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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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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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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0, 11:28 PM   #130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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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執法、索命、毒不斷

  “不錯,單朋友,正是戰飛羽當面。”
  輕柔的,慣有的那股冷凜的語聲與淡漠的態度,戰飛羽望了單丹一眼,答上了話。
  低低的,丁元一道:“戰大哥,你說他就是無恥公子常少巖?”
  戰飛羽點點頭,鼓勵的道:“老弟,我們等著啦!只是你的對手,得換個人了!可是也不差呢!”
  心中似是吃了定心丸,移動一下身形,丁元一一面對上“索命獨爪”單丹,輕聲道:
  “戰大哥,但願我能不辱使命!”
  笑得好自然,戰飛羽的笑容,是難得見到的,在那笑容裡有一份無比的鎮定,使丁元一意氣飛揚,心下大定,鬥志信心,剎時提高不少。
  無恥公子常少巖道:“兵不厭詐,戰飛羽你懂嗎?江湖上的道理是強者生存,沒什麼暗算不暗算,你遭暗算,只該怪你自己防備不嚴,警覺不高,智慧大差,你又怪得誰來?”
  點點頭,戰飛羽道:“高論,高論,江湖既然如閣下所說,是毫無道義規矩可言,那麼冥冥之中似也只有一個主宰,使邪不勝正,我已等你三天了,怎樣?”
  “索命獨爪”單丹怒聲道:“戰飛羽,你在江湖上是個人物,可是在我骷髏幫的眼中,可算不了什麼,來!讓我來稱稱你有多重,有多沉!”
  冷冷地,戰飛羽道:“單丹,你的分量不用稱,我就知道,你夠不夠我這位了老弟來稱量還是個問題!你就一邊風涼去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雙目一瞪,就待前撲,“索命獨爪”單丹的身形被無恥公子常少巖所攔,只聽常少巖道:“等等單丹,我還有話講!”
  轉面向戰飛羽道:“你在這兒等了我三天了?”
  戰飛羽點點頭!
  無恥公子道:“你是在我走後,被那臭駝子所救?”
  戰飛羽無言默認。
  無恥公子道:“那臭駝子呢?他可也在此處?”
  戰飛羽搖搖頭,冷冷地道:“閣下,你不配審問我,還是劃下道來,解決你我之間的事吧!你就是知道華駝的消息,對你也沒有用處!”
  無恥公子道:“有沒有用,那是我的事,你是不敢告訴我,怕我找他報復是不?”
  戰飛羽道:“常少巖,你該有自知之明,就憑華駝子怕你報復?就憑他來迎著你們追擊丁元一的人馬那份豪氣,是怕你們報復嗎?你們的人馬奈何得了他嗎?哼!”
  無恥公子冷哼道:“戰飛羽你答不答覆問題,都無所謂,但你以為華駝子能逃過我的人馬是真正憑著他自己的本領嗎?哼!沒想到你戰飛羽也不過是空有虛名,不誠不實之徒!”
  眉梢一揚,戰飛羽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點倒是剛剛跟你閣下學來的,現蒸現賣有何不可?只要有利可圖就行!”
  無恥公子道:“你戰飛羽,戰大俠,仁義救主,也興這一套嗎?”
  冷慎地,戰飛羽道:“這要看對什麼人!”
  不以為件,無恥公子道:“恐怕是怕我宰了那臭駝子的原因吧!”
  戰飛羽道:“你的廢話還有嗎?”
  丁元一突地接聲道:“誰怕你報復?你今天能不能有報復的機會,你該明白,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有何不可,我華叔返回丁家堡去了,哼!”
  無恥公子,鷹目放毒,怨叱道:“丁元一你死定了,我要你死在我的手中,因為你的大不敬!”
  嘴角微微一撇,丁元一道:“現在就試試如何?”
  手一擺,戰飛羽道:“此處乃人家樸實農民所開之方便店面,想你常公子也不願再增別人麻煩,落個鳥名,後山有的是地方,怎麼樣,敢去嗎?”
  怒哼一聲,無恥公子道:“殺你戰飛羽,是我現在的第一號目標,任何重大事情,都可放下不管,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要你如何死的問題!”
  古井不波的,戰飛羽道:“怎麼死我倒不在乎,我被你列為第一號目標,倒感萬分榮寵,只是這原因嗎,倒想請教請教?”
  眼珠子一轉,無恥公子道:“你真想知道?”
  戰飛羽一拉丁元一,騰身而起,穿向後門,迅速走去,空中傳來語聲道:“想告訴我就來後山,否則趁此逃命!”
  怒叱一聲,“索命獨爪”單丹道:“放屁!”
  無恥公子常少巖眉頭一皺,輕聲道:“單兄,沉穩點,戰飛羽並非易與,莫上了他激怒誘使你浮躁的當!”
  話落,人已展動身形,與單丹同時向後山走去,隱隱尚傳來他的話聲道:“我們見機行事……”
  叢生雜樹的平坦山坡上,五六丈方圓,儘夠施展,雜樹在武林人物眼中,不過是大自然的氈毯,與平地並無甚分別。
  戰飛羽同丁元一,站在背山的一面。
  無恥公子與索命獨爪二人相對,身甫站定,戰飛羽肅容的道:“閣下可以將原因告訴我了!”
  而無表情的索命獨爪單丹,似是想通了,毫無任何表情,木愣愣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無恥公子道:“說實在的,本幫有心請閣下加入,共襄武林盛舉,然而在未成功之前,為了達到目的,做事的一些手段,定然不能贏得閣下的同意,換句話說,閣下是會成為本幫的一項重大阻力的,是以我們在衡量情況之下,閣下就列為本幫的對手,只要閣下與本幫有一次遭遇,那我們即將永不放手,在沒有放倒閣下之前。”
  笑笑,戰飛羽道:“閣下既未曾和本人接觸過,又何能知道我是貴幫的阻力?”
  無恥公子道:“以閣下平日所作所為,本幫不會不知道的,而本幫在初期的舉動,正是閣下平日所認為不可行之於武林的,那麼本幫又何必去自找沒趣?何況閣下如神龍,行蹤不定,亦不好登門拜訪!”
  戰飛羽莊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也是本人行道以來所信守的一個原則,對貴幫無甚妨礙吧,何況貴幫對我亦沒有開過條件談談,似是太過武斷,對戰某人了解似嫌不夠!閣下以為如何?”
  搖搖頭,無恥公子道:“閣下以為如此,本幫可不是這個想法,閣下願意擔任本幫的第二號人物嗎?”
  戰飛羽道:“戰某人一生從未聽過誰的指使!”
  無恥公子道:“是了,如此情形之下,本幫尚有任何可使閣下滿意,而不為敵呢?”
  戰飛羽道:“不做武林背義之事,不行無義之舉,本人即不會與貴幫為敵!”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的所謂背義,無義的標準是什麼?”
  戰飛羽道:“公道自在人心,武林人所公認的所共同遵守的,也就是我戰某人的標準,你懂麼?”
  無恥公子道:“那麼你欺凌寡婦,擄劫人子為質,併吞藏寶地圖,也算是‘義’了?”
  戰飛羽正氣慎然的道:“道聽途說,不知底細之事,閣下最好弄清楚了再說,戰某人向來行事,只有一點,只要無愧我心,仰不愧天俯不作人,外人如何講說,那是他們的事,戰飛羽並不在乎它!”
  無恥公子冷哼一聲道:“反也是你的理,正也是你的理,江湖規矩似乎是你立的,你所行所為似乎就沒有一點錯處,戰飛羽你大自恃了,不知天下之大,奇人異能之士多的很,江湖可並不是讓你一個人橫行的!”
  冷寞的,戰飛羽道:“常少巖,戰飛羽行道江湖多年來,可也從未聽人說過我橫行霸道的,奇能異士確也會過不少,你這句話倒是實在得很,我並未在江湖上橫行,只是有些想在江湖上不按規矩,橫行霸道的人,碰到我後就橫行不了,霸道不起來罷了,假若你是說我在這方面橫行的話,那麼今天我照樣還想在你身上橫行一次,讓你嘗嘗暗算人的現世報是什麼滋味?”
  面無表情的“索命獨爪”單丹怒吼道:“戰飛羽,你充哪門子的狗熊,先讓我來宰你!”
  邁前一步,列開架式,一派如臨大敵之姿態,戰飛羽連眼望都不望他一眼,冷冷地道:
  “單丹,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夠不夠我這個丁老弟做靶子還成問題,想到我面前動爪子,還隔著一道關口,明白點告訴你,想稱量稱量我可以,問問那位克星,讓不讓你過關!”
  怒叱一聲,似旋風般的欺進,揚臂向戰飛羽飛下,在近接尺許之時,右臂衣袖中,突現烏黑鐵爪,罩向戰飛羽頭頂!
  戰飛羽神態依然,冷寞而寂寥的眸瞳,依然不理會這突然暴襲,反而凝視著無恥公子常少巖!
  旋風似的攻勢中,突然匹練似的金光,“嗆”然聲中,烏黑鐵爪,被震得周旋,戰飛羽與單丹中間,了元一如鬼魅般插了進來,迎著單丹微微一笑,手中金筆,豎立面門前,雙目自筆側,注視著“索命獨爪”單丹,唇角微撇道:“閣下怎地虧於職守,對於這個貴幫的叛徒,不來執法,反倒去招惹外人?這豈不是叛幫的行為?”
  神色倏變,“索命獨爪”單丹,惡狠狠的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想早死,那你就先拿命來,嘿!”
  “嘿”字的語尾尚在他口腔裡打轉,烏光閃閃的鐵爪,早已抓向丁元一右肋!
  手法快捷詭異,伸縮之間,猶似靈蛇吞吐,尤其是他那支鐵爪,卻不似肉掌,受先天生理限制,不能反轉揚彎,相反地,鐵爪根本就無所謂方向,前後左右上下任一方向,任一角度,均可折轉抖灑,而爪指之間,亦是大異天生掌指,可以任意變換間隔,變換方向,同時攻打幾個不同的部位。
  丁元一突受此種特異“兵刃”的攻襲,實是措手不及,被逼得俯身揚筆,硬碰硬接,同時出腿,掃向對方下盤,應變之快,亦使敵人大出意外,不得不硬生生的向後退步!
  甫退即進,丁元一尚未直起的身形上空,業已壓下了烏黑的指爪!
  單足為軸,貼地飛旋,丁元一如陀螺般地閃于單丹身側,挺身前金筆如怒龍出海,一溜金光,點向敵人後臂,翻身再起,虛招變實,金光打閃,如天際暴射金星,罩射單丹全身三十幾處大穴。
  單丹一擊不中,下盤差點著了道兒,身軀電轉,腿部突然轉先,烏光迎擊時,金光倏施,緊跟著身形甫一轉正,即被金光纏繞,陷於重圍,不由得心中大怒,雙臂倏揚,右臂假手,吞吐伸縮,迎擊金筆,左掌如鉤,剎時間擊出了暴雨般的七七四十九掌!
  掌掌狠辣,式式惡毒,金筆如金蛇飛旋,烏爪如粼粼波光,旋繞成兩團交射的光弧,光弧下的兩條身形,跳躑追逐,正似正月十五日的走馬燈,與光弧成一個方向,變成了一種特殊組合的威力!“嗤!”聲輕響!
  光影中裂帛聲起,隨著丁元一的輕哼,緊接著“嗆嗆”兩聲,光弧倏橫了一聲痛哼!
  “索命獨爪”真成了獨爪,跌落塵埃!
  單丹踉蹌地衝前兩步,挺身立定,毫無表情的面孔上,那對眸瞳中閃出了惡毒的光芒,緊盯著那肩頭長約尺許的深及寸許的一條翻卷傷口,血漬業已變黑猶自淌流的丁元一道:
  “小子,你不久人世了,我這一支假手換你一條狗命,不算賠本,你要報仇,二十年後,老子還照樣等你!”
  “嗤”的一聲,自肩撕掉衣袖,擦一擦黑色血漬,丁元一精神抖擻的,雙目噴出一股毒厲的煞光,冷凜至極的,向索命獨爪單丹道:“單丹,不用二十年,我現在照樣是一條好漢,所以我現在就要報復,丟掉了你那支狗爪子,去掉了你那支狗爪子,你可還有兵刃?沒有兵刃,似乎是大不公平呢!”
  黑色血漬擦去,那裂口中竟然不再有鮮血流出,這是單丹有毒的獨爪傷人後,從未有過的情形,尤其是丁元一那種精光射閃的目光,告訴他毒對這面前的敵人,似乎是毫無影響,單丹由迷惑而驚凜了!
  江湖人物不到燈油燒盡,是不死心的,邪門人物更有種不信邪的邪門,單丹並不例外,驚凜於內,在外表上,卻依然像一條好漢,冷哼一聲,斷然的道:“有兵刃沒兵刃,都是一樣宰你這條半死的豬仔,小子你就用不著客氣,來送死吧,我這次要讓你嘗嘗被斷臂而死的滋味,向來也沒人嘗過的,你就佔個先!”
  丁元一精芒倏射,金筆一晃,插入身下,拍拍雙手,不屑的道:“單丹,我不會讓你吃虧的,丁家堡的公平,是江湖上任何人都有口皆碑的,你好好的準備好,我現在要讓你嘗嘗丁家堡的絕活了!”
  無恥公子笑道:“丁元一讓我來掂掂你丁家堡的絕活如何?”
  冷哼一聲,戰飛羽接口道:“狗走遍天下都是吃屎的,無恥公子永遠是無恥,兩個傷者捉對兒,是旗鼓相當,要掂分量,由我來掂掂你,那才是公平至極呢!”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我遲早會找你的!”
  戰飛羽譏消的道:“在這裡,除非你找我,別人你都沒份!”
  無恥公子,暴烈的道:“姓戰的,我會整治得你如同那晚一樣,想快死都沒有辦法!”
  挑逗的,極端的不屑的,戰飛羽道:“姓常的,你那份無恥行徑,只能有一次,就只這麼一次,你再也沒有了,磨菇什麼?我早就等著你了!”
  暴跳如雷,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只是一頭狂吠的惡狗!”
  點點頭,戰飛羽道:“有些人在口不擇言的時候,往往是說出自己的那分真實德行來,常少岩,你正是這種貨色,一個只會狂吠的惡狗,甚至於是一條躲在暗影裡狂吠的狗!”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想不想知道,你今天的結局!”
  戰飛羽道:“姓常的,你同我耍心眼,還差那麼一截,你還是自己估量一下吧,為什麼你的那些跟班,到現在還沒來?過了許久啦,是嗎?這就是結局了,對不?無恥公子!”
  心中暗驚,無恥公子心內電轉,但就在這時,突然聽得“索命獨爪”單丹,一聲大吼道:“丁元一,你這**養的小雜種,拿命來!”
  剎時間,丁元一與單丹,已糾纏在一起,拳掌腳腿齊飛,指點劈截過來,那是一場拼命的近身搏鬥!
  無爪的單丹,那支半截獨臂,帶著一片狂勁的罡力,有如鐵杵也似的兇猛的搗向丁元一。
  丁元一,右手斜揚倏翻,迎向單丹獨臂時穴,掌指伸閃晃縮,倏然閃爍,穿走飛挪,雙臂飛揚,吞吐中虛實互換,隱現難測!
  靜悄悄的,單丹的左掌,藉右臂隱蔽遮掩,仿佛是鬼魅現爪,自斜刺裡,依然穿出,密密卷至!
  眨眼間,一百七十七掌交擊,暗鬥連串,雙方猝然分開!
  猝分倏合,腳步一閃,了元一倏移五步,剛好來到單丹的前面,動作詭異的斜身,一指點向單丹後腦。
  就像後腦生著眼睛,單丹挪移半尺,右臂似棍棒盤旋,帶住身軀,旋轉疾掄,砸向丁元一腰際!
  叭的一聲,磕開旋來臂棍,身邊旋進,指掌又一豎驀而插向對方心窩!
  吆喝如雷,單丹雙臂交叉猛架,身形飛旋,丁元一身軀倏揚,兩掌隨勢自一不可思議的反射弧度中,掌擊單丹左肋!
  猛然疾閃,獨臂抖擻,力道萬鈞的罩下。
  丁元一掌勢倏變,挺身後旋,倏忽來去,輕靈飄忽如蝴蝶飛花!
  人影凌空,單丹怒吼著,雙臂如乾,直搗飄閃的丁元一後心!
  猝然暴旋,丁元一螺旋般躍起,雙手像流星曳地般劃落揮閃,兩掌一彈暴合,硬硬接下敵人直搗而至的雙臂,雙雙下落之勢,身形在空中倏仰,雙腿如蹬鞦韆,單丹已經怪叫著跌落塵埃,雙手緊握陰部,痛吼嘶嚎的翻滾不停!
  聲音漸漸軟弱,終止僅剩呻吟,最後呻吟聲也沒有了,身形也不動了!
  戰飛羽同無恥公子,雙雙緊盯著對方,已成對峙狀態!
  丁元一翻身落地,望著畢命的單丹,吐了口唾沫,閃眼向無恥公子注視,口中冷哼道:
  “姓常的,你那劊子手業已向閻王處報到,你是不是有意同他做個伴?”
  輕喝一聲,戰飛羽道:“元弟到旁邊休息,或者去下面看看,店內情況如何了?我猜是華駝子返來了!”
  丁元一神情一怔,歡然一聲,向店房射落!
  一抹華彩,向丁元一身後追去!
  旋風暴起,紫雲倏然擋落華彩,戰飛羽道:“無恥公子,你我還沒了結,就想走嗎?”
  無恥公子猛的一變臉,冷酷的道:“戰飛羽,你太橫了,你會後悔你找上我的!”
  閒散的,戰飛羽道:“那是我的事,不勞費心,你還是先掂量一下現在的情況,打算打算眼下的行止吧!”
  猙獰的一笑,無恥公子邪惡地道:“戰飛羽,我早打算好了,我要剝你的皮,處處打算周到,我將抽你的筋。”
  戰飛羽冷冰冰的道:“我不是嚇唬長大的,無恥公子,我要的是你的行動,不是窮咋呼,剝我皮抽我筋的人,我承認不是沒有,但卻要付出點代價來,至於你?嘿嘿,常少岩,這輩子你是休想,你不是有一把‘風流鎖嬌擒龍扇’嗎?來,來,讓我陪你走兩招,不過,我可事先警告你,我這雙手掌,已經是染上了不少血,聚上了不少毒,只需那麼一招,你受不了,就得去見閻王,我還可以告訴你,我要你左胸靠近心房那塊地方,中我‘指刀,一招!就如同前天晚上你將你那把貼身的刀子,插在我的這個地方一樣!”
  戰飛羽手指胸前,凜然的望著無恥公子,話落,雙手又習慣的籠入袖中。
  無恥公子臉上現出一抹驚悸之色,一閃而沒!
  但是沒有逃過戰飛羽的眼睛。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心情有點忐忑,唔?”
  怒吼尖叫,無恥公子道:“我忐忑個鳥,戰飛羽,我既然敢動你,我就有這份實力不怕你報復,你以為你是什麼?英雄?豪傑?武林之王嗎?你差得遠呢!呸 ”
  狠狠的一口濃痰吐在就地,似是將心中的怯意,去除了不少!
  輕鬆地,戰飛羽道:“那你還等什麼?亮出你那要飯的傢伙!”
  “刷”的一聲,一柄烏骨折扇,自袖中滑進手中張開,張於無恥公子常少岩手上。
  扇骨似鐵非鐵,烏光閃閃透亮,扇面似綢非綢,精芒閃閃中,繪著一副全美人入浴圖,搖動間,反面看得出乃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畫。
  扇墜翠玉,金芒飄灑,金絲飛散,配上無恥公子的一身華服,活像似一個風流公子哥兒!
  只是那一幅長臉鷹鼻,與三角眼,破壞了畫面,使人心中嘔吐。
  扇影搖晃中,突然一聲輕叫,華彩流射,一團錦影,卷向戰飛羽。
  烏光暴射,飄然為天罩黑雲,差點雨絲蓬落,快捷奇幻,頓時戰飛羽全身見罩。
  這是快的映現,黑雲金絲中,暴散起雙股血絲,青芒芒,雨濛濛,天際神龍搖尾般,向四下擴展,剎時將烏光黑雲,金絲擾得四散飛揚,倏然無影!
  無恥公子常少岩,鷹目如鷙,怒瞪戰飛羽道:“神手無相戰飛羽,在江湖中盛名如日中天,今日一見,亦不過如此,哼!”
  戰飛羽道:“那是江湖朋友胡吹瞎捧,你閣下大可不必受這影響,施一施你的全力,讓我看看你那‘勾魂奪魄十八扇’的威力以後,我自會讓你嘗嘗神手滋味!”
  怒瞪一聲,無恥公子道:“不用十八扇,也照樣收拾你!”
  扇影下落,如流星趕月,慧星下墜,驀然打閃,戳向戰飛羽!
  雙臂倏揚,似不願再有餘暇給予對方,視烏扇如金,雙掌利刃,邊削向執扇右腕,左掌甫至半途,戰飛羽突然輕呼一聲,轉負蹈步,右掌似婉蜒而至的蚯蚓,快得如鷹提小鴨,“呼”的一聲,戳到無恥公子胸前!
  執扇右腕堪堪為掌刃所傷,差那麼一絲兒脫出險境,無恥公子大怒,震打戰飛羽突出而至的右掌,仰身蹬腿,倏退丈餘!
  身形甫自站定,戰飛羽那蒼白中略帶青芒的雙掌,業已分自左右襲來。
  那蒼白中的青芒打閃,映入無恥公子眼中,突似閃進了一對毒蛇般地戳進他的心靈,青芒中一絲兒黑綠,精光光的如同一頭鐵線蛇般,如射進他的雙目之中,直使他心中猛然驚跳,大為不安。
  這種臨敵之時,心生幻景,在他實是首次,不由得真的忐忑不定起來。
  激鬥中有一絲兒罅隙,即予敵人可逞之機,戰飛羽眸瞳中精光打閃,捉住此一機會,左掌連環拍出,削斬敵人肩頭,右掌倏忽間如同電蛇,夾帶著一圈光弧,已斬向無恥公子的胸際。
  招招不離胸際,無恥公子心中大為憤怒,怒聲中,折扇打閃,點戳挑磕,一連串的快動作,迎向戰飛羽的雙手。
  雙方接觸之快,實是不可名狀,只見烏光白芒,倏合倏散,如彈飛丸擲,即貼即離,如萬珠琉璃,兩條身影,拔地擎天般矯若游龍,快如閃電,相互纏繞,並成一圈風馳電掣的光圈。
  這是一場罕見的激鬥。
  無恥公子常少岩的折扇,陡然並成一圈又一圈的環環相套,驀然間在上下串連的弧光中,在空氣激盪的潮湧裡,扇影倏然張展,疾如轟電掣閃,快如電光石火般,錚聲展開,如孔雀開屏,倏然似一輪弧刀,斬向戰飛羽的面前。
  這一招乃是他“鎖嬌擒龍風流扇”的絕活“勾魂奪魄十八招”中的最精的功夫,煞手絕招之一的“汪洋流光”。
  戰飛羽的雙掌,在一剎間,停滯的同時,迎著折扇,倏然猛推!
  於是他雙掌變的一個支點,藉力微揚,折扇被拒身前,戰飛羽整個人,卻如同一支倒滑的滑板,雙腳離地,驀地蹬向常少岩的下盤。
  戰飛羽那雙手雖離折扇尺許,身軀卻已成斜角,但卻如整個人被折成一支魚形被絲綿弔起來般,向前猛劃!
  他這一劃去勢之快,無與倫比,他在劃行的同時,雙腳倏忽急絞,踢向敵人膝部關節。
  滿空的流光弧芒中,常少岩突然失去敵蹤,斬削的折扇被縮虛空,“汪洋流光”變成無險的風浪。
  驚怔中,膝關節處,突現綿綿的勁力,猝襲而至,罡氣凝勁,奮力拔脫似被拈滯的折扇,瞬息變招,雙腿運勁,雙掌甫下旋扼,藉力彈起,變為頭上腳下,折扇如一支蛇矛一直戳向半仰的戰飛羽胸腹。
  雙腳倏定,身似陀螺猝旋,一個大弧,戰飛羽由下變上,左掌緣如刃刺向折扇,順勢而下,五指一攏,如一瀉千里的急湍巨瀑,緊握常少岩執扇右腕內力如波濤滾滾,傳入無恥公子脈穴之中。
  “嗆嘟”聲中,折扇落地,額際頓現汗珠,無恥公子強忍刺心疼痛,左掌橫擊敵人腰肋。
  拐時一撐,戰飛羽拒擊於外,迅捷的一指削向無恥公子胸前,指似利刃,噗嗤深入,兜手一振,無恥公子常少岩胸際噴出一道血箭,   ,連連向後退跌!
  驚懼的目光,顫抖的神韻,都在一次痙攣裡,墜著虛弱的身體跌落叢樹之中,咬牙切齒的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這個雜種,有種就給老子再來一招!”
  冷寞已極,戰飛羽撇撇嘴角,輕蔑的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我戰飛羽在江湖上對待敵人的規矩,無恥公子你會慢慢流血而死,我向來做事徹底,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寂寞的聽血流脈跳,我會守著你!”
  心悸變成憤怒,揚掌向天靈擊去,無恥公子的手臂甫起,突感全身一麻,戰飛羽只那麼輕鬆地遙遙一指,無恥公子常少岩即感全身虛軟無力。
  “啪”的一聲,如普通人,毫無兩樣,打在自己腦袋上,微微生疼。
  戰飛羽道:“你不能動了,想撞死自己卻不行,你必須流盡最後一滴血,才可以咽下最後一口氣,結束你這醜惡的一生!無恥公子,這就是你醜惡的報應!”
  無恥公子常少岩,無助的道:“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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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陰險、詭橘、幻無恥

  店東正在收拾破碎的桌椅,門口出現了二人,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
  一個是位身軀肥碩的胖頭陀,長髮披肩,額上一道雪光燦燦的暗箍,箍下壓著兩道濃得似刷子似的長黑眉毛,銅鈴眼,蒜頭鼻,一張大嘴,怕不一口可以吞下兩個饅頭,絡腮鬍子,倒是剃得精光,粗粗的胡根,露出了暴突的青塊,根根見肉,兩條肥腿,明明高大粗壯,也因身體的肥胖,而顯得粗短。
  另一個乃是一個清秀的道人,高高的道髻,一身藍色道袍,五絡長髯看來真是飄飄如仙,只可惜那一股遊動不定的眼光,卻破壞了他這一身仙氣。
  頭陀的腰中,鼓囊囊的一支黃綾包袱,圓圓的,顯然是盛裝著一對奇形兵刃,看來像是銅錢。
  清秀道人,卻只見肩頭馬尾飄垂,“拂塵”可能正是他的護身法寶。
  銅鈴眼瞪視店中的每一處角落,就如同搜賊的官差,頭陀絲毫都不漏,看得非常的仔細!當他看到了那具猶自躺臥地上的。‘一刀絕命”謝八塊的尸身時,不由得回顧身側的清秀道人一眼!
  清秀道人面無表情,但卻自雙目中流露出一種狡黠至極的流光。
  頭陀驀的開口,假裝斯文的,粗啞的道:“店家……”
  聲尚未完,店家驀然震驚,扭身望向二人,不由得自心底裡發毛!心中一犯嘀咕,暗忖,這是哪輩子的霉運,怎麼今天來的都是些凶神惡煞般的人物!
  想歸想,人卻儘快的笑臉相迎著道:“啊!大師父,有何吩咐……”
  頭陀一指尸身道:“此人是何人所殺?”
  店東陪笑道:“不瞞大師父,我不知道殺人的姓名,不過我知道他們後山去了!”
  清秀道人突道:“去後山幹什麼?”
  店東道:“是和另兩人去的!”
  眉頭一皺,清秀道人道:“沒頭沒腦的,你從頭講講看!”
  店東於是將所知的斷斷續續講了!
  銅鈴眼一瞪,頭陀道:“你聽到其中一人是姓戰的嗎?”
  店東點點頭!
  銅鈴眼精光倏射,望向老道道:“老道,看來機會到了!”
  老道搖頭道:“你說此人並不是那姓戰的殺的是嗎?那是誰?他姓什麼?什麼長相?”
  店東道:“就是那位年輕客官,聽說是姓什麼來……啊!好像姓丁?”
  “姓丁?年輕人?是誰?”
  陀頭與老道,同時叫了起來!
  適時,門口又現二人!
  赫然竟是那“武林二怪”“治死人”華駝與“氣死鬼”鐘魁。
  頭陀一見二人,驀的嘿嘿連聲冷笑。
  氣死鬼鐘魁,打眼看了二人一眼,突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的一聲,道:“嘿嘿,晦氣,晦氣!”
  頭陀冷哼一聲道:“耍嘴皮子的王八羔子,不用來那一套,沒有用處的,十來年了,我們冤家路窄,劃個道兒吧!”
  華駝子看了頭陀與老道一眼,駝峰一聳,向氣死鬼鐘魁,做了個沒奈何的表情,兩手一攤,雙肩一聳。
  嘿!那副德性,直看得店家想笑,卻也不敢,因為他那動作,浩脫脫像極了烏龜縮頸!
  老道清一清喉嚨,斯文的道:“華駝子,縮頭烏龜像也解決不了問題,不用做出那種滑稽的熊像,今天我們是不了不散,怎麼樣,可有異議?”
  冷冷一哼,鍾魁道:“登徒老道你不用急,等會總叫你滿意就是了,看那塊臭料,似乎是和你們同道的,放在這裡,你們不感兔死狐悲嗎?你不去給他念念經超渡超渡?”
  頭陀接道:“不用啦,等一會兒,連你二位一起吧!”
  搖搖頭鍾魁道:“你身上的疤十多年來大概是不痛了,所以又使你發癢,想再增加點記號是不?假頭陀?”
  銅鈴眼倏放毒光,狠惡的道:“媽拉巴子的姓鐘的賣嘴皮子的混蛋王八羔子,我操你奶奶,老子正要你賠償十年前的那一傢伙,你不用窮嘟嚷!今天要不叫你去閻王爺那兒報到,老子就不姓佟!”
  鐘魁悠閒的道:“狗走遍天下吃屎,十年後還不是老樣,我老人家不過想省點力氣,你把那小子的臭皮囊處理了,就省得我多一件事,你既不願,那麼說不得我老人家就多費一次手腳,多挖個坑罷了!”
  老道突的一瞪流光眼道:“姓鐘的,你是光說不練嗎?”
  華駝子此時開口道:“你們這兩塊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想怎麼樣,哪方面進步了,你們就揀那有出息的,有便宜可賺的挑吧!”
  罵咧咧的,餘怒未息的頭陀道:“來來來,姓鐘的,讓佟老子先超渡超渡你!”
  流光眼一耀,老道說道:“好傢伙你慢點,我還有句活要問!”
  又冷冷的向華駝子道:“一清聽說此處有戰飛羽的屍首,看一刀絕命謝八塊的樣子,恐怕是傳言錯了,臭駝子,戰飛羽可是你救的?謝老八是姓戰的殺的嗎?”
  挺一挺駝峰,華駝子昂聲道:“不錯,除了我這治死人,沒人能從閻王爺那兒奪他的命回來,是不是他殺了謝老八,這就得問你了!”
  老道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華駝道:“你先來這裡都不知道嗎?那你問我,我不問你問誰?你說!”
  老道啞口無言,稍停道:“有個姓丁的年輕人……”
  話尚未完氣死鬼鐘魁接道:“謝老八死在姓丁的年輕人手上,那可是不冤,就憑他嗎?
  兩個還差不多!”
  頭陀“呸”的一聲,吐了口黃痰,大聲道:“什麼東西,兩個還差不多,你叫那小子出來,讓俺老子宰給你看!”
  冷哼一聲,華駝道:“佟子豪,你記著,只要你還能夠活著,你到丁家堡去指名找丁元一,就會如願,記住啊!”
  頭陀佟子豪道:“那麼就收拾了你倆,再去丁家堡也不遲,丁家堡沒什麼可以威嚇老子的,哼!”
  “嗆嘟嘟”一聲銅震,一對黃燦燦的銅鈸,分握手中,佟子豪面向鍾魁道:“姓鐘的,還是我們兩個捉對廝,放馬過來吧!”
  鐘魁笑笑道:“十餘年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長進,佟子豪,還是以前一樣的火燒燎毛的毛躁脾氣,手上還是那麼一對破銅錢,你想想還配在我老人家面前逞能麼?”
  一派教訓的口吻,氣死鬼鍾魁的那副勁兒,直看得頭陀一愣一愣的,旋即回味過來了他話中的含意,驀的大怒,佟子豪吼道:“鐘魁,你他奶奶的少在你佟老子面前佔便宜,你要是怕老子動傢伙,說!你想怎麼樣?只要你說得出來,點得出名堂,佟老子十八般武藝,沒有不奉陪的”,說啊!姓鐘的,你***是啞巴?”
  鐘魁高大的身形突然一挺,似是長高了不少,威嚴的道:“就憑你這副臭嘴,你也該得點教訓,來吧;既然你沒什麼出息,還是老樣子,你就玩一套給我老人家看!”
  “嗆”的一聲,雙鈸合併扣攏,刷的一聲放於囊中,怒形於色,道:“不用鈸,佟老子也照樣招呼你!”
  踏前一步,肥厚粗短的雙掌合攏,猛然翻轉,一股排山倒海的疾風,擊向鐘魁!
  腳蹬身旋,倏然暴退五尺,掌風挾怒浪排空之勢,將店中桌椅,連連擊翻,齊齊擠落一邊,空出好大的一塊空場,佟子豪須發俱張,怒瞪鍾魁道:“**養的,你是屬老鼠的?見人就逃?”
  怒叱一聲,鍾魁道:“佟子豪,你要為你那張臭嘴,付出無比的代價,記住了,我要打落你滿嘴的狗牙,割斷你的長舌,讓你現世現報到淒慘的苦痛,求生不可,求死不能。”
  佟子豪絡腮胡戟張,吼道:“那要看你的能力,還要看看你有沒有種!”
  威凜的,鍾魁道:“過來,讓出那邊的位置,給他們,到這裡來試試活報應的現世報靈不靈?”
  騰身而起,旋風般暴卷而至。
  佟子豪腿短人肥,動作卻如疾風迅雷,捷速無比,雙掌如獵獵朔風,急湍巨瀑,挾著無比的威力,擊向鐘魁。
  身形猝旋,掌起如洪濤巨浪,幻影迷濛,煙鬟霧鬢中,兩道粼粼波光,倏忽隱現,疾迎迅拒,“砰砰”聲中,一連串勁的擠壓,使空氣壓縮成一道道罡風,四散飛揚。
  短肥雙掌如積電流光,源源湧激,漫漫勁氣,滔滔不絕,洩瀉而至,將對手圈人汪洋大海般的拳風掌影之中,佟子豪挾威煞至極的怒氣,展盡絕招,向鐘魁招呼。
  洶湧激盪的掌風拳影中,兩道如銀河倒瀉的掌刃拳勁,劃起陣陣漣漪,形成圈圈光弧,時而如懸崖絕壁的盤旋曲折的羊腸小徑,迂迴在狂激洶湧怒濤般勁風氣流之上,時而如鄉村晨間的裊裊炊煙,細絲慢挑的如山洞深泉,一灣小溪,穿行如層巒疊蟑之中,內蘊穿石裂鋼的無比鋒利之勁,突破佟子豪的罡烈!
  一剛一柔,一高一短,一肥一胖,我拳你掌的盤旋幻影,成了一團急轉的渦流,旋洩,迴轉,洶湧澎湃,如萬頃琉璃,迴環不停。
  眨眼間,已是百餘招了,看來千招之內是分不出勝敗的!這是一場真正的龍爭虎鬥。
  登徒老道,驀地向華駝道:“臭駝子,莫辜負了他二人讓地方的好意,來吧!”
  懶洋洋的道:“劃個道兒吧!”
  登徒老道一清,驀地就地而坐,道:“貧道絕不佔你的便宜,我們就盡力而上……”
  華駝一笑,對面坐下,道:“不佔便宜是嘴上,你登徒道採陰補陽,內力特盛,在武林中誰個不知,你又找對了對手。”
  四雙鐵掌,緩緩提起,慢慢接近,微微一觸,粘在一起,瞬間二人由雙目精光閃閃,轉為雙目赤紅,滿面紅光,雙雙陷入力拼數十年內功的膠著糾纏之中。
  華駝駝峰顫動。
  老道高髻巍巍!
  微赤的面容,一絲絲褪落,由赤而黃,由黃而白,由白而青,雙雙施展功力,在另一對鬥至三百四合之時,此一對業已進入拼盡餘力的陷阱!
  華駝子只感到原是旗鼓相當的均勢,對手那股怒濤排壑源源而來,滔滔不絕的洶湧內力,漸變為凝聚成鋼錐般的堅實涓涓細流向自己突穿而至。
  內力迴環,急將渾厚雄實的怒濤卷浪般的內力,轉向絲絲細流,與之糾結對抗,阻撓穿鑿。
  汗水染浸二人重衣,汗流臉頰頸項,熱騰騰的霧氣,自二人頭上冒起,漸漸消失!
  微微的氣喘,短促的緩吐,顫抖的掌臂,兩人的努力便已到了分際!
  驀的,一條玄色的身形,出現在店門。
  那是一個華服的公子,鷹鼻三角眼,蒼白而俊秀的面孔,啊,店東躲在暗處,看直了眼,來人不是同兩個客官至後山去了嗎?怎又轉來?
  赫然是那無恥公子常少巖!
  鷹鼻一聳,三角眼中射出兩道流光,掃視店中澈鬥的兩對一眼,驀的冷哼一聲,邁步走向激鬥內力的一對之處輕悄悄得毫無聲息,如鬼魅的一旋之間,業已到了華駝子身後,提起一只如玉般白哲的手掌,壓向華駝的頂門。
  驀然!
  “嘿”的一聲吼!
  華駝子的駝峰倏然後仰,撞向華服公子的腿。
  變起倉促,華服公子摔臂旋身而退!僥倖他應變迅捷,雙腿迎面骨被駝峰接觸到那麼一絲絲,已是如被錘擊般的生疼。
  緊接著一般勁疾的拳風,暴卷而至,其勢之雄,其勁之速,直如巨浪逐波,一瀉而至,華服公子不得不擰身旋閃,忍痛飛躍!
  “砰”的一聲,勁風將丈許外的店牆,撞開了鬥大的一個洞穴。
  這是華駝在遭到暗襲前的驚兆後,猛凝全身功力,擠著力竭而死的威脅,冒最大的危險,力拒對手內力,一彈倏離,脫開糾纏,藉餘勢後仰,以駝峰撞擊暗襲之故,同時仰身卸卻所有力量,躺臥在地,並躲過了登徒老道因其突然推拒,而逆擊的兩人合流勁力因失去目標而直向前擊的威力!
  華駝經此一來,人似虛脫般的臥地不起,剎時昏死過去,七竅中亦流出因強抑迴旋內力,致傷內腑的紫色淤血血塊!
  內力盡出,登徒老道一清虛脫前,睜眼望著華服公子投出一瞥怨毒至極的煞光,仰身翻跌在地,昏死過去。
  華駝的怒嘿,店牆的撞擊聲,驚動了激鬥中的兩人,鐘魁瞥目之下,突然大吼一聲,一線光芒,倏然而起,繞旋一團,一聲淒厲的慘嚎,一只斷臂落地,頭陀佟子豪,驀的一個踉蹌!
  閃晃間,鐘魁手握鋼錐,撲向華服公子。
  大吼如雷,佟子豪衝刺奔躍,恍同鷹翔,雙目赤紅如火,翻滾的二支鋼鈸,夾著凜凜的勁風,雕射鐘魁!
  一道黃光平削鐘魁後腦,反手一錐,鍾魁利落地挑翻,銅鈸騰空,穿屋而去!
  另一道迴旋已至銅鈸,絲絲削向肩頭,鍾魁晃身一滯,左肩連皮帶肉被削落一片,咬緊牙根,無視血流如注的左肩,依然向華服公子衝去!
  一聲怒吼,夾著無比快速的衝力,騰衝而至,佟子豪一只粗短的手掌,插進一心打擊華服公子的鐘魁右背,衝跌三步,突然擰身,一錐砸中佟子豪的腦袋,腦漿迸流一地,背部那佟子豪僅剩的獨掌,帶著一塊鮮血淋漓的肉骨,跌落塵埃!
  迴旋的身軀踉蹌跌翻,手中的鋼錐, 然射向華服公子,怒聲如雷,鐘魁艱難的向上爬撐,口中罵道:“無恥的禽獸,偷襲的敗類,竟……”
  語聲在力盡中停止,人亦“噗”的一聲,靜止地上,背脊,肩膀兩處重傷,鐘魁昏暈不起。
  華服公子冷寞的望望店中,輕步走向華駝!緩緩舉起手掌,口中冷冷的道:“治死人,看你能不能治你自己!”
  “刷”的一條身形,驀自店房後門射入,身甫落地即如 風狂卷般,疾射華服!
  眨眼間,一縷靈蛇般挾帶無與倫比威力的勁疾指風,點向華服公子抬起的臂腕!
  一聲急怒的叱喝道:“無恥之徒!丁元一斃了你!”
  華服公子驀然縮手旋身,暴退五步,目注翼護華駝身前的丁元一道:“丁元一,你敢對我無禮!”
  丁元一怒目如鷹,怒叱道:“乘人之危的無恥匹夫,你算什麼東西?小爺不但如此,還要宰了你!”
  華服公子嘿嘿一笑道:“有種,你敢對本座講這種話,那就證明你確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倒要看你小子怎麼個死法!”
  丁元一怒聲道:“莫以為你穿了無恥那身衣服,就可以瞞過小爺,現在,真正的無恥公子,怕不已到閻王那兒報到,你還在那兒充什麼殼子?”
  “刷”的一聲,金筆執於手中,莊容的道:“讓小爺剝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什麼變的狗雜碎!”
  冷寞的,華服公子道:“丁元一,我要你受盡了最殘酷的刑法以後再死,以償報對我無禮之罪……”
  惡毒的,丁元一道:“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無恥的傢伙!哼!”
  哼聲中,右手上那支金筆的尖端,已在顫抖之下,毫無徵兆的點到了華服公子的眉心,穩立如山,華服公子雙掌倏翻,烏光暴射,手點丁元一腕脈,烏光折扇輕點金筆歪在一邊!
  丁元一沒有移動,挫腕之下,金筆猛揚倏壓,倏插華服公子咽喉。
  烏光繚繞,漫空幻影,像四散飄移的蝙蝠一樣,聚向丁兀一。
  猝然拔升而起,丁元一金筆幻為千百道金黃流光,在一片破空的銳響中,急瀉而至,如萬頃波光,粼粼打閃,華服公子的身形,也隨著這湧合紛射……光芒翻飛射騰,他的身體就好像颯漿在筆尖的四方,而那烏光折扇,卻如影隨形,穿隙蹈空,點削丁元一。
  一掄快攻稍歇,金筆一滯又起,幻散迴旋的金芒,已暴飛而起,光華密集的一圈又一圈的罩向敵人周圍。
  丁元一的金筆,陡然揮舞成一圈又一圈的連環套鎖,上下串連的弧光,在空氣中激盪排湧,筆尖飛顫如驚濤駭浪,點點同急湍巨瀑一瀉而至的流星電射,齊集向華服公子的身影。
  烏光折扇如川流不息的波光,逐囊颯灑,揮活得如同朔風獵獵,旋射如銀河倒瀉,快捷得無與倫比的一一破解了騰飛的金光巨浪,突化一線,騰躍而起!
  滿空密布的金光烏影中,丁元一突失敵蹤,驀感勁風巨力壓頂而至,倏然間,一聲暴喝!“元弟速退!”
  只覺身軀被人一旋,如穿雲流星般,斜飄而起,耳聞“嗆,嗆!”連聲中,腳落實地,店中那華服公子已與戰飛羽對面兀立!
  只聽戰飛羽冷冷的道:“我以為你會來後山替你那替身解危的,誰知賊性不改,永遠做那欺軟怕硬女人活兒!無恥之尤,真沒弱了你寡情無義的無恥招牌!”
  華服公子竟然是真正的無恥公子常少巖,笑一笑,目凝戰飛羽道:“世上要找個了解我的人,恐怕你戰飛羽將是第一個,我還真可惜不能與你交一交朋友知己呢!”
  戰飛羽怒哼一聲,回頭對丁元一道:“元弟去把後山那個冒牌貨抓來這兒,快去快來!”
  丁元一聞言,飛身掠去!
  戰飛羽道:“把你的絕活抖摟抖摟吧!無恥之徒,小心你的左胸靠近心房旁邊的那塊即將被我掌指插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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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茅舍、獵阱、陷豺狼

  無恥公子道:“這要看你的本領,吹大氣沒用!”
  意極沉穩,語極不屑,戰飛羽道:“一個假貨,不過爾爾,兩個假貨,亦不會強到哪裡!我有把握做到我說的!”
  怒目而視,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說話小心點,你莫忘了只要我一動指頭,老駝子同那老鬼就會了結!”
  古並不波,不受威脅,戰飛羽道:“不用試探,你已知道你能不能辦到,以你的習性,你的為人,你的心腸,有哪種便宜你能夠不佔嗎?有這種機會,你會傻得提醒我嗎?閣下,戰飛羽不需要你的提醒,更不受你的威脅,只要你自付能夠逃得我的一擊,閣下儘管請便,手長在你的臂上,沒人攔著你,是嗎?”
  無恥當然不是傻子,他更不會無知到自己早已在戰飛羽一擊的威力範圍以內,戰飛羽的一擊威力,若非是他毫無便宜可佔,他能不動嗎?就因為他已覺察到自己已在敵人無形的氣勢包含之內,只要不是向他正面為敵,任何異動,都將受到雷霆萬鈞的一擊,而異動的目的,卻甚至可能一點點,一絲兒成效都沒有!
  換句話說,他無恥著是想動任何一個人的念頭,都會被戰飛羽所狙,而且是致命的一狙,以他的經驗,戰飛羽最後那一步,與之形成對峙後,那種無與倫比的威勢,卻已形成!
  所以,他現在只有一條途徑,那就是戰。
  這種局面的形成,正是戰飛羽的特性,當他與敵人對峙時,絕對不容敵人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是血的教訓,血的經驗的累積,何況,地上有傷重的二位,急需他施救的人呢。
  形勢頓時呈現劍拔弩張之勢,無恥公子烏骨折扇,“刷”聲展開,雙目中噴射出一種毒狠無比的眼光,凝視著戰飛羽,冷冷地道:“戰飛羽,這是你在人世間最後一次說狠話了,我要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冷冷的,戰飛羽道:“這種話,我聽得多了,不算新奇,因為我依舊還是硬梆梆的活在這個人世上!”
  狠惡至極,無恥公子道:“這次是真的了,我保證!”
  儀態從容不迫,戰飛羽道:“事實是最好的保證!”
  烏光突現如水銀瀉地,飄灑在空氣中,細密得形成一張天網,從天際罩落,快捷狠厲與勁疾猛烈組合,使無恥公子這一招的威勢,直于天雨落地,無孔不入。
  烏光雨網中,青慘慘的白光,突似兩道出洞的毒蛇,伸縮出蛇信,一輪閃爍,“嗤!
  嗤!”聲中,將雨網鑽開了兩道口子。
  如旋風般疾卷飄射的兩道人影,剎時又清晰的回到原地,鬥雞似地對峙不動!
  嘴唇一撇,戰飛羽道:“再有這麼兩招,閣下,你就得顯原形了,你記清楚了!”
  神情一怔,無恥公子旋道:“戰飛羽,你在放什麼狗臭屁!”
  寒光突盛,眸瞳電射,戰飛羽道:“這句話算是一招,閣下,已經有八成了,你是誰!
  就看這一招了!”
  突地咧嘴一笑,肌肉一緊,無恥公子道:“我是誰那沒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只要宰了你就行,對不,戰飛羽?”
  點點頭,戰飛羽道:“對!閣下的話沒錯,但你能不能宰我,你心裡明白得很,但是,你是誰,對我可很重要,閣下,知道嗎?”
  搖搖頭,無恥公子道:“不知道,我倒真有點兒榮寵莫名之感。”
  微微一笑,戰飛羽道:“就憑這句話,我已知道閣下絕對不是無恥公子常少巖!”
  突地恍然,無恥公子怒道:“戰飛羽,你只是個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無恥胚子,武林中的敗類,下三濫!”
  戰飛羽雙目一膛,譏道:“閣下,有句老話說,‘罵人就是罵己’,對嗎?”
  全身抖顫,驀地大吼道:“我罵你,你能將老子怎樣,戰飛羽,**養的!”
  怒形於色,戰飛羽道:“無賴……”
  急接,嚎叫道:“不錯,老子就是無賴公子,還不是照樣的給你一刀,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戰飛羽道:“不用你報名,繆繞,你早已將招牌露了出來,我現在再告訴你,本來我也想一樣的給你一下重的,叫你嘗嘗等死的滋味,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留著你,留著你回去給無恥之徒報個消息,告訴他我已知道了你們是誰?”
  無賴公子纓繞狗道:“呸!**養的,你在那兒做你的春秋大夢,戰飛羽,你死到臨頭,還是那副熊樣子,你也不撤泡尿照鏡子,是一副什麼熊像,你知道了我是誰了又如何?
  哼!”
  戰飛羽道:“你只配假扮無恥,不能夠取無恥而代之,道理就在這裡,等你回去告訴他,他會告訴你原因的,現在,你小心了,小心你那張無賴的嘴,我要讓你在那兒留點記號,再在心房稍遠點的地方,插上那麼一刀,一掌刀,然後就讓你流著血回去!無恥離這兒不遠,是嗎?”
  暴雷似的大吼,無賴公子繆繞驀地騰空而起,手上折扇,突灑萬點精芒,漫空激射,如雲氣翻湧,霞光倏放,籠罩了大半個店面!
  疾騰而起,雙袖翻飄狂揮,如狂風怒卷,晶芒頓成一束,射向店牆,身影不停,如沖天長虹,兩道白芒,後發先至,在烏光卷聚的滔滔滾流墜影裡,劃開一道裂罅,如掣雷轟電般衝擊而上。
  烏光翻湧,倏忽飄挪,風馳電掣般,反向略沉,迅即無風起浪,快如閃電般的一道烏芒,劃出一蓬光弧,矯若游龍的劈向戰飛羽的左肩。
  驀然猝翻倏轉,目送手揮,肩搖身動,化於無形,蒼白光影,如影隨形,鬼出電入的罩向烏光根際。
  烏光倏斂,人影疾落,折扇並攏,無賴單臂直指,折扇如怒龍出海,戳向戰飛羽。
  青白手掌,疾迎倏握,‘砰’的一聲暗響,烏骨折扇從中折斷,戰飛羽如鬼魅般的身影,猝然暴旋,折扇一揚,輕“嗤”中,無賴嘴唇削掉一半。
  青芒伸縮,手掌倏收,戰飛羽後退五步,目注無賴撫胸之處的血漬,冷冷地道:“削唇是懲你口臟,傷處離心較遠是要你報信,無賴,你現在走吧!晚了就到不了地頭啦!”
  狠毒獰厲的望著戰飛羽,無賴公子纓繞道:“戰飛羽,你記著,我要以十倍如此的代價來償還!”
  戰飛羽輕輕地道:“套你句老話,那要看你的能力了,走吧?閣下!”
  “走嗎?這兒還有一個,要走一起走,沒種的東西……滾……”
  丁元一突地自店後飛落,雙手一丟,將一個軟癱癱的血人,丟在地上!
  戰飛羽道:“元弟,慢著,他不能走!”
  破口大罵,無賴公子繆繞道:“戰飛羽,你***算什麼東西,說話不算話,你是個人嗎?”
  不予理會,戰飛羽道:“元弟,搜他的身上,瓶瓶罐罐通通要!”
  疑惑的望了戰飛羽一眼,丁元一一聲不吭的,邁步俯身就搜。
  剎時間自那假無恥身上,搜出了瓶瓶罐罐十餘個之多,戰飛羽向那如鬥敗的公雞似的無賴公子纓繞道:“現在可以走了,無賴!”
  無賴公子怒哼一聲,踉蹌而去!
  戰飛羽向丁元一道:“元弟,解開他的穴道,要他滾!”
  丁元一一腳踢去,地上血人,猛然而起,胸前竟已無血水流出,精神雖然萎靡,卻並不妨事,狠毒的望了戰飛羽一眼,扭頭向外走去!戰飛羽道:“無厭郎中,請轉告無恥,戰某人等他的下一招!”
  毫無反響,無厭郎中走了!
  丁元一卻瞪大了一雙大眼,道:“什麼?他是無厭朗中錢開心!怪道我到了那兒他已是好端端的了呢!”
  戰飛羽道:“將那綠瓶中的紅丸,給華鐘兩位前輩,一人一粒,再將那白瓶中的黑丸,給老道服下,然後將金創藥給鐘前輩敷一敷就行了,只可惜他們三位的功力,恐怕是無法挽回了!”
  丁元一欲言又止,趕緊遵辦,同戰飛羽分頭行事。
  盞茶後,首先見鐘魁翻身而起,疼得一皺眉頭,望望四周道:“那無恥小子走了!”
  丁元一接道:“負傷走了!”
  華駝頓時一睜眼,神色旋即一暗,欠身而起,解嘲的向戰飛羽道:“瓦罐不離井邊破,我駝子一生怪癖,想不到還能落個全屍而不死在武林中,倒是命大得很,戰老弟,你可是用那郎中的藥救我的?”
  戰飛羽道:“華前輩的奪命丸何不服下一粒!”
  駝子笑笑不語!
  丁元一在旁道:“華叔最後的一粒奪命丸已給戰大哥服了,他已沒了!”
  戰飛羽一怔,臉上露出了一股難以描摹的激動之色,雙目緊緊盯著華駝,久久不語!
  這是至情的流露!
  華駝子突地笑笑,起身道:“戰老弟,一切自有命運安排,任何事都是強求不得,計算不得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此後,我可以脫身武林,與我那老伴安享晚年,難道說比這刀口上的生活差嗎?”
  說至此處,突地掉頭向地上的一清老道說道:“餵!老道,莫在那兒做夢啦!功力已散,你還想收回來嗎?我們之間二十年來的爭戰到此為止,你是回你的武當?還是同我二人一起?”
  嘆口氣,無言地站起身來,一清老道,一聲不響,望瞭望店中的四人,轉身向店外行去。
  鐘魁此時艱難的撐持起身軀,搖搖頭道:“這臭道士可灰心極了,助紂為虐了一生,傷了武當的清名,自己最後差點死在自己人手上,他有什麼臉同我們一道?又有什麼臉回武當?哼!”
  華駝道:“好了!我們不管他人之事,如今戰老弟的行止如何?我倆可要回丁家莊了!
  這一輩子,就終老是鄉,安享田園之樂了!”戰飛羽面帶淒容道:“兩位前輩,略事休事,就請店家雇了大車,送二位上路!這裡的事,略一清理,我同元弟也就走了,我去個地方轉轉,很可能趕上二位,回返丁家莊。”
  鍾魁道:“什麼?你也要去丁家莊?”
  戰飛羽笑笑道:“是的!”
  鍾魁道:“為什麼?去看丁老大?”
  戰飛羽道:“那不是很應該嗎?前輩!”
  鍾魁道:“在這個節骨眼裡,恐怕不那麼簡單。”
  戰飛羽神秘地一笑道:“只要到了地頭,前輩想想看,有什麼能瞞得了你的呢?現在嗎,就算‘法不傳四耳’吧!您請多包涵!”
  笑笑,鐘魁無言。
  一輛大車載走了昔日的武林二怪。
  兩騎馬,馱著一對武林健者 戰飛羽與丁元一也上了路。
  荒野村店沉寂了。
  武林的一股暗流,卻隨著兩匹馬的八只鐵蹄,洶湧的轉向了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方向。
  北風依舊凜冽的刮著。
  雪沒有了,可是雪後的冷度,似是較雪前更盛。
  戰飛羽意識得到,在他的四周,天然的寒冷,並不是他最大的麻煩。
  麻煩的是那無形的,越來越近的,敵人的無恥行為,他想像得到,無恥公子連番受挫,再來的攻勢,將不是同荒野村店中的那種試探性的,再來的將是他無恥的連綿不絕的傾力一擊,這一擊,將如大海中的波濤,直至吞沒了他為止。
  相反的,戰飛羽在心底裡,似有無比的信心,經得起此無比威力的連綿撞擊,就是丁元一,他也毫不替他擔心,昨日的危機,是經驗的失敗,而非功力造成!經過戰飛羽的指點,丁元一似是有著莫大的領會,一種躍躍欲試的心情,自他臉上顯現。
  一路上,戰飛羽與丁元一埋頭疾趕,不交一語,但卻對四周的環境,從未放過絲毫。
  崎嶇越來越甚!
  戰飛羽也知道,敵人偷襲的時機,地點,亦越來越近,機會也越多。
  當他倆自晨至夜,經過一整天的勞頓後,路上竟然沒有任何情況發生,這是不是有點奇怪?丁元一或許以為如此,然而戰飛羽卻一點也不奇怪,反而認為非常的正常,正常得使他對無恥公子常少巖,有了一種特異的了解。
  與眾不同,出敵不意,是最難捉摸的敵人,戰飛羽對無恥公子,起碼有了這一點認識,無怪他無恥公子常少巖能夠指揮整個的骷髏幫,骷髏幫的死灰復燃,看來並不是幸致的!
  戰飛羽心知自己雖不怕他們人多勢眾,更不懼他們的藝業功力會在他戰飛羽之上,但敵暗我明,敵用鬼域伎倆,而我卻正大光明的與之決鬥,這在形勢上,就稍據於劣勢。
  戰飛羽思索挽回先期頹勢之法,不外一途,那就是反轉情勢,實施反盯梢。
  情勢越陰沉灰黯,戰飛羽同丁元一住店打尖一連兩天過去了,敵人的消息,竟然毫無。
  黎明前的黑暗,是暫時的。
  大風暴的來臨,亦必定是風平浪靜!
  似戰飛羽的修養火候,也因這陰霾的情勢,而稍嫌毛躁。
  丁元一早在一天多前,就已經開始訴之於口,大聲罵起來了,罵的都記不起是多少個千百遍了,甚至連最惡毒的字眼都被他用來罵了!再罵都得要想新辭兒了。
  第三天過午。
  寬闊的大路,業已連續走了一天。
  大路盡頭,是一望無垠,連綿起伏,橫亙眼前的山嶺,雲氣!
  山勢兇惡雄偉,除與寒霜厲雪爭勝的蒼松翠柏以外,光禿禿的都是虯枝結幹,與嶙峋卓兀的陡崖怪石。
  山窪子裡,極目處,縷縷炊煙,裊裊上升,與山嵐風縷,幾乎分辨不清。
  若非白雪烏雲黯岩綠樹的襯托,那縷縷炊煙即是大羅金仙亦難從十裡外望見。
  到得山窪近前,丁元一這才看清楚,此處僅有三五間茅屋,傍水依山而居,門窗前都張掛著鹿皮獸皮,與標槍刀矛之屬,家家如此,顯然這乃是獵戶人家聚居之處。
  戰飛羽似是對此處甚為熟悉,策馬直奔緊靠山邊的一家門口而前去。
  “吱啞”一聲,聞蹄聲開門的竟然是個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腰背挺直,粗皮糙肉的一個高大老頭子。
  一眼望到下馬的戰飛羽,突地欣然叫道:“哎呀:這是什麼風把您大爺給吹了來,大虎子啊!快點出來看,是誰來了?”
  “出溜”的由門縫中又鑽出了個半樁小子來,一見戰飛羽,歡叫一聲,張臂撲向前去,爬在戰飛羽的身上,再也不肯下來!
  戰飛羽對他卻真是自他心眼兒歡喜,悄悄道:“大虎兄弟,你現在練的怎麼樣了?”
  神秘地附在戰飛羽耳上,然而卻是大聲的,歡然道:“我已經會飛了呢!不信我飛上那棵者樹幹給你看一看!”
  戰飛羽縱聲道:“慢來,慢來!我怎會不信呢?你一飛不就洩了底啦嗎?”
  天真的做個鬼臉,一滑而下,邊走邊嚷道:“娘!趕快殺兔子、野雞,切鹿肉,好心大哥來了,快!快……”
  戰飛羽望著他的背影,聽著他的聲音,與高大老人,相互笑笑,高大老人道:“咳!這孩子就是生在這山窪子裡,要不啊……咳!人越老越糊塗,戰大爺這位是……”
  戰飛羽趕緊向丁元一道:“元弟,這位是岳者爺子,那個小兄弟是他公子。”
  兩位互相寒暄後,丁元一這才知道這位岳和岳老爺子,已是在此居住數十年的老獵戶了。
  岳和讓客進屋。
  三間茅屋,一明二暗,三人就在正屋坐地,剎時,小虎子已陸續自後邊端來了珍貴野味,一盤盤,一碗碗雖非珍餚,卻也是地道的山野風味。
  丁元一早已望得口水流涎了。
  自釀的竹葉青,更是芳冽異常,在岳和父子的殷勤招待之下,直吃得了元一眉開眼笑,大快朵頤,贊口不絕,直呼過癮不止。
  尤其是那一盤風漬鹿絲涼拌,更是被他吃得盤底朝天,尚意猶未盡。
  太陽此時已將落山,手舉酒杯,戰飛羽向岳老爺子正容道:“老爺子,山上的佈置,各家依舊嗎?”
  岳和道:“是啊!自那次你從那畜生口裡救過我後,我們這幾家都蒙您教導,可真省了不少力呢!我看時已不早,恐怕大龍他們也都該回來了,他們若是知道您來了,那不鬧翻了天才怪。”
  小虎子身子一滑,就待往外溜,突被戰飛羽一把抓住髮髻道:“小虎子,不要去告訴他們!我來的事,明天再同他們講,知道嗎?”
  小虎子聽話,但卻有詫異之色,望著戰飛羽點點頭。
  戰飛羽鬆手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然後轉頭向岳和道:“老爺子,這房子周圍每晚是否還照樣佈置?”
  岳和道:“照樣!還是南卡北網,東吊西井各成雙。”
  戰飛羽突地向大虎子道:“小虎子,你不是會飛了嗎?今晚你飛到樹林打更好不?”
  這種新鮮事兒,在一個半樁小子講來,那正是求之不得,連忙的點點頭,也不問怎麼個打法。
  戰飛羽笑笑,稱讚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傻乎乎的咧著個嘴直笑,天真極了!
  戰飛羽道:“除了你看到有人進入陷阱同獸網木籠後,准許你偷偷的自下面爬高吊緊以外,不可以出聲呼叫,也不准動手動腳,你能辦得到嗎?”
  小虎子堅毅的點點頭道:“我們吃的這塊肉,就是我飛上去將他吊緊的。”
  岳和實是忍不住了,探詢的道:“戰大爺,你是說有人要來?”
  凝重地,戰飛羽道:“我也不敢確定,準備一下罷了,萬一有事,請老爺子同老太太莫出來,我自會應付,小虎子也由我來照應他,您放心好啦!”
  岳和哈哈大笑道:“戰大爺說哪裡話來,我哪有不放心的,就憑您,小虎子也不會少掉一根汗毛,不給您添麻煩就好!”
  戰飛羽道:“是給您添麻煩了,我聽他們已回來了,我暫不見他們了,老爺子您出去招呼招呼吧!”
  一剎時,果然有雜音的腳步聲走來,聽來約有七八人,一路上並有吱吱喳喳的嘟嚷與哈哈聲,聲音越來越近,當他們看到岳和時,都齊聲問好。
  突地,其中一個宏聲道:“大爺,怎麼您家裡來了客啊,這兩匹馬好駿。”
  岳和愣了一愣,打個哈哈道:“是遠途客人,業已歇息了,明天再給你引見,大龍!”
  接著又屬咐道:“大龍,你們哥幾個,可別因為近來安穩,前忽略了夜晚的防備啊!”
  大龍等聲應氣同,漸漸散去!
  夜幕亦於此時拉下!
  除掉幾間茅屋的搖曳燭光外,就是收拾獵具,點數獵物的聲音,間亦夾雜著幾聲,英雄式的吹噓,吹噓他出獵收穫時的英勇。
  山窪的夜,蒞臨得是早的!
  天未二更,人聲業已沉寂。
  大地被夜幕神籠罩,山嶺如同夜遊神緊臨,屹立不動。
  一條快捷的淡影,起自茅舍之下,倏然如鬼魅閃射般上了那棵巨大的中空蒼柏,人工開鑿的窠巢。
  萬籟俱寂,夜幕沉沉,除了剛剛那道淡淡的光弧,曾劃破了剎那的漆黑天幕以外,現在竟然格外的岑寂!
  除掉朔風刮樹,散雹落地的聲音,零零亂亂,此起彼落,再也沒有聲音。
  有,是那中空的蒼柏腹中,一個緊張的細微喘息。
  二更了,驀地
  貼山林邊緣小道上,出現了幾個黑點,星飛丸擲般向茅屋方向趕來!
  來人似是均為武林高手,中空的蒼柏腹中,輕輕細語倏起道:“大虎子,小心看好了拉繩,千萬別出聲。”
  黑暗中點點頭。
  淡影如銀河倒瀉,倏忽射落茅簷之處,隱入暗中。
  稍頃
  星飛丸擲的黑點,業已接近茅屋,因距離的縮短,目標的個體也放大了。
  那是四條人影!
  為首者高身量,其餘人都略現矮小,一色的夜行勁裝,臉蒙黑紗。
  步聲輕柔,看得出輕功甚有根基,個個了得。
  高身量蒙面人,率先射落,著地即上!
  阻止了後至三人的急衝身形,齊齊打量了四下一陣,突聽那高身量蒙面人尖聲道:“據透物眼鏡蛇那小子講,對手是在這靠山的一家,你我小心了,走!”
  低喝聲中,率先飄起,射向一處叢草之中。
  另三人,亦於同時,四散飛失!
  一條人影,射向一處柴垛!
  一條人影,飄閃至那棵翠柏樹幹下,另一條人影,卻直飄茅屋後窗!
  “砰”的一聲大震,一聲淒號!
  直飄茅屋後窗的身形,突然橫滾幾滾,跌落地上,慘號中,雙手齊抓肚腹,活活抓撓至聲嘶力竭,倏然靜止。
  “砰”聲同時,柴垛突然翻揚,柴火摟頭蓋頂,壓了下來,柴垛下之人揚掌運功,跺腳欲待騰閃,驀感雙腳踏空,身子在運功之下,迅速沉落,剎時被柴火埋在地底下,連一點聲音都透傳不出。
  草叢旁,死草突然變成活的,如萬頭婉蜒的毒蛇,將人影活活勒住,草蛇上身,猶待掙扎,繩上的針刺,業已入肉,越掙越深入,高身量蒙面人,廢然喟嘆,俯首不語。
  巨大翠柏樹幹之下的那條人影,甫聞砰聲,立生驚心,雙腳動處,突見天羅地網,倏忽自平地拔起,剎時將其從腳腿,箍個結實,樹下人影驚震中,勃然大怒,雙臂突張,兩支明晃晃的鋼刀,分握手中,向鋼繩砍去。
  鋼刀甫舉,驀感腳下一緊,全身不穩,一個倒翻,咕嚕聲中,突被倒吊而起,雙臂四下伸張,無奈身無施力之處,毫無辦法,躬身圈起,雙刀猛削,“砰”“砰”聲中,生牛皮浸上桐油的網繩,豈是普通刀劍所能損傷。
  人來兩對,放倒兩雙。
  大地又恢復了沉靜。
  夜幕似睜著一雙兇惡的眼睛,在怒瞪著為非作歹的人們。
  許久,許久,朔風怒號中,草叢旁的高身量蒙面人,高聲道:“姓戰的!你是英雄,就面對面的同大爺們爭個你死我活,用這些莊稼戶把式,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久久,毫無反響!
  時光在沉默中流去。
  三更了。
  突然一聲長嘯,起自四人來的方向,那婉蜒的山邊突處!
  沒有反響。
  躺在地上的,想回音恐亦無力。
  跌進陷阱中的,正不知如何將那深見寸許的幾處刀傷,止住流血,哪有時間回音?回音能否自丈許的坑中傳出再傳遠,那還是問題。
  倒吊的滋味並不好受,雖然他是唯一的沒有皮肉之傷的一個,但運氣卻總是不太自然。
  全身鉤刺蛇繩勒緊的高身量蒙面人,俯首不語。
  長嘯得不到反響,突然間如殞星閃墜,疾如星火般向茅屋馳來,來勢之快,心情之急,由其毫不隱藏身形,毫不選擇路線,即可知道。
  來人輕功之佳,遠非被陷四人可比,少頃即已臨近茅屋十丈。
  十丈處猛然停住身形。
  夜暗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如夜貓子眼瞳般慘綠,刀削般疾掃一遍四周,驀地怒哼一聲。
  凝視地上尸身,草旁俘虜,樹下吊人,冷笑不已。
  那是一個細高條兒的漢子,蒙面不見全貌,一身寬敞的衣袂,在寒風中冽冽飄盪,雙目如鷹隼般,似欲冒出火來。
  雙肩削斜,雙臂特長,手上提了一個包裹,突地向茅屋方向道:“好朋友,幾天來已讓你逍遙自在的多活了如許時辰,你該知足了,本幫命使者前來恭請,竟然遭受拒絕,這也只能埋怨自己不夠機警,著了道兒,閣下,時候到了,先送你個小禮物,本座‘魔林’候駕,接著!”
  “呼”的一聲,手中包裹在“著”的餘音裡,已如箭脫了弦般射向茅屋後窗。
  包裹一入暗處,即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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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魔林、猴盜、苗花娘

  細高條兒,騰射之間,業已隱入夜色之中,剎時不見,只剩下那夜空裡的一絲絲餘音,尚自盪漾。
  驀地!
  茅屋中燈光倏亮,戰飛羽手提一長形包裹,放於桌上解開,燈光下,包中現出兩件兵刃,那是藥鋤及鋼錐各一個,顯然是華駝與鐘魁的隨身兵刃。
  兵刃入於敵手,功力已散的武林二怪,想亦落入敵人掌握!
  丁元一目露煞光,恨聲道:“可惡,向兩個無力反抗的老人下手,無恥至極,大哥,我們快去幹了他們。”
  目光炯炯,凝注了丁元一,戰飛羽道:“元弟,越在險惡的時候,越需鎮靜,這是武林人最重要的修養,因為這時要理智放射光芒,來照穿情感的障礙與事物的癥結。”
  丁元一紅雲罩面,毅然的點點頭,漸將情緒平定。
  略一沉思,戰飛羽道:“敵人將二位前輩擄去,其目的則在擾亂我們的心神,我們當要不受這事影響,一者可以理智的去分析事勢,不為敵人障眼法所蒙蔽,再者可以細察敵人好謀,由被動變為主動,從劣勢轉為優勢,這裡面的奧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臨事鎮靜。”
  稍停將桌上燈火煽熄,暗影中道:“此處不宜久停燈火,以免為敵指示行蹤,我來過此處數次,附近地形亦甚熟悉,稍停我即前往探查,元弟留在此處,你可要弄清楚,留此較前往猶為重要,更為危險,若你能頂得下來,我實在不敢冒此奇險,因為敵人此處尚留有人質,萬不會不來拯救,如此,則敵眾而我寡,對於獵戶們將形成最大威脅,那你的責任之重,是可想而知的,二者敵方之人,萬不可放其自行回去,或揭穿他的面貌,那樣將是無辜的殺了他們,最好能在晴中,伺機而動,若有人來,實施各個擊破,讓他們自亂陣腳最好,這就要看你的機智了。”
  丁元一輕聲道:“我明白了,護人第一,斃敵第二,戰大哥你放心,我會盡力做好的。”
  戰飛羽道:“我走了,等我回來!”
  一條魅影,穿出茅屋,如一縷淡煙般,向“魔林”射去!
  成直線前射,就如同在林梢石尖,草端枝頭飛行。
  “魔林”,這廣近百里的地方,是獵戶們聞之色變,聽之心顫的禁區,就在離此不遠的山半腰上,戰飛羽對之甚為熟悉,毫不陌生。
  附近山區中的獵戶,凡是進過“魔林”的,都是“挺”著出來的,沒有一個例外,挺著出來的獵戶,身上都被“抓”得七零八亂,血肉模糊,傷處似非普通虎狼之傷,極似被一種特殊的獸爪所抓傷,而每一個屍首的面目,亦從未受過傷害,可是那較受過傷害,還要嚇人。
  因為那每一個尸身面容所呈露的那種“表情”,震驚、恐嚇,魂飛魄落時的那種驚悸神色,是使任何人看了後都會毛骨悚然,驚凜得啞口瞠目,手足無措,永遠印留腦際不忘的。
  “魔林”之名由此而來!
  魔林光景,卻永遠是個謎。
  可是在戰飛羽的印象裡,“魔林”不是那種情景,魔林不過是一個特殊人物曾經居住過的原始森林罷了。
  可是現在的魔林,與戰飛羽所知的魔林不同了。
  變成了武林中視為邪門惡幫之一的骷髏幫死灰復燃的地區。
  戰飛羽急想求取二個答案,一個是華鐘二老的下落,究竟如何,一個是他所知道的“特殊人物”狀況怎樣。
  戰飛羽飛行的身形,速度快得驚人,在人們一眨眼的功夫之下,也不過是覺得一抹淡影,曾橫過面前而已,這是一種神功極限的施展。
  速度使戰飛羽與魔林的距離縮短!
  縮短得只剩那麼十丈多一點的距離。
  紫色身形在暗夜中是模糊的。
  模糊的身影,剛剛落地,戰飛羽的那一雙寂寥而孤寒的眸瞳,卻已如利箭般射向那“魔林”的入口。
  魔林有入口,是令人奇異的,更使人奇異的,是“入口”
  竟然真正的是一扇門 一扇天然長成的樹門。
  兩棵參天巨樹中間,一條萬年藤,橫跨其問,滋生了條條枝蔓,高可丈餘,上自枝椏幹枝間,下自橫藤處,密排吊掛,直至地面,宛如天然的一道珠簾!
  “樹門”左右延伸,是一排高大樹木,每棵巨樹下,雜生人高的荊棘,荊棘上又爬滿了枯藤。
  巨樹,荊棘,枯藤,連成一道天然的樹牆。
  “樹門”的“藤簾”橫樑,粗如人臂般的枯藤主幹上,吊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若非在那人頭處飄盪著一束黑白相間的布條,是甚難讓人看見那顆與藤條幾乎是一個顏色的人頭。
  其實腳甫落地的同時,戰飛羽已看到了那顆人頭,那是他熟悉的人所應有的,是武林二怪之一的氣死鬼鐘魁的頭顱。
  鐘魁的臉面,毫無表情,一如生時,平靜的出奇,就因為這顆人頭太平靜了,使乍見人頭,心生微悸的戰飛羽,也僅僅是那麼抽搐了些微的良心,瞬即平復了。
  不管任何巨變,戰飛羽是不會輕易讓心田波動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雙緊閉著的眼睛,似是熟睡中被砍了下來的,也像是對人生已無所謂,從容就死的!
  戰飛羽一派無所謂的態度,熟視人頭約盞茶工夫後,安然的,無視人頭的存在,毫無激動之色的邁開步伐,走向深沉險惡的“魔林”“樹門藤簾”。
  人生,是常常要走那決定的一步的。
  戰飛羽“決定的一步”,終於邁進了“入口”。
  距離,間隔,漫無標準的參天古樹,直直的,粗粗的,錯雜參差的生滿林中。
  當戰飛羽那一步,那決定的一步,剛剛踏進“藤簾”那麼一絲絲之時
  如牛毛似的一蓬烏針,毫無聲息的,勁弩射落。
  趁風揚船,戰飛羽臂揮處,衣展如幡,左右激盪,漫空烏針,無聲無息,如石沉大海湮沒無聞。
  古井不波,戰飛羽鎮靜逾恆,一如未生異態的順勢一拂衣襟,抖落烏針於地,目注丈余林空中一棵較粗的樹幹,冷懍的道:“小氣,此豈待客之道。”
  身形如行雲流水,飄逸瀟灑的腳不點塵,滑前丈許,立於粗樹之前,冷聲道:“戰飛羽赴約!”
  挺立如山,好整以暇的雙手籠袖,長身直立不動。
  聲如裊鳴,暗中人應聲道:“有種,戰飛羽你他奶奶的來得好,接著!”
  一團黑糊糊的烏影,隨聲飄出,直射戰飛羽胸前!
  單掌倏翻疾收,一股勁風,將來物迎擊而回,戰飛羽沉穩地道:“無此必要,閣下留著吧!”
  烏影返回,磔磔鳥鳴又起,道:“戰飛羽,你曉得這是什麼?你將他擠成肉漿,不覺愧對敵人嗎?”
  雍容自若,戰飛羽道:“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何況敵人?”
  咄咄稱奇,暗中人裊叫道:“你***撇什麼清?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視端容寂,戰飛羽道:“無此必要!”
  破口大罵,暗中人道:“戰飛羽,你是個冷血的禽獸,竟然將你的朋友大好頭顱,一掌擊為肉漿,還***假撇清,你是個人嗎?你憑什麼在江湖道上稱仁道義?你簡直豬狗不如!”
  正顏厲聲,戰飛羽道:“貴幫只有瘋狗狂大的話,戰某人就不奉陪了,有個通人氣,懂人話的沒有?”
  一陣沉默,暗中一陣悉嗦微響,一聲輕啐的怒叱,突地,在戰飛羽的四周,響起了一種異響。
  剎時間,林中地上,離地五寸至一尺高度之間,亮起了無數的光,碧綠的晶光,成對應雙,齊齊指向戰飛羽立身之處,緩緩俯仰前進!
  戰飛羽凝神望去,心頭一緊,每對碧綠的晶光下,竟是一只粗如兒臂的巨蟒。
  “蟒蛇巫婆”苗花娘。
  戰飛羽知道裊聲暗中人的身份後,心下大定,鎮靜的,凝聲道:“苗婆子,何必拿些不知死活的蛇蟲頂槓,何不當面較較勢力,比比苗頭?”
  磔磔怪笑,刺耳裊叫,“蟒蛇巫婆”苗花娘,隱於暗處,得意地道:“戰飛羽,不知死活不正是你最難受的一點嗎?較真勢力,比苗頭得要看你對我這些寶貝的狀況了!”
  “吱吱 ”一連串高吭的哨聲,急如蛙鳴,如同鬼哭,傳揚於空曠的林中。
  綠睛突然如風馳,直射戰飛羽。
  黑夜密林,巨蟒行動,毫無阻止,十餘條蟒蛇快如閃電,疾如飛矢,剎時間齊齊噬向戰飛羽的全身,就在這蟒蛇毒吻齊齊噬來的一剎,距離只差那麼一絲絲的同時,磔磔的梟叫似的得意歡聲,“蟒蛇巫婆”苗花娘的笑聲叫聲如鬼嚎。
  也就在這同時,戰飛羽猝然暴旋,手腕倏展,掌出如刃,削割蟒身,“嗤嗤”微響中,碧綠睛光,齊齊蝟集戰飛羽全身,條條巨蟒,長尾翻騰跌落,頓成兩截。
  人影倏停,紫色衣袍上掛滿蟒頭,腥血四溢,腥風陣陣,中人欲嘔,戰飛羽那寂寥的眸瞳,無視於猥集全身,噬中衣袂的蟒蛇斷頭,目注粗樹冷聲道:“苗花娘,還有什麼招數?
  何必不一併施來?”
  磔磔笑聲,早已倏然停止!
  怒哼中,粗樹上射落一個鳩面雞皮,發白如銀的鵠形老嫗,一身大花彩衣,寬大散敞,癟著個幹嘴,瞪著一雙綠豆眼,伸著幹巴巴的一只右臂,露出一只雞爪,就指著戰飛羽,狠聲道:“戰飛羽,有種,你能將大龍的兄弟們一招斬盡,夠資格同老身夫妻倆鬥鬥了!”
  說至此處,突地仰頭道:“老頭子,別當縮頭烏龜,下來同這小夥子幹一場!”
  磔磔聲中,樹上射落一個面黃體疲,囚首垢面,長頸鬼嚎的短小老頭兒!
  聲甫入耳,戰飛羽忖道:“原來初次講話的竟是這老家夥,可是他怎與苗花娘是一對?”
  詫色甫現,小老頭兒長頸一伸狠聲道:“小夥子,看樣子你對我兩老夫妻有疑問是不?
  你是看她不配我?還是我不配她?”
  笑笑,戰飛羽道:“配得很,但不知幾時,你兩位湊在一起的?”
  長頸一伸,小老頭道:“這話長了,大概快四十年了吧!”
  戰飛羽道:“那就怪我孤陋寡聞了!”
  磔磔一笑,苗花娘道:“武林中知道猴盜彌子淵同苗花娘是老夫妻的,恐怕不多!小夥子,你算什麼?”
  猴盜彌子淵獨行江湖數十年,一向在中原行走,蟒蛇巫婆苗花娘,獨霸苗疆,誰又能將他二人給拉上關係?
  戰飛羽點點頭,道:“二位怎麼講?”
  苗花娘怒道:“什麼怎麼講,我那麼多寶貝在你身上,你想獨吞嗎?還不還我?嗑!奇怪!小夥子,你怎不怕毒蟒噬咬?”
  故示神秘,戰飛羽道:“老婆子,你自己去猜吧!猜對了還你寶貝,猜不對,就對不起了。”
  苗花娘道:“我哪有閑工夫同你小夥子玩花樣,拿來!”
  戰飛羽道:“沒那麼容易!”
  猴盜彌子淵一攔欲動的苗花娘道:“夫人,慢來!他留那東西沒用,就叫他帶著有什麼關係,我們辦正經的!”
  戰飛羽道:“是啊!這東西有什麼用,只不過是幾粒蟒膽,幾味藥材而已,你老婆子急什麼?留著等最後同你袖裡的金線蛇王與青絲蛇王合成‘百毒散’以後,奉贈你幾副也就是了!”
  大吼一聲,怒瞪著猴盜,苗花娘道:“死老頭子,你聽聽,有沒有用,還不趕快去給我拿回來嗎?”
  猴盜彌子淵,皺皺眉,做個鬼臉道:“夫人,對方是神手無相戰飛羽!不是……”
  大吼怒叱,苗花娘蠻橫的道:“我不知道嗎?他要不是戰飛羽,老娘叫你下來幹什麼呢?哼!”
  猴盜彌子淵,長頸一伸道:“戰飛羽,我們這頭一關,你算是過了一半,現在我們賭個東道如何?”
  戰飛羽雙手突地下垂,圍腰慢慢的轉動,人卻雙目凝光注視著二人道:“怎麼個賭法,說說看!”
  猴盜道:“我們夫妻二人,同你鬥上百招,只要你能翼護住身上的蟒頭,不為我所取來一只,那我們就此脫離江湖,假若你不能做到,你得交出蟒頭,並且……”
  戰飛羽道:“彌子淵,這不公平。”
  雙雙瞪目,猴盜夫妻齊齊道:“不公平?”
  戰飛羽道:“正是!”
  猴盜突地罵咧咧的道:“戰飛羽,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講我老人家不公平,我說你這臭小子簡直就不是人,是禽獸!就從你剛才將你朋友的腦袋都擊成肉漿,我就早已知道了,你乃是***武林敗類一點不假!你說,你說!什麼地方不公平!嗯!你這個小雜種!”
  寒光陡盛,戰飛羽雙目怒視猴盜道:“彌子淵!我已容忍你許久,你莫要為老不尊,要我罵你無恥!連話都不會聽,你豈不是白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
  猴盜大怒道:“你***教訓誰,臭小子,我無恥,你***才是真正無恥呢!你說,你說哪兒不公平?”
  聲色俱厲,戰飛羽道:“一招之間,你二人即將落敗,豈不是不公平?”
  磔磔怪笑,苗花娘道:“一招落敗?戰飛羽你在為誰講話?”
  戰飛羽仰面朝天,凝重地道:“同猴盜彌子淵與蟒蛇巫婆苗花娘夫妻講話,老婆子沒記錯大名吧!”
  猴盜彌子淵突地舒眉展眼的嘻笑著向苗花娘道:“夫人!算了!莫生氣,他已被嚇得成了失心瘋子,何必同他一般見識?”
  笑容可掬,戰飛羽緩緩轉動的雙臂倏停,突地雙掌一合,暗夜中一股淡煙,自掌縫外冒,剎時間氤氳之氣中,傳來了陣陣濃香,苗花娘突地臉色大變,神喪氣沮的望著戰飛羽的手,瞠目結舌,雙手顫抖,期期說不出一句後來。
  戰飛羽驀地雙手展開,白芒芒的一堆粉劑,攤在左掌心,沉聲道:“苗花娘,拿來!”
  如奉綸音,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只白玉瓶,刷的一聲遙遙擲給戰飛羽,接瓶於手,左掌慢條斯理地,緩緩將粉劑倒入瓶中蓋好,放入懷中,身軀微晃,蟒頭離衣跌落地上。雙目凝視猴盜夫妻道:“三十年前,苗疆義塢中,老婆子親自所睹,可與今日情景相同?”
  苗花娘急速猛地點頭,惶聲道:“你是……”
  戰飛羽沉聲道:“戰飛羽。”
  苗花娘摹地神色一怔,突然面現獰容,睜大雙目,鳩頭搖晃,癟嘴伸得老長,活像只扁嘴鴨子,伸出一只幹巴巴的右爪,呷呷吼叫,激怒的厲聲道:“拿來!”
  火上加油;猴盜彌子淵道:“夫人,受騙了吧!這小子是戰飛羽,誰不知道,看他那年齡,會是三十年前的那個老鬼?
  你……”
  鳩頭一擺,雙目一瞪,癟嘴咧到兩耳下,叱道:“住口,用著你放馬後砲!”
  猴盜縮肩退步,嘻嘻的涎道:“住嘴,住嘴,是夫人!”
  戰飛羽肅容道:“蟒蛇膽乃珍貴藥材,取自噬咬我的蟒蛇之內,憑什麼給你,你又憑什麼要?”
  苗花娘神情又是怔忡一下,但旋即磔磔怪笑道:“老婆子費了近三十年的工夫,小夥子你就想白白的得去?沒那麼容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你不是說你在一招之內可以傷我二老嗎?來!來!只要你能做得到,不但蟒膽不要,就連我的小紅小青,也都送你,老婆子從此不再踏入你中原一步!”
  猴盜驀地踏前一步,大吼道:“夫人,哪有那麼便宜?他小子要是不能在一招之中傷了你我二老,他怎麼樣?你怎不說出條件來!”
  苗花娘突然似老臉一紅,伸出那一雙雞爪,輕靈的摸著猴盜彌子淵那皺紋滿布的老臉,嬌聲道:“欸!對!還是我的老伴兒聰明!餵!小夥子,你要是辦不到,怎麼樣?”
  那種肉麻勁幾,真虧她做得出,也虧了猴盜受得了,不但受得了,似乎是受用得很呢!
  賊兮兮的瞇著兩個小眼,希冀的望著戰飛羽,嘿!簡直就是小孩子見了他娘那股味道。
  冷靜地,戰飛羽道:“在未講明前,我有一事未明,倒想請教二位。”
  猴盜大刺刺的一挺胸脯,伸伸長頸,自得的道:“說吧!
  小子,我老人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呸!”苗花娘,狠狠的啐了一口!
  猴盜尷尬的張口欲言,笑笑,戰飛羽道:“二位為何受骷髏幫役使,來此助紂為虐!”
  疾言厲色,苗花娘叱道:“小夥子,你說話小心點,什麼役使?老婆子是靜極思動,才拖著老伴來你們中原走走,昨日在路上,碰到我收的義子,正將那鬼駝子倆捉來,要懲治懲治你這蔑視武林同道,欺壓弱者的戰飛羽,央求我二老為他出口氣,我怎麼是助紂為虐,助我義子一臂之力還不對嗎?哼!”
  戰飛羽道:“你義子可是無恥公子常少岩?”
  苗花娘怒道:“胡說!我豈會收那惡名久著的無恥公子為義子,我那義子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新近崛起武林的少年英雄,骷髏幫總堂主‘擒龍扇常風’。”
  笑笑,戰飛羽道:“奉勸老婆子一句話,我們事完,你最好去打聽清楚,你那義子到底是誰?至於說我在一招之中,不能將二位擊敗的話,即時將蟒膽奉上,如何?”
  猴盜急急接道:“你小子可要說話算數,一招若傷不了我們二人,你就得履行約言!”
  點點頭,莊容的戰飛羽道:“一定,只是我奉勸閣下一句,若果你二人只是一人出手,一人躲的話,可別後悔,我有信心,一招之下,二位同樣只傷不死,一人獨接,定然是陰陽兩界為夫妻。”
  苗花娘突地向猴盜道:“你聽清楚了,若果真如這小子所講,我到閻王那兒絕不饒你!”
  揚了揚雙袖,驀地青紅倏閃,只嚇得猴盜雙手連揚,急急道:“夫人,你別聽那小子胡說,我怎敢存此壞心!”
  苗花娘道:“這樣就好!準備了!”
  戰飛羽深沉的道:“是的,該準備了,希望你們準備得妥善點,這是一場一招判勝負,甚至判生死的拼鬥!最起碼對你們的盛名,是一個考驗!”
  猴盜不再嘻笑,苗花娘神色凝重,他們知道,戰飛羽的話並不是唬人!更不盡是靠是著他那武林中的盛名,在這種節骨眼的時辰,沒有人願耗費精神浪費神力。
  這既是一場慘烈而又短暫的拼鬥,浪費一滴唾沫,都是多餘。
  黑暗的樹林中,在他們三人的眼中,不啻白晝,晝夜僅是二個名詞,對他們除掉亮與較亮以外,再也沒有什麼意義。
  戰飛羽習慣的,還是雙手隱於袍袖,環抱胸前。
  只有那對寂寥而冷寞的眸瞳所顯示出的神韻,又使人感到了生硬與酷厲。
  他全身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冰寒氣息,較周圍那已是冰寒至極的空氣,尤為冰寒,予人一種深刻的顫懍與懾窒的感觸!
  暈感使猴盜彌子淵受不了,他極力想將這種感受擺脫,他開始艱難而緩緩的舉步掙扎!
  驀然,彌子淵的身形,在暗影中閃動,騰空而起,直似一只猿猴般,單臂一勾高大的樹幹,藉力暴躍騰挪,在樹上三尺,旋轉射躍。
  苗花娘,雙爪緩揚,雙目圓睜,挺立地上,凝視敵人,直如尋人吞噬的母猴。
  一靜一動,一上一下,這是一種配合得嚴密已極的合擊之術。
  戰飛羽神態依舊,雙手隱於袖中,環抱胸前,雙目與苗花娘對視不動,雙耳如驚兔探風,豎立如戟。
  驀地,猴盜的身形猝然飄落,一道冷電,猝射戰飛羽的後腦。
  那是一只尖銳的“三稜刃”!
  緩揚的雙爪,苗花娘突然猝展,有若一雙鋒利的短劍,直刺戰飛羽面前。
  戰飛羽凝立的身影呼聲飛射騰閃,怪異的到了猴盜上空,其快難言。
  猴盜有若一片暗雲倏然降落!側閃疾旋冷電飛射,右手揮處,三稜刃已遞至戰飛羽胸前。與苗花娘迅捷的換掌,同時而至鬼神莫測的雙爪,暴戮敵人雙肋。
  戰飛羽突然迴旋,明明向左,卻一下子閃到二人中間右邊,袍袖飛展,沒有出有什麼招式與動作,只見白芒飛射一團圓弧,寂然不動。
  猴盜已“吭”的一聲,一個倒栽,翻了出去。
  苗花娘同時亦“哇”的一聲,雙爪連抖,疾退三步,“哇”
  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剛剛翻落地面的猴盜,突然發出了淒厲的悲嘶痛號。
  “神手無相!”
  “名不虛傳!”
  猴盜彌於淵的驚呼!
  苗花娘由衷的稱讚!
  一抓將矮下身去的猴盜,苗花娘怒嘶聲中,騰身而起,穿射於巨木間隔間,消失于林蔭暗影中。
  冷寒的北風中,傳來了隱隱語聲,微弱而清晰:“小紅小青老身暫養三年,欲取請來苗疆!”
  語聲急促微弱,漸去漸遠,除掉北風刮得樹頭幹枝的聲音外,語聲終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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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毒豺、黑熊、蟒蛇膽

  戰飛羽面色冷森,低哼一聲,毫無表情的掃了周圍一眼,突地飛身而起,直線向魔林射去。
  這是一座廣表達百里的魔林,深不見底涯,到處都是參天古木,粗可合圍的已是小的,是以,在這魔林中,處處都是隱蔽的好所在,都是設置陷阱的好場所,戰飛羽深知其中情形,是以,他衡量利弊,不願處於明處,為敵所算,採取藉力飛行之法,搜索敵蹤。
  戰飛羽飛行的身形,以直線前進,快得如一縷星火,突然間卻折向而行,彎彎曲曲,一觸右樹,瞬至左樹,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倏忽間圍樹繞行,驟然間騰身而起,踏枝而行。
  飄然而落,又如鬼魁般貼身樹上,略滯即行。
  此種不停的環繞疾射,約有盞茶工夫,忽見他疾然落向地上,雙手隱於袖中,環抱胸前,淵停岳峙的立於當地,雙目凝視前面不遠處,一株大樹旁的一排四個黑衣人,沉聲道:
  “四位不該如此!隱蔽偷襲,豈是大丈夫所為?”
  那是四個蒙面黑衣人,骷髏幫煞使的特殊服裝。四人一式的手持精鋼長劍,一字兒排開,目注戰飛羽,一瞬不瞬,戰飛羽的話聲,四人充耳不聞!
  長劍緩緩持起,身形倏忽移動,向左右伸展,間隔拉開成扇形,向戰飛羽包圍,“刷”
  的一聲,四支長劍同時指向戰飛羽!
  海波不揚,沉默對沉默,戰飛羽對長劍相應不理,停立如山,從那凝重的神情,穩立的軀體,散發出一股股,一圈圈,冰寒的煞氣,凝重沉雄有如寒極的冰源,將空氣都為之凝結,使人感到冷顫!森森寒懍無由興起。
  刷刷!劍勢連變!長劍打閃中,純樸沉雄,如渾金璞玉,光明磊落敦厚踏實,顯見造詣至深,一派名門大派氣勢,毫無詭譎狡詐,輕靈陰冷之處。
  凝重的,戰飛羽連翻隨劍勢側轉身軀,化解其攻勢於無形,這是一種至高藝業的比鬥,絕無矯揉造作,裝腔作勢,虛與委蛇之可能,一舉手一投足,一招一勢,在在都生出一種光風霽月,深藏若虛的深厚純篤而凌厲至極的一招判生死的險惡境界。
  雙方都感受到一種如山的壓力,在中間滋生,業已到了一觸即發之勢。
  四支長劍筆直平舉,臂屈胸前,如撐推驚濤駭浪排湧而至的絡繹不絕巨瀑,四黑衣人額際已顯露出點點汗光,目中亦暴出撲朔迷離的茫然神色。
  稍頃,四黑衣人情緒隨形勢的扦格,相視一眼,突地忽然作色,齊齊狂吼一聲,匹練繞空,四條快捷的黑影分騰空際,驟間戰飛羽的頭頂集聚,四支劍尖一接之間,倏忽滑落,像一支整齊的十字架,各撐持著一條人影,壓向戰飛羽的腦門。
  刷刷!劍勢連變!長劍打閃中,純樸沉雄,如渾金璞玉,光明磊落敦厚踏實,顯見造詣至深,一派名門大派氣勢,毫無詭橘狡詐,輕靈陰冷之處。
  凝重的,戰飛羽連翻隨劍勢側轉身軀,化解其攻勢於無形,這是一種至高藝業的比鬥,絕無矯揉造作,裝腔作勢,虛與委蛇之可能,一舉手一投足,一招一勢,在在都生出一種光風霽月,深藏若虛的深厚純篤而凌厲至極的一招判生死的險惡境界。
  猝然暴飛,戰飛羽雙袖飛展,雙袖中的蒼白雙掌,如粼粼波光,皓潔星月,倏忽劃出一道強烈光弧,旋繞十字架一抹。
  風平浪靜,黑樹林中頓時多了四條尸身!
  劍折身斷,四人無一尚能喘一口氣,只是那麼一聚一散,就如同被拋落的包裹,被包裹的死狗般,散落枯葉頹枝上,聲音毫無。
  憐惜地,戰飛羽輕輕道:“你們不該來的!”
  邁動步伐,突又向前趟進!
  前進十丈,密林更形陰沉,戰飛羽突地停身仰視,語聲冷冷地道:“無恥,武當四劍與苗疆巫婆夫妻,走的走死的死,你我之間事,何不當面解決?戰飛羽不會含糊。”
  “狗操的,誰又含糊你了!”
  一個蜂目豺聲,枯瘦淡白的細高條子,突自一棵樹後轉出,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戰飛羽,連連冷哼不絕!
  那副長像,那副德性,人目戰飛羽已知他就是那江湖中以玩小毒物出名的“毒血豺”馬皇。
  毒血豺馬皇,自幼是個孤兒,被棄置荒山惡嶺之中,他憑著他天賦的異稟,以毒物毒草為食,長大了更憑著他的特異稟賦,從野獸飛禽毒蛇的行動中,悟出了各種武功,在一對無子的老獵戶指導下,學會了人語,略像人形,最後那對老獵戶,還是死在他的毒性下,當他初與江湖上人接觸時,毀了不少成名人物,但也被心機深沉的陰毒壞蛋利用過不少次,漸漸他在武林中立住了腳,也懂得了在社會中,需要如何生存。
  憑他的體質,他除了嗜食毒蟲之外,他並以他全身的毒血。豢養了幾只毒蟲。這都是奇毒無比的毒物。
  一只毒蝙蝠,一只毒晰蠍,一只毒蜂,一只特大的毒蚊,這四只毒物,每日均以他的毒血為食,長期豢養,人蟲已心意相通,武林人物傷在他的毒物之下者,已不計其數。
  戰飛羽望著這以毒物馳名江湖的野毒人,心中亦不禁略生怵惕。
  戰飛羽冷凜地道:“老毒物!我真沒想到在這兒會碰到你,真是可惜得很。”
  蜂目一瞪,吼道:“臭小子!可惜什麼?”
  淡漠地,戰飛羽道:“可惜沒有早碰到你。”
  毒血豺馬皇,不屑地吼道:“我現在碰到你,已是夠倒霉的了,早碰到你有什麼好的,誰知你倒可惜起來了!我也可惜我的夥伴們沒能早喝到你的血!”,戰飛羽道:“你碰到我何止是倒霉就算了,比倒霉還厲害呢!”
  馬皇怒道:“難不成你小子還能將我老人家吃了?”
  戰飛羽斬絕地道:“你那毒血毒骨毒筋,腥得很,煮上個三千六百日煮不出人味來,就是丟給狗恐怕也沒有吃的,可是我雖不吃你,宰你是一定的!”
  勃然大怒,毒血豺馬皇吼嚎道:“戰飛羽!我要你馬上死,即刻死在我的前面,跪在我的前面磕完了三百六十個響頭再慢慢的死去,我要將你的皮一絲絲的剝下來,一點點的餵我的夥伴,你記著,你就是這樣死,一定的,馬上。”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野人就是野人,怎地不開始做啊!講有什麼用?”
  這違反了戰飛羽的常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甚少主動向人挑戰,但對這個毒血人,似是例外,他每一句話都帶有挑逗,卑視,極端的不屑,以期激怒對方而動手,他似是存心要置對方於死地,話語中無一絲一毫悲天憫人之味,且充滿了火藥味。
  毒血豺馬皇,吼嚎道:“小子,會的,你馬上就會嘗到血被吸吮的滋味。”
  一種極端細微的聲響,倏然進入戰飛羽耳中,聲甫人耳,突然後頸上一絲極輕微的叮刺,心忽生警,戰飛羽快捷無偏的舉掌一摸項頸,手上已有一股濃濃的黑紫鮮血濃腥,傳入鼻中,戰飛羽只覺得一陣噁心!頸項間傳來一陣麻癢,戰飛羽不由得心內大驚,雙目向毒血豺馬皇,冷寒的望去。
  只見毒血豺馬皇,得意的道:“這是剛開始,是探路先鋒,小蚊子的一個孫輩,滋味如何?小子!”
  “嗡”的一聲,一只碩大無朋的蚊子,突然飛至,戰飛羽雙目緊盯它飛旋的身影,瞬也不瞬,這只特大的蚊子,竟然有拳頭那麼大,聲音響起來,有如牛鳴,“嗚,嗚”得震耳欲聾,在戰飛羽的左右前後飛繞,盤旋。
  它像是在伺機攻擊敵人,又像是在等待他主人的信號,戰飛羽看得出來,它的飛旋的角度,弧度,都是一個絕好的攻擊與退守的部位,這是一只懂得攻守的毒物!並不是一種盲目的飛行盤旋的無知之物。
  驀地,戰飛羽身形突然飄動,在原地左右前後的搖晃,旋轉。
  頭上的巨蚊,一陣慌亂,似是找不到目標,突然地俯衝而下,叮向戰飛羽。
  白芒一閃,一股濃濃的腥羶,夾帶著二半巨蚊屍體,射向毒血豺馬皇。
  怒目急瞪,戰飛羽道:“馬皇,我從未起心殺人,但今天我要告訴你,你絕對逃不出我這一只手掌!”
  遽然騰身時兩半蚊屍攫於手中,落地後,即放於口中大嚼,嚼得“吱吱”有聲,咂咂嘴,意猶未盡,既疼惜又滿意,想來疼藉巨蚊之死,滿意於口味之佳。
  毒血豺馬皇。瞬然變色的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不用發狠,這僅是我倆的第一回合,還不知誰死誰活,馬上就分明了!我要讓你死得像個人,就不是人!”
  戰飛羽道:“你本就不是人!”
  全身倏顫,毒血豺馬皇道:“拿命來!小子,**養的戰飛羽!”
  “呼”的一聲,一只長有二尺的編幅,起自毒血豺的腋下。
  “嗡”的一聲,一只如公雞的蜜蜂起自毒血豺的頸後。
  “刷”的一聲,袖中落下一只碧綠發光的蜥蜴,大如田鼠,碧綠的二只眼睛,緊盯著戰飛羽。
  “吱吱”一連串異響起自毒血豺馬皇的口中。
  響聲一起,毒蝙蝠飆然斜射,長翅掃向戰飛羽額際,毒蜂如鷹隼俯衝般,衝向戰飛羽的背脊,蜥蜴四腳一劃,怒矢般噬向腳背。
  同時毒血豺馬皇,推雲禦氣似的狂卷而至,兩只手臂,枯乾瘦削,點戮向戰飛羽的面前。
  猝然暴旋,戰飛羽紫影晃動,奇異的突然到了毒血豺馬皇身後。
  毒物毒人,雙雙失去目標,毒物落於毒人身上的同時,毒血豺突感後心如重錐擊,一個踉蹌,帶著毒物,衝前三步,扶於樹上始轉過身來,背脊上已被削落一片薄皮,紫黑的毒血,突然外冒,毒蜥蜴長尾一彈伏于其上,“咂咂”有聲的吸吮不已。
  毒蜂毒編幅同時爬落,各據一方,大事吸吮。
  全身暴顫,毒血豺馬皇口中“吱吱”急叫,一連串的暗號,飛起了蝙蝠,毒蜂,彈落了蜥蜴。
  毒血豺那一雙毒目,如夜的寒星,碧綠得如同一對王八綠豆,暗地疾旋,身形捷如狂風卷雲,掣雷奔電般飄射戰飛羽。
  無視上空毒物的攻擊,矯若游龍,戰飛羽的身形,驟然直射,如影隨形般,飄閃騰挪,虎吼連連的緊攝毒血豺馬皇的急轉炔旋的身形。
  剎時間,人形成了一股狂流,旋轉迴環,如兩股急驟的旋風,風馳電掣,如影隨形,追風逐電般纏鬥一起。
  毒血豺雙臂毒掌,一晃間連擊八十八掌,掌掌腥風四漫,式式狠毒兇辣,動作迅速敏捷,神情威猛兇厲如惡煞,恨不得一拳一掌置戰飛羽於死地。
  近身的纏鬥,頓時半空盤飛的毒物,與伏地伺機的蜥蜴喪失了目標。
  長翅展處,蝙蝠明明劃向戰飛羽,卻突地變為自己主人毒血豺馬皇,只急得蝙蝠於攻擊錯誤之時,吱吱亂叫,蜥蜴亦同樣的咬噬戰飛羽後,才發覺是毒血豺馬皇。
  毒物不攻,戰飛羽頓時無後顧之憂,翻飛的雙掌,一口氣擋住了毒血豺的八十八掌。
  驀然
  蒼白的手掌,如一道經天長虹,瀉地流光,倏忽間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突然插進了毒血豺馬皇的胸際,另一道蒼白的光芒,削向左臂。
  “哇”的一聲淒厲痛號,毒血豺胸前鮮血狂噴,肩胛毒血狂流,滿口毒血似怒箭般噴向戰飛羽的面門。
  紫雲暴旋,射向一處樹幹之後,戰飛羽凝神望去。
  只見挺立的毒血豺馬皇,肩上的毒蜂雙翅急展,胸前蝙蝠噗噗長翅,蜥蜴爬貼口面,嘴對嘴的喋喋出聲。
  “砰”的仰身跌翻,毒血豺馬皇伸蹬兩下長腿,寂然不動,只有吸吮毒血的三種毒物,展翅急鳴,似對這一頓美食,甚是滿意,猛力的吸吮,漸漸的,蜥蜴爬伏不動,毒蜂似已入眠,只有那只碩大的騙幅,卻“嗤嗤”有聲的吸血後,進而齒骨嚼肉。
  戰飛羽環抱胸前的雙掌,突地遙劈三掌,蝙蝠、毒蜂、蜥蜴,三種毒物,剎時中分為六。
  搖搖頭,戰飛羽望望地下的毒血豺馬皇,右手輕撫左肩,一陣劇烈的麻癢,業已過去,他對這毒血豺之毒,猶有餘悸,以他不畏劇毒之身,為他擊中一掌,劃破一層油皮,業已麻癢全臂,傷處猶自腫起二寸,其毒之烈,實是驚心動魄。
  安詳地,戰飛羽邁開大步,向魔林中心走去。
  魔林黑壓壓地,不見天日,即是稀疏的枝幹處,亦不能看到天際的星星,何況這是個雪夜,密雲遮天,更難知天像,揣度時間,約莫有四更天了。
  戰飛羽對無恥公子,又有了一種認識,武林中許久不曾露面的魔頭,如苗疆苗花娘猴盜彌子淵夫婦,剛死的毒血豺馬皇,他都有法役使唆弄,其人確是一個翻雲覆雨的人物。
  即連那名門正派如武當四劍,竟也為其網羅,逼使為煞使,戰飛羽不禁對他的毒計,亦感到欽佩 “卑劣的高明”。
  戰飛羽停身望望四周,知道自己已到達了魔林的中心,但奇怪的,卻不見無恥公子常少巖的影子,以常情而論,此處該是他最為適宜的“決戰”之所!
  驀地
  在戰飛羽停身的四周,突然出現了十餘個紫色身影,每個人手上,都倒持著一支兵刃!
  這十餘人面貌不同,身材不一,但卻有一個共同之處,衣色一致,都是骷髏鬼使的特別標幟,一色的紫色勁裝,鬼使與煞使的不同處,即在服式不一,與蒙面不蒙面之分,鬼使是骷髏幫的心腹,煞使是骷髏幫脅迫的武林成名人物,然而,在藝業方面,卻分不出高下,一者是黑道梟雄,自願投效,一者是無心之錯,為其脅迫的正派人物。
  戰飛羽打量打量四周,驀地向一個腦滿腸肥,目光如炬的可憎人物道:“黑山熊康慷,竟然也為骷髏幫效力,這倒新鮮,閣下,是單打獨鬥,抑是群毆?來吧!別耽擱時間,打發了你們,好同無恥算總帳。”
  “哈哈……”
  “哈哈……”
  “做夢………”
  十餘人齊齊仰天大笑,戰飛羽冷寞的眸瞳,掃射一周,笑聲隨目光而止。
  黑山熊康慷,幸災樂禍地道:“戰飛羽,你***在做夢!你想同我們總座鬥技,還差那麼一截,告訴你,你不但走不出這座魔林,就算你命長,能出得了這座魔林,也趕不上我們總座,就是趕得上,也只有送死的份!因為,你即使出去也是一個半死的人,你能是我們總座的對手嗎?”
  神色一怔,戰飛羽冷冷地道:“康慷,你是說無恥他不在這兒?他要你們在這兒送命?
  他卻逃走了?”
  康慷哈哈道:“送命?誰送誰的命?戰飛羽不錯,我們是來送你的命的,苗花娘,武當四劍沒傷了你,毒血豺的毒可中上你的肩胛,你已是半個活人半邊身子了,你瞪大眼睛看看,在場哪一位不能同你鬥上一個回合?喏喏!半天鷹半天空雷氏兄弟,九派四鬼,關中七豪,加上我,十四個人招呼不了你嗎?總座他還用著逃命嗎?笑話!快死的人了。告訴你,總座去你來的地方了,那兒不是還有我們的一個叛徒嗎?現在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恐怕正在活受罪呢?戰飛羽,戰大俠!你明白了吧!你差得遠呢!”
  好奇的戰飛羽道:“此處尚有一個古怪老人,康慷你見過嗎?知道嗎?我看無恥不會告訴你,嘿!算了!”
  得意的一笑,黑山熊康慷道:“你問別人,可能不知道,你是說那個只有一只人手的幹老頭子是不?哼!他現在恐怕在他那窩子裡挺屍呢?”
  心情大放,戰飛羽暗暗舒一口氣,道:“那麼我現在就去看看!”
  黑山熊勃然大怒道:“戰飛羽,看看!你***沒打發我們,就想走嗎?有這麼容易嗎?”
  紫雲猝翻,鬼影倏展,如一蓬流光,如一團旋風,戰飛羽身形,隴然閃射飛繞,或一種狂卷飛行的巨風,蒼白的光芒成一縷光弧,劃向十餘人的立身之處!
  驚呼慘號,慌亂如狼奔豕突,剎時間骨騰肉飛,此起彼落!
  紫影倏斂,倚著樹幹,張著大口,胸前一道尺許長的血口子,汩汩流竄鮮血的黑山熊,瞪著一只驚悸的大眼,望著面前瀟灑的戰飛羽,疑惑地,真以為是在夢中。
  就那麼一瞬間,白芒倏現,紫影飄閃,一個圓弧,一道光圈過處,就如同閻王拘命使者殺的,十四個人倒下了六對半,只剩他這麼一個血流如注,倚樹而立的重傷之人,戰飛羽,這武林盛傳的強者,竟然是快得使人眼花,強得出乎意料,黑山熊嗒然若喪,雙目一閉,氣喘如牛,停半響後,始艱苦的道:“戰飛羽!你行,你也夠狠……”
  頭一低,肥胖的軀身,就如同一頭死豬,躺倒粗樹之下。
  戰飛羽環掃四周一眼,突地展動身形,來至一處由五株組可合圍的古樹人,枝幹虯結,緊密連接而成的一座天然樹屋之下!
  仰臉望去,樹屋有門有窗,天然枝簾晃動中,燈影搖動,隱隱自樹屋中傳出了喁喁人聲。
  聲甫入耳,戰飛羽業已面露喜容,躍身而起,穿簾而入,燈影忽滅倏明。
  樹屋中一聲驚恐的叱聲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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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樹屋、祥如、茅屋滲

  魔林天然樹屋中,燈光倏暗又明,突然傳出了一聲恨怒驚栗的呼叫道:“是你……”
  哈哈,戰飛羽道:“不錯,是我,想不到吧,無厭郎中,假頭假腦袋,嚇不昏戰飛羽,同樣的毒物邪人亦奈何不了我戰飛羽!”
  無厭郎中微微一聲冷笑,掉頭不語!
  這是座六棵巨樹連續而成的天然屋樹,二棵一排,向後延伸,中間兩棵處,自然的將樹屋隔成了前後兩間,樹簾隱約間,屋裡似乎有人躺臥,外間除了無厭郎中外,尚有二人,卻是那被骷髏幫用做釣餌,引來戰飛羽的華駝與鐘魁。
  戰飛羽人屋後,頓時引起了與無厭郎中之間的緊張氣氛,一旁的華駝,卻適時接口道:
  “戰老弟,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有一事,難以解決,你對此亦非外人,何不坐下來。”
  鐘魁接道:“臭駝子,你講了些什麼,就這樣沒頭沒腦的誰能聽得懂?說你糊塗,你偏偏以為聰明,不會講話,就坐在一邊風涼,你不講話,別人不會說你是啞巴駝小子的!”
  華駝瞪他一眼,強忍著未發作,鐘魁根本不理他那個碴兒,轉向戰飛羽道:“戰老弟,坐下休息,別這樣劍拔弩張的,弄得人渾身發毛,喏喏喏,若非這郎中,對於替屋子裡那位獨臂老兄解除新中奇毒的方法著了迷,我同駝子,早已成了無恥的刀下之鬼,若非他力爭要我二人同他共研解毒之方,他立刻可就不是假頭假腦了……”
  戰飛羽一聽到此處,突地抱拳向無厭郎中道:“不知者不罪,戰飛羽在此謝罪!”
  戰飛羽勇於認錯光明磊落行為,頓使無厭郎中手足無措,尷尬的不知如何應付,一時之間臉上似乎轉不過來,鐘魁適時哈哈一笑道:“本來,話已講明,我們談正經的,臭駝於,你將你同郎中會見經過講講給戰老弟聽吧!”
  華駝子雙眉一聳,駝峰一凸,扭頭道:“有個能說會道的辯士,還用得著我這個笨嘴笨舌的再囉嗦了嗎?你就談吧!”
  鐘魁突地一笑道:“噢!怎麼拿矯啊!這屋子裡可不是你一個人懂得醫道,撇什麼清,擺什麼臭架子!你那一套唬一唬我可以,在郎中面前嘛,我看高明不到哪裡去……”
  戰飛羽一看氣死鬼鐘魁的老毛病已犯了,剛由他調和了的氣氛,又有點火藥味兒,趕緊笑笑道:“請問華前輩,到底情況如何?何不告訴在下,以釋心中之疑。”
  鐘魁怒哼一聲,自顧自的生悶氣去了,華駝子不好違逆戰飛羽之意,輕咳一聲道:“我們與戰老弟等分手,走到第二天,碰到了無恥,請我我們到了這裡……”
  鐘魁輕哼一聲,怒道:“那種談法,早三天我姓鐘的不剝他層皮也定要削他塊肉下來!”
  看來是不甚禮貌,華駝子不置可否的繼續道:“來此以後,無厭一見是我們就與無恥起了爭執,無恥要堅持殺我倆來誘你前來,無厭則堅持要研究此處主人獨臂老兄的解毒之法,需我們共同工作,二人爭執不下,最後無厭就以假頭攔你,效用一樣,並見說你能使此處主人中毒而不能解,有朝一日你被人暗中下了此毒又將如何?打動無恥之心,這才將我們送來此處……”
  戰飛羽道:“不知解毒之方可已研究成功與否?”
  鐘魁接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方子倒是有了,奈藥引難求何!”
  華駝於不屑的道:“就你說得文繪繪的,也不怕拽下大腿來!”
  笑笑,戰飛羽道:“此中門道,略知一二,何不說來聽聽!”
  華駝子向無厭道:“郎中,你說吧,方子是你想出來的,老朽可不便掠美。”
  無厭道:“若非華駝子一句以毒攻毒,我也想不出此方來,普通的幾樣毒物,如同宮尿、蠍子尾、蜈蚣嘴、毒蜂針,我隨身尚有,只是藥引實在難求……”
  說至此處,戰飛羽心付,丁元一已將他身上的零碎,搜括殆盡,誰知他還有,看來無厭實在不愧計謀深沉之士,正是“狡兔猶有三窟”,何況此一江湖人物?
  戰飛羽這種想法,鐘魁天性嘴巴刻毒,接道:“你不是讓元兄將瓶瓶罐罐,搜了個光嗎?怎地還有?”這真是俗語說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戰飛羽只是暗叫糟糕,華駝子卻已怒哼出聲!
  鐘魁話出口,已知不妥,尷尬的望著無厭郎中,滿面歉意。
  無厭郎中反而灑脫的道:“鐘老兄!俗語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種人行走江湖,樹敵又多,能不為自己余留條後路?”
  鐘魁點點頭!
  無厭郎中繼續道:“若果那苗疆巫婆子苗花娘在此就好了,看來是沒什麼希望,他豢養的千年蟒蛇膽,正是此藥最佳的藥材,有了此物,就不需‘鶴頂紅’做藥引了。”
  戰飛羽一聽,微微一笑道:“苗花娘的蟒蛇膽,為我取在此處,既然郎中有用,就請拿去!”
  掏出懷中玉瓶,扔給無厭,無厭接於手中,拔開瓶蓋一聞,點點頭,沉思有頃,突地抬頭道:“戰飛羽,我無厭郎中,出名的貪得無厭,蟒蛇膽既到我手,本不該再還你,看在你對我信任的份上,我破例用多少,算多少,不多取一分,但話說在前頭,你我之間那一刀之賜,還是要算的!此事完畢,我們,我們約期再算!”
  戰飛羽正容道:“是非分明,正是江湖行徑,戰飛羽記下了!”
  無厭向華駝道:“我們開始吧!”
  華駝點點頭!
  許久,室內傳出微弱的呻吟,一陣腥臭之氣,瀰漫林屋,稍頃,室內走出一個目光炯炯的獨臂老人。矍鑠清瘦的面容細高的身材,白髮蒼蒼,一派隱者氣象,一見戰飛羽,面露喜容道:“少友何時來此,這幾位可都是貴友?”
  戰飛羽恭敬的道:“飛羽來此不久,前輩可好了,這幾位亦是飛羽忘年之交!”
  老人與眾人點個頭,當他聽說無厭的名字之後,疑惑的道:“恕老朽放肆,昔日江湖道上有一老魔,自稱無極老人的,可是令師!”
  無厭怵然震驚的道:“前輩認識家師?”
  獨臂老人道:“令師可還健壯,我們人豈止認識而已!”
  無厭詫異的道:“家師自我入門之日起,即患半身不遂之症,醫藥罔效,奇怪的是他又懂得醫理,卻不診治,我要為他診斷,他又拒絕,這中間前輩既與家師素識,可知其因?”
  獨臂老人,目露精光,緩緩道:“閣下可是帶藝投師?”
  無厭郎中,驚異的道:“前輩怎知在下是帶藝投師?”
  獨臂老人道:“閣下可知令師之名諱?”
  無厭搖搖頭,獨臂老人沉思有頃,目注無厭郎中,沉重地道:“不是老朽說壞說,閣下對令師恐怕尚不及我知道的多,就是我對令師,亦只是片段的了解,所知亦不算多,我能知道你就是他的徒弟,乃是從你醫道上判斷而出,另外我知道中了暗算,為人下毒之後,即知此人亦係令師之徒,令師有一特異之處,即用毒絕不留解藥,毒用一次,絕不再用第二次,是以我知道中毒之後,即不再尋求解救之道,但我卻又知道暗中下毒之人,即在半年前來此魔林中的一個年輕華服公子。亦即你師兄弟之一,自稱無恥公子,想來不是他的真名!”
  戰飛羽一旁接口道:“他是無恥公子常少岩,江湖中名聲狼藉的敗類!”
  無名老人請眾人環坐,道:“他來時即聲言是奉令師之命而來,當年我與令師曾約鬥三次,不分勝負,最後一次,他毀我一臂,我卻點他一穴,使其殘廢終身,他曾與我約定,有朝一日,他要訓練出一個徒弟,將我置於死地!”
  戰飛羽不以為意的道:“無恥是代師赴約嗎?以他之藝業與前輩相較,豈不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獨臂老人搖搖頭道:“他來時,即遞一柬帖予我,柬中是一式武功招式,即可破我指法,當我展視柬帖研究其中所載圖形與說明後,就說出那一招根本不能破我指法!就在我要告訴他時,突然見他面露詭笑,對我說,柬中招式是偽,柬上有毒是真,招式雖不能破我指法,柬毒卻可置我死命,此人說完,最後放言說,今後武林,將是他‘無極門’的天下,我因他叫無恥,你叫無厭而推知你們可能是師兄弟,而無極老兄,醫道甚精,與你這醫道似可關聯,故而問你一句,不想果然言中,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無極有一特性,即不信任任何入,你為他診病,他怎敢放心讓你施為?他收你為徒,恐怕是另有原因,你今日救了我,更是大出他的意外!”
  無厭郎中俯首沉思,似對老人之言,有所領悟,久久始抬頭問道:“前輩與家師何以……”
  獨臂老人接道:“五十年前,江湖中有一無行公子魏無忌,為禍江湖,你可能聽說,那就是令師,他名稱無極老人,其實就是無忌老人,那時老朽在江湖中,有個匪號叫無影……”
  =“啊!無影君?老前輩複姓皇甫單名一個字鑑?”
  無厭瞪大眼睛,望著面前這清 的獨臂老人,從輪廓上尚能看出老人年輕時,定是個俊秀已極的人物。
  笑笑,獨臂老人道:“五十年了!歲月不饒人,魏無忌如今竟然還有雄心壯志,老朽倒是早已看破紅塵隱居此處已三十年,其他的事不說,你們該知道了!”
  華駝道:“無影大戰無行,乃是江湖中的神話般傳說,不想今日得見前輩,倒是駝子想不到的。”
  無影君皇甫鑑道:“治死人華駝,氣死鬼鐘魁,號稱武林中二怪,你那份醫業,我奇怪怎地未被無極老人看中!’”
  華駝子笑笑道:“那恐怕是我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
  獨臂老兄道:“此話怎講?”
  華駝子道:“我幸運他沒有看中我,多活了幾年,他也幸運沒看中我,也多活幾年,否則我一劑藥下去,豈不是治死他?”
  哈哈大笑,獨臂老人道:“看來無極老兄還不信任任何人的特性,倒是救了他一命!”
  話題轉到江湖近情,獨臂老人似對“骷髏幫”的死灰復燃,甚為注意,他屢次都想詢問無厭郎中,似是難以啟口,突地無厭講出了使他驚異的話,使他久久不能答覆,只聽無厭道:“無厭闖盪江湖數十年,今才深悟昨日之非,前輩此處甚為清靜,可否容我棲一枝之身?”
  無影神君皇甫鑑的炯炯雙目,注視無厭良久,始道:“閣下號稱無厭,想來貪欲甚重,佛家講求徹悟,看來此言不虛,套句老話,老朽豈無容人之量,何況閣下對老朽有救命之恩?”
  無厭似是真的大徹大悟般,笑笑不置可否!
  無影神君突對華駝子道:“你倆功力一散,我看是‘寒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二位假若還有留戀昔日功力之心的話,那就在此住上一段時間吧!”
  華駝子與鐘魁,相視一眼,齊聲道:“那就謝謝前輩之賜了!”
  無影君道:“先別謝,我可沒說有把握恢復你們的功力,不過以你與無厭二人的醫道,再補以我所知的一門武功,試試總是無害的。”
  戰飛羽道:“聽說無恥已去我居停的獵戶之處,我這就趕去看看狀況,前輩!告辭了!”
  無影君道:“時已不早了,想你們也餓了,你嘗嘗我那陳年松子酒,以及臘味,再走吧……”
  戰飛羽聞言,似甚熟悉的進入裡面,抱出了一大罐,放於中央,並將五六塊風醃臘味,分於四人!
  華駝子似是甚為喜愛杯中物,迫不及待的猛喝一口酒,連稱“好酒,好酒”!就將手中臘味向口中塞去!
  突地無厭郎中道:“且慢!”
  華駝子道:“怎麼?無厭,你自己的不夠別想要我這一份!”
  無厭笑笑道:“我貪得無厭雖然不錯,但對你那塊臘肉,可不敢稍存覬覦之心,記得在進入此處之時,無恥曾來這所屋子轉了一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他我知之甚詳,你不妨試試看,手上之物,可有毒無毒?”
  華駝子聞言,一聲不響的自頭上拔下一支銀釵,向手中臘肉一刺,驀地面露怒色,恨聲道:“此人當真是蛇蠍其心,看來你們師兄弟間,確實離心離德!”
  無厭道:“若非如此,我何以留在此處?餵!餵!別丟!
  別丟!丟了豈不可惜?有我二人在此,難道會有不能吃的東西?那豈不是天大笑話?”
  華駝子手上臘肉出手又即抓回,笑笑道:“可不是!通通拿來,我來清一清吧!”
  在歡樂的心情下,樹屋中散溢著一股祥和之氣,談笑中,戰飛羽帶著一股豪情,離開了魔林!
  戰飛羽踏出魔林之時,業已是紅日東升,雪溶風寒的時候,展動身影,急急向來路飛馳!
  距離非遙!茅屋業已在望!
  戰飛羽離茅屋十餘丈時,業已覺出情況不對!以常情而論,此時正當獵戶晨起整獵具,舉炊待發的時候,而五六家人家中,竟然毫無動靜,更使戰飛羽確定出了紕漏的是那昨夜裡曾經發生過威力,將來襲之人一一陷入的獵獸陷阱,此時卻已毀壞!
  戰飛羽推測,只丁元一之力,恐怕不能對付無恥公子的大批人馬。
  急飛身形,迅即落入岳和茅屋之中,頓時間,戰飛羽目中精光陡射,臉寒如霜,露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殺氣。
  屋中央桌椅具已粉碎不堪,廚房門口,躺臥著岳和夫婦的尸身,懷抱著滿臉腫脹,口鼻流血的小虎於,一家三人,均已閉過氣去。
  小虎子滿口鮮血,咬牙切齒之狀,恨怒之色,猶自顯現面上。
  屋角處,兩名黑衣勁裝的尸身,死狀相同,面俯地上,看不清面貌,然而兩人的背上,均都是三條深達寸許長約有尺餘的裂口,翻肉露骨,凝血成塊,這傷痕,使戰飛羽記起了頹但敗瓦的破落風雪古廟,當他第一次望到這種傷痕時,並不能確定是何人的傑作,如今他知道:這個是丁元一的獨門傷敵手法。
  屋中滿地都是血滴灑射的痕跡。
  驀地!
  “勿動,這是獨門手法,由我來!”
  戰飛羽仰臉望去,只見廚房內,閃出了無厭郎中,凝重的望著地上的岳和夫婦尸身,緩緩道:“看來內傷不輕,不死恐亦殘廢,請戰兄將那孩子抱開施救,他僅受外傷,無甚嚴重!”
  戰飛羽身後,傳來無影君皇甫鑑的聲音道:“小友,此子可是你所提過的小夥子?”
  戰飛羽點點頭!
  皇甫鑑道:“那麼就將他交給我吧!無影神功無人隨,似甚可惜!”
  戰飛羽驀地起身,向皇甫鑑一抱拳道:“前輩,飛羽已為此子打下內功基礎,本想推薦給你,只是未便啟齒,今蒙前輩收錄,飛羽先代他謝謝!”
  無影君皇甫鑑道:“重傷之下,尚有內含英華,我早已看出根基甚固,倒是我該謝謝你才是!”
  戰飛羽道:“前輩兩人怎來此地?”
  此時無厭郎中,業已俯身察看岳和夫婦兩人之傷勢完畢,聞聲接道:“無恥行徑,兄弟略知,戰兄弟既在此落腳,且曾在此傷過無恥手下,他既聲言來此,豈能放過?唯你一人忙不過來,我就約皇甫前輩同來舒活舒活筋骨。”
  皇甫鑑此時立即俯身抱起小虎子,將他放在牆角窗下的一張木床之上,伸手將衣襟撕開,突地怒哼一聲。
  戰飛羽急驟的 射而至,眼光到處,只見小虎於胸前顯然一處掌印,紫痕斑斑,顯明至極,不由怒道:“無恥之尤,對一孺子竟亦下此重手!”
  皇甫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此一掌之功,恐我十年脣舌亦不及其效!”
  戰飛羽聞聲,知其是指小虎子可能因此一掌,而更加勤練武功,是以會意的向皇甫鑑望望,未再開口。
  只見無厭郎中,同無影君皇甫鑑,業已分別向岳和夫婦及小虎子施救!
  戰飛羽輕悄的,將屋中兩具蒙面人尸身,拖出屋外,然後在房屋四周,巡視一周,見無任何異狀,隨即挨門逐戶,將其餘幾家獵戶查看一遍,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大為憤恨。
  這幾家獵戶,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都中了暗算,為無恥點中死穴死去,十餘人中,竟無一活口,直氣得戰飛羽鋼牙磨穿,切齒痛恨!
  一臉怒色,進得岳和屋中,恰恰見小虎子在無君皇甫鑑的內功施救下,清醒過來!
  虛弱地,小虎子看到戰飛羽後,焦的的,囁嚅道:“爹和娘……”
  哽咽未能出聲,露出至孝天性,戰飛羽輕柔的安慰小虎子道:“小虎子乖,大丈夫豈可流淚?你爹娘沒有關係,郎中大夫在救他,這是你的師父!以後你好了,好好練功,將來好去殺壞人!”
  小虎子點點頭,破涕為笑的向皇甫鑑道:“師父,等小虎子好了,再給您叩頭!”
  哈哈一笑,歡然的持須,皇甫鑑道:“好!好!你別動!
  嗯!”
  小虎子點點頭,旋即扭頭向廚房門口望去。
  此時,恰見岳和夫婦,微微睜開眼來,看到屋中情景,驀地想掙扎坐起,然而身體卻虛弱得緊,未能如願。
  戰飛羽過去,將岳和扶起,道:“老爺子,你暫且坐息一下,有話慢慢講!”
  岳和卻吃力的,指指屋頂道:“那上面……”
  戰飛羽抬頭望去,只見屋梁上,一把雪亮的小刀,插著一塊白布,輕輕搖晃,白布上,似是有著血跡,點點滴滴。
  戰飛羽騰身而起,伸手拔起刀在手,輕悄悄的落在地上,展開布條一看,原是用血寫的一封信函,正是無恥給戰飛羽的。
  信中言明,乃系以丁元一鮮血畫就,推知戰飛羽能見此血書,當已闖過魔林,但警告戰飛羽,今後武林道上,將有無數關口,待他去闖,並約定一月後,在丁家堡與戰飛羽決戰,未後聲言,獵戶之死,乃系因獵戶茅屋周圍,防獸陷阱,太過於毒,竟然傷了他手下,是以用獵戶性命抵償,並預言“丁家堡”一戰之後,將是他無極派君臨天下的開始。
  戰飛羽看過,遞予無影君皇甫鑑與無厭郎中 過目後,即向無影君抱拳道:“前輩,此處獵戶之死,飛羽抱歉良深,意欲趁無恥未曾發動之前,早日趕至丁家堡,通知丁家堡防備其陰謀偷襲,並思欲在約期一月之內,先將丁元一救出敵手,免受掣時之累,故此處之事,擬請前輩偏勞,飛羽就此告辭!”
  無影君皇甫鑑,與無厭郎中,互視一眼,均無意見,即道:“小友珍重,此處之事,有我等處理,儘管放心,沿途以小心為上!”
  戰飛羽目閃激動之色,無言的抱拳一揖,騰身而去,小虎子的呼喚,遙遙傳來,似乎更堅定了戰飛羽早走之心,不多時,蹄聲傳來,戰飛羽已迎著撲面的寒風,踏著霜雪,懷著一股無比的恨意,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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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嬌啼、鶯轉、虺蠍心

  迎著寒風,戰飛羽的心情,就如同積雪般冰冷,如凜風般撕裂,一股“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悔之意,填滿胸膛,一股急待發洩的無比暴怒,充滿胸中,崎嶇的山路,毫未減少他焦急趕路的心情。
  一日後,戰飛羽滴水未進,業已趕出百里以外蔓延無盡的山林,已望到邊際,再轉過一處山腳,即將是但但大道,戰飛羽毫無欣賞沿途雪景心情,一味的冒著風寒,向前緊趕。
  驀地!
  一絲微弱的異響,使戰飛羽驚得一怔。
  天性使戰飛羽勒住了坐騎,側耳聆聽。
  就自轉角的背面,隱隱傳來叱喝聲,哀號聲,叱喝中,夾雜著叱喝。
  自己的麻煩已夠多了,管他呢!戰飛羽自忖著,一拉韁繩,馬蹄又動!
  更清晰地,喝叱聲中夾帶著嬌籲的焦急。
  暫疑了一下,戰飛羽搖搖頭,繼續前進,似是決意不管閒事。
  轉角到了,喝叱聲更形清晰!
  轉過轉角,不想看也不行,一幕奇景,映入戰飛羽眼前,突地使他義憤填膺。
  轉角過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墓場。
  松柏遒勁的聳立於風寒雪中,荒草露出雪面,枯黃得已毫無生機。
  墳地中,刀光劍影,飄轉飛射,叱喝連連,人影幢幢,形勢又是一面倒。
  九個男的,分別圍住三個女的,以眾凌寡,以強欺弱,以男鬥女。
  兩堆中兩個女的髻亂鬢橫,竭力的支撐著,忍受著穢語的侮罵,與輕薄的羞辱,張惶失措的舉止,與手足無措的樣子,直顯示對手似乎存心戲弄。
  另一堆,一個瘦瘦的美如冠玉的男子,正舉著支長劍,指著一個霧髻風鬢業已散亂不整,嬌軀正連連後退的女子,噴噴道:“小娘子,怎麼樣,沒轍了吧!同大爺玩玩別的,不比耍刀弄槍更好嗎?唔!”
  一個踉蹌,那美貌女子,突然間滑跌地上,長劍頓時遞到咽喉,半仰的身子,起伏不停的胸脯,驚悸中顯得楚楚可憐,他面容倏忽一變,嬌叱道:“你們骷髏幫今天欺負到我們‘綠女會’的頭上,是瞎了眼,就是姑娘今天遭了不幸,你們也活不過明天!”
  美冠如玉的男子,劍尖一遞,女子一仰身,另一腸肥腦滿的男子,笑得打顫,捧著個大肚皮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餵!皮老二,是不?”
  嘖嘖一笑,另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道:“皮老二可能有這艷福,你胖子與我胡老三差不多,恐怕是要光棍打到底了!只不過今天嗎,看來頭籌沒份將就看來個二水貨,總不成問題!”
  嘻嘻哈哈聲中,仰面跌於地上的女子,業已杏眼怒睜叱道:“無恥的狗賊!”
  “啊!”一聲驚詫的嬌呼,另一堆中的一個女子,業已被其中一個壯漢,伸手擰住肐臂,擊落兵刃,反臂抱入懷中。
  紫影倏射,如天際流星瀉地,衝入仰地女子之處,長劍倏忽飛射空中,驚叱怒吼之中,緊接著三聲淒厲慘號,削瘦男子,首當其衝,一個翻滾,跌落墳地邊上,狂吐鮮血中,手撫胸際,驚瞪著一雙三角眼,顫抖的伸出手來,遙指紫影,期期未語,業已仰首跌翻。
  胖漢與賊眉鼠目的漢子,在驚覺到紫影 至時,業已身首異處,頭飛身倒。
  紫影繼飄,反臂擰人的壯漢甫自俯首嗅聞,只覺後頸一緊,一陣清涼,手臂嗒然放落,撲通跌倒在地。
  與他一簇的二人,驚叱中兵刃甫出,驀感蒼白光影來處,兵刃一緊,頓時出手,心口一緊,如中鐵錐,哆嗦中身軀如斷線風箏,飛向另一堆激戰中的同伴。
  單刀飛頭,長劍削眉,另一堆的同道:生生將二人了結,與唯一支撐最久的女子面對面交擊長劍的年輕漢子,突被此一變異嚇怔一瞬,敵人長劍業已刺中胸腹,一命了結。
  紫影閃落,戰飛羽寒目寂寥的望望滿地狼藉尸身,向三位姑娘點點頭,一聲不響,邁步向仁入路中央的樹林走去,三位姑娘,相視一眼,臉上都有一種特殊的神色。
  突然一聲輕俏的嬌呼。
  “餵!”
  嬌呼得使人聽了心顫,那是一句既溫柔,又悅耳的脆膩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任何人聽了,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脆弱之感,只要你有一絲兒人的“情味”,那麼你聽了這一聲嬌呼,會自然的,如同中了邪魔符咒一樣的,想望上一眼,看看這迷人的聲音的來源,到底是一種何等模樣的天生尤物所發出。因為這種聲音,會給人一種幻想,幻想著發出這種聲音的一定是萬物主宰的傑作。
  萬物主宰一定是將她從頭至尾,都安排得勻稱而嬌美,不管是她一絲髮絲,都將是使人沉醉,使人望之茫然,說不出的茫然,茫然中卻有那麼一個似幻似真的常縈腦際的“純真美麗”的聖潔影子,這影子的發梢,額際,鼻樑,眉間,眼中與嘴角,甚至身休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恰到好處,使你看了永遠有種若即若離的神秘感,飄渺在他那四周的那種氤氳之氣,襯托出她虛無的美,而這種聲音,卻似極地的磁源,會粘得你的心緊緊的極想去接近那聖潔的影子,讓那種神秘氤氳,虛無包圍著你,涵蘊著你,即使或者死其中,亦在所不惜。
  戰飛羽也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有思想有情感,極端豐富的感情的男人,聲音入耳,不期然的心情一顫,身形動,幻想中的聖潔影子,現出腦際。
  那虛無的,飄渺的影子,一剎那變成真實,只是與幻想有所不同,真實的是前方左右都有一個形體出現,衣衫雖然不整,可是自有一番特異的丰采,更現出他們應有的奇異力量,使你的特性,也為之引發,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極思衝激而出。
  形體似有意無意地在慢慢接近戰飛羽,激戰後的手汗,似未曾被朔風吹幹,又是一聲嬌俏而磁性的脆呼!“餵……小女子姊妹三人,承蒙大俠援手,尚未拜謝,敢問貴俠尊姓大名,尚祈賜告,以為小女子姊妹三人,日後永記不忘,並稟告令主供長生神位於敝會之中!”
  驀地……
  迷濛中戰飛羽眼前,突然現出一人的影子,腦海中有一個陰冷的聲音,告訴他:
  “此後武林道上,將有無數關口,要你去闖!”
  那是無恥公于于常少的聲音,血書的血是丁元一的,激靈靈的一個冷顫,戰飛羽如夢初醒,靈光一閃:
  “攝魄音。”
  “攝魄音”乃是武林一種秘技,是昔年“蛇女”尹韻的絕藝之一,失傳江湖已有多年,凡為攝魄音所迷之人自會聽音人迷,不管定力如何高強深厚,如在未防備之前,突受“攝魄音”之襲擊,就會不知不覺,墜其術中,昔年“蛇女”尹韻,憑此藝業,在江湖上掀起了莫大的風波,毀壞了多少武林成名高手,最後遇少林當時之掌門人,以無上禪功“獅子吼”震傷逃逸,而不知所終。
  如今竟然在此三女發現此“神功絕藝”,戰飛羽心忖自己有恩於他們三人,竟然以此“神功”對待,看來其中定然有詐。
  警惕之心一生,眼前幻影頓時消失,真實的三個“萬物主宰的傑作”,在戰飛羽的眼中,那豐盈的身體,美豔的容貌,頓時變成了紅粉骷髏。
  茫然清澈的一股寒光,自雙眸中突然掃射三人,凜然的,戰飛羽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武林人之常事,三位不必記在心上,供奉牌位,在下更是不敢當!”
  話落,即依舊邁步前行。
  綠衣一閃,那支持時間最久,以長劍刺殺對手的女子,似是三人之首,眼中飄射出一瞬急急的微怒暗號,自身卻倏忽閃至戰飛羽身前。
  另兩個女子,見狀分為左右,齊齊飄至戰飛羽身旁。
  戰飛羽停步抬首!
  眼前的女子,此時長劍業已入鞘,鵝蛋臉上飄灑著一縷髮絲,斜遮左眉,高挺的瑤鼻,翁動著豔紅的櫻唇,突得老高,嬌俏的身材,搖曳生姿,到底是人間仙子。
  左首,是那被撞跌在地的女子,橢圓形的臉兒,尖尖的下額,那些微上翹的右唇角上,一顆如芝麻大的小紅痞,更增加她自己美豔至極的面容,幾分嬌滴,無怪她竟惹得敵人心生染指,那高聳的胸脯,勻停的軀體,簡直是一個火山,熱得使人炫暈。
  右首,是個貴妃型的臉如滿月,豐盈適中的豔麗女子,她的豔麗似尤勝過其餘之人,三個人一色的綠衣,立於寒流中,飄飄如仙,每個人都雖是發亂雜橫,衣衫不整,卻更增加她的魅力。
  戰飛羽與之相離不遠,一股蘭麝幽香輕輕飄來,中人人欲醉,然而戰飛羽“警心”早起,眼前的一切,都已變成虛無,是以入眼人鼻的色與香,並未對他發生什麼誘惑之力,相反的更增加了他的“防範”之心。
  寂寥而森寒的目光掃視一周,只使得對方三人,自心底生憐,不期然的俯首望地,不敢與之對視。
  冷冷地,戰飛羽道:“姑娘請讓路……”
  玉首倏抬,面前鵝蛋臉綠衣女,說道:“小女子綠衣會雷綠玉,與會中姊妹陶綠萼、景綠梅,蒙大俠援手之德,怎能連大俠姓名都不知道,豈不是顯得我們姊妹,毫不通人情,也不懂禮數嗎?傳出江湖,豈不是天大笑話?”
  搖搖頭,戰飛羽道:“沒這麼嚴重,姑娘,請讓路!”
  雷綠玉嬌媚的道:“大俠又何以如此吝相賜告尊姓大名?可是尊駕在江湖道上,有見不得人之事嗎?”
  勸將不如激將,但雷綠玉找錯了對象。
  戰飛羽道:“姑娘怎麼說都可以,請讓路!”
  雷綠玉一怔,驀地賴道:“那麼大俠就闖吧!”
  胸脯一挺,顫微微的雙峰抖動;走前兩步,距離更近,再近兩步,那峰頭即將碰到戰飛羽身上。
  眉頭一皺,戰飛羽道:“姑娘為何如此逼人?”
  嬌笑,雷綠玉道:“是大俠拒人,哪裡是雷綠玉逼人,綠玉怎敢,你是我們的恩人啊!”
  戰飛羽倏然驚覺,就在這幾句話之間,左右的陶綠粵與景綠梅,業已逼近三步,俏無聲息的,三人已將他包圍了起來,心下略轉,驀地決定,戰飛羽輕輕一笑道:“在下告知姑娘姓名,就可以走嗎?”戰飛羽道:“姑娘之意是……”
  雷綠玉眼角一撇道:“大俠何以如此不暢快,連我們女人都不如……”
  目光旺盛,戰飛羽道:“在下叫……”
  叫字餘音中,三女均似極為恭敬的側耳細聽。
  驀地……
  紫影飄飛,倏忽間,如紫雷奔射,戰飛羽詭異的,已轉到雷綠玉身後,展動身形,向高處飛奔而去。
  雷綠玉焦急的驚叫:“戰飛羽你不能走!”
  紫雷如電,倏然飄向面前。
  雲停影現,雙目如電,面寒如霧,戰飛羽凜聲道:“原來雷姑娘是明知故問,戰飛羽請教,姑娘有何意圖,不妨名言!”
  怔怔的神色中,一股愧悔之意掠過粉面,倏地毅然挺胸道:“沒有什麼意思,請戰大俠隨同小女子姊妹三人,去個地方……”
  點點頭,戰飛羽道:“可以,只是請雷姑娘講明原因……”
  雷綠玉道:“到了自知,戰大俠難道還有不敢去的地方嗎?”
  古井不波,戰飛羽不受挑逗的道:“有!很多……”
  大出意外,極有興趣的,陶綠萼道:“新鮮得很,戰大俠在武林中,可說是無往不利,不失為武林霸主,黑白兩道的總瓢把子,哪裡會是你戰大俠不敢去的地方?”
  深意地,戰飛羽道:“天堂與地獄……”
  格格嬌笑,三女同聲道:“原來戰大俠是怕死之徒……”
  正容,戰飛羽道:“姑娘們不怕死?”
  笑聲倏停,笑容一斂,三女互望一眼,深深的體會到了對手的厲害,不僅是傳聞中武藝之高強,智慧似是更高人一等。
  雷綠玉點點頭道:“我們乃是江湖中的無名小卒,當然怕死,但是戰大俠與我們不同,戰大俠乃是當今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豈是怕死之徒?對不!戰大俠!”
  出人意表,戰飛羽道:“姑娘們不是人……”
  突然一怔,忽然大怒,齊齊嬌叱,三人同聲道:“戰飛羽,姑娘們是瞧你是個人物,你可莫自認為真的是個人物,可以隨便信口雌黃!”
  毫不在意,戰飛羽道:“那麼姑娘們是人了?”
  景綠梅,銀牙咬得出聲,道:“廢話!”
  突地一笑,戰飛羽道:“姑娘是人,難道戰某人不是人?”
  會過意來,三人齊都玉面飛紅!
  舉手掠掠左眉髮絲,嬌美中帶著一份赦然,未語先笑,雷綠玉道:“戰大俠,恕小女子愚蠢,這種弦外之音,實在也太離譜,雷綠玉保證不是引您到天堂的天兵神將,亦不是拘您去閻羅殿的牛頭馬面就是了!”
  點點頭,戰飛羽道:“這正是戰某人要請教的,姑娘要引在下到哪裡?”
  景綠梅道:“不是講過,到了自然知道嗎?怎地大名鼎鼎的神手無相戰飛羽,會是個婆婆媽媽的人物!哼!”
  戰飛羽望他一眼,道:“只因戰飛羽心中,有一個預感!”
  三人同聲急急的脫口道:“什麼預感?”
  慢條斯理,戰飛羽道:“三位雖非天兵神將,亦非牛頭馬面,戰飛羽卻認為三位是不知底細的金童玉女般的拘魂使者。”
  神情詫異,雷綠玉道:“戰大俠此是何意?”
  戰飛羽道,神情肅穆,沉聲道:“三位與骷髏幫之人在此交手,為了什麼?”
  陶綠尊道:“奇怪,戰大俠不是看到他們對我們三人的態度了嗎,你不亦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施予援手的嗎?”
  點點頭,戰飛羽道:“這是表面的,我是說實際!”
  突地似有所悟,雷綠玉道:“噢!戰大俠以為我們綠女會與骷髏幫串通好了,故布陷阱,可是戰大俠,天下有自己人讓人殺死而不以為然的只是想請這殺人的去一趟的事兒嗎?”
  戰飛羽道:“苦肉計正是如此!”
  氣呼呼的,景綠梅道:“苦肉計可不是苦命計!”
  戰飛羽笑笑,向雷綠玉道:“姑娘在貴會執掌是……”
  雷綠玉道:“行掌使!”
  戰飛羽道:“聽來是以傳達與行動為主要職掌!”
  雷綠玉點點頭。
  戰飛羽道:“行堂堂主是直接指揮您嗎?”
  嬌笑,雷綠玉道:“戰大俠以普通武林組織,衡量我們綠女會,那就錯了,我們雖有行堂,卻沒堂主這個稱號,行堂乃是會中一個真正的處所之名,如是會中姊妹,居於此處者,均是行掌使,行掌使不分大小,一律平等,只是在執行任務時,有主從之分,屬於臨時的,任務的分配,則屬於宮掌,宮掌使是很少在外行動的!”
  戰飛羽,突感興趣,道:“那麼姑娘任何一位,都可以隨時隨地見到貴會會主了?”
  微微一笑,雷綠玉道:“會主之名,戰大俠亦是推測而來,我們會中,沒有會主這個名義!”
  戰飛羽道:“那麼貴會之主,究竟如何稱呼?”
  雷綠玉恭謹的道:“那是我們的大會姊!”
  戰飛羽道:“貴會有大會姊,那也有二會姊三會姊了?”
  點點頭,雷綠玉道:“我們共有會姊十位,使姊十位。”
  戰飛羽道:“那麼此次姑娘是奉了什麼使命外出?”
  雷綠玉道:“特意請戰大俠而來!”
  詫異地,戰飛羽道:“貴會找我做什麼?”
  雷綠玉搖搖頭道:“不知道!”
  尋思了一會兒戰飛道:“姑娘三人是奉了何人之命?”
  雷綠玉道:“十使姊之命!”
  戰飛羽道:“姑娘可以回去覆命了!”
  雷綠玉欣然笑道:“戰大俠答允同我們一起去了?”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在下尚有要事待辦,不能赴約,相煩姑娘回覆貴上,待得在下事完,請貴上傳語丁家堡,告知在下赴約地址,時間,戰某人定然應命而往!”
  雷綠玉道:“只是我們受到定要請到戰大俠的命令,假若請不到,就不能覆命,戰大俠可否體諒我們姊妹苦衷,撥冗委屈一趟?”
  戰飛羽截然地道:“礙難從命!”
  雷綠玉道:“戰大俠寧願因此而讓我們姊妹三人受到會規製栽嗎?”
  戰飛羽道:“那是貴會之事,在下並無此意!”
  陶綠萼惶急的道:“戰大俠可知我們會規的處分是削耳挖眼嗎?”
  神色一怔,戰飛羽道:“貴會處分竟如此之重?罪能至此嗎?”
  驀地景綠梅噗地跪倒,失聲痛哭道:“戰大俠,您是仁義君子,路不遠,費不了您好多時間,您就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姊妹三人吧!”
  剎時間,抽噎至再,一副雨打梨花的嬌俏模樣,實是惹人憐愛!
  綠梅這一招,大出戰飛羽意外,頓時不知如何是好,陶綠萼見狀,驀地撲前一步,身跪當地的叩頭如蒜,邊叩邊哭道:“戰大俠,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您……”
  戰飛羽雙手連搖,急聲道:“姑娘快不要如此!起來!起來!有話好商量!”
  雷綠玉道:“戰大俠,答應了!”
  戰飛羽道:“不是我不答應,實是因為我尚有急事待辦,而且是救人之事,所謂救人如救火,我怎能舍此而去貴會?這豈不是舍本逐未,不知緩急?”
  雷綠玉道:“戰飛羽,您是去救一個人嗎?”
  戰飛羽道:“正是!”
  雷綠玉道:“難到哪一個人的性命,竟然比我們三個人重要?”
  戰飛羽道:“話不是這麼說,姑娘……”
  雷綠玉驀地撲前,頭碰戰飛羽腳尖,哭道:“戰大俠,您若是不答應,我姊妹三人,就在這雪地裡,跪著不起來,活活凍死在此,您要是忍心,您就走吧!反正我們這三條人命,本是您救的,再為你死了,也是應該的!”
  戰飛羽心中大是懊悔,懊侮自己不該管此閒事,如今弄得脫不了身,不由得俯身伸手,扶起雷綠玉道:“姑娘請起,這樣不好,你們同我一起,待我先去救了同伴,然後再同你們前往如何?這樣你們總可以覆命了吧!”
  雷綠玉聞聲,隨著戰飛羽扶起的時候,慢慢起身,與戰飛羽站了個對面,二人幾乎貼身而立!
  微仰玉首,淚珠猶未幹的,嬌笑著道:“戰大俠不能先同我們一起去嗎?”
  為難的,戰飛羽道:“實在是此事緩不得……”
  雷綠玉驀地接口道:“好!那我們走吧!”
  雙手一揚,看欲擦眼淚,驀地中途一變,雙掌分向戰飛羽襲去!
  掌似玲瓏,指如靈蛇,剎時間連連猝翻連點,頻頻點中戰飛羽的各處大穴!
  戰飛羽覺察時業已大晚,不由激得怒目橫眉,滿面厲容,嘿聲道:“臭丫頭,你待如何?”
  一躍而起,地上的陶綠萼與景綠梅,一抹臉上淚容,修改微笑嬌聲道:“不如何,請你戰大俠,隨姑娘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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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因禍、得福、魔骷髏

  一輛雙套轎車,在一個清秀的車夫,嬌叱呼喝之下,逆著凜冽的寒風,順著大道奔馳!
  那是一輛華麗的轎車,紅呢車簾,封閉得嚴絲合縫的密不透風,車兩旁的透明車窗,亦為窗簾遮住,車後的蓬糖下,坐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子,看那身打扮,並不像下人的樣子,但卻坐在車後,黃色的車蓬,紅色的轎簾,紅黃相映,奔馳於白雪鋪的大道上,格外顯眼,流蘇纓絡飄垂,更增豪華。
  轎車中傳出了格格嬌笑,直似銀鈴,笑意中夾雜了無限的得意。
  驀地!
  笑聲倏停!
  一個嬌俏的聲音道:“二妹,我們到了哪兒了?”
  趕車的開口道:“玉姐,已經一半路了,這兒是那大柳樹!”
   !趕車的是個姑娘改扮的,轎車左邊的窗簾,斜開一道細縫,露出了半個嬌容,望望車外,一放手,放下車簾,回首道:“玉蛆,這次前去,想來那常公子,不會再刁難大會姐了吧!”
  車中之人,正是綠女會三女,戰飛羽閉目盤膝坐于車中央,三女環伺而坐,開口的,正是陶綠萼。
  喟然一聲長嘆,幽幽的,淒淒的,嬌俏的,雷綠玉突現一股怒容道:“自從那妖女入會以來,我們綠女會似是交上了霉運,不到半年,雖說是她傳了我們每一個人一套失傳的絕學,可是也招來了兩個勁敵,先是骷髏幫,如今又招惹上了武林中最難惹,也不該惹的神手無相戰飛羽!”
  景綠梅道:“玉姐既如此說,我也就毫不隱瞞了,半年來,我實在看不慣,此次事了,我要離開會中,只要有妖女在一天,我就不回來!”
  陶綠萼道:“梅妹,你到哪裡去呢?”
  景綠梅道:“江湖之大,何處不能容身,大不了嫁個人,老死林泉,亦不失一條安逸之路。”
  雷綠玉面現豎毅之容,果決地道:“我看遠到不了那步田地,此次回去,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只要能使大會姐先脫了自由之身,我舍死也要使那常公子受點教訓,來個以毒攻毒!”
  詫異地,陶綠萼道:“玉姐,怎麼個以毒攻毒法?”
  望瞭望閉目靜坐的戰飛羽一眼,雷綠玉手一指戰飛羽道:“你們不感覺到他們以詭計對付戰大俠,有違良心,亦與我綠女會往昔行徑大相徑庭?”
  陶綠粵、景綠梅,同意地點點頭!
  雷綠玉繼續道:“常公子以毒逼使大會姐下令,動員我們綠女會十使之多,紛紛出動,與他們骷髏幫眾配合,不惜犧牲九條性命,以我們女人天賦的武器 眼淚,來暗算戰飛羽是為了什麼?戰飛羽說要去救一個人,這個人是誰?常公子兩天前到我們會中,帶來了一個年輕人,他又是誰?火急的逼迫誘擒戰飛羽,你們不覺得這中間,有些門道?”
  恍然大悟,陶綠粵道:“玉姐是說,戰大俠要救的人,是常公子帶來的人,而常公子與戰大俠有過節,是藉我們之手,來……”
  景綠梅接口道:“我知道了,玉姐到時候,想將戰大俠的被製穴道解開,讓他們二人來個拼殺……”
  雷綠玉點點頭,憂急的道:“先決條件是如何使常公子先解了大會姐之毒!”
  憂容滿面,極不樂觀的,陶綠萼道:“我看沒有希望,想想看,那常公子外表雖然溫文爾雅,可是心地似極陰險,數次來會,我總覺著他有一種使人說不出來的討厭、狡詐、深沉,外表與內心,截然不同,他豈能未得到所要的人而先解大會姐之毒?我看,就是將戰大俠送到他手上,大會姐之毒,能否解了,也是個問題,弄不好,他為了控制我們,會反臉不認帳的……”
  雷綠玉道:“所以說我才要捨命也要讓他受點教訓!”
  景綠梅道:“玉姐的意思是說,你要在一切落空之時,解開戰大俠穴道?”
  陶綠萼道:“玉姐,我們何不現在就解開戰大俠穴道,將詳情與他說明,求他同我們前去?”
  苦笑一聲,雷綠玉道:“我們以詭計騙戰大俠中了我們的暗算,我們再以實情相求,你認為他會相信嗎?”
  景綠梅、陶綠萼都互相搖頭苦笑,沉默無言。
  雷綠玉長嘆一聲,在轆轆的車聲中,顯得格外淒涼,悲苦……
  雷綠玉眼裡閃過一抹震驚,倏然瞪大了眼,抬頭望向閉目盤坐的戰飛羽!
  注目久久,再無異樣,疑惑得搖搖頭!
  陶綠萼見狀,道:“玉姐,你怎麼啦!”
  雷綠玉道:“沒什麼,可能是我眼花了。”
  景綠梅驚道:“什麼?眼花?玉姐,你是在說笑吧!你才多大年紀,就會眼花,那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陶綠萼關切的道:“玉姐,你看到了什麼!”
  雷綠玉道:“我看到了 啊!你!”
  剎時間,神色大變,只見她啊聲出口,“你”字剛剛擠出齒縫,即迅捷的伸手點向戰飛羽身前大穴,同時,陶綠粵與景綠梅,亦看出了異樣。
  原來那閉目盤坐,被點了穴道,按理講既不能講也不能聽,更不能動的戰飛羽,突然在那蒼白的面容上,無端微微牽動,露出了一抹微笑,是一種譏俏的微笑,也是一種祥和的微笑,任何人望到,都會懂得其中含意。
  但這種微笑,看在綠女會的三女眼中,卻不啻追命符,哪得不驚,哪得不急!
  雷綠玉那只粉妝玉琢的白玉纖手,差那麼一絲兒,就點中了戰飛羽的胸前大穴,忽然間,白光一閃,蒼白的細嫩的手掌,倏然扣住她的玉腕,嬌軀一顫,花容頓時失色,沮喪的垂下頭去,臉上閃射一股莫可奈何的神色!
  那是既不願意,又不盡然的神色!
  不是有一句“半推半就”的話嗎?雷綠玉這時的表情,正是如此,既不想被擒,又有無所謂的感覺,故而,戰飛羽手一搭上玉腕,她本能的略微一掙,即不再動彈了。
  陶綠萼與景綠梅驚得一怔,突見戰飛羽擒住雷綠玉,本能的嬌叱一聲雙雙出手。
  戰飛羽眸瞳中寒光陡射,只震得陶景二女,急凜凜打了個寒戰,伸出的手,前進不得後退不得的停在半空,望見雷綠玉的神色,二女雙雙收臂仁立,悵然若失的低首不語。
  雷綠玉幽幽的道:“戰大俠神功的是了得,大出小女子意料之外。”
  微微一笑,戰飛羽道:“不敢當姑娘誇獎,這是姑娘,對戰某人不甚了解之故,若姑娘知道‘神手無相’的‘無相’神功之威力,或許不會如此對待戰某人……”
  雷綠玉道:“戰大俠如今要怎樣處置我們姊妹?”
  手腕突感一松,戰飛羽雙手習慣的籠於袖中!
  雷綠玉詫異的道:“戰大俠你……”
  戰飛羽誠實的道:“姑娘,戰飛羽有話請教,請以誠相告如何?”
  雷綠玉點點頭道:“戰大俠問吧!……”
  戰飛羽道:“貴會大會主所中之毒,可是無恥公子常少岩所為?病狀如何?”
  雷綠玉詫異的道:“戰大俠早已自解穴道,都聽到了?”
  戰飛羽點點頭道:“我已告訴姑娘,姑娘對無相神功了解不多,在車行一刻鐘之時,戰飛羽己能活動自如……”
  雷綠玉道:“戰大俠那時如何不對我們姊妹下手!”
  戰飛羽道:“好奇心而已……”
  陶綠萼嚎啼道:“好奇心救了我們一命,豈非天意!”
  戰飛羽道:“姑娘尚未答我的問話……”
  雷綠玉沉思道:“看來戰大俠猜對了,那常公子名叫少岩,所下之毒系一種慢性奇毒,大會主全身無力,日日加重……”
  戰飛羽道:“如此,則貴會大會主將在半年之內,離開人世,據在下所知,目前尚無此種解藥!”
  綠女會三女,同聲驚呼道:“什麼?你這話可有根據?”
  戰飛羽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既然無事,我們慢慢談吧!”
  戰飛羽將無影君中毒之事,講了一遍,雷綠玉驀地起身跪倒,向戰飛羽道:“可否請戰大俠指引一條明路,容小女子去‘魔林’一趟,求取解藥,以救敝會大會姐!”
  戰飛羽道:“姑娘請起,既然貴會亦係被無恥脅迫,則與戰某人同仇敵愾的同路人,此處即為解藥,行前,無厭郎中僅留少許,其餘均贈我保存,真未想到,貴會是第一個使用此藥的人。”
  雷綠玉感激的接過藥九,小心的存入袋中,抬首道:“只不知戰大俠,意欲何往?”
  笑笑,戰飛羽道:“我的目的即是救那無恥所擄之人,正愁找不到無恥蹤跡,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雷綠玉道:“只是委屈戰大俠,而且我等實在汗顏……”
  戰飛羽豪情的道:“姑娘不需自責太甚,若非如此,戰飛羽真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只不知現距目的地尚有多遠?”
  雷綠玉嬌聲呼道:“二妹,還有多遠?”
  車前喬裝之女道:“還有二十裡,現在是惡狗林!”
  驀地
  唏哩哩數聲高嘶,車身突然不動,停了下來!
  一陣嬌叱,車前喬裝之女,勒住驚跳而起的駿馬,怒叱道:“何方朋友,突出擋路,還不讓開!”
  雷綠玉問道:“什麼事?”
  人說著話,已揭起窗簾向外望去。
  “咦!”另一面的陶綠萼在探望之後,突地驚咦出聲,接著道:“是骷髏幫?”
  雷綠玉道:“看來他們是要劫車,四面站有十幾人!”
  此時車外的車夫,突道:“玉姐,是骷髏幫的!”
  雷綠玉道:“我知道了,你問問看,他們是什麼意思!”
  一個沉雄的聲音,起自車前道:“貴會大會主傳令,請將戰飛羽交我帶回!”
  雷綠玉道:“要解藥,珊妹!”
  珊妹聞聲,嬌叱道:“拿來!”
  沉雄的聲音道:“什麼?”
  珊妹冷然道:“解藥!”
  哈哈聲中,沉聲又起道:“看你那嬌模樣的脆聲甜嗔的樣子,就不像是個趕車的,我說小娘子,解藥早給你們大會主了,你又要解藥幹什麼?我沒有解藥,倒有另一種藥,你要不要……”
  “哈哈……”
  “哈哈……”
  “無恥!”雷綠玉輕叱一聲,驀地穿出車簾,立于車旁,向四周一掃,只見車左車右,各有十四個骷髏幫眾,車前多了兩個,共有一十六人,為首二人,一個是她認得,骷髏幫的厲公子,他身穿華服,優閒的,微笑著,望著馬車,那雙桃花眼中,露出了一股貪婪之色!
  他身旁一個魁偉的漢子,濃眉大眼,一臉橫肉,正自嘖嘖笑道:“怎麼樣,小娘子?”
  一眼看到雷綠玉,突地轉口道:“噢!這個真的比那個假的可差多了!”
  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那魁偉的漢子驀地向雷綠玉道:“小娘子,在下乃骷髏幫新任刑堂堂主司徒雲湧,奉貴會會主之命,跟隨敝幫的朱公子來接‘戰飛羽大俠’的大駕!”
  “那是無義公子朱大德,姑娘小心他的暗襲!”戰飛羽輕聲囑咐!
  “知道了!”雷綠玉機智的回話,答覆了車內外的雙方,接著道:“貴幫既然來接‘戰飛羽’,但解藥呢!”
  無義公子朱大德桃花眼一翻,突現冷凜之容道:“小娘子,我沒時間同你囉嗦,乾脆點,你是痛痛快快的交人,還是要我自己動手!”
  雷綠玉面色生寒道:“怎麼,想用強!”
  “告訴他你己解了我的穴道!”戰飛羽輕聲傳話。
  無義公子道:“必要時,你也跑不了,看看周圍的狀況吧!”
  雷綠玉道:“朱公子,你以為我沒看到?沒想到?我交出戰飛羽你能放過我們姊妹嗎?
  哼!”
  哈哈聲中,無義公子朱大德道:“聰明,聰明,既然如此,小娘子是想怎樣?”
  雷綠玉道:“你何不同戰大俠當面談談!”
  驀地一震,神色速變。
  雷綠玉道:“朱公子,想不到吧!你能無義,難到還想不到我們也可以照方抓藥?捉戰飛羽時,死的是你們骷髏幫的人,我們可沒損失,將話講明白,你想想,戰大俠是同我們站在一邊呢,還是同你們站在一邊?怎麼樣,是不是要見見戰飛羽大俠本人!”
  無義公子朱大德,突地附耳向司徒雲湧,嘰咕幾句,然後道:“小娘子,莫得意,我們就耗著吧!”
  “以我判斷,姑娘大可同他耗上,他是否遣人走了?若是,那麼等一會無恥公子常少岩會同你們大會主一起來,假若到了那時候,姑娘可以與他們談條件,只要你能接近你大會主一分鐘,即可答應他們,將我交給他們!”戰飛羽自車中的傳話,果然猜中了對方行動,雷綠玉看到對方二人已飛快的隱入惡狗林 那道旁的綿綿無盡的森林之中而去。
  雷綠玉適時揚聲道:“朱公子,好的,我們耗上就耗上,只要能讓我見到我們大會主一面,我就交出戰飛羽,否則免談,公子若不相信就試試看!”
  朱大德冷哼一,聲道:“煮熟的鴨子,飛不了的,小娘子,等一會有樂子你受,我會叫你好好的享受享受!”
  雷綠玉臉含嚴霜,怒叱道:“你是個連豬狗都不如的禽獸,有朝一日姑娘要活剝你,讓你不得好死!也讓你嘗嘗貧嘴割舌味道,欺負婦弱的滋味,更要你真正的看看女人是不是可以欺侮的!”
  那種聲色俱厲的樣子,絕不像是一個弱女子,倒實實在在的生出一種寒涼也不及的酷毒,看在無義公子朱大德眼裡,如同是一個蛇蠍,“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依現下的狀況看來,應該是最狠婦人心,最酷婦人口了!
  朱大德竟然驚栗得說不出話來。
  驀然,惡狗林中出了一隊人馬!
  最前面,是那無恥公子常少岩,伴他的是一個近三十的女郎。
  那女郎的明艷,令任何人看了,部會自心底生出一種恭敬的希冀之心,那就只有一句活,可以描寫,那女郎乃是女人眼裡的大仙,男人眼裡的女人!用增之一分太肥減之一分太瘦的詞幾來形容她,都嫌生硬……
  女郎只是有點虛弱,虛弱得飄飄欲仙,更增嬌媚!二人身後,分列成二行,男女分明,約有數十人之多,這是骷髏幫與綠女會的精英。
  一剎時,二行人已來到馬車之前!
  無恥公子常少岩怒容滿面,手上折扇一指雷綠玉道:“小姑娘,你太蠻橫了,現在貴會大會姐在此,你可以將戰飛羽送來了!”
  雷綠玉肅容道:“公子,我們的約言,你實行了嗎?”
  無恥公子道:“什麼約言?”
  雷綠玉冷然一聲道:“解藥!”
  無恥公子道:“你將戰飛羽交出,我自會將解藥奉上。”
  雷綠玉道:“常公子!綠女會是那麼差勁嗎?與你交往時日不多,我們還沒到那種言聽計從的地步!”
  無恥道:“你不聽貴會大會主之令,也不怕貴會大會主在我手中的事實嗎?”
  雷綠玉嬌笑道:“將外在君命有所不受!對不起,現在既然權在我手,現在的綠女會,每個人都要聽我的,你常公子也有我們這種規矩吧!”
  突地一怔,無恥向大會主身旁的一個妖媚女人望去,那女人無奈何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時,大會主開口道:“現在情形,實是如此,公子就將解藥賜下吧!”
  無恥道:“我若下給你?”
  雷綠玨接口道:“綠女會姊妹聽著,如果對方違約,任何人都得拼卻性命,與敵同歸於盡!”
  這時聲色俱厲,驀地,綠女會中,人人長劍出鞘,形成了凜然的氣勢,除了那妖媚女人未表示外,一個個都包圍向大會姊身前,頓時形成了一道屏風,連無恥公子常少岩也圍在一起。
  無恥一見,突地自懷中掏出了綠玉瓶,遞於大會主!
  雷綠玉適時嬌呼道:“為了示信,二會姐請令常公子于原地不動,其餘姊妹,護衛大會姐來車中服藥,半炷香後,大會姐毒解,我自會交出戰飛羽。”
  無恥公子常少岩怒形於色,似欲發作,驀地一只柔荑輕輕一握他的右臂,他回頭一望,原是那妖媚的女子,亦即綠女會的二會姐,正向他遞來一抹微笑,眼神中示意他勿動!
  綠女會眾姊妹,在那二會姐一句“各位姊妹還不前去,等待什麼?”的話後,簇擁著大會姐,即走向車前,登向車去。
  轎車四處,頓時成了一個錦圍花簇的美女圖,雜亂中卻甚有章法,嚴然是一座陣勢。
  大會姐入車後,骷髏幫眾,頓時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轎車及眾女圍於圈中。
  無恥公子突地道:“那不是解藥,她真的……”
  二會姐道:“不是解藥,亦可以毒攻毒減輕病狀,戰飛羽到手後,這批丫頭,還跑得了嗎?”
  無恥聞言,驀地輕輕道:“小乖乖,我一定好好慰勞你!
  唔!”
  妖媚女於道:“去你的,那小子呢?”
  無恥道:“誰?啊!你是說姓丁的小子?在林中,我叫刑堂堂主司徒去看了!”
  等待,是難受的!
  奇蹟,都是突然的!
  等待,終究要過去!該來的來了!奇蹟,突然出現了!
  大會姐神采飛揚,毫無氣弱之容的立于車上道:“常公子信人,現在請接受戰飛羽!”
  無恥公子常少岩驚凜至極,但旋即笑容滿面的道:“恭喜大會姐,常某人亦甚感大會姐守信之德!”
  雷綠玉、景綠梅、陶綠萼左右扶持戰飛羽下車,半扶半擁,走向無恥常少岩。
  距離十步,無恥突道:“姑娘,請退後吧!”
  三女聞聲,將戰飛羽盤坐地上,退後而去!
  骷髏幫眾,突地齊齊聚攏,將戰飛羽圍在中央。
  無恥公子沉聲道:“大德,你將戰飛羽先廢了,然後帶至桃園,我解決此處之事之後即來!”
  無義公子朱大德,折扇刷地一展,身形一揚,向前猛點戰飛羽後腦。
  紫影狂飄,蒼白的光芒劃空而過,一個圓弧展處,朱大德酷厲的慘號聲中,折扇飛向半空,人已平平滾翻五丈開外,口中狂噴鮮血,雙手軟癱,掙扎著撐起半身,旋即跌落地上,口中猶自模糊地道:“戰!飛……羽……”
  嘎然一聲,歪頭死去!
  一陣混亂,長劍齊出,狂吼連連,人影飄閃雜沓,混亂中紫影倏閃,白芒突現,驚栗中無恥公子一聲叱喝,折扇甫出,即被白芒削落,頓時一聲痛號,剎時間人影倏停!
  戰飛羽擰住無恥公子常少岩的右臂,反轉夾於懷中,左掌掌沿,蒼白的劍色,置于無恥公子咽喉之處,道:“無恥,你嘗過滋味,我這掌力滋味,你想,你該怎樣?”
  憤怒的,無賴地,無恥道:“戰飛羽,你是漢子嗎?你是武林梟雄嗎?憑他媽娘娘成事,裝孬種暗算人!”
  沉穩地,戰飛羽道:“無恥,這是你對付我的方法,所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不正對勁嗎!同你逞什麼英雄,你配嗎?”
  “你不要丁元一那小子是麼?”
  戰飛羽道:“正相反,你必須先無條件的將丁元一放過來!”
  無恥道:“你在作夢!”
  戰飛羽,手緣一緊道:“怎麼樣,先去層油皮,看看我這肉掌,較那鐵掌的滋味如何!”
  皮破血流,嫩膚被挫得痛徹心肺,一仰頭,無恥道:“你這個毫無人性的狗雜種,戰飛羽!”
  驀地一聲長嘯,嘯聲甫自無恥口中出來半句,即為戰飛羽勒住!
  突然,一個粗厲的沉雄聲音,起自惡狗林邊道:“戰飛羽,你將我們總座放過來,我就將這小子還給你!”
  戰飛羽望去,只見那骷髏幫刑堂堂主司徒雲湧,正扶著丁元一在惡狗林邊,有恃無恐的揚聲大叫。
  戰飛羽見狀,驀地眉鋒一皺,突地他眼睛一亮,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紅雲自惡狗林中閃出,一聲悶哼,司徒雲湧滾翻大道之上,幾個翻騰,僕地不起。
  豪邁的,紅影哈哈大笑,手掌在丁元一身上連連拍出,口中大吼道:“戰大哥,前次蒙你送了個梁宏川給我!現在我也還你份重禮!”
  竟然是大紅雲凌剛!
  戰飛羽揚聲道:“謝啦!大紅雲,戈涼兄可好!”
  “好得很,老朋友,我這兒有禮物送你!”
  驀地!背影飄閃,如一抹烏雲起自天際,剎時落於大道,面對戰飛羽,竟然是鬼刺客戈涼!
  這許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他是從何而來。
  人甫落地,“砰”的一聲,丟落地上一團人影,原是一個須發皆白的禿頂猴臉老者,業已垂垂倒斃!
  無恥公子常少岩一見,突地面色連變,顫呼一聲:“師父……”
  驀然揚掌自碎天靈,僕地死去!
  戰飛羽身形飄射,躲過腦漿直射,與戈涼站了個平排,詫異的望著地上猴臉老者道:
  “戈兄,他就是無極老人?”
  戈涼笑笑點頭道:“有人出價,向我要他的人,不論死活,前日我誤撞魔林,打成了朋友,無意中得到了他的蹤跡,剛好走至此處,看來這是天意!”
  驀地一聲大吼,大紅雲凌剛道:“兔崽子們,站在這兒幹什麼?要滾就滾,要打架的,來來來,我大紅雲凌剛奉陪,若是哪位認為不過癮,喏!喏!那兒還閒著兩個,神手無想戰飛羽同鬼刺客戈涼任君選擇,***,來啦!”
  “啊!鬼刺客!”
  “啊!神手無相戰飛羽!”
  大紅雲凌剛突地哈哈大笑,笑聲中,停聲道:“***,真是窩囊廢,一個個就同他奶奶的喪家狗似的夾著尾巴滾啦!餵!戰大俠,請我喝一壺吧!”
  驀地
  一聲嬌俏的聲音,起自大會姐之口道:“凌大俠若不嫌棄,敝會願有此榮幸,略盡地主之誼敬請四位如何?只不知四位肯賞光麼?”
  凌剛粗豪地道:“大會姐若有女兒紅,多搬出幾缸來!走啦!”
  戈涼與戰飛羽相視苦笑一聲,挽著丁元一,在眾女簇擁之下,向綠女會的“桃園小築”
  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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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玉毀、嬌豔、青樓嗔

  酒,這個使人討厭,也惹人喜歡的玩意兒,有個別名叫“杜康”,據說這玩意兒就是他首先製造的。
  真不知是什麼靈感,使“杜康”能造出這種影響人既深又遠的奇異液體。
  儘管有人對酒視之為“穿腸毒藥”,將它列為世人物欲四惡之首。但畢竟它是拔了頭籌,不是嗎?沒聽誰說“色財氣酒”,人人都說“酒色財氣”。
  不管人們怎麼對它污衊,怎麼對它不喜歡,說是酒入愁腸愁更愁,酒能誤事,酒能亂性,將那些不是知心的朋友稱為“酒肉朋友”,將喜歡吃酒的叫“酒鬼”“酒瘋子”“酒狂”,將長了個紅鼻的人,不管他喝酒不喝酒,都叫他酒糟鼻子,甚至於那些不事營生,只會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傢伙,叫做酒囊飯袋無能之輩!
  但是酒卻在這人世上,已橫行了幾千年,凡是有人的地方,還沒聽說過沒酒的,不但是貧窮的人喜歡它,就連皇帝老子也重視它,不是嗎?
  “酒人”不就是皇帝專門封的“造酒”的官兒嗎?
  有人的地方,能少了個酒店,酒館,酒家嗎?酒瘋酒狂酒鬼的反面,不是也有酒聖酒仙酒龍嗎?
  那一代暴君還有酒池肉林,作為享樂之處,誰能說酒不是老少咸宜,貧富不棄,貴賤都嗜呢!
  更妙的是酒後吐真言,它還真有魔力,酒龍一定是詩虎,這對騷人墨客來說,可真是恭維到家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豈不是說“酒友”的極致?
  酒自出生到這世上以來,可真是交了好運,不是嗎?老友把晤有酒,接風洗塵有酒,婚喪喜慶也有酒,酒可以上金鑾殿同皇帝老子,達官顯宦交遊,酒也與乞丐下九流之人交遊!
  窮詩人寧願不要千金袋,也要酒,不是有:“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酒能消愁,誰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呢!要是如此,那還有“古來聖賢多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的高歌!
  酒實在是個“妙人兒”,它既不嫌貧,也不愛富,“山珍海味”它可以為伍,“花生豆幹”它也照陪不誤!酒,你能說酒不是個“妙”東西嗎?假若社康還活在世上,真不知要有多少人高舉酒缸,大呼“敬一杯”哩!
  酒既然有這多朋友!
  戰飛羽能不愛嗎?能不同它交朋友嗎?
  戰飛羽是酒的老友了!
  戰飛羽這時就又在同它的老友 酒,細敘暢談哩!
  這是一座蓋得挺雅緻的竹棚子!
  竹棚座落在鎮店的東頭,大道的北面!
  高挑的竹竿上掛著個酒幌子在迎風招展!
  棚子裡一色的竹桌竹椅,別有一番格調,自然而脫俗,毫無一點煩囂勁兒,窗明幾淨,乾淨,舒暢。
  竹酒棚裡,坐了七八成座,這也難怪,大太陽底下,誰願意去讓毒日頭蒸曬?在這竹棚子裡,幾盤野味,或是幾碟清淡的小菜,來上那麼一壺燒刀子,使心火一澆,骨突突的冒上那麼一陣大汗,清風一吹,醺醺然的滋味兒,可真正是飄飄如仙,給個皇帝乾於,恐怕也不願呢!
  竹酒棚裡,七八成座上,人物可真全,有公子哥兒,有販大走卒,有買賣人,也有大姑娘同小媳婦,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樣。
  什麼人來這兒喝酒,似乎都不太刺眼,就是那對大姑娘同小媳婦,使人看了,可真有點那個!
  竹棚的酒,本就遐爾馳名,大有“三碗不過岡”的氣勢,如今竹棚裡的酒,似乎更濃更醇啦!
  喝不多久,好多人已經醉醇酸得兩眼瞇縫起來了,可也真怪,竹棚兒裡的一雙雙醉眼,似乎是都被勾了魂,齊齊向一個方向瞟,那一對大姑娘同小媳婦的方向瞟。
  只有戰飛羽,他靠窗坐著,似乎是窗外柳林的涼風使他清醒,也許是窗外的景色較棚裡的迷人,他獨自個兒向外望著,竹棚裡的光景,似是全不在他的眼裡!
  什麼事情,都不能“標新立異”“超群出眾”,否則,你就將成為“眾矢之的”!
  大姑娘小媳婦,那兩張吹彈得破的如花嬌靨,他們那成熟的胴體,被那合身稍微小了些的衣衫包裹著,風鉤霧鬢下的一雙勾魂妙目,瑤鼻櫻唇旁的一對酒窩兒,將全棚兒的人都醺醉了,獨獨戰飛羽不醉,這多煞風景?
  姑娘與少婦,兩雙妙目,緊緊的盯向戰飛羽。
  妙目中的神色,是詫異,是嗔,是希冀,又是嬌嗔,雙雙露出了怒意!
  本來嗎,那麼美的人兒,比酒兒還醇,還濃,戰飛羽都不屑一顧,是可忍,孰不可忍?
  姑娘同少婦,這一對戰飛羽“青睞”,惹來了棚中的騷動,騷動是因妒忌,妒忌他贏得了“注視”!
  酒沒將人灌醉,妙人兒卻將他醇醉了,自心底醉了,一雙包斜的蛇眼,瞧著,驀地自心底裡升起一股妒火!
  他,衣著鮮明的公子哥兒,武林中誰不認識?不認識的只要一見面,就憑他胸前掛著的那一串明晃晃,金光耀眼的金鍊上墜著的一把玉鎖,那就會知道他是武林中,以豪富稱雄的金家少公子 玉鎖公子金不換。
  金家豪富,可也並非是產大錢多,最最使武林人物默認其稱豪武林的,乃是他們家的武功祕籍。
  覬覦他全家財寶的雖然沒有,想得“祕籍”的可是大有人在,只是,凡是去過“金家園子”的,不管是明裡叫陣,或是暗裡糾纏,卻未曾聽說過有一個是“如願以償”的。
  這也有個原因,名門正派的人物,自惜羽毛,即或是有貪念,亦不願步此泥淖而毀名聲,江湖宵小,那就根本不敢一試,即或大膽嘗試,也討不了好去。
  剩下的,只有那些黑道的梟雄,“單幫客”,還有一試的可能,試的人實在不少,然而成功的卻一個也沒有,甚至有些獨往獨來的“單幫客”,在江湖上突然失去蹤影,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武林卻傳出了這單幫客已是“金家園子”的座上客。
  就以獨來獨往的“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夫婦二人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對。
  金家園在江湖上已昂然矗立百餘年,莊主己換了三代,玉鎖公子金不換,乃是現在莊主金宋望的獨子。
  玉鎖公子金不換,自小嬌生慣養,人雖長得瘦削如一根竹竿,但卻穿得鮮衣華服,豪氣至極。
  就在他也斜著眼望著那一對天生尤物的時候,突似中了邪般的,猛然立起,“砰”的一聲,單掌擊在竹桌上,酒菜碗碟被震得飛起老高,怒形於色,瞪視著戰飛羽。
  妒火使他沒了理智,酒力上湧,加上那少婦一瞥勾魂攝魄的鼓勵,使那忘記了身份,長身而起,向戰飛羽的桌前走去!
  “對,靜悄悄的多沒意思,幹他娘的一傢伙,那才有種!”
  是在竹棚子進門處的一張竹桌前的一個翹鬍子老頭的活聲!
  幹巴巴的那副毫無血色的尊容上,嵌著那的麼一張癟得像風乾了的羊皮似的嘴唇中,硬給擠出了那麼句不像人話的話語。
  就像是一個充氣的尿泡,突地破了七個洞,氣洩了,泡扁了,癟得軟塌塌的 這就是那個翹鬍子老頭的尊容。
  塌鼻上的兩個窟窿,卻是特異的尖銳,光芒有一股無比的侵透力,如豆如鷹,精光剔透,仿佛是射人那玉鎖公子金不換的深心處。
  金不換的瘦長面孔上,濃濃的一抹紫黑圈暈,包圍著那對“三角眼”,濃眉斜飛,鼻管細長,與翹鬍子老頭的塌鼻恰成正比,高聳的顴骨,尖尖禿禿的,使他那蒼白的臉色,更顯得蒼白。
  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著,連理都不屑一理那翹鬍子老頭,“三角眼”瞪著戰飛羽,一步步,塌塌實實的邁著,那一步,就像是一個鐘錘,擊在鐘上,發出了“當!當!”的響,這響聲只是出在茅棚的每一個人的心上。
  戰飛羽,雙手執杯,雙目外望,棚中發生的事情,猶似未覺,簡單的說,棚裡似是只有他一個人,他處身就如同一片蒼茫,對他毫無影響。
  少婦眼中鼓勵的神色更濃,唇角那一股笑意,醉得金不換已如進入五里霧中,胸腔中卻有著一種天下只有他一人配稱為大丈夫的感覺。
  三角眼中放出的毒芒,籠罩著戰飛羽,人已離戰飛羽不遠了,說得清楚點,就只隔著那麼一張竹桌子!
  陰陽怪氣的,玉鎖公子金不換道:“餵!你這有眼無珠的傢伙,可是個睜睛瞎子?”
  戰飛羽手持酒杯,臉向棚外,充耳不聞。
  怒叱如雷,金不換道:“你這長了雙擺設耳朵的傢伙,可是聾子!”
  神態如舊,戰飛羽紋絲不動!
  面凝寒霜,怒形於色,雙手高舉,倏忽下落,金不換“砰”
  的一聲,單掌落在竹桌上,戰飛羽面前的竹桌上。
  “砰”聲晴啞,竹桌穩如泰山,桌上的酒菜,點滴未溢,絲毫未動!
  倒是玉鎖公子金不換那落在桌上的一隻手,如同被桌於上的竹皮被膠住般似抬不起來!
  怒哼一聲,奮力一招,左掌一推戰飛羽面門,右掌猛然自桌上抬來,倏忽刮向戰飛羽。
  動作忽捷快速,乾淨利落,出手甚是詭異毒辣,掌影幻化中,一道白線,起自虛無,又回覆虛無,戰飛羽摯杯的手,動都沒動,杯中酒亦滴酒未灑,那是他的左掌,僅僅是那麼一閃。
  玉鎖公子金不換瘦長的身影,在一聲悶哼之中,突地連退三大步,身於似根竹竿倒地,直直的向左斜傾!
  棚中頓時大亂,驚呼,怒罵,訕笑,編織成一道洪流,哄哄然如市集喧擾。
  混亂中一道灰影,賤然而至,雙手扶住了將要倒下的玉鎖公子金不換,口中道:“公子!公子!硬挺點……啊!”
  他是那翹鬍子老頭,雙手扶住玉鎖公於前後背,歪頭一瞧,驀地驚啊出聲,忙不迭的,雙手一推!
  玉鎖公子金不換的瘦長身軀,突又直直的歪向正射落身後的那一對嬌美的人兒,大姑娘與小媳婦!
  驚呼聲中,雙雙伸展玉手,扶持住要倒的玉鎖公子金不換的身軀!
  一聲冷哼!
  一道灰影,如塵飛倏落,射向棚外眨眼無蹤,翹鬍子老頭,突然走得沒影沒蹤。
  嬌美的人兒,四雙玉手,扶持中迅快的移動,雙雙換個方向,突地互視一眼,露出了一股詫異之容,神色中包含著驚震,失望與狐疑,極似這挖寶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到的乃是一堆破銅爛鐵一般!
  “砰”的一聲,玉鎖公子金不換的身軀,突地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就像一條死狗!
  大姑娘與小媳婦,互視一眼,點點頭,雙雙轉身,向戰飛羽走去。
  輕柔地,似是說給自己聽,故而格外顯得低沉,聲音出自戰飛羽之口:“沒有了是不?”
  嬌笑瀲灩,少婦突地脆聲道:“不錯,沒有啦!我的爺,我們雖然未曾謀面,然而我青樓雙艷,可也不敢在自菲薄,爺您是否可賞我姐兒倆個薄面?可憐我們二人迢迢千里,就是為的那件物事而來!如今眼見到手,突地不翼而飛,爺您說,我們費了如許心血,會甘心嗎?”
  訕仙之聲,頓時停息,如同在滾沸的鍋裡,澆上了一瓢冷水棚內鴉雀無聲,滾止沸停。
  “青樓雙艷”樸氏姊妹,艷名播武林,奇技震江湖,樸少姑與樸幼妮之名,既為武林人人思欲一親芳澤的對象,又畏其艷則艷矣,嬌則嬌矣,就是那股子“扎手的玫瑰”勁兒,常使人裹足不前,不敢近親芳澤。
  戰飛羽眼角瞟一瞟對方,無動於衷的道:“姑娘找錯人了!”
  樸少姑媚笑一聲道:“我的爺,明人眼裡揉不進沙子,玉鎖公子金不換胸前的傷勢猶在,您能說那不是您的傑作?”
  沉穩地,戰飛羽道:“我沒有否認!”
  媚意更濃,笑聲更脆,語聲更甜,樸少姑道:“這不就結了,爺既不否認,那杯中的物事,就請賜在下姐妹如何?如蒙允准,我姐妹二人願……唔……”
  正容不斜,戰飛羽冷冷的道:“不敢當,姑娘會錯意了!”
  似是不會講話,但一開口就有一股特異的格調,使人聽了甜甜的,痒痒的,聲音中帶著一股磁性,大姑娘樸幼妮開口道:“會錯意也好,會對意也好!只要爺懂我們姐妹的意思憂行了。有什麼條件,這位大爺您儘管開口,只要是我姐妹能辦到的,無不奉陪,使爺您如願以償!”
  冷冷地,雙目中眸瞳寒光陡射,寂寥中有股威煞,冰冷森寒的散射蔓延,樸氏姐妹與戰飛羽目光相觸,驀地自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全身如被蛇咬般地,生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得急靈靈打了個寒戰。
  戰飛羽冷凜地道:“兩位姑娘怎地確定那物事是我所拿?”
  掙一掙,搖搖頭自威煞中強挺起來,樸少姑道:“事實擺在眼前,爺還叫我說什麼?”
  突然反擊,冷冽至極的,戰飛羽道:“姑娘手上的那副翠玉鐲子,也是我戰飛羽拿了?”
  神情驀地一愕!樸氏姐妹雙雙驚呼,一個手摸左腕,一個探察右腕,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半晌!
  又聽一聲“啊”字出口,是那年紀小的大姑娘“青樓雙艷”的妹妹樸幼妮,驚啊後不是失驚自身東西的失窈,而是對方身份的出乎意料,只聽她喃喃的自言自語道:“爺是神手無相戰飛羽?不會!不會!”
  棚中又是一陣騷動,本是鴉雀無聲的,突然間變的四處低聲驚歎!壓住萬分驚詫的脫口呼叫,“戰飛羽”三字,不啻是一陣悶雷,轟得棚內人一個個心驚膽顫又不敢相信,不錯,戰飛羽在武林中,是個人王,是大霸天,是個人見人畏的叫字號可以震天動地的人物,使人膽驚,使人心顫,可是事實擺在面前,這一群人,這一棚子的人,並不是不期然而遇,那是都有個目的的,目的是那玉鎖公子金不換懷中的物事,如今金不換躺在當地,眼睛閉上了,胸前卻整整齊齊的有那麼一道裂痕,衣飾上的裂痕,一眼看到胸肉,皮毛未傷,清清晰晰的物事不在了,怎敢相信他戰飛羽沒拿?動作的不就是只有他一人嗎?何況,不說戰飛羽的名號,或許別人還不敢確定物事被他拿了,說出來反而坐實了,只有戰飛羽的藝業,可以那麼恰到好處的不傷皮肉而劃破胸衣,如探囊取物般的順手。
  所以,沒人敢相信,這不是他做的事,雖然戰飛羽的名譽,可以是個保證,然而那總不比眼見的事實更為可靠,更為真實!
  樸幼妮驚呼後,一雙妙目中,再無一點邪意,清澈的望著戰飛羽道:“戰大俠!我雖相信您的人格,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您能讓我除去心中之疑嗎?”
  這正是全棚之人的心聲!
  冷冽的,戰飛羽道:“有此必要嗎?”
  點點頭,肯定的,樸幼妮道:“極端必要!”
  放下酒杯,安詳的,戰飛羽道:“極端必要?”
  斬絕的毅然的點點頭,兩個人同時。
  這動作正是全棚每個人都有的心意。
  眸瞳中寒芒掃射全棚一周,慢條斯理的整整衣襟,坐正身軀,氣定神閒,輕柔地,戰飛羽道:“哪位來搜一搜戰某人的身上如何?”
  嗡嗡之聲不絕如縷,又是一次混亂,騷動,交頭接耳。
  大出意料之外,大過清白的表現,使那兩個嬌俏的美人兒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相對的傻了眼!
  騷動後是一陣極度的沉默!
  “搜身”這是一種極度的污衊,以戰飛羽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與名聲,誰是配搜他身的人?棚中人自知還沒有這種身份,就是有,也要自度道不道義,更不用說有膽沒膽卻也是一個最大的衡量條件。
  久久,沒有人表示,一個個都在寒芒掃射下俯首不語,連看也沒人敢看。
  樸少姑怔凜中,突地展顏嬌笑道:“戰大俠說說就是了,哪有那麼嚴重?”
  冷冷地,戰飛羽道:“我的話有那麼重的份量嗎?”
  極端不安的樸少姑道:“有……有……只是……”
  戰飛羽道:“只是什麼?”
  囁嚅地,樸少姑道:“只是這金不換懷中之物,是誰得了去呢?”
  戰飛羽凝視樸少姑道:“按情理,姑娘兩人是搜他身的人,當知物事是誰得了去的,姑娘是聰明人,還要我說穿嗎?”
  一怔,驀然大怒,粉臉陡生威煞,樸少姑道:“戰飛羽,你是個人王,江湖上的扎手貨色,頂尖人物不錯,你講話可客氣點,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我姐妹倆拿了那物事嗎?”
  古井不波的戰飛羽道:“拿不拿,誰拿,我說過,姑娘當知是誰……”
  杏眼圓睜,氣急地,樸幼妮道:“戰飛羽,你這種血口噴人的下作方法,實在不像是應該由你說出,我警告你,你莫以為你是個硬角色,是個跺跺腳江湖就能晃盪的人王,就陶醉得不知天高地厚,我姐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笑笑,戰飛羽道:“我是那樣嗎,姑娘?”
  氣呼呼地,樸少姑接口道:“戰飛羽,不管你是不是那樣,你說話總得明明白白的,不能話裡有話,暗指些什麼……”
  戰飛羽扭頭望向窗外道:“我話裡有話不錯,姑娘以為有什麼話,何妨說出來聽聽……”
  樸少姑叱道:“你講誰拿了物事我姐妹倆應該明白!”
  戰飛羽扭頭注視二人道:“不錯,我是那樣說的,姑娘心裡不明白嗎?”
  大聲的嬌叱,樸少姑道:“你這不是明明說那物事被我們拿了嗎?”
  戰飛羽凝重的道:“我‘明明說’了嗎?”
  神情一怔,姐兒倆相視一眼,戰飛羽輕輕道:“姑娘自以為明白,我看兩位實在糊塗得緊!”
  人要是不聰明,你說他聰明他會大不高興,人若是不太聰明你反而極口稱讚他聰明,他會樂得飛上三十三天去,真的以為自己了不起,似乎三十三天上的玉皇大帝的寶座他都曾經坐得不屑坐了,反過來一個愚笨的人你說他像個笨牛,他不給你一耳刮子,那就是真正的笨牛了,假若你說他聰明,他不以為你是在挖苦他,反而沾沾自喜,那也笨得差不多同條豬一樣了,人,就是這麼個奇妙的東西,永遠沒法使人了解透徹。
  青樓雙艷不頂聰明,可也不笨,戰飛羽竟然直接說她倆個糊塗,守著這麼多的江湖人物,她倆能受得了嗎?
  竹棚外的大太陽毒得像一團火球,熱氣穿進棚來,加上心火,裡外煎熬得樸氏姐妹,一雙臉兒紅樸樸的,兩雙冷眼,怒射著戰飛羽,樸少姑道:“戰飛羽,我姐妹糊塗,不及你戰大俠聰明,但是你也太過蔑視武林人了,你得給我們個解釋,滿意的解釋,否則,姑奶奶同你沒完!”
  目光一亮,笑了,戰飛羽笑得相當開心!
  樸幼妮怒道:“你!你笑什麼?”
  眼角一瞟,望向窗外,戰飛羽道:“姑娘,不用我解釋,解釋的人來了!”
  疑惑、詫異,望望棚外,哪有人影。
  樸幼妮嬌叱道:“戰飛羽,你莫同姑奶奶耍花鎗,我不吃這一套!”
  戰飛羽深意的望望樸幼妮,向門口努努嘴!
  嬌捷地同時轉身,“青樓雙艷”驚異的望著門口道:“是他?”
  戰飛羽儀態優閒地,自桌上拿起了酒杯,慢騰騰的就唇吸飲一口,品評著滋味,緩緩轉動著臉兒,望向窗外,棚中似又與他毫無關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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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刀快、鞭長、語迷離

  門口一暗,一道灰影,飄落棚中。
  棚中頓時騷動,人性向來是軟的欺硬的怕,灰影落地後,一個個都似躍躍欲試!
  灰影 是那個翹鬍子老頭,幹巴巴的那副風乾橘子皮似的尊容上,毫無表情,一雙無神的眼睛眨巴著,一點異色都沒有的 略為歇息一下,又茫茫然端詳著棚中那些躍躍欲試的角色……
  稍頃,挺挺微曲的腰幹,邁步走向戰飛羽。
  像彩蝶翩翩般,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雙雙飄落翹鬍子老頭身前,阻住去路!
  腳步一停,翹鬍子老頭望著面前的一對惹火尤物,眼神中露出了一股詢問的詫色!
  樸少姑正容道:“老人家拿來吧!”
  點點頭,翹鬍子老頭,半句話未講,伸手自懷中掏出了個黃綾包裹著的方方正正的包裹,遞向前去。
  樸幼妮伸手欲接!
  樸少姑暮地一攔,嬌聲道:“慢著,老人家如此慷慨豪爽,乾脆利落,那就請擲賜給我們吧!”
  黃影一閃,包裹已到了樸少姑手中,蛺蠑翩飛,裊裊的二人雙雙退回自己原坐的竹桌之前,一人小心的戒備著,一人小心的解開黃綾。
  翹鬍子老頭,正眼都不看她倆人一眼,邁步走至戰飛羽桌前,伸手道:“閣下,拿來!”
  戰飛羽緩緩擺過頭來,酒杯慢慢的放向桌上,雙目向翹鬍子老頭望去,沉穩地道:“我該你的?”
  翹鬍子老頭點點頭,不響。
  調侃的,戰飛羽道:“什麼?”
  冷漠地,翹鬍子老頭道:“你知道!”
  戰飛羽道:“再沒說得了嗎?”
  詫異地,翹鬍子老頭道:“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翹鬍子老頭沉思有頃,道:“這要看公不公平!”
  戰飛羽笑笑道:“公不公平,呆會你自然知道,現在你先打發另一票買賣吧!”
  翹鬍子老頭,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
  面對著他的,是一對臉罩寒霜的人兒,那青摟雙艷樸氏姐妹。
  雙目噴火,怒聲嬌喝,樸幼妮道:“真想不通,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騙一個後生晚輩,尤其是個女流之輩!”
  翹鬍子老頭道:“老朽該你的嗎,姑娘?”
  樸幼妮,瞪著一雙妙目,直愣愣的不知如何答覆。
  樸少姑神情一緩,柔聲道:“老人家,你既不該我們的,你為什麼肯給我們這個!”
  說著話,一揚手中的黃綾包袱!
  幹嘿一聲,翹鬍子老頭道:“青樓雙艷果然不錯,美豔之外,尚有一張利嘴!”
  樸少姑不理譏刺,嬌笑道:“老人家,走遍天下都得講個理字!”
  翹鬍子老頭,嘿嘿兩聲道:“這種理,老朽倒是第一次遇到!”
  樸少姑道:“那麼老人家既然承認這是種理,那就請將匣中物事賜下!”
  翹鬍子老頭道:“只可惜我拿到的,就只是給你的那個包裹!”
  樸少姑道:“什麼?這匣中在你拿時,就已經是空的?”
  翹鬍子老頭道:“信不信由你!”
  樸幼妮張口欲言,樸少姑略一示意,止住了她的話聲,略一沉思道:“老人家的話,我姐妹相信,尚有一事,請老人家指個明路如何?”
  翹鬍子老頭道:“你是想知道匣中物事的去向是嗎?”
  點點頭,樸少姑道:“正是!”
  翹鬍子老頭道:“我去而復返,就是為此事而來!”
  樸幼妮驀地嬌叱一聲,戟指戰飛羽道:“好啊!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神手無相戰飛羽,也會騙人?
  拿來!”
  戰飛羽穩如泰山,毫未動容。
  樸幼妮似是性情急躁,又欲開腔,驀地那翹鬍子老頭驚呼道:“什麼?他是神手無相戰飛羽!”
  樸氏姐妹聞言,不由得雙雙望著翹鬍子老頭,露出了疑惑之容!心付,怎的他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翹鬍子老頭,望望戰飛羽道:“閣下是戰飛羽?”
  沉穩地,戰飛羽道:“同閣下的金字招牌南宮秋一樣的如假包換!”
  低呼聲傳遍竹棚,“天下第一快刀妙手南宮秋”的名聲,使棚中激起了又一次的騷動波浪!
  南宮秋無神的眼睛,突放精光,道:“老朽數十年不在江湖走動,閣下能認出我來,真使老朽有榮寵加身之感!”
  戰飛羽輕輕地道:“不識南宮的人,那才是睜眼瞎呢?怎配在江湖中走動?”
  “呸!”一聲怒呸,一道淡影,晃向棚口!
  紫影相交,堪堪撞在一起。
  棚門口戰飛羽挺立當中,棚內面向外站著一個高大的馬猴臉老者,怒目瞪著戰飛羽道:
  “閣下擋路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想請老丈喝兩杯,不知肯賞光否?”
  馬猴臉老者道:“這種請法,我老人家不接受!”
  一笑,淡淡地,戰飛羽道:“什麼樣的請法老丈才接受、讓全棚之人團團恭請嗎,可以!諸位……”
  戰飛羽仰臉向棚中招呼,馬猴臉老者,驀地大吼道:“好!好!算你狠,我接受你的啦!”
  戰飛羽凝重的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閣下別來這個調調兒了!”
  怒哼一聲,馬猴臉老者,轉身大步向戰飛羽座上走去,口中嘀咕道:“神手無相,還長了對飛毛腿,竟然快得過我老人家,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戰飛羽走在身後道:“出乎意料之外的事,還多著呢!閣下!”
  走至戰飛羽竹桌之前,馬猴臉老者,一屁股坐下去,大馬金刀的,窮嚷嚷道:“店家,把我老人家那一份酒菜挪過來,我老人家可不佔人家這丁點兒的口福便宜!”
  店家應聲忙活,馬猴臉老者,向戰飛羽道:“直截了當點,我老人家已洗耳恭聽!閣下!”
  戰飛羽道:“急什麼、喝兩杯慢慢談!”
  怒聲如吼,快刀妙手南宮秋道:“雞嗚狗盜的老小子東方俊人,你剛才呸誰?”
  東方俊人 馬猴臉老者,在江湖中是個有名的獨行盜,夜行專家,向不空手,晝間作案,了無痕跡,一身小巧利落的功夫,身手敏捷,在江湖中頗有盛名。尤其那一雙長腿,更有日行千里之功,故而有“千里盜”之稱。
  剛剛被戰飛羽截下,心中大為不自在,南宮秋的這句質問,使他心火陡升,馬臉拉長,怒目沉聲道:“我呸準,誰知道,準心裡明白!”
  輕哼一聲,南宮秋道:“諒你是個無膽之輩,只敢在背地裡,見不得入的時候,偷偷摸摸的,不敢明目張膽,面對其人。
  驀地長身而起,東方俊人道:“呸,你這個老不要臉的怎樣,我老人家有什麼不敢的,對你!對你這個徒有虛名的老家夥!”
  南宮秋道:“對!對!這個樣子才像話,徒有虛名的老家夥,正有意思讓你嘗嘗滋味,你準備了!東方俊人!”
  東方俊人一轉身,面對著南宮秋道:“老子絕不含糊!”
  冷冷地,“刷”聲中,一柄長刀出鞘,寒芒森森,倒提手中,南宮秋冷笑道:“當你老小子含糊時,已經來不及了!”
  馬臉更長,語聲更冷,東方俊人道:“話狠沒有用,拿點真才實學出來!”
  南宮秋長刀橫裡一甩,冷聲道:“你就要嘗到什麼是真才實學了,可惜你只能看那麼一會兒,就只一會兒!”
  東方俊人道:“老子不是用嘴嚇唬著長大的,真才實學也不是用嘴講講就是了!”
  南宮秋無神的雙目陡射寒芒,怒吼一聲,匹練似的一道白芒,如天際神龍,嬌矢閃射,削向東方俊人。
  一種寒森森的,陰凜凜的,真正殺人奪命那樣的光芒,這樣的一把刀,那等鋒利的刃口,所透出的寒凜,已夠使人震慴了……
  站在那裡,戰飛羽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是那刀芒的光閃,也未曾讓他的眼皮子眨上一眨。紋絲不動的,反而望向了窗外。
  全棚的目光,卻都集向刀芒的指射所在。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那嬌豔的五面上,凝重之色從那二對晶澈的眸子裡,顯現無遺,全副精神,都注視在兩人的身上,與戰飛羽的那股無所謂的表情,大相徑庭。
  飛射的光芒,凌厲的刀刃,猶在凝映那一抹寒光裡,卻突然猝旋,盤射向東方俊人腰際。
  從刀芒的飛射與猝然盤旋,這短促而卻使人覺得無限綿長的時間,“千里盜”東方俊人的馬猴臉上,一片木然,甚至連視線的方向也固定不變,他微微仰望著上方,神情問顯得鎮靜而不屑,流露出他極度輕藐敵人的意念與姿態。
  實際上,他知道他的藝業功力,與當面的敵人,並不相上下,極可能是個半斤八兩,鬥不到筋疲力竭,是顯不出誰強過誰的,是以內心中,骨子裡卻是警惕早生,功已早凝。
  就在這刀芒猝然盤飛的剎那,連串的刀影流射,閃晃如電的刃芒中,東方俊人那馬猴臉上,凝重之色突現神秘微笑,身形卻倏然右旋,晃眼間如一溜灰光,似陀螺般,滴溜溜繞向南宮秋的身後。
  那是一種特異的身法,如旋風驟臨,如狂 突地,快得似一抹天際的流星,眨眼消失。
  齊聲驚歎,哄哄的匯成了一股巨流,卻淡淡的在竹棚中盪漾。
  白芒倏止。身形倏翻,面對著東方俊人旋佇的身影,南宮秋道:“沒種又沒膽的老家夥,你是被人家追成了習慣,見人就逃,見光就躲的個鼠輩!”
  東方俊人馬臉一歪,不屑的道:“快刀妙手也不過爾爾,只是個會叫蛤蟆!”
  丁鈴鈴一串輕脆的金鐵震鳴之聲,黃白閃爍,一縷光閃,五彩繽紛,一個圈旋,繽紛落地,一條奇異的兵刃,自腰間騰出。
  那是一串以各形各樣的鎖子串成的長鞭,大小長短,扁闊長圓,應有盡有,這恐怕是武林中獨一無二的怪門兵刃了!
  南宮秋冷冷的笑道:“狗走遍天下吃屎,賊性是永不會改的,你這‘招牌’早該亮出來,免得朋友們不曉得你的身份,而吃虧上當。”
  東方俊人冷聲道:“你就要吃虧的,甫宮秋,鎖鞭一出,向不空回,你小心了!”
  南宮秋道:“可惜我身上的家當,業已搬了家,你已沒有油水可撈!”
  東方俊人道:“廢話說得不少了,將你那炔刀,妙手,再在我老人家面前施展施展,讓我老人家品評品評看,是不是架得住鎖鞭的長鎖。
  就在人們意念尚未形成的一剎裡,那種令入十分熟悉的銀色光芒,又冷電流蛇一般,炫映入每一個棚中人的眼裡,激起了漫空飄忽的瑩亮幻影!
  這是南宮秋長刀的快手法,一連串的進擊晃閃中就是八十八刀。
  東方俊人半步不退,手中鎖鞭,修忽如五彩靈蛇,閃翻騰躍,光華流曳,交燦縱橫,猛烈的反卷過去。
  南宮秋穿走騰掠,長刀如猛風驟雨,形成了一道光弧,光弧連串,交織成一片刀光之網。
  戰飛羽此時卻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兩道森寒的眸瞳,凝注著東方俊人的那支特異的兵刃,較一般長鞭尚長出一截的“鎖鞭”。
  “鎖鞭”在刀光芒網中,織成的五彩流蛇,如怒龍出洞,騰刺於間隙中,時而筆直如槍,時而彎折如鞭,每一把鎖子,在穿閃中,不時發出一種光流,黃白相映,擾亂敵人眼神,無形中使人會產生一種錯覺,那錯黨的形成是借光影的反射,一條長形的鎖鞭,在眼中或時如闊背刀芒,時為傘形巨齒,橫向發展,一波波暗紋波動,光芒隱流,晶瑩光彩,形如織綿罩落。
  驟然,東方俊人大吼如雷,騰空而起,“鎖鞭”倏閃之下,抖得筆直,五彩倏隱,流光陡射,對準南宮秋的天靈蓋,暴刺而來!
  南宮秋的“長刀”猝而橫架,發起一道虹光似的匹練迎向五彩的鞭影。
  當匹練映形,他的身子已一個倒翻而起,刀刃流射,宛如千百流星的曳尾,在尖銳的嘯聲裡,卷向東方俊人。“鎖鞭”急回快翻,細長的蛇影,穿戳飛擊,在迷眼的光芒撩掣中,同流燦而來的銀電銅閃交相擊觸。
  於是,光影混亂,緊密串連,光芒中兩條人影,倏然翻落,織錦似的芒網光霧,倏忽消失,剎時無影。
  就在這時 他兩人中間那些微的距離裡,突然填進了兩道彩霞,彩霞在波動,搖晃,那是那“青樓雙艷”樸氏姐妹的豐盈胴體,裹在較身形略瘦的衣衫裡的飽滿玉體,裊裊娜娜的,折起了一陣炫目浪紋!
  背對背站在中間,一個對一個!
  樸少姑媚笑連連,向東方俊人道:“東方老爺子,您是來拼命的嗎?”
  東方俊人,雙手動作如電,三把兩把將“鎖鞭”纏於腰中,搖搖頭,笑笑,二話不說,閃身坐向剛剛的竹椅上,從桌上拿起一杯酒,仰臉一飲而盡。
  樸幼妮卻冷聲向南宮秋道:“我們的事還沒完,南宮老爺子你說該不該先完了再解決別的,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是嗎?”
  南宮秋長刀入鞘,急聲道:“我們沒什麼好完的事,姑娘要的我已奉送,姑娘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沒什麼完不完的。”
  樸幼妮嬌笑道:“南宮老爺子推得倒乾淨!”
  南宮秋道:“姑娘要怎樣?”
  樸少姑適時轉身道:“如今當著大家,我們就談個明白,將此事擺平如何?”
  南宮秋道:“老朽正是這個意思!”
  擺頭向戰飛羽道:“餵!閣下,怎麼說?”
  戰飛羽驀地雙目中騰射出一股寒芒,向全棚中人掃視一周,沉穩地望了下去!
  那眸瞳中的寒芒掃射到的地方,一個個都似被震住了,渾如身上被中了一刀,冷顫隨之而生,不期然的低下頭去,不敢與那寒芒接觸,心底裡,似感到另有一股寒流,在這蔭涼的竹棚裡擴散,擴散得使人全身不自在,這大熱天,竟然直冒冷汗。
  寂靜中,散佈著一股森厲,威凜的森厲之氣!
  戰飛羽雙目凝向面前的四人,久久,停住在“青樓雙艷”
  樸氏姐妹臉上,冷聲道:“兩位排難解紛的方式,相當別致!”
  樸幼妮一怔!怒聲道:“戰飛羽,你可弄清楚,別在話裡帶著骨頭,我姐妹倆可也是在江湖上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並不在乎你那種霸主之尊,英豪之稱,宗師之雄的虛名,你有興趣,姑娘一樣奉陪你玩上一趟!”
  冷冷地,戰飛羽道:“會的!姑娘,不過不是現在!”
  怒哼一聲,掉頭不理戰飛羽,樸幼妮向樸少姑道:“姐姐,我們這邊來,看看他那副君臨武林的樣子,就叫人噁心!”
  樸少姑雙手拉著他妹妹,捏一捏,向戰飛羽道:“戰大俠,你總得有個交待吧!”
  神色一寒,戰飛羽道:“姑娘!我沒什麼好交待的!”
  一怔,突現怒容,樸少姑嬌叱道:“戰飛羽,你想賴帳!”
  冷冷地,戰飛羽道:“賴帳!笑話,請問姑娘,我該你什麼?”
  樸少姑寒聲道:“玉鎖公子金不換懷中之物!”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那更奇怪了,金不換懷中之物,是姑娘的?還是姑娘將他懷中之物交給了戰某人?”
  樸少姑粉臉變黃,氣得張口結舌的道:“好!好!戰飛羽,你是個人王,你是武林帝君,理都讓你佔了,只不過你看錯了人!”
  戰飛羽緩緩的道:“姑娘那些話,都是廢話,沒有用的,要想解決問題,我勸你還是稍安勿躁,要想憑著你倆那一套蠻橫的方式達到你倆的願望,恐怕是越來越離目的遠了!”
  強抑胸中不平之氣,樸少姑道:“依你如何?”
  眸瞳中寒芒陡盛,那股森寒的厲凜,無形中又散佈在樸氏姐妹心田,冷厲地,戰飛羽道:“那就請二位姑娘一邊欣賞即將發生的事情,做一個萬全的打算,最後的抉擇!”
  那神態,那語氣,似乎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使樸少姑自心底裡起毛,不由自主的願意遵守他的話。
  但樸幼妮似心猶不甘,方待開口,樸少姑一帶她的左臂,輕靈的退在一旁空桌上坐下,輕輕道:“坐山觀虎鬥”
  樸幼妮妙目猶自狠狠的瞪了戰飛羽不甘心的一眼。
  戰飛羽理都不理,神態凜凜地伸手讓客,向“快刀妙手”
  南宮秋道:“閣下何不坐下談談!”
  快刀妙手南宮秋,大步跨前,打橫坐在戰飛羽桌上。
  戰飛羽示意店家,將酒菜擺好!
  毫無表情的戰飛羽道:“事已至此,戰飛羽無意中趟上了這灣混水,不得不請兩位打個商量!”
  東方俊人仰臉喝幹一杯酒,酒杯重重的一放,嚷道:“閣下,你早該說了,我可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裡同你混,想來你也沒什麼同我老人家說的!”
  戰飛羽雙目寒凝,威凜的道:“正是要同閣下談談!”
  一怔,東方俊人道:“真的同我有話?怪……”
  戰飛羽道:“沒什麼好裝的啦,閣下,將你懷中的東西拿出來吧!”
  面色一變,東方俊人嚷道:“什麼東西!戰飛羽你別因為你是江湖中的頂尖人物就自己以為了不起,隨便可以含血噴人,誣人人格,亂栽贓物,要知道任何人既能在江湖上混混,就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
  戰飛羽點點頭道:“閣下我知道,我無意栽贓,同時也沒有這個資格,不過我為閣下計謀,還是老老實實的拿出來為妙,否則的話,你就將在江湖中成了眾矢之的,那時你就會疲於奔命了,我話說在前頭,你掂量著辦吧!”
  目露寒芒,東方俊人道:“戰飛羽你嚇唬誰?”
  戰飛羽道:“你是嚇唬長大的嗎?”
  倏然大怒,東方俊人道:“就因為我不是嚇唬長大的,戰飛羽我才不聽你這一套,莫以為你是個人王,是武林俊傑,跺跺腳可以掀翻半邊天,戰飛羽,不管你是什麼,你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聽你那一套,你那套霸主武林稱雄江湖的調調兒,莫在我老人家面前施放,你那種滿口仁義道德,骨子裡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我知道,你就別在這兒擺出那副仁義的面孔,大俠的態度,你不用說是這一套,就是有個十套八套的,我老人家也不吃那個癟!”
  有些火了,戰飛羽道:“隨你,只要你不怕武林人處處追蹤,你就依著你自己的想法幹,你不怕……”
  橫眉豎眼的東方俊人咆哮道:“他奶奶的,我怕個熊,只要他有能耐,只管衝著我老人家好啦,那時候可莫怪我老人家順手牽羊,摸他們的零碎,不相信,咱們就試試!”
  突然穩定下情緒,戰飛羽冷冷地道:“不錯!憑你千里盜東方俊人在扯旗兒道上的名望,和那一身藝業,再加上無人能比的日行千里術,你怕誰,你當然誰也不怕,只怕……”
  怒哼一聲,東方俊人道:“只怕什麼?只怕我老人家不能活長命百歲,沒辦法同閻王老掙命!”
  儀態從容不迫,輕柔地道:“獨鬥,在武林中看來是沒什麼人能佔你多少便宜的,對不?”
  東方俊人一怔,激動的情緒,略微平服道:“我老人家可不敢那麼說,但也不敢在自菲薄,性命是我的,鬥不過,總可以撈點本回來。”
  依舊輕柔細聲,戰飛羽道:“群毆你也不放在心上,因為你總可以衝得出來,跑得比別人快!”
  怒火又起,東方俊人吼道:“戰飛羽,你是誠心找碴,想同我老人家……”
  截斷活聲,戰飛羽道:“閣下,稍安勿躁,戰飛羽同你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更沒有殺父奪妻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我犯不著同你這個多手多腿的人拉關係,自找麻煩!”
  東方俊人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我可是為你好……”
  東方俊人大聲道:“謝啦!戰大俠,好意心領,假若您沒什麼緊要事情,我東方俊人先告退了!”
  冷凜地,戰飛羽望著業已長身而起,抱拳作揖,故作姿態的千里盜東方俊人道:“請便,江湖朋友,大概遠離此處百里以外,絕對不會有人擋道,除了江湖朋友可就不保險了已走兩步的東方俊人扭頭道:“除了江湖朋友之外我東方俊人願讓著點,免得在殺生命,死了到閻王那兒打不贏管司!”
  深意的一笑,戰飛羽道:“你殺了那擋道的,就免打官司了!”
  剛邁出的腳步,突地停在半空中,神色中顯出了極度的迷惑,半晌,東方俊人臉色連變,驀地返身折回,前衝兩步,向戰飛羽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慢騰騰的坐了下去,戰飛羽伸手端起酒杯,就唇輕啜一口,慢騰騰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腿肉,望嘴裡一放,咂得“叭叭”直響,看得出來那是故作姿態,是可忍孰不可忍!
  東方俊人馬猴臉一寒,揚掌向竹桌就待揮去!
  戰飛羽眸瞳中寒光陡盛,東方俊人提在半空中的手掌,變個方向,指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豪俠,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拿我老人家尋開心,可別怪我口出不遜,對你不客氣!”
  咽下雞肉,柔聲道:“閣下,何不試試!”
  正面挑戰,這在江湖中任何人都會奮臂而起,即或丟了半條命也在所不藉!
  全棚中人倏然瞪大了眼睛,望向二人!
  千里盜東方俊人,雙目中煞光火識,真力暴提,突地自眼睛余光中,望到了微露笑容,撤身後退誠心讓出位置,欲坐山觀虎鬥的快刀妙手南宮秋移動的身形與“幸災樂禍,的表情,驀地裡神色一變,臉變作笑臉,輕聲細語的道:“好!
  好!我的戰大俠,我算是服了你行不?何必誠心調侃我老人家,讓別人看你我的笑話?
  對不?我絕不作這種傻事,讓那些別有用心的龜孫子趁心得意!”
  這截然不同的大轉彎,頓時引起了一股騷動,騷動中有失望的嘆息,有怔愣的神情,有不屑的唾罵,大出意外的言行,往往是令人難以接受的。
  尤其是讓出位置的快刀妙手南宮秋,更是唾地有聲,氣乎乎的坐了下去,不屑至極的望了千里盜東方俊人一眼。
  東方俊人馬臉上毫無難為情之情,反而得意的,看了棚中人一眼,最後停駐在南宮秋臉上,意味深長的道:“能屈能伸是為大丈夫!懂嗎?”
  一句輕輕的話中含有無窮的深意,不懂的聞之依然嗤之以鼻,略微有頭腦的,卻在神情一變之下,回味到其中的道理,為之默然!
  騷動停了,戰飛羽冷冷地道:“閣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老調不改,實在使戰某人佩服!”
  東方俊人笑笑道:“哪裡!哪裡!戰大俠客氣,可否將你剛才講的話,明白的向小老兒講上一講!”
  最後那句話,竟然只學著戲詞帶著表演的來上一句,直看的一旁的“青樓雙艷”樸氏姐妹,忍俊不禁的格格嬌笑不已!
  軟硬兼施,嚴肅與詼諧都來,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在什麼場合,作什麼姿態,世上這種人是經常無往不利的!戰飛羽對千里盜東方俊人能夠亨譽武林,又有了一層深的了解,雖然對他這種行為不以為意,然而江湖中本來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為了活命,為了他自己的目標,只要他在一個不變的大原則之下,而稍作變通,是無可厚非的。
  戰飛羽冷冷的道:“閣下不走了?想知道什麼?”
  東方俊人點點頭,一臉陪笑道:“嘿!嘿!好奇心人人皆有,您最後那句話,可真搔到了我們扯旗兒的癢處!嘿嘿……”
  沉穩地,戰飛羽道:“閣下既然是扯旗兒道上的老手,總該知道最忌諱的事和最討厭的人是什麼了!”
  東方俊人道:“當然!當然!最忌讀的是要財又要命,最討厭的人是六扇門中的鷹爪孫!”
  冷冷地,戰飛羽道:“想來你是不會做忌諱之事的,也不怕那些普通的,魚肉百姓,哄上騙下,欺壓善良的小角色,但,總有個在他們那一行中,使你這扯旗兒道上的老手,自認為不惹為妙,敬而遠之的人物吧!”
  驀地神色突變,臉上連連牽動的筋肉都似在扭曲,馬猴臉煞白,期期的東方俊人道:
  “你是說在這百里以內的那個人,是天下第一名捕,追蹤術能手……”
  戰飛羽凝重的點點頭!
  喃喃地,東方俊人道:“會是他 ”
  東方俊人神情極端出乎意外,就在他喃喃語聲中,竹棚中卻是顯得靜悄悄的,因為,棚中人一個個都是似老鼠般敏捷的,輕巧的會帳離開了此處。
  江湖中,願意與六扇門中的人物打交道的,委實不多,因為誰也不願意,畫影圖形的被到處張貼著,變為武林名人!
  武林中,願意與第一名捕碰碰的,是絕無僅有。
  有的,是那個初出道的雛兒,不知厲害,想藉此創名立萬。
  可也怪,那個雛兒竟然在江湖上真真正正的立了萬,只是他這萬兒,卻並不讓江湖人喜歡,因為他變成了第一名捕的徒兒。
  能夠稱得起第一名捕,並不是僅僅因為他的武功高強,武林中鮮有敵手,而是他有一門特異的藝業 追蹤術。與特異的行為 甚少為難武林人。
  凡是在他管區內犯案的人物,不管你如何的機警,精明或手法利落,他都能憑著那追蹤術,天涯海角的將你追到,使你低頭服輸,俯首認罪,甘願隨他投案。
  凡是投案的武林人,只要你肯不作第二次,他絕對設法予以緩頰,甚至獲得當堂開釋。
  但哪一個江湖人物能夠脫了與六扇門打交道的“嫌疑”?沒有,江湖人可說沒有一個,“隨意鬥毆”就是一件有幹禁律例的事,江湖人誰沒有過“鬥毆”的紀錄事實與經驗,沒有,那就不是江湖人。
  是以,天下第一名捕的消息,使竹棚中如同清場,剎那問,走了個乾乾淨淨。
  不走的就只有六個人,一死五活。
  實際上,應該說是六個活人,因為那一直同死人一樣的玉鎖公子金不換,這時已經掙扎著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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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玉鎖、援捕、結待解

  原來,他只是受了內傷,被點了定時穴道,按理,他早該醒了!
  他的突然掙扎而起,使其餘的人大惑不解,但戰飛羽卻不作此想。
  當他掙扎著爬起,手撫胸際,狠毒的向四周五人望了一眼,獰厲的向戰飛羽道:“閣下所賜,金某人永記不忘,只要我今天能脫過那老鷹大的追蹤,那麼從現在起,我金家園子同你沒完!”
  冷凜地,戰飛羽道:“你沒有機會了,金不換,不要說你負了嚴重的內傷,你逃不出天下名捕的手法,就是你是個毫無傷創的人,也沒有一頂點兒的希望,這只怪你在穴道自解之時,貪圖聽我們的談話耽擱了時間,你那時走的話,還有點希望,現在嗎?晚了……”
  金不換狠厲的道:“我就是落在第一名捕之手,我也不願在此地守著你這個心黑手辣,毫無江湖道義的沽名釣譽之徒……”
  冷凜地,戰飛羽道:“金不換,你金家園子的威勢,唬不倒我戰某人,狠話也沒有用,只是你說話得放清楚點,我哪一處地方是毫無道義,沽名釣譽?說不明白,你就留在此地!”
  心情一緊,色厲內在的嘶叫,金不換道:“你有道義,你不沽名釣譽,你要我懷中‘玉美人’幹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戰飛羽要“玉美人”作什麼?
  千里盜東方俊人的馬猴臉拉得長長,眼中露出了特異的光彩,是詢問,是驚異,是迷惑,似三者都包涵在內。
  樸氏姐妹,青樓雙艷的兩對妙目,也緊緊的瞪視著戰飛羽,不啻告訴他,他倆甚是同意這句問話,極端的想知道其中的真正目的。
  快刀妙手,有天下第一炔刀之稱的南宮秋,業已手撫刀把,似乎是戰飛羽的答話不對,即將動手拼命!
  這種架式,這種陣仗,根本唬不住戰飛羽!
  只見他沉穩地坐在桌前,神態自若的望了眾人一眼,伸手端起酒杯,就待啜飲
  驀地!
  長刀打閃,快刀妙手南宮秋刀刃如芒般翻滾,刀尖已指到戰飛羽胸前尺許。
  馬猴臉更長,千里盜東方俊人冷冷地道:“戰飛羽,我們極想聽聽你的理由!”
  古並不波,眼皮子連抬都不抬,戰飛羽冷冷的道:“我若是不說呢?”
  怒聲如雷,快刀妙手南宮秋道:“那就莫怪我們聯手對付你!”
  神色依舊,戰飛羽冷凜至極地道:“戰某人不受威脅!”
  長刀疾症刺,如電蛇打閃,倏忽刺向戰飛羽前胸。
  丁鈴鈴長聲串鳴,五彩繽紛,黃白相映,“鎖鞭”騰空,密織如網,罩向戰飛羽頭頂。
  左手猝翻,一蓬酒箭,細密勁疾,發向快刀妙手南宮秋,酒箭與長刀相擦,“赫赫”不絕,一股大力震傳自劍身,忙不迭的疾翻長刀,護住全身,滴滴酒箭,丁丁連聲中如擊玉磬,如敲金鈴,長刀光影相擊,勉強撐了過去,南宮秋刀停人驚,注目長衣下襬,點點麻洞,驚栗自生。
  繽紛五彩中,一抹蒼白的光影,疾射迎拒,“砰”的一聲,繽紛倏止,“鎖鞭”筆直。
  戰飛羽二指捏著頂尖一只鎖子與千里盜東方俊人扯直鎖鞭,冷哼聲中,右臂倏甩下壓,“ 嚓”聲中,鎖鞭丁鈴落地,東方俊人驀地後退一步。
  戰飛羽二指執著那頂頭上鎖子,冷冷地道:“扯旗兒道上的閻王令,戰某人收下作個紀念!”
  輕悄的,藏于懷中。
  怒吼如雷,厲叱相連,長刀與鎖鞭,驀又閃射騰躍。
  突然
  一聲嬌叱,起自樸少姑口中道:“慢著!”
  光影倏隱,繽紛立止,南宮秋與東方人俊,雙雙望向樸少姑!
  媚笑一聲,樸少姑道:“二位老爺子,戰大俠還沒有說出他要‘玉美人’的原因呢!何必就先衝突起來了,這豈不是意氣相爭,師出無名?”
  一招之間,鞭毀人退,以南宮秋與東方俊人二人在江湖中經驗,怎不知戰飛羽實是名不虛傳,地地道道的配稱為“武林豪雄,一方霸主”,就憑那一手,“神手無相”在武林中人人敬畏,證明絕非無因,他們怎不想停手,只是不好意思,如今有人給找個台階落檻,他們豈有不知好歹之理!
  然而面子上,可不能不故作姿態!
  雙雙不約而同的收起兵刃怒哼一聲,退後一旁。
  玉鎖公子金不換,突地怒哼道:“他有什麼理由說?難道不是見財起意,想據為己有!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呸!”
  冷凜,斬釘截鐵地,戰飛羽道:“金不換,你記著你今天所講的這些不是人講的話,戰某人不打落水狗,但我要警告你,下次再遇到,你小心你那張臭嘴,我要將他給削平,讓他不再信口雌黃,你記住了!一定的!絕不食言,我發誓!”
  發誓,是武林人最重視的語言,那股寒凜的目光,那種自然散佈的酷厲氣氛,震得內傷很重的金不換,差點暈倒跌地,下意識的摸摸那三角眼下的嘴唇那薄薄的兩片皮,就好像是已不在原位,業已冰冷,抖顫!
  一股寒氣,自心底湧生,金不換這武林中的公子哥兒,此時才後悔貪圖一時之快,所惹下的後果,不堪想像的後果。
  他愧悔自己,怎麼利令智昏的讓鬼迷住了心竅,怎麼單單挑上了武林煞星,人王,說一不二的武林大豪,他已意識到,除非這輩子他不再在武林中行走,永遠躲避著他,否則,一但有那麼一天,他們再相遇時,那情景,那狀況,似乎現在都已經呈現在眼前,一個沒了嘴唇,像是一個破了一個洞的布口袋似的尊容。
  顫慄,寒栗,在這大熱天裡,汗在他身上出現,他似乎是患了擺子,內冷外熱,嘴唇青紫!
  戰飛羽不理他!
  其餘的人的視線,卻集中在戰飛羽身上,他在這竹棚下變成了孤獨的,寂寞的“寡人”。
  搖搖頭,略微清醒一下腦子,內腑的傷痛,使他更覺悲慘!然而他還有希望 回到金家園子,那兒才是他的天堂,他在那兒,可以橫行,可以任意,永無顧忌,那才是他的王國,江湖,這兒畢竟不是金家園子!
  回去!回去!心底在嘶叫,他聽著那種無力又無助的嘶叫,慢慢又激起了他的潛力,艱困的,一步步,向前掙扎,目標是那竹棚酒店門口!但,他每走一步,都似要費盡全身所有的力量,他的傷實在不輕,每一步,似一天,一月,一年那麼長才能完成這麼一段短距離的目標。
  金不換的行動,無人注意。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此時卻雙雙走到戰飛羽桌前,嬌笑連連,樸少姑道:“戰爺,你就將理由說說吧,唔!”
  冷漠地,戰飛羽道:“姑娘要我說什麼理由?”
  樸幼妮媚笑道:“哈!戰爺,您又來啦!您可是真的貴人多忘事?”
  戰飛羽道:“我忘了什麼?”
  嬌嗔,嘴一突,樸幼妮一扭身嗅道:“您到底要玉美人做什麼嗎?”
  雙目一瞪,戰飛羽詫道:“姑娘,我幾時說過,我要那玉美人了!”
  神情一怔,樸氏姐妹,面面相覷!
  南宮秋卻怒哼道:“不要,你趟這渾水幹嗎?東西到了手上,說不要,你道我們是三個小孩?”
  戰飛羽道:“你是說那玉美人在我手上?”
  冷然的,南宮秋道:“不在你手上,難道還在我手上?”
  戰飛羽凝重的道:“不錯,在我手上是有一件東西,可惜不是那玉美人,你相信嗎?”
  南宮秋冷笑道:“鬼才相信鬼話!”
  戰飛羽驀地向東方俊人道:“你怎麼說,閣下!”
  沉思有頃,東方俊人道:“我只是疑惑,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不要玉美人,又何以要攔住我?”
  戰飛羽道:“我是為你著想,理由剛才已說過了!”
  東方俊人接道:“只是你要我把懷中之物拿出來?這不算要呢?這是一件,再就是你怎知那東西在我身上?”
  這話一出,南宮秋與樸氏姐妹倏然雙目一亮,盯向千里盜東方俊人!
  東方俊人未待戰飛羽開口,即道:“你們三位不用擺出那副架式來,要想搶,恐怕還不那麼容易如願,剛才講過了,打不過可絕對有信心跑得,更有把握一對一的情況下,撈點本回來,群毆嗎?那就要比比腳程了,何況我既然承認東西在我手,這種狀況之下,我不會再要了,誰要,那得看誰能夠有本事把握保有他,而自信不為天下第一名捕追蹤才成。”
  南宮秋道:“我自信有資格保有它!你即不要,拿來吧!”
  東方俊人馬猴臉露出無比的詫異,厲聲道:“憑你,哼!
  不是我老人家罵你,憑良心講,你我二人,雖未見過真,但你也會育這種感想,我強不到你哪裡,你也勝不到我哪裡,我老人家沒自信的,恐怕閣下也無能為力,我倒很佩服你這份大言不慚的膽氣!”
  怒目一瞪,南宮秋反擊道:“我南宮某人,絕不會心存逃避,更不會人還沒見,就打定了主意‘溜’!南宮某人就是同那天下第一名捕面對面的拼個死活,也絕不會有那種‘鬼’主意,那種沒有骨頭的窩囊想法。”
  馬臉拉長,大吼道:“南宮秋,你少在我老人家面前,瘋言瘋語,你能同第一名捕拼命,難道我老人家不能,哼!”
  適時,棚門口暗影一閃,一條高大魁偉的身影,邁步踏入,那一步如龍行,如虎踞,沉穩得似一座山,壓向地面。
  驀然
  “哥兒,你不能走,你走了這台戲就唱不成了!”
  低沉恢宏的嗓門,出自那魁偉身影之口,他是對那艱困的,一步步挨命般掙扎到門口的玉鎖公子金不換說的。
  話聲甫落,雙手疾展,好似雨打沙窩,剎時間點了玉鎖公子金不換的十處大穴,將他定在當地。
  恢宏的聲音又起:“哥兒身負如此嚴重內傷,竟不知調養,豈不是對自己過不去!就請在此地休養休養,呆會我們好趕路!”
  拍拍手,似是在那金不換的身上,沾上了灰塵般要將它們拍落。
  然後扭轉身,面向戰飛羽這個方向,微微一笑。
  那是國字臉,滿面紅光,濃眉如戟,鼻闊唇厚,一雙如隼般銳利的眼,放射出雙道晶光,一身粗布白衫,五絡長髯飄灑胸前,花白的襯托出一股威嚴的神韻。
  恢宏的聲音,在兩道銳利如隼的晶光掃射全棚一眼之後,凝注在千里盜東方俊人面上道:“東方兄有意與老朽拼命?”
  東方俊人硬挺的道:“閣下何人?與老人家我稱兄道弟?”
  笑笑,轉眼望向南宮秋道:“南宮兄亦有此意嗎?”
  南宮秋道:“與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對對手,乃武林夢寐以求的登龍術,只可惜老朽無此機緣,看來今日定能如願以償!”
  東方俊人接道:“原來閣下就是第一名捕郭大公,郭老捕頭,東方俊人真是三生有幸!”
  悻悻然的,東方俊人自懷中掏出了一個飾匣,與那南宮秋給樸氏姐妹的一模一樣!揚了揚道:“你所尋之物在此,只要你能將東方俊人打發了,此物就是閣下所有,怎麼樣?大捕頭?”
  郭大公點點頭,恢宏的聲音:“東方兄雖不認識老朽,老朽卻曾見過東方兄二面,只可惜那時是在黑夜,東方兄走得又急,兄弟又有公事在身,無暇與東方兄攀交!”
  馬臉一紅,東方俊人道:“怎麼,大捕頭見過我,還好,還好!”
  這兩句還好之中,所包含的意思,在場之人,可沒有一個體會不出來的,那是慶幸,又是解嘲,一個扯旗兒的同捕快碰面而不交手,那是多麼的微妙?奇巧!
  雙手一拍,郭大公道:“兩位既然都有意與老朽比劃比劃,老朽可不便推拒,只是老朽自知無法接得下二位聯手,亦知道兩位不屑群毆,那麼就由老朽來陪兩位各自玩上一趟,一者對公事可以交待,再者也印證印證,煞煞兩位的手癢,只不知哪位先來?”
  名捕豈是僅靠武功勝人,那不卑不亢的話語,那技巧的安排,扣得這兩位老江湖死死的,不乾也得幹,想走又不行,武林人物對於名的愛惜,有時是比性命還重要的,郭大公可深深的體會到這點,更知如何利用。
  “颼”的一聲,黃影一閃,落入戰飛羽手中,東方俊人道:“姓戰的,我讓你保存了,我老人家輸了,此物請給那老鷹犬!”
  丁鈴鈴“鎖鞭”出手,馬猴臉凝霜,東方俊人沉穩而冷凜的道:“有道是笨鳥先飛,扯旗兒的先上!”
  拍拍手,郭大公道:“為公的多數是近身搏擊,沒有趁手的兵刃,就此陪東方兄玩玩!”
  長鞭打閃,彩雲飛舞,光影暴射,透穿氣流,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呼嘯!
  光彩流燦,交織縱橫,妖燒盤旋,穿走騰掠,如狂風驟雨,如雲蒸霞蔚,如銀河倒瀉,如朔風獵獵!
  這是千里盜東方俊人的絕活,壓箱底的工夫!
  郭大公猝然斜移,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烏影,飛射暴飛,左袖如鞭,透穿五彩繽紛的光影,盤折纏繞,剎時間兩股勁力,糾纏一起,袖白如雪,鞭光如霞,直如兩條盤龍,不停的勁催伏下盤旋!
  倏然暴射,郭大公的另一只長袖,閃向千里盜東方俊人的面門,那白長袖下,一雙快捷的手掌,似靈蛇般在長袖的掩映之下,驀然點中東方俊人執鞭的右腕。
  左掌飄抖,將閃向面門的長袖擊提得高飛折翻,東方俊人同時驀覺右腕一麻,“鎖鞭”
  脫手而飛。
  丁鈴鈴聲中,灰影倏揚,長嘯聲中,穿窗而出,千里盜東方俊人,連成名的兵刃都不要了,嘯聲繚繞隱隱遠去,拍拍手,郭大公道:“這老偷兒的腿,實在太長了!”
  雙目晶光陡盛,繼續道:“南宮兄號稱天下第一快刀,老朽僥倖,曾蒙江湖朋友戲呼第一捕手,來,來,咱哥兒印證印證!”
  神情凝重,南宮秋道:“第一名捕名不虛傳,南宮秋有唇!”
  僭字在舌尖上打顫的剎那,銀色的光芒,冷電流蛇一般映閃入眼,激起漫空飄忽的晶瑩幻光,流金礫石,如森林銀光,徘雲禦氣般罩落。
  一身白衫宛如一身的雪,倏旋向右,郭大公在連串刀影流射中,再彈躍而起,雙掌連擊,洶湧的掌勁,如排山倒海,如狂卷怒濤,如巨浪倒灌,如泰山壓頂,擠壓向如漣漪光閃,圈圈擴展的凝映刀光弧網中的南宮秋。
  怒叱連連,驀然刃挺光斂,一抹寒光,倏然沖天而起,刺向半空的郭大公飄閃身影。
  鯉挺,豹子翻身,暴然下落,驀然貼地翻滾,刀光如慧星掃射,倏忽射落翻滾的人影!
  猝然飛旋,貼地翻滾的身影,突似翩翩穿簾的乳燕,雙剪一絞,雙腿分處,上踢面門是虛,下踢手腕是實,“砰”的一聲暗響,一溜白光,直射竹棚棚頂,赫聲中,盡沒入柄,長刀隱入竹棚之上。
  怔了!人影飄閃停位後,南宮秋老臉赤紅,赦然的一抱拳,道:“承讓!”
  扭頭向棚外走去!
  郭大公望望那失意的背影,蹣跚的消失於酷熱的毒太陽底下,不禁搖搖頭,收回目光,返身向戰飛羽道:“老弟別來無恙?恐是無報答了!”
  目顯晶光,不以為意道:“老爺子,許久不見,難道沒有別的好說嗎?”
  哈哈大笑,暢意的道:“好!好!戰老弟,老朽從今再不提就是了!”
  戰飛羽微露笑意,這才道:“如此戰飛羽才敢攀老爺子這份交情!”
  “參見師父!”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驀地雙雙矮了半截,臉上流漾出一片欽敬誠摯,哪裡還有半點妖媚?齊齊向郭大公拜了下去!
  戰飛羽怔得張口望著郭大公。
  第一名捕笑道:“你不知道嗎,他倆是我的徒媳!”
  扭頭道:“起來!起來,見過戰飛羽戰大俠後把金家公子,帶上車去吧!給他服點藥!”
  淺淺一禮,樸幼妮道:“請戰大俠包涵小女子無禮!”
  戰飛羽抱拳道:“倒要請姑娘海涵才是,戰飛羽才是真正的無禮!”
  郭大公哈哈大笑道:“自己人,就別客氣了,你們先走,我同戰大俠隨後就來!”
  樸氏姐妹,告退後,戰飛羽驀地詫異地道:“老爺子,什麼重要之事,竟然隱瞞不說,還要 ”
  郭大公搖搖手,截道:“我們路上談吧!老朽正有事情你幫忙!我郭大公這塊招牌,或許就此……”
  戰飛羽驀地豪邁地道:“走啊!老爺子,天下哪有解不開的死結,除非他不是人幹的,只要是人幹出來的,沒什麼大不了,我們也是人!”
  郭大公目中晶光陡亮,豪情頓起,一老一少,也不知是哪位扔下了一錠紋銀,抓起桌上的黃綾包裹,相偕走向棚外,投入烈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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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毒日、禪語、話解暑

  離竹棚酒店遠遠地,一個畝許方圓的池塘邊,兩棵大柳樹的蔭影下,一輛奇異的轎式馬車,停靠在那兒。
  轎車奇異之處,乃是與眾不同的特別狹長,車轅處,伸出一根長摃,長摃兩邊,各套一馬,神駿高大,那根伸出的長摃上,前後各撐出一支鐵絲,二寸粗,比馬頭高出尺許厚,又分向外彎,成了個倒北字形,在那外彎盡處,自此至後,各搭上了一塊油布,伸展到馬頭前,延在車轅上,那轎門的上方!
  這是一個特別的設計,專門為了馬兒遮蔭用的設計,想見車主對這兩匹馬兒的愛憐。
  馬兒的裝飾與普通的拉車駿馬沒什麼兩樣,只是在每一個馬的四只蹄子上,卻都包上了一堆厚厚的毛氈,肥肥大大的,使兩只駿馬,顯得甚是笨拙。
  戰飛羽站在車前,望著這兩只駿馬的八只蹄子,出了一會子神,然後,抬起頭來,向身旁的第一名捕郭大公笑笑道:“老爺子的心思細密極了,無怪你剛剛來時,聽不到蹄聲!”
  郭大公手持長髯笑道:“其實沒有什麼,三裡路外,將這特製的軟蹄,給它們套上了也就是了!這是痛苦的經驗,這輛車子,走到哪裡不啻是我的招牌,我怎敢讓他驚走了獵物?”
  戰飛羽雙目凝注向車輪,只見那車輪也多了一圈東西,細細望去,不禁蕪爾道:“連車輪也套上了外套,也真虧你想得出!”
  得意的笑笑,郭大公道:“這是我一位做氈生意的朋友給想出來的辦法,一切都是他一手包辦,家裡還預藉了好多副呢!只可惜每次出來,總要毀上兩副,這還是珍惜著不敢經常用,否則那要用多少。”
  車棚也與常用的不同,混體黑色,除掉車前門簾外,從外面看上去,再無一個窗洞。
  戰飛羽道:“這厚黑布裡面,可還有學問?”
  贊許的,郭大公道:“戰老弟真厲害,黑呢之內,乃是一個整體的機關鐵匣,四周除掉有暗刀,飛箭,飛鏢之屬外,必要時還可噴點毒氣出來,車底夾層裝了些炸藥!”
  雙目精光陡射,戰飛羽道:“這豈不是一輪萬無一失的囚車?”
  長嘆一聲,郭大公自嘲的道:“我這混了大半輩子的公門中人,不正是個長期囚犯麼?
  老弟,這車子囚我時多,囚人時少,豈不正好?”
  幹一行怨一行,看來這天下第一名捕也有著一肚子苦水,無處申述,戰飛羽同情的,意味深長的道:“老爺子,有這麼兩句名詩,艷得很,你聽說過麼?”
  驚詫于戰飛羽的活語,怎地會突然有此雅興,突然轉得如此遙遠,如此離奇?然而郭大公的雙目中,還是露出了無比的興趣,急急的詢問神色!
  戰飛羽微微一笑 這個笑是不常展露的,但一旦展露在他的面上,卻有一種令人感到如沐春風,如近旭陽的親切之感,這狀態,可自那經驗豐富老到的郭大公的神色中,看得出來。
  只聽戰飛羽慢吟道:“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
  聲音清晰而悠長,聽入郭大公耳中,初期的感受是戰飛羽這向來不苟言笑的人,怎會如此的“胡鬧”?他兩個徒媳,尚在車中,而戰飛羽卻吟誦出如此的二句艷詩來,這真是豈有此理!
  故而顯現在郭大公那赤紅的顏面上的,是一抹輕微的不豫之色!
  然而,旋踵間,郭大公沉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似在體味這兩句詩的弦外之音,與言外之意……
  郭大公浸在情裡,抑是……不管如何,他的思緒是凝住了,專一的,因為車廂中,那極度輕微,但卻甚是清晰的兩聲連續的低聲嬌笑,並沒有驚醒他!
  戰飛羽一雙寒凜的眸瞳,注視著郭大公忘我神色,不由得微笑著暗暗點頭!
  許久!許久……
  悉嗦之聲不聞,車簾起處,戰飛羽眼前驀覺一亮一一“青樓雙艷”樸氏姊妹,此時站在車前,一式的青色衫衣,不施脂粉,樸素無華,除了雙雙在臉上現出一股嬌媚以外,再見不到在酒棚中的那種妖媚之氣,倒是純粹的流露出一股質樸,純靜,大方,文靜的一派閨秀氣質。
  這大大的出乎了戰飛羽的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樸氏姊妹反而被看得嬌羞不勝的,輕低玉首,樸幼妮回身向立於車轅旁的那一位一身車夫打扮的漢子,低低說了兩句後,即同她的姊姊樸少姑,雙雙向戰飛羽斂襖一禮,轉啟朱唇微張櫻口……
  這時,沉思中的郭大公,突地倏睜雙目,望向戰飛羽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戰老弟,竟然如此博學,佩服!佩服!”
  樸氏姊妹聞言,突地雙雙互視,臉上滿凝疑色,不知二人打的什麼啞謎,二句艷詩,竟然贏得得了郭大公的“博學”
  贊許,真使姊妹二人如墜五里霧中。
  郭大公笑停,一整臉色道:“這首詩,似是在描述一個憑媒的之言而嫁的新婦,頻呼婢女的情景,而他頻呼婢女,卻無所支使,不過是想讓他極度喜愛,而又害羞不肯交談的新郎熟悉他的聲音,這做詩之人,的是描述小女兒心情的聖手!”
  忍俊不禁,終日裡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天下名捕,竟然在徒媳面前大解情詩,而且毫不掩飾,毫不含蓄的直指深處,只有俯首轉身一法了。
  笑又不能笑,只有強忍掩袖,真出乎樸氏姊妹的意外。
  郭大公似是無視於兩個徒媳的忍俊表情,在戰飛羽點頭認可了他對這詩的解釋以後繼續道:“你是說,老朽這輛囚車,囚我自己時候多,但經常行走江湖上,卻對那些宵小之輩,有著警戒之心,嚇阻他們犯罪之意,正如那新娘子的頻呼小玉,言外之意不過是讓他新郎,熟悉他的聲音罷了!”
  “啪”地雙掌互擊一聲,郭大公大吼道:“妙,妙!看來我這囚車,還是要多坐坐呢!”
  戰飛羽道:“老爺子會心之高,使戰飛羽不陷輕狂之中,那真正的使我欽佩呢!”
  郭大公道:“老弟,任何事情,看之以正則正,視之以邪則邪,我廁身公門數十年,從不敢遵定人罪,又怎能誤老弟入輕薄之流!”
  樸氏姊妹,此時清澈的大眼中,同時流露出一股欽服之色,望望戰飛羽,卻齊向郭大公道:“師父,我們何時上路?”
  車夫打扮之人,至樸幼妮低囑之後,已將原本平臥地上的玉鎖公子金不換,抱置車廂位中,正坐於車轅之上,等待開行。
  郭大公驀地哈哈大笑道:“戰老弟的二句詩,使我得益不淺,對人生更有了進一層的看法,對我這份不太滿意的行業,也另有了感受,這倒是今日之行,意外的收穫,可也差點忘了時間,好,你們兩個就在車上照顧吧!現在就走,我同戰老弟,在後隨行!”
  馬車的外裝蹄輪,早已被車夫收起,待樸氏姊妹上車之後,轎車在蹄聲得得,車聲轆轆中啟行了!
  郭大公,戰飛羽,雙人雙騎,並隨在車後!
  毒日頭照射在黑色轎車中,真不知其中滋味如何,然而車後馬上的戰飛羽,在行過竹棚酒店約二裡後,已感到脊樑被的炙得甚是難受!
  戰飛羽深深知道,一旦背上的難受,侵到了他的心靈裡以後,他將比實際的灼熱加上一倍,因為你越想熱就更熱,甚是先從心底裡生出受不了的感覺,是以戰飛羽要轉移心裡目標,使自己不再想到毒日頭,想到背炙。
  交談是最易專注的,也是最能忘卻另一種感覺的方法,一轉頭,戰飛羽向郭大公道:
  “老爺子,你不是有點話講麼?
  何不就此毒日頭下,解解熱?”
  訝異的郭大公道:“解解熱?……噢!噢!好!好!真想不到,這愁悶人的事兒,到了戰飛羽嘴邊就變成清涼散!”
  戰飛羽微微一笑,無語勝有言。
  整理一下思緒,郭大公從記憶中,回到了現實,沉鬱地,喟然一聲道:“老弟,幹我這一行的武林人不少,你當然知道,可是沒有一個人,如我這般的受盛名累。上次若非老弟仗義解救,我早已死在東海雙兇手中。如今,欸……”
  這天下第一名捕,竟然在這一聲嘆息之後,顯現得沮喪,淒苦,蒼老了許多,這哪裡像是一個武林宵小聞之皺眉的名捕,簡直與一個莊稼老漢無甚差別。
  戰飛羽同情的望著,突地道:“老爺子,你最起碼並不寂莫!”
  一記暮鼓,一響晨鐘,敲在了郭大公心底那顫抖的膜瓣片上,久久震響不已,怔怔的,心響與馬蹄聲的組合,使郭大公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訝異的,郭大公道:“老弟,事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往日的沉默,似已被你的禪機掩蓋,不錯,近年來我感到年紀大了,越有這種想法,越怕寂莫,越怕就越覺心靈空虛,脾氣反而更壞,心情也越煩,極力想找些事情麻醉自己,可是又無事可做,卻突然的來臨一件扎手之事,心煩得一切靈智都泯,所以,我到處找你總算幸運,終於找到了!一見面,就一連被你的禪性的語句,給敲開了三次迷竅,你不同了,老弟!”
  戰飛羽道:“我倒沒覺得有何不同!”
  郭大公道:“您不似以往沉默!”
  戰飛羽道:“這只限於對您!”
  精光暴射,郭大公道:“謝謝老弟,但那機智的禪性語句,也是對我嗎?”
  俏皮的戰飛羽道:“犯罪都是被誘惑的,不是嗎?老爺子!”
  猛點頭,郭大公笑聲突現朗爽道:“哈哈!老弟,你奉承人的本領是何時學的!”
  戰飛羽道:“說你引誘犯罪,也算奉承的話,老爺子,你這名捕的開口,可真還好過呢!”
  稍停,戰飛羽繼續道:“你倒是碰到了什麼扎手的事?使你都……”
  驀地
  郭大公中神光暴射,望向大路不遠的一片高粱地的青紗帳邊,搖搖手,邊道:“咦!奇怪,這是什麼人?”
  戰飛羽雙目開合間,精光寒芒,剽凜的望向前方青紗帳,幻聲道:“怎麼,不認識?”
  點點頭,郭大公道:“你呢?”
  搖搖頭,戰飛羽道:“陌生得很!”
  詫異地望了戰飛羽一眼,郭大公道:“不像是金家園子的人,更不是我遇到的扎手事的那樣子!而且我對他們毫無印象,也無記憶!”
  江湖人物的穿著打扮,奇形異狀,都是身為捕頭的人所必需知道的事,即或未曾會過面的人,也能在記憶中有一個傳聞中印象。
  郭大公號稱天下第一名捕,在他腦海中,三山五嶽的人物面容、儀態、習慣、特徵、事蹟,真不知裝了多少,他竟然對著青紗帳旁的“他們”毫無印象,記憶,那就透著奇怪了!
  馬車離青紗帳尚有一段之遙,毫無停車的跡象,郭大公亦無示意停止的意思,但卻一抬馬韁,越過了馬車,走在前頭。
  戰飛羽依舊與他並騎而行。
  一箭非遙,很快的接近了!
  大路兩旁!都是綿亙的青紗帳,一直延伸下去,有好幾裡路,大路就像圓心,筆直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是青紗帳的邊緣,進入這邊緣後即將似進入了一道山谷,一條窄徑。
  青紗帳邊緣,立著三個人,三個人是由青紗帳中鑽出來的。三個人,丁字形立著,兩前一後。
  前面右邊的一位,高頭大馬,面如重棗,雙目精尤閃閃,形態威武,生就的一個虎背熊腰威嚴架勢,只是那精光閃閃的雙目,卻帶著一股邪氣。
  左邊的一位,卻是一副五短身材,頭如芭鬥,眼睛點子卻又細又小,只佔住面孔中間的部分,宛若擠成了一堆,連鼻子似都長在一起,偏偏的人中特長,鼻口之間,可以放上一個掌。
  最後面那人,尖尖的禿光腦袋,死眉死眼的,長長的,細細的,那尖腦袋,就如同生在根細竹上面,晃呀晃的,沒有一絲兒安分的時間。
  這奇異的組合,令戰飛羽與郭大公,不禁都皺了皺眉頭!
  馬車不停,鞭輛聲中,已隨在兩騎之後,進入了那青紗帳中心的道路!
  青紗帳邊的三個人,毫無反應,連望都不望馬車一眼,似乎他們在這兒的目標,並不是馬車,如今,激盪的風,掃過臉上,熱乎乎的,土味,青草味,特到濃厚,使人的腦子,有點昏沉沉的,連馬兒也顯得有點受不了這暑氣,而懶洋洋的。
  戰飛羽與郭大公,互望一眼,弄不清這三人是何目的,何以進入青紗帳中,竟毫無警兆!
  這時
  青紗帳中,突地有了動靜!
  路兩旁,沙沙聲中,離郭大公馬頭前丈許之處,竄出了三條人影。
  一宋兒排開,攬于路中。
  那話兒終於來了。
  郭大公示意馬車停駛。
  戰飛羽同他齊齊勒住馬頭,打眼望向三人。
  為首的身材不高不矮,嘴唇上蓄了一撮小胡,一襲赤紅勁裝,外罩同紅色長袍,眉緊如刀,環目隆準,神情生硬冷漠,強悍冷厲。
  左後,是個地滾子似的上下一般粗的橫眉豎眼,粗裝得活像個人立的狗般的人物,大腦袋,怔頭怔腦的,厚嘴唇總比常人寬厚了一倍,配上黑衣黑臉,真似鐵塊子一般。
  右後那位鼠須鼠目尖瘦臉,矮身量,小肐臂小腿的,活像個猛然兒,一身黃衣黃褲,穿著一雙尖頭小黃靴。
  紅衣人也正向戰飛羽倆人打量著。
  郭大公也向紅衣人點首為禮道:“老朽郭大公有公事在身,急於趕路,敢請這位朋友讓個路……”
  環目一瞪,紅衣人吼道:“我不管你急不急,要走你走,我們找的不是你,又不要和你攀親搭故,管你是誰,沒有人會攔你!”
  天下名捕郭大公的名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非是跺跺腳可以震垮半邊天的人物,卻也是有頭有臉,聲名暄赫,可使婦女唬小兒夜啼的名號,這紅衣人竟似不識,這豈不怪哉!
  不但如此,紅衣人的下一步舉止話語,可就更令郭大公奇怪了。
  紅衣人望向戰飛羽道:“你可是叫什麼神手無相戰飛羽?”
  戰飛羽雙目中眸瞳寒茫冷厲的注視對方,點點頭道:“不錯!”
  紅衣人驀地一伸手道:“那麼拿來!”
  戰飛羽不理對方,擺頭向郭大公道:“老爺子,這可是他們先找上我的,看來是不能善罷某休,必要時我可就不會留情,那時,你可不能將我列為被告,我先在這兒向你備個案,同時來請你退後一步,給我們做個見證!”
  郭大公苦笑笑,退後一個馬頭。
  戰飛羽驀地翻身落地,踏前一步,雙臂抱胸,雙手籠袖,冷厲地道:“閣下要什麼?”
  紅衣人怒聲道:“你在裝蒜!”
  戰飛羽怒道:“閣下既然找上了我,當然曾經打聽過我的一切,你這種熊樣,可不是我所喜歡的!”
  紅衣人大吼道:“戰飛羽,你他奶奶的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唬別人可以,大爺不吃那一套,你乖乖的將辛家藏寶圖交出來,萬事全休,要不老子就把你擺平,送高梁地去餵野狗!”
  冷凜地,戰飛羽道:“那要看你的本領,告訴你休想!”
  紅衣人怒喝:“戰飛羽,你不用他娘的化子打狗,窮橫,你要知道,老子向你要辛家的藏寶圖,可是明正言順,並不是無理取鬧或強搶硬奪!”
  戰飛羽道:“閣下貴姓!”
  黑衣人那狗熊式的身子一挺,厚嘴唇一咧,吼道:“聽說你戰飛羽是武林響噹噹的人物,見聞怎地如此孤陋,竟然連我們長白十義也不認識!告訴你,給你講話的是我們大哥,雪裡紅狻猊查冰。”
  戰飛羽揚揚眉,冷聲道:“久仰,久仰,原來是長白十獸,不用說閣下是冰上黑瞎子勾雄了,那位是林中黃毛猿邵吉,也不錯吧!”
  冰上黑瞎子勾雄,得意地道:“你滿不錯麼?一點就透!”
  黃毛猿邵吉,鼠眼一瞪道:“戰飛羽,你倒是怎麼講?”
  故作不懂,戰飛羽道:“什麼怎麼講!”
  邵吉怒道:“辛家藏寶圖!”
  冷冷地,戰飛羽道:“三位沒有一個是姓辛的,我不會交出!”
  黑瞎子勾雄大聲道:“為什麼?”
  調侃地,戰飛羽道:“因為我那好友辛長定臨終遺言,這藏寶圖一定要交給他的後代,三位既然不姓辛,當然不是我好友辛長定的後代,所以我不能交給你們!”
  勾雄怒目連翻,大吼道:“***戰飛羽,你這個狗操的野種,原來是在轉著彎子罵你家大爺,你等著,呆會兒勾大爺要你好受!”
  戰飛羽道:“我準備好了,何必再等?”
  紅狻猊查冰怒道:“戰飛羽,你講不講理!”
  冷淡地,戰飛羽道:“你聽誰說過我戰飛羽不講理來!”
  紅狻猊查冰道:“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將藏寶圖交給我們!”
  戰飛羽道:“閣下,就那麼簡單嗎?這不要說是一批財寶,就是一文錢,你想要也得講個理由出來,何況,就憑你們那麼一句話,拿來,戰飛羽就乖乖的雙手奉上,你是在做夢,還是財迷心竅?”
  紅狻猊查冰突地和緩的道:“我不是在做夢,更不是財迷心竅,因為那藏寶圖主權屬於我們,乃是乃是乾確,絲毫不假的事實,這是任何人不能改變,就是你戰飛羽蠻橫無賴也改變不了事實。”
  戰飛羽道:“我為了洗刷你橫加的蠻橫無賴之名,看來需要聽聽你的造成此一事實的理由!”
  紅狻猊查冰笑道:“理由,哈哈!簡單的很,姓辛的那個小媳婦將藏寶圖賣給我了!”
  戰飛羽,滿有興趣的道:“但不知多少銀子?”
  紅狻猊查冰道:“銀子?那是明晃晃,圓溜溜的兩顆貓眼!”
  戰飛羽道:“便宜,但不知道你雪裡紅狻猊還有沒興趣買點比藏寶圖更要有價值的貨色,不多也算兩顆貓眼好啦!”
  雪裡紅狻猊查冰道:“什麼東西?”
  戰飛羽道:“皇帝老兒的庫房鎖匙,值吧!”
  驀地大怒,黃毛邵吉尖叫道:“***戰飛羽,你當老子弟兄們是任你耍著玩的?你瞎了狗眼,你他奶奶的拿老子們窮開心,你是不是想讓你那吃飯的傢伙搬家了!”
  戰飛羽眸瞳中射精光,怒目而視,沉凝而酷厲的,對黃毛邵吉,一字字道:“邵吉!我要你呆會兒第一個變哈巴狗,跪在地上求饒!”
  那種自然的威凜,直使邵吉望著怔栗得不知所以,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原因,有種人你就是把他打扮成皇帝,將他放在禦座龍位上,也是“望之不似人君”。而有種人,卻不需要任何裝飾,就是破衣襤縷,但使人望去卻似威嚴森寒,不敢心生件逆,不敢仰視的感覺。
  戰飛羽就是屬於後者。
  雪裡紅狻猊查冰冷冷道:“戰飛羽,在這毒日頭底下,我沒有心情同你說笑,你也莫大自恃聰明,以為天下人都是你可以隨便取笑的,我告訴你,我是正正經經的向你來討債的,你賴不掉的,不管你怎麼說,你得拿出來!”
  嚴肅地,戰飛羽道:“查冰,我告訴你,我是正經的!”
  大怒,查冰吼道:“***還嘴硬,你即是正經的,我要啦,那麼就拿出鎖匙來啊!”
  戰飛羽道:“你怎不先把貓兒眼眼交出?那豈不是不公平!”
  查冰道:“不公平?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凜的,戰飛羽道:“什麼意思,查冰,你用貓眼兒買藏寶圖,可要先得到藏寶圖呢,還是先交出貓眼兒?”
  瞪目不知所對,查冰這才體會到戰冰羽的真正意思,不由得怒瞪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氣呼呼地,鄙夷地雪裡紅狻猊查冰道:“戰飛羽,你要獨吃?”
  不受污衊激動,沉穩的,戰飛羽道:“要是戰飛羽想獨吞,在我老友辛長定交給我的時候,我不宣揚,誰能知道?你這話等於是放屁!”
  黑瞎子勾雄道:“多仁義,多光明,可是藏寶圖姓辛的他不交給他的妻子,反而交給你,難道視你為他兒子?”
  眸瞳中精光倏射,戰飛羽道:“勾雄,你將因為你這句話而變成看正的狗熊,我告訴你,一定的,同時我再告訴你,這藏寶圖,這世上只有一人配持有,那就是辛長定的獨子,不過要等他長大以後,你們嗎?還不配,奉告諸們,回你們老巢長白吧!這兒不是你們耍橫的地方!”
  紅衣一甩,查冰怒喝道:“戰飛羽,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你不給,老子們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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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瞎賣、瞎買、獸擋路

  戰飛羽神態依舊,道:“怎麼要搶?”
  大吼,黑瞎子勾雄道:“別說的那麼難聽,我們這是索債!”
  緩緩地,戰飛羽目注雪裡紅狻猊查冰道:“查冰!在未動手之前!我奉勸你還是三思而行,戰飛羽與你毫無糾葛,你硬來找我的碴兒,可要估量估量,戰飛羽近年來,心情一直不舒但,動起手來,很少拿得穩輕重,拿捏穩火候,不要認為人多,就想以眾凌寡,那是你打錯了算盤,你現在還有時間掂量!考慮考慮吧!”
  尖叫,黃毛猿邵吉道:“考慮?有什麼值得考慮,你自視倒怪高,其實擺平你還不容易得同老鷹捉小雞一樣!”
  淡漠地,戰飛羽道:“查冰,你要是聽你這兩塊廢料把兄弟的話,可真就後悔來不及!
  奇怪老狐狸怎沒跟來,相好的,你沒有蕭諧在旁是不行的。”
  查冰大怒:“戰飛羽,老子不是在聽你教訓來,你少擺你那份臭宗師的架子,你在關內是人王,是個霸王,在我們長白十義眼中,不過是個人物罷了!你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口上說說,當不了事的,我有什麼後悔的,我後悔動手動晚了,才有你說嘴的時間!”
  戰飛羽道:“現在時間也不晚!”
  念念聲中,長白三獸各自亮出了兵刃!
  驀地
  久久在旁仁立無語,冷眼旁視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開腔道:“剛剛戰大俠請老朽做個見證,不知長白朋友同意不同意?”
  黑瞎子勾雄道:“有也可沒有也可,你有興趣,就在旁邊數個數也可以,擺平了他,你們走你們的,要不,你現在離開此地,也絕沒有人攔阻!”
  郭大公沉聲道:“只是老朽職責所在,必得先說幾句話,奉勸各位!”
  黃毛猿邵吉道:“去你的,哪有時間聽你囉嗦?老家夥,你一旁涼快去,這兒沒你的事!”
  倏然猛睜雙目,熠熠精光,注視黃毛猿道:“邵吉你同老夫說這種話,還不夠資格!”
  突地長笑,尖銳刺耳的聲音,激盪得青紗帳沙沙作響,笑停,邵吉也斜著眼道:“老小子,老不死的,你說說看,要什麼樣的資格才夠格同你說這種話?我說了又怎樣?你能咬掉我個鳥。”
  郭大公長髯飄拂,顯得見氣急得很,怒聲道:“邵吉,在武林中,敢向我郭大公如此講話的,委實不多!你不是問我怎麼樣嗎?不怎,麼樣,老朽今日破例,拋開官差不計,我們較上一較,對上一對,要你知道多言無益的道理!”
  郭大公,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字,聽在長白三獸耳中,不啻是喪魂鐘,這倒不一定是因為郭大公的藝業太強,實在的卻是他的那種身份,卻使武林人物人人忌諱,避之而猶恐不及的,哪裡還敢去招惹?如今長白三獸,竟然在無意中惹上了這位煞星,心裡那份懊惱,可就甭提了!
  還好,郭大公聲言拋棄身份,平等相對,邵吉緊抓話把道:“你說話可算數?”
  郭大公冷笑一聲:“邵吉,你不用怕,郭某人在這世上還沒有失信的記錄,你有本事儘管施展,放開手腳,老朽絕不讓你失望就是了!不過,在事前我必須奉告三位,強搶豪奪是犯罪的,不管事後成敗,你們三人將是我必定緝歸交官的對象!要想停手,現在還來得及!”
  心中懊惱,口中硬朗,那紅狻猊查冰道:“姓郭的,是好漢你就莫仗官府勢力,讓我們弟兄們領教領教你天下第一名捕的手法!”
  掃視三人一眼,郭大公突道:“好!老朽今日破例答應你!免得你眼中無人,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
  堅毅而酷厲的,戰飛羽道:“老爺子,那還用得您勞動?
  這凡是我的,您若有興趣,不妨到車後去,打發那三個畜類!”
  郭大公口中喊“好”,馬上騰身而起!如一只大鵬翔空,射落轎車車頂,五絡髯因激盪而飄指,挺立車頂的魁偉身形,赤紅臉,國字臉,精光雙眸,直如天神下降,同射向青紗帳近口處,趟進的三人,道:“三位可是長白名家,不知有何貴幹?”
  行業性的習慣話語,使來自冰天雪地的諸位有些意外,那位高頭大馬,面如重棗,虎背熊腰,目帶邪異的漢子,似在三人中,排行為長,聞言後,怔得一怔,突地宏聲道:“老家夥,乾脆點講,我們是來找戰飛羽的,與你沒什麼關係,最好是躲開點!”
  人不可貌像,看他那樣子,當該談吐不俗才是,誰知一開口就毫無禮貌,給人一個“草莽粗魯”的印象。
  郭大公冷冷道:“沒那麼簡單,查冰要動手搶劫,就首先過不了老頭這一關!你們找戰飛羽,當是一個目的,那就別囉嗦,報個名,要我老人家聽聽,好登犯人錄。”
  五短身材,頭如芭鬥,眼睛細小與鼻子擠在一起,人中特長的傢伙,小眼一瞪道:“你是鷹爪孫?”
  毫不在意的,郭大公道:“武林朋友是這麼稱呼我郭大公的!”
  尖尖的腦袋,似長在竹竿上的死眉死眼的傢伙,尖腦袋晃悠悠的,詫聲道:“咦!你就是那個什麼天下第一名捕,善於追蹤,與武林人物為敵的郭大公?”
  郭大公道:“與武林人為敵這個罪名可不小,我郭大公承受不起,只是若有人犯在我手上,那就不客氣,那倒是真的!”
  三個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大出意外,竟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碰上了這麼位令人討厭的人物!
  這時
  雪裡紅狻猊吼道:“戰飛羽你是自己獻出來,還是非要我弟兄動手不可?”
  冷冷的聲音,似經冰縫裡擠出,戰飛羽道:“廢話!”
  黃毛猿邵吉尖叫:“囉嗦個鳥,宰了他萬事解決!”
  黑瞎子勾雄道:“不行,宰了他怎”麼找到藏寶圖,要留活口,還怕他不乖乖的獻出來嗎?”
  雪裡紅狻猊道:“就是這樣!”
  戰飛羽冰凝如刺的道:“商議好死法了嗎?該動手了!”
  尖聲吼叫,邵吉道:“戰飛羽,看到你那副熊樣子,聽到你那種叫聲,老子就噁心,你等不及了,是不,讓老子打發你上路。”
  刷的一聲,一支三節棒,如蛇信吞吐般,點向戰飛羽眉際!
  怒哼一聲,戰飛羽狠厲地道:“我說過,你是第一個!”
  個字的語尾,尚在熱空氣中打轉,遊蕩,戰飛羽雙臂倏然暴轉,一道白色的蒼青微泛的光弧,疾然流射。
  音響猝出,光弧暴卷,自一個特異的,望之甚不可能的角度裡,光弧一閃而沒,身形倏然而止。
  同時,一聲淒厲如猿啼的嘶嚎,在三節棒飛上半空,落入青紗帳的“刺刺”聲中,邵吉踉蹌的跌向青紗帳邊緣,一屁股蹲地不起,倔強著身子,右臂下垂,左手托在右肩腫處,黃臉上落下豆大的汗珠,雙目中痛楚的驚悸的神色,望著戰飛羽,就如同遇到了鬼。
  廢了,整個右臂腦離了軀體,邵吉知道,他這一生,再也休想有兩只臂膀使用,就是最有名的接骨師父,也毫無辦法使他的右臂復原,原因是右臂中的筋,在“砰”的一聲暗響中,和痛徹心肺的滋味裡,告訴他斷了,惡毒的,狠厲的神色中,邵吉忍疼大罵道:“戰飛羽,你這個狠毒的,不是人養的壞蛋,老子與你何仇,你竟下如此重手!你這個沒有人情味的東西!畜牲不如狗養的!”
  凝立如山,戰飛羽道:“邵吉閉住你那臭嘴,要不我就給你劃上一道口子!”
  激靈靈一個寒顫,邵吉狠毒的注視著,卻再也不敢開口,黑瞎子勾雄,“雪裡紅”查冰,雙雙大吼,騰身上前,兩把閃閃的長刀,一見齊襲向戰飛羽。
  勾雄吼道:“王八羔子的戰飛羽,你狠,老子剝你的皮!”
  長刀如兩條匹練,映日閃爍,一左一右,左臂如天際長虹,右刀如天星掃地,凌厲狠辣如餓虎撲羊,飢鷹攫兔,悍然挺刺,狠厲斜劈,交互而至。
  猝然暴旋,戰飛羽雙袖展揚,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閃過刀光圈射,疾至二人身後,白芒倏射,雙掌如刃斬向二人頸際。
  驀然大斜身,冰上狻猊查冰,上身斜低的同時,長刀迴旋,倒把翻手刺掃戰飛羽下盤。
  勾雄門板似的身軀側閃,雙手執刀,回身猛掃,刀光旋斬戰飛羽腰際。
  刀光剎時間如天羅地網般,配合得綿密無隙,戰飛羽在圈映中,左撐右拒,掌刀似出沒海濤的蛟龍,詭譎快捷,身影如鬼魅,飄盪倏忽。
  由刀刃的寒光所交織成的線條,倏然凝映穿舞,宛如煙火銀花爆開之後的華燦景色
  二條人影,二支長刀在空中飛掣流閃,芒射光騰,卻被阻於那突起的白芒閃帶著青光的層層雙掌掌刃裡。
  強勁的長刀刃尖,破空透點,猝然對準戰飛羽的眉心暴射而至,狠辣沉猛,無可言喻。
  這是在那掌刃突失,雪裡紅狻猊險險被掌刃擊中頸項的危境中,挺腿彈向青紗帳邊躲閃的同時,黑瞎子勾雄趁隙暴襲的結果。
  刃尖距著那眉心只那麼一了點兒的距離,戰飛羽的身形宛如失去了重量,仿佛柳絮般輕飄飄的,隨著長刀刃尖的來勢飄然盪出,長刀刃尖急進中,永遠就著不上力。
  黑瞎子勾雄暗中吃驚,卻越發暴怒,更急驟的挺進。
  戰飛羽的身形在挺進的刀刃逼進下後退,剎時已離轎車不遠!
  驀然,戰飛羽突然挺立不動,頭一偏,長刀刃尖貼耳疾刺而過。
  門板似的身軀,疾勁前衝,戰飛羽右手猝翻,一抹光矢,陡然劃過勾雄胸前,左掌倏出,就那麼準,那麼狠,那麼有力,在砰然聲中,奇妙的勾雄那龐大的身軀,不向後退,倏忽如拋球般,被拋向半空丈餘左右。
  戰飛羽飄忽間,迎向那甫自青紗帳邊疾向前進的雪裡紅狻猊查冰,雙雙夏然停步,對面而立。
  宛如一只餓鷹被射勾雄的軀體自天空落下,落點指向轎車前的雙馬右側。
  轎車前轅車夫,長鞭驀地長揚。
  “叭!”一聲清脆的鞭響,韁繩猛勒,右轎馬突然前蹄高舉,人立而起,希幸幸一聲長嗚!
  這時,黑瞎子勾雄門板似的軀體,恰好墮落,只見右轎馬人立高舉的前蹄,雙雙先後蹬踢,膨膨兩聲,齊齊踢中黑瞎子勾雄的前胸!
  骨碌碌一陣翻滾,黑瞎子被踢得前滾五尺,“砰”然落地,四仰八叉的躺跌路邊,胸前一道長約尺許的邊痕創傷,汩汩處冒鮮紅血漬,臉容扭曲,時臂抽搐圈縮,已是一命嗚呼。
  右轎馬前腳落地尤是奮蹄揚鬃,希聿聿長鳴。
  郭大公身形如大鵬展翅,射落塵埃,戟指為首之赤臉漢子道:“長白十獸中,有一個赤面虎仇衝,想必就是閣下,聞說閣下排名第二,自成一個系統,與雪裡紅狻猊各領一幫,那不用說,這兩位定是大野豬洪棠與長頸鹿裴增了。”
  赤面虎仇衝道:“不愧人稱天下第一名捕,老匹夫你好眼力!”
  怒形於色,郭大公道:“仇衝,到了中原來,該先學點禮貌,莫丟你長白的臉!”
  長頸鹿裴僧果叫道:“老小子!禮貌多少錢一斤?”
  大野豬洪棠,雙眼更形擠眨,粗聲道:“有禮貌犯法是不是你就不抓了……”
  郭大公怒嘿一聲,沉聲道:“野蠻……”
  赤面虎仇衝接道:“識想點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咱們誰也別招惹誰……”
  驀地,長頸鹿腦袋一晃,死眉死眼的尖吼:“***戰飛羽那小子,狠上了,老六完啦!老小子別擋路!滾開!”
  頸長,腿長,邁步一跨,業已到子郭大公面前,長臂一伸,向郭大公撥去!
  一溜藍汪汪的寒電,倏然暴射郭大公左肋,來勢之快無可言喻,僅見光芒突現,業已貼上衣襟。
  郭大公右手猝翻,準狠無匹,身形暴旋,雙掌如光流穿飛,灰芒凝練,似星辰迸射,一只右掌,突然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裡,插向長頸鹿裴增的腹部!
  大野豬洪棠雙目中宛似噴著火焰,眼看著那一只怪異的右掌就要插進長頸鹿的腹腔,怒吼一怕,合身撞向郭大公而去。
  真如一頭野豬般,快得不可思議,晃眼問,與糾纏的兩人即將撞在一起!
  大野豬一身橫練,在十獸中較勾雄尤為扎實,郭大公身為名捕,對江湖人物的武功路道,即或未曾會面亦熟記在胸,對於大野豬的這招看似無賴,實際上卻是看家本領的絕活,可不願硬擋,即或能將長頸鹿一掌擊斃當場,而自己也得承受大野豬洪棠這千斤力道的撞擊。
  毫不思索的猝然暴旋,改插為拍,“叭”的一聲,將長頸鹿身形扳斜,滴溜溜旋身,退於轎車後轅!
  “ ”的一聲,大野豬洪棠情急之下,全力衝擊的身形,在失卻目標的同時,緊急挫勢,亦未能避開自相撞擊的惡果!長頸鹿那小腹上,結結實實的承受了大野豬洪棠的一記硬撞。
  骨碌碌一陣翻滾中,長頸鹿一聲悶哼,直衝向路左的青紗帳中,“嘩啊啊”的高梁揩擠壓聲,頓時衝開一道缺口,直跌進丈許,始踉蹌停身止步,長頸鹿晃一晃尖腦袋,倏然射回,“咱”的一聲,自腰中抽出一條七尺長的鏈子槍,七節鎗身,由鐵環扣連,與一般的鏈子槍相傷,只是他的槍尖特長,與普通的鏈子槍相比,要長上一倍,約有尺許左右,這樣長的槍尖,遇到戰鬥,遠較普通的鏈子槍來得易於接敵。
  挫身的大野豬洪棠,歉意地望了長頸鹿一眼,怒哼一聲,向郭大公道:“老小子,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來來來,讓我們弟兄伺候伺候你!”
  忽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似的半截刀來,刀身藍汪汪的映光,顯見是淬了毒。
  赤面虎仇衝,同時亦亮出了傢伙,那是一支特製的虎爪,柄上包了一層老虎皮,毛絨絨的,虎皮盡頭,黃澄澄的一只虎爪,爪卻是精鋼所製,寸許長,虎指甲,尖銳如刺,微微彎曲恍似半截魚鉤。
  包圍圈即時形成,郭大公特意地不願太過接近轎車,向前大踏步,前進三步,立于三人形成的丁字中間,拍拍手毫不在乎的道:“來吧!”
  怒吼如雷,大野豬憤怒的叱呼:“動手!”
  “手”字尚在他的舌尖打轉,居中的赤面虎仇衝的虎爪,宛似毒蛇居中飛點而出。
  郭大公雙掌倏揚,側身削向仇衝右肩,同時讓過虎爪點擊!
  大野豬匕首藍芒,似蛇信般劃向郭大公背脊。
  郭大公左掌晃閃伸縮“啪”的一聲,拍開了大野豬執刃的右腕,匕首僅差那麼一絲兒,疾劃而過。
  環響如位,長頸鹿的鏈子槍,已在一抹金光流燦中,暴刺郭大公的面門。
  特長的槍尖,倏忽點至眉際。
  郭大公微仰頭,頭斜轉,足尖一倒整個身形“呼”聲倒轉,袍袖飛舞,雙掌猝展,身形迫向長頸鹿身邊。
  長頸鹿鏈子槍猛轉倒掄,仿佛漫天槍影,自四面八方密密接至。
  槍影反而將大野豬與赤面虎的身形一滯。
  就在這個時候,郭大公倏然閃掠,穿走飛挪,袍袖翻揚,長髯飄盪,雙手吞吐中,虛實互含,隱現難測,眨眼間將長頸鹿圈在掌影之中。
  長頸鹿鏈子槍,七節疾收,變成一支短槍,槍影飛射,圈影縮小中大野豬與赤面虎,雙雙投入戰圈,上下左右,齊齊攻襲郭大公。
  戰飛羽此時正同雪裡紅狻猊查冰,凝神對立!二個照面毀了他兩個弟兄,查冰的心理,受了莫大的威脅。
  戰飛羽卻凜冽的道:“查冰,現在要看你這瘸鴨子過河 單刨了,十獸出現了六頭,假若那另四頭也來了的話,不妨打個招呼,讓他們一齊出來,戰某人不在乎多少!”
  狠厲的,查冰道:“戰飛羽,奶奶的,越說你越狠起來了,媽拉巴子的你查大爺照樣能收拾你!”
  驀地……
  人影凌空,查冰的長刀揮落,縱橫的刀影,交錯織流,風嘯氣盪,布成了一面嚴密的光網!
  怪異的往側面一轉,戰飛羽猝然的螺旋般全身躍起,袍袖飛舞,雙手像要撈天承地般地流轉揮閃,再次地,一一的,硬架開對方的剩刀光影,潑刺的,一道道光弧,將那密布的刀網衝破,衝得七零八落,終至無形無影。
  這一瞬間,雙雙落後,查冰驚異的望了一眼戰飛羽,狠厲地道:“戰飛羽!你不過如此,你今天死定了!我發誓!”
  古並不波,椰榆地,戰飛羽道:“你最好先將胸前衣衫掩好,否則,下次就會直接將你那獸皮給割破!”
  猛然低頭,查冰只見一道裂口,自左胸斜斜劃向右下腹肋之間,整整齊齊的雪白的嫩肉上,一絲血痕,隱隱漬出,心中不由得大驚;然而,死的死,傷的傷,藏寶圖未得,而今日同來的六兄弟,卻分為兩組,各自碰到了強敵,但他總認為戰飛羽是僥倖成功的,因為死傷的兩個弟兄,所發生的情況,太過快捷,是以他有一股信心與戰飛羽拼戰,如今他不敢相信自己還有沒有這份勇氣,戰飛羽這中原武林目之為梟雄,霸王的豪客,能在他不知不覺中劃上這麼一道口子,而且拿捏得如此的準確,豈是巧合?
  任何事,若能夠正中火候,則效果必大,就以戰飛羽這一刀來說,假若他割破了他的皮,則雪裡紅狻猊的心理,可能被激起一股狠厲,如今,他只是劃破衣衫,隱隱的劃上那麼道淺痕,在雪裡紅查冰的心理上,對他的武功,可就有了深不可測的心理威脅,這比一刀見血,還要驚心動魄。
  雪裡紅狻猊臉上陰晴不定!
  戰飛羽雙手籠袖,好整以暇的觀摩他的變化!
  青紗帳旁,委瑣的黃毛猿整個人似癱瘓了,一條右臂搭拉著,揪心的痛苦,使他的汗水與淚水混淌滿臉,但心裡卻因痛楚的折磨,轉變成一股狠毒的恨意,望著那陰晴不定,心緒不寧的雪裡紅狻猊查冰,突地恨聲道:“他奶奶的,戰飛羽你狠,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在,終有一天,我會使你零碎的受盡折磨,嘗盡種種好受的滋味,在我腳下零碎的死去!”
  冷冷地,戰飛羽道:“邵吉,你沒有那個機會了,等會,我讓你對我的心願,實現在你自己身上。”
  邵吉尖厲地吼:“來啊!戰飛羽,你等什麼,你邵老子不怕死,你邵老子正等著你,倒要看著你這個仁義大俠,對我是個什麼的慈悲,怎麼樣的合乎道義!”
  悄無聲息的,一抹藍光,細如牛毛,疾然暴射戰飛羽的左太陽穴,來勢之快,真正是無可言喻,閃電也不能逃過眼睛,然而這抹藍光,卻神奇的快速,就只那麼一瞬眼的空隙,已到戰飛羽頭際。
  就像是左邊生著眼睛,戰飛羽穩若泰山,頭不動,臂倏招,就在那藍光僅差半寸的距離,左手一抹,倏翻!
  同樣的一支藍芒,以同樣的速度,同等的快速,眨眼間已射回林中黃毛猿邵吉的頭部!
  此時,“  ”一聲,那黃毛猿邵吉的那雙尖尖的皮靴中,才輕微的響起一陣卡簧跳震的聲音,他這種獨特的設計,物出而聲復發的卡簧裝置,底是惡毒之極真個使人防不勝防。
  沒有異樣的舉動,林中黃毛猿邵吉,頭一歪,斜躺著青紗帳邊,剎時間,那腦袋上的七竅,流出了紫血,牛毛似的暗器之毒,巨烈無比。
  戰飛羽連望都不望一眼邵吉,雙眸中寒光凝聚雪裡紅狻猊查冰臉上!
  只見查冰正收回目光,那邵吉的下場,使他的心裡,受到衝擊,無比的衝擊,表情由驚悸而激動,由激動而堅毅,一股怒火,鼓舞起復仇的鬥志,一掃驚悸之容,憤恨獰厲的叱呼:“戰飛羽,你將以你的生命來償還!馬上!馬……上!”
  沉穩地戰飛羽道:“不用窮吼查冰,他們兩個,一個是讓馬踢死的,一人是卑鄙的偷襲者,自得的報應,嚴格的說,他兩個是死在同一個原因裡 偷襲的惡果。”
  查冰硬梆梆的,毫無感情的吼叫:“戰飛羽,咱們是不死不休!”
  聲落,查冰虎撲而起,長刀惡狠狠直刺戰飛羽胸膛,刀光一閃之下,卻又抖射戰飛羽的面門!
  “掌刃”倏展,袍袖飛揚,查冰的長刀,連擊連磕,盪揚歪斜,“神手無相”的掌力,使查冰怪叫著撲地滾躲,刀身舞成一圈光幕,讓著身子,一挺而起。
  戰飛羽根本沒有追趕,收袖又籠入雙掌,雙臂依然環抱胸前,雙目凝聚,滿面酷厲之容,他等待著,等待查冰由地上躍起!
  就在查冰躍起一挺的同時,戰飛羽的動作,似是如他躍起的動作是連帶的反應,雙袖疾展,“掌刃”倏閃,宛若兩道劃空的彗星,斜斜的兩圈半弧,兩道毫光,炫目奪魄的透空飛射查冰。
  查冰護身的光幕倏起的剎那,一聲暴起的“噌”響,使光幕倏現即隱,長刀夭燒如鑽天鷂子,直射半空,滑成一道炫眼的弧形映自墜落青紗帳中。
  同時,查冰右手小臂,突被一道“白芒”切中,一蓬雨矢般的鮮豔血箭,噴灑出來半截斷臂,帶著抖動的掌指,落入沙土飛揚的塵埃,混合著血沙,震顫不已。
  一聲淒厲的慘呼,一句痛徹心肺後的急切怒喝,查冰的斷臂,倏然射出一蓬血箭,掃向戰飛羽面門!
  戰飛羽身影突然如一支布機上的線索,受到擊震,而疾然暴退!
  適時,紅影騰空而起,一聲淒厲的長嘯,搖曳空際,越過青紗帳,三丈之處,始落入其中,雪裡紅狻猊查冰,負傷之際丟手臂,拋兄弟,惶惶逃逸。
  嘯聲起時
  攻擊郭大公的三獸,長頸鹿的長臂正輪著鏈子槍在週邊圈中,抽冷襲擊。
  大野豬洪棠的匕首,藍汪汪的光芒,上下穿射,左右翻飛,詭異的出沒,不時配合著他一身橫煉,不虞掌擊的特點,硬受一掌,而陰狠的貼身郭大公,然後再以匕首突擊敵人,郭大公為其差點刺中,袍袖上洞痕處處,均是他的傑作,是以三人中,郭大公恨極了他,所有攻勢,均指向大野豬,使他不能再行偷襲,故而三人的承受,亦以大野豬最重,最為艱苦。
  赤面虎仇衝的虎爪,不時的正面攻襲,郭大公陷入了三面受敵的困境,然而天下第一名捕,畢竟身手不凡,在環攻之中,三掌擊中大野豬,二拳搥砸赤面虎,都使敵人受了不輕的內傷!
  郭大公卻是受了赤面虎,爪裂臂部一道深約寸許及尺的裂痕。
  這是一場以眾凌寡,但卻是勢均力敵的戰鬥。
  查冰那聲淒厲的驚嘯一出,三獸鬥志大消。
  長頸鹿槍如毒蟒,突刺背脊,口中急呼:“扯活!”
  藍芒一流光弧映日劃空而至,緊隨著龐大的身軀,猛然 至,大野豬老法子,故技重施。
  郭大公前衝閃躲鏈子槍的身形,疾然停止,倏揚雙袖藉力猝旋,滴溜溜如旋風般轉了三圈,大野豬貼身而過,郭大公雙掌翻飛處,右掌踏踏實實的擊拍在大野豬後背之上,“砰”
  的一聲,大野豬如斷線風箏,門板似的五短身材,驀然騰射而起,此撩竟然猛攻是虛,誠心挨掌,藉力逃脫是實!
  無奈他的運氣太壞,被擊的身形藉力騰身之時,恰恰被一支長鞭纏身,大“嘿”聲中,長鞭筆直一甩,偌大的身影,卻被硬摔地上,斜目一看,竟然是那車夫,正自揚鞭擊下,不怕摔跌的大野豬,骨碌碌一路翻滾,在長鞭連聲“叭叭”之中,倏然穿進青紗帳中“哧哧”
  鑽進個沒蹤沒影。
  赤面虎仇衝,一聞扯活,早已隱入青紗帳中不見。
  戰飛羽望著那車夫微微一笑。
  車夫不好意思的道:“戰大俠見笑了!”
  戰飛羽道:“兄弟是真人不露像!”
  車夫面紅耳赤,躡喘道:“大俠的話使人受不了,我不過平日見多了,也踉著練過幾天,尤其這鞭頭子上的活兒,整天玩的,一時間手癢,叫大俠您……嘿!呵呵!”
  郭大公轉至前面來,道:“劉五,請你將那兩個尸身,搬上車後我們走啊!”
  車夫劉五,聞聲跨下車轅,前去搬屍!
  戰飛羽一笑道:“同老爺子在一起,就是這點兒麻煩,假若來上個十個什個死傷,你怎麼辦?”
  郭大公道:“那就只好麻煩地方了!”
  戰飛羽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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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劫、真鬥、真放心

  車夫將屍體搬運上轎車,一直毫未聞聲息的青樓雙艷樸氏姐妹,一身勁裝,樸素無華,雙雙出坐車轅,與戰飛羽微微點首,接過劉五的長鞭,揚鞭催馬前行,樸少姑趕車,樸幼妮輔佐,車夫劉五,反坐到車後轅上,悠閒的吊著兩條腿,閉目養神。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一行人頂著毒日,向青紗帳大道盡頭馳去。
  臨上馬時,郭大公用一方手帕,拾起了血泥污染的一只斷手,戰飛羽不禁嘆息一聲。
  騰身上馬,隨車啟行,郭大公將斷掌掖於馬鞍旁的革囊中,抬頭笑道:“老弟嘆息什麼?”
  戰飛羽悠悠的道:“我奇怪,以老爺子的豪爽與急公好義,疾惡如仇,與不同流污的個性,怎能在公門中,一呆數十年?而又養成那種一絲不苟,細心的行事態度,似乎是與個性截然兩途呢!”
  郭大公意味深長的道:“我的個性,正是使我吃公門飯的原因,也正是我數十年毫無進益的道理,至於態度嗎,可是行業習慣使然,不得不爾,老弟是不是感到我的個性與行事,有點不相稱,不似一人應有?說句難聽的是內外不一!”
  戰飛羽道:“老爺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啊!”
  郭大公道:“不是你說的,只要你有同感就行,其實我自己也是沒辦法,我幹這一行,起初也非情願,老弟想不到吧!
  我是報恩,奉父命報恩!”
  戰飛羽倒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道:“老爺子,怎麼說?”
  郭大公道:“你聽過昔年有個獨行大盜 白日路嗎?”
  戰飛羽道:“日行千家,從不夜間做案,從不取不義之財,專與土豪劣紳貪官污吏作對的白日俠跖,流傳了眾多的武林佳話,老爺子提他,難道……”
  蹄聲得得中,郭大公截住話語道:“那就是先父……”
  “啊!”戰飛羽驚異的,望向郭大公。
  郭大公激動的神色,漸漸平伏,一股思慕之情,洋溢臉上,似是在回憶著好多好多,好早好早的美麗而又暢快的事情,臉上一片肅穆,一股得意,時時隱現。
  回憶本來是最美的,何況是值得懷念的人和物事,郭大公那湛然的時又茫然的神情,使戰飛羽猶如感同身受。
  久久,郭大公自回憶中,回到現實,悠悠的道:“英雄終得陣上亡,先父後來在一次行動中失手,被官家捉住,堂上受了甚多苦楚非刑,獄中更是慘無人道的被折磨幾至要死,連一點越獄的希望都沒有了,先父本想了結殘生,就在此時,一個奉旨巡察官兒突然來臨,撤換了縣官,放了先父,在釋放時,那年輕的官兒,有一句深長的話使先父洗手了,那時,我已近二十了,先父即命我到那已當了知府的年輕官兒那裡自薦,從那時起,數十年來,我那恩主多次升遷,我都隨往,如今,他已官至刑部,我卻也因而弄了個無管區的班頭!”
  戰飛羽道:“原來如此,天下第一名捕如今是名副其實,可是您該閒散才是,何以此次如此勞師動眾的僕僕風塵?我一直想問,令高足何以未見,反見令徒媳雙雙拋頭露面?還有令高足是何時與樸氏姊妹成親的?”
  一個沉默的人,在有問題的時候,往往是一骨腦兒的提出,戰飛羽就是如此。
  在沉默的人答覆別人的話時,往往是十句變做一句,能夠點頭代替答覆的,他絕不低哼一聲,“沉默是金”似乎對他們有一種特殊的解釋。
  戰飛羽是沉默的,郭大公對他這一連串的問題,並不感到異樣,相反的,假若戰飛羽不是如此問話,那就意味著,時間、地點、對象都不同。
  一件件,一句句問話,那是沉默的人經這三思慎想而後才有的結果,那不是情感的,那是理智的沉默的人情感抒發,同樣的,是一洩千里的,是一連串的問題,是正常的,這表示了一個事實,戰飛羽同郭大公的情感,是特殊的。
  郭大公暢意的 他為戰飛羽的問話而暢意,但卻是微帶沉鬱的語調:“刑部丟失了一件貪案中附著的贓物,這贓物若果找不到,那這件案子就要翻案,而審這件案子的,正是我那恩主,而這件贓物丟失的,太過奇異,明顯的是武林人物所為,但手法卻極為利落,是毫沒有線索可尋,此案由小徒獨孤影承辦,我乃是受恩主私人之托,為其同年好友,找失去的玉美人,玉美人在附近露面,是那金家園子的金不換持有,是我那兩個徒媳,得到的消息!”
  戰飛羽明暸了郭大公近來這一連串的遭遇,亦不禁為這一生為報恩而處身於不願從事的事物中的老人的處境,而抱不平,然卻自心底裡敬佩這老人的純孝,與意志的堅定,同時,他也了解了何以郭大公在公事方面,甚願維護武林人物的道理,他根本上,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盜路傳人!
  這種行為,知道了底細,反而是以為該當,不知道的當然會以為是反常。
  郭大公繼續的話語,卻是一改沉郁而為歡暢。
  “你甚為奇怪,小徒怎會與武林中艷名四播的‘青樓雙艷’樸氏姊妹成親,我這為長輩的,又不便說什麼,只是當影兒向我提說此事時的一句話,使我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再說,我郭某人出身也高不到哪裡,影兒本就是個孤兒,有兩個姊妹同時願意嫁他,我又何必阻撓?”
  戰飛羽道:“是句什麼話?有那大的份量?”
  郭大公暢意的道:“出污泥而不染!”
  戰飛羽點點頭道:“以兩姊妹的行徑,應是當之無愧!”
  郭大公道:“有你這句話,我更放心了!”
  戰飛羽驚異地道:“怎麼?老爺子對她們還有……”
  郭大公道:“他們成親尚不到兩個月,影兒即為此而出外緝探,她們二人都稟報我要來此地看她們的一個姊妹淘兒,那玉鎖公子金不換玉美人的消息外洩,就是她們在那姊妹淘兒那得來的,是以她們二人,尾隨玉鎖公子行蹤,並傳給我消息,趕至此處,她們好姊妹淘兒至今還在青樓之中!”
  戰飛羽深意地道:“老爺子,有一句話雖然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也有一句話說,強找強,弱找弱,妹妹找哥哥,老爺子您說,這可有點意思?”
  郭大公雙目精光暴射,注視著戰飛羽道:“老弟,你確實與眾不同,你對任何事的看法,都入木三分,能向深裡想,可能我是老糊塗了。”
  戰飛羽笑笑道:“其實老爺子您是愛之深,責之切!”
  郭大公敞聲大笑,笑聲中,車馬已走盡了那長長的一條青紗帳大道,抬眼望去,三五裡處,一座叢鬱茂密的綠樹林野中,露出了一座村莊,大道微微彎曲向右后,直通村莊,在大道彎曲處,一座亂葬崗,野墳上荒草蔓蔓,坑坑窪窪地,離大道約有十丈,那是一處平原上的土埠,在大道兩旁,稀稀落落地,幾顆古老的柳樹,正紋絲不動的低垂著,柳絮雖然輕輕,卻毫無風揚之態,懊熱的氣悶天氣,使人馬都有點困乏。
  大樹下,仰躺著七八個農夫,兩個年老的,正自抽著旱煙,在低低聊談,其餘的,一個個都四仰八叉,依著樹根的,枕著土塊的,呼呼大睡,每人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塊擦汗的臉中,那是怕蒼蠅叮擾。
  郭大公擺擺手,示意轎車停在路右一棵較大的樹蔭下,他卻一躍下馬,打眼望向亂葬崗!
  戰飛羽下馬後,依在路左一棵樹桿上,注視了另一樹下的乘涼的人們一眼,即閉上眼睛養神。
  郭大公卻在此時,走向另一棵樹下,那兩個老人的面前低低說了幾句話。
  兩老者,突然站起,向郭大公又作揖又滿面堆笑的應承,其中一個八字胡老者,回頭向四仰八叉的人叫道:“餵,大牛兄,你們都起來,來幫這位大爺,去把那車上的屍體埋了!”
  原來,郭大公是請這些農夫幫忙埋葬十獸的。
  戰飛羽雙目倏閃,向那講話的老者,望了一眼,但旋即搖搖頭,又閉目養神。
  大牛兒,是個三十許的黑臉漢子,精壯結實,招呼一聲,將其餘的人,都叫了起來,在老者指點下,他們一窩蜂的齊齊擁向馬車。
  劉五待樸氏姊妹落車後,將車簾打開!
  六個人,一個高腿漢子,跨上車轅,鑽了進去,倒著身拖出了勾雄的尸身,兩個人接了過去。
  其中一個矮胖的漢子,一把提起勾雄那門板似的半僵硬屍體,背在肩上,向另一人道:
  “你幫他們吧!我將這傢伙先摃過去!”
  另一人是個高挑兒,點點頭道:“同我抬重量都壓在你那邊,你自己摃,倒也省事,我拿鐵鋤挖坑時多鋤兩下吧!”
  車中高腿漢子,將另一具黃毛猿的尸身推出,當下面二人接過來後,高腿人突然鑽了出來。
  雙手一翻,玉鎖公子金不換的身軀,輪上了背脊,長嘯一聲,騰身丈許,向亂葬崗飛越而去。
  這時
  陪著郭大公的兩個老頭兒之一的旱煙袋鍋子,點向了郭大公的腰眼。
  另一老者,騰身截向躍捕背負金不換漢子的戰飛羽。
  車旁高挑漢子,一指點中掀簾的劉五。
  走了不到十步的矮胖漢子,一丟勾雄屍體,反身 落“青樓雙艷”樸氏姊妹面前,與其餘五人,團團圍住二人。劍拔弩張。
  風飄似的戰飛羽,被老頭兒截個正著。
  雙袖飛揚,急切裡戰飛羽的雙手,如同鬼魅般,一掌削斷遞來的旱煙管,一掌卻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倏忽切向老者的頸部。
  身形未穩,老者突被襲擊,大吼一聲,搖頭晃身,疾閃暴旋,差那麼一絲兒的情況下,躲過戰飛羽的一掌。
  猝然暴旋,戰飛羽的雙掌,如影隨形,追風逐電般快速的閃向老者。
  老者倏然後躍,如風馳電掣,半截旱桿,拼得風雨不透,閃起了一層光,在後退中,撐拒戰飛羽掣雷轟電般的光芒揮掃的掌刀斬削。
  老者兒無還手之力!
  驀然一聲暴吼:“戰飛羽住手!”
  光影倏斂,與戰飛羽對敵的老者,雙目狠惡的瞪視,全身衣衫,如同彩衣般飄飄晃動。
  戰飛羽望著用煙袋偷襲郭大公成功的老者道:“牛望秋,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你鬼吼個什麼?”
  牛望秋,那以煙袋抵住郭大公腰眼的老者,冷聲道:“戰飛羽,難得你還記得老人……”
  戰飛羽道:“可惜剛剛我被你那假嗓子騙過一時……”
  牛望秋沉哼道:“騙這你,沒什麼,我現在警告你,你乖一點,否則老夫就先廢了這鷹爪孫!”
  突地大笑,戰飛羽道:“牛望秋,你威脅我?”
  牛望秋冷然道:“你怎麼說都行,事實擺在面前!”
  戰飛羽冷冷地道:“我不受威脅呢?”
  牛望秋斬釘截鐵地道:“那我就廢了姓郭的,我們弟兄陪你玩玩!”
  戰飛羽冷懍地道:“那你還等什麼?”
  一怔,詫異地牛望秋道:“戰飛羽,你原是個不顧朋友的小人?”
  嘿嘿冷笑,戰飛羽道:“朋友,誰是我戰飛羽的朋友?他?
  天下第一名捕?戰飛羽高攀不上!”
  大出意外,另一與戰飛羽對敵老者道:“大哥!莫聽他的,這小子在使詐!”
  戰飛羽冷哼一聲,突地道:“牛望初,你不用吼叫,等會兒你弟兄兩個之中,先嘗到我‘神手無相’滋味的是你,我再告訴你,廢不廢姓郭的,那是你的事,今天戰某人是同你弟兄三人標上了,你擺不脫的。”
  牛望秋怒叱道:“老子在乎你個鳥,來來!現在就幹一場,宰你還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哼!兩個人,呸!”
  戰飛羽凜冽的道:“有種,牛望秋,準備了!”
  牛望初適時喝道:“慢著!戰飛羽我有話說!”
  戰飛羽閃身道:“我沒聾,有屁快放!”
  牛望初驀地吼道:“戰飛羽你說話小心點,我牛望初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就是個祖師爺,我也照樣照顧你……”
  戰飛羽強悍的道:“我不小心又怎樣?牛望初我正等著你照顧呢!”
  強忍一口氣,牛望初道:“我會的,不過我想先明白一點,你既與郭大公不是朋友,為什麼同我弟兄鏢上?”
  戰飛羽冷聲道:“因為你們擋了我的財路!”
  牛望初道:“怎麼說!”
  戰飛羽道:“玉鎖公子金不換身上有料!”
  牛望初沉思片刻,突地道:“你是說金家園子的祕籍?”
  牛望秋陰笑道:“但是我們是從郭大公車上弄的人,卻不是從你戰飛羽手上!”
  戰飛羽道:“我與郭某人有約,在他將金不換交官銷案後,得準我保他出來!”
  郭大公經常對武林人物如此,這是任何人都曉得的,牛望初不得不信,但他卻為難的道:“這樣好不,你想要什麼,我回去替你帶個信,只要不太過火,絕無問題!”
  戰飛羽冷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淮河雙煞牛氏弟兄,亦成了金家園子的家院?哼!
  看你們這份任人差遣,奔走效力,謁智盡忠的奴才行徑,就知沒有什麼份量,告訴你,不行!”
  突然大怒,牛望秋一揚手激動的道:“戰飛羽,你這個黃口小子,不識抬舉的東西,來,來,讓老夫宰了你!”
  一怒之下,旱煙袋忘神的離開了郭大公的腰眼,戟指戰飛羽講話。
  郭大公轉身沉聲道:“不用了!牛望秋,搶劫要犯的罪你還是認了吧!”
  倏然驚覺,神色立變,狠毒望了戰飛羽一眼,猝然轉身,面對郭大公,道:“好吧!姓郭的,算你運氣好;要想治我的罪,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郭大公道:“當然!當然!旱煙管當不會順你的手,何不換一換?免得輸了不服……”
  牛望秋吼道:“郭大公,你莫要佔了便宜賣乖,就用這,我也一樣奉陪!”
  冷漠地,郭大公道:“我是佔了偷襲的便宜,還是佔了詭計險謀的便宜?姓牛的!”
  驀地大吼,旱煙管映著紅日,鐵鍋泛著精芒,流電似的閃掠,點向郭大公。
  精芒甫自閃擊,久經陣仗的天下名捕郭大公,自不是省油之燈,在他脫離了牛望秋的控制以後,無時不在準備著,牛望秋的一切,都在他的防備之下,根本未出他的意料,鐵鍋流電閃掠,他根本不動,反手時,一支鋒利的短劍,已經飛現。
  “嗆嘟”一聲,硬生生震開了牛望秋那凌厲的旱煙桿。
  一聲斷喝,旱煙桿揮舞起一串流光,風嘯光幻,威猛隼厲無比的裹向郭大公。
  目光凝聚,郭大公倏忽閃晃,七十六劍分成七十七個不同的角度,飛斬牛望秋,劍刃回繞縱橫,煙袋圈圈卷射,密密的交織成幻,幻的弧影,一場爭戰技藝的組合。
  尖叱著,半截旱煙管自半空中飛撲而落,提起一圈烏光,如同串連的波紋,強勁的舞射戰飛羽,牛望秋猛悍兇野的疾撲而至。
  郭大公行動如電,七十七劍對七十七桿,在蓬散的光束如輪,劃空一道扇形的光面,金鐵交擊聲裡,兩團人影,遊走旋飛。
  牛望初翻滾的鳥,刺向戰飛羽的面門!
  戰飛羽動也沒動,烏光臨近,袍袖飛揚,身影猝旋,雙掌倏翻,映日的白芒,泛著一線青光,掌線如刃,快得如一抹光影,森森寒氣,逼得烏光倒卷,牛望初驀然翻身落飛。
  身形暴挺,往起猛竄,左手揚處,一枚兒拳大小,中間綴連著鋼環,耀日生輝的一枚金光鐵膽,自牛望初手中,倏忽砸向戰飛羽的眉心。
  戰飛羽微微偏頭,冷哼道:“看家本領早該施展了!”
  就在話聲中,他那微偏的頭,就那麼恰到好處的讓鐵膽自耳邊擦過,翻掌一握,黃澄澄的煉環入手一拽,另一只手掌,同是飄灑揮斬!
  淒厲的一聲慘吼,牛望初只覺面頰泛涼,身形在丟煉拋膽,疾然旋翻的同時,用手一摸,沾了滿手腥黏地血跡,驚懍得尖叫一聲,拔身向亂葬崗飛逃而去!
  未得命令,一直未曾動手的圍著樸氏姐妹的六人,倏忽間,星散四射,使樸氏姐妹失了目標,狠聲中,樸少姑將劉五穴道解開,齊齊圍向郭大公與牛望初處。
  牛望初的厲吼叫,使牛望秋驚窒得一滯!
  “刷”的一聲,在那急切而又嚴密得極近於無的間隙裡穿射翻騰的牛望秋,被一劍穿透左臂肩胛!
  狂吼一聲,旱煙桿狂風暴雨,驟雷閃電似的卷向郭大公,光閃如電,飄灑綿密,繽紛連串的交擊裡,驀地一條身影,騰空而起,長嘯搖曳,身向十丈外的亂葬崗,連續幾個騰落,隱沒土埠後,倏忽不見!
  相對的望著,根本沒有追擊的企圖,郭大公長劍歸鞘,笑笑道:“這倒好,省得我交人交物的兩頭忙,金不換一丟,我只要交了玉美人就算完差,受人委託的案子,交官反而惹厭!還是戰老弟的那一套說詞,可真讓我開了眼界!”
  戰飛羽道:“老爺子,怎麼!又來啦!”
  郭大公笑著歡愉地道:“好!好!不說啊!連謝也不說,走啊!老弟!到前面莊裡喝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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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醇酒、迷藥、英雄倒

  戰飛羽沉靜的端坐馬上,背的之苦,並未將其炙得活絡點,似乎冷冽是他的護身神符,永遠跟著他。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卻歡愉地道:“老弟,前面那座蔥鬱的樹林中,有個鎮店,是這百里以內獨一無二的,我們就在這兒住下吧!”
  戰飛羽點點頭道:“此鎮可就是那武林出名的榆柳寨?”
  郭大公道:“正是,鎮中有家字號叫榆柳外的客棧,他自家釀的柳眼兒媚,可是和竹葉青同享盛名,只可惜出貨不多!”
  戰飛羽道:“貨多了恐怕就沒那麼出名了!只不知我們口福如何,有無餘瀝點點饞蟲?”
  郭大公哈哈一笑道:“餘瀝?那多寒倫,今天保你喝個夠,喝個足,喝個痛快 ”
  擺頭凝視,戰飛羽道:“老爺子,您可有朋友在這兒?”
  郭大公道:“一個,就那麼一人,那個開榆柳外客棧,專釀柳眼兒媚的老掌櫃的,老弟!我的夠不夠說大話的資格!”
  戰飛羽道:“夠!夠!看來我口福不淺!”
  突然憶起什麼似的,繼續道:“老爺子,咱們的談話,讓淮河雙煞給攪了,如今那贓物可有了消息?”
  廢然長嘯,郭大公道:“哪有消息!噢!是了,我真個是老糊塗了,要請您老弟幫忙,還沒告訴您詳情呢!此處曠野無人,正好 ”
  戰飛羽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小子洗耳敬聽!”
  俏皮的話語,配上俏皮的表情,這在戰飛羽來說,那真是破天荒的稀有事,由此亦可看出他與這天下第一名捕的交情,實非泛泛之交。
  也只有在這種場合,這種時間,才能看到戰飛羽的冷酷以外的那種純真與摯情。
  沉默至極處,往往給人的感覺是冷酷,再加天性不苟言笑的那種沉雄,嚴肅,自然生出的威態,更使人感到與此種人相處,如坐冰窟,戰飛羽給人的感觸即是如此。
  然而這種人並非毫無感情,更非生來即是寡情的,相反的這種人的情感是深藏不露的,不是輕易施捨的那一型,但當他的情感發洩時,卻是一發而不可收拾,若與此種人交成朋友,定是終生不渝,就算是你真正的做了壞事,別人在他面前講說,他也不會相信,除非他親眼看到,就因為如此,他所結交的朋友雖少,卻沒有一個不是生死一之的。戰飛羽與每一個朋友相交即是如此。
  郭大公經驗之豐,閱人之多,江湖中鮮有與之比凝的,戰飛羽口口聲聲以晚輩自居,稱呼他為老爺子,他則以老弟呼之,不知者聽來,似是不倫不類,實際上,這是他們恰如其分的稱呼,真摯誠敬的表現,實際上這老少二人的情感,是在誠敬真摯上建築得穩如磐石,親於兄弟,而外表上卻是嚴於師友。
  是以,戰飛羽的話聲,聽在郭大公的耳裡,舒適無比,戰飛羽的表情,看在郭大公眼中,更是歡欣愉悅至極,這是他們心意相通的結果。
  歡悅而誠摯的郭大公道:“那贓物乃系贓官扣留的交上進貢的貢品,一座玲瓏剔透的綠玉佛,這綠玉佛本是收藏在刑部的庫中,失竊後,我探察後,甚感迷惑,痕跡分明系武林人所作,但手法卻使我無法知道是屬於何人所作。不瞞老弟說,以我先天遺傳的嗅覺,與偵緝術,敢說武林中不做第二人想,可是此人作案手法乾淨利落,而且是特為對付我而有所防備,竟然未曾留下一點異味,可供我判斷屬於哪類人物所有,而最最懊惱的是,遺留的痕跡,分明是故布疑陣,而他這種手法,卻幾乎使我十足的相信,而差點誤入歧途!”
  戰飛羽深深知道,天下要是有這名捕自承不能探知的事物,並能使他追蹤術失效的,恐怕這事在武林中,找不出第二人可以探知此事的原委,但轉念一想,何以郭大公要找他幫忙?難道其中有文章?
  冷凜的凝視郭大公道:“老爺子,找我幫忙,這其中可有蹊蹺?”
  苦笑一聲,雙目倏瞪,郭大公道:“老弟,那留下的手法,極端像你那特有的神功,若非一絲兒異象使我判定非你所為,我甚至可能自承此案,更奇異的是那一絲兒氣味,亦是你的特質!若非太過微弱,不像本人來此,我亦就不敢有推翻的想法了!”
  戰飛羽大為驚奇的道:“那您憑什麼認為不是我作的?”
  郭大公嚴容道:“一者當然憑你我相知之深,二者手法中有一瑕隙,非你神功所應有之現象,三者所留氣味過淡,不是親身到過的濃厚味道,甚像是你的衣履上的氣味。”
  戰飛羽露出一股欽佩而又感激之容,道:“難道你沒追蹤?”
  郭大公道:“我哪裡會不迫蹤,但我追蹤到了一處河岸邊的鄉民望汛守夜窟中,聞到的是火燒焦味,我哪還有什麼本事可施!他將衣履燒盡,光身跳入河中,一切都淹沒了!”
  火與水同時運用,氣味散盡,連作案人自身味道,都不會留下,他郭大公究竟不是獵犬,遭此情況亦是無能為力!
  戰飛羽沉思有頃道:“那贓物綠玉佛身上,可有線索可尋?”
  廢然喟嘆,郭大公道:“此物我連見都沒見,有何線索可尋!”
  戰飛羽道:“那老爺子找我,又有何高招?”
  郭大公道:“作案人能留下你的氣味,而且我判定系你的衣衫味道,那麼你總可以想到,有無接近你,可以拿到你的衣衫,而且是與你有隙之人?”
  戰飛羽沉默了!
  馬兒得得聲,車馬轆轆聲中,戰飛羽一直沒有開口,陷於沉思之中。
  直到進了榆樹柳樹叢叢圍繞的榆柳寨猶自沉思不已,對身外之物,似毫無知覺反應。
  車馬停在“榆柳外”棧房門口,這才使他回覆反應。
  歉意地笑笑,翻身下馬 驀地
  戰飛羽寒目精光暴射,望向郭大公。
  郭大公雙目陰沉,面色凝重中有一絲兒異容。詫異的,戰飛羽一腳踩蹬,一腳登空,緩緩地雙目自郭大公面上,移掃四周。只見
  轎車上,雙雙落下了“青樓雙艷”樸氏姐妹,款款向棧中走去!
  街面兩旁,商肆林立,屋字榨比!雖每家都開著門營業,但除了店家外,不見顧客上門,整個的一條大街,竟然闃靜如死。雖是夕陽西下,晚餐的時候,也透著點兒古怪,戰飛羽單腳落地,輕聲道:“老爺子,可有岔眼的?”
  郭大公搖搖頭,翻身落馬道:“只是有點反常!”
  戰飛羽雙腳落地,將馬韁繩挽於轎車後轅,與郭大公並肩走向棧房,邊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郭大公莊容道:“老弟,只有如此了,只怕我們已進入了一個是非之地了……”
  嚴容,戰飛羽道:“武林本是是非地,你我亦是是非人!”
  這二人並肩進入客棧,“榆柳外”的伙計,早已迎上,強顏道:“客官,啊!郭老爺子,是您?請!請!”
  本是略帶淒容的頹喪神色,突地露出一抹歡容,邊走邊面帶希冀的道:“老爺子,您好久沒來了,如今是打尖?還是住店?噢!您還沒吃過飯吧!您要是……”
  郭大公宏聲道:“柳老四!你怎地囉嗦起來了,我看你有點顛三倒四的,莫不是柳老爹虧待了你!”
  柳老四苦笑笑道:“老爺子說笑了!我還不是那樣,老爹可會虧待我?”
  郭大公道:“那麼你囉嗦個啥勁!告訴柳老兒,就說我來了!”
  為難地,柳老四道:“這……好!好!老爺子,您先坐!”
  郭大公詫異甫露,戰飛羽在旁一使眼色!郭大公突地閃眼望了下棧內,口中敞聲道:
  “好!我在這兒!你照老規矩吧!”
  一指“青樓雙艷”樸氏姐妹所坐之處,大步走了過去!
  柳老四詫異的望瞭望郭大公,欲言又止,旋身招呼酒菜,親自倒茶遞手帕後,輕聲道:
  “我這就去稟告老爹,老爺子稍候,您……可還有什麼吩咐?”
  郭大公道:“噢對了!這次隨我趕車來的是劉五,他已將車馬移到後面,你告訴他一聲,他難得回來一趟,這兒都是他的老朋友了,你和他說,他盡可自便;我們在此處可能多住兩天也不一定呢!他若願意多盤桓兩天也可以,我自會將車趕回去;沒事就不要到我這兒啦!”
  柳四道:“我先替五兄弟謝謝老爺子,只不知我夠不夠格?老爺子那兒還缺不缺人?”
  郭大公道:“怎麼?剛剛說柳老爹沒虧待你,怎麼倒找起我來了呢?唔!”
  柳四道:“有您這樣體恤伙計的主子!我不找您找哪位!”
  哈哈大笑,郭大公道:“好小子!拍馬屁都和別人的方法不同,唔!”
  柳四道:“這回只怕拍錯了地方!”
  郭大公道:“地方倒沒錯,就是對象不同,我那兒還缺個……”郭大公驀地用眼瞟了一下身旁並坐的徒媳一眼,老臉一紅,似是下面的玩笑話不便出口,語氣一換,叱道:“別囉嗦!去!去!幹你的事去!”
  柳四應聲,陪著笑走開。
  戰飛羽輕輕道:“老爺子,怎麼?劉五是此地人?”
  郭大公漫不經心地道:“不!他是此處柳老爹介紹給我的!”
  突地臉上神色一變,轉臉望向戰飛羽道:“老弟問這個可是有所見?”
  戰飛羽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郭大公見酒菜業已上桌,即舉杯道:“來!老弟,你嘗嘗看,這酒如何?你們倆也可以嘗嘗,這與竹葉青齊名的佳釀!”
  樸氏姐妹,欠身謝過,一人也自斟了一杯,雙雙舉杯敬向戰飛羽。
  戰飛羽稱謝,飲盡照杯,旋即與郭大公連盡三杯,樸氏姐妹,飲過一杯後,即行用飯。
  戰飛羽卻與郭大公,慢慢飲談。
  當柳四陪著一位須發俱白,童顏鶴髮的精瘦瘺的老者來到桌前時,郭大公醚醺然地道:
  “嗨!柳老兄,你怎地如此大架子,至今纔來?若不是我一天未吃飯,我非衝進去同你算算帳不可!來!來!給你介紹個朋友!”
  柳老爹歉意地道:“裡面來了幾個遠房親戚,一時脫不開身,讓郭老您久等了,罪過,罪過,這位是?”
  郭大公道:“戰飛羽戰大俠!”
  柳老爹身軀微微一震,面上掠過一抹驚容,口中道:“噢!戰大俠,久仰!久仰!小老兒柳遇春,一生別無嗜好,惟喜交友,戰大俠若不嫌此地偏遠,望以後多多來盤桓盤桓,小老兒歡迎之至!”
  戰飛羽抱拳道:“只要柳老爺子不怕打擾,以後戰飛羽定當前來多多叨擾您兩壇子柳眼兒媚!”
  柳老爹道:“歡迎!歡迎!別的不能如願,這酒嘛,自己的,隨來隨有,只要您肯賞光!”
  戰飛羽眸瞳中閃射出凌厲的寒光,盯視著柳老爹,似有所然地道:“就憑老爹您這句話,戰飛羽還能不來嗎?咱們就此訂了!老爹,您意如何?”
  柳老爹道:“戰大俠既如此說,我這個賣酒的,還能有多大的蝕頭嗎?只要您肯賞光,不怕小老兒俗煩事多,咱就一言為定啦!”
  戰飛羽凝重的道:“好!老爹,只要有暇,以後就多有叨擾了,這次為了您這美酒,我特意請郭老爺子,在這兒多住兩天,打打饞蟲!”
  柳老爹笑笑道:“戰大俠喝著我這酒如何?醉人嗎?明後日給您再開兩壇清明雨水的!
  那可更醉人呢!”
  戰飛羽深意地,沉聲緩語:“喝酒之人,豈怕酒醇!只要老爹您捨得,戰飛羽是不醉無歸!”
  柳老爹笑道:“戰大俠海量,我這酒雖能醉人,可也有個限度,我看得出,以您的豪情,意志,恐怕很難醉倒您呢!”
  戰飛羽笑笑不語!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雙雙檢襖為禮道:“見過柳老爺子!”
  柳老爹還禮不迭地問郭大公道:“嗨,郭老,您怎不介紹?這兩位是?……”
  郭大公道:“哦!柳老兒,你可不能亂怪人,你同戰老弟一見面就嘴巴不停,叫我如何插嘴,我不怪你喜新厭舊就已經很夠意思了,你倒挑起我的不是來了!”
  柳老爹道:“好!好!算我錯,沒想到人家姜是越老越辣,你卻是越老醋勁越足呢!你倒是為我介紹介紹啊!”
  郭大公笑道:“好啦!你並沒失禮,他們是我的兩個徒媳!”
  柳老爹噴噴贊道:“好一對姐妹花,等會兒……欸!以後再講吧!”
  戰飛羽深深地望著他,郭大公卻於此時道:“柳老兒,你莫忘了,我郭某人雖身在公門,然而可也不怕惹是非,你如此的蠍蠍螫螫,似非交友之道,有什麼就說吧!你同戰老弟的那套瞎扯,我可不耐煩,更不喜歡你這種吞吞吐吐的熊樣子!”
  敢情郭大公發火了,話的份量也重得很,語氣相當不大客氣,直說得柳老爹愣愣地。
  旋即強笑端起桌上酒杯,舉手道:“各位遠道來此,辛苦啦!我敬各位一杯!”
  神情之間,極是為難;郭大公看到他這種拒人千里的樣子,不由大怒,雙目一瞪,突見戰飛羽那雙寒目,遞來了訊號,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勉強的壓抑住怒火,端起杯來,一仰而盡。
  戰飛羽與柳老爹碰杯後,雙雙飲盡,安詳的道:“老爹,您還有遠客,時已不早,我們不敢留戀,好在我們預定在此多留兩天,您就請便吧!”
  柳老爹感激地望了戰飛羽一眼後,雙手執壺,為四人各自斟了一杯酒,然後向郭大公歉意地抱拳道:“郭老,暫且失陪,您多盡興!”
  扭頭轉身,顫微微的走去!
  戰飛羽道:“老爹 ”
  柳老爹微微一震,轉頭道:“戰大俠您 ”
  戰飛羽道:“柳眼兒媚可別捨不得啊!”
  柳老爹進去後,郭大公實地抓起麵前酒杯一仰頭飲盡,不悅地道:“這老兒有點邪門!
  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戰飛羽笑笑道:“江湖事情,一日雙變,人心更是難以捉摸,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啦,老爺子,難得喝到這好的酒,您多喝點!我借花獻佛敬您一杯!”
  為郭大公斟滿面前酒杯,自己先端起來幹了,然後這才舐舐唇,滿口稱讚地,戰飛羽道:“談到喝酒,天下的名酒,我都嘗過,但此酒卻與眾不同,他沒有山東燒刀子的衝勁,卻有他的甜頭,亦不似紹興的平淡,卻有那股溫和,更不似汾酒的辛辣,可較為醇厚,竹葉青與之相形,似欠點火候,有股子野味,茅台似無此酒之香味清艷。”
  郭大公突然豪情湍飛的道:“不想老弟卻是此道中之好手,所評的是中肯,來,敬你一杯!”
  樸幼妮輕輕道:“戰大俠,此酒與女兒紅孰優?”
  戰飛羽雙眉倏揚,道:“啊!不大好比較了,頂頂好的女兒紅,聞有百年以上的,聽說是那曾祖母為未出世的重孫女窖的嫁妝,我可沒有嘗過,即以普通的女兒紅來說,少者十餘年窖藏,多則二十餘年,其酒入喉雖平淡,雖然味醇而後勁長,亦不傷人,此酒則系烈酒之一種,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且系初次品嘗,不知飲後如何!然而總覺著,兩者有點說不上的差異!”
  樸幼妮微露瓠犀,未再作聲!
  郭大公仰脖一連三杯飲過,突地道:“女兒紅不能與此酒相比,因為淡烈不同,為什麼老弟卻將他與紹興作比?”
  戰飛羽哈哈一笑道:“老爺子要是問案,我可就沒得說了;剛剛嘛,是說溜了嘴,再者嘛,您不覺著,此酒之溫勁惟有紹興可以比擬?”
  大有同感,郭大公道:“聽您之意似是淡酒中紹興裡的女兒紅是數第一了?”
  戰飛羽道:“齊魯一帶,有種用黍子作的黃酒,您若碰到了陳年老酒,那可就不一定了,只可惜沒人弄來,將天下之酒,比較比較!”
  郭大公道:“還是不比的好,一比就生是非!”
  戰飛羽道:“比與不比,各有長短,比生是非,總可避免,只要公平,當無問題,不比就沒有什麼進益了;每個地方,只知抱殘守缺的不知改進去,精益求精,我們怎能喝得到最好的酒呢?這也同武功一個道理,越比越有進步,否則,只是自我鑽研,最起碼在經驗這方面,就沒法相比。”
  郭大公點頭道:“老弟這話確實至理名言,無怪有些年輕人,到處找人比試,想來這也是道理之一,不只是為的創名立萬,或如老一輩的人所說的什麼初生之犢不怕虎吧!”
  戰飛羽嘆道:“說這種話的人,好像是忘了他們也有過年輕時代,你說怪不?”
  郭大公笑道:“老弟,你說我是不是那種人?”
  戰飛羽道:“你說過嗎?”
  郭大公道:“我一生說過多少話,哪能記得那麼多!”
  戰飛羽夾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後吸一口酒,緩緩道:“最低限度您現在沒那種想法!”
  郭大公的笑容初展,驀地,神色立變,霍然站起,怒目望向店中櫃檯方向,張口大喝
  
  卻一句話,一點聲音,都未曾喊出,人即俯身僕於桌上,將菜餚弄得濺翻滿地!
  樸氏姐妹,雙雙起立,大驚失色的急聲道:“師父!您……”
  話聲未完,姐兒倆也驀然倒地不起!
  戰飛羽卻惺鬆著,矯舌道:“老爺子,你怎的如此不濟,就醉了呢?唔!來!來!我們再幹一杯……”
  人卻在語聲沉寂後,僕於桌上,口水外流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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