧祈老八滿身是血的正自一人身上拔出一柄短刀來,而那個人卻怒視著祈老八一動也不動了!
  這個人,這個死不瞑目的大漢,正是風雷的兄弟風雹,風雹原是同賀三娘二人被大元的人圍殺,只是當青龍會的人全衝進來以後,兩個人被衝散了。
  賀三娘同女兒會合而殺向寨上來接援風雷。
  風雹不幸撞見了祈老八,那祈老八原是同賀虎對殺,他的一把長把砍刀與賀虎的大彎刀殺得二人面前星芒不斷,激盪的刃旋逼得他人難以接近,但祈老八終是技高一籌,雖身中三刀,但賀虎還是被他撂倒!
  祈老八似是火大了,奮起刀把賀虎劈成兩段,回身正又遇上風雹來救賀虎,於是二人立刻又殺在一起!
  風雹一把厚背砍刀迎著祈老八的長把砍刀,風雹咬牙怒聲罵道:“王八蛋,人死而毀屍,你簡直就不是人!”
  祈老八忍住背上腰上刀傷,嘿嘿咧嘴笑道:“老子們這是趕來給你們超生的,怎麼個死法那是隨爺們高興,嘿……”二人一路系到寨牆角,風雹一狠心,決心拉祈老八一同上路!
  就在他的這一念間,突然雙手托刀迎上祈老八直劈下來的一刀,“當”的一聲火花爆裂中,他已拋去厚背砍刀,攔腰抱住了祈老八。
  那風雹也是個大漢,論力氣他可以在風家寨坐第二把椅子,因為段宏比他的力氣還大!
  祈老八用的是長把砍刀,一經被抱住,必耍不開,但他隨身插了一把短刀在靴筩,就在他被風雹一路靠在寨牆邊時候,暗中拔出短刀,一咬牙捅入風雹肚子裡。
  風雹只須頂住祈老八,不出多久,便會把祈老八的腰桿扭斷,但祈老八身子被頂在寨牆上剎那間,他已自靴子抽出短刀 一刀捅得風雹狂號尖叫中,旋即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祈老八躲閃無力,只弄得他滿面猩紅!
  這時候寨牆上的風雷早聽出那聲音是兄弟阿雹的,不由得狂叫道:“兄弟!”
  叫聲中他捨棄余唐,騰身而起直往風雹身前落去。
  祈老八剛又抓起長把砍刀,見風雷從空而來,咬牙硬撐著舉刀欲殺,不料風雷卻衝過祈老八,一手扶住雙手按在自己肚皮上橫衝直撞的風雹,喝叫道:“誰下的毒手?”
  祈老八冷冷指著自己鼻頭,道:
  “八爺的傑作!”
  風雹指祈老八,道:“你這**生的不是樂……東……西……”頭一偏,風雹死在他哥的肩頭上!
  當然風雹罵祈老八是因為祈老八暗中的那支短刀了。
  輕輕的放下兄弟,潑風砍刀厲烈的高舉過頂,不料後面一人沉聲道:“祈老八怎的變成祈關公了,且退一邊歇著,我二人尚未分出結果呢!”
  是的,這人正是余唐,他見風雷舍他而去,怎會放過,一怔之間,又見展飛與賀三娘母女殺得十分輕鬆,立刻又振臂而起的殺下了寨牆來。
  祈老八是流了不少血,他見余唐趕到,也不客氣一番的冷冷道:“殺吧,八爺一旁看熱鬧!”
  聽聲音余唐心中暗吃一驚 無數的搏殺中,今日才聽得祈老八說出這句孬種話來,因為一向祈老八就是不讓人後的爭著幹!
  顯然祈老八傷的夠嗆!
  余唐卻口中說的不是心裡話,他沉聲道:“祈老八,你的毛病我知道,你是盡挑厲害角色幹,不過風回子兄弟倆你已經放倒一個,如今的這個可是我余唐的,你最好走遠些,別想在這兒撿便宜!”
  風雷早狂罵一聲:“風大爺饒不了你這們!”
  現在 風雷再次同余唐二人拼殺起來 而且這次風雷全是豁上老命的幹上了。
  一時之間,風家寨的搏殺不會立刻結束,因為風家寨的回回哥們也不是弱者,發起狠來也不比青龍會的差多少!
  只有黃衣社……
  是的,黃衣社的仁兄們便不同了!
  狼山西北的十裡灣,那是終南山的最北西,這從天水暗中過來的黃衣社的兩百仁兄,在關雄的率領下早已在附近紮營住下了。
  兩下里形成犄角之勢,只要青龍會攻打風家寨,黃衣社便會抄青龍會後路,只要一舉擊垮青龍會,風家寨便會與黃衣社合力攻取六盤山青龍總堂。
  這在戰略戰術上原是十分周全的計謀,但只可惜消息走漏,不!是被尚武山莊宇文山故意走漏的。
  宇文山同時也對風雷答應,必要時尚武山莊必定支援風家寨,至於如何支援,大概只有宇文山心中有數了。
  夜空中一連響起三支火箭,那是風家寨射出來的,一連三折的火箭傳到了十裡灣,關雄立刻揮動他那把似月牙兒又似板斧的三尺怪刀,吼道:“兄弟們,趕往風家寨合擊青龍會呀!”
  於是,滿谷響起喊殺聲,直往風家寨方向衝去。
  不料黃衣社的兄弟們剛剛轉過山道,迎面山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黑巾包頭摃刀大漢,望之足有兩百多!
  山道中間有個女的,正悠然的卓立在那兒 不錯,這女的當然是勞愛。
  勞愛的身邊有兩人,那是方敬玉與韓彪。
  關雄揮動怪刀衝前,見是勞愛,又見那麼多青龍會人擋住去路,不由驚異的道:“你……”勞愛冷笑,道:“姓關的,你的傷好了?”
  關雄沉聲怒罵道:“臭丫頭,你怎知關大爺會在此?”
  勞愛淡淡的道:“作戰第一,情報為先,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黃衣社弟兄的命便難有保障了!”
  關雄大怒,道:“是誰告訴你們的?”
  勞愛道:“你想我會告訴你?”
  關雄指春風家寨方向,道:“你怎的沒去風家寨?”
  一笑,是輕鬆的笑,勞愛道:“風家寨已是我囊中之物了,你還提風家寨做甚!”
  關雄突的舉刀一揮,吼叫道:“黃衣社兄弟們,殺!”
  殺聲中,當先舉起手中怪刀向勞愛殺到!
  韓彪要截住,早被勞愛一攔,道:“黃衣社還有幾個狠角色,就由方兄與你二人應付吧!”
  長劍一拎,一招“老樵指路”,劍尖揮起點點星芒,直往關雄面門點去!
  關雄怪刀奮起狂斬,一招“刀劈華山”迎著勞愛便劈,兩下里一接上手,到時便殺在一起!
  兩下里與韓彪率領著青龍會兄弟,直往黃衣社人群中衝殺過去,一時間叮噹之聲不絕於耳,淒厲慘叫之聲此起彼落,月影下雙方混戰起來!
  這次關雄還真的豁出老命拼了,只見他雙目皆赤,心焦如焚中怪刀疾揮又貼地而起,欲在刀光滾盪當口橫抽快斬,硬挺直上!
  勞愛也不含糊,長劍旋劈橫削中,“追魂十八式”立即施展開來!
  就在她的疾若電擊的劍芒激盪中,一溜鮮血已自關雄右臂噴出,血先湧現的瞬息,關雄刀把突的頂向勞愛懷中,那是他在怪刀無法回劈時候臨時起意的一招。
  這真是出人意料的一招,勞愛發覺已是不及,只聽“咚”的一聲,勞愛“氨的身子已彈飛而起,那一招真是不輕,勞愛空中運氣不及,而關雄已狂叫著撲向勞愛的落身處,怪刀已揚,只等勞愛落地了!
  就在這時候,斜刺裡方敬玉狂叫一聲,道:“休得傷人!”
  早見一團黑影一閃面托住勞愛,二人已落在兩丈外。
  關雄一見大怒,揮動怪刀劈向方敬玉。
  方敬玉救下勞愛,立刻揮起青鋼劍迎住關雄,他這些天來巳把“降魔劍法”
  練得十分認真,只一交上手,立刻便施出這套劍法 一時間關雄被他逼殺得連連後退不迭!
  韓彪領著青龍會兄弟深入黃衣社人群來回衝殺,不少黃衣社兄弟見青龍會人殺法潑辣,暗中已自往回溜逃。
  勞愛的左腰被關雄刀把頂得幾乎岔了氣,但當她坐在地上喘過氣來,又輕輕摸摸肋骨,不由暗中慶幸自己反應尚不慢,否則關雄那一下子足以撞斷自己兩根肋骨。
  一陣運氣調息,她揮手對守在自己四周的青龍會弟兄們道:“殺上去,我不要緊!”
  青龍會幾個仁兄彼此望了一眼,卻見勞愛已緩緩站起來,這才放心的又衝殺上去!
  緩緩的走近方敬玉與關雄二人,勞愛沉聲道:“關雄!你死定了!”
  關雄自覺撞上勞愛身上的那一下子不輕,怎的一轉眼她便好了,心中想著,怪刀稍遲,早被方敬玉一劍掃過面門,一道血槽剎時出現在鼻樑上。
  關雄“哎”的一聲,猛的一個大旋身,不料勞愛卻來的宛如鬼魅一現,長劍似流虹飛射,透喉穿過關雄脖頸,硬是將這位黃衣社魁首撞跌兩丈,倒斃在石頭堆上!
  關雄一死,方敬玉忙躍至勞愛身邊呵護備至的道:“愛妹你傷的如何?”
  勞愛道:“姓關的突施一招不該有的招式,刀把頂上我的肋骨上,若非我反應快應變速,只怕真的重傷在他手中。”
  也不知何人狂叫一聲:“關雄死了!”
  不啻是青龍會弟兄一劑振奮劑,剎時間一遍喊殺之聲,早逼得黃衣社的人邊殺邊迭退……韓彪率領他的弟兄,直追到十裡外才回頭!
  一戰下來,黃衣社的人幾乎死傷一半。
  這時勞愛看看天色對方敬玉道:“走!趕往風家寨去。”
  方敬玉低聲對勞愛道:“等我們到了風家寨,愛妹切莫再出手,一切我來代勞如何?”
  勞愛甜甜的望了方敬玉一眼,點頭道:“這次我聽你的便是。”
  不旋踵間,聞得身後人聲,只見韓彪率眾趕回來。
  得身后:“我們的人員傷亡情形如何?”
  韓彪看看摃著砍刀笑哈哈的道:“黃衣社不夠格,我們的弟兄沒死幾個。”
  勞愛點頭道:“兄弟們平日苦練武技,已經養之有素,這就是代價,平日吃苦的代價。”
  這時方敬玉指著風家寨方向,道:“韓兄儘快拉看兄弟們趕往風家寨支援,當家的受了點傷,我陪著慢慢趕過去!”
  韓彪聞得勞愛受傷,一驚之下罵道:“哪個王八蛋傷了當家的?”
  勞愛道:“關雄,但他卻死在我劍下了。”
  韓彪沉聲道:“原來是那匹黑駱駝,死得好!”
  勞愛道:“你們快趕往風家寨,且記別殺了風雷!”
  韓彪當然知道風雷不能死,因為那是有其主要原因的,所謂主要原因,當然也就是“一條鞭”的事了。
  這時韓彪大手一揮高聲道:“兄弟們,殺往風家寨!”
  一眾近兩百青龍會弟兄立刻大喊著往風家寨跑去!
  韓彪領著青龍會弟兄只剛剛走過那條小河溪,便一個個已狂喊著爭先恐後的往風家寨內衝!
  這時候也正是余唐迎著風雷,二人正捨死忘生的對砍對殺得十分慘烈呢!
  韓彪當先便看到余唐正同風雷拼殺得異常修烈,也立刻揮刀就上。
  余唐見韓彪殺來,忙問道:“黃衣社的小崽子們呢!”
  韓彪遂高聲道:“關雄一死,餘下的全被趕跑了!”
  余唐哈哈笑道:“黃衣社這回可完蛋了,哈……”風雷厲聲罵道:“娘的皮,青龍會盡就會啃噬道上哥們,你們會不得好下場的!”
  韓彪嘿然一聲道:“我的兒,風家寨幹的買賣不見得全見得了人吧!”
  就在這時候,寨牆一邊尖號傳來,那聲音令正欲揮刀的風雷吃一驚,他竟然毫不考慮的長身而起,三個空翻便到了那發聲地方 只見賀三娘肩頭上正插著一支銀箭!
  是的,這支銀箭便正是展飛的。
  原來賀三娘與展飛二人拼殺中,那賀三娘的女兒風萍一旁觀戰,只展飛的烏鋼杖平舉,她便不顧一切的撲殺過去,不使展飛瞄準射箭,一時間二人對殺在一起難分難解。
  正在這時候,韓彪率人又衝殺進來,賀三娘一見,知大勢已去,一個不留神便中了展飛一箭,痛的地尖叫一聲,歪在女兒身上!
  展飛並未追殺,連風雷撲過來時,他仍然未再出手。
  於是余唐與韓彪相繼的躍過來了。
  展飛這時才緩緩道:“姓風的,你應該知道今夜再殺下去是個什麼結局!”
  風雷忿怒的回頭看去,怒道:“風家寨只有斷頭鬼,沒有投降鬼,王八蛋你們看著怎麼辦,風家寨全接下了!”
  韓彪大怒,道:“我操,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呀!呸!飛鼠崖你約我們當家的,為何暗中又邀幫手?什麼東西!”
  風雷狠聲道:“奶奶的算她命大!但今日為何這臭女人不露面了?娘的她應該出來,我二人放手一搏的!”
  余唐冷笑,道:“我的兒,就憑你?”
  風雷突然高聲叫罵,道:“勞愛,你這個潑辣貨,你敢同風大爺單打獨鬥?
  你出來,快出來呀!”
  風雷邊叫,潑風大砍刀虛空狂掄不止……韓彪對余唐道:“別把風回子逗瘋了,待會兒當家的就問不出所以然了,那可就抓瞎了!”
  風雷不停的狂叫……
  展飛卻淡然的道:“風雷,你應該棄械投降了!”
  風雷大罵,道:“棄你娘的老蛋,老子便先劈了你!”
  展飛大怒,鋼杖待舉,不料遠處勞愛喝道:“等等!”
  是的,方敬玉與勞愛二人與幾十個青龍會兄弟緩緩自外面走進風家寨裡來了。
  勞愛看了這風家寨一眼,又見弟兄們把風家寨的人全圍在一個小場中央,不由一笑,道:“風雷,你還有何話說?”
  風雷狂罵一聲道:“勞愛,當著雙方弟兄的面,風大爺要同你單打獨鬥,至死方休!”
  淡淡一笑,勞愛道:“悉聽尊便!”
  風雷已是緩緩移動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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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井鎮痛失機緣

  勞愛緩緩地拔出長劍,冷冷道:“姓風的,這也許就是你陰險的謀人下場,姓淡的毒刀又如何?”
  風雷以為勞愛說的是飛鼠崖之事,不由咬牙道:“飛鼠崖一戰算你命大,半路闖出個王八蛋救了你!”
  風雷當然罵的是方敬玉。
  而方敬玉卻在這時候急忙上前對勞愛低聲道:“你的傷……”勞愛搖頭道:
  “走這一陣路氣血暢通,傷處已無礙了!”
  不料灰暗中方敬玉還是被風雷認出來,不由戟指勞愛粗聲大罵,道:“好賤貨,原來你們是一夥的,你竟在飛鼠崖上大言不慚的以單刀赴會的表態指責風大爺的不講江湖規矩,媽的,原來不講規矩的是你這臭丫頭呀!可惡!”
  勞愛淡然道:“事實上他那時候並非我青龍會的人,當然,我也不願此時與你爭辯,姓風的,你出招吧!”
  風雷咬牙道:“這將是一場至死方休的決戰,但我們卻必須有所規定,否則……”勞愛道:“你直說!”
  風雷道:“放眼目前,顯然你有毀我風家寨的本錢,即算是我勝了你,青龍會還是對我風家寨下手,你說呢!”
  勞愛搖頭道:“不,如果你勝了,青龍會立刻撤出風家寨不動你們一草一木!”
  風雷雙眉一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勞愛道:“當然,不過眼前我們佔著絕對優勢,你既提出條件,就必須答應對方相對的條件!”
  風雷道:“我若敗在你手,姓勞的,我風雷也算為風家寨全義盡忠,風家寨的生命財產便任你收拾吧!”
  說聲中有著英雄熱淚肚內吞的光景,而令一旁的賀三娘大叫:“阿雷!”
  扶著賀三娘的風萍早號叫道:“爹!我們仍能放手一搏的!”
  風雷怒道:“不要多說!”
  不料勞愛卻沉聲道:“想不到你還是條漢子呀!”
  風雷怒道:“臭丫頭,風大爺的氣節是不容你蔑視的!”
  淡淡一笑,勞愛道:“青龍會出兵為的是什麼,你姓風的應該心裡有數,但我可以答應你決不會加以燒殺,但你卻必須在我們決鬥之前回答我一個疑問!”
  風雷久戰己疲,他暗中藉說話在調息,聞言冷冷道:“人都殺進風家寨了,你還有什麼疑問的?”
  勞愛道:“有,而且是十分重要的大事,如果你姓風的肯與合作,不定我青龍會今晚放你一馬也說不准!”
  風雷愣然,道:“媽的,聽口氣你們好像為什麼大事而找上我這風家寨來了!”
  勞愛道:“風家寨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風雷道:“你問吧”
  勞愛道:“兩年多前你曾夥同另外六人趕往西涼槐山龍舌溝,是吧?”風雷一怔,道:“你在說什麼?”
  勞愛道:“你不用否認,因為有人已經看到你了!”
  風雷愣愣地低頭問一邊的賀三娘:“三娘呀!我在兩年多前去過龍舌溝?”
  賀三娘道:“沒有呀!”
  勞愛冷笑道:“裝的可真像呀!夫妻二人一拉一唱!”
  風雷怒道:“你說,我去龍舌溝幹什麼?”
  勞愛星目直視風雷道:“難道不是為了那對玉王玉后?”
  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風雷道:“好呀!你原來是為了那凶殘老爹的事呀,那件事我風雷一直引以為憾的是我當時為什麼不在場!”
  勞愛心中一震,因為她也知道老父在道上的手段是狠了些,但如今看風雷這又不似在說謊。
  這時一旁的石衝怒道:“老回子不承認,我們便殺他個雞犬不留!”
  風雷吼道:“人處在這種光景,風大爺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只是兩年多前,風大爺多一半時間在漢江做買賣,幾曾去到西涼山槐山?”
  勞愛戟指風雷,怒道:“姓風的,你可有一匹千里駒‘一條鞭’是吧!”
  風雷點頭道:“不錯,但那是我老婆賀三娘的坐騎!”
  冷冷一笑,勞愛道:“那夜七個騎馬人中間就有一匹是‘一條鞭’,姓風的,你應該知道這種馬萬中不定有一,而且那匹馬就在龍舌溝口與另外六匹馬掛在一起,那七個蒙面人便追進了龍舌溝,這難道會錯?”
  突聽賀三娘道:“姓勞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勞愛道:“說!”
  賀三娘一手摀著肩頭箭傷,邊喘息的道:“我的寶駒‘一條鞭’是我兩年多前從西北趕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客店買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問那家店主人,兩百兩銀子之外,還送了那店主人二十兩銀子吃紅。”
  勞愛等一眾青龍會人全都大出所料 那勞愛更是洩氣似的雙肩一塌,幾乎淚水奪眶而出,不由得低喟,道:“誰呀!他們究竟會是誰呀!好難找呀!”
  沉痛的心情,真情的流露,青龍會的人誰不暗自唏噓不已?
  緩緩的,勞愛道:“這些話可是真的?”
  賀三娘道:“黑井鎮上有家客店,不信你可以去問呀!”
  “黑井鎮!黑井鎮!”勞愛叨念著……
  方敬玉低聲道:“我知道黑井鎮,那兒離槐山很近。”
  勞愛一聽,點頭道:“我會去的,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的!”
  “嗆”的一聲拔出長劍,勞愛移動身形,道:“姓風的,你可以出手了!”
  月光下,風家寨一時間鬥然全靜了下來……無數眼神全集中在風雷與勞愛二人的身上,賀三娘也在女兒的扶持下往一旁移動著!
  風雷的潑風砍刀先豎又橫,左掌按在刀背上,牛蛋眼卻直視著勞愛,他心中十分明白這一仗的重要性,是以全副精神全貫注在其中不敢稍存大意!
  長劍鬥然旋刺中,青芒的光澤連連閃映出朵朵碩大的似蓮花劍芒,銳氣發出  之聲,勞愛已瀟灑的在身前布了一道羅網!
  風雷暴掠而上,潑風大砍刀劃過一道半弧,直欺上勞愛的劍網。
  一連十幾聲叮噹脆響與火花飛灑中,勞愛幽靈般的身形便在這時挾著青森森的長劍穿入風雷的刀芒中!
  劍尖差之分毫未掃中風雷的頭,風雷已弓背曲腰倒挫丈外,身子尚未挺立,青光一抹,勞愛的長劍又像拖曳流星般斜刺而來!
  潑風大砍刀驟起,宛如無數蝶影,便在一陣金鐵撞擊中,刀與劍剎時一分,只見兩條人影沖天而起,三丈外的高空中又傳來一陣金鐵撞擊,火星噴灑中,二人落地錯身又各自一退又上!
  風雷猛然一個虎撲衝上,卻在騰撲中潑風砍刀連連翻轉不已的撩起冷芒如波,直往勞愛身上招呼!
  “追魂十八式”一招“鬧海斬蛟”,勞愛的長劍宛如水中明月般盪漾出無數碎芒,一晃之下便到了風雷的胸前!
  潑風砍刀高舉未落下來,因為勞愛的長劍已點在風雷的胸口上!
  事情十分明顯,因為勞愛並未痛下殺手的給予風雷一劍穿心。
  當然,如果風雷要拼老命的一刀落下來,那麼先死的便是自己。
  賀三娘一聲驚呼,但見勞愛未傷人,這才衝到風雷跟前一把扶住丈夫。
  勞愛冷冷道:“姓風的,你敗了!”
  頹然放下潑風砍刀,風雷一嘆,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勞愛淡然的道:“青龍會不放火,青龍會也不亂殺人,當然更不錯殺人,但我若知道你們騙我,小心我會把風家寨踏為平地!”
  賀三娘道:“騙你,黑井鎮你去問去查呀!”
  “嗆”的一聲長劍入鞘,勞愛對石衝等人吩咐,道:“風家寨的金銀就免了,把我們的車輛駱駝裝滿糧食以後大家撤回六盤山!”
  風雷在敗的時候,自認風家寨全完了,不料聽得勞愛的話,心中大是放心不少。
  余唐道:“真太便宜姓風的了!”
  於是,青龍會弟兄們立刻找到風家寨的糧倉,二十匹駱駝二十輛雞公車,哥兒們施力的裝,卻也只裝走風家寨一半糧食。
  見天色漸明,勞愛對大元道:“把那匹馬拉回六盤山。”
  大元當然知道是那匹“一條鞭”,忙著從馬棚牽出來。
  風雷一見沉聲道:“姓勞的,你怎的說話不算數!”
  勞愛道:“只有這匹馬,我是非拉走不可!”
  風雷怒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那是我老婆心愛的寶馬……”祈老八怒罵,道:“青龍會沒搬空你的金銀寶庫,你應該對我們當家的念阿彌陀佛了,一匹馬你也叫呀!”
  賀三娘忙道:“你們快走吧!”
  勞愛道:“拉走你的馬,是要去求證,誰稀罕你的馬!”
  於是,青龍會的人立刻撤出風家寨趕回六盤山去了。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未回六盤山,勞愛騎著她的棗騮馬,方敬玉騎的卻是“一條鞭”。
  三天以後,他二人來到黑井鎮。
  黑蟛鎮原來是在近大漠一處荒山邊上,這兒沒有城牆,幾十戶人家沿著那條通向大漠的官道便形成了一條小街道。
  黑井鎮也叫黑石鎮,只因這兒有一口井,井下面的石頭是黑的。所奇怪的是井裡的水既涼又甜,不少由此入大漠的行旅駱駝,皆會在此裝備這黑井中的水才上路。
  方敬玉領著勞愛來到一家客棧。
  一大段矮圍牆可以從外面看到牆裡面。
  是的,這便是一處棧房,院子里正臥了許多駱駝,有個伙計提著個大木桶侍候那些畜牲呢!
  推開那個大木柵,方敬玉叫道:“伙計!”
  那伙計三十多歲,腰裡還插了根煙袋,翻毛羊皮帽已舊得變了樣,臉上掛上笑,兩只眼睛便似突然不見了。
  聞言猛回頭,笑著迎上來,道:“客官,住棧!”
  方敬玉點頭道:“先給牲口上料吧!”
  可真巧,伙計拉過馬先是對那“一條鞭”上下左右仔細一陣看,不由伸手在馬背上一陣磨蹭,道:“啊!這匹寶駒又換主子了!”
  勞愛一旁忙問:“伙計,你見過此馬?”
  那伙計點頭,仰面望天思忖一陣,道:“總有兩年多了吧!”
  方敬玉道:“伙計,你先把馬上料,我們店房裡去。”
  勞愛又要問,方敬玉卻笑道:“我們先進去,反正已經來了,我到掌櫃的也許問得更清楚!”
  伙計接過僵繩,道:“掌櫃正在店房,二位請吧!”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走向那座大瓦房,房前有一排用木板搭的台階,正有幾個人靠著牆壁坐在那兒,二人自這些人面前走過,倒引起幾人的注意 其中有個年老的道:“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方敬玉當然聽到老者的話,只是他並未回頭看,一徑與勞愛走進店門。
  店內十分簡陋,幾張方木桌子全都裂開有縫,共有三個客人在喝酒。櫃檯內坐著個四十多歲漢子,見二人走進來,立刻轉出櫃檯迎上前來:“二位,是從喇嘛廟過未的?還是由秦川來呀?”
  方敬玉一笑,道:“你是掌櫃的?”
  那人笑著指指房後,道:“掌櫃的後面打盹去了,我是大伙計!”
  方敬玉道:“可有什麼吃的?”
  那大伙計道:
  “羊肉湯和燒餅,酒嘛,只有二鍋頭!”
  方敬玉望望勞愛,道:“愛妹,你要吃些什麼?”
  勞愛微微含笑道:“醬羊肉夾燒餅再來一碗羊肉湯吧!”
  方敬玉要了兩份,又對大伙計道:“你們掌櫃醒來,立刻請他來一趟。”
  大伙計道:“二位有事情?”大伙計見二人各一把寶劍,知道二人必是能人。
  方敬玉笑笑,道:“有件事情想請教他!”
  大伙計點點頭道:“好,只等掌櫃的起來,我便請他過來。”
  這時另一桌上三人正喝得痛快,其中兩人且猜起拳來了,根本不往勞愛這邊瞧 就在勞受與方敬玉剛剛吃完,後面走來個大漢,這大漢滿面絡腮大鬍子,一嘴黃板牙,只是兩只眼睛生得和善,只兩腮往上一撩便露出一副可親模樣。
  大伙計見大漢走出來,忙上前道:“於爺,有客人要見你。”
  姓於的掌櫃道:“誰找我?”
  大伙計指著方敬玉,道:“就是這位客官。”
  方敬玉早站起來笑道:“你是掌櫃的?”
  大漢走到方敬玉桌前,點頭道:“客官,你有何指教?”
  勞愛指著椅子,道:“掌拒的你請坐下來好說話!”
  掌櫃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笑問:“二位從哪裡來呀!”
  勞愛道:“南面六盤山。”
  掌櫃的一愣,道:“聞聽六盤山有一批強人可厲害呢!”
  勞愛一笑,道:“是聽說過。”
  掌櫃的笑道:“二位有何事找我?”
  勞愛道:“掌櫃的,你仔細想想看,什麼時候你曾見過這樣的一匹馬來著
   ”邊仔細把“一條鞭”描述一遍。
  一捋面上大鬍子,掌櫃的立刻道:
  “有,我是見過這樣的一匹馬,那是在……在……嗯,總在兩年多前吧!”
  勞愛心情激動的道:“你能把當時的情形細述一遍?”
  掌櫃的雙目一瞇,輕聲“哦”了一聲:“那晚是個圓月夜吧!嗯,快五更天了……”於是,這位午覺已足,精神十足的棧房掌櫃,緩緩的把兩年多前的那夜事情說了出來……黑井鎮這晚的月色不錯,連遠從北吹過東的黃沙也全看得十分清楚,四更將盡的時候,突然東南方一陣蹄聲雷動,剎時到了這家棧房外。
  天不亮趕來一幫人,在西北道上多半是馬賊,但棧房的門被叫開後,卻見是七個裝扮十分闊氣的大漢。
  這七人走入樓裡,立刻要了吃的喝的,直到天將亮的時候才在客房睡下。
  七個直睡到過午才起來。
  於是其中一人又要了些吃的,七個人便當門一張桌子上吃喝起來。
  就在這時候,七人的馬匹也由伙計牽出來,其中一匹馬生得十分惹眼,銀白的馬身上一根雜毛也無,只有一條尾巴黑如墨。
  棧房掌櫃站在廊前道:“這匹馬是寶駒,人見人愛呀!”
  不料掌櫃的話剛說完,突聽得七人中的一人沉聲道:“老胡,這匹馬你不能再騎了!”
  只聽得有個黑漢叫道:“為什麼?”
  那人沉聲道:“馬上處理掉,最好立刻在半道上殺了!”
  黑漢吼道:“不!為什麼要我殺它?”
  那人道:“因為你不該騎著這種任何人看了永遠不會忘記的寶馬,如果昨日被人看到,你想想這後果吧!”
  黑漢急道:“哪會有人注意我的坐騎,我不信!”
  突見那人怒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於是黑漢子低下了頭,低聲道:“是,我會處理的。”
  不旋踵間,七個人走了六個,他們分成南北,往南下的兩個人,往西北的四個人,只有那黑漢仍在這棧房中未即離去。
  七個人走了六個,黑漢在房子前面把自己的馬撫摸有加,大黑炭臉直在馬面上蹭,有著一種十分依依之情在他的眼神中流露 就在一陣依依之後,黑漢突然一狠心翻身上馬而去不料一個時辰後他又騎回來。
  掌櫃的笑問:
  “客官,你還沒有走?”
  姓胡的黑漢道:“事未辦好就沒法子走!”
  掌櫃笑笑,道:“有小棧效勞的?”
  姓胡的指著自己坐騎對掌櫃的道:“掌櫃的,我這匹馬能值多少銀子?”
  掌櫃的一怔,道:“這是寶馬,你捨得賣?”
  姓胡的一嘆,道:“非賣不可!”掌櫃的走下台階,又仔細的看了那馬的嘴齒,道:“貨要賣識家,若論價銀千兩不多!”
  姓胡的點頭,道:“掌櫃的,你是行家!”
  掌櫃的笑笑道:“西北道上我見過的良駒不在少數,但應屬這匹馬為最!”
  一狠心又跺腳,姓胡的黑漢道:“那你就把它替我賣了吧!”
  掌櫃的點頭道:“客官足寄放呢,還是等候在客棧裡?”
  姓胡的思忖一陣,道:“橫豎無事,我便在此間同它相聚幾日吧!”
  不料就在這時候,從大漠方向過來母女二人。
  這母女二人只一到了棧房前面,二人拉開頭巾,撣去一身灰沙,兩個人全長的俏模樣。
  年長的剛走上木板台階,便聽得身後的年輕的贊道:“媽,你看這匹馬長的真好看!”
  猛回頭,年老的點點道:“寶馬!”
  年輕的道:“比我們騎的馬漂亮多了!”
  掌櫃的忙笑道:“馬是這位壯士的,他正欲割愛呢!”那年長的女人“哦”
  了一聲望了下一旁姓胡的。
  姓胡的立刻點點頭。
  也只是稍作思忖,那年長的女人一揮手,道:“進去談。”
  姓胡的立刻跟著母女二人走進店中。
  掌櫃的也坐在一旁替姓胡的煽火,把他的馬說成了天下只此一匹的寶馬中的寶馬。
  不料談到價錢,姓胡的開價兩百兩,但要換回對方一匹馬。
  姓胡的黯然神傷的道:“價錢我開得低,但卻有個請求!”
  母女二人喜孜孜的坐望著姓胡的道:
  “你請直說。”
  姓胡的道:“善待它!”說完雙目已見淚光……母女二人對望一眼,年老的一笑,道:“花二百兩銀子買匹寶馬自然是要好生愛護,這些你只管放心吧!”
  交易便這樣的成交了。
  母女二人尚送了掌櫃二十兩銀子算是謝中間人了。
  當日兩下里便分手,母女二人往南趕,姓胡的去了西北方,似乎是追早先走的四個人去了。
  客棧內,勞愛似是要虛脫般的閉起眼睛……掌櫃的緩緩又道:“那天的情形是這樣子,我記得可真清楚,如今全都向二位說了!”
  方敬玉道:“賀二娘沒有說謊,只是這姓胡的又是何人?”
  他未問掌櫃的,但掌櫃的卻搖搖頭,道:“沒見過,至今未見過!”
  勞愛雙目直視,道:“那另外二人又是誰?”
  方敬玉道:“愛妹,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勞愛一嘆,道:“方兄,我真的要崩潰了!”
  方敬玉忙安慰的道:“愛妹,千萬沉得住氣,我們還是趕回去再商議吧!”
  勞愛又一嘆,道:“好不容易抓到這個線索,一夕之間又斷了!”
  這時方敬玉付了帳,命小二把馬牽出來。
  勞愛也對掌櫃的稱謝,這才同方敬玉走到門外面。
  不料二人剛上得坐騎,棧門內突然一人叫道:“嗨!你們看那匹馬不是……”
  那人說了一半自己用手摀住嘴巴,但馬上的勞愛可聽的真切,只見她掙身離鞍,騰身而起,一個空翻便落在棧門內。冷冷的,她直往三人喝酒的桌前走去……三人一見這女子會飛,不由鍺身站起米。
  方敬玉已自門外緩步走來。
  勞愛在三人面前一站,冷冷道:“剛才是哪位仁兄在說話?”
  三人面面相覷,沒有一人開口!
  勞愛沉聲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其中一個年長的道:“我們沒人說話呀?”
  “哈”的一聲,勞愛長劍拔在手上,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年長的剛一搖頭,突然寒芒似電閃星墜般一陣“咻”聲不絕中,便見這位仁兄的須發落了一大片,不少全落在杯盤中,就是未傷及他的皮肉!
  本來三人根本未把勞愛二人放在眼裡,但勞愛剛才回撲的那招“寒鴨投林”
  三個人心裡明白誰也不是她對手,是以這時候忍氣吞聲不作反抗!
  這時另一個乾笑,道:“我們只說那匹馬好看,其實也沒說什麼呀!”
  這人話才完,勞愛一聲冷笑,“咻”的一聲,那人的唇上胡了連著皮肉一片落在地上。
  一聲“哎呀”,那人摀嘴罵道:“哪裡來的潑辣貨,老子們讓你可不是怕你!”
  年老的早罵道:“**養的,外邊去較量!”
  勞愛一哼,道:“也好,總得殺的你們心服口服!”
  掌櫃的上來勸,方敬玉一攔,道:“掌櫃的,我們就是你說的六盤山強人,這回你該知道了吧!”
  掌櫃的吃一驚,連那三個吃酒漢子也心中暗自吃驚!
  現在 場子上可寬敞,四邊地上臥的駱駝牛馬,那幾個坐在門旁閒扯的漢子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三把彎刀已拔在手中,其中兩人已拉開架式,那個嘴上流血的漢子正用一條布巾往嘴巴一扎。
  方敬玉卻一手拎著青鋼劍站在木板台階上觀望。
  勞愛面對三人,道:“三位,你們一定知道這匹馬的原主人是誰,只要說出來,三位不但活命,我這裡還每人封給一百兩銀子,也算是對三位的補償!”
  不料三人彼此對望一眼,半晌,那個年長的卻輕搖搖頭而不開口。
  於是,勞愛又道;“各位可得想明白,生死只是一念之間!”
  她一頓又道:“當然,我絕對自信有辦法叫你們說出來的!”
  另一個抗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的如此霸道!”
  勞愛面色一寒,道:“六盤山青龍會各位可曾聽過?”
  這人一聽是六盤山青龍會的,不由全都一驚,那年長的忙對勞愛道:“你等等,我三人有得商量!”
  勞愛點頭道:“你們應該商量!”
  勞愛心情激奮的望向方敬玉,因為從三人的表現上看,顯然說明他們知道這“一條鞭”的老主人,那麼,二人的這趟黑井鎮之行不會白來了!
  就在幾匹駱駝坐臥地方,三個人指手劃腳的爭辯起來,只是聲音不大,勞愛沒有聽清楚。
  三人似乎是爭論著什麼,但旋即那老者沉聲罵道:“沒骨氣的東西!怕死呀!”
  勞愛心情一緊,知道老者在作梗了!果然!三個人一齊的點頭向勞愛走過來了……勞愛迎前一步,道:“想通了吧!”
  那年紀大的彎刀一指,道:“是想通了,還是那句話,我們不知道。”
  勞愛冷笑一聲,道:“三位,有什麼能比這生命更重要的?一個人一旦失去了生命立刻失去一切,怎麼的,連這點道理也想不通?”
  年紀大的突然一聲哈哈,道:“姑娘,我們十分同意你的說法,一個失去生命的人當然他也隨著生命的失去而失去一切,但你可知道,一旦這個人擔負著一種比自己生命更沉重的事情,試問這個人舍死之外尚有何法子可想的?”
  勞愛一怔,道:“三位抱必死之心,而我卻一定要知道那最初的主子,為了達到目的,我不會那麼輕易的要了你們的命,逼供的方法那可是太多了!”
  突聽另一年輕的道:“不論你施出何種陰損毒辣手段,我們全接下了!”
  勞愛道:“三位不再多考慮?”
  不料三個齊聲道:“不!”
  話已說絕,心跡已明,勞愛一咬牙,怒道:“是你們找死的,怨不得他人了!”
  年長的就在這時彎月刀暴劈橫掃,邊狂叫道:“我們和她拼了!”
  勞愛輕身橫掠如電,長劍一撩,三把彎月刀三聲“當”匯成一聲中,她已橫身一丈外!
  兩個年輕的厲吼一聲自兩邊向她包抄殺去!
  不料勞愛長劍一圈,反手便是三十二劍,只見冷芒縱橫交織成網,逼得兩個年輕的退避不迭!
  年長的突然面色一變,彎月刀一挺之間竟一個勁的往上衝刺!
  勞愛這時逼退兩個年輕的,見年長的撲過來,早已恨透這個剛才所表現的不合作態度,如今見這人彎月刀距身前已不過半尺,她不但不閃不退,反倒以一招“鯉躍龍門”險招,長劍上挑下翻快不可言喻的一劍帶過那人的頭頸,彎月刀卻自勞愛肩上越過。
  悲厲的一聲嚎叫,那年長的拋刀雙手亂舞中,只見血光立湧外灑,“咯”的一聲旋倒於地!
  勞愛並未多看,急旋身間,“追魂大八式”一招“夜戰八方”,“當”的一聲,另一漢子“嗖”的一聲狂旋如陀螺般挾著一溜血芒撞於附近一頭駱駝身上。
  便在這時候,勞愛的長劍暴伸彈起劍花三朵,盡在那人面前疾閃不停……勞愛沉聲,道:“朋友,你還不拋去手上傢伙乞降,真想同他二人一般的遭到凌遲碎剮之刑?須知我不會輕易殺你的!”
  那人彎月刀連連阻擋中,咬牙道:“你不殺我當然是有目的,你想從我口中得知那馬的主子是吧?”
  勞愛長劍一收,道:“朋友,現在只有你一人活著,即算你真的做出什麼違背良心而對不起人的事,那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況且我會連他二人的一百兩銀子齊送給你的,你說呢?”
  彎月刀護住胸前,那人望望地上兩個同伴,不由雙目盡赤的叫道:“哥子,你們死的英烈,我又豈忍偷生呀!”
  勞愛一怔,道:“朋友,一千兩銀子買你一句話,怎麼樣?”
  不料那人猛的仰天狂笑,道:“你休想!”
  邊又尖聲大吼,道:“哥子,我來了!”話聲中突然彎月刀橫切,剎時血光崩現,幾乎把自己的頭切落地上!
  勞愛一驚,怒喝聲中一劍往那人彎月刀上撥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方敬玉一看,急急走前探視,道:“這三人也算是硬漢,值得令人佩服!”
  勞愛滿面迷惘的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如此?”
  方敬玉一聲浩歎,道:“往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們便是這樣吧!”
  勞愛突然搖頭,道:“江湖中人不應有此想法,因為那樣太過於消極了,非我輩江湖中人應有的,他們三人應該是非分明,權衡利害之下應有主宰自己的決心,如此輕視自己生命只有令那惡徒暗中訕笑而已!”
  方敬玉這時把店掌櫃叫出來,付了十兩銀子叫掌櫃把三人收屍埋葬!
  掌櫃的知道六盤山青龍會人不好惹,哪敢多言,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勞愛似是真的疲倦了……
  是的,遠從幾百里外找來,也只能證明賀三娘說的話是實情而已!
  她失去了一次送上門來的絕佳機會了!
  而機會來的太突然而令她未曾把握住,一旦失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這種機會了!
  現在 勞愛真的是無精打採坐在馬上了。
  有幾次方敬玉的話她都未聽到,因為她陷於沉思中……難道這一切全是造化弄人?
  是的,當一切問題說不通的時候,人們不都是以這句話來自我解嘲?
  而方敬玉卻為了勞愛,他提議去龍舌溝找“鑑玉老祖”水連天去。
  勞愛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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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龍舌溝歷史重現

  黑井鎮距離槐山只有一天馬程,但這條官道上行人少,中間還經過那斷垣殘壁的破落長城,給人一種巨龍已成枯骨一堆的淒涼之感!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騎的是千里名駒,就在當日二更不到,二人己到了槐山附近的龍舌溝。
  那龍舌溝遍地石頭,馬匹難以騎人,方敬玉便把二人的馬匹藏於附近荒林中。
  勞愛這時突然嚶嚀一聲含淚投入方敬玉臂彎,低聲道:“方兄,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方敬玉緊緊摟著勞愛,引頸勾著勞愛一頭秀髮,輕聲細語的安慰,道:“愛妹,有的辦法的,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你一定要放輕鬆,記住還有我呢!”
  勞愛雙肩似在抽動,她仰面望著方敬玉,道:“唯一的一條線索也斷了,那個伍大海又傷得不知已死掉沒有,看來我是白忙了一陣子了!”
  方敬玉目光下見勞愛眼淚婆娑,低頭以自己的面頰去蹭拭勞愛的淚水,道:
  “愛妹,你沒有白忙,至少有了部分徵兆,我們只要不迷失方向,早晚總會揪出那七個兇手的!”
  勞愛雙手已環抱住方敬玉的蜂腰,頭更有力的埋在方敬玉那墳起的胸膛,女性的嬌柔一面,便宛似黃河之潰堤般在這月光嫵媚之下顯露出來 方敬玉回饋的自然是加倍的關愛,他的鼻息突的濃重起來,雙目微閉中已移舌挑在勞愛的面頰、項間、秀髮、唔!唇上……一瞬間,兩人方體會出生命的可愛與可貴!
  剎那間,兩人不約而同的發現應該把握住這美好的一刻,那是自然的,也是兩人共同攜手創造出來的美好一刻 是的,二人皆是有生以來初嘗愛撫滋味,卻又是在這種無奈情況下……幾乎是溶為一體了!
  勞愛那緊摟的雙手在鬆開了!
  “方兄,我們去找水老人家吧,也許他會給我們出個好主意也說不定!”
  方敬玉點點頭,伸出衣袖拭著勞愛的面,道:“是的,水爺爺也許真是會為我們出個好主意的。”
  月光下只見二人互挽互摟,雙雙往龍舌溝中走去。
  就在將接近龍舌溝一半距離,勞愛指著左前方的山崖,輕聲對方敬玉道:
  “方兄你看,水爺爺那間小屋內有燈光呢!”
  主敬玉點頭,道:“是的,水爺爺大半生耗費在這龍舌溝,這時候他當然也會在。”
  緩緩走上山崖小道,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尚未走近小屋,便見草屋內突然燈光熄滅,緊接著一聲蒼老的聲音傳出來:“誰呀?”
  方敬玉所得是水爺爺的聲音,立刻回答道:“水爺爺,我們來看你了!”
  “喲”的一聲,室內又燃上燈亮,水連天呵呵笑道:“原來是你們來了,敢情是請我老頭兒喝你二人的喜酒了吧!”語聲中,門口已見水連天走出來。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忙上前施禮。
  勞愛道:“來得十分魯莽倉促,未曾給水爺爺帶來什麼禮物,真是失禮呀!”
  水連天把二人引入屋中坐定,方敬玉勞愛二人見桌上放了碗大一個石頭,正感驚異呢,早聽得水連天哈哈笑道:“天底下除了玉以外,什麼我也不喜愛,而天底下玉之最也在我這兒,試問你們能送來什麼樣的禮物來?”
  他一頓又道:“你們能來看看我這孤老頭子,已經令我心頭暖暖的了!”
  方敬玉笑道:“只怕以後來的次數一多,反倒多惹水爺爺不快呢!”
  水連天沉聲道:“別人來,我老人家是不歡迎,可是你二人就不同了,因為我是你二人的月下老人呀,哈……”這時勞愛指著桌上的大石頭,道:“水爺爺,你怎的搬個石頭放在桌子上?”
  水連天伸手拍著那石頭,道:“也叫你二人見識見識,這可不是普通石頭啊!”
  方敬玉也走上來細看,邊問道:“有何區別?”
  水連天得意的道:“你們知道這龍舌溝每三個月會發一次洪水,那洪水來的急又快,多一半是在半夜子時。”
  他沉思了一下又道:“就在你們那天走後第三天夜裡,龍舌溝又發了一次洪水,只是二天中午便消失了,當然這是我找玉的最好時機,槐山地方的人也總是在這時候來到龍舌溝找玉石。”說著他撫摸著桌上的石頭笑起來……是得意的呵呵笑……方敬玉點頭,道:“我在未跟了了大師以前,也曾到龍舌溝拾過玉,只是不懂竅門,只拾了一些花花綠綠石頭而已!”
  水連天道:“你是槐山人,應該拜在老夫門下的,卻跟了個老和尚到處吃風喝沫受那風刮日曬之苦。”
  方敬玉神至心靈的笑道:“雖未拜在水爺爺門下,但方敬玉卻誠心孝敬你老人家一輩子,不也是一樣嘛!”
  撫髯哈哈一笑,水連天道:“有良心,好,老夫還未看走眼!”
  勞愛笑道:“水爺爺尚未說出這石頭……”水連天得意的道:“有天夜晚,就在龍舌溝高處望下去,那晚月色特別亮,就在龍舌溝中央一團大石堆中,時而有極光一現,我就知道有玉精要出現了,於是展開輕功,雙目直視不移的飛躍在那堆石頭旁,於是我發現那極光出自這塊石頭上,立刻抱起石頭便回到屋子來……”說著,他突然輕嘆一聲,又道:“這幾天我是既喜又愁,不知如何對此石頭下手!”
  方敬玉一聽,笑道:“難道玉會包在這石頭內?”
  水連天道:“這本是平常之事!”
  勞愛著:“劈開石頭便會知道了!”
  方敬玉也點頭道:“水爺爺,可要小子代勞的?”
  水連天一聽,忙一把摟住桌上石頭,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勞愛笑道:“可是怕傷及石中玉?”
  水連天道:“寧願掉下身上一塊肉,也不能有損一塊完整的玉!”
  方敬玉道:“水爺爺,我有辦法,可將裡面的玉弄出來,而且也完整無缺的弄出來!”
  水連天大喜,道:“可好,你真有方法?”
  方敬玉道:“有。”
  勞愛道:“只人一多便會想出辦法來的!”
  水連天道:“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說說著,你小子有什麼好方法不損及石中玉!”
  方敬玉道:“水爺爺放心,小子一定能令水爺爺滿意的,只是我們二人這次來……”“可是為了你二人結婚事?”
  勞愛一嘆,道:“只怕要讓水爺爺失望了!”
  水連天一怔,道:“什麼意思?”
  勞愛道:“水爺爺可曾記得上次我們說的那匹馬嗎?”
  水連天點頭,道:
  “記得呀!”
  勞愛道:“我們找到了那匹馬,而且也找到了……於是,她便把前後經過細說了一遍……水連天聞聽之下,不由得沉思起來……方敬玉道:“我們真的山窮水盡了,水爺爺……”水連天緩緩站起身來,他站在門口望向龍舌溝,半晌他似是做了個最大的決定。
  猛的旋回身,他字字鏗鏘的道:“老夫一生,心中只有玉,但自從遇到你二人以後,覺得投緣至極,這才視你二人為玉,嗯!世上之人能與玉可比擬的真是鳳毛鱗角!”
  緩步走近床邊坐下來,水連天又道:“我為你二人設下一計,應該可以把那七個惡人引誘出來的……”勞愛一喜,忙問道:“水爺爺是何妙計?”
  水連天道:“此時尚不宜說,只是你二人且記,對人不可提又來過龍舌溝之事!”
  勞愛與方敬玉二人大喜,想不到這趟龍舌溝之行競會有如此收穫!
  哈哈一笑,水連天又變得十分輕鬆的道:“小子,你也該說出你的取玉方法了!”
  方敬玉一聽,雙手抱起桌上的石頭,起身便跑出屋外面,水連天後面叫道:
  “小子,你幹什麼?”
  勞愛也弄不懂方敬玉要幹什麼,只得也跟著二人跑出屋子外面來。
  方敬玉一躍落下溝底,他選了個大扁石頭邊,那地方正有一般清水流過。
  方敬玉抱住石頭坐下來,立刻在那大石上磨起來……水連天與勞愛二人見方敬玉抱起足有五十斤重的石頭施力的磨,不由得相對一笑。
  水連天道:“真是老糊塗了,怎的我就是沒想出來呢!”
  天下本來有許多極端平常之事,等到別人做成功,其他的人便會以為十分簡單不過,但卻不知道往往沒人起步而失去多少機會。
  現在,方敬玉奮起精神用力的磨,沙沙之聲傳出一里外,光景還真的令水連天大為感動!
  方敬玉已是滿身大汗,一旁的勞愛不停的以巾代為拭汗,看的水連天直點頭!
  東方已現曙光,一道彩霞自山頂灑落下來……不料就在這時,另一道彩霞自方敬玉的手上噴灑向上,那種彩光,與天上的霞光一經接觸,剎時三人面上出現各種彩色來!
  是的,方敬玉手上的大若面盆的石頭終於被磨出一片光華出來。
  這時候水連天忙一把搶過來,道:“好了,好了,可不能再往下磨了!”
  勞愛與方敬玉望去,只見水連天抱著那石頭,把張老臉全貼在石頭上,那光景令二人對望而笑,心照不宣,因為太像昨夜他二人在龍舌溝口的模樣了。
  水連天這時對二人道:“我不留你們了,回去等消息吧!”
  勞愛點頭,道:“水爺爺既有計謀,我們應有何準備?”
  水連天道:“準備廝殺呀!”
  是的,為報父仇,總是得準備一場拼殺的,否則除非不報仇!
  當即,方敬玉與勞愛二人辭別了水連天,雙雙在龍舌溝口找到坐騎,趕回六盤山青龍會去了。
  勞愛趕回六盤山的青龍會,人尚未進入總堂,便急不可待的問石衝:“伍大海的人怎麼樣了?”
  石衝忙應道:“還是那般的死去活來!”
  勞愛道:“錢大夫呢?”
  石衝道:“錢大夫什麼樣的絕活兒全用上了,如今還未回平涼去,他也是心焦如焚呢!”
  勞愛並未回正廳上,更未轉入後樓,她與方敬玉二人一徑的到了伍大海那小屋子裡,正看到錢大夫在一只碗中磨藥……錢大夫見勞當家的進來,忙迎上前,道:“當家的,八成我已失了信心!”
  勞愛輕拍錢大夫肩頭,道:“你盡力而為吧,我不會虧待你的,不論結果如何。”
  錢大夫點頭,道:“替當家的辦事我榮幸,但若救不活這人,又拿什麼向你當家的交待?”
  “只要盡力便成了!”說著,走近榻前,只見伍大海的頭上纏著個大包裹,一般草藥味道往外溢,看去宛似個麻蜂大蜂窩!
  勞愛見伍大海雙目直視,低頭叫道:“伍大海!你可聽得見?”
  方敬玉也叫道:“伍大海……”
  雙目仍然直視,伍大海除了一口氣似拉風箱般的“呼嚕”外,就是一動也不動。
  勞愛一嘆,道:“伍大海,這模樣真生不如死唷!”
  方敬玉道:“也許他心中有著必須說出來的話而未吐出來,所以不肯咽下那最後一口氣了!”
  錢大夫道:
  “每個人皆有一股潛在的力量,也是一種本能,是天賦的,只有在危難時候爆發出來,如今這位兄弟可能就是這樣吧!”
  勞愛見伍大海仍無反應,只得與方敬玉走回正廳。
  這時祈老八等人也聞得當家的回來,忙到正廳上等候,那“銀箭”展飛也迎上前來。
  勞愛對這次風家寨一役,全是展飛所安排的,當眾大加表揚一番。
  坐在長桌前,勞愛這才把黑井鎮發生的事對大家詳加細說一遍……余唐等人大叫可惜不已!
  又聞得水老在策劃幫忙,不由得把希望寄託在水連天的身上。
  這時勞愛對展飛道:“展堂主暫時不用回長安,且看水老的安排再決定了。”
  展飛一聽,道:“長安第一分堂最近也沒什麼大事,暫在總堂侍候當家的也好!”
  那石衝又向勞愛報告了這次襲擊風家寨的死傷情形,死亡三十七,傷了一百零二名,掠回的糧食,過這個冬天已無問題。
  勞愛點頭,道:“全寨上下,每人加發十兩紋銀,且叫灶上人員多加釀造美酒,準備過冬。”
  是的,西北風在怒吼了!
  北國的冬天已開始降臨了!
  而青龍會上下卻仍不忘加強訓練。
  時光便在這種單調的日子裡悄悄溜去……直到!
  嗯!貝老九穿著羊皮襖子趕來青龍會!
  貝老九相當興奮,因為石衝見到他的時候,貝老九已笑得滿面皺紋……石衝見到貝老九,心中暗罵但表面還得應付:“貝老九,你可來了,又有什麼好消息了?”
  貝老九捋髯哈哈道:“石總管,先見到勞當家的再說!”
  石衝把貝老九領到青龍公正廳上,只見勞愛正自伍大海的小房子走出來。
  貝老九當然不知道伍大海仍未死,他見勞愛走來,當即迎上前去,笑道:
  “勞當家的,貝老九來給勞當家的請安來了!”
  勞愛見是貝老九,一指正廳,道:“廳上說話去。”
  這時余唐與韓彪也在,見貝老九來,那,那余聲道:“貝老九,什麼事又勞你親自送消息來!”
  貝老九衝著廳上各人一抱拳已道:“各位爺們,可曾記得槐山的玉王玉後了吧!”
  勞愛一怔,急問道:“你有玉王玉後的消息?”
  貝老九道:“不但有,而且是十分可靠的消息!”
  勞愛忙問:“你說!”
  貝老九道:“我本來不想來的,因為想起當年我把槐山出了玉王玉後的事送給老當家的事,哪會想到竟半路出了那七名可惡的殺手把老當家圍殺在龍舌溝,這以後玉王玉後失蹤了,不料,嗯……”勞愛道:“說下去!”
  貝老九道:“那玉王玉後又出現了,而且槐山的人又要大事慶祝呢,不過這次他們的防護可加強多了!”
  勞愛道:“這事你怎麼知道?”
  貝老九道:“當家的你多包涵,這是貝老九職業的秘密呀!”
  立刻,勞愛知道這必是龍舌溝水連天的安排。
  心念間,她淡淡的道:“玉王玉後,哼!”
  貝老九當即道:“難道勞當家不繼續完成老當家的遺志,把那玉王玉後弄上這青龍會來?”
  勞愛道:“我當然要見這玉王玉後的真面貌,貝老九,你可知槐山人準備何時遊街,何時謝天?”
  貝老九道:“下月初五是個黃道吉日,槐山人決定在正午時候謝天神,至於遊街,到現在尚未決定呢!”
  勞愛道:“石總管,給貝老九封一百兩銀子,等到我取得玉王玉後回來,另有重賞!”
  貝老九大喜,道:“勞當家前去,必定萬無一失了!”
  石衝送出貝老九到吊橋邊,他沉聲道:“貝老九,伍大海真不是你殺的?”
  貝老九似是一愣,道:“石總管,你看我貝老九會殺人?”
  石衝冷笑道:“我看不出來!”
  貝老九猛的一拍巴掌大叫冤枉,道:“伍大海呀!你這小王八蛋,是誰把你做了,卻叫我貝老九背黑鍋,真冤!”
  石衝道:“叫冤的應是伍大海,可惜伍偷兒不能開口說出是哪個該死的對他下毒手!”
  貝老九突然一拍胸脯,道:“石總管,為了洗清我的冤枉,你在明處查,我在暗地訪,不定哪天我會找出那殺伍大海的兇手!”
  石衝一橫手,道:“貝老九,你好走!”
  望著貝老九過吊橋向前山而去,石衝還真的在吊橋這邊愣了半天 難道伍大海不是貝老九所殺?
  如果不是貝老九,難道是天寶賭坊的人?
  石衝在發愣,走向前山的貝老九卻暗中在冷笑,反正伍大海一死,死無對證,青龍會再橫又不能把貝大爺怎麼樣,哼!等著瞧吧!
  槐山鎮上可真熱鬧,大戲三天已經唱了兩天,野台戲的鑼鼓聲五裡外便已聽見。
  官道上,只見一騎奔馳如飛,那青色繡龍的披風宛似一朵青雲般隨著那赤紅大馬疾速的移動著,壯麗而又瀟灑,惹眼極了。
  附近的山頭上面,荒林密青,松葉成層,就在山風的吹襲下,隱隱有人影晃動!嗯,七個人!
  七個背著各形怪刀大漢!
  望著遠處官道上那匹飛馬,七個人全聳肩的笑了……其中一人嘿嘿笑了一陣子,道:“如今這是大白天,媽的,大前年你爹是在夜間,寶玉就不知他暗中塞在什麼地方,害得我白忙一陣子,現在可是大白天,我看你還會藏在哪裡!”
  七個人的脖子上全套著一塊紅巾,顯然那是在動手時候用以掩住本來面目的。
  這時候其中一人道:“莊主,如果姓勞的掠不走那對寶玉,你看我們是否親自下手,莊主?”
  是的,他就是尚武山莊主宇文山。
  那問話的正是虎山五煞中老大胡烈。
  那胡烈在兩年多前曾在黑井鎮上因為自己的馬惹眼,當時宇文山便要他把馬殺了免惹是非。
  塞北虎山五煞一向不到內地,關內道上知道他五人的並不多,但在塞外的那可是響叮噹的黑道煞星,他們的手下弟兄更是對五人敬畏異常。
  五煞老大胡烈與老五完顏豹曾被宇文山救過命,是以五煞與尚武山莊互有來往,十年前宇文山出資在塞北設下分堂,以販賣皮貨牲口為主,就是由五煞米主持。
  這時密林中的宇文山冷笑道:“我太了解勞家父女二人了,她會得手的,因為槐山地方尚無人能攔得住她!”
  宇文山後面的鬥雞眼雷公嘴漢子,道:“宇文大哥的設想我藍風最為佩服不過,如今姓勞的又是個女子,只要她下手去掠奪,消息便馬上會傳遍江湖,那時候自會引起道上哥們的爭奪,青龍會便永無寧日了,哈……”宇文山卻得意的道:
  “當然,誰也不會想到寶玉已落在尚武山莊,哈……”遠處,只見那匹快馬在槐山鎮外的一處山邊停下來,馬上人,不錯,正是勞愛。
  只見她下得馬來,先是四下稍做打量,然後解下披風,手拎長劍,大步直往槐山鎮上走去。
  野台戲就在槐山那座土地廟前兩人正唱得熱鬧呢……戲臺前面人山人海,光景是槐山地方的人全趕來了。
  戲臺對面搭建了一座三丈五的小臺子,土地老爺的神位就擺在上面,只是供在土地老爺面前的不是什麼供品,而是兩粒鵝蛋般大的通體噴灑著彩芒的寶玉,紅緞舖底的檀香木盒子敞開著,就等午時一到,立刻便要抬著遊街謝天了!
  勞愛到了戲臺前望了陣,這才又擠到小臺子前面來。
  只見圍在小臺子四周的有兩道守衛大漢,內層十人外層十二人,這些大漢手中長茅砍刀全有,想看寶玉的人那得限在五丈外。
  勞愛抬頭望望天色,日頭正往中間移 突然間,從戲臺放起一串鞭炮……
  砲聲震天,人群激奮,光景是準備抬著土地老爺與寶玉遊街了。
  勞愛見這是下手好機會,她毫不遲疑的騰身而起,半空中擰腰挺胸,一招“乳燕穿雲”,早自那三丈余高的小臺子上一掠而過 直到她空中連翻不斷中,一對寶玉已塞在懷中,守在四周的漢子才大叫一聲:“強盜!”一齊向勞愛追殺過去。
  這時鞭炮聲正濃,誰也未看清楚寶玉已被人搶去,只有小臺子附近有人高聲叫道:“是個女人呀!”
  勞愛搶得玉王玉後,她反方向出了槐山鎮直奔龍舌溝而去,追她的大漢待等到追出鎮外,早已失去了勞愛蹤影。
  勞愛一路奔向龍舌溝,而且是毫不遲疑的往前急奔,寶玉在她的懷中跳動,而令她憶及自己的老父!
  是的,爹就是為了這麼一對寶玉而喪命龍舌溝!
  現在 現在寶玉又在自己的懷中,但這對寶玉又是怎的出世的呢?是水老爺爺又使其出世的?
  勞愛心中當然明白這次寶玉的重現是水老爺子的巧妙安排了,但水老爺子又如何得到這對寶玉的?
  遠處已是龍舌溝口了,一大片的渾圓石頭已隱隱可見,就龍舌溝口處那似飄帶般的澄清流水,便在這溝口處匯在一起而成了小溪。
  勞愛暗中四下觀望,卻未見有什麼人追來,心中不由暗想,如果那追殺老父的人不出現,水老爺就算是白白安排這一次行動了!
  已經進了龍舌溝了。
  勞愛懷疑的回頭望去於是,她笑了!
  笑是發自內心的……
  笑也是隱藏於內心!
  因為她如果這時候笑出來,難保不被後面追趕她的七個紅巾蒙面大漢所識破。
  勞愛清叱一聲,立即展開身法,如飛般的往谷中奔去,去勢之疾,宛如脫韁之馬,剎時間已進入龍舌溝約一里深,回頭看去,七個人成扇形的向她圍撲過來!
  就在龍舌溝中約兩裡深的地方,勞愛遠遠望去,水老爺子的那座小草屋已在望,而附近的山崖邊上怪石嶙峋,荒草晃動,細水潺潺中倍感淒涼意!
  猛的站定身形,勞愛握劍回身,冷冷的注視著向她圍來的七個紅巾蒙面人。
  踏石碎步聲不斷,衣袂震抖聲連連,七個蒙面大漢好快的身法,半圓形的把勞愛圍在山崖邊。
  只聽其中一人伸手,道:“拿來!”
  聲音是低沉的,也是具有威嚴的!
  勞愛冷笑一聲,道:“我爹身中三十八刀,大概就是各位所賜吧?”
  那人嘿嘿一陣笑,道:“你可真是有心人了,連你那凶殘老爹中了幾刀都數得一清二楚的!”
  勞愛道:“這麼說來,你們已承認了?”
  那人厲吼一聲,道:“承不承認已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將重蹈你爹的復轍而斷魂龍舌溝中了!”
  突聽得另一蒙面人道:“媽的,可真是湊巧極了,她老子便是死在這地方的。”
  說著指了指勞愛身後的大石頭。
  勞愛手按胸袋,道:“各位要我懷中寶玉不難,但卻有幾件事情我十分不明白,總得先弄清楚才能把這寶玉送上吧?”
  那人雙眉一揚,道:“說!”
  勞愛道:“以各位的武功,為何不親自動手,幹嘛非得假手他人,然後再從別人手中奪回?”
  那人哈哈仰天大笑道:“丫頭,你可曾聽過藉腹生子這檔子事沒有?”
  勞愛冷哼一聲:“無恥!”
  淡然一笑,那人道:“老夫欲擁有天下至寶玉王玉後,但卻要太太平平的擁有,如果江湖道上皆知玉王玉後在老夫手中,試問我還過不過安寧日子了?”
  勞愛一愣,心想,這人真姦!
  早聽那蒙面人又道:“我得寶石,你背黑鍋,這本是江湖上慣有的事,你怎的這一點也想不通,當真是可笑復又可憐!”
  勞愛冷笑道:“你是怎的知道這寶石重現槐山的?”
  哈哈一笑,那人道:“自從兩年多前你老爹情急之下把一對寶玉胡亂掩藏而失去蹤影以後,我便無時無刻不派專人在這槐山打探,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又叫老夫探出來了!”
  十分平靜的,勞愛又道:“請問你們中間何人曾騎一匹名叫‘一條鞭’的神駒?”
  突的哈哈一笑,最近的那蒙面大漢沉聲道:“那是胡大爺的坐騎,如今對你這快死的人明講自無什麼不可的!”
  突的,勞愛戴指正面的蒙面大漢,冷笑道:“既然我是快死之人,當然對各位已無什麼威脅可言,宇文山,你還蒙著臉裝的什麼孬種!”
  七個蒙面大漢全都吃一驚,彼此對望一眼!
  宇文山“沙”的一聲扯下自己面巾仰天哈哈大笑,道:“勞丫頭,你果然是個鬼機靈,竟然看出幾乎是你公公的宇大爺來了!”
  勞愛冷笑一聲,道:“宇文山,除了你的口音外,更加上你背的那把魚鱗紫金刀,那把我曾經見過不止一次的寶刀,你們一圍上來,我便看出來了!”
  宇文山嘿嘿一陣冷笑,道:“即使你未看出來,我也會在你斷氣之前要你明白我是準的,因為你的拒絕入我宇文家門,令我在江湖上失去不少顏面,臭丫頭你可知道我多麼想早一日殺了你!”
  勞愛一咬牙,道:“為什麼?宇文山啊!你不是同我爹叩頭換貼的稱兄道弟嗎?你卻暗中殺死我爹,情何在?義何在?”
  “哈……”宇文山道:“江湖上何來的真情,哪裡有真義?利之所在無所不用其極,你已統領青龍會兩年餘,這點江湖真理也不懂,豈非可笑又該死!”
  勞愛想不到宇文山會說出一遍“一巴掌遮天”的歪道理出來,不由滿面氣得灰青的指著宇文山一旁的另外六人,沉聲問:“那麼這幾位也是你宇文山在‘利’字當頭之下加以陰謀的利用了?”
  宇文山又是嘿嘿梟笑,道:“說句你應相信的話,他們全是我的屬下,也可以說是一家人,他們其中一人必欲挖出你的心肝方甘心,勞丫頭,你可想知道他是誰?”
  宇文山的話剛說完,只見一人伸手扯下面上紅巾,瞋欲裂的怒視著勞愛,道:
  “螞的,你可識得藍大爺?”
  不錯,這人正是“天寶賭坊”的灰面太歲藍風。
  只見他正把一雙鬥雞眼睜得恁大,雷公嘴抖動中引起他那一把鬍子不停的翹動著 勞愛一聲冷笑,道:“嗯!我知道你為兒子的事曾發下重誓,定要找到殺子的仇人是吧?你也曾出重金一千兩呢!現在你總算找到殺你兒子的人了。”
  藍風狂怒的道:“媽的,你為什麼對我藍風獨子下毒手?你說!”
  勞愛道:“天寶賭坊別人贏了銀子,你兒子領著殺手把人堵在伍家祠堂殺人還要奪銀子,這件事我相當厭惡,而你那個寶貝兒子又恁般囂張,結果便是你所知道的,也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藍風一聽破口大罵,道:“娘的老皮,你這是橫插一腿擋人的買賣,道上哪有你這種施橫的做法,今日必要你血濺五步,橫屍在你老爹死過的這塊大石上,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淡然一笑,勞愛道:“你應該為你兒子報仇,江湖上全知道我勞愛說過的話,青龍會永遠不懼他人報仇,因為報仇是別人的權利,誰也無法阻止不讓人去報仇。”
  宇文山見勞愛如此沉著,心中已在犯疑的四下看了一眼,反手緩緩拔出刀來,道:“勞愛,你太機靈了,有時候聰明又會被聰明所誤,而你不該認出我來的!”
  勞愛道:“宇文山,可否叫你另外五個你利用的仁兄扯去面巾,這時候他們還蒙著一副醜惡的面貌幹什麼?”
  不等宇文山吩咐,虎山五煞已紛紛扯下面巾拋在地上,那胡烈罵道:“可惡的東西,你為了追查‘一條鞭’的主人,竟然在黑井鎮上棧房外殺了我的舅舅同兩個兄弟,今日是你這惡女人償命的時候了!”
  勞愛這纔明白,原來黑井鎮上三人全是這人的心腹,他們自然是至死不肯說出“一條鞭”的主人來了!
  勞愛一聲冷哼,道:“一個握刀殺人的人,他隨時都在償別人的命,當然索命的人必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她一頓,又對宇文山道:“宇文山,當你看到那匹‘一條鞭’被風雷所騎,你心中是何感想?”
  忽的又是仰天哈哈大笑,宇文山道:“其心境之高興與舒坦,絕非筆墨可以形容呀!哈……”勞愛一皺眉,道:“為何如此高興?”
  宇文山坦然不懼的道:“我當然高興,因為如果你萬一從那匹馬上去找殺父仇人,那麼首當其衝的是風回子,與我何干?”
  勞愛道:“你願見風家寨因那匹馬而倒楣?”
  宇文山道;“不錯,就如同你掠奪了大雁堡,踏毀長青門一樣,皆是宇文大爺十分高興的事情。”
  勞愛道:“理由何在?”
  宇文山戟指勞愛罵道:“臭丫頭,你果然還嫩呀!連這一層道理還要問,說你可憐,應是一些不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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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渭河岸貝老九現形

  勞愛咬牙道:“我終於明日了,宇文山,你可真陰毒呀!”
  宇文山道:“你真的明白?”
  勞愛道:“在這西北道上,長青門、大雁堡、風家寨與黃衣社,表面上你們稱兄道弟,實際上利益無時不在起衝突,如今他們被青龍會致命襲擊之後,西北道上便只有你尚武山莊與青龍會的天下了,是吧!”
  輕搖著頭,宇文山道:“不!打從現在起,在這西北道上也只有我尚武山莊敢於人前耀武揚威了,因為青龍會即將因你之死而煙消雲散了,你以為呢!”
  勞愛道:“看來你像是定要取我的命了!”
  宇文山魚鱗紫金刀平托在胸前,冷冷道:“衡量當前形勢,你非死不可,念在你為我宇文山在利益上掃除幾處障礙,更念在你曾同我兒長江訂親的份上,我不親手殺你,你自刎了吧!”
  勞愛無奈的道:“我不能死!”
  宇文山厲喝道:“你非死不可!”
  勞愛摸著懷中一對玉王玉后,道:“我若死了,又有誰會把這玉王玉后歸還主人呢?”
  宇文山一楞,道:“你說什麼?”
  勞愛冷笑道:“你應該聽懂我的話,因為這次槐山奪寶這件事,正是要引出當年在龍舌溝殘殺我爹三十八刀的兇手來,果然你們一個不少的全趕來了!”
  宇文山四下環視見無動靜,突的嘿嘿冷笑道:“勞愛,即使你引出我們,但你又如何抵擋我七人雷霆的一擊?別的不言,塞外虎山五煞中任何一人也夠你招架的,何況你也絕不是宇文大爺對手!”
  勞愛嘴角不屑的一撇,道:“是嗎?”
  話聲中,“嗆”的一聲長劍已拔在手,人影在閃動……一個,兩個,唔!七個人影在閃動,但只有六人落下山崖來。
  另一人未曾落下未,卻一屁股坐在崖邊伸著兩只大腳低頭格格笑起來……是個白髯老人家!
  當然,他就是水連天。
  坐在五丈高處,水連天伸出兩手對下面的勞愛道:“女娃兒,這場廝殺也免不了,你們怎麼個殺法我老人家全不管,但得先把我的玉王玉后還我了!
  勞愛笑道:“水爺爺,你可要接好了!”
  話聲中,勞愛已將那玉王玉后拋到崖上面。
  宇文山驚異的想要去攔,卻已晚了一步,兩個狀似鵝蛋通體光華畢現的玉王玉后,早被水連天接在手中塞入懷裡了。
  這時候從山崖上落下來的六人,反倒把字文山包圍在中間。
  宇文山見來的竟全是青龍會幾個凶殘殺手,只有一人他不認識,那便是方敬玉。
  不錯,六個人正是石衝、韓彪、展飛、祈老八、余唐、方敬玉。
  原來大元也要來的,但他得領著他的二十人守牢青龍會總堂,任務自然也十分重要。
  宇文山一見這六人,立即知道自己上當,不由得沉聲大罵,道:“師弟他在弄的什麼鬼!”
  宇文山口中的師弟是誰,只怕這時候誰也不知道,即算是藍風只怕也不知道宇文山口中的師弟是誰。
  而宇文山指的當然是貝老九了。
  勞愛一聽,知道關鍵出在他師弟身上,正要揮出的劍又中途一停,道:“宇文山,大概你已看出形勢逆轉而死在眼前,且說出你這位寶貝師弟何許人吧!”
  宇文山冷哼一聲,道:“你很想知道嗎?”
  勞愛道:“他坑陷你於絕境,難道你不恨他?”
  宇文山道:“我相信他必是無心之過。”
  勞愛道:“寧為他而死?”
  宇文山怒罵道:“娘的,你就算來了這麼幾個幫手,就準定吃定宇文大爺了嗎?”
  一旁的展飛早對勞愛道:“當家的,老當家在此含恨,正是我們為他報仇之時,還同此獠何話好說的!”
  余唐雙斧一橫一豎,沉聲道:“我的兒,餘大爺已迫不及待了!”
  勞愛突然一嘆,道:“我爹挨三十八刀,卻仍然憋著一口氣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不要我為他報仇!”
  宇文山冷冷梟叫道:“勞壯有感於你一個女流,怕你也步上他的路,這才屏著一口氣對你說出那句話!而你勞愛尖聲吼叱道:”你閉嘴!八    韉撓值潰骸蹦憧創砦業 耍  皇遣恢 浪澇諍穩酥 鄭 蟻嘈潘 歡ㄖ 朗悄悖 悄閿釵納劍   垂思暗僥忝潛舜聳強耐沸值埽 鬮耷椋 業 荒 摶澹  運 套〔凰黨瞿愕拿 擲矗 綣 滴業  業P氖攏 衷誥塗梢災 髁耍“長劍一領,直欺而上,青芒連閃中“追魂十八式”立即展開來 魚鱗紫金寶刀暴劈狂斬,宇文山冷傲的揮刀如電,刀隱刀現恍似掠影,“咻”聲連續中,立刻與勞愛二人殺在一起!
  勞愛絕不擔心宇文山會有幫手,因為她早已把人員分配得恰到好處 方敬玉迎著藍風,藍風的一把旋風刀,一上來便撩起周身激流湧盪,風聲迴旋,人形暴映在方敬玉的左右,配合著他那把旋風刀,直如神出鬼沒。
  方敬玉青鋼劍倏忽刺出間,“降魔劍法”已瀟灑的把大片刃芒摒於身外丈遠,刀劍相擊,錚聲不絕於耳,霍霍刃芒中,二人剎時已拆了五七招!
  余唐迎著虎山五煞老大胡烈,胡烈是一把厚背彎刀長三尺半,舞動起來,宛似一條白練蛇在周身盤纏,不巧的是他遇上了余唐。
  余唐是個硬裡子角色,不施什麼花拳繡腿,每出一招卻俱有砍山劈岳威力,胡烈連接余唐七招,右臂已自覺著發麻,一咬牙立刻展開身法遊鬥 余唐在石堆騰躍追砍,剎時把胡烈遇到龍舌溝中央一灘清水邊 這時余唐已殺得性起,兩把板斧橫劈豎砍,邊口中厲烈的喝罵,道:“我的兒,我看你還往哪裡逃!”
  只見罵聲中余唐雙斧並舉,騰身而起三丈高,人在空中,兩把板斧已交替不斷的急砍而下,“咻咻”之聲端的令人心寒!
  胡烈的厚背刀一圈疾送,同一時間,余唐已狂吼著舞出千層刃芒如一片雪光狂劈而下!
  “沙……鏗!”之聲便在刀斧之間傳開來。
  “嘿!”
  “啊!”
  兩種聲音來自余唐與胡烈二人之口。
  看得清清楚楚,余唐的左手板斧未把胡烈的厚背刀撥偏,他卻迫不及待的右手一板斧送上胡烈的頭頂。
  胡烈“氨了半聲,一顆腦袋迸裂成碎塊的血漿濺得壓在胡烈身上的余唐滿身。
  而余唐非是不能躲過,而是他中了那一刀可真不輕,從大腿直穿透,胡烈的那把彎刀,有一尺多已在他的大腿肉裡去了!
  暴翻身,余唐再次“嘿”然一聲,咬著牙拋下板斧,施力拔出那把厚背彎刀來,有一股粘呼呼的熱血自他的右大腿往外冒。
  回手一刀把壓在一邊的胡烈衣衫割下一大塊,余唐忙不迭的把大腿包紮住,再回頭“呸”的一聲吐在胡烈那碎了的腦袋上,余唐拋去胡烈的刀,雙手拾起板斧又待站起身來,卻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就是未曾叫出來。
  龍舌溝內全是石頭,如是平地,余唐還會揮斧殺過去的,無奈右腿已不聽使喚,急的他掄動雙斧大罵不已 另一面,方敬玉與藍風二人殺的也十分慘烈
   藍風一把旋風刀,每出手必挾著“咻”聲不絕,只是藍風的旋風三十六斬卻也因這龍舌溝的亂石頭而失去不少威力,因為在身法上,藍風也必得顧及石堆上高低不平,萬一在急旋身中一足踹空而失足不穩,那將是極端危險的。
  現在 方敬玉以一路“降魔劍法”,在藍風的有所顧慮下,直把藍風逼得繞著一塊大石團團轉。
  監風便在這時聽得胡烈的一聲“啊!”
  一咬牙,旋風刀奮起暴旋,便在刀的旋轉中,藍風的身形陡的平直迴旋起來,那森森的刃芒仿佛東邊初升的新月光輝,藍汪汪尖嘯著向方敬玉撞去!
  無數朵劍花,遍灑在方敬玉的面前上方,寒芒猝映如電中,突的一片血霧在二人之間散開來 方敬玉暴退一丈,右手連劍去撫摸左肩頭,有一股熱呼呼的血在流而令他一咬牙又待舉劍殺去!
  只是藍風的身上更慘,有幾塊肉與血塊也不知是他老兄身上哪個地方掉下來的,就在他悶嗥聲中,落地滑向左面倒去!
  也算藍風倒楣,他老兄競跌跌撞撞的扶著一身鮮血歪倒在一個人的懷裡
  利斧暴斬,余唐一把揪住藍風的頭髮,右手一斧“沙”的一聲,藍風的人頭已被余唐砍下來!
  原來他竟滑跌在余唐的懷裡!
  方敬玉忙躍近余唐,道:“餘兄傷得如何?”
  余唐道:“方老弟別管我了,你若傷的不重,就快去幫當家的搏殺宇文山去!”
  方敬玉左肩一晃,點頭道:“不重!”仰頭看去,只見勞愛披頭散髮與宇文山殺的正慘烈!
  方敬玉大吼一聲,道:“愛妹,我來了!”
  叫聲中,他身體平飛,騰躍暴進,半空中青鋼劍已發出“嗖嗖”之聲直罩向宇文山那高大的身軀!
  勞愛與宇文山二人一經交上手,各不稍讓。
  宇文山的一把魚鱗紫金刀在他的手中施來,果然力猛式沉,加上他出招絕妙,一時間勞愛還真被他逼得攻少守多。
  那宇文山一動上手,便全神貫注,緊閉嘴已,每出一招必使勞愛全力抵擋而不敢稍存大意,是以一陣拼殺中勞愛已是披散了頭髮!
  現在 方敬玉忍著肩頭的傷痛殺過來,勞愛立刻壓力大減。
  這時勞愛道:“方兄,‘降魔追魂’全力施為,絕不能放走此獠!”
  宇文山並不知道什麼“降魔追魂”,但他在方敬玉殺過來以後,立刻發覺這年輕人的劍招辛辣,不由怒道:“好小子,你把藍風怎麼了?”
  方敬玉冷笑道:“早送他姥姥家去了,現在該輪到你這姦徒了!”
  宇文山狂怒的罵道:“我的兒,今日宇文大爺要大開殺戒了!”
  勞愛不屑的叱道:“宇文山,你專心保命吧!”
  就在此時,方敬玉閃身暴進,“降魔劍法”立刻綿綿不絕的施展開來……宇文山狂吼一聲,魚鱗紫金刀橫劈暴斬不斷中,他的左手從懷中暗暗摸出暗器來……
  只是當宇文山尚未及施放暗器,而坐在十幾丈高處的水連天已高聲叫道:“小子呀,你可得小心這老小子的暗器呀!”
  這時勞愛正自側面撲殺而上,聞言早叫道:“方兄小心他左手!”
  方敬玉正自一路舞出連綿招數,聞得勞愛話聲,正看到宇文山揚左手,大怒之下,立刻搶攻而上,光景不欲給宇文山有出手的機會!
  不料宇文山突的暴翻如電,半空中他暴甩左手,三點寒星直往方敬玉面門胸前品字形的激射而去!
  方敬玉忙揮劍去擋,不料宇文山的三支暗器尚在途中,早所得三聲脆響合為一聲,“啪”一聲全飛濺向四邊!
  擰身落地,宇文山一驚仰頭罵道:“老東西,你真可惡,原是你暗中設下的圈套,如今又出手管這檔子閒事,擊落宇文大爺的喪門毒釘!”
  是的,宇文山的三顆喪門毒釘是被坐在崖上觀戰的水連天用石頭擊落的。
  這時他老人家哈哈一笑,道:“宇文山,你可知道他二人是誰?嗯!他們是我老人家的一對金童玉女,而且也將要拜花堂了,老夫豈容你再用那種歹毒暗器傷人的!”
  勞愛這時對方敬玉一打招呼,二人立刻揮劍向宇文山殺去!
  宇文山一見二人這一聯手,劍招詭異,迥然不同中各帶著無與倫比的殺招,忙揮刀相迎!
  勞愛連施七十二劍幾乎是合為一體的直把宇文山圈入她的劍刃中!
  方敬玉更是痛恨宇文山對他施放暗器,立刻密切與勞愛配合全力殺去!
  宇文山這才體會出這二人的劍法果非泛泛,一時間他只有招架之力了!
  勞愛似是殺得性起,她突的閃身暴騰二丈,半空中她擰身下壓中,雙手握劍,厲烈的尖聲大叫向宇文山擊去!
  宇文山正撥擋方敬玉的肯鋼劍於中途,聞得頭頂劍氣“  ”響聲,不及細看忙橫身一讓中抬頭看去……於是,宇文山真的寒心了……因為勞愛那何異殞星當頭罩來的一劍,令他幾乎不知如何去閃去躲 急切間,他暴喝一聲,魚鱗紫金刀中途捨棄方敬玉的攔擋而狂撩上劈,以圖擊偏勞愛那穿腦一劍……勞愛的真正企圖便是引來宇文山這竭力的迎擊。
  這時她身在半空,見宇文山果然揮刀迎擊而來,長劍在將要碰上宇文山的魚鱗紫金寶刀時候,鬥然快不可言的右手疾抽又送,只聽“嗖”的一聲,宇文山的一刀暴劈落空,宇文山一窒,尚不及迴旋身形,一旁的方敬玉便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狂劈而上 於是,泉一般的鮮血自他的小腹向外冒……勞愛卻是一劍落空,見方敬玉得手,一個空翻便到了宇文山的面前。
  宇文山寶刀怒指向地,口角鮮血外溢中沉聲道:“勞丫頭,是宇文山小覷你了!你……你……”勞愛冷冷道:“誰是你師弟?”
  宇文山突的嘿嘿笑道:“勞愛,你很想知道,是嗎?”
  勞愛面色寒寒的道:“說,誰是你師弟?”
  宇文山一咬牙,道:“勞愛,宇文大爺是不會說的,你應該知道的,當他知道老夫死在你手的時候,他必然會千方百計的為我報仇,嘿……,這就是江湖上的怨怨相報,你懂嗎?”
  方敬玉青鋼刀突的點在宇文山胸上,怒道:“快說,你師弟是誰?”
  宇文山似是怒極了方敬玉,聞言“噗”的一口血痰吐上方敬玉,方敬玉一閃未躲過,胸上被吐了一大片,宇文山早罵道:“你是什麼東西,先是飛鼠崖,今又在這龍舌溝,王八蛋你究竟是何人?”
  勞愛冷冷道:“他是我丈夫,怎麼樣,比之你的兒子有出息吧?”
  宇文山一震,罵道:“真是一對狗男女……”不料他話才出口,勞愛早沉聲道:“宇文山,你又是什麼東西,集陰險毒辣於一身,欺世盜名的梟雄,你何不低頭再看看這塊大石頭可是我爹被你七人慘害的那個?今日果真是你的報應到了!”
  宇文山不自主的低頭一看,方敬玉早怒道:“殺了你這狗東西,我們再血洗尚武山莊去!”
  宇文山一聽狂叫道:“勞愛,你絕不能動尚武山莊一草一木、你不能……”
  勞愛冷笑道:“不動尚武山莊可以,拿來!”
  宇文山沉聲道:“拿什麼?”
  勞愛道:“我爹的青龍鑽!”
  宇文山道:“你爹是有顆青龍鑽,但我卻並未拿。”
  勞愛冷笑道:“青龍鑽帶在我爹的身上,他被運回青龍會的時候便不見了,不是你拿還有誰?”
  宇文山怒吼連連道:“你……你……”
  宇文山話未說完,勞愛示意方敬玉下手。
  方敬玉一咬牙,一劍刺入宇義山胸膛,便聽宇文山“氨了一聲,剎時跌在那大石上!
  勞愛沒有向宇文山下手,因為在勞愛的心中,自己總是叫過宇文山多年的宇文伯伯,且又是他的未過門媳婦,直覺得若對宇文山下手便對不住爹的遺言。
  勞愛也知道宇文山絕不會說出他師弟何人,因為眼前這種情況,他自認已無生望,又何用拖他師弟下水,也許真的有一天他師弟會為他報仇也未可知。
  附近,虎山五煞白布衣與石衝二人似已拼盡了全力,只見兩個人幾乎連站也站不直的全身濕透,血與水已分不清的就在一個水窪處彼此苦撐著 勞愛似是對這虎山五煞恨透了,她冷冷的對方敬玉道:“方兄,你我分途助殺這虎山五煞去!”
  方敬玉騰身而起,青鋼劍狂揮暴斬如電,“ 嚓”一聲,白布衣的一顆大頭已帶著鮮血噴灑中撞落在石衝的懷裡去了。
  石衝似是殺得暈頭轉向,他見人頭入懷,破口罵了一句,道:“去你媽的!”
  “咚”的一聲摔在水裡,他卻引頸伸舌大喘氣的衝著方敬玉傻笑起來……那一面,勞愛撲了過去支援祈老人,因為祈老八在風家寨受的傷未全好呢,這時祈老八與虎山五煞中的卓大龍正貼著崖壁拼命呢 勞愛撲過去的時候正看到展飛也往祈老八處躍,因為同展飛對殺的丁廣白,已被展飛一箭穿心而死在石縫間。
  勞愛對展飛指著韓彪道:“你過去支援韓彪!”
  展飛也不多說,扭身便撲向使三環刀的完顏豹,展飛一到,立刻叫道:“老韓,我來助你收拾這狗東西!”
  完顏豹與韓彪對殺,二人似是半斤八兩,一陣砍殺中,只聽刀聲響未見血肉飛,這時突見展飛撲來,完顏豹厲聲狂吼道:“來吧,完顏大爺全接下了!”
  展飛一聲冷笑,烏鋼棒一掄狂砸中,完顏豹的三環砍刀平掃如電,雙方兵刃剛一接觸,突聽得韓彪喝罵道:“你娘的死吧!”
  “ ”!就是完顏豹的人頭彈起丈高,而他平掄出的一刀卻餘力仍在的重重砍在展飛的鋼棒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望之,宛如一個無頭人揮刀似的!
  勞愛逼近山崖下,她冷冷的道:“朋友,你是僅僅唯一還活著的了!”
  是的,現在也只有卓大龍尚活著,但他已是滿身的傷痕,與祈老八差不多的模樣!
  卓大龍一咬牙未開口,勞愛已對祈老八道:“退下,這人由我來收拾!”
  猛吸一口氣,祈老八道:“當家的,祈老八尚能一戰,看我活劈了這王八蛋!”
  勞愛一揮手,道:“退下!”
  祈老八狠狠的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
  勞愛面對卓大龍,道:
  “今日我可以不殺你!”
  卓大龍怒道:“老子不承你的情!”
  勞愛冷笑道:“虎山五煞變成你一煞,自然你不會感激我放你一馬了,但不論你是否感激,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便可以大搖大擺的回塞外虎山去!”
  卓大龍沉聲道:“你想問什麼?”
  勞愛道:“宇文山你們上次來此圍殺我爹,尚有一個那是誰?”
  卓大龍搖頭,道:“不知道。”
  勞愛怒道:“那麼宇文山的師弟又是誰?”
  不料卓大龍道:“不知道。”
  勞愛沉聲道:“那麼你就死吧!”勞愛話剛出口,一道銀芒突然勁射而穿人卓大龍的胸口,如是平時,卓大龍就必能閃避過,但如今他已是力氣用盡,滿身是傷,眼睜睜見這銀箭穿入胸口,連叫的力氣也沒有的瞪著眼歪坐在山壁下了。
  一場舍死忘主的拼搏,便在卓大龍的死去而告結束!
  勞愛與展飛二人未傷之外,其餘方敬玉等五人全掛了彩,石衝、余唐、祈老八三人最是慘,至少這三人各也流了半面盆的血,一邊韓彪卻大叫:“殺的過癮!”
  山崖上,水連天撫掌大笑,道:“青龍會果然名不虛傳,一個個全是好樣的,哈……”勞愛抱拳,道:“青龍會的大門永遠為水爺爺開著!”
  水連天道:“快去辦你的正事吧,過些天我老人家就要去喝你們的喜酒了,哈……”笑聲仍在,水連天已失去了影子!
  方敬玉高聲道:“水爺爺,我會來請你的!”
  勞愛看了宇文山的屍體以後,她仍然以劍挑開宇文山的衣衫,果然未找到青龍鑽,面上立刻有些失望的樣子。
  這時展飛對勞愛道:“當家的,我以為宇文山的師弟必然就是那夜也趕來這龍舌溝的人。”
  勞愛點點頭,道:“有可能!”
  石衝有氣無力的道:“當家的,我們快回去吧!”
  勞愛一看自己手下大將全負了傷,只有展飛一人未傷,這才對展飛道:“那就辛苦展堂主扶著他們出谷了!”
  也只是歇息一陣子,展飛早取來刀傷藥先替各人加以包紮,這才扶著石衝走出龍舌溝。
  方敬玉傷在左肩頭,勞愛親為他敷藥包紮,關懷之情,溢於言表,而令方敬玉大感安慰。
  勞愛等一行緩緩騎馬趕回六盤山,那勞愛為了未能探出宇文山師弟何人而十分苦惱。
  不料就在她自龍古溝回來當天,勞愛正在探望石衝幾人傷勢呢,那錢大夫突然歡叫道:“好了!好了!終於醒過來了!”
  原來錢大夫一直住在六盤山為伍大海診治,今又為石衝等人治傷,半天來他也夠累的了,不料他在探視著伍大海時候,見伍大海的雙眼轉動,且又啊出聲來,大喜之下忙向勞愛稟告。
  勞愛忙問錢大夫:“誰醒來了?”
  錢大夫道:“那個姓伍的矮子醒轉了!”
  勞愛大喜忙走入伍大海小屋裡探視。
  伍大海雙目直視,一見了勞愛,突的目中見淚……勞愛忙低聲道:“伍大海,你可聽見我的話?”
  伍大海晃了一下頭。
  勞愛急又問:“你可以開口說話?”
  伍大海張口半天,才迸出個字:“貝……貝……”勞愛道:“貝老九殺你的?”
  伍大海又晃了一下頭 勞愛急又問:“你想說什麼?”
  濃重的喘了幾口大氣,伍大海斷續的道:“貝……老……九……是……宇文山……師弟…他……他們……一明……一暗……的……在坑……你……當家……”
  勞愛伸手一攔,對錢大夫道:“繼續治他的傷,看情形他會好起來的!”
  錢大夫笑道:“奇蹟呀!哈……”
  勞愛走出小屋,早對大元道:“小心各處防守,一切聽展堂主調度。”
  大元道:“當家的準備下山?”
  勞愛道:“我同方敬玉二人立刻下山,貝老九一定還在那小船上。”
  如今方敬玉代替方兄,更見情愛的進展順利。
  方敬玉的肩傷並不重,上藥包紮已不痛了。
  棗騮馬上面是勞愛,方敬玉騎的是“一條鞭”,兩匹一紅一白千里駒,風馳電掣似的直馳向駐馬鎮附近的渭水河。
  不錯,勞愛與方敬玉二人是去找貝老九。
  現在,荒河岸邊的柳樹林下面,貝老九的小船頭上,貝老九端坐在小船上小酌呢。
  勞愛與方敬玉的出現,令貝老九目瞪口呆,旋即他匆匆走下小船,笑呵呵的迎看勞愛馬頭,道:“恭喜當家的了!”
  勞愛緩緩下得馬來,長劍提在左手,冷冷道:“貝老九,你說說看我何喜之有?”
  貝老九望望方敬玉那冷漠的跟神,這才又對勞愛笑道:“今見當家的平安歸來,那玉王玉後必已得手,豈不是大喜一樁?”
  勞愛一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師兄宇文山與塞外虎山五煞未曾像對待我爹一般的也把我亂刀砍死在槐山龍舌溝了?”
  貝老九雙眉一緊,面色驟變的道:“貝老九不懂勞當家在說些什麼!”
  勞愛緩緩在拔劍,邊厲烈而冷峻的道:“貝老九,你好陰險……”方敬玉也拔劍下馬,這時他立刻接道:“貝老兒,宇文山臨死都說出來了,你還想否認?”
  方敬玉這是故意如此說的,他要叫貝老九鬥然間表現出無所掩飾的心態出來!
  果然,貝老九一愣又驚的道:“師兄他……”沉冷的一笑,勞愛道:“哼!
  你還是承認宇文山是你師兄了,那麼兩年多前那個進入龍舌溝的最後一個就是你了?”
  貝老九的嘴巴在咧,有一股厲笑發自他的牙縫中,道:“勞愛,這次玉王玉後的出現可是你設下的計謀?”
  勞愛怒道:“你才明白。”
  貝老九伸手入懷,他的無把怪刀被他旋在煙袋桿上,嘿嘿一聲笑,道:“這麼說來我師兄他們是 ”方敬玉道:“全在豐都城內等你呢!”
  貝老九咬牙道:“貝大爺小覷這臭女人了,你……”貝老九是個去勢過的男人,心理上十分厭惡女人,他對勞愛自也是無好感,總在找機會置她於死地,這次他便存著這種心態。
  貝老九已平舉起怪刀來,勞愛卻又問:“貝老九,有兩件事我尚存疑 ”
  貝老九冷冷道:“說!”
  勞愛道:“其一,這次你為何不再趕往龍舌溝?”
  貝老九仰天哈哈大笑,道:“這次行動是大白天,我不願有人認出我貝重天,最重要的是你身上並無我貝重天想奪取的東西!”
  勞愛當即道:“青龍鑽!”
  貝重天得意的道:“不錯,青龍鑽貝大爺曾在你老爹手中見過,覺得比之玉王玉後絕不稍差,所以貝大爺上次趕去了。”
  勞愛又道:“其二,宇文山等已死,你的消息最是靈,為何不及時逃走?”
  貝重天冷冷道:“勞愛,老實告訴你,貝大爺的消息便是來自尚武山莊或天寶賭坊,貝大爺已等了兩日,正準備今夜去打探呢,不料……”勞愛冷笑一聲,道:“從你口中說出‘不料’二字,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貝重天突又狂怒的道:“勞愛,貝大爺仍然疑惑宇文山會說出我的身份!”
  星目一寒,勞愛道:“那麼伍大海會不會說呢?”
  貝重天驚怒交加的道:“伍大海他不是死了?”
  連聲冷笑中,勞愛道:“人死見屍,你看到伍大海的屍體了?老實告訴你,伍大海好端端的正在我青龍會呢!”
  貝老九怒罵道:“這個王八操的……”
  貝老九在罵聲中,突然一抹冷電便猝然灑向迎面的勞愛,慘白的銀色光華泛著青絲,眩花著人的眸瞳,勞愛的長劍早揮撒而迎上去!
  接連爆響起四十二聲金鐵撞擊,撞擊聲急驟密集得宛如一串鞭炮聲:兩條人影倏然分開中方敬玉已自另一方向揮劍而上。
  貝老九見方敬玉插手,以為是拉人墊背的好機會,大吼一聲躍身反撲方敬玉,以一種泰山壓頂的蕩蕩威勢,挾著一溜極光撞去!
  於是,又是一陣金鐵交鳴,火花崩現中,貝重天與  于兩條人影分閃兩邊,那貝重天目露迷惘腳步踉蹌,似是醉酒般的看著自己握刀手背……流血的手背!
  勞愛冷叱一聲,道:“貝老九,拿命來!”喝聲中勞愛已倏然身形暴起,銀芒迸射間,兜頭便是一連七十二劍形成一副刃網而罩向舉刀上迎的貝重天!
  方敬玉卻一聲不吭的運起“降魔劍法”,斜刺裡撲擊而上,於是,龍吟似的金鐵撞擊聲中,貝重天挾著滿天血雨,陀螺似的旋轉身子不停,怪刀拋向半空,“咚”的一聲落入渭水河中,而他的人卻撞在一棵老柳樹桿上……緩緩的,緩緩的癱軟在一灘血水裡!
  一腳挑翻貝重天屍體,方敬玉早伸手在貝重天身上掏摸起來 於是,一顆鴿蛋大小的青龍鑽果然在貝老九的衣袋裡摸出來了。
  勞愛接在手中迎著日頭看,她沒有得意的笑,有著一股熱淚自她那星目中往下流……“爹,青龍會的青龍鑽又由女兒找回來了!”
  勞愛率領著青龍會兄弟殺進尚武山莊的時候,宇文長江同他的妻子早躲在駐馬鎮的老婆家裡了,從此改名隱姓不再囂張,連為他爹報仇的念頭也沒有。
  而尚武山莊今改成了青龍山莊,山莊由勞愛指派祈老八去管,而天寶賭坊呢?
  天寶賭坊成了伍大海的私產,勞愛對伍大海說的十分清楚:一個喜歡賭的人,開間賭坊最適宜不過了。
  現在 整個六盤山全被大雪所掩蓋,銀色世界是恬靜的 這時候六盤山青龍會的後山那座三層樓閣下面,門窗關的可真緊,但裡面可真的夠熱鬧。
  只聽得八十多歲的水連天笑對龍師太道:“你也年近八十了吧,身子骨還這麼硬朗,活像我拾的寶玉般硬朗呢!”
  龍師太雙手挽在袖管裡,滿嘴沒牙,但說的話也真清楚,她呵呵笑道:“水老哥也不差呀,就看你這股子熱心勁,至少還能活上五十年!”
  水連天道:“再活五十年,那多累人!”
  一旁方敬玉早笑道:“水爺爺,往後我夫妻二人會侍候你的,不但不累,你老準越活越歡適!”
  勞愛也笑道:“水爺爺,龍舌溝就別回去了,就在六盤山住下來吧!”
  龍師太也點頭笑道:“是呀!年紀大了,總得有人在旁侍候呀!”
  水連天撫髯呵呵笑,道:“你們哪裡知道,我老人家可是為玉而活,我今離開龍舌溝趕來這六盤山,那是把你二人看成活寶玉纔來的,現在見老夫心願已了,只等這場大雪過了,我便得趕回槐山勞愛拉著水連天衣袖,道:”我不會放你老人家走的,十凍臘月的……“龍師太一笑,道:“徒兒,水老的志趣在玉,有玉他便活得快樂,難道你要他不快樂?”
  哈哈大笑著,水連天道:“龍師太,只你這句話,老夫便送你一樣稀世寶玉。”
  說著伸手人懷取出一個檀香盒子,只見他緩緩又道:“這東西若擺放在你峨嵋的大雄寶殿供桌上應是最適當不過。”
  於是他緩緩打開來 “啊!玉王玉後呀!”
  但見一室華光四溢 每個人發出一聲驚歎……那龍師太卻感動得口中直宣: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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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敬愛的大陸讀者:本人高見幾,筆名柳殘陽,這次我的作品有機會在大陸出版,我感到甚為榮幸,遺憾的是我的筆名在大陸屢被侵權者盜用,竟多達數十種。
  市面上還出現了“柳(殘)陽”、“柳殘(陽)”等魚目混珠的書,為防偽冒,特開列以下我1961年至1994年所著武俠小說書目,請廣大大陸讀者鑑別。
  柳殘陽武俠小說書目:
  一、《烈日孤鷹》
  二、《麟角雄風》
  三、《巨靈出陣》
  四、《眨眼劍》
  五、《江湖之狼》
  六、《牧虎三山》
  七、《閻王梭》
  八、《鐵面夫心》
  九、《忠義江湖》
  十、《關山萬里飄客》
  十一、《血魂山之誓》
  十二、《大雪滿弓刀》
  十二、《屠龍手》
  十四、《追魂帖》
  十五、《洪門傳奇》
  十六、《怒劍狂火》
  十七、《索命鞭》
  十八、《青龍在天》
  十九、《天寶志異》
  二十、《血魄忠魂困蚊龍》
  二十一、《鐵劍丹心》
  二十二、《魔簫》
  二十三、《金家樓》
  二十四、《獨尊劫》
  二十五、《渡心指》
  二十六、《雷之魄》
  二十七、《生死錘》
  二十八、《邪神門徒》
  二十九、《如來八法》
  三十、《邪神外傳》
  三十一、《蒼鷹》
  三十二、《十方瘟神》
  三十三、《天魁星》
  三十四、《大煞手》
  三十五、《竹與劍》
  三十六、《大龍頭》
  三十七、《火符》
  三十八、《傲爺刀》
  三十九、《神手無相》
  四十、《修羅七絕》
  四十一、《幻劍毒刃》
  四十二、《星魂》
  四十三、《血斧》
  四十四、《劫後恩仇》
  四十五、《金雕盟》
  四十六、《盪魔志》
  四十七、《霜月刀》
  四十八、《拂曉刺殺》
  四十九、《剪翼》
  五十、《七海飛龍記》
  五十一、《千手劍》
  五十二、《鐵腳媳婦》
  五十三,《傷情箭》
  五十四、《血刀江湖載酒行》
  五十五、《血煙劫》
  五十六、《瀝血伏龍》
  五十七、《鳳凰羅漢坐山虎》
  五十八、《殺伐》
  五十九、《千魔之仇》
  六十、《俠盜來如風》
  六十一、《五嶽風雲》
  六十二、《斷刃》
  六十三、《鷹揚天下》
  三十餘年間,本人所著武俠作品計約七十一部,但為讀者負責起見,“全集”
  中篩汰了部分不夠暢快的作品。上述六十三部小說均為本人的精心之作,“全集”
  之外,不再另有其它柳殘陽武俠小說。
  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市公證處
  公證員陳中京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一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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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千魔之仇

第01章 是魔是神
第02章 四面楚歌
第03章 乳鶯初啼
第04章 秘圖出現
第05章 稀世珍物
第06章 魔神之影
第07章 用心良苦
第08章 功破氣散
第09章 風塵知己
第10章 劍氣如虹
第11章 醉語餘韻
第12章 途中攔截
第13章 閩中之行
第14章 夜襲莊院
第15章 巨憝伏誅
第16章 南平拜山
第17章 珠還合浦
第18章 鄱陽風雲
第19章 幻變乾相
第20章 途中解危
第21章 爾虞吾詐
第22章 虛實之間
第23章 龍爭虎鬥
第24章 碟形飛刀
第25章 真假魔神
第26章 守株待兔
第27章 天倫之樂
第28章 寒夜酒談
第29章 山道暗襲
第30章 敵友之間
第31章 義薄雲天
第32章 前因後果
第33章 飛輪馭鳳
第34章 狹路相逢
第35章 夙願以償

此帖於 2008-06-01 10:35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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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是魔是神

  萬里無雲,一片晴空,一蓬暖陽照向大地……這裡是“玉軒集”鎮甸。
  鎮上有綠草、有樹蔭,寬敞的大街上,有鱗次櫛比的華屋房舍,店家賣買,還有熙熙攘攘的來往行人,這“玉軒集”在魯南來說,算得上是一處繁華的市集。
  一個老人,年紀看來有七十開外,灰黑色的布帶圍上一件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束起褲腳,捲入兩只襪筒裡,腳上一雙布鞋……
  老人肩背上,搭著一只舊得褪了色的藍色長布袋,這只袋囊看來重重的,硬梆梆的,裡面不知放了些什麼東西,身上滿是沙塵,走來“玉軒集”鎮上。
  這老人,不會是第一個以這種模樣走在“玉軒集”鎮上的,但他卻引起不少當地鄉民悄悄投過一瞥……
  老人頭上那頂古舊不堪的氈帽,帽沿壓得低低的,蓋掉了整個前額,露出兩條眉毛,一雙眼珠……眉毛濃濃的、灰白色的,一雙眼珠卻是猶若利箭寒冰,灼灼生光,叫人不敢正視他一眼。
  老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朝後面看了眼,才一腳踏進“玉軒集”
  的大街。
  很可能會使人懷疑……這怪怪的老頭兒,打從哪裡來的,又準備去什麼地方?
  儘管有人會這樣懷疑,但不會有人去多想……那種潦倒落魄的樣子,像不值得懷疑的人。
  老人懷著迷惘而卻又落寞的神情,朝這條繁榮熱鬧的街上望了眼,移步向前面走去……
  嘴裡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輕道:
  “整整十年了,他們該把我忘了吧?”
  大街上酒樓飯館到處可見,老人拐人一條橫巷,找來一家簡陋的酒肆,要了幾碟小菜、一壺酒,在靠窗的一張座頭坐了下來!
  舉酒獨酌,一手輕撫著從肩背解下來放在桌上的那只囊袋,若有所思……
  突然,“嘿嘿”幾聲輕笑。
  老人吃喝過後,離酒肆而去……出“玉軒集”鎮甸,來到人跡稀絕之處,一聲蒼雄長嘯,老人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宛如脫弦之矢,又若紫電竄舞!
  盪空激射,身形起落……峰巒山岡,林木溪流,紛紛落向後面退去。
  眼前這幕,落進當今武林一等一的絕世高手眼中,會懷疑是自己視線上的錯覺……
  天下哪有這等快速的輕功身法?
  老人身形幾個起落,已把“玉軒集”鎮甸拋落在百里之遙……
  身形站停,極目看去,是處迤邐而上的山環峰腰。
  山風吹送,傳來一響呼救之聲:
  “救命哪……”
  這響聲音聽來清脆、稚嫩,似乎一個幼齡童兒所出。
  老人臉色一怔……荒僻山野,如何會有幼齡童兒呼救之聲?
  身形閃晃,循聲飛去……
  撲出樹林,一條寬闊山道, 輛騾車翻倒在地,輪邊血屍數具、一個看來六七歲的童兒,疾步奔跑,後面六七名大漢持刀追殺。
  幼童腳步再快,豈能逃脫大人的追蹤?
  頭前那個大漢,箭步上前,一刀向童兒後頸砍下。
  老人身形如電,揉身而上,掌指落處,“錚”響斷金裂鐵之聲……追殺幼童的大漢,仰天翻出丈外,刀身一折兩截,墜落在地。
  幼童撲進老人懷裡,呼叫道:
  “老伯伯,救命哪!”
  幼童不會知道老人是何等樣人,但在他童心直覺中,知道老人救了他性命。
  老人看到眼前這一幕,已可想像到是怎麼回事,伸出左臂將童兒抱起。
  這夥大漢,看不出老人用的何種身法、手法,截下自己夥伴,一聲吼喝,洶湧撲來。
  老人右手將氈帽往上一抬,冷然道:
  “站住……剪徑擄掠,天理難容,尚且加害一個稚齡幼兒,你等身為人形。簡直畜生不如!”
  老人這身衣衫不起眼,但這響斷聲冷叱,和兩道冷電似的眸神,把這夥大漢震慴住。
  為首那個大漢,嘿嘿一笑,道:
  “老家夥,你是嫌自己命長,插手來管咱們‘芒山七雄’的閒事!”
  老人視線投向倒翻的騾車,和地上幾具血屍一瞥,道:
  “‘芒山七雄’,光大化日,殺人掠劫,你等即是老夫三尺青鋒伏誅之列……”
  旁邊那個嘿聲一笑,道:
  “老頭幾,聽你口氣倒不小,你是誰?”
  老人淡淡而簡短的道:
  “‘魔神’戈青。”
  “芒山七雄”幾乎懷疑自己聽錯,個個相顧對視了幾眼,其中一個,用手一指老人,道:
  “你……你是……”
  “魔神”戈青點點頭,道:
  “不錯,老夫正是天下武林,黑白兩道,追蹤捕殺整整十年的‘魔神’戈青……”
  帶著一絲感慨的口氣,又道:
  “昔年老夫殺人盈數三千,積屍如山,血流成渠,其實老夫並未錯殺一人……像你等‘芒山七雄’,殺人掠劫,且不放過一個稚齡幼童,此即是老夫三尺青鋒,伏誅之列。”
  “魔神”戈青身懷絕藝,縱橫天下二十年,從未敗落別人之手,平素嫉惡如仇……人有“小善、大善”之分,也有“小惡、大惡”之別……但作惡之徒落人戈青手中,不管巨憨惡煞,或是麼魔小丑,悉以三尺青鋒置人於死地。
  十年蹤遊江湖,殺人逾數三千,朗朗乾坤,撩起腥風血雨浩劫,天下武林為之震憾。
  誰無父兄姻親?誰無師門淵源?
  天下武林為了要阻止這場浩劫持續,黑白兩道聯手並肩,群起追殺……
  十年前,武林中立下這一項條例……天下江湖不分黑白二道,凡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武林“盟主”。
  如此一來,即使與“魔神”戈青並無瓜葛過節,而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為了要取得這“盟主”的榮譽,紛紛摻入”撲殺”行列,要擷取“魔神”戈青的頭顱。
  戈青知道已激起天下武林的共憤,十年來易容化妝,過著逐水浮萍的生涯。
  江湖黑白二道,將“魔神”戈青恨之蝕骨,個個要將其置於死地,但並沒有人知道戈青師承何門,其一身蓋世無儔,超凡人聖的武學,從何而來?
  天下武林不清楚“魔神”戈青的師門來歷,但江湖上亦從未傳聞,誰是“魔神”衣缽傳人,或是列為入室弟子。
  身懷絕藝,盪魔除惡,譽作“神”,但戈青殺人無算,逾數三千,亦是人間之“魔”……戈青在武林中贏得了“魔神”此一稱號。
  敢情此刻“芒山七雄”,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聞名不如見面……此震撼天下武林,江湖談虎色變的“魔神”戈青,原來是這樣一個“糟老頭兒”。
  七人混跡江湖,攔路打劫做沒本錢買賣,當然也知道十年前天下武林,共同立下此一條文……
  不論江湖黑白道,凡是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天下武林“盟主”。
  眼前“芒山七雄”,就是這樣一個想法……
  自己七人聯手並肩,圍攻“魔神”戈青,如果將他截下,取得這老頭兒腦袋,豈不平步青雲,稱“主”天下武林?
  七雄帶頭的,眼色朝六個夥伴示意一瞥,一聲吼喝,朝“魔神”戈青圍攻而上……
  狼牙刀、鎖龍鞭、三節棍、緬刀、長劍,各式兵器朝“魔神”戈青兜頭兜面砸來。
  “魔神”戈青嘿嘿一笑:
  “來得好!”
  左臂抱著幼童,那些兵器堪堪近身一尺來光景時,右臂抖時掄腕,揮掌疾吐……
  “唰……”一股威猛、激厲的掌風過處,又響起一陣淒厲刺耳的慘號聲……
  血霧蓬飛,裂肢解體……那是像屠夫砧板上的豬肉,散落滿地。
  “芒山七雄”僅僅在“魔神”戈青一掌之下,悉數投向鬼門關。
  戈青突然想了起來,向臂彎裡的幼童問道:
  “孩子,你怕不怕?”
  這孩子兩顆墨玉似的眸子睜的大大的,朝地上一塊塊血屍看去……搖搖頭,道:
  “老伯伯,你替峰兒爹娘報仇,峰兒不怕!”
  戈青聽得不由一凜、一奇……
  朝臂彎孩子目注看去……此子方面大耳,骨格清奇,乃是一付上好的資質。
  戈青柔聲問道:
  “峰兒,你家裡尚有何人,老夫送你回去?”
  峰兒聽到此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手背抹淚,邊哭邊道:
  “老伯伯,峰兒爹娘給人殺了,家裡已沒有人啦……”
  戈青心頭不禁一沉!
  峰兒哭著又道:
  “老伯伯,峰兒沒有去處,求求你把峰兒收留下來……峰兒長大,會好好孝順你的!”
  一個渾金璞玉的孩子,說出這番話來,把“魔神”戈青暗暗怔住……
  伸手撫上他柔軟的發頂,問道:
  “峰兒,你今年幾歲……你和你爹娘從何處來,又準備去哪裡?”
  峰兒很懂事的道:
  “老怕伯,峰兒今年七歲啦……爹叫‘石中玉’,濟南開店做買賣的……咱和爹娘原來去江南:經過這裡,爹娘給強盜殺了……”
  話到這裡,嗚嗚鳴又哭了起來。
  這個昔年殺人盈數三千,天下武林稱作“魔神”的戈青,在一個人海遺子,上齡幼兒面前,卻無法掩去了他原有的“人性”……
  輕柔的道:
  “峰兒,別哭,老伯伯問你……你姓‘石’,你叫什麼名字?”
  峰兒抹去臉上淚漬,道:
  “峰兒叫‘石鳴峰’……”
  戈青輕輕念出‘石鳴峰’三字,微微一點頭……抬臉縱目朝四周緩緩遊轉一匝,輕聲自語的道:
  “從地點,位置看來,這裡是魯南‘寧陽’城的西郊把臂彎裡的峰兒放到地上,囑咐道:
  “峰兒,你要記住,這裡是魯南‘寧陽’城西郊……老伯伯將你父母親遺體,暫時掩埋此地,你日後長大,來此取你父母遺骸,再築墓安葬。”
  峰兒點點頭,道:
  “老伯伯,峰兒記住了。”
  “魔神”戈青取下肩背那只長長的囊袋,解開袋口,從裡面取出一柄劍鞘烏黑的長劍……劍身出鞘,泛出一泓秋水似的冷芒。
  “魔神”戈青昔年蹤遊各地,就憑這把“湛玉寶劍”,使江湖為之變色,天下武林籠上一陣慘霧愁雲。
  戈青用“湛玉劍”,在山壁沿邊挖了一口深坑,將峰兒爹媽“石中玉”夫婦掩埋人土,在墓家前豎起一個石碑,用劍尖刻出“石中玉夫婦之墓”七字。
  戈青在石中玉夫婦墓家旁,也挖出一口土坑,將駕騾車的車夫掩埋入內。
  把峰兒叫近前,戈青一指墓碑,道:
  “峰兒,養育之恩不可忘,你在你父母親墓塚前,跪地三拜。”
  峰兒在爹娘墓前,跪地磕了三個頭。
  就在峰兒跪拜父母親墓地,戈青看到這個嬌小的後影時,使他想到一件從未想到過的事上……
  自己即使未遭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百年身後,亦是黃土一坯,掩埋白骨,雪泥鴻爪了無痕。
  此子資質稟異,天賦聰慧,卻是練武上乘之才,現在這孩子父母遇害,已是人海遺子,何不將其收作自己衣缽傳人?
  峰兒祭拜父母墓地後,站起身,偎近戈青身邊,道:
  “老伯伯,峰兒沒有去處,就跟你在一起啦!”
  戈青握住他的小手,道:
  “峰兒,你跟老伯伯在一起,你能挨受得下這苦?”
  峰兒道:
  “峰兒跟老伯怕一起,不怕吃苦……”
  戈青緩緩一點頭,道:
  “孩子,你既然如此說,你叫老夫‘師父’,不必用‘老伯怕’相稱!”
  峰兒乖巧懂事,聽到戈青說這話,跪倒地上,道:
  “峰兒拜見師父。”
  戈青含笑把他攙起,道:
  “峰兒,咱們走吧……”
  峰兒眼珠滴流一轉,問道:
  “師父,你家在哪裡?”
  “魔神”戈青見小徒兒問出這話,久久回不出話來……
  浪跡江湖這些年來,自己從未想到“家”這一個字上面。
  整整十年來,遭天下武林群起追蹤撲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更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
  戈青心念遊轉,輕輕籲吐了口氣,道:
  “峰兒,師父沒有家……”
  想要說出其中內委,但自己所要說的情形,又豈是一個才始七齡的小徒兒所能了解?
  峰兒雖然才是個七歲孩子,知道的事不多,卻是聰明過人,就不再問下去。
  戈青朝峰兒上下看了眼……從貼身衣袋取出一只扁扁的懸膽瓶,瓶中倒出一顆米粒大黃澄澄的丸子,將丸子放在掌心,摻入口唾,碾成液汁,朝峰兒粉妝玉琢的小臉上敷去……
  峰兒給這液汁敷上,這張小臉蛋突然變了過來……灰暗中帶著濃濃的枯黃。
  峰兒現在的這付臉色,那是日曬雨淋之下,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
  戈青又把峰兒這件緞面長衫,用手指剁了幾口窟窿,他手掌上還沾著口唾,兩手在山泥地上揉了幾下,抹向峰兒剁破窟窿的長衣上。
  峰兒兩眼直直的望著師父,他雖然資質稟異,穎慧過人,但在他七歲的幼齡,還無法理會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戈青朝峰兒上下看了看,含笑道:
  “峰兒,你現在這付模樣跟師父走在一起,就不會令人家矚目注意了。”
  峰兒聽到這話,朝師父那件沒有上扣,用布帶圍腰束上的對襟大褂望了幾眼……
  在他單純的童心意識中,對師父這麼做。已有幾分會意過來。
  戈青把峰兒抱上臂彎,道:
  “孩子,咱們走吧!”
  峰兒正想出口問:
  “師父,咱們去哪裡?”
  這孩子聰明乖巧,剛才已聽師父說過,倏然把這句話抑下肚裡,沒有問出嘴來。
  戈青臂彎抱著小徒兒,丹田猛提一口真氣,身形扶遙暴遞而起……
  凌空,左腳腳尖,一貼右腳腳背,一聲渾雄長嘯,猶若巨禽振翅翩空,直向峰腰低窪處飛去。
  偎在師父臂彎裡的峰兒,兩只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不是害怕,那是感到驚奇。
  夕陽西下時分,師父兩人來到一處鎮甸,“魔神”戈青習慣地向後面看了看,才走向鎮裡大街。
  這次,戈青突然心裡起了一份異樣的感受,這是過去未曾有過的……
  似乎覺得有人銜尾跟在後面,轉身朝後面又投過一瞥……街上有不少往來的行人,但並未發現有任何可疑之人。
  戈青抱著峰兒,拐進大街一條橫巷,站停腳步。又轉首朝後面看了看,井未發現有異樣的情形,才繼續往前面走去。
  市集鎮甸,有不少客棧兼做酒肆飯店買賣,戈青帶了峰兒,找到橫巷一家“大安客棧”……進來客房後,吩咐店小二把吃喝端來房裡,不去外間店堂用膳。
  店小二把吃喝端進客房,彎彎腰,退出外面。
  戈青把房門閂上,讓峰兒用過晚膳後,叫他先上床去睡。
  “魔神”戈青舉搏獨酌,聽到床上酣睡的峰兒輕輕鼾息聲時,一股濃濃的愁思湧上心頭!
  這股愁思是過去“魔神”戈青從未有過的……現在有了人海遺子的小峰兒,作了他的衣缽傳人,才湧起這份“愁思”來。
  靜俏悄的客房中,“魔神”戈青舉酒啜飲,思潮亦隨著不停的起伏激盪……
  浪跡江湖二十年,現在有了峰兒後,自己有了個心靈“上的寄託……一個下一代的寄託。
  峰兒是自己的持續,把這孩子培植成第二個“魔神”戈青……自己不能輕易敗落天下武林高手之手。
  必須再挨過十年……這“十年”過後,才是峰兒開花結果的時候。
  “魔神”戈青于客房把酒沉思中,時間悄悄過去,遠處傳來梆鑼三敲之聲,已是三更時分。
  一陣激厲蒼雄長嘯之聲,一抹身形宛如鐵禽翩空,冷電驚虹,飛過山岡,越過澗流……
  “魔神”戈青臂彎裡抱著峰兒,又開始他這一日的行程;臂彎裡峰兒,看得眼花鐐亂,目不暇接……雖然不會知道那麼多,還是好奇的問道:
  “師父,這裡是甚麼地方啦?”
  戈青縱目一瞥,道:
  “這裡該是魯中徂徠山附近一帶了!”
  峰兒本來不想問的,卻又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師父,你帶了峰兒去什麼地方?”
  戈青身形不停,一面回答小徒兒,道:
  “找個人跡稀絕之處,咱們師徒倆安頓下來,師父將一身武技傳授於你……十年,但等十年過去……”
  峰兒雖然才只七歲,但成熟的智慧已超逾他現在的年歲……好奇的問道:
  “師父,為什麼一定要等十年?”
  戈青道:
  “十年後,師父帶你去一個地方……”
  峰兒接口問道:
  “師父,你帶峰兒去哪裡?”
  戈青含笑道:
  “孩子,你現在年齡還小,師父所說的話,你不會都能聽懂……不過以後你年歲長大”,自然會知道……”
  眼前,此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的“魔神”戈青,強敵四伺,步步險境,只有抱在臂彎裡這個幼童峰兒,是他唯一的親人……
  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這孩子未必全然聽懂,但還是接著道:
  “武家一身武技能抵何種火候,就在其內家功力的修為……為師無師無門,一身拳掌刀劍武技,由自己琢磨苦練而成,但為師有此爐火純青,蓋世無儔的內家修為,是得自一個地方……”
  峰兒兩顆圓滾滾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凝神細細聽著……
  從他這付神情中看來,師父剛才所說的,至少已有七八分聽進耳裡,很懂事的問道:
  “師父,你一身內家修為,從哪裡得來的?”
  戈青懷著一絲感慨的心情,道:
  “二十年了……那裡每隔半甲子三十年,發生一次‘異跡’,為師一身內家功力,都由此‘異跡’而來的……”
  微微一頓,又道:
  “二十年過去,再等十年,又是半甲子的三十年,師父帶你去那裡迎候此一‘異跡’發生……到時天下武林中,又有第二代的‘魔神’出現……”
  “魔神”戈青所說的這些話,聽進峰兒耳裡,雖然稚齡童兒,無法全然聽懂,但在他小腦袋裡,已留下這一頁回憶。
  戈青身形盪空激射,施展輕功身法,一面跟小徒兒在說這些話,使他微微撩起一縷喘息。
  峰兒偎在師父臂懷裡,聽到他老人家這陣喘息聲,小手們上師父胸前,道:
  “師父,你累啦……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陣子再說……”
  浪跡天涯,過著萍蹤飄泊身影蹈蹈生活的“魔神”戈青,何曾獲得人們一絲關懷……
  此刻聽到小峰兒此話,含笑點頭道:
  “是的,孩子,咱們找個地方休息再說……”
  戈青抱著峰兒,身形飄落一處深谷,師徒兩人才始坐下一塊山巖大石,幽谷濃蔭深處,突然傳出一陣“哈哈哈”朗笑聲。
  “魔神”戈青臉色驟然一怔……山野幽谷,何處來這陣朗笑聲?
  心念閃轉,不期然中解下負在肩背的那只沉甸甸長形囊袋。
  但見人影閃晃,從樹林中走出一位身穿文中儒衫,年有二十多歲的年輕書生……
  書生雙目炯炯,閃射如電,朝戈青目注一瞥,又是“阿哈”一笑,道:
  “‘魔神’戈青,別來無恙……人生何處不相逢,區區‘翠竹臨風’後希平,會在此地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與尊駕相遇,幸會,幸會!”
  戈青聽到對方說出此話,倏然想了起來……
  不錯,昨天感覺到有人暗底銜尾跟蹤,雖然並未發現可疑之人,原來還是千真萬確之事。
  “魔神”戈青心念一轉,從袋囊取出“湛玉寶劍”,冷然一笑道:
  “堂堂‘七海盟’掌門,何必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暗底跟蹤,你我不妨就在此地寒鴉嶺臥雲谷,手下見個真章!”
  “七海盟”乃是江南武林俠義門中一個門派,總壇設于湘東幕阜山之麓“鐵旗山莊”。
  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年紀六十有餘,練有一身精湛內家功力,使其駐顏有術,平時文中儒衫,看去就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書生。
  十四年前,“七海盟”掌令“九絕弓爪”蒲松,叛門離去……
  蒲松帶領一百四十六名弟子,叛離“七海盟”,自己組成一個“天罡會”的門派。
  “九絕弓爪”蒲松,組成此“天罡會”後,卻是暴行劣跡,不勝枚舉,殺人搶劫,姦淫擄掠,在湘鄂兩地無惡不作。
  “天罡會”此一行徑,震驚江南武林,江湖上為之譁然!
  “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知道此事後,決定清理門戶,剪除這一批“七海盟”中敗類。
  但,這件事也傳進獨來獨注,嫉惡如仇的“魔神”戈青耳裡……
  “魔神”戈青找來洞庭湖畔“扁山鎮”,“天罡會”的設壇所在,手上這把“湛玉劍”,將“七絕弓爪”蒲松,和一百四十餘名弟子悉數除去……血流成渠,堆屍遍地。
  “大罡會”中暴行劣跡,固然是俠義門中人所不容,但“天罡會”中人俱是“七海盟”
  中叛門弟子,自有“七海盟”清理門戶,加以處置。
  “魔神”戈青此一插手,不但“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羞憤交襲,更是震撼江南武林。
  “翠竹臨風”後希平,搜找戈青行蹤,要了斷這一樁公案……
  十一年前,湘東株州狹路相逢,“翠竹臨風”後希平和“魔神”戈青兩人,雙方照面交上手,激戰三晝兩夜不分勝負。
  但“翠竹臨風”後希平,決心要除去此嗜殺成性的“魔神”戈青……此番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兩人又再度遇上。
  “翠竹臨風”後希平,聽到“魔神”戈青說出此話,哈哈一笑,道:
  “戈青,我等既然此處又會面遇上,當然不會使你失望……”
  就在這時候,臥雲谷幽谷隱處,突然響出一陣“哇啦啦”暴吼聲……
  這響吼聲甫落,出現一個手執“虯龍金環潑風刀”,獅鼻海口,面如鍋底,身軀魁偉高大,年在七旬左右的老者。
  老者手中“虯龍金環潑風刀”一揚,“當琅琅”金環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箭步,縱身來到“魔神”戈青跟前,吼道:
  “操你祖奶奶的,你這個賊魔頭,償還俺兒子鄧浩這條命來……”
  “魔神”戈青發現“八荒鐵蹄會”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同時出現寒鴉嶺“臥雲谷”殊感意外,不由暗暗一震……
  一手亮出“湛玉劍”,心念閃轉……
  憑自己手中這把“湛玉劍”,對付這兩個江湖梟雄,相信勉力可以應付。
  “八荒鐵蹄會”在北地江湖,也是一個響哨哨的門派。
  “鐵蹄會”總壇,設在晉中雲中山華陽鋒,掌門人乃是“赤雷嘯虹”鄧昆。
  “魔神”戈青,跟“八荒鐵蹄會”及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並無恩怨過節,但這件事卻發生在鄧昆之子“鐵翅飛鵬”鄧浩身上……
  十多年前,“鐵翅飛鵬”鄧浩乃是鄧昆單丁獨子。
  鄧浩仗著父親“赤雷嘯虹”鄧昆,雄據晉地,“八荒鐵蹄會”掌門人的聲威,元惡不作,勒索綁架,強佔田地。
  那些被害的鄉民,雖然受到鄧浩的欺凌,由於“赤雷嘯虹”鄧昆勢焰滔天,都敢怒而不敢言……但民情鼎沸,已怨聲載道。
  那年“魔神”戈青遊俠晉地,知道這件事後,出手“玄天七嵌掌”,將“鐵翅飛鵬”鄧浩尸解七塊,落個塊肉分屍。
  鄧昆見愛子慘遭“魔神”戈青毒手,知道即使驅使“八荒鐵蹄會”全部之力,亦無法與戈青周旋,只有設法會同當今武林南北絕世高手,始能將此魔剪除。
  “魔神”戈青將峰兒負在背上,用布帶扎住,準備跟這兩個江湖梟雄背水一戰。
  突然幽谷沿壁隱僻處,又傳來一陣“嘿嘿嘿”的冷笑聲,走出一個年紀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雖然年屆七旬,卻是剽悍精壯,精神矍鑠……朝“魔神”戈青目注一瞥,向“翠竹臨風”後希平,和“赤雷嘛虹”鄧昆兩人,道:
  “兩位道友,此番魔頭戈青已來此寒鴉嶺‘臥雲谷’諒他插翅也再難飛走……”
  “魔神”戈青,看到此一老者現身,心頭不禁暗暗一沉……
  不是冤家不聚首,“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如何也會在此時此地露臉?
  照此看來,雖然自己認為行止隱祕,不走陽關大道,施展輕功,繞著山野荒徑而行,但對方三人對自己行蹤,似乎早已了若指掌。
  “北冥會”也是北地江湖的一個門派,總壇設在魯北晏城北郊“夏口坪”。
  遠在十多年前,由於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要拓展自己勢力地盤,藉口以武會友,擺下擂臺,準備在打擂中,戮殺同道,排除異己。
  但此一陰謀,卻給妒惡如仇的“魔神”戈青所洞悉……隻身撲登擂臺,厲掌連斃兩位副台主,一位總台主。
  “北冥會”遭此一挫,落個灰頭土臉,聲譽一落千丈,就此一蹶不振。
  是以“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已把“魔神”戈青恨之蝕骨,恨不得從戈青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奈何“魔神”戈青,平素獨來獨往,行蹤飄忽,且戈青身懷之學,絕非“北冥會”能將其截下。
  “摘星攀月”邵震積忿在心,希望有此一日,能報這“一箭”之仇。
  “魔神”戈青,此番帶了小徒兒峰兒,經過這裡寒鴉嶺“臥雲谷”,給三個南北武林中絕世高手,攔住去路,圍人核心。
  但,“魔神”戈青對眼前形勢,亦有他一個最低的打算……
  如若自己奮起神威,憑手中這把“湛玉寶劍”,也不難衝出重圍,落個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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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四面楚歌

  “魔神”戈青準備奮起神威,力敵眼前這三個南北武林絕世高手,自己落個全身而退……
  突然又傳來一陣“哈哈哈”的朗笑聲……笑聲繚繞之際,從樹林走出一位銀須自發,身穿長袍的老者……
  這老人年壽看來有八旬以上,臉肉卻紅潤嫩白,宛如幼兒的臉色……朝“魔神”戈青這邊投過一瞥,繼後向後希平、鄧昆、邵震三人道:
  “三位道友,你等將‘魔神’戈青腳程、方向算得十分準確,倒是老夫‘雲海飄影’廖悄晚了一步……”
  “魔神”戈青聽到“雲海飄影”廖愷此一名號,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氣……
  此“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悄插手進來,我“魔神”戈青將血濺七尺,魂斷寒鴉嶺“臥雲谷”了。
  “南嶺門”總壇設於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勢力所至,攏括兩廣諸地。
  “雲海飄影”廖愷,雖是“南嶺門”掌門人,但已退作“太上掌門”,掌門事務已由其親信弟於,作全權處理。
  廖悄一身功力之高,已抵不可思議之境。
  “魔神”戈青,見“雲海飄影”廖俏踩人這淌混水,心裡暗暗震驚不已……
  自己昔年雖有閩、粵之遊,但並未與“南嶺門”中弟於,發生過任何仇恨過節,此番“南嶺門”掌門人,卻參與其事。
  “翠竹臨風”後希平,見廖愷說出此活,哈哈一笑,道:
  “廖道友,後某等銜尾暗隨,布下天羅地網,豈容這魔頭脫走……我等三人恭候大駕蒞臨,道友決定對‘魔神’戈青,作如何一個處置?”
  “雲海飄影”廖悄與“魔神”戈青之間,並無夙仇新恨,經“翠竹臨風”後希平等三人之邀,才前來助陣。
  廖他走來戈青跟前,慨然道:
  “‘魔神’戈青,佛家所謂‘絮因蘭果’……二十年來你殺人盈餘,逾數三千,你能沒有一個交待?”
  目注戈青又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而能改,善莫大矣……你不問‘過’重‘過’輕,概以三尺青鋒誅之……你沒有覺得忒以殘忍?”
  “魔神”戈青冷然道:
  “你等四人,欲將我戈青如何處置?”
  “雲海飄影”廖愷喟然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即使我等四人無法將你除去,反喪命你之手……戈青,難道老天爺聽憑你嗜殺成性,加害天下蒼生,就沒有人來收拾你?”
  “魔神”戈青聽到此話,緩緩低下頭來。
  “翠竹臨風”後希平道:
  “戈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算委屈了你吧?”
  “赤雷嘯虹”鄧昆大聲接上道:
  “天下武林有此‘條文’,定下……摘下賊魔頭腦袋,公認其為武林盟主……”
  鄧昆話未落,“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鄧道友,‘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只有一顆,我等來此臥雲谷有四人……”
  “翠竹臨風”後希平“阿哈”一笑,道:
  “後某倒有一個主意,我等來此臥雲谷是四人,戈青身上有手足四肢,我等不妨各取其身上一肢……留下其頭顱、軀體,讓他在臥雲谷自生自滅……”
  “魔神”戈青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好歹毒的主意!
  後希平又道:
  “我等將戈青四肢之一帶回,將其晒乾成骷骨,留下作為子孫後代的警惕!”
  “雲海飄影”廖悄,緩緩一點頭,道:
  “這個主意不錯……”
  轉向“魔神”戈青這邊,又道:
  “戈青,休怪我等出手狠毒,只怨你嗜殺成性,殺孽過重,喪命在你掌劍之下,足有三千之數!”
  “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一笑,臉帶煞容,亮出肩背上長劍,走到“魔神”戈青跟前,道:
  “戈青,區區‘翠竹臨風’後希平,可要得罪了!”
  戈青口齒迸出一縷聲音,道:
  “你們不能傷了我背上孩子……”
  “翠竹臨風’後希平,沒有接口回答……
  劍芒如虹,長劍落處,撩起一蓬鮮血,“魔神”戈青左臂齊肩處斷了下來。
  戈青沒有吭出一聲……斷臂墜地,血水殷殷,但戈青左肩傷口,卻是凝血不流。
  負在戈青背上的小峰兒,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沒有哭出一聲。
  “赤雷嘯虹”鄧昆,手執“虯龍金環潑風刀”,“嘿嘿嘿”笑道:
  “賊魔頭,便宜了你,俺兒子一條命,只換來你一條左腿……”
  這個“腿”字才始出口,時臂一抖,刀芒一揚,戈青跌坐倒地,這條左腿已斷了下來。
  “魔神”戈青痛得混身索索直抖,還是沒有吭出一聲。
  “摘星攀月”邵震走近前,戟指戈青,嘿嘿嘿笑道:
  “‘魔神’戈青,昔年魯北晏城‘夏口坪’,掌斃老夫正副擂臺台主的威風,而今安在乎……”
  揮劍一揚,戈青右腿亦斷了下來。
  三人斷下“魔神”戈青左臂兩腿,“雲海飄影”廖愷走近前,道:
  “戈青,老夫留下你一條右臂,你若能劫後餘生,希望你得重新改過做人!”
  “魔神”戈青只是望了他一眼……熬忍不住毀體斷肢之痛,頭臉垂下,暈了過去。
  背上的峰兒,雖然沒有哭出二聲,但目睹師父遭受到這樣一幕淒絕人衰的悲劇,童兒稚嫩的心頭,禁不住這份打擊,也暈迷過去。
  “魔神”戈青悠悠回甦醒來,單臂解下背上的峰兒,輕輕把他喚醒……道:
  “峰兒,咱們走吧!”
  峰兒剛才沒有哭出一聲,這時淚水籟籟直流,指了指,道:
  “師父,你兩條腿給壞人砍去啦,如何走呢?”
  “魔神”戈青,由於神智悲憤、激盪,競忘了自己兩條腿己被人斬去……
  一陣慘厲狂笑,點點頭,道:
  “不錯,師父兩條腿已被人斬去……”
  指著小徒兒這邊,道:
  “峰兒,師父兩腿斷去,你還長著兩條呢……”
  峰兒兩眼擒淚,一付迷惘,困惑的神情望著師父,都是回不出話來。
  “魔神”戈青當年曾獲得曠古未有之奇遇,剔髓代骨,一身資質已與人迎異,”雖然一臂兩腿遭人斬去,痛得暈倒在地,但傷處卻很快凝血結口。
  看到峰兒小臉上這付神情,就即道:
  “孩子,你背著師父走。”
  峰兒小嘴張合,淚水盈眶……聽到師父說出此話,還是無法會意過來。
  “魔神”戈青看了稚齡小徒兒一眼,一聲浩然長嘆,淚水泉湧似的流了下來……剛才斷去一臂二腿,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戈青流淚道:
  “孩子,你生不逢時,偏偏在這時候投入師父門下,現在只有委屈你了!”
  朝那只囊袋一瞥,那把“湛玉劍”已不知去向,單臂把囊袋拎在自己背上,一招手,道:
  “峰兒,你過來……”
  峰兒走近前,戈青伸出單臂,緊緊們上這孩子頭頂“百匯”穴……自己緩緩合上眼皮。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一股溫熱之氣,自戈青單臂掌心而出,從峰兒蓋頂“百匯”穴透入,通過這孩子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引穿任、督兩脈,歸入丹田。
  峰兒身體一陣抖索,小臉上汗水滴滴直流下來。
  戈青按在峰兒蓋頂“百匯”穴的掌心,並未移開,嘴裡在道:
  “孩子,你且試試看,能否將帥父背了起來?”
  這時峰兒的體內,周身經脈賁張欲裂,使他感到驚奇……
  聽到師父這話,就即雙臂向後一圍,尚未運足勁道,已把師父背了起來。
  峰兒驚詫不已,道:
  “師父,你身體怎麼這樣輕?”
  戈青單臂一掌按在小徒兒“百匯”穴上,一面急促的道:
  “孩子,你現在別多問,師父慢慢會告訴你的,眼前趕快離開這裡山谷再說!”
  “魔神”戈青,怨結天下武林,生怕再有武林高手前來追殺,是以必須趕快離此地寒鴉嶺“臥雲谷”。
  此刻,峰幾感到周身勃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勁道……當一縷縷熱流,連綿不息,從蓋頂“百匯”穴透入體內時,這股勁道逐漸增加。
  現在峰兒背上負著師父,仍然輕若無物,身子躍躍欲起……聽師父說出此話,就把小腿兒一縱,拔身向上縱了起來。
  這一縱,競到七八丈遠處……卻把小峰兒嚇了一大跳。
  峰兒頓時童心大熾,連縱帶躍,有如乳燕穿簾,海鷗掠波……隨著起伏的山勢,背上師父,向前面飄飛而去。
  經有盞茶時間,重山疊翠,澗水深谷,都已拋落在峰兒背後……縱目看去,地勢已漸趨平坦,遙望翠怕蒼松錯落之處,隱現出一片毗連銜接的房舍。
  負在小徒兒背上的戈青,有所感觸的道:
  “峰兒,你今年七歲,熬過十個年頭,才是十六歲,那時剛好半甲於;師父可以帶你去那裡……十年光陰雖然彈指而過,但不知是否再會發生意外?”
  峰兒已聽師父提到過這件事,一面走一面接口道:
  “師父,你給壞人斷了兩腿一。手,現在峰兒背了你走,人家不會認出你來的!”
  戈青心頭慘然,禁不住問道:
  “孩子,十年的苦,你挨受得下麼?”
  峰兒很懂事的,而且十分堅決的道:
  “峰兒為了要替師父報仇,別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峰兒會挨受下去。”
  戈青見七歲小徒兒,很懂事的說出此話,聽來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此刻“魔神”戈青的心裡,卻又有了矛盾、錯落的想法……
  今日之痛,怨不得誰,昔年殺人無算,盈數三千,才會有此番斷臂去腿的慘劇!
  下一代的峰兒,又豈能再蹈自己的覆轍?
  戈青心念遊轉,輕輕嘆了口氣,道:
  “孩子,日後你武技有成,慢談報仇之事,你將師父給人斬去的一臂兩腿股骨取回,再找到失去的‘湛玉劍’,已可使你師父瞑目九泉了。”
  戈青現在所說的,雖然無法使徒兒盡然了解,但在這渾金璞玉孩子的心頭,已烙下一個淒絕悲痛的深痕,這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戈青抬臉朝前面看了眼,道:
  “峰兒,前面看來是處村集,咱們找去看看,能否找到一枝之棲,以後的事慢慢再作打算。”
  峰兒道:
  “咱們在前面村裡,找一家有錢的人家,師父認作峰兒的爺爺,求他們布賜布賜……說是咱們逃荒來到這裡的!”
  峰兒有條有理的說出這些話,一個七歲的童兒競有這等機智,“魔神”戈青暗暗感到驚愕不已……
  在這驚詫之餘,戈青心念一陣遊轉:
  “這孩子在他目前年歲,已有這等深沉的機智,日後一身武學有成,不知對武林是禍是福?”
  峰兒背著師父邊說邊走,來到一座巍峨無比的山莊前,放下背上的戈青,探頭朝山莊裡看去。
  “魔神”戈青一陣嘀咕不安,心裡暗自思忖:
  “這座山莊巍峨高大,顯然住的是當地知名之士,不知是否會是武林中人物?”
  “魔神”戈青十年闖道江湖,一生嫉惡如仇,殺人盈數三千……
  繼後遭天下武林追蹤撲殺,十年流竄,過著逐水浮萍的生涯。
  此番遭當今武林四大絕世高手之截,落得斷去兩腿一臂的慘狀……杯弓蛇影,已是驚弓之鳥!
  雖然戈青一身渾雄無匹的內家功力尚在,但一臂兩腿已去,饒有再深武技,已無法施展出來……
  萬一狹路又遇上昔年喪命於“湛玉劍”者的父兄姻親,師門淵源諸人,那是自投羅網,後果不堪設想。
  戈青正要叫住峰兒,別去大莊院,另外找個普通平民之家……
  這孩子己走到看守莊院大門的幾個莊丁前,兩條小腿匍地一跪,道:
  “眾位大叔,小峰兒背了爺爺逃荒來到這裡,求求你們布賜布賜!”
  峰兒不但口齒清脆伶俐,說話時還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那是一副獲得人家憐憫的模佯。
  峰兒這一說,頓時有五六個莊丁,圍了上來……似乎部給峰兒這副淒楚、可憐的神情所感動。
  其中一名莊丁道:
  “李標、林三,這孩子太可憐了……”
  朝前面路邊,匍伏在地的戈青看了眼,又道:
  “他爺爺還是個殘廢呢……咱們每人湊些錢出來,給他們爺兒倆!”
  那叫林三的年輕莊丁,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搖搖頭,接上道:
  “咱們湊錢出來給他們爺兒倆,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們把錢花完,這小娃幾還得挨家挨戶,乞求布賜……”
  轉身一指後面莊院,又道:
  “這裡‘臥龍山莊’,佔幅遼闊,房舍銜接……多添他們爺兒倆的口糧,也算不了一回事……”
  另外那個李標莊丁,道:
  “林三,你想出這個主意不錯,可是咱們這夥,可作不了這個主……”
  他們正在談著時,走來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雖然也是一身青衣服飾,看來跟這夥莊丁似乎有些不一樣……微微一皺眉,道:
  “你們正經的事不去做,圍在一堆,在聊些什麼?”
  林三看到中年人走來,哈腰一禮,道:
  “陳總管,這件事您可作得了這個主……”
  指著小峰兒,和前面匍伏路邊的戈青,又道:
  “這爺兒倆逃荒來到這裡,那爺爺還是個殘廢,就靠著這小娃兒向人家哀求布賜打發日子……陳總管,您倒不如做下這樁功德善事,‘臥龍山莊’不愁少了他們爺兒倆的吃喝,把他們收留下來!”
  這名林三莊丁,替峰兒師徒兩人,有聲有色說出這番話來。
  陳姓總管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目注峰兒一瞥,輕輕“哦”了聲……
  “臥龍山莊”近圍數百里,從未聽到有鬧饑荒之事,這孩子和他爺爺,又是從何處來?
  峰兒聰明乖巧,已知道這中年人是他們這夥人中“最大的”一個,跪地又磕了個頭,道:
  “大爺,小峰兒和爺爺沒有去處,求你發個善心做做好事!”
  陳總管見這孩子口齒清脆,逗人憐愛,心裡確有幾分喜歡,向邊上林三道:
  “林三,你到東廂給他們爺兒倆找一個房間,然後再把這孩子帶去我那裡!”
  這個陳總管吩咐過後,就即離去。
  林三彎彎腰應了聲,向峰兒道:
  “小娃兒,快扶你爺爺進去,這是你運氣好,遇到咱們‘臥龍山莊’的人!”
  峰兒連連道謝……峰兒雖然才只七歲,但比他同年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了。
  這次“魔神”戈青,已很清楚聽那莊丁林三說出“臥尼山莊”四字,心裡不禁暗暗為之一震……
  昔年自己蹤遊北地江湖,“湛玉劍”下曾殺過一個自稱姓“蕭”,來自“臥龍山莊”的武林中人物,不知此“臥龍山莊”,是否是同一名稱的巧合?
  “魔神”戈青心念遊轉之際,峰兒已走近前……他仍是伸出單臂獨掌,按在這孩子“百匯”穴上,把頭臉垂得低低的……
  眼前的戈青,已處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步步凶險的境地……
  他避免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於站在大門口的那幾個“臥龍山莊”的莊丁。
  峰兒兩臂向後一兜,背起師父,這些莊丁看到,譁然大叫起來……
  有的在嚷叫的道:
  “嗨,這七八歲的孩子,競有這麼大的勁道,背得起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
  另外一個莊丁,帶著憐憫,惋惜的口氣,道:
  “這老頭兒真可憐,怎麼會左右兩條腿,全都沒有了那個林三莊丁,帶著戈青和峰兒師徒兩人,穿庭過廊,走來“臥龍山莊”的東廂……
  那裡有一列傭僕住的房舍,林三把他們送進一間空房裡,就即向峰兒道:
  “小娃兒,咱帶你去見陳總管。”
  峰兒兩顆圓滾滾的眼珠,朝閉目臥著的師父看了眼,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向林三道:
  “大叔,你先走一步,待峰兒把爺爺服侍好了,隨即就來!”
  這是峰兒機智聰明的地方……
  自己背了師父來這裡“臥龍山莊”的一間空屋裡,師父可能有什麼話要囑咐自己,但礙著這莊丁林三面前,不便說出口。
  林三點點人,一笑道:
  “孩子,你倒很孝順你爺爺,咱在大門口等著,你馬上就來。”
  峰兒哈腰應了聲。
  此刻,“魔神”戈青心神卻是不安至極,但眼前境遇如此,已沒有其他的選擇,師徒兩人只有暫時在“臥龍山莊”安頓下來……
  見峰兒遣走那名莊丁,就叫近跟前,把如何應付陳總管和那些莊丁的話,告訴了峰兒。
  峰兒走出屋子,林三帶著他去見那個陳總管……“臥龍山莊”的這個總管,對峰兒這孩子似乎很喜愛,問了不少話。
  峰兒照著師父的囑咐一一回答……使人深信不疑這“爺兒倆”的身份。
  陳總管見峰兒這孩子,聰明乖巧,善解人意,就留在自己房裡,作隨時使喚。
  峰兒眨動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睛,向陳總管問道:
  “大爺,你是不是這裡最大的一個人?”
  峰兒問出此話,是出‘於“魔神”戈青的授意……但此刻從這孩子嘴裡問出,聽來令人發笑。
  邊上林三接口道:
  “小娃兒,你怎麼能隨便問出這後來……”
  峰兒暗暗驚了下……自己問出這話,會不會己引起人家的懷疑?
  陳總管含笑道:
  “林三,別責怪他,這孩子還小,不懂事……”
  陳總管向林三說過這話後,含笑跟峰兒道:
  “咱叫“陳勇’,是這裡的總管……這裡‘臥龍山莊’最大的是‘鐵膽金戈’蕭彬蕭老太爺……咱這樣說了,你知不知道?”
  峰兒點點頭,道:
  “大爺,峰兒知道啦。”
  陳勇用了柔和的口氣,道:
  “峰兒,你在這裡‘臥龍山莊’,重的差司不會要你去做,只是不能貪吃懶做……你爺爺的吃喝,不用你去耽心。”
  峰兒哈腰一禮,道:
  “大爺,峰兒跟咱爺爺,要你多照顧啦!”
  陳勇見峰兒這孩子,口齒伶俐,逗人憐愛……含笑點點頭。
  人在幼齡童年,如有天賦稟異的資質,已決定了他往後的命運,和他的遭遇……現在的峰兒“石鳴峰”也就是如此。
  “魔神”戈青從峰兒回來說後,已知道“臥龍山莊”莊主乃是“鐵膽金戈”蕭彬……
  “鐵膽金戈”蕭彬,稱得上北地武林中一位翹楚人物,昔年喪命在“湛玉劍”那姓“蕭”的,顯然跟他有極接近的淵源。
  戈青知道這裡“臥龍山莊”的底細後,心裡感到極大的威脅和不安……“死亡之神”,已在向自己招手。
  二十年來,“魔神”戈青嗜殺成性,引起普天之下各門各派的憤怒,同仇敵愾,要將他剪除。
  以至天下武林中,訂下一項“條文”……凡能取得“魔神”戈青首級的人,就公認其為武林第一之尊的“盟主”。
  如此一來,即使跟“魔神”戈青,並無過節仇恨的江湖黑白兩道中人,為了要取得這份榮譽,誰都希望“魔神”戈青栽在自己手裡,摘下他的腦袋。
  這次,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魔神”戈青在“翠竹臨風”後希平,“赤雷嘯虹”鄧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雲海飄影”廖悄,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手,斷肢毀體之事,已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江湖。
  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由於“魔神”戈青只斷肢而未斷頭,感到遺憾!
  同時又有若干的武林中人,由於這顆六陽魁首的腦袋,尚留在戈青頸上,希望能獲得此一“奇遇”,在四肢已斷其二的戈青頸上,摘下這一顆腦袋,平步青雲,成為當今武林一代“盟主”。
  是以眼前“魔神”戈青所處的境遇,風聲鶴唳,四面楚歌,隨時隨地都會有被殺害的可能。
  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雖然一身上乘內家功力尚未失去,但已無法運用拳掌刀劍,前來製敵。
  “魔神”戈青眼前唯一所能做到的,也是他所唯一的希望……
  自己身份、底細尚未被武林中人發現前,將孕育在體內的內家功力,悉數灌輸到峰兒這孩子身上。
  只要峰兒劫後餘生,能夠脫險,“魔神”戈青自己即使喪命武林中人刀劍,也瞑目九泉了。
  每天子夜過後,戈青喚起愛徒峰兒……
  先傳授生平絕學,和自己悟出來的劍術,掌招,然後,運用他單臂獨掌,透過掌心,將自己體內一股精萃真元的內家功力,自峰兒蓋頂“百匯”穴,灌輸入這孩子的體內。
  這股精革之氣,替峰兒打通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時間在師徒倆身畔悄悄過去,兩人來“臥龍山莊”匆匆已有三個多月。
  這天夜晚,戈青喚起峰兒,正在傳授他武功時……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移近過來……夜深人靜,聽來十分清晰!
  從這陣粗重的腳步聲聽來,人數不少,至少在十數人之上。
  峰兒小臉蛋怔了下,道:
  “師父,有好多人找來這裡呢?”
  “魔神”戈青凝神聽了下……已知道自己所預料中的一幕,終於發生!
  臉色凝重,戈青十分沉靜的向愛徒道。
  “峰兒,你雖然目前僅是七歲童兒,師父今晚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千萬不能忘了……”
  峰兒看到師父這副鄭重的神情,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峰兒不敢忘去,會牢牢記在心裡……”
  外面腳步聲漸漸移近,摻夾著嘿嘿嘿的冷笑聲,在道:
  “賊魔頭,‘天堂有路不走、地獄元門來闖’,居然悄悄躲進老夫‘臥龍山莊’……”
  另外一個聲音,接口在道:
  “莊主,據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在魯中寒鴉嶺,四肢已毀其三,小的對此老頭兒,心裡已自有了懷疑……”
  微微一頓,又道:
  “後來經‘開碑手”路爺,暗中前往探看,果然是“魔神”戈青……”
  這陣話聲聽進屋子裡峰兒耳裡,十分熟悉……
  那是他平時口稱“大爺”的,“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所說的話。
  眼前,強敵壓境,“魔神”戈青還是十分鎮靜,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兒,現在師父所要告訴你的一個所在,就是你師父一身內家功力的來源……”
  腳步聲移近屋子前,突然靜止下來……
  “鐵膽金戈”蕭彬,嘿嘿嘿笑道:
  “‘魔攤’戈青,老夫蕭彬摘下你這顆腦袋,償還昔年你殺我兄弟蕭永翔的一筆血債……”
  戈青並不理會門外“鐵膽金戈”蕭彬的吆喝聲,輕輕向峰兒道:
  “孩子,你要記住此一地點……鄂北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時間是在十年後……”
  把十年後的詳細日期、時刻告訴了峰兒後,又道:
  “白雲嶺‘凰尾谷’,每隔三十年此一時刻,噴吐一次‘龍涎香霧’……吸得此‘龍涎香霧,,能使一身內家功力,抵達不可思議之境……”
  一陣“嘩啦啦”塌屋聲,師徒倆住的這間屋子,左邊半截瓦脊塌了下來,露出一口數尺方圓的大窟窿,灑下一蓬瓦屑塵灰……
  塵灰迷漫中,撲下一條四十左右瘦長的身形,“嘿”聲一笑,道:
  “賊魔頭,你也有今日這一遭……待咱‘開碑手’路進,摘下你的腦袋……”
  這個‘袋’字出口,身形揉身欺上,手中絞鋼刀一揮,呼的銳響過處,橫裡朝戈青頸上斬下。
  “魔神”戈青單臂一挫,振腕一掌朝“開碑手”路進劈出……
  冷然一聲,道:
  “鼠輩,憑你也配?”
  一響“轟”的聲,絞鋼刀崩飛脫手……“開碑手”路進尚未摘下戈青腦袋,他自己這顆頭顱,挨上戈青這股渾雄無比的掌勁,已成了“爛南瓜”一只,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粘成一團。
  戈青把此“開碑手”路進打發掉,還是繼續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兒,你馬上離開此地,咬牙挨過十年時間,去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吸取‘龍涎香霧’……”
  峰兒流淚道:
  “師父,峰兒捨不得離開你……”
  這時,響起一股“轟隆隆”破門之聲。
  戈青目注閂上的房門看了眼,喟然道:
  “孩子,你若不離開此地,師父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誰去收集……師父身後這樁公案,又誰去了斷……”
  一響“喀啦”折斷門閂聲,一個七十左右的老者,帶領一夥人,破門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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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乳鶯初啼

  “魔神”戈青單臂托起峰兒,迎空向上一推,接著一股威猛而柔綿的掌風劈出……
  峰兒這個嬌小的身子,迎著師父推來的這股掌風,身若斷線紙鴦,由塌下的屋頂窟窿電掣而出!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刺耳的慘號聲,從屋子裡散發出來……
  這位脾睨江湖,稱霸天下武林,二十年來殺人盈數三千的“魔神”戈青,魂斷“臥龍山莊”……地點是魯南向城。
  峰兒身子迎上師父一掌,自屋頂窟窿飄飛而出,聽到屋子裡這響慘號聲,兩行淚水已簌簌湧了出來……
  但,他替自己下了個決定……兩條小腿一跨,已從屋脊翻出數丈外,直向“臥龍山莊”
  外撲去。
  峰兒心裡暗暗驚奇不已……
  師父每夜傳授自己劍術,掌招諸類武技,但自己這套飛躍本領,又從何而來?
  眼前這孩子,雖然資質穎慧,但究竟還是個六齡童兒,還無法理解師父內家功力的移轉。
  隨著日月消逝,年歲漸漸長大,峰兒才始漸漸理會過來……
  那是師父將自己體內一身內家真力,移轉到自己身上,他老人家已無反抗之力。與“鐵膽金戈”蕭彬對峙,才束手待斃,遭其所害。
  峰兒心念打轉,兩腳沒有停下,幾個縱躍起伏,“臥龍山莊”風火高牆,已隱入一片樹蔭中。
  峰兒一路疾馳飛奔,把師父所囑咐的話,暗暗反覆默念,一字不漏,深深記在心裡。
  不辨東西南北,一路狂奔,峰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經過多久時間……
  抬臉看去,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已經是晨起黎明的時分。
  來到山麓一泓河溪邊,一夜奔波,又饑又渴……峰兒走來河邊一塊突出的山石上,想捧些河水來解渴。
  峰兒低下頭,河水中映現出一張晦暗枯黃的小臉蛋……嚇了一跳,倏然也給想了起來……
  不錯,師父曾有幾種藥丸,放在自己貼身口袋裡,一種是易容,一種是返容。
  峰兒看到河水中浮映出來那張晦暗枯黃的小臉蛋,就是自己的臉孔,在他稚齡幼年的童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自己隨同師父一段時間,這張黃澄澄的臉孔,見過的人,一看就會認出來,不如還是回覆自己原來的那副臉相。
  峰兒心裡有了這樣想法,從衣袋裡取出一顆白色的返容丸……
  “魔神”戈青對自己可能發生的變故,以及身後之事一都已有了準備,是以將這些易容、返容的藥物。都放進愛徒貼身口袋,同時也告訴了峰兒,黑色、黃色是易容所用,白色九于才是用來返容的。
  峰兒把白色九於放在掌心,摻了些河水,把九子狠碎,然後在臉上一陣擦抹。
  果然,擦不到盞茶時間,臉上感到有些發熱發燙,就即捧起河水一洗,再朝河面上看去,浮現出一個粉搓玉琢,嫩白的臉蛋來。
  峰兒捧起河水,喝了幾口,歇了一陣子後,就順著溪流邊,漫無目的地往前面走去。
  “雖然峰兒資質稟異,聰明絕頂,但,究竟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環境是現實的,他無法擺脫現實帶來的困擾,和威脅。
  如果以一般來說,一個僅乎七八歲的孩子,還在爹娘溫馨的懷抱中,享受著天倫之樂。
  此刻峰兒就不是這回事了……
  人海茫茫,人海遺子,如何去尋覓他生存的道路……
  飢餓,疲倦……漸漸圍繞上來!
  何處是兒家?
  峰兒孤影踽踽,來到一處小村前……
  三日前師父帶著自己擺脫死亡的威脅,竄逸逃亡的一幕,又索繞在腦海中……淚水盈眶,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眼前,峰兒還不知道自己已來到什麼地方?離隔“臥龍山莊”有多遠?會不會有人追蹤前來?
  他生怕村裡的人,識破自己的行蹤……自己是“臥龍山莊”的一個小廝。
  峰兒想起過去師父替自己改裝的那套辦法……把身上這套小廝穿的衣衫,撕得破破碎碎!
  進入村中,峰兒卻是大失所望……
  村中都是些泥牆蓋起的茅屋,一條狹仄的泥街上,只有百來戶人家,門戶都閉得緊緊的。
  峰兒束緊了腰帶,繼續往前面走去……
  大道上行人漸漸稠密,指頭看去,前面是處熱鬧的鎮甸市集。
  峰兒雖然把腰帶束得緊緊的,肚子裡還是“咕嚕!咕嗜!”的直響……由於飢餓,使他更感到疲倦。
  走在街上,峰兒突然聞到一縷香味……那是“飯香”、“菜香”,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峰兒吞下大口的唾液,轉過身看去,大街邊上有家酒樓……香味正是從這家酒樓散發出來的。
  走來酒樓大門前,峰兒朝裡面張望了一眼……”雖然感到羞澀、不安,但肚裡的飢餓,使他無法熬忍。
  從裡面店堂,搖搖晃晃出來一個中年人,峰兒走前一步,彎彎腰,道:
  “大叔,峰兒肚於餓得厲害,求你布賜布賜……”
  這個中年大漢醉眼一瞪,道:
  “去你娘的,小要飯……”
  大漢不但沒有給峰兒一點布賜,揮起蒲扇大的手掌,朝峰兒小臉上摑來。
  峰兒如果挨上這一掌,雖然不至會落個重傷,卻也夠受了。
  峰兒才是個六歲孩子,不會跟人家照面交手……大漢狠狠這一掌打來,峰兒出於自然的趨勢,身子一挪一閃,小手一揮一擺……
  一響結結實實“蹦”的一聲,大漢一個踉蹌,翻出酒樓門外兩丈,一個餓狗吃屎僕倒地上。
  這一幕,除了引起人家蕪爾一笑外,誰也不會有更多注意……
  一個有八九分酒意的醉漢,不小心絆上酒樓門檻,跌了個大跟鬥。
  任何人不會懷疑到,站在大門邊沿,那個怯生生,衣衫襤樓的孩子身上。
  但,偏偏就給銜尾出來的一個人看到……
  這是個身穿錦袍華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從老者這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看來,乃是一位藏鋒不露的“武家”。
  老者已看出前面那個醉漢僕倒的原因……那是出於站在大門邊沿,這個六七歲幼童“擒拿”中的一手“過肩頸”。
  這手“過肩頸”,同時還摻入了“四兩挑千斤”的玄奇手法,是以才能以一個六七歲幼童,而截下一個身軀粗壯的中年大漢。
  老者目注峰兒一聲輕“哦”,走到酒樓大門。
  峰兒向老者哈腰施禮,道:
  “大爺,峰兒肚子餓得厲害,求你布賜布賜!”
  老者微微一笑,道:
  “你叫‘峰兒’,你今年幾歲了?”
  峰兒道:
  “小峰兒今年七歲……”
  老者朝峰兒身上這身破碎的衣衫看了眼,道:
  “峰兒,你怎麼孤苦零仃出來外面求乞,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峰兒想到師父給天下武林中人追殺,就不敢提到“魔神”戈青的名號……低下頭流淚道:
  “爹娘都給壞人殺害啦……”
  老者看到峰兒剛才露了一手,又聽他說出這些話,心裡暗暗思忖:
  “這孩子可能是武林中人的後裔,父母親都遭仇家所害。”
  老者心念遊轉,緩緩點頭,道:
  “峰兒,你稚齡幼年,外面飄泊流浪,不如隨向老夫回去如何?”
  峰兒想到三個月前,在“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收留自己和師父的情形,跪地拜謝,道:
  “小峰兒多蒙大爺收留……”
  老者含笑道:
  “峰兒,你不必口稱‘大爺’……老夫‘摩天神龍’向公瑜,家居此地巨野城南門外‘長川集’……老夫將你收作徒兒如何?”
  “摩天神龍”向公瑜,見剛才峰兒露了一手“擒拿”中“過肩頸”,又摻入了“四兩撥千斤”的玄奇手法,把一個魁梧醉漢栽下……
  這孩子業已扎下這等渾厚的武家根基,顯然是練武上乘之材,是以他會說出此話。
  峰兒聽到“摩天神龍”向公瑜此話,跪地又磕了個頭,道:
  “多謝師父收留照顧!”
  “摩大神龍”向公瑜,帶了峰兒又走進這家酒樓。
  吃飯時,向公瑜又問道:
  “峰兒,你父母是給誰殺害的?”
  峰兒聽到此話,三個多月前,師父“魔神”戈青在山道上救自己一幕,又浮現起腦海裡……
  流淚喃喃道:
  “爹在濟南開店做買賣的,三個多月前,爹娘和峰兒搭騾車要回去江南,在魯南寧陽城西郊山道上,一家全給七個強盜殺死啦……”
  話到這裡,伏在桌上“嗚嗚嗚”啼哭起來……但,峰兒並未說出“魔神”戈青救他的一節。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來,卻是滿腹狐疑,百思不解……
  照峰兒如此說法,可能他全家在魯南寧陽城西郊山道上遇難後,他沿途飄泊流浪到此地。
  但,剛才這孩子露了一手“擒拿”中“過肩頸”,還摻入了“四兩撥千斤”的玄奇手法……這手絕技,又是何時所學的?
  剛才峰幾輕描淡寫之下,出手截下醉漢……如果出自武學世家,他全家又如何會被強盜所害?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遊轉,朝啼哭中的峰兒看來,心自暗暗思忖:
  “孩子年歲大小,遭遇到這樣一件慘事,把事情都搞糊塗了……自己以後慢慢問他,可能會知道清楚一些。”
  他把峰兒叫起,朝他滿是淚水的小臉上看了眼,柔和慈祥的道:
  “徒兒別哭了,師父帶你回家!”
  人的一生際遇命運,如果是舞台上一出“戲”,上蒼就是這出“戲”的“編劇者”……
  飄泊流浪的峰兒……石鳴峰,終於有了一枝之棲,而且在暖和,溫馨的呵護下,匆匆快將十年。
  “摩天神龍”向公瑜,膝下一子一女,子世傑,女兒婉如,另外就是視若己出的愛徒石鳴峰。
  夫人馬玉瑞,昔年武林中有“瑤池玉姑”之稱,是位身懷絕技的巾幗女傑。
  這年春天,正逢向公瑜七秩壽誕……向公瑜息隱武林多年,本來不想大事鋪張,但昔年的武林同道,江湖知己,卻斷斷不肯放過這樁盛事,要熱鬧一番。
  如此一來,封劍息隱的“摩大神龍”向公瑜,頓時又成為轟動一時,令人矚目的人物。
  這次向公瑜壽辰,前來暖壽祝假的,竟然有來自四方,東到海外三島,南及須蜀苗嶺,西自塞外草原,北至遼東長白等地各路高手。
  “摩天神龍”向公瑜自己也未曾預料到,居然會有這等盛況出現……
  這也充分證明,“摩天神龍”向公瑜在當今天下武林心目中,是何等樣的一個人物。
  壽誕正日前數大,各地嘉賓已來不少,向公瑜知道自己府邪容納不下這些來賓,就把“長川集”鎮上所有客棧全數包下……
  但結果還是不夠接待,不得已連巨野城中的客店,也全數包了下來……
  如此盛況,該是當今武林空前未有。
  在一般來祝壽的嘉賓眼光裡,石鳴峰成了向府第二位小主人,甚至於有不少直截地稱他“二公子”。
  壽辰前三四天,向府駟馬高車,門限為穿……
  來暖壽祝嘏的嘉賓中,以“摩天神龍”向公瑜自己來說,真正相識、相熟的,還不足這些來賓之中的十分之一
  這些武林人物,絕大多數是慕名而來的……
  所謂“慕名”,乃是希望有此機緣,得以觀賞昔年揚譽天下武林,“摩天神龍”向公瑜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
  此刻,眺望街上景物的石鳴峰,給一一縷脆生生乳鶯出谷似的聲音驚了過來:
  “峰哥,你呆呆的在想些甚麼,爹叫咱來找你,樓上已經開席啦!”
  接著又是一陣銀鈴似的脆笑聲。
  這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婉如姑娘。
  婉如姑娘芳齡十六,長得是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一位小佳人。
  話落,皓腕輕輕挽上石鳴峰,兩人往樓梯口處走去……
  石鳴峰問道:
  “如妹,你怎麼知道我在二樓?”
  婉如嘰地一笑,道:
  “三樓下來是二樓,看到你楞愣站在窗前的背影,不就知道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壽堂,設在巨野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鴻福樓”酒店三樓……坐席此樓的嘉賓,除了向家至親外,都是南北武林有聲望的人物。
  向公瑜見婉如牽著鳴峰手上樓來,含著一縷笑意,薄責的道:
  “孩子,你上哪裡去了?”
  石鳴峰靦腆地望了師父一眼,輕聲道:
  “峰兒見街上很熱鬧……”
  夫人馬玉瑞,一手把鳴峰拉到自己身邊,嗔聲接口道:
  “公瑜,你也真是的……那一個孩子不愛瞧熱鬧,你責他幹嗎?”
  向公瑜呵呵朗笑,道:
  “夫人,難怪傑兒、如兒,說你偏愛峰兒?”
  馬玉瑞道:
  “誰說不是,峰兒乖,做娘的當然多疼他一些。”
  “瑤池玉姑”馬玉瑞,對石鳴峰視若己出,愛護倍至,所以石鳴峰對這位慈祥的夫人,也跟著世傑,婉如兄妹二人,叫她一聲“娘”。
  壽冥中,飛腦把盞,賓主盡歡!
  石鳴峰悠閒中,似乎帶有某種用意,視線朝南北武林共聚一堂、寬敞的“鴻福樓”三樓宴席間看去……
  目光投向靠窗欄處一桌上時,遊轉中的視線,停了下來……
  是悲憤,是激怒,是震蕩……腦海中,浮現出一幕血淋淋的回憶。
  這時,西邊宴席中一張桌座,走出兩個年輕人,向壽桌拱手一禮,轉向“摩天神龍”向公瑜……
  其中一個道:
  “向老前輩,晏某兄弟拋磚引玉,願一演晏家世傳‘馭影掠虹劍’劍法,以助在座諸位前輩酒興……”
  另外那個接口道:
  “粗技獻醜後,也請向老前輩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施展一下,好讓在座諸位,和晚輩兄弟二人一開眼界。”
  在座眾嘉賓,聽到晏家兄弟說出這番話,莫不鼓掌贊同。
  “摩天神龍”向公瑜,們鬢呵呵朗笑,道:
  “使得,使得……宴家賢昆仲有此雅興,老朽豈能藏拙。”
  晏家兄弟二人雙雙施過一式“童于拜觀音”劍禮,邊將晏家世傳絕技“馭影掠虹劍’,劍法施展出來……
  馬玉瑞向身邊石鳴峰輕聲道。
  “峰兒,現在演劍獻技的兩位年輕人,是名震江南武林劍術名家‘混元金劍’晏仲亮的公子……”
  一頓,又道:
  “昔年你師父尚未成名前,曾三次跟晏仲亮印證劍術,結果都輸了一手……後來你師父‘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聲譽,雖然已遠在‘馭影掠虹劍’劍法之上,但卻一直未曾印證過……現在你不妨參悟他們兄弟二人的招式,是否有突出之處?”
  石鳴峰恭順的道:
  “是的,媽。”
  晏家兄弟二人,雖然餵招演練,招式走得卻是異常驚險凌厲……
  整個三樓桌座上人,都鴉雀無聲,凝神作壁上觀。
  “唰唰唰!唰唰唰!”
  劍花繚繞,劍氣如虹,劍身破風銳響之聲,裊裊不絕於耳。
  晏家兄弟二人,一套“馭影掠虹劍”劍法演完,贏得三樓眾人,一陣轟雷似的喝彩聲。
  兄弟兩人神定氣閒,面不改色,朝至座上的“摩大神龍”向公瑜抱拳一禮……
  老大晏清道:.“晚輩兄弟二人,獻醜一番,敢請向老前輩兩位公子,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賜教。”
  敢情晏家兄弟二人,已看到側座向世傑,石鳴峰兩人,相信是向公瑜膝下兒子,是以改變了初衷。
  此番“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誕,那些慕名而來的江湖英豪,都想一睹昔年震撼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
  現在晏家大公子晏清說出此話,誰都想知道晏家“馭影掠虹劍”劍法,究竟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之間的高下如何……
  晏清如此一說,又轟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一笑,道:
  “說得有理……老夫豈能掃了二位賢姪的雅興……”
  轉向旁邊石鳴峰,道:
  “峰兄,你陪二位兄長印證幾招,不准使用重手。”
  石鳴峰見師父指派自己,感到十分意外……
  夫人馬玉瑞悄聲道:
  “峰兒,還不快去……正是你一展身手的時候!”
  “摩天神龍’’向公瑜,不叫自己一雙子女出陣,而指派石鳴峰,顯然有他的原因……
  這些年來,向公瑜暗中觀察,發現峰兒資質稟異,藝技進度神速,其成就已遠在傑兒、如兒兩人之上。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雖然眼前並非照面交手,而是雙方印證劍術,晏家兄弟有恃無恐,指名印證武技,顯然有他們一分能耐。
  向公瑜若叫世傑,或是婉如出陣,萬一失手敗陣,雖非自己出手,而享譽天下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卻因而受到玷損。
  “知徒莫若師”……“摩天神龍”向公瑜知道峰兒所懷之技,穩操勝券……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會聚一堂之際,讓峰兒乳鶯初啼,一顯身手。
  石鳴峰站起身,躬腰一聲:
  “遵命!”
  身形宛若一道銀虹,扶遙暴遞而起……他穿的是上襲白色衣衫,翩然而起之際,猶若銀虹走空。
  又在絕無聲息之下,飄落壽桌前,那一塊佔有四五丈方圓空地。
  石鳴峰施展出如此一式的輕功身法,不但在座眾嘉賓一凜、一奇……連身為其師的“摩大神龍”向公瑜,觀之亦不禁為之愕然。
  石鳴峰為了不能讓師父向公瑜,引起某種猜疑、亦不願引起世傑、婉如兄妹兩人的難堪,是以在他們跟前,儘量作種種保留……
  此刻,石嗚峰所施展的輕功,乃是揉合了昔年從淒苦、悲慘的境遇中,所得來的一身內家造詣。
  今天,“鴻福樓”三樓壽宴筵席中,石嗚峰發現到靠窗桌座那人後,心頭的悲憤、激怒,使他自己把握不住,有些失態。
  石鳴峰以昔年得自恩師“魔神”戈青的內家功力造詣,而在一代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視若己出的指點之下,使其眼前所施展的輕功身法,因之震驚四座。
  石鳴峰來到壽桌前之向晏家兄弟二人,抱拳施過一禮,道:
  “小弟膚淺之技,猶希二位指正!”
  老大晏清回過禮後,向其弟晏明道:
  “兄弟,你可先與向家二公子印證一番。”
  晏明尚未回答,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不必先後,賢昆仲一起上來就是!”
  石鳴峰含笑說出此話,但在印證武技上來說,未免含有輕蔑、侮辱……那是小看了對方。
  晏清聽到此話,兩眼朝石鳴峰掃視一瞥,冷然一“哼”,道:
  “少俠既然此話,晏某兄弟從命就是……”
  這個“是”字甫出口,勁風疾起……
  晏清振腕掄劍,銀虹夭矯,勢若電掣,疾掃石鳴峰“陰予”、“氣衡”、“外陵”三穴。
  在這同一石火電光之際,晏明劍走輕靈,勢若遊虹,一片劍花落處,卷向石鳴峰側面。
  晏家兄弟二人,氣惱石鳴峰狂傲,目牛無人,是以盡出“馭影掠虹劍”中凌厲絕招,毫不留情,招招向對方要害指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看到此一情景,驚駭之餘,從座倚站了起來。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錯身塌腰,遊走七尺……
  冷叱聲中,踏中宮、跨二儀,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回山環水”一式,勢若電掣風剪,左製晏清、右截晏明。
  “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本身已是揚譽南北武林的上乘劍術……
  而石鳴峰施展之際,摻入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灌輸在他體內的一身內家功力,其聲勢之威猛,自更不同凡啊。
  晏家兄弟同時被迫退兩步,心裡已都有這樣一個想法:
  “‘浮波掣影十二招’,果然幻變莫測,勁勢神速!”
  兩人有了這樣想法,頓時收起對石鳴峰輕視之心。
  壁上觀的“摩天神龍”向公瑜,見峰兒一招展出,其勁道之渾,竟不在自己之下,心裡又驚又喜之餘,卻又一陣暗暗嘀咕:
  “峰兒怎有這身內家功力?”
  “瑤池玉站”馬玉瑞,看到峰兒對晏家兄弟所展開的劍術,居然有如此渾厚之勁,心裡心里高餘,卻也禁不住一陣納悶……但她卻找到一個答案:
  “不錯,這是峰兒平時苦練的成就。”
  她目注打鬥場面,一邊向世傑、婉如兩人道:
  “傑兒、如兒,你們要學學峰兒,別說媽平時多疼了他!”
  場子裡的晏清、晏明兄弟二人,淵停岳峙,各定方位,換取守勢。
  石鳴峰迎戰晏家兄弟兩人,心念卻在一陣遊轉:
  “自己從未跟人照面交過手,眼前雖然雙方印證劍術,在師父和媽兩位老人家跟前,讓他們知道自己武技造詣,也使兩位老人家感到安慰!”
  石鳴峰心念閃轉有了這樣想法後……身形一轉,一個大風車之勢,劍走“寒光三閃”……
  一股破風銳響聲中,劍走身前,急掃晏清“氣門”、“將台”、“期門”三穴。
  晏清已識得對方利害,塌身右挪,閃過對方劍尖投向的“氣門”、“將台”二穴……
  石鳴峰劍招原式不變,如影附形,劍尖落向晏清“期門”要穴。
  此刻,隨時間的消逝,就在眼皮眨動一下之際,晏清待要閃身挪移,已是不及。
  晏明一聲薄叱,劍身劃出一聲銳響,劍尖寒光閃處,落向石鳴峰背心致命險穴!
  石鳴峰一聲輕笑,挫身斜退半步,已輕巧地脫出晏明投來一劍。
  石鳴峰鬥到興起,把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所傳的掌法、劍招,揉合在“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施展出來……
  居然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壁上觀的“摩天神龍”向公瑜,看得心裡暗暗稱奇不已……
  “浮波掣影十二招”中,並無此等招式,峰兒又從何處學來?
  倏然再一想……
  不錯,這是峰兒機智、聰明之處,這些奇招怪式,那是從“浮波掣影十二招”中變化而來的。
  向公瑜目注壽桌前場子,頷首自語道:
  “峰兒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發揚光大,更趨完美,更具威力!”
  婉如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全神貫注前面場子……見峰哥連連施展出奇怪、陌生的招數,芳心暗暗稱奇!
  揉身向公瑜身邊,一嘟嘴,道:
  “爹,你偏愛藏私,‘浮波掣影’中有好幾個招數,您都沒有教給咱如兒,和傑哥!”
  向公瑜回不出話,苦笑了下,才道:
  “如兒,你峰哥所施展的其中幾個招數……”
  話還沒有說個完,場於中,響起石鳴峰一縷龍吟鳳吵似的蒼雄長嘯……
  銜尾,又是一陣震雷似的掌聲!
  原來就在此刻,晏家兄弟的圍腰絲帶,雙雙被石鳴峰劍尖挑斷。
  石鳴峰挑斷晏家兄弟圍腰絲帶的這一招,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凌厲險招之一……
  這一招,原來是用在使對方破腹開膛的一招……兇、狠、厲、猛,極難控制。
  但石鳴峰施展出這一招,眼明手捷,擺住準頭,輕重之間,不敢稍有疏忽!
  不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壽宴中,將惹出一樁血淋淋的命案來。
  石鳴峰出手一劍,在此同一個石火電光之際,只挑斷他們兄弟二人的圍腰絲帶,而並未傷及他們兩人皮肉分毫。
  石鳴峰下手留情,使晏家兄弟二人,衷心感佩,為之折服。
  此時,“摩天神龍”向公瑜的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
  劍法,光芒再耀,閃射在南北武林高手眼簾。
  晏家兄弟,感激石鳴峰手下留情,向石鳴峰抱拳道謝後,回向自己桌座。
  石鳴峰向靠窗檻前那張桌座投過一瞥,倏地抱劍環揖一禮,郎聲這:
  “在下石鳴峰,承蒙晏家兩位兄台承讓……敢請那位前輩高手,武林同道,不吝賜教,以續未盡之興!”
  話落,帶著請示的神情,朝主座桌上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看來。
  此刻的“摩天神龍”向公瑜,在此番自己七秩壽宴中,這該是所遇到最高興的一件事……
  自自己退出江湖後,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隨即消失於天下武林……焉知因愛徒峰兒,而在南北高手面前,再次閃射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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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秘圖出現

  “摩天神龍”向公瑜,見愛徒峰兒擊敗武林後起之秀,似乎未盡全力,綽有餘刃……故石鳴峰帶著請示的神情,視線投向這邊時,向公瑜含笑微微點頭。
  石嗚峰剛才朗聲出口,整個三樓筵席中,竟鴉雀無聲,並無一點反應。
  眼前此一情形,顯然並非是石鳴峰施展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術,將南北武林高手震慴住……
  三樓桌座上嘉賓,其中絕大多數是與“摩天神龍”向公瑜同一輩份,也就是以石鳴峰來說,多數是上一輩的前輩人物。
  當然,這些前輩人物,不會不顧自己身份、地位,而跟石鳴峰照面印證武功。
  至於跟石鳴峰同輩的傑出之流,由剛才晏家兄弟與石嗚峰,以二挑一,照面印證,不但沒有佔得便宜,還險些喪命劍下,是以誰也不願去討這場沒趣。
  石鳴峰看到此一情景,不由劍眉微蹙……
  心念閃轉……邀將不如激將!
  勁起紫府,氣納丹田,石鳴峰提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扎下的這股內家真力……朗然“哈哈”一陣長笑。
  笑聲音浪過處,穿山裂石,渾雄至極……饒是在座眾人俱是有頭有面武林成名人物,卻給這陣音浪,震得兩耳“嗡嗡”直響。
  壽宴主座上的“摩天神龍”向公瑜,夫人“瑤池玉姑”馬玉瑞,亦不禁感到愕然震住……老夫婦倆,不得不懷疑眼前的事實……
  峰兒自幼身邊長大,怎會孕有這股渾厚無比的內家功力?
  石鳴峰笑聲落,微微頷首,道:
  “在座諸位前輩,武林同道,如不願與石鳴峰劍上見個高下,石某改用一雙肉掌就是!”
  話落到此,石嗚峰視線移轉,劍眉一挑,星眸如電,利箭寒冰似的朝向靠窗檻一桌,那位衣著文巾儒衫的書生看去。
  石鳴峰這副神情,落進“摩天神龍”向公瑜眼裡,滿腹困惑,詫異之餘,卻又不禁暗暗叫苦……
  這孩子怎麼如此任性,放肆?
  素昧生平,不可能跟那位武林同道,會有任何夙仇私恨,峰兒何以用這副神色相待?
  萬一真招惹了那位武林同道,豈不在自己壽宴上,落下一個不愉快的場面。
  奈何,誰又知道傷心人別有懷抱!
  石鳴峰這副神態,果然激起窗前桌座,那位書生的反應。
  哈哈哈一陣輕盈長笑,那位文巾懦衫的書生,飄然離座。
  石鳴峰見自己“激將”成功,捺下心頭悲憤怒火,抱劍一揮,十分沉靜的道:
  “這位世兄,‘掌’、‘劍’兩則,不知那一則與兄台印證一番?”
  書生尚未回答,“摩天神龍”向公瑜從主座站起,叱聲道:
  “峰兒不得無禮,這一位乃是‘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前輩,豈能以‘兄弟’相稱?”
  石鳴峰又何嘗不知……
  奈何剜心之痛,瀝血之仇,此番見到仇人,先折辱他一番。
  “翠竹臨風”後希平,又是一陣朗聲長笑,不介意的道:
  “童言無忌,向老英雄休得責怪。”
  “翠竹臨風”後希平,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心裡亦何嘗不是暗暗奇怪……
  “摩天神龍”向公瑜,跟自己交往不淺,是以這次才會從鄂東幕阜山“鐵旗山莊”,來此魯西巨野,、專程赴他的壽宴。
  同時從向公瑜那份神情看來,絕不像是縱徒惹事……
  但他這個與自己素昧生平的弟子,對自己又因何如此的仇視?
  石鳴峰想到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慘絕人衰,血淋淋的一幕,仇火焚胸,已甩開任何的顧忌……冷然道:
  “尊駕要輿石某,在劍掌上那一項見個高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臉上仍然帶著一縷笑意,緩緩頷首道:
  “小友劍法高妙,老夫就以‘漢霄鳴雷劍’劍法五招之內見個高下就是。”
  以“翠竹臨風”後希平,“七海盟”中一代掌門人的身份,對石鳴峰說出此話,並不過分。
  但石鳴峰並不給他這個面子,冷冷“哼”了一聲,傲然道:
  “好大口氣……”
  接著一聲:
  “有僭!”
  倏然劍光連閃,“唰!唰!唰!”勁風破空聲中,振時掄腕,劍身盪舞,幻起一片光霧彩虹,直向“翠竹臨風”後希平斬來。
  一聲輕“哦”,後希平斜退兩步。
  石鳴峰右手掄劍之際,同時施展這些午來瞞過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暗中苦練的一門絕學……“玄天七嵌掌”。
  昔年在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石鳴峰雖然與恩師“魔神”戈青,僅僅相聚三個月時間,戈青已把一身所學傾囊相傳。
  這套“玄天七嵌掌”,亦是當初“魔神’’戈青所傳的絕學。
  石鳴峰面對著昔年加害恩師的仇人,下手不留情,威猛激厲招式,連連施出……
  長劍走處,銀虹凌芒夭矯翩舞……掌風呼呼,其勢宛若雷馳。
  以眼前“翠竹臨風”後希平來說,乃是當今武林“七海盟”一代掌門人,且跟“摩天神龍”向公瑜有深交,此番專程前來暖壽祝賀……
  而石鳴峰系伺公瑜人室弟子,舞劍印證武技,乃是酒中助興而已……
  對石鳴峰這份仇視神態,後希平雖然百思不解,但對一個後生晚輩,顯然不會使出厲招重手……
  可是此刻情形,卻並非是“翠竹臨風”後希平所想像中那回事……
  石鳴峰連連施展凌厲兇招,那裡是像印證武技,那分明是積忿仇殺,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翠竹臨風”後希平,再是修養有素,此刻心頭亦不禁激起一股怒火來……
  一聲薄叱,“漢霄鳴雷劍”劍法,精革凌厲招數,亦自施展出來……
  劍花絛繞,劍氣如虹……長劍走處,湧起粼粼銀波,直向石鳴峰逼近攏來。
  一響“砰”的金鐵交擊之聲,星火飛濺,雙方劍脊一記硬招架上。
  “翠竹臨風”後希平執劍的腕時虎口,震得一陣酸麻發熱。
  石鳴峰身形拿樁不住,蹬蹬蹬給震退五尺。
  劍眉一轉,星眸籠威,石鳴峰鋼牙一挫,霍地身形拔起……
  勁提丹田之氣,力貫執劍腕時……劍身劃出一道白練,以遊電奔雷之勢,向“翠竹臨風”後希平卷來。
  “峰兒不得無禮!”
  “摩天神龍”向公瑜,舌綻春雷,一聲怒叱……石鳴峰向後希平疾馳而至的長劍,給師父一掌震落當地。
  敢情,石鳴峰此疾若迅雷的一劍,未必就能將武藝蓋世的“翠竹臨風”後希平置於死地。
  但石鳴峰手中長劍,何以會給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輕易震落地上?
  石鳴峰是個資質稟異,穎慧絕世的年輕人……
  雖然昔年一幕血淋淋的慘劇,積壓在心頭,但不能替這位對自己視若己出的師父,惹上扎手不愉快的事!
  今兒是“摩大神龍”向公瑜七秩壽誕。
  “翠竹臨風”後希平,乃是江南武林“七海盟”的掌門人。
  “翠竹臨風”後希平,自湘東幕阜山專程來魯西巨野給向公瑜暖壽祝賀。
  在南北武林共聚一堂之際,如若石鳴峰出手傷了後希平,或是鬧翻了臉,對“摩天神龍”向公瑜,是個很不容易處理的難堪場面。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的心目中,石鳴峰是“壽星公”
  “摩天神龍”向公瑜的愛徒,人室弟子。
  是以,石鳴峰手中長劍,給師父向公瑜,輕易敲落地上。
  石鳴峰在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宴上,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與一代武林前輩,“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的一套“漢霄鳴雷劍”,演出驚險凌厲場面……
  這一幕,不但在場南北高手,觀之相顧失色,連他師父向公瑜,也感到十分意外。
  至於“翠竹臨風”後希平,詫異、困惑之餘,更是感到百思不解……
  後希平止宿客店,第二大早晨起來,昨日“摩天神龍”向公瑜壽宴中一幕,又浮現起腦海裡……
  石鳴峰所施展的一招一式,似乎都孕含著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家功力!
  後希平心中稱奇不已,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以石鳴峰來說,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他的來歷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
  後希平跟向公瑜原是深交,顯然向公瑜身懷之學,知道得很清楚。
  後希平想到昨天壽宴中,印證武技時,石鳴峰連連向自己遞出凌厲狠毒的招式……
  石鳴峰是向公瑜的徒兒,顯然不會跟自己有夙仇新恨的過節。
  唯一所能解釋的,此年輕人想在師父壽宴中,在南北武林高手前,一顯自己身手!
  “翠竹臨風”後希平,正在沉思之際,傳來“篤篤篤”
  輕敲客房門的聲音。
  後希平微微一怔:
  “是誰在敲房門?”
  客房門開處,進來的原來是“摩大神龍”向公瑜的徒兒石鳴峰。
  石鳴峰進來客房後,對後希平執禮甚恭,同時當面致歉昨天失禮、失態之處。
  後希平哈哈哈一陣朗爽大笑,道:
  “賢姪,不必這等多禮,印證武技,難免就有失手錯禮之處……何罪之有?”
  石鳴峰躬身一禮,又道:
  “晚輩奉家師之諭來此,請後前輩移趾府邪,與家師小飲一聚!”
  “翠竹臨風”後希平,看到眼前這個丰神朗雋、英姿軒昂的年輕人,不由惺惺相惜,有了“愛才”之感。
  後希平內家造詣精湛,駐顏不衰,是以有“翠竹臨風”之稱。
  但昔年武林中,後希平已由武林同道,譽作“潘安、宋玉”的美男子,曾博得不少當時巾幗女傑的傾慕青睞。
  今日後希平看到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自然聯想起自己昔年一幕幕的艷跡韻事。
  後希平牽過石鳴峰手,關懷地問道:
  “賢姪,你叫什麼名字,家居何處?”
  石鳴峰臉上,勉強展出一絲笑意來……用了簡短的口氣,道:
  “晚輩石鳴峰,自幼師父扶養長大!
  後希平對這個英姿翩翩,身懷絕技的年輕人,似乎對他有了更多的注意……
  昨天壽宴上,那不愉快的一幕,已忘得乾乾淨淨,不住地殷殷動問……一邊整裝,一邊又道:
  “賢姪,日後你蹤遊江湖,如有機緣,不妨來老夫湘東幕阜山之麓‘鐵旗山莊’一遊……”
  一頓,又道:
  “老夫一脈單傳,身邊只有一個女兒,看來年歲倒與賢姪相差無幾……”
  話到這裡,言不盡傳,一陣“哈哈”朗笑。
  石鳴峰陪同後希平、來到師父府邸……
  “摩天神龍”向公瑜,生怕昨天壽宴中印證武技之事,引起後希平的見怪,是以才吩咐峰兒前去邀酌,以示陪禮。
  現在看到後希平滿臉春風,摯著愛徒而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酒筵中,賓主相談甚洽……後希平不但對峰兒並未有責怪之處,而且對這孩子連連誇獎……
  “摩天神龍”向公瑜對後希平此一情形,除了感到詫異,意外之外,找不出其他原因。
  “摩天神龍”向公瑜壽宴過去,留在赴壽宴嘉賓的回憶中的是……“摩天神龍”向公瑜,有一個堪稱“人中之龍”的徒兒“石鳴峰”。
  石鳴峰尚未遊俠江湖,但他的聲譽,由於赴宴的南北武林中人流傳,已傳聞到江湖每一角落。
  “翠竹臨風”後希平,不久也回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
  臨行時,向石鳴峰殷殷囑咐……往幕阜山“鐵旗山莊”一聚。
  “摩天神龍”向公瑜,由於愛徒峰兒在那次壽宴中,南北武林高手濟濟一堂之際,使“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大放異彩,感到無比的安慰。
  但傷心人別有懷抱……
  昔年縷心刻骨,慘絕人寰的一幕,已深深烙在石鳴峰心頭,何曾一時一刻忘記過?
  由於年歲的添增,對事物亦有了深切的了解……更是內燃起他心胸的悲憤。
  在夜深人靜,石鳴峰子然一人時,他不知多少次的輕輕自語:
  “恩師,您老人家瞑目九泉,峰兒會完成您的願望,了斷這樁公案!”
  時間在石鳴峰身邊悄悄過去,心頭也跟著漸漸沉重起來……
  昔年恩師所指的時日,快將來到,自己必須離開魯西巨野一次。
  眼前的石鳴峰,已是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的年輕人……
  但隨著時日的消逝,這年輕人卻變得沉默寡言,似乎有重大的心事,漸漸加重在他的心頭。
  這使向公瑜老夫婦倆,暗暗感到詫異,迷惑!
  這天,夫人“瑤池玉姑”馬玉瑞,把石鳴峰叫來身邊,問道:
  “峰兒,這些時候來,看你臉色沉重,像有很大心事似的……能不能告訴娘,你有什麼不如意的事?”
  微微一頓,又道:
  “是不是傑哥、如妹,他們有甚麼地方衝撞了你?娘會替你作主。”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心裡暗暗感動不已……連連搖頭,道:
  “不,都沒有,娘。”
  馬玉瑞對石嗚峰付出的“愛”,無異是自己生身骨肉……一個做母親對自己的子女,會關懷到每一件事上。
  她見鳴峰搖頭否認,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輕輕一笑,慈祥的道:
  “峰兒,別焦急,如果你有這個心意,娘和你師父會替你作主,不過像你們倆的年歲,就是再過一兩年,還不算太晚……”
  石鳴峰聽來一片愕然,不知她老人家,指的是那一件事。
  馬玉瑞含笑又道:
  “你如妹在娘跟前,常說你很好,相信她不會不答應的。”
  石鳴峰聽到下面幾句話,才始會意過來……俊臉通紅,囁嚅了下,道:
  “娘,峰兒從未想到這件事,您……您弄錯了!”
  馬玉瑞見鳴峰這副說話的神情,看來不像是故意推託的話。
  夫人馬玉瑞不禁感到奇怪起來……
  一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子,日常生活平穩過去,師父對他不錯,兄妹之間相處得也很好……還有那些事,會使他愁思重重?
  馬玉瑞望著身邊的鳴峰,百思不解,找不出其中的原因來。
  石鳴峰接觸到馬玉瑞投來的慈祥,而摻合著迷惑的視線,遲疑了下,輕輕道:
  “娘,峰兒告訴您,可是您聽了別感到意外……”
  馬玉瑞聽到此話,不由暗暗稱奇:
  “難道這孩子肚子裡,真有不可告人的彆扭事?”
  心念遊轉,就即道:
  “峰兒,你有甚麼心頭事,儘管告訴你娘,娘不會感到意外的!”
  石鳴峰給這縷溫馨,暖和的氣息所感動,真想把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這幕淒絕人寰,傷心斷腸的經過說出來……
  但,當他倏然再一想……這是震驚天下武林的一樁變故,日後是否釀成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誰也無法預料。
  師父師母雖然照顧自己,如同生身骨肉,但自己的身世、來歷,目前還不能讓他們知道。
  石鳴峰有了這樣想法,剔去這一段經過,把話題移轉,找了個藉口,道:
  “娘,古人有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峰兒想出去走走……出去可以增加峰兒各方面的閱歷、見聞……”
  馬玉瑞一聲輕“哦”……藏在峰兒肚子裡的,原來就是這件事。
  鳴峰有條不紊的又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峰兒會會武林中高手,使自己身懷之學,有更多的心得。”
  馬玉瑞微微一點頭,道:
  “峰兒,身懷藝技,遊俠江湖,此乃俠義門中弟子本色,做媽的怎麼會不答應呢?”
  他們談著時,“摩天神龍”向公瑜走近房來……馬玉瑞就將峰兒所說之事,告訴了丈夫。
  “摩天神龍”向公瑜,博得武林中人愛戴、稱頌,是由於昔年行俠仗義,救人于危,乃是一位行道江湖的俠義門中人物。
  現在聽到夫人此說,峰兒有此旨趣,不但不加反對,連連贊口不迭……
  含笑道:
  “不錯,峰兒,身受師門之藝,該遊俠行道江湖,方不愧我等俠義門中人物……”
  接著關懷的問道:
  “孩子,你此去準備何處?”
  石鳴峰此番離魯南巨野,乃是要往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取得“龍涎香霧”,以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的囑咐。
  現在見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問出此話,就找了個藉口道:
  “峰兒準備往湘、鄂等地,江南武林一遊……”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就把江南武林昔年武林同道敵友,告訴了鳴峰,又道:
  “峰兒,你遇到他們數位,以晚輩之禮拜見,替師父代為問候。”
  石鳴峰點頭道:
  “峰兒記住師父囑咐。”
  向公瑜又將江南一帶風土人情,居民習慣,和蹤遊江湖所需要注意的情形,不厭其詳,告訴了愛徒。
  夫人馬玉瑞問道:
  “峰兒,你此番離家,準備多久時間回來?”
  石鳴峰剛才聽師父說後,就把去回鄂北桐柏山的腳程估計了下後,才道:
  “娘,峰兒準備六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回家……”
  “瑤池玉姑”馬玉瑞,昔年也是一位遍歷江湖霜露的巾幗女傑,是以叮嚀道:
  “峰兒,江湖多風險,處處要小心,事事要注意,免得落人之手。”
  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娘,峰兒知道。”
  馬玉瑞對鳴峰照顧得無微不至,現在這孩子要遠離家門,蹤遊江湖,便替他準備了一包,足可娶一房媳婦的金銀細軟,又一番殷殷的叮囑……
  石鳴峰拜別“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又向世傑、婉如兄妹告辭,才踏上征程。
  孤身一劍,風塵僕僕……石鳴峰要完成恩師“魔神”戈青臨危前的囑咐。
  石鳴峰心裡默默的想,嘴上輕輕的念:
  “鄂北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龍涎香霧’……”
  當時,石嗚峰尚是一個七齡的幼童,但他已牢牢記住,不會記錯。
  那時“魔神”戈青,置身殺機四伏,命系一發的魯南向城“臥龍山莊”,就在那極短暫時間中,告訴人海遺子幼徒這些話,可能不止是這幾個字……
  可是時間匆促,當時住的那間木屋,已遭“臥龍山莊”莊主“金戈鐵膽”蕭彬,率領人所包圍,就要破門而入,已不允許有更多時間,向幼徒峰兒,作更進一步詳細的交待。
  石鳴峰此番征程踏向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如果冥冥中有所注定的話,那是要靠老天爺來替這個十七歲的孩子安排了……
  石鳴峰此番離巨野向宅,隨身攜帶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留下的易容,返容兩種藥物。
  為了旅途上的方便,就用了一種黃色的易容藥物,掩去了他原來面目。
  這日,石鳴峰走上一條魯、豫交境的官道,遙目看去,前面炊煙裊裊,似乎是處鎮甸所在。
  鳴峰縱目四顧,辨識方向之際,山風順送,隱隱傳來嘶喝打鬥的聲音……
  一聲輕“哦”,循聲找去!
  穿過一片叢林,發現一塊迤邐而上的坡地上,正展開一場激厲的廝殺……
  十數名疾服勁裝的漢於,正在圍戰一個年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看來身懷之學不錯,但對方人眾勢強,在眾漢子圍襲之下,已漸漸無法支持。
  石鳴峰離開向宅時,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曾有叮囑過……
  行走江湖,尚未辨明真相之前,別輕易插手管人家閒事,免得惹上無謂的煩惱。
  石鳴峰藏身樹林隱處,且作壁上觀……
  縱目看去,其中有個虯須漫頰,形象獰兇的大漢,似乎是這夥人中帶頭的。
  虯發大漢手舞鉸鋼刀,嘿嘿笑道:
  “崔平,咱看你還是知趣些,交出那份‘秘圖’,就沒有你的事,幹嗎踩人這淌混水,替人家填命替死呢……”
  那名叫崔平的年輕人,咬牙苦鬥,不理不睬,並不開腔。
  大漢手中鉸鋼刀並未停下,嘴裡又道:
  “小子,這些事你不是不知道……‘雲中梟’陶森叛離‘南嶺門’後,江湖上誰都知道,老怪‘雲海飄影’廖愷化了十年心血,繪成一份尋找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涎香霧’的秘圖……”
  藏身樹林隱處的石鳴峰,見那大漢提到:“雲海飄影’廖愷名號,又說出鳳尾谷“龍涎香霧”等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不由暗暗一震。
  那個叫崔平的年輕人,雖處於險象環生的兇境,但鬥意激昂……
  手上一把銀劍,劃出粼粼光波,劍氣縱橫,不能等閒視之……
  一聲冷叱,道:
  “穿山虎’範廷,你在為一代武林前輩之徒,竟做出這等剪徑擄掠的劣跡……崔某受人之託,忠人於事……”
  “嗤”的一聲冷笑,又道:
  “你要這份‘秘圖’,待崔某將其送往廖老前輩弟子‘玉哪吒’羅申處後,你盡可再自去取,何必做此江湖不齒的盜匪行徑?”
  “穿山虎”範廷聽到這些話,氣“哇哇”直叫……右手厚背鉸鋼刀一掄,吩咐手下眾人,道:
  “你等還不把這廝截下!”
  眾大漢洶湧上前,朝崔平厲招襲來。
  石鳴峰對眼前這一幕的出現,委實是意料之外,再也不會想到的……
  當時恩師“魔神”戈青囑咐自己,十年後,往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吸取“龍涎香霧”,能提升自己內家修為。
  但從眼前情形看來,這件事不但不是一樁秘密,且已流傳在江湖上。
  石鳴峰心念一陣遊轉之際,卻忘了樹林外山坡地上,正在展開一場慘厲的廝殺。
  一陣淒厲慘叫聲傳來,石鳴峰己察覺,抬頭往樹林外看去……
  那個叫“崔平”的年輕人;在“穿山虎”範廷,率眾撲殺之下,已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穿山虎”範廷,一陣狼嗥似的得意狂笑,快速地搜索死者崔平身上……
  從屍體貼身衣袋,找出一扎比書函稍厚的紙包,已知此是何物,藏進自己懷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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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稀世珍物

  石鳴峰身手矯捷至極,在範廷僕倒在地,正欲躍身縱走時,一個箭走上前,已在他背上結結實實一腳踩下。
  “穿山虎”成了“偎灶貓”……範廷從嘴裡吐出一聲怪叫:“噯唷,我的媽!”
  石鳴峰出手就在石火電光之間……範廷手下那些大漢,想要上前搶救已來不及……
  看到“震山虎”範廷這副神態,更是瞪得兩眼發直,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範廷給石嗚峰這一腳踩下,就像壓下一具千斤鐵錘,渾身骨節“格格”直響。
  敢情,這位“穿山虎”範廷,才知道這個臉色枯黃的小傢伙,身懷之學高不可測,不可能是跟崔平一夥中人。
  “硬”的砸了,只有來“軟”的……“穿山虎”涎臉求饒,道:“這……這位少俠,咱範廷有眼無珠,得罪了您,該死……大人不記小人之過,您……您高抬貴手,饒了咱範廷一遭。
  石鳴峰微微一笑,道:“範廷,區區與你無怨元仇,不想取走你性命……不過你要交出那份秘圖,知無不言,言無不詳,說出其中來龍去脈。”
  石鳴峰這話落,踩在“穿山虎”范廷背上的腳,略一加勁。
  範廷一陣拆骨似的劇痛,額上的汗珠,一顆顆直往外流……那敢再吭出一個“不”
  字……
  顫聲吶吶道:“少……少俠,那,那一份‘秘圖’在……在咱衣袋裡……”
  石鳴峰俯身探手,從範廷衣袋取出那份“秘圖”,同時移開踩在他背上那只腳。
  “穿山虎”範廷籲吐了大口氣,席地坐起身,哭喪著臉,道。
  “這份‘秘圖’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化了十年功夫所繪製成的,圖中所指,乃是當今武林一項秘密……”
  指了指石鳴峰手中那份秘圖,又道:“這件事本來不會有人知道的,由於廖愷繪成此圖的目的,是加惠在他麼徒‘玉哪吒,羅申身上,以至另一個弟子‘雲中裊’陶森,由怨恨而叛離師門,是以這樁‘秘圖’的事,由陶森的宣揚,揭開於天下武林,江湖中盡人皆知……”
  石鳴峰聽來困惑、迷惘,無法完全理會過來……但他並不插嘴,細細聽著。
  范廷又道:“據‘雲中裊’陶森在江湖中宣揚,這是一項震撼武林的一樁秘密……”
  石鳴峰聽到此話,有所感觸之下,忍不住輕輕“哦”了聲。
  範廷不會知道石鳴峰這聲輕“哦”的原因,朝他目注一瞥,才接著道:“據說在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有一座‘龍巢地穴’……”
  石鳴峰聽到“龍巢地穴”四字,心裡稱奇之餘,暗暗一怔……
  當年恩師“魔神”戈青,並未提到過“龍巢地穴”此四字。
  范廷又道:“此‘龍巢地穴’,在一定時間之內,噴吐出一種‘龍涎香霧’……”
  這個“穿山虎”範廷,對已揭開武林的這樁秘密,似乎知道不少,不厭其詳道:“學武之人吸得這股‘龍涎香霧’,使其內家修為,驟然提升到不可思議之境……‘雲海飄影’廖愷,所繪製的這份‘秘圖’中。詳細列出趨往‘鳳尾谷’、‘龍巢地穴’的詳細路線,和它的位置……還有噴射出這股‘龍涎香霧’的準確時間……沒有這份‘秘圖’,不容易找著此一地點,同時在時間上,也無法這樣湊巧……”
  石鳴峰聽來,不禁一凜、一奇……
  原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所說的“龍涎香霧”,其中尚有這等曲折的經過。
  石鳴峰朝橫臥在地的崔平屍體一瞥,問道:“範朋友,你因何將此人置於死地?”
  范廷見這個身懷絕技,臉色枯黃的年輕人,轉問到這件事上,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氣……
  吶吶道:“少……少俠,此崔平是‘玉哪吒’羅申的義弟……咱……咱們已探得詳細經過,奉家師‘鐵缽叟’魯衝之諭,來此官道靜僻處攔截……崔平至死不肯交出‘秘圖’,以致失手造成命案。”
  石鳴峰聽到此“穿山虎”範廷,說出這些內委經過,心自暗暗思忖:“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宴時,‘鐵缽叟’魯衝,亦曾往魯西巨野祝壽,此老亦是當今武林中前輩人物之一……‘鐵缽叟’魯衝暗中遣派弟子,想染指這份‘秘圖’,照此看來,想要奪取這份‘秘圖’的前輩高手,不在少數。”
  石鳴峰心念遊轉之間,百思不解……
  自己本來認為這件事除了恩師“魔神”戈青外,其他人不會知道,聽剛才“穿山虎”範廷說出來龍去脈後,顯然已是天下武林,盡人皆知的事。
  原來“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不但身懷上乘技藝,對文學上,更是博古通今,尤其精於“星象”、“地輿”諸學。
  十年前,“雲海飄影”廖愷,赴魯中徂徠山四大高手之會,雖然並未摘下“魔神”戈青四肢之一,但對戈青一身玄奇、超絕的內家修為,已有了懷疑。
  “雲海飄影”廖愷,回返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總壇,翻閱古書經典後,終於揭開原來令人不可思議的“謎”……
  據一冊經典中載錄,有一種匯集大地靈革的“龍涎香霧”,能剔髓代骨,補氣育神,能提升學武之人的內家修為。
  “雲海飄影”廖愷,發現到這一項秘密後,顯然不會輕易放過……
  整整化了十年時間,從“堪輿”、“地質”、“星象”、“氣溫”諸學中,推究出此一“龍涎香霧”的來龍去脈。
  “雲海飄影”廖愷,找出此“龍涎香霧”的詳細地點,噴吐“香霧”的準確時間……就將這些細節,繪製成一幅“圖”。
  這些內委經過,當然石鳴峰不會知道,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吸得“龍涎香霧”,是恩師“魔神”戈青的夙願,也是他老人家的囑咐。
  以眼前自己身懷之學,必須吸得此“龍涎香霧”後,才能了斷恩師這樁公案。
  然而事與願違,“龍涎香霧”已非秘密,已是一樁天下武林盡人皆知的事……在強敵四伺之下,自己如何吸得此“龍涎香霧”?
  石鳴峰張開“秘圖”看去……
  秘圖中所指出的情形,要比昔年恩師留下的囑咐,清晰,詳細得多。
  “秘圖”上不但標明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此“龍巢地穴”的位置,而且更明確指出,此“龍涎香霧”噴吐的準確時間。
  算來尚有百日左右。
  石鳴峰看過“秘圖”,突然縱聲一陣”哈哈”大笑,十分輕鬆的向范廷道:“如此‘秘圖,不啻是張廢紙,值得令師‘鐵缽叟’魯衝這等重視,區區在下看來十分可笑!”
  席地而坐的“穿山虎”範廷,見石嗚峰一陣長笑,又說出這些話來,不由暗暗震住……
  心自嘀咕道:“你這個小傢伙,身懷絕技,卻原來是個一竅不通的“草包’……武林中為了這份‘秘圖’,己掀起一片風風雨雨……你居然說是一張廢紙!”
  石鳴峰收起臉上笑容,微微一皺眉,道:“在下與‘南嶺門’素有淵源,既是掌門人‘雲海飄影’廖前輩親筆所繪之畫,倒也不能等閒視之……”
  目注“穿山虎”範廷,問道:“範朋友。你對這份‘秘圖’來龍去脈十分清楚,顯然你對廖前輩麼徒、玉哪吒’羅申所住之處,不會不知道……
  煩你指出羅申住處,就由在下將此‘秘圖’交與‘玉哪吒’羅申……”
  “穿山虎”範廷,原來想要回答一個“不”字,接觸到石鳴峰投來宛若利箭寒冰似的視線,不由暗暗猛打了個冷顫……
  吞下大口的口水,才點點頭,道:“是,是的,少俠……“玉哪吒’羅申他住……住豫東太康城,東……東門大街……”
  石鳴峰一笑,道:“範朋友,你等若不甘,不妨另邀高手,向”玉哪吒’羅申索回這份‘秘圖’……不過如果仍然像尊駕這流人物,還是免了。”
  石鳴峰喜怒無常,措辭尖銳,把這位“穿山虎”範廷,挖苦得人木三分,但始終沒有說出自己名號。
  “穿山虎”範廷,在江湖上來說,也是一位成名人物,但卻懾於對方高不可測的絕技……敢怒而不敢言,只是輕輕“哼”了幾聲。
  石鳴峰話落,一聲蒼雄長嘯,帶著這份“秘圖”,身形拔起,飄然而去。
  人的際遇,變幻莫測……
  石鳴峰不期然中,毫無預感中,獲得這份“龍涎香霧”的“秘圖”。
  當初,“魔神”戈青雖然向七齡幼徒留下囑咐……但當時“魔神”戈青所處的景況,那是死亡之神已在向他招手……
  迫急、凶險的情況之下,峰兒雖然牢牢記住師父所囑咐的話,但跟“雲海飄影”廖他所指的“秘圖”,卻相差了一個距離。
  石鳴峰對這份“秘圖”,固然不能不拿……但取得這份“秘圖”的後果,又將如何呢?
  終於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萬全之策。
  豫東太康城內東門大街,一座巍峨富麗的府中,住了一位享譽北地武林的傑出人物……
  “玉哪吒”羅申。
  這日,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個自稱“谷守雄”的中年漢子,說是要拜會此間主人“玉哪吒”羅申,有件重要事一談。
  “玉哪吒”羅申,年紀四十多歲,乃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最寵愛的弟子……
  北地江湖上,少有人不知“玉哪吒”羅申此一名號……
  是以有不速之客之訪,羅申不以為奇,吩咐肅客請入裡面。
  羅申見來訪此人,年有三十餘歲,雖然身穿疾服勁裝,卻是臉色枯黃,似乎帶病在身……未見有昂然驚人之貌。
  “玉哪吒”羅申向來人打量一眼後,已知道這位不速之客,來此用意何在……
  寒暄既畢,“玉哪吒”羅申不等此谷守雄話題接下,淡然一笑,道:“谷壯士諒是路過此地,如不嫌棄,就請舍間用膳,到時羅某自當奉上盤纏。”
  在“玉哪吒”羅申來說,經常遇到這等類似的情形……
  一般江湖流浪漢,落魄武士,以慕名拜訪為藉口,但結果是討擾了一些銀子離去。
  谷守雄聽到這些話,一陣哈哈朗笑,道:“羅英雄真有昔年‘孟嘗君’之風……區區谷某萍蹤江湖,卻從未在素昧生平之前,乞討沾光……谷某此番前來,盡然一個‘義’字而已!”“谷守雄這響朗聲長笑,卻把飲譽一方的“玉哪吒”羅申,暗暗驚住……
  這響笑聲、雖然聲浪並不很高,卻是轟然震耳,歷久不散……絕非有極上乘渾厚的內家修為,等閒之流無法做到。
  “玉哪吒”羅申頓時滿臉通紅,暗暗嘀咕不已:“今兒該是自己走了眼,這個看來毫不起眼的漢子,竟是內家造詣極深的高手。”
  羅申急急吩咐家人,擺上酒筵,帶著歉意解釋的神情,道:“羅某疏禮之處,猶希谷英雄勿見怪,水酒一杯,聊表寸意,我等慢慢談來就是。”
  谷守雄一笑,道:“羅英雄何有疏禮之處,只是谷某儀容欠整,以致誤會而已。”
  如此一來,這位“玉哪吒”羅申,相信對方是位藏鋒不露的“俠隱”之流……
  雖然谷守雄出言調侃,“玉哪吒”羅申只有紅著臉唯唯應諾。
  酒菜擺上,羅申肅客人座……
  賓主酒過三巡,谷守雄從袋囊取出一扎比書函稍厚的紙包。
  一手遞過紙包:問道:“此紙包是否羅兄之物?”
  羅申接過紙包,打開看去,臉色驟變,愣了一陣於,才問道:“此乃家師精研十載,所繪成的一份秘圖,如何會到谷兄手裡?”
  谷守雄一笑問道:“何以見得是尊師之物?”
  “玉哪吒”羅申道:“年前小弟從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回豫時,家師“雲海飄影’廖愷,曾將此圖出示小弟觀閱……”
  指著桌上那份“秘圖”,又道:“當時尚有一二小節尚未完成,要等一年過後,家師會請羅某一位結義兄弟崔平,專程將此份‘秘圖’送來小弟這裡……”
  撩起濃濃的感觸,又道:“為了這份‘秘圖’,家師兄‘雲中梟’陶森,憤而叛離師門,將此‘秘圖’之事宣揚江湖,以致武林人物紛紛企圖掠奪……”
  谷守雄一聲輕“哦”,朝他目注看來。
  羅申又道:“小弟為了此事,寢食不安,十分耽心……由於家師此圖完成後,接下就將”閉門坐禪’五年……”
  羅申話到這裡,困惑問道:“谷英雄,此份‘秘圖’您是從何而來,莫非受家師之托送來此地?”
  谷守雄含笑搖頭,道:“‘雲海飄影’廖前輩,區區僅知其名,不識其人……
  此圖在下取得之前,業已歷盡滄桑……”
  羅申聽來驚詫不已……問道:“可否請谷兄將其經過情形,讓羅某知道?”
  谷守雄問道:“羅兄那位結義兄弟,是否一位年在二十出頭的年輕武士?”
  羅申連連點頭,接口問道:“不錯,正是……羅某這位崔義弟,年紀二十出頭,難道他已……”
  谷守雄微徽一點頭,道:“令義弟崔平,已遭‘鐵缽叟’魯衝門下弟子‘穿山虎’範廷所殺……後來,范廷又敗在一個陌生少年之手……
  此份‘秘圖’谷某從那陌生少年手中取得。”
  “玉哪吒”羅申,聽到義弟崔平為了送達這份“秘圖”
  遭人所害,心頭十分沉重。
  但,此谷守雄出乎于常情的行動,卻又使羅申一陣詫異、猜疑……
  心自暗暗思忖:“此谷守雄獲得這份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秘圖’,不遠走高飛,來個一走了事,居然專程找來豫東太康,難道另有所謀?”
  羅申心念遊轉,朝桌上“秘圖”細細看去。
  谷守雄“嘿”聲一笑,道:“敢情羅英雄對區區不速之客有所懷疑……如此說來,谷某心意既到,就此告辭!”
  “玉哪吒”羅申,心存懷疑,而對“秘圖”細細審閱一番,不意這谷守雄已敏銳理會過來……
  一臉咎歉不安之色,挽留道:“谷兄切莫介意……小弟對谷兄絕無任何猜疑之處,祈勿誤會。”
  谷守雄聽到羅申此話,倒也十分隨和,哈哈一笑,並不耿耿於心。
  這個谷守雄對武學方面對答如流,但羅申間到師門來歷,卻是避而不答。
  “玉哪吒”羅申不敢加以追問,只有把這個“疑團”,悶在肚裡。
  兩人舉酒吃喝中,谷守雄找到一個話題上,問道:“羅英雄,尊師所繪的‘秘圖’,難道僅此一份?”
  問得出奇,“玉哪吒”羅申聽來不由微微感到怔了下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談,那是天南地北,信口而出……一笑道:“除非再過十年,武林中不會有第二張的‘秘圖’出現。”
  谷守雄聽來有趣,哈哈哈笑了起來。
  酒後,兩人又把“秘圖”攤開桌上,細細看去……
  圖中飛峰危嶺,幽谷深壑……到處注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秘圖”上所注,噴吐“龍涎香霧”的時間,如今算來,只剩下三十多天。
  谷守雄在“玉哪吒”羅申府邪,盤桓數天,就要告辭離去。
  羅申對這位“風塵奇士”,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是以關切問道:“谷兄,此去何處?”
  谷守雄一笑,道:“逐水浮萍,隨遇而安……他日如有機緣,願再次相聚!”
  言罷,飄然而去。
  谷守雄走後,卻使“玉哪吒”羅申,跌進錯綜、凌亂的思潮中……
  古今武林英豪,雖然有不少視金銀、美色如糞土,但對學武這一項,都希望有更深的造詣。
  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巢地穴”的“龍涎香霧”乃是曠古難逢的奇遇。
  武家獲得此一奇遇……找著正確地點,配合噴射時間,吸得“龍涎香霧”,立即獲得一甲於以上的內家功力。
  羅申心念遊轉之際,輕聲自語,道:“這位谷守雄朋友,過去跟自己素昧生平,怎會將此一份已在手中的‘秘圖’,專程送來自己這裡?”
  羅申百思不解之下,又把那份“秘圖”攤開,上下細細看去……
  發現這份“秘圖”上,不但是師父親手筆跡晰然在目,而且有若干地方,還是自己在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總壇時,親眼看到師父落筆的。
  照此看來,此份“秘圖”顯然千準萬確,絕對不是偽造的贗品。
  但此谷守雄不但並無深交,過去還是素昧生平,並不相識之人,怎會親將此圖送來此地?
  “玉哪吒”羅申,冥思極索,找不出一個比較具體的答案來。
  這是個“謎”……但隨著時間的消逝,自然會揭開此“謎”。
  谷守雄離去後的第三天,各方武林高手聞風而至,來豫東太康城東門大街,“玉哪吒”
  羅申府邪。
  其中有“穿山虎”範廷的師父“鐵缽叟”魯衝。
  還有昔年在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斷去“魔神”戈青肢體,四大高手中二人……
  一個是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
  另外那個是魯北晏城,“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
  他們找來“玉哪吒”羅申這裡,都有一個同樣的目的,要取得“雲海飄影”廖飽所繪的,那份有關“龍涎香霧”的“秘圖”。
  棋錯一著,全盤皆輸……
  “雲海飄影”廖悄,耗盡腦汁,費了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
  這份“秘圖”的完成,可使愛徒“玉哪呸”羅申按圖索驥,吸得“龍涎香霧”,獲得六十年內家功力的修為,得以睥脫天下武林。
  廖愷完成這份“秘圖”,後,自己“閉關坐撣”,面壁五年。
  但這位“南嶺門”掌門人,再也不會料著,由於這一份“秘圖”,已激發起武林中軒然大波,愛徒“玉哪吒”羅申並未因此獲得師父的恩澤。
  “鐵缽叟”魯衝,自發披肩,銀須垂胸,臉色紅潤,宛如童顏……
  哈哈哈一陣大笑,向羅申道:“羅老弟,這次我等幾個老頭兒來此,井非心存欺壓晚輩之意……”
  “玉哪吒”羅申雖然沒有開腔,卻是冷然一笑。
  “鐵缽叟”魯衝又道:“這份‘秘圖’雖然出自令師‘雲海飄影’廖道友手筆,但此圖有關武林日後一場腥風血雨之劫,老夫等生恐匪人所得,替武林釀成災禍,所以不得不伸手一管……長話短說,你把‘秘圖’交出來吧!”
  “玉哪吒”羅申雖然心所不甘,但來人俱是跟師父同輩的武林前輩,當然沒有動刀劍的餘地,除了這個“忍”字外,已沒有分說之處。
  落寞的臉上,無法掩那份激怒之色……取出那份“秘圖”,放到桌上。
  “鐵缽叟”魯衝,“哈哈哈”一陣朗笑,伸手要取桌上“秘圖”……
  “嘿”的一響乾笑聲,從背後傳來……接著一縷如冰滴石的聲音,道:“魯道友,咱們這裡有七個老不死……聽說‘鳳尾谷’只有一口‘龍巢地穴’,你把這份‘秘圖’取走,還少了六口地穴呢?”
  聲音雖輕,冷得出奇。
  魯衝轉首看去,是個駝背弓腰,一頭蓬發,穿著一件對襟及膝藍布大褂的老頭兒……
  此老名“賈政”有“雲山樵夫”之稱,在秦、晉諸地極負聲譽。
  “鐵缽叟”魯衝,老臉一紅,雙眸凌芒電射而出,要上前爭理。
  “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看到眼前此一場面,接口道:“兩位且勿爭論……據武林傳聞,昔年造孽江湖,殺人逾數三千的‘魔神’戈青,無師無門,其一身內家功力,就得此‘龍涎香霧’之助……”
  微微一頓,又道:“依老夫之見,我等按圖索駭,找著‘龍涎香霧’所在後,合七入之力,將此地穴毀去,免得日後無辜蒼生,又遭之所害。”
  “摘星攀月”邵震有此建議,那是由於昔年“魔神”戈青威猛霸道的“玄大七嵌掌”,接連掌斃當初擂臺的正副台主,此刻想來猶有餘悸。
  “摘星攀月”邵震話聲甫落,另外那個肥碩臃腫,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老頭兒,敞聲大笑起來……
  此老叫“凌羽”,江湖上有“縮地神影”之稱,輕功之絕,冠蓋武林。
  笑聲落,“縮地神影”凌羽道:“邵道友,此言差矣……因噎廢食,削足適履,豈是良策……武家為善為惡,盡在其一念之間而已……
  朝眾人回顧一匝,又道:“轟毀地穴,不但暴珍天物,違悻天理,天下武林也未必因此而平安元事!”
  “赤雷嘯虹”鄧昆,拉開震耳欲聾的嗓門,道:“公有公理,婆有婆理……俺‘赤雷嘯虹’鄧昆,同意凌兄高見。”
  鄧昆這響聲音,把那個正在全神貫注那份“秘圖”上的“杯中神遊”侯乙,詫然怔了下。
  “杯中神遊”候乙,是一位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
  既沒有夙怨積冤的仇家,也沒有叨作知己的好友……
  “懷中神遊”侯乙,長袍背後負著那只大葫蘆,那該是他唯一“知己”了……大葫蘆中所藏的,就是杯中之物。
  “杯中神遊”侯乙,身懷之學抵達何種程度,由於平時少與人照面交手,是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杯中神遊”候乙,抬頭看了看眾人,“阿哈”笑了聲,道:“你們這幾個老頭兒,那股火辣辣的脾氣,比年輕人還利害……”
  指桌上那份“秘圖”,又道:“圖中所注‘龍涎香霧’噴吐的時日,照現在算來,只剩二十七天,等你們婆婆媽媽,爭爭吵吵弄出一個結果,咱們再找去那裡,還有個屁!”
  這幾個老頭兒,各懷鬼胎,各有打算,只顧爭論,誰都沒有注意到“秘圖”上,那些蠅頭小字,上面寫了些什麼……
  現在“杯中神遊”候乙,出聲說出這些話,才都慌了起來。
  最後,輪到這位大江南北,水道稱雄的“碧波神蛟”浦錚開腔了……
  朝眾人回顧一匝,浦錚道:“兩虎相爭,必有死傷,何況在座諸位,俱是當今武林前輩中人物,豈能為了這一份‘秘圖’,傷了彼此之間和氣這幾句話落,似乎誰都想聽聽,此“碧波神蛟”浦錚,作何種見解,四周頓時靜止下來。
  浦錚又道:“稀世珍物,懷德者得,喪德者失之,決元僥倖獲得之理……至於這份‘秘圖’,為免得被某人獨佔,以老夫之見,不如將它分作八塊……我等七人,加上這位羅老弟,正好是八人。”
  眾人見他提出這樣一個建議,感到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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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魔神之影

  “碧波神蛟”浦錚,有條不紊道:
  “鄂北桐柏山一帶老夫曾經去過多次,那裡附近情形有點熟悉……白雲嶺東麓,有個叫‘玉田坪’的鎮甸,我等個個取此秘圖八份中的一份,在‘龍涎香霧’噴射前三大,同在‘玉田坪”鎮大街,有一家‘和順客棧’會聚,將此八塊‘秘圖’拼湊起來,然後……”
  浦錚話尚未說個清楚,“鐵缽叟”魯衝接口道:
  “浦道友此一辦法,雖然不能說十全十美,倒也算得公平,咱們就這麼辦。”
  其餘眾人,都已胸有成竹,見浦錚說到這裡,都已同意下來。
  浦錚待要繼續說下去時,“雲山樵夫”賈政,已接上道:
  “羅老弟,你將‘秘圖’平攤桌上,待老夫將它分成八塊!”
  “玉哪吒”羅申,雖然心裡極不願意,但強敵壓境,師父“雲海飄影”廖愷又不在身邊,如果強爭其理,不但佔不到便宜,還會落得一場羞辱。
  不過在另外一情形下,卻替自己暗暗高興……
  這份“秘圖”自谷守雄送到自己手裡,已有三天,“秘圖”上細節都已仔細看過,其中十有六七,都已熟記在心。
  “玉哪吒”羅申聽賈政說這話後,就將“秘圖”平攤桌上……
  “雲山樵夫”賈政,掄時振腕在離隔“秘圖”凌空五寸處,掌風掃過一匝……“噗噗噗”幾聲幼細輕響,尺來多見方的“秘圖”,十分均勻的裂成八塊,桌面上絲毫未見留下裂痕。
  在場眾人俱是當代高手之列,看“雲山樵夫”賈政施展這手孕含內家功力的“玉絮掌”,不輕不重,把“秘圖”
  切成八塊,都不禁微微色變。
  其實,‘碧波神蛟”浦錚;尚未說完自己的建議,但這些人卻是“斷章取義”,中途截了下來……
  想要繼續說下去時,“秘圖”被切成八塊,個個取走一塊,人也紛紛離去,桌上已剩下殘圖一塊。
  浦錚看到這一幕情景,心自暗暗感慨不已。
  “自己本想化干戈為玉帛,這些老家夥虛負‘武林前輩’之譽,卻為‘龍涎香霧’所惑!”
  鄂北桐柏山白雲嶺之麓“玉田坪”,是處純樸、冷寂的鎮甸,這天前後來了數位武林中的人物,個個趨向鎮街一家“和順客棧”。
  他們就是二十多天前,在豫東太康城“玉哪吒”羅申府邪,相約來此的“鐵缽叟”魯衝,“雲山樵夫”賈政,“縮地神影”凌羽,“杯中神遊”侯乙,“碧波神蛟,’浦錚,“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邵震等七位武林前輩。
  就在眾人約定的最後一天,“玉哪吒”羅申也趕來“玉田坪”鎮上的“和順客棧”。
  眾人將劈分八塊的“秘圖”湊合起來……“杯中神遊”侯乙道:
  “現在尚剩三大時間,就在這三天之內,我等不妨找著上桐柏山白雲嶺‘風尾谷’的路徑……”
  “鐵缽叟”魯衝道:
  “侯道友說得有理,我等先找到上白雲嶺‘鳳尾谷,的山徑。”
  眾人細細看過拼上的“秘圖”,研判一番後,已找出上“鳳尾谷”的山路,個個把八分之一的殘圖,又收了起來。
  這班人都是武林中頂尖兒高手……
  “玉哪吒”羅申,雖然在八人中,輪輩份晚了一輩,但他是當今“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的衣缽傳人,一身輕功亦已抵達爐火純青之境!
  八人出“玉田坪”鎮郊,在人跡稀絕之處,身形盪空激射,扶遙暴遞!
  輕煙數縷,宛若冷電閃射,劃空而過,眨眼之間,已抵達萬山重嶺之中。
  一聲蒼雄渾厚長嘯,“縮地神影”凌羽身形,扶遙羽化而升……
  這付臃腫肥碩的身軀,宛若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禽,首先攀登矗立摩雲的重山頂巔。
  “縮地神影”凌羽,縱目看去,西北方向重峰疊翠,氣勢雄偉……有了這一發現,心自暗暗思忖:
  “依照‘秘圖’所指方向,鳳尾谷‘龍巢地穴’,可能就在那奇峰矗立,重山疊巒之處了!”
  心念閃轉,又是一陣激厲長嘯,向那起伏若波的峰嶺,疾撲而去。
  其餘眾人,不甘落後,銜尾急上。
  眾人在連綿起伏的峰嶺之間,縱躍騰飛了一個夜晚,並未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晨曦初曙,東方魚白時分,八人來到一處群峰兜抱的幽谷深壑……
  這裡形勢更是雄險峻偉……絕峰凌霄,崖壁如削,松濤繞耳,山瀑雷鳴……
  人跡罕至,萬徑斷絕。
  錯非眼前眾人俱是身懷上乘輕功人物,若是換了等閒之流,再也不會來此群山環抱的幽谷深處。
  突然,一陣怪響,迎著山風裊裊傳來……似梟鳴,若鶴唳。
  眾人駐足抬頭看去,只見一抹黑影,冷電閃射似的從眾人上頭凌空一掠而過。
  饒是眼前眾人,個個眼神充沛,但誰也無法看清楚……
  此凌空掠過的是何物?
  “鐵缽叟”魯衝一聲輕“哦”,愕然道:
  “這頭飛禽,飛得好快!”
  眼前這位年近百齡,蹤遊四海五嶽,遍歷異跡奇聞的“老江湖”,對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只能用“飛禽”兩字來解釋。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大葫蘆喝了口酒,見眾人坐下山巖大石,又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喃喃跟自己在道:
  “看來不像是飛禽……”
  話未落,“嘿”的一響冷笑聲起……“雲山樵夫”賈政道:
  “醉老頭兒,你說不是飛禽,那該是一條疾飛中的身影……那是瞧得起咱們這裡幾個人,故意來炫耀一番了!”
  此弦外之音,其含意似乎是:“不是飛禽,還會是什麼?”
  眾人在這處深谷歇足下來……就在眾人爭論之際,“縮地神影”凌羽,坐在一塊大石上,心念遊轉時,也想到剛才那聲怪響,和那抹奇異的怪形上……
  “縮地神影”凌羽,一身輕功稱絕武林……但在他的研判中,剛才劃空飛過的,不像是頭飛禽,自己輕功舉世元雙,也不可能像此凌空飛過的身形。
  眾人歇過一陣子後,繼續施展輕功,猶若電掣驚虹,向前面疾馳而去。
  經有半個時辰,眼前景物驟然一變……
  兩座摩雲矗立的峰嶺,擋住去路,一條羊腸山徑,繞著峰腰,向低谷神展迤邐而下。
  眾人將八塊圖再次拼湊起來……
  不錯,從“秘圖”上的方向、位置看來,谷底就是白雲嶺的“鳳尾谷”……也就是噴射“龍涎香霧”的“龍巢地穴”所在。
  一算“龍涎香霧”噴吐時刻,正是今天的日正當空午時……就將來到。
  眾人不約而同幾聲激厲長嘯,身形盪空激射,相繼疾馳而下。
  來到谷底,又是一番景象……蒼松凝翠,奇花葳蕤,谷尾盡處,傳來“淙淙”水流之聲。
  眾人緩緩環顧看去,三五丈外,有口丈來方圓的地穴。
  這些武林高手,為“龍涎香霧”所惑,“利”之所在,不但忘了“謙讓”兩字,還爭先恐後奔向地穴,不惜亡命一搏!
  就在這時候,那陣怪嘯聲又起……聽來似是破空而下的劃風銳響……
  空中一抹黑影,急壓而下……疾如凌空閃電!
  眾人給這陣嘯聲驚住,尚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谷沿樹頂,傳來一陣“哈哈哈!哈哈哈!”,激厲渾厚,聽來震得兩耳嗡嗡直響的笑聲!
  眾人給這陣笑聲,驚得跌退數尺……
  抬頭看去,一棵蒼翠濃蔭的古松頂上,迎風擺搖,神情悠閒,站著一個老人。
  老人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布帶,褲腳束口納入襪筒,足登一雙布鞋。
  老人長笑聲落,傲然道:
  “仙家補品,懷德者居之……你等自譽武林俠義門中人物,卻是爭先恐後,亡命爭奪,想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此豈是你等芸芸眾生之流,輕易所能取得?”
  “赤雷嘯虹”鄧昆,兩眼圓睜,驚愕不已,道:
  “你……你是‘魔神’戈……戈青?”
  老人昂然頷首道:
  “不錯,老夫正是‘魔神’戈青……‘赤雷嘯虹’鄧昆,十年過去,你倒還記得?”
  “赤雷嘯虹”鄧昆聽到從“魔神”戈青嘴裡,說出“十年過去”四字,暗暗吸了口冷氣,指了指,問道:
  “‘魔……魔神’戈青,十……十年前,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斷去的一臂二腿,如……如何又會長在你身上?”
  “魔神”戈青哈哈朗笑,道:
  “昔年老夫系人逾數三千,但從未錯殺一人,‘魔神’戈青,豈是你等欺世盜名之徒,所能加害?”
  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眸神,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十年前斷肢毀體之仇,不出三載,老大自會了斷這樁公案!”
  “鐵缽叟”魯衝,大聲問道:
  “‘魔神,戈青,三十年前你已吸得‘龍涎香霧’,三十年後今天,你想二次吸取‘龍涎香霧’?”
  “魔神”戈青做然朗笑,道:
  “仙家補品‘龍涎香霧’,豈是你等這些蠢材所能取得……早在十天前,老夫業己吸取……”
  “雲山樵夫”賈政聽到此話,大聲接:=道:
  “‘魔神’戈青,你亂朱成碧,信口雌黃……‘秘圖’明明載列,今日午正時分,是‘龍涎香霧’噴吐時分,你又如何會在十天前吸得?”
  “魔神”戈青大笑道:
  “老夫略使手腳,要你等來回空忙一場,徒勞無功……
  老夫用‘大力金剛指’將圖中所注時日‘十’字,劃成‘廿’,就在老夫吸得‘龍涎香霧’時,你等尚在大做春夢呢!”
  眾人聽到此話,不禁又信又疑,暗暗愕然。
  “玉哪吒”羅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上次那個素昧生平的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將這份“秘圖”,送來豫東太康城東門大街自己府邸。
  現在據“魔神”戈青如此說來,顯然事出有因,那是一套“瞞天過海”的手法。
  “玉哪吒”羅申,心念閃轉之下,問道:
  “‘魔神’戈青,你可識得‘谷守雄’此人?”
  按理來說,“魔神”戈青與“玉哪吒”羅申,並未照面見過……
  此刻,“魔神”戈青喚出他的名號,朗聲笑道:
  “‘玉哪吒’羅申,你問老夫此話,老夫倒要反問你……
  ‘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是否識得你羅申此人?”
  “玉哪吒”羅申聽到此活,心頭為之一窒……
  “魔神”戈青此弦外之音,分明是指“谷守雄”是他弟子門人。
  “魔神”戈青,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此處‘龍巢地穴’之‘龍涎香霧’,早在十日前,已由老夫吸得,你等不必再枉費心機……言盡於此,恩仇日後再作了斷!”
  話落,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就在眨眼之間,已成一顆黑點,消失在山天盡處。
  眼前這夥人中間,“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
  邵震二人,震驚不安之餘,卻又百思不解,暗暗困惑不已……
  十年前,兩人親手斷去“魔神”戈青左腿、右腿……
  人非花草樹木,身上斷去肢體,豈能去而復生?
  “鐵缽叟”魯衝向“玉哪吒”羅申問道:
  “羅老弟,你剛才在老魔頭戈青跟前,提到‘谷守雄’此人,又是怎麼回事?”
  魯衝現在向羅申問出此話,其實上半截經過,他應該知道……
  自己徒兒“穿山虎”範廷為了攔奪這份“秘圖”,將“玉哪吒”羅申結義兄弟崔平置於死地。
  羅申見“鐵缽叟”魯衝問出此話,也就並不隱瞞,把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送回“秘圖”的前後經過,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剛才聽‘魔神’戈青說來,那谷守雄顯然是老魔頭弟子,我等中了他”瞞天過海’之計!”
  其中“雲山樵夫”賈政,嘴裡連連叫著“奇怪……奇怪……”,心中暗暗嘀咕不已:
  “這是一樁親眼目睹的事,十年前,魯西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把‘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割下,放在桌上……
  蕭彬斬下戈青首級,為了要炫耀一番,還邀集武林同道,設下“慶功宴”。
  當時自己也是赴宴賓客之一,親眼看到桌上“魔神”戈青的首級。
  “難道‘臥龍山莊’蕭老頭兒,死要面子,故意玩了一套假的把戲………
  “雲山樵夫”賈政,心念遊轉,再一想,又認為這不可能……
  當時赴“臥龍山莊”“慶功宴”的,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
  其中也有跟“魔神”戈青,昔年照面交過手的,難道這些人,都分辨不出桌上腦袋真和假?
  “雲山樵夫”賈政,百思不解……
  “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連腦袋也給砍了下來,剛才怎會活生生顯現出來?
  眾人知道“魔神”戈青所說,不會空穴來風,信口而出……此“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業已被他所吸取。
  不然,“魔神”戈青不會離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而去。
  這些人來“鳳尾谷”時,各懷鬼胎,各有所謀,準備如何攫奪“龍涎香霧”,佔為自己所有。
  但,“魔神”戈青卻是棋高一著,將“秘圖”中“十”
  字改作“甘”字,送回豫東太康“玉哪吒”羅申的府邪。
  就在此“十天”之差中,捷足先登,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
  這些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下白雲嶺,回返山麓“玉田坪”鎮甸。
  眾人來到鎮上,尚未抵達“和順客棧”……“鐵缽叟”魯衝突然發現,自己這夥人中間,似乎少了一個人……
  再細細一檢點人數……不錯,“玉哪吒”羅申不辭而別,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已悄悄離去。
  “鐵缽叟”魯衝有了這一發現,忍不住出聲道:
  “幾位道友,咱們這夥人中間那個羅老弟,來個悄悄不辭而別……”
  “赤雷嘯虹”鄧昆接口道: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的……‘龍涎香霧’之事,老魔頭戈青,棋高一著。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碧波神蛟”浦錚一笑,道:
  “羊肉尚未吃進嘴,惹了一身羶味……‘龍涎香霧’之事未成,我等卻得罪了人,結下一個仇家……”
  “雲山樵夫”賈政兩眼一直,接口問道:
  “除了老魔頭戈青外,哪裡來的仇家?”
  浦錚尚未回答,“鐵缽叟”魯衝道:
  “浦道友此話不錯……‘龍涎香霧’雖非我等所得,‘雲海飄影,廖愷化下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廖愷原來是將此‘秘圖’,給他所寵愛的小弟子羅申的,卻被咱們幾個老頭兒奪了下來……”
  碧波神蛟浦錚道:
  “‘雲海飄影,廖愷,如果知道這件事,對我等數人,不會輕易罷休!”
  十年前,一代魔君“魔神”戈青,給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截于于魯中徐山,四肢去其三……
  繼後,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斷下“魔神”戈青首級,這是一件震撼江湖各地,令人為之矚目的大事。
  十年後的今天,出現一樁更駭人所聞,不可思議的怪事……
  斷肢毀體,屍骨遍散各地的“魔神”戈青,居然於江湖再度露臉。
  此事井非江湖傳聞,乃是有人目擊看到的事……目擊看到“魔神”戈青的,並非江湖等閒之人,俱是武林知名之士。
  昔年“魔神”戈青,一身上乘無匹的內家功力,乃是由於吸取到不可思議的“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而使其睥睨江湖,天下無敵。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吸得三十年半甲子噴吐一次的“龍涎香霧”……
  該是“如虎添翼”,更是其威不可擋。
  江湖各地,傳盛此事,天下武林更是惶惶不安。
  昔年“魔神”戈青,殺人盈數三千,此番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再度露臉江湖,會將此朗朗乾坤,搗成何等樣的局面?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一抹斜陽,把一條人影拖得長長的緩緩移動在官道上。
  這是一個文巾儒衫,看來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身材頎長,寬但前額,雙眉如劍,斜飛入鬢。
  這年輕人雖然一身書生打扮,卻是俊逸絕倫,英姿軒朗……背上搭著一只囊袋,腰間橫著一把長劍,從他那付風塵僕僕的神色看來,似是從外地來此。
  年輕人來到鎮上,朝大街兩邊望了眼,走進一家掛著“元和樓”招牌的酒店。
  坐下店堂桌座,店小二將吃喝端上後,年輕人含笑問道:
  “請問店家,貴處是甚麼地方?”
  店夥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鄂南岳口城東門外,一處‘九如灣’的鎮上。”
  年輕人含笑微微一點頭……把壺斟酒,舉杯獨酌,眺望店堂窗外景色。
  此刻正是晚膳開始時分,店堂裡漸漸熱鬧起來,座無虛席。
  店夥走近過來,滿堆笑臉,向年輕人彎彎腰,道:
  “這位客人,小店買賣小,店堂裡桌座不足數,您這裡擠一位客人如何?”
  “這是酒肆飯館常有的情形,店夥見年輕人單獨一人佔坐一張桌座,此刻其他桌座都已坐滿客人,就走了過來。
  年輕人含笑點頭,把桌上自己菜盆移向一邊。
  對座一暗,有位客人坐了下來。
  年輕人舉樽獨酌,就沒有去注意周圍其他情形。
  對座傳來一聲輕“哦”,道:
  “這位兄台看來十分臉熟,敢問是否來自魯西巨野年輕人微微一怔……抬臉注意看去,是個身穿大藍色勁裝,年紀三十左右的壯士……對方問的這話,聽來出奇。
  年輕人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不錯,小弟來自巨野城南門外‘長川集’……”
  中年壯士哈哈笑道:
  “巧極,巧極,那才是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此說來,兄台就是‘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高足:“石鳴峰’石少俠了!”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不敢,正是區區石鳴峰……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中年壯士道:
  “在下‘江豪’,蒙武林同道加了個‘鐵翅金雕’的稱號……”
  石鳴峰一聲:“久仰……”
  卻又困惑問道:
  “江兄如何識得,區區是來自魯西巨野的石鳴峰?”
  江豪含笑道:
  “去年春天,‘摩天神龍’向前輩七秩壽誕……江某久聞向前輩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飲譽天下武林,以暖壽祝賀之會,慕名前趨拜訪……”
  石鳴峰聽到此話,才知道這位“鐵翅金雕”江豪,如何會識得自己。
  江豪又道:
  “果然,石少俠盡得師門之傳,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與‘七海盟’掌門一代宗師‘翠竹臨風’後希平印證劍術,跟這位後前輩一套‘漢霧鳴雷劍’劍法,拉了個平手……”
  石鳴峰見江豪嘴裡說出“翠竹臨風”後希平此一名號,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年屆七十,卻是風度翩翩,駐顏不衰的書生影子來。
  “鐵翅金雕”江豪又道:
  “石少俠劍尖挑斷晏家兄弟二人圍腰絲帶,此手絕技,為天下武林嘆為觀止……傳遍江南……”
  石鳴峰抱拳一禮,道:
  “蒙江兄如此誇獎,區區石鳴峰受之有愧!”
  店夥將江豪酒菜端上,雙方舉酒相邀。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石兄遠自魯西,來此鄂南岳口,敢情是有要事在身……
  石鳴峰含笑道:
  “讀方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石某拜別師父,前來江南一遊!”
  彼此酒中聊談,沒有一個固定話題……“鐵翅金雕”江豪慨然道:
  “江湖風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爪修羅’閔堪,於湘、鄂兩地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之際,十年前被南北四大高手除去的‘魔神’戈青,突然又在江湖露臉……此兩魔頭如若聯手並肩,江湖難兔又是一場浩劫……”
  石鳴峰第一次聽到“七爪修羅”閡堪此一名號,此刻“鐵翅金雕”江豪,將此閔堪跟“魔神”戈青連在一起,他心頭一沉,問道:
  “江兄,您所指的‘七爪修羅’閔堪,又是何等樣人物?”
  江豪喟然道:
  “‘七爪修羅’閔堪,身懷絕技,類似昔年‘魔神’戈青,元師無門,獨來獨往……昔年‘魔神’戈青,嫉惡如仇,不問大惡小惡,盡皆在三尺青鋒伏誅之列,以致殺人盈數三千,江湖為之譁然震撼……”
  石鳴峰並不插嘴,靜靜聽著……聽聽此武林中人,對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的批判如何。
  “鐵翅金雕”江豪,接著道:
  “此‘七爪修羅’閔堪,暴行劣跡不勝枚舉,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官府衙門不但無法緝捕還聞之色變……此閔堪身懷之技,高不可測,武林俠義門中要將其除去,但照面交上手,三招兩式之間,已喪命在閔堪的‘五雷天心掌’之下……”
  石鳴峰輕輕念出“五雷天心掌”數字。
  江豪一點頭,道:
  “不錯,‘五雷大心掌’……昔年‘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震慴天下武林,閔堪這套‘七爪修羅’掌法,相信不在其之下!”
  石鳴峰劍眉微剔,輕輕“哼”了聲,道:
  “‘七爪修羅’閔堪,此等麼魔小丑,豈能與昔年‘魔神’戈青相提並論!”
  “鐵翅金雕”江豪,見石鳴峰突然說出這幾句話,聽來愕然,無法會意過來。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剛才所說的‘七爪修羅’閔堪,平時出沒在哪一地帶?何處能找到此人?”
  “鐵翅金雕”江豪,對石鳴峰的師門來歷已很清楚……
  乃是稱雄北地武林,一代宗師“魔天神龍”向公瑜的嫡傳弟於。
  至於這年輕人身懷之學,去年向公瑜壽宴中,江豪也曾目睹見過。
  此刻石鳴峰問出此話,江豪己可聽出對方所含的弦外之音……緩緩一點頭,道:
  “石少俠,要找‘七爪修羅’閔堪此人不難……‘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邀集湘、鄂兩地武林高手,要將此獠除去……”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可知‘劍虹山莊’在何處?”
  江豪道:
  “江某剛才就從‘劍虹山莊’來此……那莊院離隔這裡‘九如灣’不遠,在東郊十裡之處。”
  石鳴峰似有所思的頓了頓,道:
  “江兄,‘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煩江兄代為引見……小弟不才,要會會‘七爪修羅’閔堪,究竟是何等樣人物?”
  同仇敵汽,共殲魔獠,此乃俠義門中人本色,“鐵翅金雕”江豪當然答應下來。
  兩人在“九如灣”鎮街“元和樓”吃喝過後,連袂出鎮郊,往“劍虹山莊”而去……星月光亮之下,走沒有多久時間,已來一一座巍峨高大的莊院。
  “鐵翅金雕”江豪,陪同石鳴峰進來“劍虹山莊”寬敞的堂廳,賓主引見介紹一番……
  大廳上已有不少武林中人物……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是個身材高大魁偉,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
  其中一位,在“鐵翅金雕”江豪引見介紹之下,石鳴峰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
  那像是曾見到過的一張熟悉臉孔,又遇見在另外一個場所。
  石鳴峰這付微妙的神情,沒有引起大廳上任何人所注意……這個使他殊感意外,在“劍虹山莊”見到的,乃是上次會同“鐵缽叟”魯衝等眾人,上桐柏山想要吸得“龍涎香霧”的“杯中神遊”侯乙。
  目前石鳴峰的身份,則是師承一代宗師,“摩天神龍”
  向公瑜的嫡傳弟子……
  經過江豪引見介紹過後,個個又談到剛才所談的話題上。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那只大葫蘆,喝下大口酒後,向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丁莊主,不會錯,咱醉老頭兒酒醉心不醉,看得清清楚楚……旁的別說,那套輕功身法,連‘縮地神影,凌羽,尚要差上一大截,準是‘魔神’戈青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臉色凝得緊緊的道:
  “老魔頭戈青,已吸得‘龍巢地穴’中的‘龍涎香霧’?”
  “杯中神遊”侯乙,“啊哈”一笑,道:
  “陰錯陽差的栽了個大筋斗……人娘的,這老魔頭鬼主意還真不錯呢……用‘大力金剛指’,將‘秘圖’上噴射‘龍涎香霧’的時日,從‘十’砂成‘廿’,這一來咱們這夥人晚了十天,勞民傷財,勞而無功……這股‘龍涎香霧’給他吸取啦!”
  橫裡坐著的石鳴峰,靜靜聽著……大廳燈光映照下的臉色,微微接連數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老魔頭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如虎添翼,更是其銳不可擋!”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誰說不是……”
  丁兆鈞接口又道:
  “今晚找來‘劍虹山莊’的‘七爪修羅’閔堪,會不會跟‘魔神’戈青掛上鉤,聯手並肩來對付我等‘劍虹山莊’這夥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眨動了幾下,道:
  “昔年‘魔神’戈青的行徑,雖然出手利害,那是‘兇狠’,並非‘歹毒’,喪命在他手中的,都是‘摸黑路,闖黑道’的那些傢伙……”
  石鳴峰朝“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
  侯乙接著道:
  “這‘七爪修羅’閔堪一比,就不是那回事啦……閔堪這臭蛋,姦淫擄掠,元惡不作……從這些情形看來,兩人可能不會掛鉤,搭在一起的!”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丁莊主,‘七爪修羅’閔堪,今夜會找來‘劍虹山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是的,老夫已收到‘七爪修羅’閔堪,慣向武林俠義門中使用的‘黑帖’,指出今夜將找來此地‘劍虹山莊’……”
  話未中落,“劍虹山莊”廳外庭院,傳來一陣如冰滴石的“嘿嘿嘿”冷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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