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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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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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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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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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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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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9-11, 03:44 PM   #273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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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談 情

  柳碧璣一大早即已熬得一鍋鮮魚粥,還放了嫩芹圈,立即端到左仲儀的住處,喊道:
  “聖爺請用餐啦。”
  尖昂聲音有若穿腦,左仲儀被嚇醒,原以為日上三竿,正為貪睡自責,誰知瞧向了窗口,淡青一片,不禁搖頭苦笑道:“姥姥你緊張啥勁?五更剛過而已。”
  柳碧璣喝道:“五更?你爹都四更起床,聽說當今雍正皇帝都不睡覺,五更算晚了,別忘了聖幫還在多事。”
  左仲儀苦笑道:“傳言有誤,雍正最近只抱女人睡覺。”
  柳碧璣道:“不管啦,他剛接帝位還不是睡不著,你貪睡,對得起你爹嗎?鮮魚粥,快吃吧。”將熱鍋置于桌上,開始舀于碗中,等涼。
  左仲儀知拗不過姥姥,敲敲腦,醒醒神後,已開始著裝,實後悔昨夜三更始睡,仍顯昏沉,暗道:“看來日後得早睡為妙……”否則只有行功打坐,免得突被叫醒痛苦難挨。
  漱洗後,匆匆出門,鮮魚粥已涼,不再燙火,柳碧璣道:“小時候你就愛吃鱸魚粥,加芹菜,再加烏醋,可口吧?有你娘味道嗎?”
  左仲儀道:“未吃怎麼知?”
  柳碧璣一份,自己倒是急地頭了,然心念一轉,道:“好東西何必吃,用聞即可,快聞快聞,再加醋。”
  左仲儀當真猛吸一口,直道:“好香。”隨即猛吞,又道:“好吃”。
  柳碧璣露出慈祥笑容,道:“當年是你娘熬的,其實後頭都是我準備的,味道必差不多,只是芹菜老了些,咬起來較硬,沒辦法,半月前來了暴同雨,打壞了菜圃,老根未除,新芽未起,將就些。”
  左仲儀的確喜歡孩時口葉,管她老的嫩的,直道好吃好吃,幾年流浪天下,有一口沒有一口,實難吃到家鄉道地口味。
  柳碧璣瞧他吃的貪婪,滿足直笑道:“現在聖幫唯你能吃到我煮的東西,那個左勝超就沒這福分啦。”
  左仲儀道:“他們走了?”柳碧璣道:“走啦,左勝超為此還跟他爹吵了一架,在左海瑞保證日後搶回聖位職位後,他才首心離開,但也在城外附近,隨時準備看好戲。”
  左仲儀輕嘆道:“他不該把金庫搬個精光……”忽覺不妥,未再多說,凝目柳碧璣:
  “姥姥怎知那麼多的秘密?連洪威養秋華姑娘之事都知曉?”
  柳碧訊神秘且得意笑著:“這就是老臣厲害之處,我是四代地下聖姑,養了一批密探,全杭州城皆在掌握之下。”
  左仲儀登時刮目相看:“姥姥養了密探?是奸細的老大?”
  柳碧璣斥道:“什麼奸細老大?該說是間諜老大,地下聖姑。”
  左仲儀笑道:“聖姑?好像出家修行者,那個‘姑’字,也像老姑婆……。
  柳碧璣斥道:“少胡說,沒大沒小。”左仲儀直道是是是,只管吃粥,柳碧璣想想,亦覺不妥,道:“老實說,聖姑是怪了點,但找不到適合名稱,只好將就,你行替我選一個。”
  左仲儀道:“聖婆。”
  柳碧璣道:“不妥,太老。”
  左仲儀道:“聖娘?”
  柳碧璣道:“我又沒結婚。”
  左仲儀道:“聖娘不行,那聖後也不行……倒也頭疼,看來只好稱聖女如何,你瞧來好像是老處女……”
  柳碧璣喝道:“沒大沒小,我可談過戀愛。”伸手亟欲教訓。
  左仲儀趕忙避開,笑道:“那是讚美的話,別無他意。”
  柳碧璣始原諒,喃喃念道:“聖女便聖女吧,反正是在地下,只有你知……”其實只暗戀過左道光,倒真個是貨真從實的老處女,受之無愧。
  左仲儀始敢回桌吃粥,隨後又道:“聖女姥姥既知杭州事,可否指點下一步明燈?”
  柳碧機靈神一閃:“追青逸飛。”
  左仲儀差點嗆道:“你說什麼?”
  柳碧璣斬金截鐵道:“就是迫青逸飛。”
  左仲儀嘆笑道:“姥姥說笑了,她跟鄂龍是一夥的,且同住一間客棧,早有關係,莫要自惹麻煩。”
  柳碧現自得一笑:“放心,他倆關係是清白的,同屋不同房,我早查清楚。”
  左仲儀詫道:“你…昨晚去查了?”
  柳碧璣道:“何需我查?”幾根手指動動:“地下密探發揮作用,消息早傳回來,所以才立即告訴你,免錯失良機。”
  左仲儀皺眉道:“佳賓客棧都是旗人,你能打入他們的組織?”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老闆是旗人,包衣(傭人)總不會是旗人,我的服經老蕭探得清清楚楚,他倆分房沒錯。”
  左仲儀道:“老蕭是聖幫的人?”
  柳碧璣自得的說道:“他只屬於我,跟聖幫無關,別忘了,我是聖幫女管事三朝大老,是所有包衣偶像。”
  左仲儀想笑,暗付包衣也有偶像,然心念一轉,他們奉獻一生的青春,忒也值得尊敬,遂拱手道:“多謝姥姥幫忙。”直把她當另一母親看待。
  柳碧璣得意地聳聳肩道:“知道厲害便可,去追青逸飛準沒錯。”
  左仲儀道:“姥姥為何如此堅持?”
  柳碧璣道:“都已經老大不小了,該成家啦。”
  左仲儀道:“不是還有採湘等著?”
  柳碧璣道:“採湘是個不錯的女人,但你走後,他已嫁給郭奇秀,沒指望了?”
  左仲儀乍楞道:“她嫁了?怎末公開?”
  柳碧璣道:“這種事不公開的好,郭奇秀跟她發生關係後,已娶過門,然後安排在南方,此事知者不妙,我是其中之一
  左仲儀嘆笑道:“嫁了也好,跟了我恐苦頭……”心神酸溜溜,以笑聲掩飾。
  柳碧璣亦嘆息道:“女人啊,命啊。”嘆得幾聲,又道:“所以你該追青逸飛,光是她能記百帳,即是得力助手。”
  左仲儀道:“她是男人婆,很難收拾。”
  柳碧璣道:“我也是很難收拾,所以能獨當一面,尤其找了她,可以擺平鄂龍,危機解除泰半。”
  左仲儀道:“那豈非叫我犧牲色相?”
  柳碧璣笑道:“能騙得好女孩,犧牲一下又何妨?想當年你祖父肯稍稍犧牲,說不定我已是你奶奶而非姥姥了。”想及往事,臉面仍紅。
  左仲儀道:“我一直把你當奶奶看待。”
  柳碧璣嘆道:“不談啦,反正我不容聖幫垮掉,你得好好努力。”
  左仲儀:“我會斟酌。”
  柳碧璣道:“青逸飛若勾引鄂龍,那可非什麼好女人,但她有所堅持,自不同於她人,且以我女人直覺,她確實能幫你。”
  左仲儀道:“她的確不差,不過得有緣份才行……”
  柳碧璣爽聲一笑道:“見面即有緣,多多努力。”
  左仲儀笑道:“是。”
  柳碧璣滿心一笑,幹兒子倒是聽話,心念一轉,道:“如果青逸飛今天一大早即趕來,你倆準是有緣了。”
  左仲儀詫道:“她怎麼會趕來?”
  柳碧璣說的沒錯,左仲儀才完了早餐,步向“逸香園”之際,她已匆匆趕來,嚇得左仲儀詫道:“你當真來了?”
  青逸飛邪聲道:“你怎知我會來?”
  左仲儀頓覺失態,乾笑道:“我在等你,不知你是否會來,結果就來了。”可不敢說出柳碧璣事件。
  青逸飛笑的甚邪,道:“你在等我?”
  左仲儀笑道:“是……”
  青逸飛瞧其眼神怪異,女人最是敏感,邪聲道:“你想迫我?”
  左仲儀被說中了心事,臉面稍熱,姥姥花招忒也要命,遠比殺人放火更難,乾聲道:
  “追什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頭追?”
  青逸飛笑的更邪道:“是麼?是那個意思麼,不過,勸你別動歪腦筋,正事要緊,我是來傳話,中午上船,我家掌櫃的想和你談生意?”
  左仲儀道:“這碼事,容得你一大早趕來?”
  青逸飛亦頗困窘,自己原可輕鬆處理,然聞及朱亮功事件,總想趕來通知,難道那是關懷,亦或感情?
  “不。”青逸飛暗自否定:“我是為了我的酬勞,搞砸了,什麼都領不到?”邪聲一笑道:“是看在聖幫多難分上,趕來通知,朱亮功早和鄂龍接觸,他也想收買鄂龍,說了聖幫壞話,如庫金虧空,經營不善之類,我家掌櫃想了解真相,故我早點通知,免得你遭殃。”
  左仲儀笑道:“不管如何,還是多謝關心。”
  青逸飛長睫閃動,道:“聖幫當真虧空殆盡?”
  左仲儀道:“我說沒有,你會信?”
  青逸飛道:“這個…很難說。”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瞧出名堂,然卻若見花見霧,難窺一二。
  左仲儀哈哈一笑道:“聖幫已百年根,縱使庫金已空,照樣能撐下去,何況的我庫金一向飽滿如初,哪來虧空之事。”
  青逸飛陰眼道:“可否帶我去瞧瞧?”
  左仲儀道:“可以,但除非……”
  青逸飛道:“除非什麼?”
  左仲儀道:“除非你嫁給我,否則怎好意思看我內庫事?”
  青逸飛斥道:“你很下流。”臉面飛紅。
  左仲儀笑道:“你可能誤會了,我所說的內‘庫’,是‘庫’房的‘庫’,不是‘褲’子的‘褲’。”
  青逸飛聞言,更形窘熱,斥道:“就是下流。”說完呵呵笑起,竟然拗上他,生平首次失態。
  左仲儀嘆道:“說真話也下流,以後誰敢再說。”
  青逸飛極力恢復鎮定,冷道:“我希望你是合作對象,也好順利領了酬勞,鄂龍可沒那麼好伺候,只要他認為朱亮功是最佳合夥對象,他會倒向朱亮功,你好自為之。”
  左仲儀道:“多謝忠告,我心領了。”
  青逸飛道:“沒事,我走了。”轉身欲行。
  左仲儀道:“等等。”
  青逸飛道:“還有事?”
  左仲儀伸手栽下一朵淡淡香蘭,笑道:“美女配香蘭,絕不下流。”
  青逸飛笑得更邪道:“你當真在追我?”
  左仲儀道:“怎麼追?我只知它很適合你,接不接受?”
  青逸飛喝笑:“不接受。”卻未轉身離去,想瞧瞧這男人真正心意,及下步動作。
  左仲儀道:“不接受可惜。”突地丟棄,忽又化得一掌勁,吹往對方,逸香園多的是蘭花,這一吹,飛落十餘朵,青逸飛一一閃去,瞄眼道:“不接受即毀花,你倒也夠狠。”
  左仲儀道:“一點也不狠,鮮花贈美人,絕配。”
  青逸飛斥笑道:“就是不收。”轉身一掠,走得輕輕飄飄,畢竟有男人追求,感覺最妙,尤其對方條件又不差。
  待她奔掠百丈後,左仲儀始道:“好好照顧發梢那朵香蘭,別讓它枯萎了。”
  青逸飛一愣,伸手摸去,竟被插中了鮮花而不自知,惱羞成怒地說道:“可惡。”然百丈後已抵拱門,聖幫弟子已相迎而出,她不便發作,只好悶聲接受,待送出聖幫,竟也異樣浮心頭道:“難道他當真對我有意思?”摘下香蘭,正是那紫香蘭,聞相香氣,舒暢不已,有些失神:“女人的確抗拒不了鮮花……”忽又回神來,“管他的,我只喜歡花又非喜歡他,辣手摧花之事,我才不幹。”復將紫香蘭插落髮梢,帶喜而去。
  左仲儀對青逸飛未摘下紫香蘭一事,倒也泛出幻想 她對我有意思麼?
  老實說,像她如此漂亮又能幹的傢伙,娶來當夫人,忒也不差,只是對方仍是團謎。
  原混跡京城,即有意利用段小芹接近她,然後從她身上打探億嘉票號種種,誰知暗查下,發現段小芹她爹根本和呂留良,呂四娘派系過從甚淵,呂家正為謀殺雍正皇而不擇手段,段小芹是否受影響,進而牽連青逸飛?若真如此,恐負面責任過巨,得從長計議。
  “但是看來不會,青逸飛喜歡賺錢,喜歡創業,喜歡經商的人,從來不作正面政治表態,除非情況明朗化……尤其呂四娘家族正處於多事之秋,沾上它實不妥。”
  左仲儀認為青逸飛是聰明人,不致拿了磚塊砸腳趾。
  他樂得悠遊自怕,行往街上,瞧瞧杭州城近況。
  新任爺出巡,多少引來側目,他卻不在乎,只顧注意寶樣錢莊,以鷹幫之萬鑫錢莊發展。
  朱亮功忒也有心,寶祥在某街開張,他必在附近或對面另開一家,格局,裝橫全皆更豪華,以搶生意。
  門面,格局之事,左仲儀倒未放在心上,畢竟許多忠實客戶不喜歡張揚,仍以老字號錢莊進出,這也是寶祥一直勝過萬鑫原因之一。
  唯安平巷最老字號錢鋪,齊聚不少人,掌櫃項思不斷傳出聲音:“寶祥沒事,諸位大可放心。”
  左仲儀知謠言關係,立即迎上去,項恩見著,登時拜禮道:“聖爺……”客戶忽見聖爺,剎那肅靜,畢竟南霸天自有其威名,氣勢。
  左仲儀含笑以對,道:“諸位急著用銀子?”
  一位似經營酒樓中年家人道:“不缺銀,只是傳言寶祥出了問題,所以想領出來,畢竟那是我們一生心血。”其餘客戶附和。
  左仲儀笑道:“傳言有誤,寶祥穩得很,佳賓客棧來了億嘉票號主子,我們正洽談合作,準備擴大營業,諸位別受騙了,寶祥又不只錢莊,尚有緞莊,茶莊,糧行哪一樣不是跟你們息息相關,莫要斷了根才好。”
  客戶乍聞,終有盤算,寶祥的確人多,若往酒樓一擠,生意自旺,若斷了根,恐殃及生意,緞莊,糧行也不一樣?只要是寶祥客戶,多少打折,現抽銀根,恐吃虧。
  盤算後,眾客戶表示道:“有聖爺一句話,我們放心。”相繼拍胸脯表示信任,而後退去,然多半準備打聽億嘉票號是否來了人,若屬實,一切好辦,若虛假,恐得小心處理了。
  客戶一定,項思如獲重釋,拜禮道:“還是聖爺夠分量,一句話即打發。”
  左仲儀道:“他們只不過想取得保證而已。”
  項恩道:“聖爺教訓的是。”
  左仲儀向裏邊伙計打招呼,隨後說道:“另有異狀況麼?”
  項恩道:“隆昌布莊李員外準備提光銀子,約五十萬兩,屬下正勸服,但他似乎意志堅定。”
  左仲儀道:“能勸就勸,不能勸,就讓他領就是。”
  項恩道:“是……但……”
  左仲儀道:“我會送銀過來。”
  項思獲釋般說道:“多謝聖爺……”
  左仲儀道:“該謝謝的是我,你們常年替我賺錢,實過意不去,我想重新分配利潤,聖幫五成,另五成讓予你和那些伙計。
  此語若晴天霹雷,眾伙計皆楞詫當場,基真如此,豈非升格變老板,日後分紅可想而知。
  然高興不到三秒,隨即冷卻且失望夥彩計一月幾兩銀已是頂多,哪來資金入股?
  左仲儀笑道:“入股之事可慢慢來,雖分一半予你們,也毋需一次買足,有多少算多少,自己衡量,且隨時可退出,如果真的沒錢,也有老臣般,只要做三年以上,即配百分這一股,直到退休”。
  彩計又顯激動,心念直閃:“此話當真?”直瞧項恩,希望轉問,手中握著毛筆,亦或算盤者,已抖得咯咯作響。
  項恩道:“聖爺,此事史無前例,您這是……”
  左仲儀道:“從我開始改變一切,生意要長久,光靠我一人不夠,你們才是真正經營者,應該享有利潤,此話是真,去規劃一套制度,不但錢莊,其他糧行,茶鋪,綢緞,莊都將施行,但暫時別鬧大,讓他人誤以為聖幫缺銀子才讓彩計入股。”
  項思道:“屬下明白。”
  左仲儀滿意一笑,誇讚幾句方始離去。
  伙計激情不斷,直道:“就算未入股,聖幫若缺糧,拼死也會湊出來。”
  項思代為道謝,道:“那是聖爺恩賜,他有眼光,看的遠,跟著他沒錯。”
  彩計們莫不點頭回應,發誓跟隨到底,再一上工,心態頓時不同,以前為薪俸拼命,現在倒似為自己事業拼命,感覺爽心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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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追 妻

  左仲儀不只大清江山,連洋國亦幾乎走遍,明白未來世界不只是區區江南,而是全天下,甚至不只陸地,尚有海洋,如此世界何等寬廣,憑一己之力豈可達成,故開放入股及吸收人才乃唯一途徑。
  “我得好好經營,創造史無前例商業王國,方不愧是聖幫之子”。
  左仲儀對方才入股之事,信心十足。
  至於進展天下,航運甚是重要,遂往錢塘柳堤參觀,那聖幫獨特“聖興號”仍停在渡口,雖顯威風,然比起洋人所造船支,顯然小了許多。
  左仲儀暗道:“聖興號可以再大三倍,跑一趟,自可多兩倍半利潤,唯港口得加深………”
  瞧著渡口不少舢板,小魚船,怎及洋人船隊萬分之一,改造雄心早已升起。
  復瞧及億嘉票號那艘巨肪,雕畫了了,只顯富貴實際功能不彰,啞然一笑:“那是有錢人家玩意,不符商事運作”。想及鄂龍,青逸飛同船而來,不由疑惑再起:“如此金童玉女,難道毫無感情存在麼?”叫人難信,兩人關係更猜不透。
  左仲儀不願多想,順著柳堤散步半月前暴風雨折斷柳枝及掏空堤岸仍在,不少工人正在搶修,一擔擔石塊遠處挑來忒也辛苦,暗道:“若能藉此挖簧港口,豈非事半功倍。”
  探及主事者,乃朝廷一品命官,加太子太保之江南河督稽曾鈞,他乃長洲漢人,為人尚正直,倒非不可談者。
  左仲儀正盤算日後該如何建議對方弄個深水港,也好大船可直進直出,停靠無慮。
  正思考中忽聞挑石工人堆中傳出怪異鳥鳴聲,左仲儀詫道:“丁幻?”
  此聲的確是雙方聯絡信號無誤,他竟然已回到了江南?
  聲音又自傳來,既急且短,左仲儀登知不妙,暗道:“他有危險?”
  哪顧得身分,頓往裂堤奔去。
  半裡一掠即至,忽見一工人突地丟下扁擔,拔腿即奔,後頭復見兩名便衣高手大喝,窮追不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自知丁幻躲功一流,競被盯上,不敢耽擱,直掠而去。
  丁幻似已受傷,跌跌撞撞,直衝無數船家,後頭兩名高手不斷甩出釣桿似的長鏈,正是大內高手常用之血滴子,專取獵物項上人頭。
  左仲儀暗詫道:“竟然惹上了大內高手?”
  知丁幻危急,繞往左近截去,落身一破船,身子方落定,丁幻登時掠掠來。
  他雖扮成批石工人,全身泥巴,然卻見著嘴角掛血,忽見左仲儀,一股勁氣已洩,踉蹌跌步,滾落艙板仍急吼道:“殺了他們滅口,粘桿處的。”
  大內高手迫近不及十丈,忽見左仲儀,冷笑道:“原來是聖幫叛徒撐腰,統統該死。”
  飛鏈直衝射來,想一招取命。
  左仲儀眼看身分暴露,且聽及粘桿處(此乃大內高手訓練組織,雖表面專門從事捕魚,捕蟬,捉蝶等,以供皇帝取樂,實為秘密特務組織,專為雍正皇剷除異己,且保護雍正安全,其頭頭即是直隸總督李衛,權勢這大,如皇似帝)他怎敢讓身分洩出,為聖幫惹來大麻煩,當機立斷“破浪絕招”頓展,霎見雙手幻化經,絞得鐵鍊亂滾,再一吐勁,猛喝為“散”字。
  鐵鍊叭然斷裂,化若無數利箭反刺,兩大殺手乍見過如此霸道武學,一時逃躲不了,硬被射中臉身,又是趴地一響,鏈環嵌入崩風鮮血濺飛,兩人衝高數丈,掉落水中,斃命難活。
  左仲儀這才敢返身扶起丁幻瞧他的傷勢甚重,立即輸送內力以救治,急道:“怎麼搞成這樣?”
  丁幻急忙拉抓出一小油包,道:“快走,粘桿處數百殺手已到,沾上了走不了……,皇上秘沼寫的是傳位弘歷,我那老友傳的一定沒錯,這油包另有秘密:快收下……”說完又咳鮮血。
  左仲儀將油包接揣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眼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麼會惹出人命?”
  丁幻爽聲一笑道:“為了主子,值得。”
  後頭又傳來喝聲,他已緊張,喝道:“快走,沾上了,永不脫身,我且引開他們……”
  左仲儀將油包接過揣入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服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麼惹出人命?”
  左仲儀吧息道:“你哪能引多遠?”抱著他,突然施展千斤墜,直往船底破去,轟然一響,艙板破裂,兩人落身水底,左仲儀藉水功,護人潛去。
  粘桿處十數人已趕來,領頭者年約四十,一身灰衣勁裝,面目淨白,然兩道風眼拉得既細又長,正是大內第一高手,素有“白麵閻羅”封號之冷斷天,其乃李衛上席愛將,親自追捕,可知事態嚴重。
  忽見目標落水,冷斷天毫不考慮,一聲令下,大內高手一半落水,一半隨岸封鎖,亟欲擒得罪犯始安。
  左仲儀根本未讓對方有機會,找得方向,潛往聖興號,隨即偷偷翻向設有秘門艙板,躲入裡頭,聖幫弟子見狀乍驚,原想喝叫,左仲儀先截穴道,免其出聲,隨即說道:“我是聖爺,封鎖全船,並找來幹衣服。”始敢解開穴道。
  聖幫弟子乍見聖爺,詫或帶敬,不敢多問,拜禮而去,立即封鎖船支。
  左仲儀隨即替丁幻治傷,瞧其多處傷口長達數寸,心疼不已。
  丁幻卻咬牙撐著:“爺,快放我走,否則李衛親自到,聖幫也保不住……”
  左仲儀道:“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撐著,其他我來處理。”
  丁幻無奈,只有聽令,自己的確傷重,若非一口氣撐著,早已命喪,為今任務已成,生死已置之度外,且隨他去了,只要莫連累主子,一切皆可。
  傷口浸水發炎,左仲儀仔細清理,再甫上金創藥,始纏上布條,鮮血仍滲,但比起先前好了許多,一條命總算撿回。
  外頭已傳來大內高手的搜索吆喝聲。
  丁幻乍急,道:“糟了,敵人已來,聖爺恐受連累……”
  左仲儀道:“哪有這麼簡單,你安心休息,我去應付。”
  丁幻道:“爺您全身濕,尚有血跡……”
  左仲儀將衣衫脫下,道:“若衣服未到,穿手下的也行”。
  幸好聖幫弟子手腳夠快,已從附近商家找來一套像樣錦袍,雖未必是錦緞織成,卻可湊合,左仲儀穿上後,再運功蒸幹頭髮,快速登向艙板,冷斷天早已等在船頭,冷道:“所有的船支都搜過了,只剩聖幫這艘船,請讓我等上船搜查。”
  左仲儀拱手笑道:“冷爺在搜逃犯?他會藏在聖興號麼?我的船那麼高,有人跳上來,你的人豈會見不著?何況我一向不惹官家麻煩。”
  首次見聖爺,冷斷天亦覺對方氣勢不凡,尤其聖幫一向和官方關係不差,主子李衛亦曾交代,若無必要,少動江南聖幫,免惹麻煩,最重要的此船同有人往裡頭跳,堤岸手下必能見著,何況對方落水一身濕,此處艙板乾燥如初,顯然未藏逃犯,遂拱手道:“既然聖爺作保,看是不必搜了,但此犯關係重大,連總督皆已親自出動,聖爺若知去向,務必回報,告辭。”拜禮後,引領手下掠退搜。
  左仲儀暗道好險,轉向弟子,低聲道:“今日事,不准向任何人說。”眾弟子忠心應是,左仲儀又道:“下午我將在億嘉巨舫會客,屆時人潮必多,找機會將艙底那人送走”。
  眾弟子一一聽令行事。
  左仲儀不敢回艙,免洩行蹤,且派數名手下佯裝幫忙搜索,實則暗中搜尋,以安排退路。
  及近中午,始找出一計 聖爺準備宴客,進了不少鮮魚,鮮肉,鮮蔬菜,運來三大籠後,始在疊空籠裡,把丁山藏於最下層,並描述機會運走。
  丁幻原練有縮骨功,雖受傷在身,但勉強撐之,仍能應付,終平安運離岸邊,只要落於市街,藏躲機會大增。
  左仲儀終安心不少,回想丁幻所言,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背後放置秘沼,寫的是傳位於寶親王弘歷,那為何還有秘密油包?難道它也是皇上秘沼?
  左仲儀想想也不對,當時只叫丁幻偷看,並未叫其盜走,畢竟若盜走,雍正皇一生氣,另立秘沼,豈非瞧了也是白瞧,這油包另有名堂。
  事關重大,左仲儀找得密室,將油包打開,赫然瞧及正是雍正手書秘沼,但敘事完全不同,瞧得他驚心動魄,暗道:“怎會如此?難怪會引天下大亂。”不敢多瞧,趕忙招妥,隨即處理丁幻衣物,免留痕跡。
  午時已近,鄂龍和青逸飛終現柳堤,後頭且跟了三位名廚,準備宴請江南聖爺。
  左仲僅見狀,快步迎來,拱手笑道:“鄂爺終於來了,我是在地者,理當作東,何不到我船上用餐?”
  鄂龍忽見左仲儀,爽聲笑道:“好氣度,難怪能掌領南霸天。”老實說,有點嫉妒。
  左仲儀笑道:“尚且跟鄂爺學習,我還嫩得很。”
  鄂龍笑道:“後生可畏啊。”
  青逸飛道:“說歸說,總得決定上哪艘船?”雙雄較量,倒也升起瞧好戲的念頭。
  左仲儀見其頭上仍插紫蘭花,心神一陣舒爽,對方似未排斥,應是好兆頭。
  鄂龍靈機一轉道:“還是到我的船上,畢竟左老弟出餐,我出船,合情合理。”
  左仲儀未堅持,眾人遂往巨舫移去,坐定露天餐桌,風和日麗,佳景盡攬,好不快哉。
  鄂龍道:“左爺要吃什麼,儘管點菜,三位全是杭州名,是佳賓客棧主廚,今天借用借用,別客氣。”
  左仲儀離開杭州數年,已不知名廚何人,但既敢前來,廚藝當然不差,遂道:“那我即喧賓奪主了。兩位來杭州不久,當不知杭州名萊,我來點幾樣。”
  當下說出:“‘叫化童雞’、‘冰糖甲魚,、‘東坡肉’,雖非西湖,但來個‘錢糖醋魚’也不差,其他來個‘荷葉蒸餃’、‘香燉春筍,,配幾樣素菜該夠了。”  ’廚師頻頻點頭,這些全是浙江名菜,聖爺果真內行。
  青逸飛雖懂,但對“冰糖甲魚”倒是陌生,暗付道:“甲魚混冰糖,生平首聞……只顧幻想,不敢詢問,免得老土。
  那廚子似知青逸飛疑惑,特地先理此道佳看,且見三人合力料理甲魚乾淨,加料白酒,姜絲,蔥花,引火燒沸,改以小火燜燉至酥爛,復又製造滷汁,醬,醋,油,筍外加冰糖,燒燒炒炒,混成一堆,芳香四溢,待一切弄妥,勾芡入魚,復灑冰糖,一道香噴噴的“冰糖甲魚”頓時成餐。
  青逸飛聞香即已食指大動,直道:“好像甚可口?”
  左仲儀道:“否則怎堪稱浙江名菜,鄂爺先來一口吧。”
  鄂龍哈哈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玉筷一夾,甲魚入喉,果然生嫩可口,味道絕佳,直呼好道:“甜香嫩滷,果真絕品。”他在京城吃過無數甲魚料理,此味就是不同。
  青逸飛忍不住亦嘗一口,頻頻點頭道:“好像天鵝肉,從未吃過。”又啃一大塊。
  此話引得兩男笑聲,幸他倆皆非癩蛤蟆,否則引喻至此,若甚不妙。
  青逸飛忽聞兩人笑聲,頓覺失態,乾笑道:“我是說從來沒吃過這口味,做個比喻而已。”兩男仍在笑,實是愈描愈黑,乾脆不說,道:“不吃麼?我吃光了?”想搶食,兩男仍未動筷,再搶兩片,已知又失態,竟也瞪眼左仲儀未暗助解危,且弄得如此尷尬。
  左仲儀笑道:“既是天鵝肉,我這癩蛤蟆敢吃嗎?”
  青逸飛斥道:“不吃,餓死算了。”
  左仲儀笑道:“我餓死沒有關係,鄂爺是貴賓,千萬餓不得。”轉向鄂龍道:“口味尚可吧?”
  鄂龍道:“甚佳,人間難得幾回嘗。”想替青逸飛解危,復再夾肉品嘗,贊不絕口。
  隨後又上得“錢糖醋魚”,“荷葉蒸餃”,“香燜春筍”等佳看,盡是絕品,鄂龍嘗得胃口大開,說道:“好個江南,富庶百餘年,方能理出如此絕妙聖看,難怪宮中重臣中老往江南跑,自有原因。”
  左仲儀道:“只要鄂爺願意,隨時可來。”
  鄂龍笑道:“來了幾次,只是從未盡興罷了……”暗示億嘉。票號三次進軍江南皆殺羽而歸,頗為吃味。
  左仲儀知該切入主題,笑道:“新人新計劃,如若願意,聖幫甚想跟鄂爺合作。”
  青逸飛知正題已出,隨即支開廚子,以便凝神聽之。
  鄂龍吟吟暢笑道:“聖幫可謂天下第一老字號,怎捨得與人合作?”
  左仲儀道:“錯了,說老字號,該屬鷹幫,它只是不知變通,被聖幫追及罷了,經商一途,如引軍作戰,得日益求新,始有利基,固守塵封,將被淘汰。”
  鄂龍道:“倒也未必,有的行業,曆數百年而不衰。”
  左仲儀道:“那只是少數,且其亦大未求新,例如店面老子,改換新裝,亦或藏有本身祕方,技術,私自改良,我們見不著罷了,最主要是他們可能未出現強勢競爭對手,故能數百年,但又如何?千年產業又何在?此倒應驗佛門諧語:‘眾生墜涅槃,萬物盡入滅!’亦即任何事物,及至最後,必定入滅消失”。
  鄂龍道:“你是說戚萬年基業?”
  左仲儀道:“不錯,國家如此,事業亦如此,你我任何努力,皆只讓基業不斷延長壽命,直到有一天幻滅為止。”
  鄂龍目光冷凝:“我無法全悟此諧。”
  青逸飛道:“照你這麼說,遲早全部入滅,現在又何需拼命,等死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非也,非也,入滅因素甚多,有的經營不善,有的是人謀不軌,有的是天災,若地震一搖,基業即毀,有的是被併購,又如億嘉買下寶祥,那寶祥即算消失,雖實質仍在,但難保百年後,世人已忘了寶祥,再百年後,說不定改朝換代,億嘉亦被併購,如此不斷循環,直到世界末日為止。
  青逸飛領首道:“如此解釋倒也有理……”
  左仲儀道:“其實基業入滅,人也因為素居最大成分,尤其世襲傳位,落位於不肖子孫之手,然那些已非我等現在能預測預防,唯有搞好目前所能掌控者,其他之事全交予命運安排。”
  鄂龍頓首道:“看不出你對商場見識如此之深,我倒領受不少 把握現在,盼顧將來,運籌帷幄,全力以赴,而後聽天由命。”
  左仲儀笑道:“正是此意。”
  青逸飛道:“有點懂了,縱使入滅,也該落於天災或其不肖後代手上,別毀於自己手中,徒個敗家子衰名。”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鐵定不是敗家子。”
  青逸飛道:“怎說,我能力強,還是毫無基業可取?”
  左仲儀笑道:“當然是前者了,億嘉在你的手中,帳目清清楚楚,即是難能可貴。”
  青逸飛滿心一笑道:“這還差不多。”
  鄂龍道:“聖爺說說,你我若要合作,如何合作,利基安在?”直覺其不簡單,願意詳談。
  左仲儀道:“我盤算過,咱合作方式有二,一是錢莊,票號合併,二是組織超級船隊,放洋做大生意。”
  鄂龍皺眉道:“合併後還不是固定抽利息,哪來利基?”心想強勢併吞,吃下對方才是大利基。
  左仲儀道:“億嘉跟寶祥最大的缺點即是南北對立,不夠流通,各自客戶甚難交集,經營者乃在提供商機,而其商機即在解決客戶之需求性,方便性,以及價值性……等等,億嘉,寶祥合併,乍看之下利基一樣,更能解決客戶們的需求,又如拿億嘉的票子到江南不伯受到排擠,他們更願意使用,寶祥票子到了北方亦相同,屆時客戶必定更廣。”
  青逸飛頻頻點頭道:“倒是有此可能,說不定可獨佔天下……”一時未想及自己創業的難題。
  鄂龍不置可否道:“價值性又何在?”
  左仲儀道:“價值分內外二種,內者即你我合併,商機倍增,利基自來,外者即是客戶,可降代利息或手續費,自能讓客戶佔及便宜,更具吸引力。”
  鄂龍道:“降息豈能佔便宜?”
  左仲儀笑道:“當然可以,別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我們降息一分,客戶必大增,但若多出十名客戶,即可彌補損失,若超過十人,利潤已增加,此乃其一;再則流通性增加,如原本一天進出於人,只賺百兩,現在每天進出兩幹人,豈非賺上二百兩,利基多一倍,那是何等了不得,需知平常生意,毛利兩成已是大獲利,何況以倍計”。
  鄂龍不禁動容,多出一倍的利潤,若雙方分配,亦有五成,表示兩年賺一個資額,簡直暴利。
  青逸飛更是詫訝,這原是混跡賭場痞子,怎能盤算出如此龐大的商機,合併利基竟是一倍有餘,那億嘉有萬金,明年豈非賺上兩千五百萬金?天啊,無法想像。
  青逸飛不禁問道:“你確定能達成一倍的利潤?”
  左仲儀笑道:“全國商業流通金額恐在百倍以上,初估亦有數千億金,我們只取百分之一,並不困難。”
  青逸飛聞言心花怒放,如此盤算,的確不難,不禁興起合併的念頭,轉問鄂龍道:“主子你以為如何?”
  鄂龍暢笑道:“當然可行,只是合作有許多問題待克服,得從長計議,我個人是同意,卻也得向股東說明,以及等徵正確評估出來後,再談合作可能。”畢竟億嘉乃皇幫,朝中大官股東路,不得不溝通,且仍未摸清聖幫真正底子,豈可任意行事,何況要合作也非只有聖幫,鷹幫亦可考量。
  然鄂龍私下表示願意合作,左仲儀已成功了一半,青逸飛亦不虛此行,說道:“不錯,合併案牽涉太廣,我得找時間整理,擬出正確資料,屆時將水到渠成。”
  鄂龍額首道:“此事即由你負責,務必算得精準,莫辜負聖爺的心意。”
  青逸飛含笑應是,瞄向左仲儀道:“以後得請聖爺多提供資料了。”
  左仲儀笑道:“隨時奉陪。”
  青逸飛笑的暖昧,的確有較量意味。
  鄂龍喝杯香茶復問道:“第二合作方案,組超級船隊,利基安在?”
  左仲儀道:“一艘船隻載幾百,一艘海船可載數行石,甚至上萬石,利潤何其之大”。
  鄂龍道:“話是不錯,但海運一年只幾次,且未正式開放,似乎行不通……”
  左仲儀笑道:“非也,你說的乃指‘漕糧’運送,一年的確只有幾次,然海上商機早已打開,只是皇朝受鄭成功等叛賊的影響,故封海運,但殺頭生意有人做,南方港口到處是走私舢板,黑船,據我所知,每天從寶祥進出銀子即達千萬多以上,足可證明海上商機無限,尤其洋人日益東進,帶來洋貨;火藥,長槍,短銑,哪個不是一本萬利事業。”
  青逸飛聽得目瞪口呆:“走私進出每月已達千萬金?”
  左仲儀額首道:“確有此數,但為客戶私秘著想,不能說出如何運轉。”
  青逸飛信他,說道:“乖乖,實是肥羊。”原想開錢莊,現又想經營船隊。
  鄂龍卻早有想法,道:“叛幫火藥,長槍短銃都是你在走私?”
  青逸飛頓覺嚴重性,登時閉嘴。
  左仲儀笑道:“鄂兄誤會了,聖幫一向只經營合法行業,不碰非法之事,如若我每月有千萬金進帳,何需找億嘉合彩?原因很簡單,海上走私猖撅,朝廷既無法阻止,何不開放經營?而我們即是特許船隊之一,畢竟以鄂爺關係,打通朝廷並不難,然後以我經驗來經營,必駕輕就熟,一本萬利。”其實聖幫遍布南天下,怎未涉及走私?只是未正式介入,且此名堂不宜公開,只能一概否認,至於軍火助漢族,聖幫不排斥也不鼓勵,有人拜託則載,但數量太多則婉拒,如此方能面面俱到,免得罪亦免出差錯。
  鄂龍這纔明白對方找自己合作,乃在打通關節,道:“軍火運送,大清律令一律禁止,恐不易說服。”
  左仲儀道:“那是故步自封,火藥乃我國人發明,但是洋人卻有更佳煉製技術,長槍,短銃亦是偉大的發明,但大清將領不願接受,只顧言一次一發子彈,還要通鎗管,還要填火藥,實不若射箭方便,尤其強弩一閃十發,遠比長槍管用,然他們卻從來未見著其方便性及發展性,我可見過洋槍百丈傷人,此即非強弩可比。”
  鄂龍道:“軍事上他們有自己考量,我不懂,走私軍火,萬萬行不通。”
  左仲儀道:“此案又非針對軍火而來,此只一小部份,若能說服大清皇朝多用火槍,咱再進口不遲,除此之外,任何洋貨都可進口,你見過瓦斯水晶燈,在這裡值錢得很,在洋國便宜如紙,一來一往,那才是大商機。”
  鄂龍並非愚者,他當然懂,只不過事出突然,一時難以決定。笑道:“聖爺好眼光,難怪一直盤據南方不放,今日終於見識了。”
  左仲儀笑道:“只要鄂爺願意,你我隨時可以合作。”
  鄂龍道:“卻不知造船隊要投資多少金?”
  左仲儀道:“照我評估,除了造船外,另有築港,設立辦事處,大約五百萬金可成,你我各出一半,約二百五十萬金即可,預計成立十組,每組十艘巨船隊。”
  鄂龍道:“倒是合理……”陷入思考。
  青逸飛道:“若合作,付款方式如何進行?”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亦是評估高手,你決定如何?”
  青逸飛邪聲道:“倒夠大方。”原想套他,如若急於取金,準是缺錢,誰知他卻來此招,忒也莫測高深。
  鄂龍道:“聽說你船隊遇風浪,沉了幾艘?經營船隊風險未免太大。”
  左仲儀道:“那是經營者問題,明知天氣不好,仍趕著出航,當然較易出事,但算算年限,也有十餘年了,早賺夠本了。”
  鄂龍道:“我擔心剛成軍就遇風險,落個血本無歸。”
  左仲儀笑道:“何事無風險?就連住家金庫都可能遭竊賊或火災。因噎廢食之事,不適在商場打滾。”
  鄂顧聞言哈哈暢笑開來道:“好個聖爺,有氣魄,咱就搏它一把。”
  轉向青逸飛道:“你詳加評估,只要可行,即可簽約。”
  青逸飛笑道:“我會辦妥。”
  三人相談甚歡,復又敬酒連連,以示慶祝。
  要事已定,原想驅肪游江塘,然柳堤處傳來陣陣騷動,原是被左仲儀打落江底之大內高手屍體,此時已被撈上岸,白麵閻羅冷斷天正在驗屍,且後頭掠來十數錦衣神秘人物,瞧得鄂龍大感意外:“粘桿處大將?出何巨事?連李衛皆親自出馬?”
  青逸飛亦斂笑容,那李衛官拜刑部尚書,授直隸總督,掌天下百官生殺大權,在外頭簡直比雍正皇還威風,他竟然趕至江南,顯然風雲已起,必將肅殺多變。
  果然不久,已見一蟒袍加身,體態稍胖,行步帶勁之中年老者甚快趕往驗屍處,正是直隸總督李衛趕至。
  左仲儀目光直縮,丁幻所言不假,李衛既然親自出馬,此事恐難善了,得小心應付,暗付看來朝廷太子之爭恐已白熱化。
  李衛聽取冷斷天報告,並從死者屍體掏出鏈環扣,臉色已變:“能將鐵鍊震斷,且打入人體之功力,天下不出十人,查過聖幫,鷹幫,漕幫三處?”
  冷斷天道:“聖幫已查過,其他兩幫正布線。”
  李衛道:“聖幫已有查過?”直覺未免太快。
  冷斷天道:“聖幫掌門正巧在此,故先查訪,並無嫌疑。”轉身指向聖興號,復見著左仲儀在巨肪,反指過來。
  李衛心念一閃道:“這麼巧,一出事,他即在?”生性狐疑的他,立即往巨肪瞧來,兩男一女並方,未瞧出左仲儀,倒見著了鄂龍詫道:“鄂公子也在?”
  鄂龍拜禮道:“督爺久違了,競有幸在此相遇。”
  李衛哈哈一笑,掠身飛來,五百丈一掠及至,挺落巨肪,雖其貌不揚,卻精神抖擻紅光滿面,目光凌厲如刀,直瞧左仲儀,想看穿什麼。
  鄂龍再次拜禮,青逸飛亦拱手為禮,因不熟,故未多言。
  左仲儀曾過李衛數次,然皆遠觀,末若如此之近,只覺他精利如鷹,雖頭髮已斑,額角陷深紋,看似上了年紀,然那股君臨天下的霸勁,足可懾人,不愧是粘桿處秘密頭領。
  他自小受過訓練,近年來亦浪跡天涯,陣仗見得多了,並末受唬,照樣從容拜禮道:
  “晚輩見過李總督。”
  李衛目光再縮,式也瞧不出左仲儀深淺,突地哈哈暢笑,頓換慈容道:“是小姪麼?你爹可跟我交情非淺,誰知一晃眼,已換你接掌聖幫了。”
  左仲儀對他轉換如此之快,亦頗詫訝,常聞對方冷熱一念間,今日果然見識,既是長輩,當持之以禮,拱手再道:“尚請晚輩多多栽培。”
  李衛哈哈笑道:“你比左海瑞知書達禮許多,儒子可教也。”
  左仲儀笑道:“謹遵教誨。”
  李衛笑道:“沒事沒事,你說說看,誰殺了我的手下?大伯我只想找出逃犯,其他懶得追究。”
  左仲儀知其暗示,然丁幻乃和自己生死之交,怎可交出,拱手道:“晚輩並未發現可疑者,若有必稟報一切,鄂爺可為證。”
  鄂龍道:“不錯,我跟他共進午餐,並未發現異狀。”
  李衛冷道:“早上呢?聽冷護衛說兩人早上即已受驚。”
  左仲儀道:“早上我剛上船,冷爺也搜過船,並無異樣。”
  後頭趕來冷斷天作此表示。
  李衛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事關重大,總得問個清楚較妥”。伸手指示冷斷天四處再搜,隨即問向鄂龍道:“你到此,為何大事?”
  鄂龍知李衛查案一向追究到底,自己亦難脫嫌,道:“聖爺想找億嘉合併,晚輩正為此事而來。”
  李衛道:“南北合併?一統天下。”
  鄂龍道:“只在商場,無關官場。”
  左仲儀道:“聖幫亦謹守分寸一向以經商為業。”
  李衛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我最佩服你爹這點,只在商言商,只顧賺錢,還談什麼官場?所以聖幫至此仍能相安無事,談得如何?利基不錯吧。”
  左仲儀道:“若合併成功,一年可增加千萬金。”
  李衛譁然道:“好生意,得好好談,屆時有賺頭,別忘了多繳點稅,為大清皇朝費點力。”
  左仲儀道:“督爺說的是。”
  李衛道:“剛接聖幫,累吧?左海瑞是否給你帶來麻煩?聽說沉了船,嚴重麼?”
  左仲儀道:“還好,只是一些糧米,損失不大。”
  李衛笑道:“那好,我放心多了,你倆個繼續談吧,我走啦,老苦命,還得拼。”以他的直覺評估,左仲儀剛接任聖幫,必定焦頭爛額,恐無暇搞謀反,暫且信他,先往它處查去,畢竟真的假不了,日後自能水落石出,遂慈祥招呼而去,和聖幫保持良好的關係。
  左仲儀暗自噓氣,暗道老狐狸,和他應對,壓力甚大。
  青逸飛笑道:“原來你和李衛頗有交情?”
  左仲儀笑道:“那是上一輩搭的關係,李衛常年在南方活動,尤其雲南土司作亂,他幫著軍機大臣鄂爾泰及寶親王動亂,多少和聖幫有經濟往來,至於交情深淺,全在李爺心中,誰也定奪不了。”
  鄂龍笑道:“李爺尺度分明,只要商,不要政,要是犯了雍正皇,他可毫不考慮砍下任何人的腦袋,聖爺當知分寸吧。”
  左仲儀笑道:“略知一二。”
  鄂龍滿意一笑道:“看來你深諳經商之道,你我合作之機會又更濃了。”
  雙方惺惜而笑,各有默契,盤算。
  李衛已現,自是重事,說不關心,那是騙人,再談幾句,鄂龍找得詳加評估理由退去。
  左仲儀送行百丈始分手。
  青逸飛回頭一笑,發梢紫蘭花掀動,神韻頓生。
  左仲儀心動,那是挑逗,傳情,亦或挑戰?
  此美女式也不差。
  心靈再現激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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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俏蜂腰

  朱亮功正往紀家橋旁的“採豐緞莊”行來。
  那原是他小女人所掌櫃,然幾年來發生不少事,漸漸疏遠了,但今天他又興致勃勃地尋來。
  文俏蜂年方二十出頭,卻有成年人應有之撫媚,性感,尤其那一身曲線玲瓏,凹凸畢現體態,只要男人瞧及,皆想懷親芳澤,她原名俏豐,但“豐”和“蜂”同音,且那蜂腰最是迷人,故男人皆稱她為俏蜂,蜂腰,俏蜂腰,每日打扮得亮麗雍容,金緞華裝緊裹身,好似專為勾引男人而活。
  文俏蜂的緞莊只為全杭州少奶奶,地下情婦開放,不必她宣傳,自有人自動上門,一月作個兩三件,收入過比他人豐碩 因為付錢者全是男人。
  緞莊請了三名女紅師傅料理一切,文俏蜂只負責花枝招展地接待少奶奶,甚至少奶奶的男人。
  朱亮功的到來,讓她的眼睛一亮,立即帶往豪華貴賓室,裡頭佈置洋國買來之鑲金躺椅,不但坐的舒服,躺下來亦可當床。
  縱使朱亮功瞧來像肥豬,但又如何,她的一切全是他所賜,且亦發生過關係,只要朱亮功想要,她無法拒絕。
  朱亮功端起洋茶杯,喝著洋香茶,紫羅蘭香味,忒是不同中國茶,贊聲已起:“你還是這麼亮麗,水汪汪眼睛仍在勾人,性感嘴唇紅得讓人想親吻。”
  文俏蜂溫柔一笑道:“是麼?”隨又感傷地道:“可惜再也勾不著爺您了……”想及往事,幹頭萬緒。
  當年十七歲,流浪杭州,被他看上,就此混在一起,誰知舊情人找來,偷偷訴起情衷,但好景不常,朱爺本事厲害,被他發現,然後賞了一巴掌,然後鬧翻,然後舊情人失蹤,然後又被他抓了回來,原是朱爺的女人淪落街頭,傳出去豈非天大笑話文俏蜂並非忘恩負氣之人,對朱爺知遇收容,她甚感恩,縱使知道舊情人可能被宰了,然離開朱爺,她一無所有,故認命待下,但直至今天,朱爺未再碰過自己了。
  她始終無法猜透朱爺的心態。
  朱亮功乃堂堂鷹幫幫主,豈容女人不忠,他原該殺了她,然卻對她愛戀,下不了手,終於原諒她,但每每想及男歡女愛,即浮起那賤男人,敗興即來,所以他不想碰這個女人,但也不願放她走,只顧禁商在此,待克服心靈層面再說,亦或好好利用她,畢競讓男人無法抗拒的女人,必有她的用途。
  如今,機會來了。
  朱亮功暖昧一笑:“哪個男人不著迷,我是不敢再墜深淵罷了。”
  文俏蜂嘆息道:“若真如此我豈非將枯萎,任凋零?”朱爺是吃醋男人,她豈敢再亂來。
  朱亮功道:“不,機會來了,我要介紹一個男人給你”
  文俏蜂嘆道:“您不要我了?”兩眼一眨,霎時含淚,楚楚動人。
  朱亮功笑道:“莫緊張,他條件比我好,跟著他,才能真正呵護你。”
  文俏蜂呢地一聲心頭稍顫,不解天底下誰條件比他好?聖幫年輕一輩?他們豈會看上和鷹幫混過的人女人?
  朱亮功哈哈暢笑,又嘬了一口紫羅蘭香茶,深深呼出香氣,道:“他是北霸天億嘉票號主人鄂龍。”
  文俏蜂詫訝道:“是他?”竟然暗起興奮,是一大挑戰。
  朱亮功瞧其壓抑興奮狀,暗自吃味:“女人就是女人,全都不忠,我可不願戴綠帽子。”仍笑臉迎人,道:“只有鄂龍配得上你。”
  文俏蜂道:“爺您……”趕忙斂起失態:“我永遠是您的人朱亮功道:“不打緊,我早把你當女兒看待,找他去,然後向他說些好話,我跟他有事業要合作,只要成功,你永遠自由了。”
  文俏蜂乍驚,暗原是這碼事,既然有目的,一切好交代,興致又起,臉面飛揚艷魅:
  “鄂爺會看上我麼?”
  朱亮功道:“一定會。”
  文俏蜂道:“為啥?”
  朱亮功道:“因為你是真正的女人讓男人想擁抱,獨佔的女人,無人抗拒得了。”
  文俏蜂道:“可是在朱爺的身上,我失敗了。”
  朱亮功道:“沒有,我還是戀著你,只是不敢墜深淵而已。”
  文俏蜂呵呵笑道:“真的麼?”倚倚躲椅,伸出鮮紅指甲,撫向堅挺結實酥胸旁所綴的一支金蜜蜂,道:“我的針早被朱爺摘除,有何顧忌。”故意起伏呼吸,引顫迷人酥胸。
  朱亮功瞧得暗吞口水,然原則仍得反持,尤其上了年紀,該戒女色,何況用她來對付鄂龍,乃最佳策略,笑道:“女人毋需毒針,只要溫柔勾住男人即可,以鄂龍身分英俊長像,兩眼亮若寶石,你會喜歡的。”
  文俏峰嘆息道:“好吧,既然朱爺如此看重,我姑且一試就是,何時去?”
  朱亮功道:“愈快愈好。”
  文俏蜂道:“現在?”
  朱亮功道:“有何不可?”目光閃笑道:“你知道男人看見你,第一件想到的是什麼?”
  文俏蜂道:“什麼?”
  朱亮功道:“性?瘋狂的佔有。”
  文俏蜂閃動著朱爺的話,有點狐疑,復有點得意,自己毫無家當,專長,唯有這身肉,這張臉可發揮,如若當真可迷倒眾生,倒也不虛一生努力。
  “有點像妓女。”文俏蜂自嘲,陡又覺得不妥,暗付道:“我也上了年紀,該去找個丈夫,怎麼可說是妓女。”
  朱亮功評估後,說道:“鄂龍住在佳賓客棧,我先去談談,半個時辰後你再來,可共進晚餐。”
  文俏蜂揣想,更像交際花。
  朱亮功甚快抵達佳賓客棧“華寶廳”,準備宴請鄂龍,但來者卻是青逸飛。
  乍見此女逸美非凡,朱亮功登詫不已,不知文俏蜂能否打敗她,獲取男人心?爽聲暢笑道:“傳聞青帳房美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青逸飛瞧他目光閃爍,知其工於心計,比起左仲儀,較難讓人信任,然其為鄂爺客人,不便表態,拱手回禮道:“庸脂俗粉,不足品論,我是來跟朱爺談菜單,免得重複,失了口味。”
  朱亮功道:“冰糖甲魚吃過了麼?”
  青逸飛道:“中午用過了,聖幫請客。”陸續再念幾道名菜。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左仲儀倒是有心,大餐吃過,那就改小吃好了。”
  遂念得幾道小而美料,分別是“清明艾餃”、“馬蹄酥”,“菜滷豆腐”等可口佳看,至於美酒則點了“思堂春”之含帶雅佳釀,畢竟俏蜂腰才是重頭戲。
  青逸飛客隨主便,一一同意,隨即回房票明。
  她對朱亮功並無好感,不想參加晚宴,遂找得擬定計劃為由,暫時避去。
  鄂龍一向疼愛她,當然同意,稍做休息後,已步往“華寶廳”,及近龍門,朱亮功恭敬迎接,引客上坐,鄂龍瞧及此廳龍懸燈籠全上金粉,忒也豪華,笑道:“江南實好。”
  朱亮功笑道:“鄂爺隨時可來。”
  鄂龍哈哈暢笑道:“朱爺用心至極。”
  兩人坐于龍椅,互敬一杯。
  朱亮功急於知曉他和聖幫的談判結果,單刀直入問道:“不知鄂爺中午在巨肪和左仲儀談出結果了麼?”
  鄂龍道:“合併錢莊,共組船隊。”大略將經過說明。
  朱亮功道:“你相信可獲利一倍以上?”
  鄂龍道:“他的分析有道理。”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聖幫只是尚在殘喘,想騙銀子,只要鄂爺暫不交出,一月之內,對方必死無疑。”
  鄂龍笑道:“我會評估,若已定案,何必再赴此約?”
  朱亮功滿意一笑道:“鄂爺自有高見,且只要聖幫條件開出來,鷹幫願再打八折搶生意。”
  鄂龍道:“當真?若五五分帳,再打八折已四六分帳,且控制權全在我的手中?”
  朱亮功笑道:“有何不可,在下信得過鄂爺,只想合作,利潤大小倒在其次”。
  鄂龍笑道:“爽快,找個時間,也和青帳房談談,我好評估誰最適合。”
  朱亮功笑道:“當然是鷹幫最適合。”甚駕定八折戰術必能奏效,談到爽心處,敬酒連連。
  酒興已起,朱亮功始道:“鄂爺跟青姑娘是……”
  鄂龍道:“合作夥伴,只是生意上的夥伴,她記性好,且能力強。”
  朱亮功笑道:“那就好,杭州有一美女叫俏蜂腰,鄂爺見了她,必定驚為天人。”
  鄂龍眠眼一笑道:“當真?我倒想見識見識。”
  朱亮功冷道:“也該來了。”遂叫小二外頭轉去。
  文俏蜂的確算得準時,早已步履及上,一襲黑緞金裝未變,加件軟紗披肩,更形雍容,小二當知目標,立即引進華寶廳,一路引來騷動;俏蜂腰暗中喜中更具信心。
  及進華寶廳,鄂龍見之,果然驚為天人,瞠目以對。
  文俏蜂亦覺得鄂龍比起朱爺,不但年輕且俊挺許多,已然列入目標,頻笑道:“鄂爺麼?久仰了。”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鄂龍頓覺失態,打哈哈掩飾,笑道:“坐,杭州竟然有此美女,實是難得了”。
  文俏蜂媚情一笑,坐定鄂龍的身旁,脫下絲被,尖挺胸脯已隨其媚笑,輕顫輕顫著,瞧得鄂龍想入非非,正應驗朱亮功所言男人見著她,只想佔有。
  朱亮功見計策成功,滿意於心,待敬幾回酒後,藉機會退去,免擾情趣。
  鄂龍雖目迷五色,但並未衝昏頭,飲過美女所斟薔薇露,陰眼說道:“是朱爺特地派你來的。”
  文俏蜂道:“是的。”
  鄂龍道:“要來伺候我?”
  文俏蜂道:“是……”
  鄂龍道:“包括上床?”
  文俏蜂臉現紅雲,實未想到對方如此直接,然既已至此,又能如何,終於額首道:“希望鄂爺滿意……”
  鄂龍道:“你一直替他辦這種事?”
  文俏蜂道:‘沒有,你是第一個……他要我……”
  鄂龍道:“要你如何?”
  文俏蜂道:“要我嫁予你。”
  鄂龍 楞,隨即哈哈笑道:“你很坦白。”
  文俏蜂嘆道:“那是不可能,只是我也不想騙你,我只是個弱女子……”
  鄂龍升起憐惜之情,道:“憑你的條件,應該可以嫁的很好,若皇上見著,必定把你娶入宮。”
  文俏蜂道:“總得有機緣。”
  鄂龍道:“不過跟著朱爺,也是不錯。”
  文俏蜂道:“我跟他已五六年未交往,他獨立核算了我舊男友,所以……”
  鄂龍詫道:“他強佔你?”’
  文俏蜂嘆息道:“不是,是他收容了我,只是我對舊男友不能忘情……是我對不起他……自此以後,就是如此了,我待在綢緞莊,只接受他生活上的照顧…”
  鄂龍頻頻點頭道:“你的確夠坦白。”
  文俏蜂道:“我不是交際花,也不懂得如何對付男人,只有坦然面對,鄂爺要我便跟,若不想要便回去。”
  鄂龍哈哈再笑,終於伸手摟著俏蜂腰,笑道:“你如此漂亮,人見人愛,怎會不要?
  來,喝酒,莫要讓俗事煩心。”
  文俏蜂當然極力配合逢迎作樂,以讓對方盡興。
  她原想隱瞞種種,然發現鄂龍和朱爺一樣,皆有一對利刀般的眼神,似能看穿一切,壓力頓時上身,終不敢欺瞞說出真相,如此倒摸對路,鄂龍家財萬貫,事業遍天下,何種陣仗沒見過?他最需要的是看穿把戲,坦誠相待,文俏蜂坦白正是對付鄂爺最佳利器,終能取得信任,訴談起來,競也自由自在,情愫新生。
  尤其語文俏蜂的確天生尤的,足讓男人想入非非,進而想佔有,珍藏她。
  雙方越喝越是盡興,言詞,動作開始輕挑,放浪,聲音漸高,終傳至青逸飛的耳中,暗詫道:“鄂爺何時為女人如此失態?”情知有變,立即潛來瞧瞧,及至門前,發現朱亮功已去,徒留妖女纏情,忽生不悅,猛推龍門,喝道:“鄂爺,”見兩人卿卿我我,實是吃味。
  鄂龍詫道:“阿飛?”
  文俏蜂亦覺不妙,‘以為對方是少奶奶,登時坐正,整理衣發,,乾聲:“這位姑娘是……”
  青逸飛冷道:“談情說愛也該選地方,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說完甩頭即去,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哪來教訓權利。
  鄂龍急道:“阿飛……”想追,復覺本妥,自己和她並無婚約,這一追出去,若傳出去,對雙方皆是負擔,,乾聲笑道:“做的過火了。”
  文俏蜂低聲道:“她是……貴夫人?”
  鄂龍笑笑道:“不是,我的帳房。”
  文俏蜂暗付,兩人住在一起,總有暖味關係,縱使對方否認,自己豈可鳩佔鵲巢,讓個第二也是應該,遂道:“鄂爺去瞧瞧吧,至於我,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已起身,打理衣衫。
  鄂龍急道:“不必如此……”
  文俏蜂道:“定要如此麼?”
  鄂龍一楞,如若定要留下文俏蜂,那豈非給青逸飛太過刺激,恐日後難再解釋,青逸飛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文俏蜂則是惹人疼藉的最佳性伴侶,掙扎中,仍且多為青逸飛著想,終點頭道:“好吧,我是該處理處理,你且先回去,日後再見。”
  文俏蜂甜膩一笑,道:“有鄂爺這句話,妾身自等了。”
  深深拜禮,含情脈脈地退去,臨行門口又自回眸一笑,惹得鄂龍窩心已極。她始離去。
  待文俏蜂走後,鄂龍復飲美灑,哈出酒氣道:“好個絕世尤物。”然仍收起情慾幻想,直奔住處,找青逸飛去了。
  青逸飛滿心吃味,不斷扭著水晶瓦斯燈,叭地火焰四起,叭地復又關掉,隨即悶斥:
  “色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原可置之不理,然身邊男人去尋歡,竟然不高興,感情奧妙關難捉摸。
  鄂龍終於趕回,見其吃味,暢笑道:“看來你是在乎,那何不乾脆嫁予我,我保證不拈花惹草。”
  青逸飛頓黨失態,面紅耳赤,冷斥:“你是來辦事,還是來玩樂?若是後者,那我走了。”叭地一響,竟把瓦斯燈開得極大,火苗呼呼烈響。”
  鄂龍碰得軟釘,急道:“當然是辦事為要。”
  青逸飛斥道:“那還花天酒地?自己多檢討檢討。”不理對方,甩頭入房去了。
  鄂龍急道:“一時失態,下次改進……”仍想解釋;房門砰地巨響,閉之不見。
  鄂龍喊得幾聲,青逸飛復又傳話,喝道:“發酒瘋麼?想鬧得全客棧皆知?我可不是你的夫人,只是看不慣你們男人拈花惹草,還不回去睡覺,明兒還有要事待辦。”
  鄂龍急急應是,知對方性子,強求反不得體,遂道聲請見諒,始回房休息,倒於軟床,想著青逸飛精明亮麗模樣,忒俱強勢女人風味,追上足可炫耀天下,然酒意濃處,腦門終亦浮起了文俏蜂性感服體,情慾盡現,春夢連連,直至沉醉。
  青逸飛腦門倒是清靜了許多,開始反省方才事,自己難道愛上了鄂龍嗎?否則怎會吃味至此?若真愛上他,怎總覺缺少些什麼?難道愛情即是此情境?那未免不值得追求了。
  她冷靜思考,終理出頭緒,對鄂龍無情,那是假的,然此情恐非全然愛情,吵架包含知退之情及友情,若是全然愛情,那自該日盼月盼,分秒相思亂想,她卻從未有過,但若非愛情,怎又吃味?那該是一種習慣和競爭,自己習慣鄂龍之追求,那帶給自己優越且不可侵犯之感受,打敗所有的競爭對手之優越感讓人貪婪,如今竟有人突冗侵犯,自當然作出吃味的反擊。
  “此跟情敵出現之反擊不同,因為我若愛他,必定不擇手段反擊,甚至給他嚴重教訓,小小吃味,只是習慣和幼稚行為罷了……”
  青逸飛對感情作出評斷,終噓喘大氣,心情寬慰許多,暗道:“我和鄂龍無婚約,且他也娶妻生子,頂多是個二房,有何‘好爭?我只是看不慣朱亮功耍此邪術歪法手段而已,不過那女人的確媚得可以……”
  瞧瞧自己的胸脯,身材,總覺差了點,不禁暗嘆:“想勾引男人也非易事…”
  照著銅鏡,忽見頭上那朵紫香蘭,心神登時一顫,異樣遍全身,滿腦子充滿左仲儀的影子,伸手摘下蘭花,嗅著香氣,喃喃說道:“這個男人邪得很……全身充滿霧樣不可捉摸,競然一見面即表明要追我?他是真心,還時虛情假意?……”香蘭的確在手中,假不得,撩得她心靈起伏難平,又嗅幾回,喃喃說道:“我得提防,莫落入圈套才好。”
  倒在床上,撫著蘭花,心緒起伏道:“日後尚得跟他研究合併案,接觸機會仍多,千萬要防著他…”
  青逸飛想盡辦法拆穿一切,然越想越迷茫,香蘭嗅聞不斷,幻影浮動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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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迅 變

  左仲儀返回聖幫題有“經緯閣”之古典書房。
  父親畫像懸于左書架上方,剛毅眼神顯露智慧,青瘤灰胡飄逸,確有大家風範,聖幫在他手中的確發揚光大。
  他伸手撫向了父親,童年往事一一浮現,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中國雖大,世界更大,陸地寬廣,海洋更廣。”訓練自己要有卓越眼光,洞燭先機,能瞧人所不能瞧,知人所不能知,方可帶領聖幫走向千秋萬世。
  父親一向看好海洋商機,故極力發展船業,可惜也栽在海中
  左仲儀耳中傳來父親的聲音,道:“萬一我死了,也該死在海中,船上,是死得其所,不必為我悲傷。”瞧及父親遺像,以及左側巨船構築圖,右側世界地圖,總覺得父親宏觀眼界,偉大志向。
  左仲儀摘下巨船構築圖,模著一條條似金粉描成之金線,孩童往事再次浮現,淡然一笑道:“爹說要以此艘船帶我航行世界,結果是我要造它……如此也好,能了一樁心願,總好一樁。”
  只要和億嘉談妥,造此船應不難。
  左仲儀想及白瑚談判,效果似不差,唯等時間敲定,倒是丁幻事件,引得直隸總督親自出馬,得小心從事方是。
  消息傳來,丁幻自知危險,在醒神後,自行模路遁逃,不想給聖幫帶來麻煩,忒是好兄弟。
  左仲儀將造船金圖掛妥,隨又將油包偷偷拿出,打開瞧瞧,裡頭競是聖旨,只不過少了玉軸,可以招疊,他仔細讀來:“聯若崩逝,帝位將傳予……,為何是他?不是四阿哥寶親王?雍正皇腦門在想什麼?”
  在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所留聖詣,照丁幻所傳言,明明是四阿哥弘歷接掌帝位,雍正皇為何會另立聖旨?難道丁幻所傳有假?但丁幻從事一向小心,尤其此事,他冒著性命之危,根本不能出錯。
  此事透著懸疑。
  左仲儀想毀去秘詣,護持四阿哥寶親王為帝,然又覺得不妥,皇位之爭變化無常,留著秘詣許有用,盤算後,終將秘沼技巧地藏於那幅世界地圖畫框裡頭,看得懂此圖者不多,否則離家數年,怎能完好如初擺在此。
  秘沼已藏妥,心神稍落定,正盤算日後將如何面對一切之際,姥姥柳碧璣匆匆趕來,“阿儀你惹了啥麻煩了?”
  左仲儀一楞道:“啥麻煩?”
  柳碧璣道:“沒有?粘桿處怎麼來了大批人馬,老是探著聖幫地盤,連李衛都親自出馬?”
  左仲儀知其眼線功夫一流,聞言皺眉道:“他們仍未放過聖幫?”
  柳碧璣道:“這麼說,真的有事了。”
  左仲儀唯一能信任者只有她,遂點頭道:“我偷看乾清宮秘沼,後來手下丁幻出事,他們一路追來。”
  柳碧璣哇哇乍驚道:“你敢闖乾清官偷看秘沼?”此乃天下武林首級挑戰,數年來無人成功,自家小子竟然辦到,登顯得意:“好傢伙。”
  左仲儀笑笑道:“當初閒來沒事,現在有點後悔。”
  柳碧璣呵呵爽聲笑道:“別後悔,聖幫多少要點光榮記錄。”
  左仲儀道:“也可能因此惹麻煩。”
  柳碧璣道:“聖幫也非省油的燈,尤其李衛,當年曾敗在你爹手中,他算是小人中的君子,多少守信用。”
  左仲儀道:“但只要犯著雍正皇,他翻臉不認人。”
  柳碧璣道:“別讓他抓到把柄即可。”
  左仲儀道:“我還殺了兩名大內高手滅口。”
  柳碧璣道:“乖乖,倒是有些麻煩了……他們為何追的如此急?只是偷看,也未偷走秘沼,照道理,李衛唯一理由是想知傳位予誰?對方反應未免過火……”
  左仲儀並未說出另有秘旨一事,免得她惹禍上身。
  柳碧璣心念轉處,有所答案,道:“李衛可能另有陰謀,大概想藉此消除異已,追秘旨只是藉口。”
  左仲儀道:“他想消滅聖幫?”
  柳碧璣道:“漢人幫派,滿清皇朝一向有所忌諱,只要有機會,他們隨時會動手。唯顧忌聖幫,漕幫人員太多,怕傷亡過巨,始接受妥協政策,千萬別給他們機會”。
  左仲儀道:“我了解。”當極力護守。
  柳碧璣心念轉處,道:“若能深入總督府探消息,必能萬無一失,可惜李衛手下個個高強,我的人恐無法潛入,其他包衣傭人恐難探得真正重要消息……”
  左仲儀道:“我去。”
  柳碧璣道:“你去?”
  左仲儀道:“不錯,聖幫大概只有我有此能力。”
  柳碧璣呵呵笑道:“連乾清官都能進去,總督府大概也不難,唯冒此險不值得。”
  左仲儀道:“我將小心行事。”
  柳碧璣道:“不成不成,要是洩行蹤,對聖幫傷害太大,且見機行事為妙,還理利用我的管道較可靠。”
  左仲儀暗詫,差點全部押上,輸贏未免太大,實非賭徒行徑,顯然太過衝動,且多多修煉才行。
  柳碧璣道:“只要聖幫穩住,任何人皆不敢擅自出手,李衛將會試探,屆時再處理不遲。”
  左仲儀道:“好吧,畢竟漢人在南方已成勢力,李衛不是輕舉妄動之人。”
  柳碧璣道:“談談和鄂龍的狀況。”
  左仲儀道:“他對船隊有興趣,已請青逸飛研究,大概不久即有結果。”
  柳碧璣道:“未立即答應者,皆有變化,他在等朱亮功出手,以了解聖幫的狀況,現在要他拿出銀子,恐不可能,至於青姑娘想幫你,忒也有限。”
  左仲儀道:“這是我頭疼地方,錢莊已經有人要提領五十萬金,我還沒籌到……,如果光明正大去籌,倒是好辦,偏偏此事又不能公開。”
  柳碧璣道:“撈金一事尚無消息?”
  左仲儀道:“沒有,已過八天,恐兇多吉少……”高魚高餃是水功好手,沉船處定相當深,或根本找不到正確地點。”
  柳碧璣道:“要郭總擠出五十萬金,他大概有辦法……”
  左仲儀急擺手道:“不不不,他那兇老婆定哇哇大叫,定露馬腳,還是別碰為妙了。”
  柳碧璣翻眼道:“郭總倒是老牛吃嫩草,何人不娶,去娶個交際花,比他年輕三十歲,天天穿金戴銀,恨不得天下知曉她有多少家當,實搞不透他那副老實書生,也會耍此花招,成天下笑柄,若非他從不誤事,早被聖家開除了。”
  左仲儀笑道:“我也甚感興趣,郭老怎會女口此?”事情發生於浪跡天涯時,他根本不知,直到接任聖,始在次日見大禮時發現這瞧來恰勁沒腦的女子。
  柳碧璣道:“這可受他兒子之賜,郭夫人去世兩年,郭老人生失趣,阿秀遂替他物色續弦,結果找個野女人,說什麼照三餐兇幾回,足可常保青春活力,呵呵,我看郭老恐被迫得日夜不得安寧,睡覺還得跪算盤,不過後來花錢買通,狀況好多了。”
  左仲儀道:“沒錯,郭老活力光劃。”
  柳碧璣白眼道:“老不修。”心念轉著,忽有靈機:“要那兇婆子把錢拿出來,亦非無法可用,她喜歡錢,要她拿出來賺一倍的利息,半夜都把床鋪拿去當了。”
  左仲儀道:“奇女子,但一倍利息實在太高。”
  柳碧璣道:“否則只有聖爺下令,郭老再懼兇婆子,也不敢違抗聖爺;兇婆子也不敢,她只過是沒頭沒腦的紙老虎。”
  左仲儀道:“若非萬不得已,實在不忍讓郭老為難。”
  柳碧璣嘆息道:“我倒是善良了……至於我,籌個五萬金已是頂金……”忽又靈機乍現:“去找劉吞金,他專走私洋貨,還有鴉片福壽膏,撈了不少。”
  左仲儀道:“他還是從寶祥錢莊進出?”
  柳碧璣道:“你爹幫過他,多少有情分,可你大叔嫌他低級,幾乎不交際,他倒抱怨要換錢莊,但到頭來還是沒換,只不過錢少了,另藏私庫,五十萬金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左仲儀道:“倒是可行…”
  柳碧璣道:“可以的話,連那支包黑猩也敲一筆他私下開賭場,也撈了不少。”
  左仲儀識得包黑猩,他混跡港門渡口,以船家為場,避開陸上各幫派地盤,自擁勢力,和劉劍吞金頗有交情,算是號人物,道:“他很精明,陸上賭場多少官方抽成,自己倒上了船另起爐灶,利潤比誰都好。”
  柳碧璣道:“人要是有了錢,都想漂白,做些正當生意,給他一個大餅,他會吃得津津有味,且守口如瓶。”
  左仲儀被那句“守口如瓶”激動,頓首道:“的確值得一試。”
  總督府位於錢塘北岸,即南宋都臨安之大內皇宮。
  雖歷經多次戰役,然因在江南,受損不多,皆已修復,駐於此,嚴然另一皇朝,雍正皇當知重要,只肯讓李衛駐守,多年來並且立了不少汗馬功勞。
  原禦書房改名“文書閣。”原藏書早移置北京,但李衛親自補足,他雖是雍正跟前的小腸出身,然既登基,多少裝模作樣,沾點墨水,正楷耗工費時難練成效,乾脆從草書練起,反正只要瞧來龍飛鳳舞,帶點蒼勁,已適合武將身分,總也不太難看,至於手下奉承居多,讓李衛感覺體面多多。
  他喜讀春秋及孫子兵法,一切以戰鬥為主‘畢竟掌控武功方掌握一切之觀念,他深蒂固銘記在心。
  打從中午搜不著那入侵乾清宮人犯後,李衛已改採封城手段,下令地毯式搜索,以期逮著入侵者,他則待在總督府親自主導一切,免讓官民勾結,失了線索。”
  他一向忠於雍正皇,亦知雍正皇對四阿哥弘歷甚為看中,且全力栽培,若把弘歷視為皇太子,接班人,恐也是雍正的心意,故他極力護持弘歷,以體上意;然自從三阿哥弘時謀反,串通呂留良家族及曾靜等人想刺殺弘歷,雖弘時被處死,皇太子之爭已進入了白熱化,弘歷隨時可能受刺,尤其此次擅聞皇宮大內一事,擺明成為皇太子之爭,雍正皇當然極為擔心,李衛豈可讓主子焦慮,得全力以赴解決此事不可。
  江南龍蛇混雜,確實予叛黨極大掩護,李衛多少想豐連根拔附除,然地方勢力已盤根錯節,恐牽扯太廣,根已不能除,唯斬其枝葉,莫讓其一手遮天,威脅朝廷,已是控制之最極限。
  他不斷以草書寫著“正大光明”字跡,心神全部貫注皇上秘旨,當真寫著“傳位弘歷”
  麼?亦或是弘晝?畢竟弘晝才是真正滿洲旗人,弘歷乃和海寧陳家大小姐所生之漢族。
  弘晝為此自信狂妄,雍正皇卻對他百般容忍,然其輕浮,怎能接掌國家大事,弘歷倒是穩重智慧許多,若他有選擇當然也會選弘歷,方為社程之福。
  至於另有理親王弘皙也是野心勃勃,然他非雍正皇親兒子,怎有可能扶正對方卻暗結黨,蠢蠢欲動……
  李衛滿腦子宮廷秘門,不禁同情主子雍正皇,為此事簡直焦頭爛額,甚至求助賈士芳這茅山道士,忒也叫人哭笑不得。
  唐玄宗晚年它信道士張果等人,並自封道號,且要天下立“玄元皇帝廟”尊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結果弄得唐朝頹敗,那宋徽宗更是離諾,它信林靈素等人,自封道君皇帝,以為天神轉世,神膽附身,竟然以此對抗金國,結果亡朝敗國,歷史殷鑑不遠,而今雍正皇亦開始信奉此道,實讓人擔心大清國運,每每說及此,主子即難耐,直道自有分寸,說得幾次,他是聽不下去了,不人屬下又能如何?唯有替他多防著點,幸另有個文覺國師克著賈士芳,且對方料無串聯道夥之慮,暫可稍安,否則恐得暗中把他給殺了;免誤主子。
  朝廷繁事甚多,李衛得一一化解,幸責重權亦重,他甘之如始。
  為今來此兩大要事,除追查犯人外,另得護著四阿哥寶親王安危,對於十餘日前,江浙鬧水災,前去振災,理個幾日,應有著落,此時情況盪,得暗中傳話,寶親王應於今夜到來。
  直至三更,白麵閻羅冷斷天匆匆趕回,拜禮後說道:“仍無逃犯下落。除了聖幫白天異動外,入夜並無任何動作,鷹幫只顧想扳倒聖幫,極力拉攏鄂龍,漕幫顯得神秘,可能有所動作,屬下以為對方和呂四娘等人牽涉今日案件。”
  李衛放下韋筆,伸手彈落過長燈蕊,火花四濺,人影搖晃,道:“這些眼中釘難道三兩天即要發作一次麼?”
  冷斷天道:“無法殲滅?”
  李衛嘆道:“難了,當年清兵入關,未能斬草除根,加上順治,康熙兩帝採安撫政策,漢人早已坐大,莫說旗人想除,必受當朝漢人各官僚所反對。”
  冷斷天道:“難道就此一直下去?”
  李衛起身負手踱步,道:“你是旗人,我是漢人,我也忠於皇上,這代表什麼?漢人也頂著半邊天,一動他,就得死傷無數,此非國家之福,其實滿漢並非最大問題,只是其中分子挑撥離間;野心大者想興風作浪罷了。
  冷斷天登時道歉:“屬下並非輕視漢人……”若非李衛提起,實忘了對方乃貨真價實的江南銅山人。
  李衛道:“咱要鬥的是那些壞分子,不得引導起滿漢之爭,否則罪不可恕。”
  冷斷在道:“屆下受教。”
  李衛道:“派幾個人盯住左仲儀,他身分特殊,且幾日前方從京城回此,自有嫌逢,記著,要不動聲色。”
  冷斷天知主子觀察一向敏銳,雖未把漕幫擺首位,拂了自已建議,然在無頭緒下,姑且聽之,道:“找洪威去,照巡捕房傳來消息,鄂龍涉及走私偽幣,左仲儀涉入其中,藉此案,較難起疑。”
  李衛道:“你看著辦吧,左仲儀混跡江湖多年,也非省油的燈,此步驟只在牽制,想要奏功,並不容易。”
  冷斷天道:“屬下遵辦。”
  李衛瞧往屋外的月色,道:”決四更天,四阿哥仍未到麼?”
  冷斷天道:“也該到了,只是他走水路,要繞一圈……”
  李衛突愕道:“他走水路?”
  冷斷天道:“主子不是傳令要隱密從事?”
  李衛喝道:“下一句‘快馬加鞭趕來’你倒忘了,水路全是漕幫,聖幫的地盤,水師根本不管用,四阿哥一落單,你想會是何局面?”
  冷斷天這才知道嚴重,道:“屬下立即支援。”
  李衛道:“來不及了,一起去。”
  兩人登往外縱,領著數十手下,直往錢塘口掠奔。
  離柳堤百丈之漕船上,正打得火熱。
  四阿哥弘歷已被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狙殺,刀光劍影,險象環生。
  貼身護衛幾全受傷,拼勁已弱,弘歷身染血跡。極力拼戰,但縱使武功了得,對方卻是絕頂殺手,且數人聯手,實難取勝,就連逃難皆甚險惡。
  再鬥兩招,護衛小德子大腿又吃一劍,疼得跪地悶哼。
  一道劍光復往小德子的腦袋砍去。
  弘歷豈肯讓他喪命,拼勁撲來:“小德快跳水。”已是不及,一掌打得他墜落水中,嘩地水花濺高數丈。
  弘歷突露空門,殺手登喝道:“作了他。”數把利劍搶命截來,或砍或刺或劈,全然欲置他於死地,弘歷全身而退,讓出左肩,反掌掃出冷勁,擊偏敵劍,扇子待要出手,肩卻被刺傷,疼得他悶哼跌退。
  首領殺手見狀冷喝道:“他已不行了,快料了他。”
  弘歷詫道:“你是旗人?”已聽出語音不同。
  那人聞言乍驚喝道:“快殺他,閃人。”強招頓出。
  弘歷冷道:“若是江南叛匪倒也罷了,你明明是在朝旗人,到底是誰?”縱使死去也得弄清對方的真面目,拼勁再起,喝地十成功力盡展,硬將心愛玉骨扇震碎,藉當暗器射向對方。
  十餘扇骨確若強晉,且是弘歷拼命一擊,其勢何等之猛,任對方強行阻擋七八支,卻漏了兩支臉面嘯過,叭然一響,黑巾已落,那人機警,轉身掩手,又喝道:“快殺了他。”
  數把利劍強勢刺來,弘歷退落艙板,無力還擊。
  情勢千鈞一髮,險惡萬分。
  利劍再次,亟欲奪命。
  忽見冷光射至。
  “鏘”火花四濺。
  利劍競被擋下,數名殺手詫愕,回頭乍瞧,岸邊多出數十人,領者正是大內第一高手李衛,方才那道寒光即是他奮力擊來之大力,及時擋掉利劍,其深厚內力可想而知。
  李衛乍現,殺手皆駭。
  那面巾被削者更懼,急道:“事蹟敗露快退。”知無法收拾弘歷,伸手一揮,殺手全數跳水潛逃。
  白麵閻羅冷斷天喝道:“追。”指示手下落水。
  李衛阻止,道:“別落水,暗夜討不了好處,以寶親王安危為要。”
  冷斷天知輕重,手一招:“封鎖現場。”並喝令手下強弩盡張,以期支援遠處主子。
  李衛乘機撿得臂粗柳枝,震斷數截,丟入江中,立即飛身縱去,腳點浮枝,直竄漕船,雖未達凌波虛渡境界,一枝渡江功夫忒也了得。
  他飛落漕船,登往弘歷撲去:“寶爺你可好?”
  弘歷見高手到來,深噓真氣,笑道:“尚可,快救小德子及其他人。”
  李衛隨折揪來漕繩,往江中打去,輕易一卷,已將小德子捲上船,隨又欺身截住弘歷的穴道,免再失血。
  冷斷天亦趕來救治其他受傷護衛,其他高手則戒備森嚴。
  李衛道:“是誰?漕幫惡徒?”
  弘歷道:“應該不是,首領是旗人……”
  小德子忍豐傷痛道:“是京城的官,我扯了衣角。”手中仍緊緊抓著那片繡有銀絲線碎布。
  李衛接過手瞧了又瞧道:“應是京城手藝可惜太少,不知出於何處。”
  弘歷道:“我射了扇骨,傷到了對方的臉頰。”
  李衛冷笑道:“這倒是好線索。”轉向冷斷天道:“莫傳出消息即可,免得他不敢現身。”
  冷斷天額首,並交代登船者守秘。
  弘歷作口已甫上金創始,舒服許多,始道:“江南果真日益險惡?”
  李衛道:“外人易防,內鹼難料,寶爺日後得更小心了。又如今夜何未採陸路?在我管轄,無人敢作怪。”
  弘歷道:“原以為水路較隱密,誰知仍出差錯,讓你擔心了。”
  李衛道:“幸好沒事,寶爺請回府,容後再談。”
  弘歷頓首,仍關心局勢:“聖幫如何?聽說新任幫主跟我年齡相仿?”
  李衛道:“是差不多,但他像個謎,恐甚難纏”。
  弘歷笑道:“那天會會他”。
  流痞接掌江南第一大幫,自有傳言,弘歷甚覺吸引。
  衛護送弘歷回到了總督府,赫見五阿哥和親王弘晝迎門而立,玉扇直搖,他和弘歷只差兩歲,身材一關的高挑,卻顯輕浮,不夠穩重,一臉的驕傲,雖未穿蟒袍,卻也黃底繡金雲褂,玉緞金履,玉冠輝閃,華麗非常。
  李衛詫道:“五阿哥怎麼來了?”
  弘晝暢笑道:“江南多事,我過來幫忙。”
  李衛道:“皇上可準行?”’
  弘晝哈哈再笑道:“皇阿瑪有何不準?四阿哥都受傷了,我來得正是時候。”轉向弘歷道:“四阿哥你說對不對?”
  弘歷知其性驕,鬥嘴不得,道:“你認為對即可。”
  弘晝擊掌笑道:“爽快;這才是好兄弟,不似李衛,只顧皇阿瑪東,皇阿瑪西,煩死了,進去談。”扇子一耍,叭地脆響,儼然催促令,便自行大步踏去。
  李衛臉面發熱,自己畢竟也是老臣皇上眼前紅人,滿朝文武皆持重以待,連四阿哥亦如此,唯這狂小於敢直呼自己的名諱,實大不敬,當然引他不快,暗斥道:“連謙虛皆不懂,如何能治天下,若真傳位於你,我第一個不從。”
  冷斷天等人亦甚不服,然權低位卑,只能默認。
  弘歷輕嘆:“五弟就是如此,安達莫見怪。”李衛曾指點武功,應算是啟蒙師父,以安達相稱亦屬應該。
  李衛最喜歡被稱師父,登時哈哈笑道:“你就懂事許多難怪皇上倚以重任,多多努力。”始引入內。
  冷斷天亦覺得寶親王不論人品,相貌皆是優雅俊挺,英氣內斂,氣度不凡,文才武功亦屬上乘,輔他當皇太子,實大清國之福,不若弘晝驕傲自大,甚至奢華得油頭粉面,恐不適接掌江山,否則天下定亂。
  瞧瞧寶親王,再想想弘晝,冷斷天暗道好險,主子撐的是弘歷,大清江山應能穩住,至少粘桿處一千人不必天天提心吊膽。
  有進廳堂,弘晝仍想大放撅辭,李衛道:“寶爺有傷在身,得立即治療。”藉著傷遁避去,弘晝便不便攔人,賞了一瓶金創藥,且迫問冷斷天兇手是何來路。
  冷斷天不願說及漕幫或鷹幫,聖幫,只道是黑衣蒙面人,弘晝喝道:“好叛徒,必動我寶皇爺,定是呂四娘一掛者,明日定去逮人。”說完虐邪狂笑。
  冷斷天應付幾句,隨以天近四更為勸,始將弘晝送入華房休息,隨又行往病房向李衛暗示。
  李衛和冷斷天早有軒默契,從其眼神已猜出輪廊,和親王弘晝突然出現,恐和今夜刺殺行動有所牽連,因為除了巧合外,方才弘晝行徑,根本是裝腔作勢,畢竟寶親王被刺,何等大事,弘晝卻未感到驚詫,由此可知他早已知曉一切。
  李衛暗嘆,不久前弘時才因太子之爭,暗中聯合外人行刺寶親王,難道弘晝亦想步其後塵嗎?若真如此,骨肉相殘,豈非更傷皇上悲痛之心。
  虧雍正皇早暗示弘晝,特地於雍正十一年同時一起冊封兩人,一為“寶”親王,即暗示寶尊之意,一為“和”親王,即要弘晝以“和”為貴,且輔佐弘歷之意,但任性弘晝總不肯做此解釋,老以弘歷非純旗人,毫無資格接掌大清江山,而自許皇位乃他專屬,演變至此,仍終日不悔,實皇族悲哀。
  李衛不敢多言,暗示冷斷天退去,隨即伺候弘歷,待其入睡,始肯離去。
  瞧瞧天色,月已西沉,輕嘆再起,遙拜雍正皇,說道:“皇上您縱容弘晝至此,難道不怕悲劇再發生麼?”
  雍正皇當然不能回話,李衛只有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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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藉 金

  劉吞金有一口金牙,那是年輕時和海盜搏命,所換來之代價,海盜王被宰,他掉了滿口牙,十年前發了橫財,始鑲得滿口金牙。
  他喜歡嚼煙草,(或說是製鴉片後的殘渣)金牙縫有點黑,但最近又鑲了左犬齒,閃閃發光,忒為顯眼。
  他走私鴉片卻不吸食,只是嚼殘渣,有點苦,有點涼,嚼久了,好像有點醉味,讓人舒爽。
  也許這也是一種癮,但總比吸鴉片好。
  他敝著瘦如猴子的胸脯,卻肌肉條條可,一股猴勁讓人感覺他精明過人,不好惹,尤其當了十餘年海大王,何種陣仗沒有見過?叭地一響,差點將紫檀桌給拍垮,隨即哈哈暢笑道:“我贏了。”
  劉吞金正和對坐的魁梧大猩猩包天星賭大小,擲個十四點,贏過包天星的十三點,賺走了五十兩元寶一錠。
  包天星當年亦是海盜出身,曬得一身黑,原是滿臉落腮鬍,渾人一個,瞧來若黑猩猩,因而人稱“包黑猩”,或“變種包黑天”,如今發達,剃了腮胡,連頭髮亦剃光,還抹得發亮,以討吉祥 越亮財運越佳,然今天似乎不管用,已輸近五百金,哇哇直叫道:“你作弊麼?老是贏。”
  兩人年齡約在五十上下,一胖一瘦,一猴一猩,倒是絕配。
  劉吞金喝道:“賭場開了百餘間,還看不出我詐不詐,想賴帳不成?”搶得元寶,先往懷中藏去再說。
  包天星黑臉的抽動,忒也找不出許術,喝道:“再賭一把,五百金。”從褚青繡金緞袍抽出銀票,想再拼一局,“萬鑫銀票不是照樣管用。”
  劉吞金瞄眼道:“你改用他們的銀票?”
  包天星道:“幹我這行,哪能只限制一家錢莊?南北通通收,億嘉也收,尤其聖幫最近清高許多,大概高攀不上。”
  劉吞金道:“換了人,不知狀況如何?”
  包天星道:“小毛頭,能玩出啥花樣,快下注,賭是不賭?”
  劉吞金哈哈笑道:“不賭,久賭必輸,何況我看萬鑫不順眼,贏來也不爽。”尤其最近朱亮功甚想染指鴉片走私,不得不防。
  包天星冷斥道:“錢要給你,還挑?”只好翻著銀票,想找出另一張。”
  劉吞金笑道:“若是免費給我,肯定收。”
  包天星喝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終抽出寶祥銀票,往桌上一丟,喝道:“我先來。”
  登往段子抓去,念得幾句咒語,始往碗中撤去。
  骰子轉跳落定,雙麼一個三,五點。
  包天星欸呀尖叫要糟。
  劉吞金大叫:“五點,哈哈你輸定了。”趕忙抓起骰子,猛往碗裡丟去。
  骰子打轉,扣人心弦。
  包天星突地想到了什麼,喝道:“不算,你尚未押元寶。”想出手阻止。
  劉吞金喝道:“豈能不算,銀子都撤離。一手擋往包星天,一手抓往懷中元寶。準備下注,誰知銀子落定,雙麼一個二,四點,瞧得他兩眼揪跳快落眶外,又將元寶收回,乾聲道:“既說不算既不算。”
  包天星當然怒極,喝道:“四點,哇哈,你輸了快還元寶。”伸手即搶。”
  劉吞金斥道:“你說不算還想算。”包天星喝道:“你說骰子撤出即算數,想賴麼?”
  搶爭不停,偌大漕幫已被雙方踩得東晃西搖,水波嘩啦嘩啦掀動。
  漕船齊聚江邊如沙丁魚,若非波動,不易現形,左仲儀正尋著,忽見狀況,知目標已現,登時掠來。
  包天星已把劉吞金逼近角落,想生吞活剝,虐笑不斷之嘴巴張得可吞下大烏龜。
  劉吞金突地往壁櫃擊去。
  一支粗肥老鼠駭叫衝出。
  它急於逃命,撲往包天星的臉面。
  一陣殺豬式叫聲傳出。
  包天星簡直掉魂掉命,雙手瘋狂往臉上抓去,瘋狂跳往賭桌,全身抖顫若受驚小孩,直叫道:“別過來別過來。”
  肥鼠早已落地四逃,誰知鼠頸綁了繩子,劉吞金一扯,肥嫌復被拖回,鞭也似地甩繞大猩猩。
  鼠叫,猩也叫。
  劉吞金得意笑道:“鼠輩橫行,你也敢器張?”
  原來包天星當年海盜生涯,曾搶得寶物,藏於海島密窟,隨後大事慶祝,醉倒窟中,誰知此窟乃肥鼠巢,待其喝醉後立即反撲,咬得對方全身是傷,頭髮盡落,尤其一支還鑽入其嘴中,包天星終被驚醒,以為刺客偷襲,一嘴咬掉鼠腦,鮮血四溢且發出嗽地一聲,復見臉面無數肥鼠爪爬,簡直恐怖如麻,嚇得了屁滾尿流,拐命奪洞而出,始知滿身傷痕,頭髮已稀慘不忍睹。
  縱使事後燒了鼠巢,包天星卻已嚇過頭,終生懼鼠如惡魔,劉吞金早知其弱點船上隨時養肥鼠備用,看來效果良好。
  包天星的確嚇壞,惱懼成怒,猛地吼道:“再放鼠,拆了你的船。”劈天掌頓展,轟得艙板亂飛,破洞已現。
  劉吞金急道:“好好好,到此為止。”亟於將肥鼠收妥。
  此時左仲儀已趕至,那漕船一半築有木房,一半敞開,只置載運東西,如今木牆已破,得以窺及全貌,見得雙方狼狽樣,不覺想笑拜禮道:“在下左仲儀特來拜訪兩位前輩。”
  聖爺早換人,左仲儀三字已是聖爺代名詞,這一說出。兩老皆詫,頓停動作,原趕來想阻擋者亦詫道:“是聖幫掌門?”
  左仲儀拱手笑道:“正是,二位可好?”
  劉包二人最好面子,聞言窘臉,急笑道:“沒事沒事,挺好挺好。”連忙收拾殘局。
  劉吞金將肥鼠拉回,裝入鐵箱,肥鼠仍慌叫,乾脆一指點昏,直笑道:“沒事,挺好。”牙齒閃閃生光。
  包天星則跳回地面,急於收拾掉落四處的銀票。
  左仲儀暗中竊瞧,倒是萬窯票子居多,暗付對方和朱亮功有所交往?
  包天星知露底,乾笑道:“鷹幫最近輸得多,所以銀票給的多,手上自然厚得多。”
  左仲儀笑道:“星老該換開來,然後拿到寶祥生利息,贏的銀票不計利息多浪費,你可未算著吧?”
  包天星 楞:“倒是不知有此事……”目光閃亮:“能生多少利?”
  左仲儀笑道:“星老利息當然好談,但若以一般估,約年利十分之一,百兩可生十兩,每月亦近一兩,若十萬金,每年也能領個一萬金,不賺白不賺。”
  包天星嘩道:“搶錢啊,原來錢莊利潤這麼高?”
  左仲儀道:“錢滾錢,利滾利,乃經營最高境界。”
  包天星道:“不錯,賭場利潤高,風險也大,終非長久之計。”
  劉吞金冷道:“怎麼,想開錢莊?憑你那猩猩模樣,準嚇跑顧客,死了這條心吧,何況錢莊光收銀子也不成,得放款出去才行,開賭場又借錢予賭徒,不軋死你才怪。”
  包天星沒了主意,道:“當真如此?”
  左仲儀笑道:“事業專有精,經營錢事,可交予在下,星老只負責交錢即可”。
  包天星道:“只顧交錢生利息?”
  左仲儀道:“非也,那是死招,另有生招,你的錢存入我的錢莊,然後言明可投資,我來幫你投資,獲利必更豐,縱使你不滿意,也要隨時抽回。”
  包天星道:“聽來不差,但賠本怎麼辦?”
  左仲儀笑道:“兩種方式,伯賠本,利潤少些,不伯賠,利潤多些,任君選擇。”
  包天星道:“倒是給我出難題。”摸著光頭,有一腦沒一腦的想著。
  劉吞金經歷幾分鐘,這才想及輩分,縱使對方接任聖幫,卻是後輩,登時瞄眼:“何事找來?不知我正在辦事麼?”
  原是敞開胸脯衣襟已扯妥,凜凜生風於紫檀雕龍板凳,全船唯屬此凳最高貴:“你爹見了我,也得客氣三分。”當年確是他爹照顧,但已不在,唬弄一下也好。
  左仲儀拜禮道:“打擾劉叔,尚請見諒。”
  劉吞金瞧他姿態甚低,不禁虛榮入心,擺擺手道:“找我何事?最近聖幫風風雨雨,不知是真是假?”
  包天星道:“左海瑞把聖幫庫金搞掉,有這碼事?”
  左仲儀笑道:“全是鷹幫傳言,不足信,我此次前來乃是想找兩位合作發展事業。”
  劉吞金目光詫閃道:“找我合作?聖幫也會找人合作?”不信,且覺有鬼。
  包天星外表雖渾,心思仍細,暗付道:“也對,憑聖幫資產,人脈,而且事業遍天下,何需找人合彩?”
  左仲儀笑道:“這門行業非兩位不可,我想建立大船隊,需要航行好手,且懂得打仗,打海盜。”
  劉吞金道:“何必?我早有船隊。”
  包天星道:“海上作戰,已是十餘年前日子,我不幹啦。”縱使另有秘密海盜船隊,卻也只剩少數,現在只顧船上賭場,已可吃後半輩子,不必再冒險。
  左仲儀笑道:“那只是備而不用,船隊大,海盜當然不敢來,但合夥事業,應先考慮……花多少銀,賺多少利?它一利可賺一倍。”
  劉包二人眼睛頓閃。
  包天星道:“啥名堂?搶我生意麼?”
  劉吞金亦如此想,除了走私鴉片,哪來如此高利潤?
  左仲儀道:“兩位想偏了,一艘可載百包米,和千包米,人手應並不多,一趟下來,利潤增加數倍,何況引洋貨到中原,或引國貨到西洋,全是大油水,光是水晶瓦斯燈,中原售價即上百倍,比福壽膏還高。”
  劉吞金嚼得喳喳響,甚忌他人提及鴉片,但左仲儀為求效果,還是說出。
  兩人頗為心動。
  包天星道:“官方豈會核准?”
  左仲儀道:“我已找億嘉票號合作,應無問題,縱使不准,大船行於外海,小船接入港,照樣可行。”
  包天星貪婪已起道:“倒是好方法。”
  劉吞金暗道:“這可是我專長,看是因此方找我合作吧。”
  左仲儀道:“兩位可考慮,三天后答覆即可。”
  劉吞金道:“若加入,需多少金?”
  包天星道:“十萬金夠不夠?”
  左仲儀笑道:“星老還在造小船麼?準備個百萬兩金還差不多,你近年賺了不少,埋在地底,不伯生鏽?”
  包天星乾笑著直道哪有哪有,仍按不了因發達而身價暴溺之虛榮,呵呵得意笑起。
  劉吞金亦心動,然如此龐大投資豈可兒戲?故作智慧狀,道:“待我盤算盤算,三日之後再作決定。”
  左仲儀拱手笑道:“二老應有先見之明,黑道混久了,任誰不想往白道走,這是正當生意。”
  包天星喝道:“哇哈,打官腔,誰說黑道不好,照樣有人混得有聲有色”。
  左仲儀笑道:“晚輩並未說不好,只是打打殺殺,不累麼?您願後輩跟著您拼命?”
  包天星一愕,自己即懼女兒步後塵,不肯娶妻生子。
  劉吞金結了婚,然妻子卻在一次意外中喪命,獨留一女;硬逼她讀書識字,養在西席家中,又怎肯讓她步後塵?
  左仲儀這番話刺痛兩老內心深處。
  包天星呸得一聲,斥道:“我沒後代,不勞你操心。”
  左仲儀道:“星老想通再說。”
  包天星伸出三根手指頭道:“三天,照樣三天給答案。”
  左仲儀笑道:“晚輩等候佳音。”
  劉吞金轉得話題:“北京來了不少人,好像針對你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非為我而來,乃是皇位,太子之爭鬥至江南,我只是湊巧回來接任掌門,不幸碰上而已。”
  劉吞金道:“那就好,否則連李衛都親自出馬,誰都不想惹麻煩。”
  左仲儀道:“聖幫一向以生意人自居,賺錢第一,怎會自惹麻煩。”
  包天星領首爽聲道:“這正是我最欽佩,亦最羨慕之處,小兄弟別摘砸了。”
  江南三大勢力相互牽制,給予黑道十數年平衡穩定,兩老感受甚深,故不願任何一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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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緝 兇

  左仲儀滿意此次拜訪。
  畢竟說及藉銀子,以二老精明,準猜及出事,有所防備,故乾脆採取合作投資,只要談成,即成合夥人,其資金豈會從它處進出,寶祥自能穩住。
  現在只等朱亮功發動攻勢,而後調集二老及鄂龍資金,一切將有驚無險,順利過關。
  左仲儀暫解調度資金之危,遂回頭揣想皇太子之爭,雙方既已交手,應已白熱化,得小心應會為是。
  既在江口他想探探昨夜線索,遂往聖興號行去。
  數裡柳堤,已行兩裡,忽見“翻江龍”風及時慌張奔來,他原是聖興號船長,年約四旬,中等身材,肌肉結實,臉面勁中帶雅,並非土渾舵手,而是經驗豐富航行家,由於常往洋國,故穿著素雅,緊身水靠藏於內,以應不時之需,畢竟渾號為“翻江龍”,水功比起高蛟高魚兄弟,絲毫未見遜色。
  其一向穩健,慌張奔來,左仲儀頓覺不妙,道:“出事了?”
  風及時拱手道:“官府封鎖聖興號,恐不妥……”
  左仲儀詫道:“他們發現救人一事?”
  風及時道:“不知,屬下特前來通知聖爺?”
  “走,去瞧瞧。”
  左仲儀知狀況已變,引領風及時,快步奔去。
  聖興號近在兩裡,數掠即至,已見得冷面鐵捕洪威引領十數捕快封鎖堤岸,副捕頭秦玉龍封鎖於船頭。
  兩人並未搜索,似在等待什麼?
  乍見左仲儀,洪威冷道:“左爺敢情惹了麻煩,敢派刺客殺手行刺寶親王?總督已下令封船”。
  銀子早已暗中送往秋華處,解決債務,洪威多少感恩,始親自封往週邊,想傳遞消息
   此乃總督李衛封船,他不得不遵。
  左仲儀暗詫,對方並非為丁幻,竟為昨夜刺客而來,未免太過突冗,道:“找到證據了?”
  洪威道:“我搜過,並無證據,但總督如此踱定,倒也為難,似有人檢舉,不得不查。”
  左仲儀道:“會是鷹幫?”洪威道:“我只顧封鎖。”其他不作揣想,畢竟巡撫大人和朱亮功攀上交情,作任何表態皆不妥。
  左仲儀知其難處,不再追向道:“照捕頭意思,我不能登船?”
  洪威道:“不登比登了好,何況我奉命不准任何人登船。”
  左仲儀知其用意,若登上船而找出證據,自難脫嫌,遂額首道:“那就等吧。”
  風及時道:“聖興號一向乾淨,自無問題。”
  兩人遂在岸邊陪同洪威等待李衛人馬到來。
  情況緊急,半刻未到,已見大批人馬掠近。
  粘桿處頭領冷斷天帶頭,直隸總督李衛陪著寶親王弘歷掠行其後,再後者十數人乃大內高手。
  左仲儀已被寶親王溫雅英挺氣質所吸引,暗專道:“他就是寶親王?英華內斂,成也有帝王氣勢……”他浪跡這海內外江湖多年,始終未注意大內皇宮親王變化,如今終如願以償。
  寶親王亦見著左仲儀,那股豪邁俊挺,簡直讓他吃味,暗詫道:“原以為是痞流之輩,怎生英氣逼人?”原以為自己是人中龍鳳,對方竟青出於藍,吃味加重幾分。
  人馬掠近。
  左仲儀拜禮道:“恭候寶親王,李總督,以及冷統領大駕。”眾人跟著拜禮。
  寶親王共手笑道:“敢是左聖爺?免禮免禮。”始終覺得他英氣凜生,絲毫未見怯心,甚至勢壓全場,且像霧般不可捉摸。
  李衛亦瞧不穿左仲儀的深淺,笑道:“有人檢舉,我等來瞧瞧,左老弟應是清白,讓我等上船,無妨吧。”
  左仲儀道:“豈敢阻攔,天下盡歸朝廷官方所管轄,在下必遵王法,諸位請。”引客上船。
  李衛客套中仍引寶親王先行,冷斷天護持後頭,戒備森嚴。
  畢竟以聖幫勢力,最有資格刺殺寶親王,甚至李衛。
  洪威替左仲儀說話,道:“左爺一直未上船。”
  李衛笑道:“左他是守法之人。”頻點頭道:“你甚盡職,另有他人進出麼?”
  洪威道:“無。”
  李衛道:“好,繼續防守,任何人不得進來。”
  洪威應是,封鎖更嚴。
  李衛卻若識途老馬,直往內艙行去,且有意無意往右艙搜去。
  歷經起居倉,置物艙,水手艙,廚艙,水櫃艙,並無異樣,唯在雜物艙,李衛已停步,不斷注意四周。
  左仲儀暗詫,活動秘門即在此艙,難道對方已發現?但回首想想,縱使發現又如何?丁幻早失,衣衫亦處理完畢,縱有疑惑,亦只是猜想。
  寶親王則對聖興號設計之巧妙頗為讚賞,若官船能造得如此精密,可多耐用十數年,甚至數十年,聖幫造船技術的確不簡單。
  李衛終行至艙牆,外表為堆置圓桶櫃子,那圓桶長粗若大腿,且接了軟管,李衛甚好奇道:“此啥名堂?酒桶麼?”
  左仲儀道:“非也,酒桶以木質為佳,此為鐵桶,潛入水中,可多支持十幾二十分鐘,乃輔助修船板工具。”
  李衛道:“倒是新鮮。”
  寶親王道:“從未聽過,洋玩意?”
  左仲儀道:“有一點,但絕大多數乃風船長改良。”
  寶親王瞧及風及時,頻頻贊許道:“有眼光,有創意。”
  風及時拱手示笑,不作回答,畢竟是敵是友仍分不清,不得不防,雙掌始終暗運真勁,不敢鬆懈。
  李衛道:“此櫃可打開麼?”
  左仲儀至此確知對方已知曉,遂點頭道:“可以開,但處理不易,海水將倒灌。”
  寶親王詫道:“我們在水底?”
  左仲儀笑道:“此船吃水甚深,且雜物艙已在底層。”
  寶親王笑道:“實是一艘異船。”
  李衛道:“打開吧。”
  左仲儀額首,立即走往艙械左側,設有四個鐵圓盤,逆時針轉去,叭然一響,艙櫃掀開,裡頭出現數尺高低鐵櫃,傳來水鏽腐味。
  李衛道:“常浸海水?有腐鏽味?還可再開另艙門?”
  左仲儀道:“可,但得人進去,先鎖上艙櫃,否則一開,海水必湧入。”
  李衛額首:“知了。”轉向冷斷天道:“你來。”
  冷斷天依言行至鐵櫃,任他武功高強,此時面對從未接觸異門,竟也緊張冷汗暗流。
  左仲儀知紙難包火,乾脆告知開啟外艙方式,冷斷天銘記在心,李衛道:“小心了。”
  登將艙櫃關妥。
  砰。
  一聲震響,各搗眾心。
  李衛想瞧結果。
  寶親王暗嘆設計巧妙,可惜大清國一向並未重視水師及造船技術,倒讓聖幫搶佔鰲頭。
  左仲儀直覺李衛必有把柄,否則不可能如此詳盡作檢查,難道艙外另有乾坤?
  正揣想之際,裡頭復傳出砰砰聲響,顯然外艙門已被啟開。
  呼嚕呼嚕聲再次傳出。
  冷斷天已落水。
  然那呼嚕聲似在拖東西。
  左仲儀登覺不妙,道:“外頭勾著東西了?”
  風及時道:“船外之物,我們無法預料。”
  李衛則目光閃邪,看來的確有名堂。
  不到半刻,冷斷天已敲了艙櫃,嘟嘟直響。
  李衛親自開啟艙櫃。
  只一小裂縫,嘩地暴響,海水急湧射出,李衛詫然倒閃數尺。
  海水射及設計過之凹槽鐵壁,落於地面水槽,不再外溢。
  嘩啦啦後,艙櫃已開。
  冷斷天一身濕地靜立左側,其左側則扶著一位黑衣蒙面且斷氣多時之屍體。
  眾人見屍驚叫。
  寶親王詫道:“正是昨夜刺殺我的傢伙”。
  左仲儀暗自叫苦,竟然擺此高明手段,嫁禍得天衣無縫。
  風及時急道:“死者身上綁著繩索,分明是嫁禍,大人明查。”
  李衛冷道:“也有可能是爾等暗置手法,先看看此人是誰?”下令冷斷天摘下此人的面巾。
  此人嘴唇較厚,黏了假胡,如今脫落,甚好辨認。
  冷斷天詫道:“大嘴常虎,在大內侍衛頭領,原屬三阿哥弘時親王,殺手竟是他們?”
  寶親王嘆道:“弘時聯合曾靜等人造反,早已遭皇阿瑪賜死,顯然另有人主導。”
  李衛轉向左仲儀道:“你怎麼說?”
  左仲儀道:“總督應知道是嫁禍。”
  李衛冷道:“我甚願如此想,然前次逃犯事件,聖幫亦牽扯其中,我倒覺得你以此暗門助藏逃犯,現在又碰上了這碼事,叫我如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查案貴在真實,若我所犯,自難逃責任,若非聖幫所為,強罪並不妥。”
  李衛冷道:“我倒覺得你嫌疑最大。”
  左仲儀道:“告密者嫌疑更大,不知對方是誰?”
  李衛道:“投書告密,無跡可查。”
  左仲儀道:“那即是心虛。”
  李衛冷目閃動道:“你到底想把寶親王如何?”
  左仲儀道:“總督如此問,難道已認定我有罪?”
  李衛道:“無入能在聖幫地盤搞鬼,聖興號也不例外。”
  左仲儀一楞,不錯,聖幫雄霸南方多年,儼然武林盟主,普通角色豈敢太歲頭上動土,尤其在自家地盤之內,難道是內賊所為?然風及時忠心耿耿,怎可懷疑他,道:“總督應知另有鷹幫是聖幫死對頭。”
  李衛道:“可惜屍體在此發現。”
  左仲儀道:“聖幫是有嫌疑,但請總督明查,在下根本毫無刺殺寶親王企圖。”
  李衛冷哼,不想多言,準備扣人查案。
  寶親王突地開口道:“我相信他不會殺我。”
  李衛詫道:“寶爺您?”
  弘歷爽聲一笑道:“我與他素昧平生,毫無仇怨,亦無厲害關係,他何需殺我?更何況他要殺我,毋需別人出手,他即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無出其右者。”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誇讚。”對方有意解危,不知用意何在?
  李衛道:“寶爺乃千歲之身,亦可能是一國儲君,有心者隨時想陷殺,對任何人皆有利害關係……”
  弘歷笑道:“唯他例外,天下第一高手,足可縱橫天下,怎對我如此看中?”
  李衛道:“寶爺怎知他乃第一高手?”
  弘歷道:“感覺。”睨瞧左仲儀一眼,笑道:“我的功夫已不低,但總覺抓不住他,那非伸手抓人之意,而是連目光皆抓不住,文覺國師常說:‘武學練至極高境界,即若雲霧,不論表或動,皆讓人產生不可捉摸之感。’從先前會面至今,我一直有此強烈感覺,所以稱他武功天下策一。”
  李衛汕笑道:“寶爺看似幻想多些,他只二十來歲,哪能登峰造極?”
  弘歷笑道:“武學貴在天分,我亦從小習武,安達常說我已有四五十年修為,左聖爺卻超出我,豈非有五六十年的修為,何況他瞧來更穩重成熟,定是絕頂好手。”
  李衛邪聲一笑:“聖幫破浪,搏浪,斷浪三絕招,我早領教過,的確犀利,但想稱霸天下,倒也不易,除非他流浪五年間另有奇遇,否則甚難叫人心服。”興起較量之意,想挫挫對方的銳氣。
  左仲儀的確下過苦功,尤其在失去聖爺接班機會後,他只能另求發展,在得知父親有套“長江經商寶典”後,他精研經商之術,卻從其中一句:“長江之水天上來,浩瀚虛無難捉摸,洪勇澎湃蓋天下”因而親自前往長江源頭探尋悟道,果然在短短兩年內悟通武學之道乃萬流歸宗,練至極致即若雲霧雷雨,不可捉摸且威力無窮,他即朝此苦練,另加自身悟性甚高,除了自家武學,已另創境界,每每招即覺勁力無窮,實獲益非淺,至此他方敢混跡天下,甚至洋國,總能自保。
  然他雖未逢敵手,但天下第一,恐也不敢自居。
  寶親王笑道:“左爺,總督不服,和他比鬥幾招,若贏了,我準你一月查案,洗刷罪嫌。”
  左仲儀已無後路,拜禮道:“多謝寶爺。”只且試。
  李衛哈哈笑:“行,如若你能贏我,自也毋需大費周章,我暫且信你清白,且亦可對手下有所交代。”
  左仲儀道:“那總督請吧。”  。
  眾人始往艙外行去,準備較量。
  李衛挑得平坦處,下令冷斷天封往四周,看似不讓左仲儀走脫,暗地卻不想讓外頭知曉戰況勝負。畢竟聖幫組織龐大,在無確切證據之前,實動不得。
  左仲儀落落大方,運氣以對,拜禮道:“總督請了。”
  李衛道:“我是長輩,讓你三招。”
  左仲儀道:“多謝。”登時出招撲敵,用的正是家傳的“破浪掌法”,赫見暗流洶湧,逕道迫人,威若猛浪。
  弘歷見狀暗好功夫,若非自己肩頭受傷,且想親自試試身手,冷斷天瞧得甚仔細想印證昨夜敵人身手。
  風及時暗付:“聖爺功夫已是登堂入室,聖幫靠他應撐得過去。”
  李衛原是粘桿處秘密頭子,練的全是撲殺,擒拿功夫,動起招式,全然殺氣騰騰,他尤擅長“忠魂槍”法,此功夫自小即練,原是跟在雍正身邊,自居忠臣,隨時可為君喪魂,故稱“忠魂槍”,然此時即讓三招,拿手功夫省著用,只以擒拿手化掌以相迎招式。
  赫見掌掌相擊,似千手觀音叭叭脆響,雙方身化游龍幻瘠,忽東忽西,快速已極。
  叭然再響,雙雙錯開落個平分秋色。
  李衛喝道:“好功夫,左海寧未虧待你,傾力相傳,破浪掌法耍來道道地地,難得難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誇獎,晚輩再進招了”。勁氣一提,復又使出“搏浪掌法”,浪濤洶滾,吞天掠地,比起方才威力再強三分。李衛叫好,再次化去。
  左仲儀隨又耍出“斷浪掌法”,手刀一切,千勁萬勁亂斬,刀刀破空成斧,厲害無比,周道諸人頓覺壓力,退後兩步避之,但說也奇異掌落於木艙板,竟化無形,巧勁拿捏,已臻火侯。
  李衛照樣強招化去,心下一凜,以其招式瞧來,武學恐在左海寧之上,小小年紀,實屬難能可貴。
  三招已過,李衛喝道:“讓招已過,小心接招。”伸手一吸,從一名手下吸來長槍,只一抖動,長槍咻咻若狂龍,聲音破空鑽耳,威力可想而知。
  左仲信知殺招已出,不再搶攻,且以守勢應之,身形落定,但瞧來卻若飄浮,難捏尺度。
  李衛冷喝一聲,長槍終出手,那槍直若後彞射太陽之千古神箭,威勢沖天,足烈陽射下,這一貫穿,簡直摧枯拉朽,這哪是比武,簡直是在殺人。
  眾人瞧及,欸呢驚叫,皆為左仲儀捏把冷汗。
  利槍穿刺快速,左仲儀實難躲去,赫槍頭衝身,即欲裂穿,情急中,異事已生,左仲儀在極不可能的角度裡,左腰一縮,射過一槍,身形旋處,直若蓮花飄浮,眾人見狀暗自叫巧稱妙。
  李衛一招刺空,暗詫道:“是何招法?”怎肯收手,回身一轉,又是“千槍萬箭”齊射,此時已非方才一槍了事,而是槍花萬箭,耍得箭罩四周,難現人形。
  但見槍去支支奪命,影掠次次妙閃,雙方即在數丈方圓打得難分難解,不見身形。左仲儀幾乎險象環生,貼著利槍滾落,稍一失閃,必被刺穿,戰況險極,凶險無比。
  李衛越戰越驚,自己槍法浸淫數十年,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鮮有敵手,然對方竟能貼著槍尖滾來掠去,看似狼狽不堪,實則自信滿滿,全是消極迎招,若其積極反攻,那豈非另一避面?
  再戰三招,無法將對方拿下,猛地收喝道:“好功夫。”長槍頓艙板,砰地一響,若戰鼓暴響,威凜煞人。
  左仲儀則收勢不住,滾跌數尺,方煞住身形,顯然狼狽,拜禮說道:“多謝總督手下留情。”
  李衛笑道:“好功夫,不愧一派之尊。”知其武功確實硬底,實不可輕忽。
  風及時及聖幫弟子滿意已極,聖爺既能鬥得李衛,縱使平分秋色,然以此見證,足可立足江湖,為聖幫之福。
  寶親王弘歷則升起愛才之意,先前助他即有收服之心,此時見之,更若伯樂尋著千里馬,竊喜於心,付道:“如若得他,何患江南不臣服。”然千里馬豈好收編,滿腦子鬼主意轉著,卻無一計可用。
  李衛將長槍丟還手下,轉往弘歷,拜禮道:“寶爺說的沒錯左仲儀若想刺殺,親自出手恐無人能擋,自允和他一月之內捉拿真正兇手。”
  弘歷笑道:“那好那好,希望一場誤會,莫傷和氣。”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總督賜給機會。”
  李衛道:“機會是你爭取的,但別忘了一月之內,若未尋及真正的兇手,我們仍得辦人。”
  左仲儀道:“若真如此,聖幫亦無話可說。”
  李衛轉向冷斷天道:“把屍首帶走,請件作驗屍,也該明白死因,給聖幫一點線索。”
  冷斷天應是,引領弟兄而去,李衛隨即暗示弘歷走人。
  弘歷拱手笑道:“聖幫造船技術式是一絕,哪天前來墳教討教,不知聖爺肯否傾囊?”
  左仲儀笑道:“寶爺願意,我等必全力告知。”
  弘歷道:“就此說定,來日再見,告辭。”
  拜禮後,始和李衛退去。
  大捕頭洪威最後才撤走官差。
  聖興號只剩聖幫弟子,眾人兒全陶醉方才比武陣仗中,忘了目前險困之境。
  左仲儀心情沉重,擺手道:“風船長留下,其他四處戒備,不准他人再登船,另外,水底也布網,此次咱失著了。”
  風及時交代手下分配工作,眾人散去後,始拜禮道:“屬下失職,願領罰。”帶給聖幫麻煩,自責不已。
  左仲儀擺擺手道:“不是你的錯,我也未料到,是天意,自責無用,專心防範為是。”
  風及時道:“布下水網,可防此事再發生”。
  左仲儀道:“以你想法,誰最有可能走漏消息?船上秘艙暗門,知道者並不多。”
  風及時道:“不瞞爺您,恐出了內奸。”
  左仲儀嘆道:“這正是我最不想揣想者,然事實恐無法避免,你認為內奸是誰?”
  風及時欲言又止,面有難色,道:“屬下並無證據,故不敢多言,幫中戒律亦明定不和誣告。”
  左仲儀道:“事關聖幫安危,你說了我只供參考,不會公開。”
  風及時掙扎後終於說道:“恐和前任聖爺有關。”
  左仲儀詫道:“我大叔。”
  風及時低聲道:“半月前逢暴風雨,他拼命出航,我在後頭掌舵,後來高蛟,高魚兄弟搜索沉船未果,瑞爺焦切萬分,後來說了一句‘總得找個代罪羔羊’,當時並未明白瑞爺真正的意思,但後為您接了位置,始知你可能即是代罪羔羊,現您似能穩住大局,瑞爺可能從中破壞。”
  左仲儀苦笑道:“倒是棘手事……”轉向風及時道:“守住聖興號,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向任何人說,我來處理即可。”
  風及時道:“屬下遵命。”
  李衛回到總督府,已和寶親王冷斷天齊聚“暢心園”秘談。
  冷斷天道:“左仲儀涉嫌重大,爺怎放過他?”此爺代表李衛和寶親王。
  寶親王道:“是麼?我總覺栽臟居多,該我的是那暗中傳話者。”
  李衛道:“他有重嫌,寶爺莫意氣用事。”
  寶親王一楞道:“安達如此肯定?”
  李衛道:“此人深藏不露,剛從京城回到江南,即惹出許多事,不得不防,尤其闖入大內一事。”轉向冷斷天說道:“你說。”
  冷斷天道:“殺死刺客,或許無直接證據指向他,但闖入乾清官那廝必定是他救走,畢竟那廝早受重作,且被困在江口,除了他那種超強神功,能將鐵鍊震斷,藉以殺死兩名弟兄,江南能人已不多,何況要從天羅地網中救人,唯船底那秘艙外,恐無任何退路”。
  寶親王不說話了,能一招擊斃兩名大內高手,恐只有幾名幫主做得到,左仲儀卻是最靠近者。
  冷斷天道:“昨日暗訪已查出左仲儀宴請鄂龍時,早到聖興號,且他曾步往長堤工地,嫌疑更重。”
  寶親王不得不信,道:“他到底有何目的?……”
  李衛道:“總非好事。”
  冷斷天道:“何不調遣大軍,直接逮人,以快刀斬亂麻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李衛搖頭道:“不成不成,若聖幫能夠輕易解決,早在康熙大行皇帝即已解決,它已著根和漕幫一樣四處播延,牽一發,動全身,處理不佳,恐引起內戰,畢竟滿清江山不只靠旗,另一半是漢人,滿清皇常被歧視為夷狄之君,無法統治漢人江山,故康熙,雍正皇不斷示意滿漢融合,且為君清明,即在避免內戰,像聖幫如此大幫,輕易收拾,實是不妥,我才留他一條後路,仔細觀察,最好對方能自行內鬥,倒省了朝廷不少事。”
  冷斷天恍然李衛的心意,原是讓其內鬥,道:“那鷹幫對付聖幫種種,我等亦不必插手?”
  李衛道:“不必,我們只管四爺安危,以及阻止任何想危及大清江山者,其他一概不理。”
  冷斷天頓首道:“屬下已知分寸。”
  寶親王嘆息道:“左仲儀是塊料,不能攬為所用?”
  李衛道:“難。強龍難為地頭蛇,他不是那種臣服者”。
  寶親王道:“我並非要他臣服,而是他似乎能力甚強,向他請益治國或經商,造船之道,也是應該。”
  李衛道:“多觀察一陣,不管他能力多強,唯一要弄懂者,是他腦袋在想些什麼?若是反賊一個,徒增朝廷困擾,又怎能用之。”
  寶親王嘆道:“天下之大,實治理不易,尤其治人,更是難上加難。”
  李衛道:“親父子,兄弟皆可能反目成仇,何況他人,寶爺宜戒之。”
  寶親王知其所言乃三哥弘時造反一案,感嘆中,心情更自低落。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並告知一切。
  柳碧璣瞧著書房上方之左海寧遺像,喃喃說道:“若是左海瑞耍的手段,那倒是過分了……”
  左仲儀道:“大叔始終未離開杭州城?”
  柳碧璣道:“在棲霞山附近行館,他若想辦事也夠近了,但會是他麼?”
  左仲儀道:“我想去探探狀況。”
  柳碧璣道:“去吧,外敵好對付,內賊難防,縱使未必有證據,嚇嚇他也好。”
  左仲儀拜向父親遺像,道:“爹在天有靈,請護持聖幫度過難關。”深深三揖,始告別而去。
  柳碧璣喃喃說道:“家賊難防,諸多私心罷了…”輕輕一嘆,兀自整理清塵去了。
  棲霞山位於西湖北方裡許,時值夏日,蒼林綠樹,宛若世外桃源。
  聖幫在此築有“觀霞閣”一座平日只派打掃者看管,閣高三層,紅瓦白牆,頗為華雅,閣前引有山泉小瀑,流水淳淳,平清幽靜。
  左仲儀既是暗訪,遂潛往附近,但覺裡頭守衛數人,戒備甚嚴,暗付道:“大叔自己帶了手下,看來權欲仍在……”藝高膽大之下,復往裡頭潛去,避開兩守衛,已抵後院,那題有“清心居”之雅閣,’裡頭已傳來左海瑞暢笑道:“左仲儀被擺一道,忒也爽快。”
  另有一人道:“爹,咱何時接回掌門一職?”正是左勝超,丟了掌門職位,他常抱怨。
  左海瑞笑道:“快啦,等這次風頭過去再說。”
  左勝超道:“還要多久?總不能等上十年八年吧?”
  左海瑞道:“何需那麼久?我看快則三月,慢則半年,這小於必弄得一場糊塗,屆時自可拿回掌門職位。”
  左勝超道:“乾脆讓李衛把他抓起來不就得了,此次竟然讓他逃過一劫,實是老天無眼。”
  左海瑞道:“卻不知李衛怎把他給放了?”
  左仲儀聞至此,暗嘆一聲,果真始料成真,然此事若不擺乎,將夜長夢多,突的掠前,一掌劈開檀門,嚇得兩父子跳起戒備,大喝是誰?忽見來人,更是詫愕:“是你?”不知所措,躲逃已皆不是。
  左仲儀冷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著了。”
  左海瑞急道:“不是你想像那樣……”
  左勝超急道:“全是誤會。”忽又覺得不該低頭,喝道:“你敢擅闖我家,該當何罪?”早忘了父親已交出掌門,觀霞各已屬聖幫資產,原是滿臉皮氣青春痘,此時因心虛化得通紅,態度更劣:“別以為你接了聖幫就可以為所欲為。”
  左仲儀冷道:“設計陷害幫主,難道不伯幫規麼?”
  左勝超斥道:“我才不承認你這假幫主。”
  左海瑞喝道:“閉嘴,想討罰麼?”
  左勝超這才閉嘴,但仍一臉不服,眼角經痘跳抽不斷。
  左海瑞拜禮道:“阿儀莫要怪罪予他,這全是誤會,我們也是受設計陷害者”。
  左仲儀道:“總該有個理由。”
  左海瑞道:“方才談及接回掌門職位,只是安慰勝超罷了,且你若做不好,自然該讓位掌門,此怪不得誰,至於李衛上船一事,非我們密告,而是我們接到了字條,原想準備潛往瞧瞧,誰知事情甚快結束,根本未插上手。”
  左仲儀詫道:“字條?”
  左海瑞從腰際抓出一布絹,左仲儀接過手,攤開一瞧,寫著一行字:“聖爺涉及謀殺,速至聖興號。”
  並未署名,字跡清秀,似出名家之手。
  左海瑞道:“我們接到了字條才去現場,但已太慢,一切就是如此,絕無犯案之意。”
  左仲儀暗斥道:“見聖爺有難而不救助者,照樣有罪。”然而對方既是自家親人,怎忍殘殺,冷道:“是誰送字條予你?何時送的?”
  左海瑞道:“清晨時分,對方丟破窗子,並未見著人影,但可以猜知,他甚了解聖幫。”
  左仲儀知線索已斷,暗付那人未免太厲害,事事捷足先登,然既死無對證,怪罪無益,冷道:“大叔請自重,你既已讓我接下掌門一職,即不該在後頭閒言閒語,我可包涵忍受,然若傳出去,連我也壓不了時,只有幫規處置,屆時別怪我無情,至於掌門一職,若想要回去,也得等我把聖幫搞垮時再說。”
  左海瑞難言以對。
  左勝超戾目直瞪,卻難開口。
  左仲儀道:“離開杭州吧,這已是非之地,既有人耍陰謀,遲早會再出手,為免大叔捲入引起誤會,避開乃最佳方式”。終於下此命令。
  左海瑞道:“我會照辦,三日內走人。”
  左仲儀道:“幫規仍得維持,恕我難顧親情。”拜禮後,轉向左勝超,冷道:“要接聖爺,也得把滿臉花痘治好,如此能見人麼?”說完踏步而去。
  左勝超氣得七竅生煙,斥道:“我的事,何需你操心。”但說來細小,對方並未聽著,他摸摸臉頰,怨恨尤起,打從十八歲那年,生得幾顆痘子,父親卻拿來聖品,說是去毒靈藥,這一服下,竟然暴出滿臉紅痘,迄今難以消除,此猶如瘡疤黏臉,乃其心頭之痛,冗自怪罪父親,道:“都是你,害我無臉見人。”
  左海瑞心虛道:“別聽他亂扯,青春男人長得幾顆,無傷大雅,只要青春期一過,自能痊癒,且爹也在找藥,就快有結果了。”轉得話題:“快收拾收拾,咱們先走人再說。”
  左勝超冷道:“當真屈於他淫威之下麼?”
  左海瑞道:“並非如此,我盤算後,一場陰謀正在進行,我們也可能捲入,故若不想當棋子,唯一的方法即避開為妙,畢竟我們志在接回聖幫掌門,不必趟此渾水,待一切明朗後再介入不遲。
  左勝超仍猶豫。
  左海瑞道:“一鍋熱湯,莫要燙著,待冷卻後再回來喝它,別忘了,若仲儀祭出幫規辦你,後你將毫無資格接任掌門,這才是重點。”
  左勝超頓有所悟,道:“對啊,阿儀以前離家出走數年,即不想犯幫規,免失去接掌門機會,我可別中了他的計策。”想通了此點後,始甘心和父親離開杭州城;左仲儀雖然解決了左海瑞父子,然那名暗中陰謀者仍困擾著他。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對聖幫了若指掌,且事事搶在前頭?
  他行於西湖蘇堤上,縱是風光明媚,卻無心觀賞,只瞧著字條,想猜出何人所書。
  忽有人影掠來,一陣體香滲鼻。
  左仲儀驚見閃動,回首瞧去,竟是美若天仙灑脫女子青逸飛,蘋綠綢裝隨風逸掀,原是清新脫俗,她卻抿著嘴,一臉深重表情。
  左仲儀怔然而笑道:“是你?”
  青逸飛冷道:“是我,但看我臉色,該知沒啥好事。”
  左仲儀道:“哦?說來聽聽……”
  青逸飛道:“鄂爺已取消所有合作計劃。”
  左仲儀詫道:“他?”
  若不合作,一切調款計策全數胎死腹中,聖幫將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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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巧 計

  青逸飛突來告知合作計劃取消。
  左仲儀怔詫中已知是為李衛事件而起,卻未想及如此嚴重。
  他苦笑著。
  青逸飛冷道:“沒事作啥去惹李衛人馬?鄂爺嚇得不敢吭聲,哪敢跟你玩花樣?你膽子也倒忒大。”
  左仲儀嘆道:“豈非我願意,全是敵人栽贓”。
  青逸飛冷道:“誰?朱亮功,我可派人監視,他一夜未動,看是你玩過頭了吧?”瞄眼道:“別以為我搞不清楚,昨午你救的就是丁幻,忒也夠大膽,惹到大內皇宮,玩命麼?”
  左仲儀詫道:“你……”想問:“你到底知道多少?”伺忌越描越黑,閉口不談。
  青逸飛逮到了把柄似地,冷笑道:“說,那人是不是丁幻?說了,我們還有戲唱,否則一切免談。”
  左仲儀掙扎,此女可信駕?若說出原委,是否將被擺道?瞧青逸飛咽礎逼人眼福猶帶希冀和同情,輕輕一嘆道:“你知道多少?”
  青逸飛戰勝式自得一笑道:“該知道的都知道,嘿嘿,我看你是脫不了干係,否則你會說‘毫不相干’四字而非‘你知道多少’五字,我還知你可能真的剩空殼子,聖幫是個窮光蛋。”
  左仲儀冷道:“聖幫的事,毋需你瞎猜。”對於資金問題,他務必極力否認到底。
  青逸飛笑的邪道:“好,不談錢,只說那人是不是丁幻,你們侵入乾清宮,目的何在?”
  左仲儀道:“侵入乾清宮,還有啥目的?”
  青逸飛兩眼睜大道:“你盜取雍正秘詣?已知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道:“若盜取豈是高明,偷瞧一眼即可。”
  青逸飛急道:“瞧著了?是誰?”
  左仲儀道:“沒瞧著,結果惹來一身腥”。
  青逸飛洩氣道:“差勁。”
  左仲儀道:“如果我在京城,大概可以成事”。
  青逸飛笑道:“這麼說,你承認那人是丁幻?”
  左仲儀道:“是又如何?你想告密,害死聖幫?”
  青逸飛呵呵笑起,猜中快感讓她樂透全身,笑道:“就知是你耍的花鎗,接下來呢?當真要宰了雍正?還是寶親王?李衛?”
  左仲儀白眼道:“吃飽了沒事幹?我現在只想找出兇手。”
  青逸飛道:“是誰?”
  左仲儀道:“知道就好辦了。”想及前途多劫,輕嘆不已。
  青逸飛邪聲道:“堂堂聖幫掌門也有垂頭喪氣之時?”
  左仲儀搖擺手道:“你走吧,去警告鄂龍,若不合作,吃虧的是他,朱亮功靠不住,遲早要倒楣。”頭疼之餘,坐於欄杆處,瞧向魚群,何等逍遙自在,暗嘆人竟不如魚。
  青逸飛卻不走了,乾脆行來道:“你當真打敗了李衛?”
  左仲儀道:“打敗了又有何用?”
  青逸飛道:“那不一樣,強者使人有安全感。”竟然倚向男人,差點靠其肩頭。
  左仲儀頓覺淡香襲人,詫道:“你這是?”
  青逸飛笑道:“你不是想追我?我答應你的追求。”說完嫩臉泛紅雲,她雖自作鎮定,仍覺出其心跳怦動,窘羞於內。
  誰知左仲儀卻不識女人心,冷道:“少再陷害我,要是鄂龍瞧著,不把我殺了才怪。”
  青逸飛被潑冷水,詫然一楞,突然惱羞成怒,斥道:“你懂什麼,我就是我,跟鄂龍無關,看你是軟腳蟹,紙老虎一個,只顧耍嘴皮子,管看不管用。”氣得甩頭行去。
  她從未想過,自動向人示好,竟然遭拒絕潑冷水?
  左仲儀頓覺不忍,,道:“青姑娘別在意,情況演變至此,在下已是李衛目標,你和鄂龍都不便卷進來,方為上上之策。”
  青逸飛暗自一嘆,轉身道:“我和鄂龍真的沒有關係,至於你追不追也無所謂,我只想弄妥這門生意,抽取佣金,也好自立門戶。”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鄂龍已取消合作?看來得讓你失望了,除非另找朱亮功合夥。”
  青逸飛冷道:“那個肥豬,只懂得耍美人計,迷惑鄂龍,我不屑跟他談生意。”
  左仲儀道:“意氣是回事,事實又是回事,你是聰明人,千萬別意氣用事。”
  青逸飛笑道:“不談俗事,陪我逛逛西湖,美景當前,空手而回,枉此一行,走吧。”
  伸手一招,笑顏已展。
  左仲儀道:“那且盡盡地主之誼。”遂行前,一路引導遊西湖,雙雙行于蘇堤,柳盪枝飛,湖波粼粼,佳景天成,心緒為之好轉。
  青逸飛喃喃說道:“常在北京聽及西湖妙絕,實無法體會,現今一遊,終有感觸,正如蘇東坡所吟:‘湖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形容得甚為貼切。”
  左仲儀道:“可知西湖由來?”
  青逸飛道:“願聞其詳。”
  左仲儀道:“傳說古時有支彩風和一條玉龍,尋著一白色寶石,鳳凰,玉龍互以嘴啄,瓜磨,天長日久後,終科寶石啄磨成閃閃明珠,此顆明珠若照到哪兒,哪兒即變得山明水秀,佳景天成,此消息復被天宮王母娘娘知曉後,趁鳳凰,玉在熟睡之際盜走了明珠,後來鳳凰,玉龍甚想盜回,復尋得機會再潛入王母娘娘的寢宮,趁她熟睡時,啄痛她的手臂,王母娘娘松了手,明珠滾了下來,掉往地下,即今西湖,西西湖乃明珠幻變而成。”
  青逸飛聞得呵呵欣笑道:“你倒是神話聽得多說得如此神妙。”
  左仲儀道:“世上若無神跡,自可憐得緊。”
  青逸飛道:“我倒替鳳凰,玉龍擔心它倆冒犯王母娘娘,不知下場如何?該不會坐牢關緊閉吧?”
  左仲儀笑道:“恐也不妥,王母娘娘盜取在先,總也錯了,它倆取回,也是應該罰亦無理,我看還是譴責幾句讓它倆走人,否則世上怎仍見著龍鳳飛舞?”
  青逸飛道:“你見過?”
  左仲儀一楞,隨說道:“見過,飛天入地,無所不至,無所不達。”任誰皆知假話。
  青逸飛斥笑道:“你壞,敢吹牛。”追人欲揍。
  左仲儀哈哈弄笑,飛奔而逃,直道見過見過,至少作夢見過,青逸飛追得百丈,終也笑起,雙方感覺似若青梅膩友,喜悅於心,毫無壓力。
  待遊盡西湖十景,蘇堤春曉,斷橋殘雪,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柳浪聞鶯,花港覷魚,南屏晚鐘,三潭印月,雙峰插雲,雷峰夕照後,果真夕陽西照,一片霞紅。
  青逸飛已觸景生情,感傷道:“我該走了……”
  左仲儀亦知告別時刻已至,道:“有機會再見。”
  青逸飛額首道:“西湖一遊,讓我印象深刻……但你也小心,照我所知,朱亮功已和聖幫取得內應……”
  左仲儀額首道:“多謝警告。”
  青逸飛笑道:“鄂龍之事,我盡力挽回。”說完拜禮而去。行約直餘丈,復回頭招手,離別依情己現。
  左仲儀亦伸手回應,待人影閃失,始嘆息道:“她的確不差,但身分特殊,立場不同……”不敢沉溺感情大深,暗付對方應不致出賣自己,說出丁幻之事,目前應快速找出內奸,以防不測。
  左仲儀突往總督府尋去,嚇得守衛如臨大敵,趕忙票報。
  首先迎來竟是和親王弘晝,春照樣衣衫華麗,龍紋暗浮,玉扇金彩,掀動如雲,見及左仲儀,頻頻點頭道:“好傢伙,跟著我如何?保證你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左仲儀瞧其驕傲自大,並無好感,然經商最忌得罪官家,何況他仍受雍正皇帝疼寵,哪天改了遺沼,當上皇帝,屆時恐替聖幫帶來不利,故仍以禮相待,拱手道:“多謝王爺賞賜,唯在下俗事未了,若脫身後,必效忠您。”
  弘晝道:“何事未了?我來處理,天大的麻煩,我來擔。”
  左仲儀道:“五爺尊高,不宜沾俗事,若在下解決不了,再勞您不遲。”
  弘晝笑道:“好一句話,就此說定。”突低聲耳語道:“放心,你和李衛一月期限若超過,我來替你解決。”笑聲再起:“知道麼?我等你一月。”說完而去。
  左仲儀心念頓閃道:“可與此狂人合作麼?”總覺不妥,對方狂傲,必定惹事,牽連上他,和全盤押賭有何差別?若全輸去,才叫冤枉。
  弘晝行去,已碰上弘歷,爽聲帶虐一笑道:“四哥你行麼?我一句話已收買他,雖為難他,他已是我罩的人了。”哈哈再笑兩聲,復見李衛,照樣狂語說道:“他根本非刺客,你們雖胡亂拿人,我罩定他了。”說完汕笑,揚長而去,回聲傳來道:“收買人心,竟是如此簡單。”
  李衛暗哼道:“敗家子,實丟吾皇臉面。”卻不敢回應。
  弘歷則步向左仲儀,拱手道:“你找我?”對弘晝事一概不談。
  左仲儀道:“不錯,可否秘談?”
  弘歷轉瞧李衛,想徵得意見。
  李衛頓首道:“既已來到,談談何妨。”遂引人進入後院“暢心園”履處。且請冷斷天戒備森嚴,以免洩秘。
  弘歷仍以禮相待,贈上茶若,始道:“說吧,此處不伯洩秘。”
  左仲儀道:“解鈴還需系鈴人,在下想請王爺作餌,以引出真正的兇手。”
  此語一出,弘歷,李衛皆愕。”
  李衛冷道:“不行,風險太大。”
  左仲儀道:“我親自把關。”
  李衛道:“沒把握,不行。”暗道再防亦防他一人,若中及計中計,寶親王豈非沒命。
  左仲儀道:“兩位該擔心的是幕後兇手,並非在下,逮著他,可消除一切危機。”
  李衛冷道:“予你一月時間,已是天大恩典,莫要得寸進尺。”
  左仲儀道:“此計可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李衛仍是不允。
  弘歷卻已心動道:“我倒想看看是何路人馬……”
  李衛急道:“四爺……”
  弘歷擺手道:“你放心,凡事我還有個衡量,對方既已擬出計劃,配合亦應該,畢竟一月時間不多,若等待,他豈非自找麻煩,落個難以脫身之罪嫌。”
  李衛道:“可是四爺安危……”
  弘歷道:“憑你人馬,護不了我麼?何況我是跟他辦事,若出差錯,聖幫難逃干係,我想他並非愚春。”
  此點倒說服了李衛,畢竟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道:“好吧,刺客不除,猶芒刺在背,便依了四爺”。
  轉向左仲儀道:“是你請四爺配合,若出差錯,莫怪我拿聖幫開刀。”
  左仲儀道:“在下以性命擔保。”畢竟若不及時找出策謀者,聖幫將難受信任,經營必出問題,不得不賭它一把。
  弘歷道:“說吧,如何配合?”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找機會游錢塘或西湖等地,對方一有機會,必定下手,當然得做出自然成行,對方較易上勾。”
  李衛道:“別游錢塘,水陸難支援,且對方易逃脫,陸路較佳,亦較好控制。”
  弘歷道:“仲儀兄以為如何?”
  左仲儀道:“四爺決定即可……不如約在西湖北,葛嶺脈,那兒有紫霞洞,黃龍洞等明媚風光可賞,亦可煮泉泡茶,一大快事。”
  弘歷道:“就此說定。”
  李衛道:“此處洞多,易引人亦多危險。”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能撐上幾招,我等一定趕到。”
  弘歷道:“應無問題。”
  左仲儀感激一笑,拜禮道:“既已說妥,即按計劃行事,在下告辭了”。再拜向李衛,準備告退。
  弘歷笑道:“我還是對你的造船技術甚感興趣。”
  左仲儀道:“朝廷若重水師豈會落後民間,四爺若需要,必傾囊相授。”
  弘歷道:“一定一定”
  左仲儀終告退而去。
  李衛急道:“四爺當真要去?”
  弘歷道:“總督不覺逮著刺客,比什麼都重要?”
  李衛道:“話是不錯,但兇手若是他,豈非自投羅網?”
  弘歷笑道:“他是聰明人,不可能把家當全賭上,咱且信他一次,畢竟如此人才,不可多得。”早升起了愛才之意。
  李衛無計可施下終於同意。
  弘歷突地升起較量快感道:“能和他並肩較勁,倒也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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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 情

  打從和左仲儀同遊西湖後,青逸飛已對此地情有獨鍾。
  或許,她對左仲儀已產生情愫,然能再約他麼?
  當時一句“我願意讓你追求”而遭受拒絕後,她實在已無勇氣再開口,尤其鄂龍已決定不跟聖幫合作,一切洽商藉口皆失,再去找他,未免太過表白。
  她終於忍下,獨自前往西湖,說是賞景,毋寧說是想找不期而遇機會,那將讓人怦動。
  然三天已過,左仲儀並未出現,他甚至未和鄂龍聯絡,當真想拋棄合夥事業?而那鄂龍竟然和朱亮功走的甚近,幾乎夜夜花天酒地,尤其那騷女人文俏蜂老是黏著鄂龍不放,照此下去,遲早出事,勸也不聽,只有遠避省事。
  “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青逸飛一臉不屑,採得柳葉,快速射往湖中,想以鯉魚為目標,突臨起起意,改射浮木上頭烏龜,柳葉雖軟,但經她運足真勁,亦若石塊,昧地一響,烏龜受嚇,四腳朝天,驚惶逃入水中。
  青逸飛呵呵笑起,忽覺另有目光瞅來,迎瞧上去,只見此人雖著素袍褂緞,卻是金陵雲錦手織而成,富貴圖樣暗浮,褚青帶金,著實珍貴,尤其對方手持玉扇搖晃,宛若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實為俊挺男士。
  青逸飛暗詫道:“寶親王?”曾在北京瞧過幾次,然皆未及此次靠近,忒也意外。
  來者正是寶親王弘歷,他原照左仲儀計劃,前來品遊西湖,卻發現青逸飛絕世容顏,驚為天人,一路跟來,越瞧越滿意,走得更近,終被發現,窘困中仍落鎮定,含笑以對。
  青逸飛稍稍失態後,恢復冷靜,輕輕婿笑,隨即想走人。
  弘歷急道:“姑娘……”隨身奴才小德子知主人心意,立即奔來,他雖受傷在身,但經數日調養,已痊癒六成,只要不激烈動武,仍能撐著,故動作仍迅速,甚快攔來,拜禮道:
  “姑娘貴姓?我家主子想見見你可好?”
  青逸飛怦動於心,冷道:“不識得,不見。”
  小德子急道:“我家主子身分特殊,望姑娘賞臉……”
  青逸飛道:“什麼身分?不見。”說完閃過小德子即想離去。
  弘歷見狀急道:“姑娘請留步。”等之不及,快奔截來,拱手道:“在下弘歷,想請姑娘一遊西湖可好?”親見美人,幽香滲鼻,不禁痴茫青逸飛曾把弘歷列為理想對象,如今竟會遇上,自然怦動,嫩臉微紅,冷道:“管你紅歷黑歷,姑娘我不方便,請讓開。”仍想閃人。
  小德子見主人已報出名號,大略不想掩飾身分,遂追前說道:“姑娘所見之人,是當今四王爺,寶親王”。
  青逸飛早知,聞之不動冷道:“什麼寶親王,貝親王我可不吃這一套。”
  弘歷碰得軟釘子,窘聲道:“在下一片真誠,尚請姑娘賞臉。”
  小德子暗道:“多少女人夢寐以求,你這妮子卻不知好歹麼?”陪笑道:“再怎麼說也是寶親王,姑娘連這個臉都不賞,傳出去,恐揚名天下,這對雙方皆不妥。”
  青逸飛斥道:“想威脅我麼?”
  小德子道:“不敢,只是寶爺身分特殊;姑娘何苦故意留難?”
  青逸飛冷道:“我故意留難?看是你們故意找碴。”
  弘歷急道:“小德子不得無禮。”小德子趕忙閉口,免得越描虎黑。
  弘歷再次拜禮道:“在下冒犯了,西湖一見,驚若天人,故而失態,尚祈見諒,姑娘若不願交往,就此告辭。”自覺臉上無光,拜禮後洩然退去。
  青逸飛心神一虛,似乎過分了。
  小德子低聲急道:“姑娘您何拒人千里之外呢?寶爺確是好意…求求您,就此一次……”
  青逸飛瞧他額臉貼膏藥,且一臉癟樣,甚是滑稽,終於呵呵笑道:“果真奴才嘴臉。”
  小德子大喜:“笑了,姑娘笑了,好辦好辦”。急忙追問弘歷道:“寶爺,姑娘笑了,敢情已答應了。”
  弘歷登時緊張轉身道:“當真當真?”一臉希冀地瞧著俏佳人,不自覺地移步過來,忘了可能再遭拒絕之尷尬。
  青逸飛既已笑出,甚難再裝煞臉,只好應付應付,瞄眼道:“賞個西湖是好事,但別指望什麼。”
  弘歷大喜道:“好好好,只賞西湖,姑娘請”。做出“請”字動作,彬彬有禮,紳士風範,青逸飛這才步行於前,小德子暗喜妙哉,以四爺人品,資格,何患女人不愛他?這姑娘遲早深陷難自拔,瞧其長相,形態的確絕品。
  一路上反倒是青逸飛一一介紹絕景,如蘇堤春曉,雷峰之塔,花港觀魚,三潭印月,侃侃道來,直把弘歷唬得一楞一楞,大為佩服此女博學多聞。
  青逸飛竊笑於心,此全是左仲儀所述,自己只是依樣畫葫蘆,竟也能唬人,既是如此,乾脆唬個夠,隨又將西湖由來加以說明,說及一鳳一龍互啄白玉煉成明珠,隨又滾落凡間成西湖之故事,弘歷已幻想那一龍一鳳不就暗指他和眼前這佳人麼?
  小德子忍之不住,喝采道:“好姻緣,姑娘宛若天上鳳凰下凡塵,四爺直若人間真龍王,同遊西湖,共煉明珠,簡直千古佳話,妙哉妙哉。”
  弘歷竊聲直笑道:“說的有理,說的有理。”
  青逸飛卻是暗愕,方才說及此事,心頭想的卻是左仲儀,他那豪邁不拘,且帶點玩世不恭的個性,著實別具魅力,當然弘歷也不差,然他是個君子,溫文儒雅,和他變話,多少拘束,頗顯不自在,尤其聽得龍鳳配,涉及男女感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弘歷頓覺異樣,急忙道歉道:“冒犯姑娘,實是不該,在此致歉,請別介意。”
  青逸飛笑道:“哪有哪有。”故作大方,免得太小家子氣。
  小德子暗道:“一回生二回熟,遲早會習慣。”然主人眼神交代,他可不敢輕易再犯。
  弘歷見危機已除,拱手又道:“西湖佳景已遊泰半,姑娘可願往黃龍洞,聽說該處仙泉茗茶處處,足可消暑,休息,養神。”
  青逸飛想及鄂龍和俏蜂腰花天酒地,也不願太早回去,同意隨行。能和寶親王攀上關係也不差,說不定將來是個大客戶呢?至於感情問題,誰知道。
  三人隨即轉行北走,登上葛嶺,復轉黃龍洞,其為仙神聖地,置有天地諸神,供入朝拜,香火鼎盛,三人不喜熱鬧,轉得附近,找來一處露天平台,從此處可眺望西湖全景,忒也恰當。
  弘歷道:“小德子,泡茶一事交交予你了。”
  小德子服侍主人多年,當知狀況,隨即前去張羅。
  現場只剩孤男寡女,頓顯尷尬。
  弘歷不願佳人難為,笑道:“感謝姑娘作陪,此時夕陽已西斜,由此賞景,應是另一種感受,待小德子備得茶水,小點心,當不致餓著。”
  青逸飛道:“餓是餓不了,只是四爺乃千金之軀,入夜落於荒山,不怕危險麼?”
  弘歷暗付,自己的確和左仲儀有約,以此地為餌,以引敵人,方才一時被佳人美貌所吸引,失了記,反把她給引來,如若刺客當真出現,傷了她,豈非罪該萬死?當機立斷道:
  “是不妥,咱們快下山。”
  青逸飛詫道:“怎麼?變卦了?”“膽小”兩字並未出口。
  弘歷一時困窘,它事好辦,但若被指為膽小,他可不從,心念又轉,道:“在下並非膽小,而是顧及姑娘安危,我傷了沒關係,但姑娘萬萬不能受侵犯。”
  青逸飛呵呵笑道:“敢是太多心了,只提個字,你即以為真有刺客?放心,我練過兩把式,尋常入想找碴,未必討得好處。”
  弘歷乾笑道:“那就依姑娘意思,在下捨命陪您,不過若真的有事,你且先避開為是。”
  青逸飛道:“碰上再說。”死自坐于石椅,眺望美景。
  弘歷不禁佩服對方膽識,暗道:“若得此女,對我日後基業恐大有助益,得好好把握。”陪在一旁,聽其觀景隨性說故事。
  小德子甚快弄來了龍井茶葉,甘泉,泡茶器具,以及核桃,甘梅,瓜子,千層糕,滷豆腐等可口小菜,即已移往左側起爐生火煮茶,免礙兩人談情說愛。
  啃得幾片瓜子;青逸飛突地問道:“當個王爺,好不好過?有何趣事?”
  弘歷嘆道:“苦啊,打從四五歲,即被大行皇帝,即我爺爺康熙皇帝盯上,日夜不停逼著讀這讀那,簡直累死了,就像最近雲南土司造反,我得和軍機大臣鄂爾泰前去料理,那些土司自有一套,宛若地頭蛇我軍去了,他們即躲入山區,待我軍一定,又出來胡鬧,根本難以平定,問題至今未解決?”
  青逸飛道:“何不讓他們自治?一切不就沒事。”
  弘歷道:“談何容易,土司有好有壞,好者守本分,壞者毛病多,自治容易,想搞獨立,脫離大清,那豈非造反。大清若答應一個,未來千百個部落,藩屬要求比照獨立國,那大清豈非四分五裂,老實說此全是有心人慫恿,需知為政者乃為百姓謀福利,如此挑起戰爭,豈是蒼生之福。”
  青逸飛道:“也許他們覺得那樣才幸福。”
  弘歷道:“幸福兩字難定義,雲南貧窮,人民只顧求溫飽,大清一向支持,想盡辦法替他們擬定農,牧之業,期望有個豐收,若有災情,也同樣撥款,如此做不好麼?就是有心人不安好心,始亂成這樣,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又如滿人,漢人,即要鬥個你死我活”。
  青逸飛心神一凜,她是漢人,多少傾向漢族,雖日子已久,滿漢衝突漸弱,但若真的暴發戰爭,漢人當然為漢人,此即是血緣關係吧。
  弘歷道:“大清已甚包容,但有人挑起戰爭,不得不迎戰,此即為政者難處。”想來心情低落。
  青逸飛道:“呂留良事件又如何解釋?”
  弘歷道:“大清不容亂,不容叛黨,理當清除。”
  青逸飛道:“可是他受冤屈…”
  弘歷道:“鬧得如此大,是冤屈麼?若是姑娘,你將如何處置?一個呂留良不治,後頭恐冒出無數呂留良,大清江山豈非發發可危。”
  青逸飛道:“治了呂留良,冒出更多呂四娘,甘鳳池。”
  弘歷嘆息道:“這就是朝廷無奈,天下不可能永遠太平,否則何需養兵?且走一步是一步。”
  青逸飛不語,心緒千千萬。
  弘歷頓覺不要,笑道:“不談這些,反正天下即是如此,冤冤相報居多,能展現大愛者少,朝廷不可能安撫所有人,也另寄望叛黨反悔,照顧大多數善良百姓,才是我等職責。”
  青逸飛喃喃說道:“仇怨是難了了……”
  弘歷笑道:“所以說,為官者難,當然亦有樂趣。”伸手拿出懷表,打開表蓋,鏘地一響,青逸飛凝眼瞧來,懷表並非未見過,但精緻至此倒是首見。
  弘歷笑道:“自古中華一族,皆以日影月行為計時,誰知時間可以放在小盒裡,還鑲得珠寶亮鑽,且叮叮吟呼可唱歌,洋人有者亦勝過我等,瞧,透著新鮮呢,這即是當皇族樂趣,可預先享受稀奇古怪事物。”
  青逸飛道:“好漂亮……”
  弘歷大方道:“贈你。”伸手一推,毫不心疼。
  青逸飛呢地一笑道:“不收不收,大概皇上所贈,我不能收。”
  弘歷道:“毋需考慮,皇阿瑪準會喜歡你的。”
  談及感情,青逸飛渾身難自在,登時起身跳開,笑道:“哪有這回事,連我出身底細皆未查明,即以貴禮相贈,不怕我是奸細。”
  弘歷一份,竟為女色失態至此,若對方有心,自己豈非早被收拾?小德子聞言這才叫糟,敢情昏了頭,但此時走過去,豈非擺明那女子有嫌疑?掙扎中,只好暗握利刀,若有狀況,立即擠殺。
  弘歷失態至此,似已難回頭,幹聲笑道:“姑娘若是有心,我早中伏,死也應該但我信得過你,禮物尚且收下吧。”
  青逸飛道:“不收,再逼我走人了。”
  弘歷道:“好吧,有緣再說了。”將懷表收下,直覺自己逼得過急,實屬失禮,幹窘再笑道:“遇著姑娘,失態連連,尚祈見諒。”
  青逸飛笑道:“不談感情就沒事。”
  弘歷笑道:“如此佳人,難能自處啊。”
  青逸飛暗付道:“我那麼迷人麼?”俏眼一瞪道:“那個渾家夥,竟然拒絕別人追求。”想及左仲儀邪若迷霧神情,暗斥不識貨,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弘歷知雙方仍有距離,不適自作多情,故恢復鎮定,只談些湖光山色,人生趣事,終把青逸飛給挽回,雙方相處甚歡。
  小德子見狀暗道對了,逼得太緊,總把佳人嚇跑,慢慢來,定有結果,利刃已收起,專心煮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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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相 煎

  左仲儀並未死到哪裡去,而是潛伏遠處。
  早在弘歷出現西湖時,他已盯上了,免得刺客無孔不入,因而出錯,他亦見著了青逸飛躊躇西湖,然任務在身,豈可自暴行蹤。
  待青逸飛和弘歷碰面時,左仲儀暗道完了,寶親王不論條件,權勢皆不比他差,女人甚難逃其誘惑,這一擦出火花,恐一發不可收拾,想及此,醋味即湧心頭,然又能如何?自己和她又無誓言,且八字都沒有一撇,看是自作多情,痴人妄想罷了。
  左仲儀不斷調適自己的心態,且催眠式念著:“八字沒一撇,莫自作多情”。念得兩時辰,及近傍晚,終於釋懷,暗道:“交了寶親王也好,哪天他當上皇帝,你可是皇后人選,暗中經營生意,恐找我最合適了,至於鄂龍恐得喝西北風,重色輕友,注定倒霉。”
  他不敢靠得太近,免遭識破,約距三百丈以上,無法聽得雙方對話,多少引起誤會,然經過自我眠療已能自處,仍決定以逮人為要務,故不斷地注意四周,以期敵蹤現形。
  事屬機密,且有聖幫內奸,左仲儀並未告知任何人,乃單身行動,他想擒賊擒王,一已之力已應足夠。
  夕陽西落天色漸暗,山上遊客已退去,四處顯得理靜溫蕭瑟,冷風颼來,野草悉索,益顯荒涼。
  青迎飛頓覺孤男寡女,不宜相處太久,道:“我該回去了,不知四爺……”邀他一起回去恐也不妥,若回到城區被纏上,那才不妙。
  弘歷道:“那你先行吧,我還想再賞一陣夜色。”全為了計劃始如此,否則早追陪下山方是。
  青逸飛笑道:“好大興致,那我先走了,來日再見”。拜禮後,當真轉身行去。
  弘歷若所所失,畢竟任務在身。
  小德子急忙掠來,低聲道:“爺您怎麼可讓佳人獨行?”
  弘歷一時掙扎,如此成也失禮,心念轉處,暗道:“算了,任務明天再執行,唐突佳人實乃大不敬。”終追步向前,急笑道:“青姑娘且留步,在下陪你下山好了……”追得更快。
  誰知弘歷方動身,忽見左右暗處射了六名黑衣人,利劍森閃,盡往弘歷砍去,小德子駭道:“有刺客”。手中匕首拼命砸出。
  青逸飛聞聲回頭,乍見狀況,欸呀驚叫,成名暗器算盤子急扣於手,猛地射去。
  鏘鏘鏘鏘數響。
  匕首碰偏一把利劍,算盤子打退了三把利劍,另兩把狠若魔蛇,紛往腰喉刺去。
  弘歷有傷在身,勉強出扇擊退了咽喉要害那把利劍,然腰際難逃威脅,只能旋認避去,喇地一響,洩出血痕,弘歷疼醒猛地跳高反撲,頭下腳上,扇若利刀劃來:“何方人馬,敢行刺爺我。”一扇截去,劃落那人面內,竟是旗人,卻難見身分。
  一頭領喝道:“廢話少說,殺了他。”數人復湧近撲來,利劍更拼狠勁,全數往弘歷攻去,渾然不顧小德子及青逸飛反攻。
  弘歷見狀大駭,怎敢硬攻,猛地落地打轉,逃得甚是狼狽,那劍追得更急,每每一閃一刺,鏘鏘暴響,截得地面火花四濺,貼著弘歷衣衫而行,險惡萬分。
  弘歷連滾四圈,終撞石塊,無以退路,眼看利劍成網撲來,叫人難以躲避,暗道完了,突又起勁喝道:“拚了。”想讓出大腿,以換對方性命。
  小德子見狀大駭道:“主子您死不得。”拼命撲去。
  青逸飛怎肯見他死在眼前,拼出吃奶力氣追前,且射出暗器,噹噹數響,對方敢情穿了護身甲,暗器落擊背面,全數彈開,青逸飛苦叫道:“完了”。不知所措。
  情急中忽見天空黑球暴砸而至,左仲儀聲音傳來:“四爺快滾開。”弘歷暗詫,往後滾乃硬石擋路,若往前滾,豈非往敵人腳下撞去?要是對方端上幾腳或放冷劍,自己恐遭不測,然情況緊急,不容多想,只當左仲儀另有計策,趕忙棄攻收扇,施展了千斤墜往地面滾去。
  赫見黑球砸來,數名殺手冷哼,分別劈劍破去,叭然一響,黑球破裂,原以為可散彈飛去,豈知此球卻是方才小德子用來煮茶之黑壺,這一破去,滾燙開水劈頭淋下。
  叭地數響,數名殺手臉面皆燙著,疼得呢呢悶叫。
  左仲儀喝道:“好傢伙,再逃啊。”早已準備繩索,直若長鞭卷來,來勁將數名殺手絆倒。
  小德子最是氣憤,撲前即揍。
  青逸飛亦難消怨氣,撲往殺手,拎拳即揍,喝道:“敢罩鐵鍋擋姑奶奶的算盤子。”揍和沒頭沒腦。
  弘歷狼狽中尚待爬起,左仲儀發現其中兩人似是頭頭,‘已突破繩索,掠衝逃跑,他急喝道:“別光揍人,請留活口。”衝若閃電,直追撲去。
  那兩頭領武功似有差異,左側者逃得較快,右側者輕功稍遜,左仲儀全力追趕下,左側者頓知難纏,喝道:“分開難逃。”登往左掠,右側那人往右掠去,一分為二。左仲儀判斷,知左側那人身分較高,遂往左追,冷聲道:“別逃了,天羅地網早已布下,你走不掉。”
  那人冷哼道:“憑你也配。”疾縱林樹亂石間,動作乾淨俐落,儼然絕頂高手。
  左仲儀冷道:“你是聖幫人馬,身法騙不了我,為何要幹這檔事?”
  那人冷笑道:“什麼聖幫我不屑。”
  左仲儀冷笑道:“再不現形,休怪我不客氣。”
  那人冷笑道:“憑你還不配。”
  話未說話完,左仲儀突地暴喝,功運十成,全身勁氣暴漲,化若流星射去,咻然一響,怒衝十餘丈,嚇得那人背脊生寒,詫道:“你學了妖法?”未及說完,左仲儀怒掌猛擊,劈得他悶嘔鮮血,前栽地面,駭然道:“你學了妖法?”
  左仲儀冷道:“管我學何法?你到底是誰?”欺身即欲扯下對方的面罩,誰知對方竟然打出煙霧彈,猛地炸開,濃煙乍起,左仲儀暗驚,登往高處跳去,想居高臨下,免讓對方走脫。
  然那人手法了得,猛地再擊巨石,劈得石屑濺飛,全往左仲僅射去,他不得不出招反劈,這一擊掌,復將碎石迫往下方,只一耽擱,赫見左側黑影閃逃,急忙追去,兩個起落,迫近五丈,一掌打去,黑影翻飛,竟只是一件黑袍。
  左仲儀詫道:“金蟬脫殼?”回頭疾追。煙霧已散,哪還有敵蹤?暗自苦笑,此人心智之高,實屬少見。
  既然追丟此人,得另行追擊他人,左仲儀不敢停留,抓著黑袍後,直往右方掠追。
  右逃者武功較低,雖逃得數百丈,卻讓懸崖給絆住,待要轉彎時,赫見左仲儀已追上來,嚇得他轉身背逃而去。
  雙方相差近百丈,對方得以暫喘口氣,再逃半裡,忽見暗處閃出一道黃影,蒙面人見狀急聲道:“快殺了……”話未說完,黃影手中利刀猛刺,一閃即沒對方咽喉,蒙面人駭然掙扎,想說什麼,卻因咽喉被刺,鮮血直湧,咕嚕咕嚕幾聲,倒地斃命。
  左仲儀詫道:“你是誰,膽敢殺人滅口。”
  那人冷森道:“你又是誰?敢如此對我理親王說話?”
  左仲儀暗詫,對方會是理親王弘皙……這曾是和雍正爭奪帝位失敗之允乃之子?瞧他一身明黃雲錦蟒袍,頭戴東珠冠,正是王爺裝扮,唯其顴骨骨凸,眼睛吊旬,瞧來甚不舒服,他會是雍正皇眼中理想太子之一?
  弘哲突喝道:“來人啊,把他擒下,他分明是殺手一夥,手中仍有偽衣,只不過想摘下偽裝罷了。”一聲令下,後頭已現灰影,且不在少數。
  左仲儀暗詫莫要著了道兒,跳到黃河皆洗不清,冷道:“我非殺手,乃遲殺手而來,告辭。”先溜為妙,待靜觀後再應對,身形一閃,掠往林中逃逸。
  弘哲冷笑道:“任你狡猾,照樣逮你歸案。”並未追向左仲儀,而是往弘歷方向掠去。
  左仲儀但覺奇怪,對方怎肯放過自己?待一觀察,赫見追來灰影,竟是冷斷天所引帶之粘桿處人馬,他始叫糟:“敢情上當了。”急忙現身攔人道:“黃衣傢伙往四爺那兒奔去了。”
  冷斷天冷哼,若非總督交代,此時即該拿下他,不願多言,伸手一招,十數人全往黃龍洞掠去。
  左仲儀暗自苦笑,上次謀殺計劃顯然出自理親王弘哲之手,他未料著刺殺失敗,且後頭另有李衛兵馬埋伏,待撤退之際,已發現後路受封,只好將計就計,反身回奔,以殺人滅口,除去人證,如此以他親王身分,若無直接證據,根本拿他沒法子。
  左仲儀嘆笑道:“弘歷果然高明,只要殺了弘歷,帝位輕易可到手。”縱使弘皙看來工於心計,但若當真不幸接位,自己萬萬得罪不起,遂決心避開,躲於暗處,先一窺究竟再說。
  弘哲然手腳俐落,直奔弘歷受襲處,且見四名活口仍在,得想辦法除去,故落落大方行來,喝道:“四弟你可受驚了?”
  弘歷乍見,詫道:“理親王,你怎會在此?”
  小德子登時見禮。
  青逸飛瞄眼暗道:“如此臉面陰戾的人,也是親王?”
  弘皙哈哈一笑道:“知你有難,特來救助,誰是兇手?”轉向四名臉面被燙紅者,怒道:“就是你們?該殺。”利刀突地猛砍,四名殺手原以為救星到來,誰知對方意在滅口,登時駭叫欲逃,卻被繩索纏身,無處可逃,兩顆腦袋硬生生地被砍下,血注直噴。
  弘歷見狀駭道:“理堂哥你這是?”
  青逸飛疾攔來:“你想殺人滅口?”方才左仲儀直道留下活口,她可銘記在心,見對方動作顯然滅口,猛地欺前即欲攔阻。
  弘皙怒斥道:“何來野女人敢管爺我之事?”利刀再砍,卻被擋去,氣得哇哇大叫道:
  “你忒大膽。”作勢欲劈,卻趁青逸飛攔來之際,左手彈出紅丸,直射兩殺手,紅丸撞頭暴開,竟是毒水,猛往肌膚腐滲,頓化血水兩殺手發出殺豬叫聲,落地打滾,淒慘無比。’青逸飛駭道:“你卑鄙。”喊往弘歷道:“快救人。”急欲出掌教訓弘暫,又忌於對方毒水,進退維谷。
  弘歷嘆道:“慢了一步。”
  小德子攔在主子面前,以防弘皙突施毒水。
  弘皙哈哈笑道:“替你們除害,還怪我滅口,天理安在?”忽見青逸飛的絕世容顏,邪心已動,邪笑道:“原是美姑娘,唐突冒犯之處,尚請見諒回頭請你吃宵夜。”
  青逸飛冷道:“不必了”。
  弘皙笑道:“越拗越有味道,妙極。”
  弘歷冷道:“理親王別得寸進尺,你無緣無故殺了人質,恐難向李總督交代。”
  弘哲虐笑道:“你伯他?我才不怕他,怎麼說他也是奴才,哪能跟阿哥,王爺相提並論。”說完又自大笑。
  冷斷天早已迫至,然見及是理親王,一時不敢冒犯,僵在週邊,幸李衛及時趕到,大步踏前道:“理爺未免過分,膽敢指使殺手取四爺的性命麼?”
  弘哲冷笑道:“栽臟麼?證據拿來。”
  李衛道:葛嶺已罩三層天羅地網,你來時我不知,但你退時卻被網住,你看走脫不了,乾脆回頭截殺手下以滅口,想落個死無對證。”
  弘哲冷笑:“既死無對證,還談什麼?不伯我反咬你一口?”
  李衛冷道:“在場諸位都是證人。”
  弘暫虐笑道:“你們?皇上信麼?至於那妮子,只適合床上用用,還管她是證人?”說完又自虐笑。
  青逸飛盛怒攻心,然為鄂龍及自己事業著想,始終末再出手,暗斥道:“莫要他日讓我碰著,準剝你一層皮。”
  話未說完,暗處突然飛來一石頭,打中弘皙後腦勺,叭然一響,疼得他玉冠落地,怒喝咆哮:“誰敢暗算本王?”四處黯暗不見一人。
  青逸飛暗自想笑,敢情是左仲儀受不了賞他一石,倒也爽快,暗道活該,最好閹了他。
  李衛,弘歷,冷斷天等人亦料及可能是左仲儀出手,暗道教訓得好極。
  弘皙怒叫拾起東珠冠,戴回腦門,以掩未老先誤之半禿腦袋,斥向李衛道:“那暗算者才是兇手,你何不去追?”
  李衛道:“有麼?誰見著了?”轉問眾人,全數搖頭否認,李衛道:“可能是王爺眼花了。”
  弘皙怒極反笑道:“好好好,沆瀣一氣想聯合對付我?遲早有你們好受。”忽從胸襟抓出類似皇上秘沼黃布絹,虐笑道:“看看這是什麼?像不像皇上秘詣?裡頭寫的又是什麼?
  哈哈,大清江山日後看誰得手。”說完虐邪直笑,隨又把秘沼揣入懷中。
  李衛詫急道:“皇上給你秘詣?可否拿來瞧瞧?”
  弘哲虐笑道:“休想,說不定經你手即毀了。”
  李衛道:“傳位之事,不得胡言。”
  弘哲虐笑道:“誰胡言,日後自知分曉,什麼四阿哥,五阿哥,全是一派胡言。”說完揚長而去。
  無人敢阻攔。
  眾人皆楞住。
  左仲儀亦不例外,那秘沼早已藏於自己的書房,對方竟然還有一分?難道是偽造者?亦或自己手上那是假?
  想來十分頭疼。
  弘歷洩氣道:“皇阿瑪當真傳位予他?”
  李衛道:“別中他計,或許是另外聖旨,他故意耍耍罷了,待我調查清楚,自能明白一切,若真有此事,臣必面聖,要讓皇上知理親王為人,莫要禍國才好。”
  弘歷不言,畢竟皇阿瑪仍健在,談皇位實太早。
  冷斷天道:“理親王的確是殺手頭子,得處理才行,否則四爺性命堪慮。”
  弘歷道:“怎麼處理?死了一個弘時,難道還要骨肉相殘麼?”
  李衛道:“你不防他,他卻要你的命。”
  弘歷嘆道:“且走一步是一步,他只不過是要帝位,待日後事情落定,自該沒事。”
  李衛道:“帝位可是大事,位關國家社稷,四爺不得不爭。”
  冷斷天道:“唯四爺最有資格接任太子。”:
  弘歷輕嘆,難以作聲,自己未爭麼?極力表現知書達禮,且四處平亂,不也是在討好皇阿瑪?
  李衛道:“依臣看,弘皙手中的東西鐵定是假的,四爺毋需多慮,此事臣來處理即可。”必要時奏請皇上除之,永絕後患。
  冷斷天道:“左仲儀應知此事……”仍覺侵入大內者,必和他有所牽連,盜瞧秘沼,亦屬正常。
  青逸飛暗詫,這傢伙倒也厲害,猜得那麼準,亦或握有實據?不禁替左仲儀擔心起來。
  李衛待要思考此問題,左仲儀怎敢讓事情擴大,急忙現身,其手中軒袍已藏妥,免引起誤會,見人即拱手道:“在下只為兇手而來,根本不知皇上秘旨一事。”
  冷斷天狐疑瞧著,然身分太低,不便搶言。
  李衛笑道:“左爺何須客氣,若知秘詣傳位四阿哥,你可立了首功,我和四阿哥感激不盡。”
  左仲儀感受對方的誠意,然仍有套話意味,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實在不敢犯此重罪,總督得另求線索,倒是我已退出幕後兇手,該還我清白了吧?”
  李衛笑道:“是該還你清白,聖幫掌門怎麼會笨到幹這種事?我早相信你無罪。”
  弘歷笑道:“我信得過你。”以下“否則不會配合此計劃”毋需多說。
  左仲儀道:“多謝,我可輕鬆了。”
  冷斷天道:“左爺不是在追一名殺手,結果呢?”
  左仲儀道:“弘皙後頭出現,把他宰了。”如此回答,免得牽扯太廣,縱使對方可能是聖幫奸細,那也是自家事,毋需他人插手。
  李衛道:“你認為皇上將傳位予他?”
  左仲儀道:“不大可能,否則他怎敢穿著蟒袍,大大方方地當起幕後主使者,還猖狂至此。”
  李衛冷哼道:“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左仲儀道:“既已無事,在下可否先行告退?”
  弘歷笑道:“左兄請吧,來日再向你請益造船經商之道。”
  左仲儀拜禮道謝,隨後飄身而去,正眼未瞧青逸飛一眼,氣得青逸飛暗中咬牙切齒道:
  “啥態度,助你逮人,一聲道謝也沒有?”哪天得好好找他算帳。
  弘歷嘆道:“他的確是個人才,卻未必留得住…”
  李衛道:“爺請回吧,荒郊野外,不宜多留。”轉又瞧著青逸飛道:“青姑娘怎麼不在鄂龍身邊?”
  弘歷一楞道:“你認得她?”
  李衛道:“堂堂億嘉票號的大帳房,京城人人皆知,是鄂龍得意助手,四爺難道不知?”
  弘歷乾笑道:“原採青姑娘大有來頭,久仰久仰。”終於明白對方眼界甚高,原來是和鄂龍有關係,卻不知關係至何等地步,“卻不知姑娘怎會到江南?”
  青逸飛乾聲道:“到此前來談生意。”
  冷斷天道:“左仲儀想北進,找鄂龍談合彩,此事天下皆知。”
  弘歷更詫道:“你跟左仲儀也認識?”
  青逸飛臉面窘熱,若非晚上,居態畢現,她防的亦是此事莫拆穿,結果仍藏不了,強自鎮定道:“談生意,見過幾次面。”
  弘歷並裝出不在乎,笑道:“那好,那好,大家都認識,實是有緣”。想起左仲儀和鄂龍兩位情敵,優勢不再,尤其方才左仲儀現身時,青逸飛頓現窘態模樣,更讓他吃味,原猜之不出她為何露窘,現己明白,男人敏感不比女人差,一時重鉛上心頭,直覺對方亦或喜歡左仲儀,自己機會渺茫。
  青逸飛但覺留下甚難自處,亦拱手告辭道:“鄂龍和左爺生意吹了,我可能不久即回京,日後有緣再見。”禮貌性再拜向李衛,終退去。
  弘歷又自一喜,此話莫非暗示和左仲儀一點關係也沒有?日後有緣再見,豈非說明“再續前緣”之意?一時信心又起,幻想不斷,欣笑道:“來日再見……”搖著手,送美女直到情影盡失,仍回味無窮。
  冷斷天道:“四爺當心,她身分可疑。”
  弘歷詫道:“怎說?”
  冷斷天道:“她和京城一間賭坊的小妹段小芹過從甚密,那段小芹她爹可能跟亂黨有所於系”。
  弘歷哈哈一笑:“牽連太遠了吧,青姑娘替鄂龍掌票號,段小芹是齊賭場的,資金流動當然互通,有所交情亦屬應該,何獎品她還是鄂龍的帳房,這麼久都沒有出過事,莫要太過緊張才好。”問過李衛:“安達你說對不對?”
  李衛道:“應無問題,但四爺當知她是漢人,當不了皇后。”
  弘歷一份,隨即乾笑道:“說哪裡話,我和她未必有緣,況也未必接帝位,現在談此,太早了。”
  李衛道:“防患於未然,乃臣等之責任。”
  弘歷道:“防的好,防的好。”回首望明月,忽想及自己的身世,亦有漢人之傳言,若是屬實,那豈非漢人統一滿人,但這重要麼?
  想及身世之謎和青逸飛感情發展之乖僻,心情低落。
  李衛不忍道:“四爺,大局為重,此時五爺和弘哲全到了江南,擺明要修理你,不得不防。”
  弘歷道:“我自會小心。”從小訓練國事優先,深深吸氣,納下私事,道:“走吧。”
  一行人終往總督府行去。
  然行往西湖種種佳景,弘歷腦門又浮起了青逸飛的一顰一笑,竟是如此扣人心弦,久久無法幻失。
  青逸飛甚快追上了左仲儀。
  此地位於葛嶺東北方,即是殺手以煙霧彈脫逃之處,和李衛返往總督府為反向路線,故未被李衛軍追著。
  左仲儀甚想找出那名奸細,當然舊地重遊,翻著一草一木找線索。
  忽見人影射來,左仲儀以為殺手又至,冷喝一聲,反掌即劈,赫見青逸飛吊眼兇臉,詫道:“是你?”僵掌空中,未再劈下。
  豈知青逸飛乃算帳而來,一掌反劈,喝道:“你敢計算我。”聲出掌落,左仲儀復恰巧收招,被劈得胸口悶疼,蹬蹬蹬連退了三步,狼狽不堪。
  青逸飛詫道:“你這是……”急切想扶人,又覺不妥,僵在那裡乾著急,她怎麼料到這廝會撤招?原只是教訓,誰知竟然傷他,實非她所願,幸左仲儀功夫底子厚,挨得一掌,仍不礙事,深深喘得幾口氣後,終坐起,苦笑道:“青姑娘你這是在謀殺我麼?”
  青逸飛見他沒事,嗔意又起,喝道:“我不得不殺了你,敢暗算本姑娘,找死麼?”
  左仲儀苦聲:“怎敢?從何說起?你這麼有身分地位,我已巴結都來不及,還會暗算你?”
  青逸飛喝道:“沒有麼?今夜之事?你怎麼說?你明明設計好要逮弘皙這混蛋,竟然連我也設計進去,可惡,一百個可惡。”
  左仲儀苦笑:“此事能說麼?且是你自己跳進來,怎怪起我呢?”
  青逸飛喝喝嗔叫:“什麼我自己跳進來?明明是你耍地伎倆,從中午到晚上,多的是時間,隨時可通知,你偏不,其心可誅。”
  左仲儀道:“我以為你和寶親王在談戀愛,不便打擾。”
  青逸飛嗔喝道:“談體個頭。”忍之不住,一顆算盤子又敲去,如此之近,左仲儀又不設防,腦袋突又中彈,疼得他撫頭跳開,驚心動魄道:“青姑娘,說歸說,幹啥動手,會要人命的。”哪敢再鬆懈,急於運氣防備。
  青逸飛見他又中了一招,且見其狼狽模樣,禁不住已呵呵笑道:“活該,惡有惡報。”
  左仲儀道:“報完了,可以走了?”
  青逸飛喝道:“還沒”。雙手插腰:“你敢說我胡亂談戀愛,毀我名節,該當何罪。”
  左仲儀道:“跟王爺豈是胡亂來?”
  青逸飛喝道:“還說。”想追殺,左仲儀又狼狽跳開,青逸飛暗笑,喝道:“是他找上我,我只是陪他逛逛西湖,敢誣衊我麼?”
  左仲儀道:“你怎麼說,怎麼對。”早見得兩人歡歡暢暢,又怎麼相信對方所言?何況仍混到夜晚不散。
  青逸飛斥道:“你不信?”
  左仲儀道:“信,一百個信。”
  青逸飛終於軟弱下來,嘆道:“你越說信,心頭越是不信。”
  左仲儀道:“其實我信或不信,根本無關緊要,不是麼?”
  青逸飛感傷地道:“不錯,你我根本就是陌生人,不相干,管信或不信…”一時淒情,兩眼含淚,甩頭即去。
  青逸飛悵然若失,先是鄂龍在前,隨又寶親王在後,全是大有來頭,且關係聖幫前程,他又怎敢趟此感情渾水,若引得情敵臍殺,又怎對得起聖幫,看來這段情恐得深深埋沒,不得奢想了。
  然見及青逸飛背影,竟然帳然似在抽搐,難道這又是誤會一場?否則她豈受委屈至此?
  讓女人如此悲泣,豈是大丈夫行徑?
  左仲儀終於鼓起勇氣迫前道:“青姑娘等等,或許我們應該談談……”已然豁出去,畢竟對方若喜歡自己,卻為鄂龍或寶親王關係拒絕,實對她莫大傷害。
  他想應由她自行選擇,如若鄂龍或寶親王因而反目成仇,那對方人格根本低俗,不堪為友,絕交也罷。
  青逸飛聞言心神一顫,千腸百轉直湧腦門,對方似有悔意,然一把暗淚實難及時收煞,叫她如何淚眼見人,嗔斥道:“你我原不相干,還談啥?小心我宰了你”。
  左仲儀乾笑:“不要命的來了。”
  青逸飛終於被逗笑,煞住笑聲,斥道:“那自行斷頭吧,懶得理你了。”直奔附近流水淳淳處,找得山泉洗臉,以掩淚水。
  左仲儀迫近十丈,立於岩盤,不敢再進一步,笑道:“不是要我追你麼?不知怎麼追最有效?”
  青逸飛轉身瞪眼道:“現在啥都失效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左仲儀嘆道:“感情一事,實難捉摸,既期待,又伯受傷害,這樣好了,由你來選,我當備件,你愛選誰就選誰,選了就別後悔。”
  青逸飛斥道:“永遠也不選你。”
  左仲儀道:“想清楚再做決定,我也很容易受傷害。”
  青逸飛可不敢玩得過火,否則越演越烈,恐又反目成仇,冷道:“不想談情了,男人真是煩心,我和好好觀察觀察,倒是你怎惹得官家東追西纏,照此下去,聖幫生意還能做麼?”
  左仲儀嘆道:“有何辦法,一切早落入敵人的圈套,我尚在解套,前後算算也只不過半月光景,未被害死已屬僥倖?”
  青逸飛道:“是朱亮功?還是理親王?亦或另有其人?”
  左仲儀道:“都有可能,最頭疼是聖幫內奸,他對我了若指掌,且步步搶先機。”
  青逸飛道:“我看不是左勝超,就是郭奇秀,他倆甚有野心。”
  左仲儀道:“不可能,我昨日才警告左勝超,他和他爹已經出城,至於郭奇秀,已經派去尋找沉船,尚未回來。”
  青逸飛道:“那會是誰?”
  左仲儀道:“我傷了他,大概甚快就可以找出線索。”
  青逸飛道:“恭喜。”似調侃,又似恭賀,道:“有你出馬,好像事事搞定,連理親王都讓你擺了一道。”
  左仲儀苦笑道:“恐怕從此沒完沒了。”
  青逸飛忽想及什麼,道:“丁幻窺過乾清宮秘詣裡頭當真寫著傳位於理親王?”
  左仲儀道:“不清楚,不過弘皙手中秘詣可能是真的。”
  青逸飛詫道:“皇上當真立他當太子?”
  左仲儀道:“事情撲朔迷離,可以說秘旨可能有兩分,也可能是偽造,你能不能弄來雍正墨寶,以及玉璽印文,或許能查出真假。”
  青逸飛道:“如此工程可大了……定要辦麼?”
  左仲儀道:“顯然我那位內奸和弘皙有所掛勾,他定不肯罷手,帝位之爭恐擺脫不了。”
  青逸飛領首道:“我來想辦法……”忽覺不妥,冷道:“那是為我本身,可非全為你。”
  左仲儀道:“我懂。”
  青逸飛總覺解釋過於牽強,臉面又窘,極力掩飾,冷道:“你好自為之,朱亮功已聯合數名杭州大戶,準備出擊,領光寶祥錢莊的銀子,我只能說至此,告辭。”為掩窘態,立即掠身退去。
  左仲儀道:“多謝指點。”目送對方離去神態,大概能挽回感情,然朱亮功一事式也棘手,暗嘆道:“還是先把奸細找出來為要。”繞往觀霞閣,確定左海瑞父子已搬離後,始返回聖幫。
  和姥姥柳碧璣商量後,徹夜尋找受傷者,結果毫無一人。
  左仲儀不禁再次疑惑左海瑞父子,唯兩人脫離掌握,嫌疑最大,遂偷偷派人前往查探。
  聖幫已覺山雨欲來,益加戒備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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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帝 位

  理親王弘皙回到杭州城南一處題有“天臨居”之豪華巨宅。
  此宅原是康熙王之廢太子允乃即弘哲父親所徵收行宮,允乃死後,並未充公,故弘哲順理成章接手。
  豪華宅院分內外三殿兩廳,格局甚廣,當年即為允乃接任帝位時所設計之皇帝行宮,弘哲接管後,亦覺身落帝廳,凜凜威風。
  既然身分已露,弘哲不再隱藏,要手下點燃燈火,霎見千盞齊亮,宛若明珠生光,將夜色綴成花枝招展,金碧輝煌。
  然弘皙此時無暇坐於正廳那雕金龍椅,陶醉皇帝夢中,倒是躲在後院三層寶塔之秘密神壇,和那寵信道士張虎皮研商秘事。
  張虎皮年約四旬,但瞧來更老,骨瘦如柴,兩頰深陷,八字胡卻森黑兩撇,甚是顯眼,說得話來。吊著眼皮,手捏胡尾,露出神祕莫測神態,讓人難以捉摸,平常只著昂貴錦袍,宛若王公貴族,不喜讓人知其道長身分,此時則在施法,黃金道袍,道冠閃閃金光,全混金絲編成,說其為繡著太極圖之龍袍亦不為過。
  張虎皮原名張虎,他卻喜自稱張虎皮,原是喜打偈語:“畫虎畫皮難畫骨,成仙成佛難成道”以批一幹修行者只顧稱仙稱佛卻毫均勻道法,他則乃正統道家宗師,傳自明朝張太虛之本命元神(注,張太虛別號張虎皮,貴州人)故神通自在,法力無邊。
  壇前供奉三清天尊及眾諸神,看似正法,然香爐上卻插著紙人,上寫著紅字,尤以“弘歷”二字最顯眼。
  弘督盯著紙人,甚為不悅道:“天師不是說三日之內,弘歷難以活命?結果全不准了”。
  張虎皮笑道:“莫急莫急,我另施法,讓他多活幾天,畢竟李衛在他身旁,突然弄死,恐引他翻臉,對你甚不利。”
  弘皙冷道:“弘歷一死我高枕無憂,哪怕李衛?甚至……”亦想將雍正皇一併作掉,及早接任帝位。
  張虎皮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多樹強敵並不妥,你也該攏絡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勢力者,否則光是鬥爭,哪來如此精神。”
  弘督冷笑道:“早聯合一群人,只等雍正,弘歷斷氣一切水到渠成。”
  張虎皮道:“可惜兩次任務皆失敗,你的人有問題。”
  弘皙冷道:“一次是李衛,這次是左仲儀,我看得先幫朱亮功收拾左仲儀,在江南,他危害甚巨。”
  張虎皮道:“無名小卒也勞本大師出手?”
  弘哲道:“他接掌聖幫,絕非無名小卒且我跟他較量,武功甚高,我雖不屑他,但留下他晨要壞事。”
  張虎皮道:“既然如此;你去要來他生辰八字,待我施法取他性命便是。”
  弘皙額首道:“就這麼辦,收拾一個是一個。”拜禮後道:“大師現有何指示?”
  張虎皮道:“待我觀及天機。”遂畫得幾道符,引火化去,手捏指訣,盤算一陣,道:
  “還是從朱亮功下手,要他安排一切,至於刺殺弘歷一事,暫時避他幾天,畢競正處風頭,你若強為,將洩行蹤。”
  弘皙道:“正如我意。”心念一轉道:“那弘晝呢?”
  張虎皮道:“弘晝不足為慮,他也想鬥倒弘歷,可拉攏,待事成之後,只在任你處置命運。”
  弘皙冷笑道:“就此辦‘當年我爹還不是如此被鬥倒,我只是討回這筆債怪不得誰狠誰毒。”隨即向天尊拜禮,揚長而去。
  張虎皮則焚香行咒,以助天威,膜拜中不斷欣笑道:“輔佐真帝登基,實我道之亦是天下之福。”
  弘皙甚快移往天臨居北角,那是座凸出深巷之靜秘宅守。
  此宅獨立于天臨居外,然卻另有重兵把關,天是弘皙用來調殺手,以及秘密會談之處。
  朱亮功早等在裡頭,另有那所謂聖幫奸細,正讓朱亮功運氣治療。
  密室乃青石砌成,隱密森固,四周火把熊熊燃燒映得滿室通明,那受傷殺手並未蒙面,此時瞧來年約四旬,留有一串落腮鬍,或因受傷,臉面死白不見血色。
  朱亮功道:“左仲儀倒是好功夫,一掌能傷你?”
  那人冷道:“偷襲,下流手法。”
  朱亮功道:“我知你不服,但他能設計逼迫理王爺現形,多少有點能耐,下回得小心些。”
  那人冷笑:“下回鐵定要他斷頭。”
  談話間,理親王弘皙已進門,兩人撤功起身,恭敬拜禮,直呼太子千歲千千歲。
  弘皙最喜聽“太子”兩字,聞言哈哈暢笑道:“爽快爽快,兩位快請坐。”自行步向內側青石雕成之龍椅,一副君臨天下氣勢。
  朱亮功坐於左側太師椅,那殺手則坐於右側,表情仍冷。
  弘皙最是爽快,從懷中拿出聖旨,道:“這就是你們想證實的皇上秘詣,看看寫些什麼?”想交予兩人,又覺不妥,自行攤開,寫著幾行至正粗楷,朱亮功,那殺手急又起身倚前觀去。
  朱亮功念道:“弘皙雖性急但品正,且為允祖之子,吾既代允祖接替為帝,今理當還其帝位,著及輔及登基,欽此。”
  弘皙道:“見著麼?右下角還有雍正親筆簽名,假不了。”
  朱亮功仔細端詳,他也曾接過朝廷獎賞,受封爵位,自對聖旨頗為熟悉,此秘沼再怎麼瞧皆無差錯,道:“能否摸摸質料?”
  弘皙笑道:“當然可以,既現出,就要兩位心服口服。”
  朱亮功和那殺手立即伸手摸去,觸感絹柔,且那金龍底乃編織而成,外加金絲繡纏,栩栩如生,確是真貨,兩人終再拜禮:“恭喜太子,恭喜太子,日後登基有望。”
  弘皙哈哈暢笑道:“所以說,跟著我,保證不讓你們吃虧。”將聖旨招妥,收入懷中,道:“雍正奪我父親帝位,內心感到不安,常作惡夢也就是我爹鬼魂常去纏他,他無法抵擋,只好立下此秘沼交予我,以確定太子由我當,我爹才放過他,呵呵,大清江山遲早是我的,弘歷,弘晝只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朱亮功暗付,雍正皇遺沼竟然尚有此秘密,那允乃果真死得其所,替兒子掙回了帝位。
  那殺手道:“既是江山在手,何需再殺弘歷?”
  弘皙冷森道:“他有野心,且許多叛臣皆看好他,早暗中集結成黨,若除掉他一切反動勢力頓被瓦解,弘晝不足慮也。”
  朱亮功道:“李衛也護著他?”
  弘哲道:“那只是暫時,只要皇上駕崩,秘詔一現,他豈敢不從,不過他若表現太過分,偷偷料了亦可。”
  那殺手道:“乾清宮藏的秘詔也是這一分?”
  弘皙道:“應該是,或是皇上虛擬之物,以用來掩飾天下,畢竟只要他一駕崩,我拿出秘沼,誰敢不從。”
  朱亮功道:“太子應該多多拉攏大臣,增加實力,免得中途兵變。”
  弘皙哈哈笑道:“此正是我行及江南的目的,兩位盡力替我招兵買馬,共謀大業。”
  朱亮功笑道:“應該為太子效勞。”
  那殺手道:“應先除左仲儀,拿下聖幫,否則江南勢力難控制。”
  弘哲道:“早計劃啦,明暗同時進行,明者,朱老闆快速發動攻勢,讓聖幫事業瓦解,暗者,我請張師父作法,收他魂魄,但只差生辰八字,你能弄到手麼?”
  那殺手眉頭一皺道:“他的生辰八字,一定管用麼?”
  “弘皙笑道:“怎麼不管用,那天海上起風浪又起霧,弄得海船沉沒,皆是張師父的功勞,靈界威力頂厲害。”
  那殺手道:“或許可從總管手中取得……”
  弘哲笑道:“交予你去辦,待事成之後,聖幫由你接管。”
  那殺手拱手道 :“多謝太子栽培。”
  朱亮功道:“漕幫如何解決?“
  弘哲道:“他們?呵呵,不民解決,他們要解決的是弘歷和雍正,我們隔岸觀鬥。”
  朱亮功頗有同感,拱手笑道:“太子英明。”
  弘皙爽聲道:“去吧,暫時不再派殺手行動,免惹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得令,恭敬而退。
  弘皙撫著龍椅,江山到手感覺,實在妙極。
  左仲儀甚快回到了聖幫,登時下令手下,將所有的受傷者報上來,然聖幫久未戰鬥,個個身強體佳,無人受傷,他復往聖興號掠去,親自探詢船長風及時,結果仍是一樣,只三名因工作受作外,一切安好。
  左仲儀暗道:“會是分舵人馬?”然此人對總舵了解至此,地位就是不低,不似分舵人馬,思考後,交代風及時加強戒備,隨又返回聖幫,孤坐“經緯”書房想理出冰緒。
  已近四更,寅夜森靜,唯左窗蘭花暗吐芬芳,聞來讓人醒腦,他並無睡意,但就是猜不出何人是內奸。
  忽有聲音傳來:“內奸不是用猜的,是用逮的。”不知何時,姥姥柳碧璣已行來,手中拿著黑貂髦袍,若慈母般披向左仲儀的肩頭道:“別累壞了,多休息,不是說找即能找出來,一切得靠機會。”
  左仲儀感恩道:“我懂,只是……此人太厲害,且已和假太子理親王掛勾,聖幫岌岌可危。”
  柳碧璣詫道:“理親王弘皙?他是假太子?”
  左仲儀說溜嘴,只好承認道:“他有聖上秘詣,寫的正是傳位予他,但那秘記分明已被我偷來,他怎又有一分?”
  柳碧璣詫道:“你盜得秘沼?”
  左仲儀額首道:“正是……”想想,終往牆上世界地圖後方,抓出一包東西,小心翼翼打開,道:“就是它了。”
  柳碧璣呵呵自得一笑道:“好功夫,竟能盜得大內皇宮之物,越看越滿意。”哥倆似地拍擊其肩頭得意依舊。
  左仲儀乾笑道:“為了它,有人差點喪命。”柳碧璣道:“差點就是沒死,沒死就是沒事,這代價值得。”伸手抓過秘沼攤開,果然見及傳位弘皙字跡,道:“原來是雍正心虛,想傳位允乃之子?”
  左仲儀道:“弘督陰險,傳予他,鐵定國家大亂,故我藏了秘詣,誰知他還有一份。”
  柳碧璣道:“那分是偽造的,這才是真的”。
  左仲儀道:“怎麼說?”
  柳碧璣道:“這分較舊,似已過了年歲,那分必定新貨,故是假的。”
  左仲儀道:“倒是有理,但皇上一死,誰分得出真假?何況拿出新舊,寫的都是一樣,弘哲會說:‘皇上都立兩分,豈能假’帝位更穩固。”
  柳碧璣道:“這就是藏在乾清官‘正大光明,金匾那分?”
  左仲儀道:“不是,那分寫的是傳位寶親王弘歷。”
  柳碧璣道:“怎麼會如此複雜?”
  左仲儀苦笑道:“我也頭疼,是照我觀察,皇上多少中邪,一時不察,寫下此秘詔,事後已後悔或忘了,才會另立秘詔。”
  柳碧璣道:“如此慎重要事,怎可忘記?其中必有原委。”心念轉處道:“反正已有雙詔,揣想雍正心態已是其次,只是你想誰接任帝位較理想?”
  左仲儀道:“當然是寶親王最佳,不論人品,修養,武功皆是上乘,弘皙陰險,充滿了報復。”
  柳碧璣笑道:“那就輔佐弘歷登基吧。”
  左仲儀道:“可是聖幫一向以經商為主,不涉政事……”
  柳碧璣笑道:“錯了,平常可不沾政事,但它若來惹你,躲閃並非良策,又如朝廷欲滅聖幫,能躲避麼?當年康熙繼位,你爺爺多少盡力,雍正當朝,你爹也幫過忙,此時雍正雖未駕崩,但聖幫已起波瀾,得當機立斷,否則拖拖拉拉,良機頓失,也會給人牆頭草之感覺,不夠誠意。”
  左仲儀忽有所覺,自己研究孫子兵法多年,不也說明: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為“天道”。全國上下休戚與共,同仇敵慨,若以“正道”解,當是選弘歷了:“天”為“天時”任何天象,機遇皆稱之,既然碰上了,即是機遇如此,“地”為地點,何處危險,何處安全,總該評斷,聖幫已起危險,得帶往安全之地為是:“將”是指自己為掌門,當廣集壑智,凝聚勇敢,威力,以求引兵作戰。“法”則是判斷是非曲直,如今那弘哲競和奸細勾結,若一味求躲,反倒先機盡失,當主動出擊為佳。
  想通此點,左仲儀的心頭重鉛已去了一半,道:“姥姥教訓的是,聖幫將有所作為才對。”
  柳碧璣笑道:“你果真有大將之風,聖幫鐵定不會倒了,至於弘皙秘詔,有兩種方式,一是通知雍正,要他廢了,二是將它再盜走,讓他作怪不得”。
  左仲儀道:“可是他仍能偽造。”
  柳碧璣道:“偽造越多越不利,同時拿出兩分假貨,天下將如何猜想?呵呵,當然就是偽造的了”。
  左仲儀恍然道:“有道理。”
  柳碧璣交還真品,道:“藏妥,以備不時之需。”
  左仲儀小心翼翼藏回地圖之後,隨又問道:“姥姥可知道誰最有可能是內奸?”
  柳碧璣欲言又止,嘆道:“任何事皆可說,但此事得有真確證據,我不敢猜測,否則已越權限,若引起誤會,我擔待不起,但可預見,內奸必不在聖幫之中,因今夜我盯得緊,無人進出。”
  左仲儀道:“那就是不在聖幫者,皆有嫌疑?”
  柳碧璣道:“證據,光猜行不通,我的人找不到證據,所以幫不上忙。”
  左仲儀揣想,或許姥姥想說大叔和堂兄涉嫌,然事關左家家務事,她怎敢胡言,故不再為難,道:“那就等證據出現吧。”
  夜已深,柳碧現交代了早點入睡,適往廚房料理早餐去了。
  左仲儀無法入睡,只好盤坐椅上,運功行氣,以解疲勞。
  多日處理幫中雜事,武功倒荒廢,故加勤催練,免得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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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綁 架

  功行數周天後,已日上三竿,左仲儀已甦醒,但覺精神飽滿,腦門清晰,當可明確處理幫務,漱洗後,柳碧璣送來早餐,待他吃飽後,卻說了一句重大消息:“文采湘找你。”
  左仲儀詫愕道:“她?她不是嫁給奇秀了?”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頂慌張,準是有事,在西廂池畔八角,等了一陣子。”
  左仲儀道:“我立刻過去。”說完急奔而去。
  柳碧現嘆道:“可憐的採湘。”
  蓮花池旁築有“觀雁亭”八角飛簷甚是古樸,且生了青苔。
  文采湘一身素青便裝隨風飄掠,顯得單薄,她末施脂粉,臉現憂容,似若病美人,兩眼無神瞧著池中幾支白雁,那正是童年和左仲儀常嬉戲之地,然現在卻人事全非,往事不堪回首。
  左仲儀趕至亭前,十丈開外已瞧及她憔悴至此,甚是不忍,道:“阿湘……”千頭萬緒湧心坎,眼眶亦熱得盈淚。
  文采湘忽見往昔心上人,亦難自製,猛地掩臉吸泣,似受盡委屈,亟欲以淚解之。
  左仲儀不忍,行往亭角,撫著她披肩秀髮,感慨道:“我對不起你……”一別數年,音訊全無,實罪大惡極。
  文采湘終忍不住撲往男人懷中抽泣,那背脊抽顫連連,直若鋼刀劈得左仲儀心頭淌淚,短短幾年,變化竟如此之巨,千責萬責,又何足以彌補愧疚?
  文采湘悲切道:“你去了哪裡?……”
  左仲儀低聲道:“我無法回來……”
  文采湘道:“怎不帶我走?……”
  “我……”左仲儀無言以對。
  文采湘盡情宣泄,終聲音哭啞,仍在抽搐,但突地意誤解到身分不同,趕忙離開男人懷中,急道:“我已嫁人了,不能……”退至亭柱一角。
  左仲儀道:“我知道……回來才知道……”
  文采湘直搖頭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左仲儀默然等待,但見她仍抽搐,又安慰道:“你受了委屈文采湘直搖頭道:“我沒有……還好………不要理我……”掩面極力自製,終把情緒給穩住,拿起絹布拭去淚痕,原想面對男人,誰知仍無勇氣,嘆聲道:“奇秀被綁架了……”
  左仲儀乍愣道:“阿秀他?”
  文采湘猛點頭道:“他出事了……”拿出一小布包,裡頭滲了血跡道:“你看了便知……”
  左仲儀急接過手,攤開乍瞧,竟然是一節戴著戒指之無名斷指,駭得他全身抽顫:“怎會如此?這戒指確定是他的?”似曾見過白底鑲青龍翠玉戒指,但無把握。
  文采湘道:“是他的,還留了字條,要我準備價值五十萬金的等價珠寶古董交換。”
  左仲儀把布巾攤得更平,已見著了勒索者字跡?寫著:
  郭奇秀已落入我等手中,斷指為證,限七日內準備值五十萬金之等價珠寶古董交換贖人,否則屍骨無存,交款地點等候通知。
  左下角則畫支紅眼巨蛇,署名火蚊幫。
  左仲儀道:“火蛟幫?不是已消聲匿跡了?……”
  文采湘泣聲道:“你得把奇秀救回來……”
  左仲儀額首道:“放心,我來處理,你把狀況說清楚些,也好有個線索……”
  文采湘道:“也無線索了,我早上起來,走出廂房,即發現東西置于桌子上,打開一瞧,就是如此了。”
  左仲儀不忍逼她,道:“我來處理,你至房中休息如何?”
  文采湘急道:“不,我只是來告知消息,請你幫忙,得回去了……”拜禮後匆匆奔去,頭也不回,然奔及十餘丈已兩手掩面。
  左仲儀感受其悲切,暗嘆不該拋棄她,然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唯靠時間沖淡一切。
  拎回心神後,再次回到了勒索事件,已知事態嚴重,立即往總管住處奔去。
  郭良儒雖已上了年紀,卻起得早,每天必在庭園天井練功,一來強身,二來身為總管,總得為了聖幫盡點力,武功不能廢。
  當了數年的總管,除了豐厚的薪資,且賞了這棟位於西南方題為“佑寧居”之幽雅庭園。
  “佑寧居”原是左道光興築,讓左海寧居住,隨因左海寧當上了聖爺,再賜予郭良儒,“佑寧”原乃左道光護佑海寧之意,現改為郭良儒忠心護主,實乃無上光榮之意。
  郭良儒甘心當忠僕,數十年未改其志,畢竟為聖幫總管,地位幾近一派掌門,了無遺憾,尤其晚年又娶得美嬌娘當妻子,實前世修來艷福,縱使美嬌娘頗覺虛榮,但那是小小缺點罷了。
  姬明珠也喜歡早起,她喜歡在晨曦朝露下擦拭閃亮珠寶,那種感覺棒透,且實實在在,二十三歲的她,正值青春年華,對生命充滿了期盼,她原是看上了郭奇秀,然那傢伙花心,靠不住,又在他的慫恿下,選了他爹,雖然老得可以,但又能怎麼樣?她出身原即清苦,且有父母要養,不嫁老頭,總得賣入妓院,盡日生張熟魏,可窮於應付,倒不如找個老的實在。
  尤其……姬明珠另有盤算……要是老頭突然撒手人寰,她可得了大筆遺產,屆時要嫁誰即嫁誰。
  當然,這是她心中的小小秘密,乾萬別讓老頭知曉,免得引起家變,珠寶突然減了許多。
  她不知哪來學到偏方,以晨露擦拭明珠,將讓它光芒四射,若月夜花露,甚至可散發香氣,故她喜歡此道,一有機會即取露拭珠。
  當然,不但手上明珠,自己身上也拭點花露以生香,因為自己也叫“明珠”啊。
  那個動作並不雅,郭良儒不願讓守衛見著,故撤守後院,免傳出去,有損夫人形象。
  然此事早傳出,只是守衛未當面說明,郭良儒亦落個充耳不聞,且暗自安排左院練功,右院採露,兩相避開,眼不見沒事。
  方吐納完畢,左仲儀已奔近,嚇得郭良儒詫道:“聖爺,出事了?”否則豈有大清早過門?
  左仲儀額首道:“是……奇秀。”
  郭良儒駭道:“他?”
  左仲儀領首,已將布包交予對方;
  郭良儒雙手抖顫,急忙打開,赫見斷指,以及碧綠雕龍寶戒,駭叫一聲“秀兒”,差點昏倒,氣逆難順,跌退兩步。
  左仲儀急道:“郭叔……”引勁扶去,郭良儒始免於落地,左仲儀卻已心沉,從其表現,手指確屬郭奇秀沒錯。
  郭良儒老淚已滲流:“秀兒,怎麼會出事了?”
  左仲儀道:“是我不該派他出航……”
  郭良儒唾咽抽搐中極力克制情緒,終能忍住,悲切道:“希望沒事才好……”復瞧往布中字跡。
  左仲儀道:“他們要五十萬金,放心,我會打理。”
  郭良儒切聲道:“好個火蛟幫,他們不是早被滅了,怎麼還在海上橫行?”
  左仲儀道:“你較了解,可否說清楚些?”
  郭良儒道:“火蛟幫原即海盜,當年橫行外海,儼然獨大,然因事後分贓不均起了內鬨,那包天星,劉吞金乘機聯合官方及受辱者全力圍剿,終把他們給收拾,誰知現又再次復活……。火蛟幫搶劫,喜歡將火油倒入水中,拖得長長,且一次四五條,待目標靠近,立即點燃火油,嘩地一響,數條火龍燃起,以壯聲勢,因面得名。”
  左仲儀道:“他們作案手法,倒是聽過,只是海盜一定有個窩。”
  郭良儒道:“是有窩,只是海中無名島甚多,查無可查,內陸人儘管稱之為火蛟島,真正去過卻沒幾個。”
  左仲儀道:“幫主呢?聽說姓烈?”
  郭良儒道:“烈九蛟乃海盜祖師爺,若活著恐有七十歲,前次被剿滅的是較年輕幫主仇濤,現卻不知是誰。”
  左仲儀道:“總得查明,幸尚有七天,且他們將會通知郭良儒輕嘆:“實是多事之秋……老奴家當全部清出,亦不足五十萬金以贖人……”
  左仲儀道:“不必全給,剩下我來想法子,郭叔應知,若聖幫過得去,毋需動到你一分錢。”
  郭良儒含淚道:“老奴知曉,秀兒性命要緊。”
  話未說完,那花枝招展胸大沒腦的漂亮年輕夫人飛也似地奔來。
  姬明珠一向以明珠自居,她喜明珠色軟柔緞裝羅裙,那似是嫁裝,天天穿著似新娘,頭戴孔雀明珠花替,每跳一步,孔雀羽即顫一次,明珠散晃光芒,頂在朝陽下,耀眼已極,她且雙手戴明珠戒,原是戴十指,但總該萬晶叢中一點綠,故左手無名批改戴翡翠戒,果然更為顯眼。
  不只頭上手上,連手臂,胸前皆串串珍珠翡玉,黃金白金吊滿身,活似個展示架。
  姬明珠聽及說話聲,迫不及待想對來人展示珠寶,畢競孤芳自賞,不如皆大歡喜來得過癮,故奔得既急且快,見著來人不知是聖幫大當家,竟爾招手笑道,“酷哥麼?可見我明珠亮不亮?”擺了個花枝招展姿勢,明珠反射陽光,直刺左仲儀,對方的確酷帥,頗具吸引力。
  左仲儀從柳碧璣的口中得知她乃胸大沒腦喜奢華者,誰知竟瘋狂至此地步,直覺似有點病態,然其為郭叔夫人,怎好調侃,拱手道:“夫人麼?”
  姬明珠呵呵笑道:“我是,但你可叫我明珠,大家年齡相仿,夫人來夫人去,不習慣。”
  郭良儒窘紅臉面,道:“不得無禮,他乃聖爺,聖幫之主。”
  姬明珠先時未解:“聖爺?”突又想及聖爺即聖幫之主,始嚇著,欸呀一聲,雙手抽收背面,她知只有聖爺能摘下且沒收身上珠寶,一時想藏住,急道:“這些都是假的,聖爺千萬別要。”
  左仲儀道:“假的就麻煩了。”
  姬明珠更急道:“你當真要取我的珠寶?”
  左仲儀道:“它是郭叔之物,我怎敢取?你倒該好好照顧郭叔,日後我還有重賞。”
  姬明珠眼睛頓亮道:“當真有賞?”
  左仲儀道:“看你表現再說。”拜禮郭良儒道:“郭叔您和她好好談,我走了。”畢竟留此,徒增對方尷尬,不如避去。
  郭良儒拱手道:“多謝聖爺……”想想,交還斷指,此該屬查案用。
  左仲儀待要接手,姬明珠乍見寶戒,登現貪婪撲來道:“寶戒,賞我賞我……”伸手欲搶,郭良儒急道:“不得無禮。”想攔已攔不住了。
  左仲儀落落大方送去道:“活人身上斷指戒,你要麼?”故意血林淋那頭向著對方。
  姬明珠乍見血肉斷指,嚇得花容失色道:“它它它……”哪敢再搶。
  左仲儀道:“別的可以給,這個不能給,郭叔會告訴你理由。”說完拜禮而去。
  姬明珠詫道:“為何不能給?”後悔方才未搶及,其實搶著後,寶戒留下,斷指丟棄不就沒事?後悔後悔後悔。
  郭良儒嘆息道:“你看不出那是阿秀手指麼?”
  姬明珠詫道:“阿秀?”
  郭良儒默然額首,老態了許多。
  姬明珠懼聲道:“是阿秀的?”摸摸手指,有點疼了。
  “他怎麼會被砍?若遭搶劫,給他不就得了?或是當年賞我,不就沒事了”。
  郭良儒道:“莫要天真,他被綁架,要求五十萬金贖款,斷指為證,若不交出贖款,他會沒命。”
  姬明珠詫道:“五十萬金?你哪來這麼多錢?”突然意識到手上的珠寶不保,急又躲閃道:“不,你不能動我的東西,是你賞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郭良儒道:“為了阿秀,你暫時犧牲一下,日後必加倍還你。”
  姬明珠斥道:“不,我的就是我的,誰都別想搶走。”為了珠寶,哪顧得停留,掩珠寶逃命式地奔回閨房躲個沒頭沒腦。
  郭良儒悲嘆不已,如若平時,全數贈她又何妨,然為了親生兒,就是落個家破人亡也得拼,顧不得俏夫人,仍往閨房行動不,圖索珠寶。
  左仲儀回到了逸香園,已交代護法等加強戒備,並傳令所有的分舵進入備戰。
  聖幫雖以經商為主,然若發生巨變,自該以武力為後盾,多年來從未荒廢武學,動員起來,簡直個個精神抖擻,亟欲給惡敵迎頭痛擊。
  左仲儀暗嘆道:“不戰而屈之人之兵乃最上策,然情勢所逼,非得開戰仍要戰……希望把犧牲降至最低。”
  他正盤算如何佈局,郭良儒已提著大包東西進門,拜禮道:“聖爺,珠寶已在此……”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用何種法子?”姬明珠貪婪至此,能及時將其手中珠寶取下,忒不簡單,暗付道:“莫非用搶的?”
  郭良儒道:“屬下開了張二十萬金無法兌現的銀票跟她換得。”
  左仲儀恍然道:“呢。好極,好招。”原是用騙的,如此倒省事,不禁佩服其處理融圓,笑道:“她該不會前去提領吧?”
  郭良儒道:“暫時不會,放一天有兩百利息,她正忙著數銀子。”
  左仲儀笑道:“好方法。”將珠寶收下,不敢多露笑意,斂起心神說道:“珠寶只是借用,待救出阿秀後再說,無人能從聖幫搶走一兩銀半分錢。”
  郭良儒道:“一切全憑聖爺作主。”太平十數年,終也該面臨再次挑戰了,一陣是氣衝頂,老當益壯頓湧心頭,現不只是為兒子一戰,更為聖幫一戰。
  左仲儀道:“火蛟幫雄據外海,得聯合官府才行,不知郭叔有何意見?”
  郭良儒道:“剿滅海盜原是官府之責,但希望低調行事,且先救出秀兒再說。”
  左仲儀道:“我會處理,其實也別指望官府真正能出兵,別扯我等後腿即可,一切仍得靠自己。”
  郭良儒道:“老奴未荒廢武學,可派上用場了。”
  左仲儀道:“你還是留守,總壇遠比任何重要,唯你可靠。”畢竟事關他見,莫要中途感情用事才好。
  郭良儒感激道:“多謝聖爺抬愛……若有秀兒消息,請您老隨時報予我知,不論死活……”
  左仲儀安慰道:“放心,必活著救他出來。”
  郭良儒再次道謝。
  事不宜遲,左仲儀收妥珠寶後,已親自趕往聖興號,在那頭等著高蛟高魚兄弟回報,畢竟郭奇秀在海上被劫,總得問個清楚。
  郭良儒只能膜拜蒼天以祈降福,護佑兒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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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火 蛟

  左仲儀甚快奔往聖興號。
  船長風及時和護法浪裡怒蛟高蛟已等在艙中密室,見及聖爺到來,一一拜禮。
  左仲儀見得高蛟皮膚幾乎曬得黑亮,知其工作辛苦,安慰了幾句,始問道:“遇上麻煩了?是否火蛟幫所為?”
  高坡道:“有點像,卻又不像。”伸手搓搓短鬢,揣想以往,道:“搜尋時分兩艘,我一艘,弟弟和少總管一艘,相距約五百丈,弟弟水功較高,故潛水海底搜尋,我則負責另一側,各分地盤,免有遺漏,記得當時乃快入夜,忽有一陣妖風吹來,那風甚冷且怪異,接著烏雲密布,掩去了有船,我剛好浮身上船,忽見在船處閃來兩道不長不短火龍,登覺疑惑,遂喊著少總管,他回答沒關係,誰知過不了半刻,那船有移百餘丈後,已傳來打鬥聲,我急了,策船追去,然打鬥聲只短短幾分鐘停止,待我追去後,如墜五里霧中,搜人不著不說,連船都不見了,感覺著實離奇可怖。”說及此,背脊仍寒。
  風及時道:“連沉船聲,喊叫聲皆無?”
  高蚊道:“全無,似被幽其吞去似地。”
  風及時道:“行船數十年,從未見過,聽過此異事。”
  左仲儀道:“搜了麼?”
  高蛟道:“搜了,我進去搜至天亮,待霧散去,仍無痕跡,甚至弟弟在水底搜尋,亦無結果。”強調道:“弟弟在水底,等於在那艘船下,若沉了,他總有感覺,但卻連氣泡皆無,怪得很。”
  左仲儀道:“看來是未沉,被劫走了。”
  高蛟道:“憑少總管身手,怎說被劫即被劫?且船上仍有幾名弟兄,難道不堪一擊?照屬下判斷,不是中邪即是中了迷藥,但那怪異冷風,又似施展妖法居多。”
  左仲儀道:“火蛟幫也懂得此門道?”
  高坡不知,風及時道:“未曾聽說,但聽此異象太過詭異,讓人不得不信似有妖法?或許火蛟幫聘了妖人,亦或本身己學得了妖法”。
  左仲儀道:“敢情越來越離譜了……”
  說及道法,不禁想及父親所言。盤古起於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兩儀化四象,再生八封,自己原名應取“坤儀”即是乾坤兩儀之意,然因“乾坤”指陰陽,又指“兩儀”,變得陰陰陽陽,變化莫測,父親始改名“仲儀”,“仲”者為中庸之道,另算筆畫而得,此即表示父親曾涉獵陰陽五行八封之術,原想在自己成年後始傳授,免得跟武學混淆而荒廢,誰知父親卻突地撒手人寰,這門功夫倒未字到,頂多乃從武學反悟回來,大概了解陰陽之理,但此道行怎能跟術士相比擬。
  左仲儀道:“若真是妖法,得請法師幫忙……”然除了慶典捐米外,和龍虎派張天師並未真正交往,如此重事,對方未必肯出面,或許可翻翻父親遺物,說不定另有秘本可用。
  風及時道:“屬下出航,皆會祈平安,丁婆嶺,火鶴真人道行不差,或可請其作法瞧瞧。”
  左仲儀道:“確定對方耍妖法再說。”轉問高坡道:“少總管失蹤已有多久?”
  高蛟道:“約七天,屬下原想及早回報,但事關沉船要事,不敢耽擱,考慮幾天,且確實搜不著少總管下落後,始趕回來稟告,但仍留高魚打撈。”
  左仲儀喃喃說道:“七天……是有一段日子,火蛟幫計劃倒是秘密小心。”
  高蛟道:“屬下失職,自請處罰。”拱手拜禮,一副領罰姿態。
  左仲儀道:“不罰,天災人禍,罰什麼?少總管都擋不了,如何怪罪於你?”
  高蛟道:“屬下另有失職,打撈半月,毫無結果。”
  左仲儀嗯地一聲道:“毫無痕跡?”
  高蛟頓首道:“此乃另有玄惑之處,照道理,連沉數艘船,海底總也該有船骸,誰知費盡心力去撈,競無一物,莫說金塊,就連破碎片皆無。”
  風及時道:“這倒奇了,照屬下想法,不是被劫,即是地點弄錯,否則怎麼可能毫無痕跡。”
  左仲儀道:“潛水夠深麼?”
  高蚊道:“夠,鐵定夠,二弟號稱‘神魚’耳朵可蓋住耳洞,足可潛入海底百丈以上,東海海域難不倒他。”
  左仲儀道:“會是當時狂台巨浪,少總管早已弄不清地點?”
  高蛟道:“屬下亦是如此猜想,故留下高魚搜索。”
  風及時道:“一天搜三裡,半月搜近五十裡,有麼?”
  高餃道:“應有。”
  風及時道:“若誤差五十裡,少總管航行技術和識別功夫恐有待加強。”
  高蛟不言。
  左仲儀嘆聲道:“你是說,有可能亦被火蛟幫劫去?”
  風及時道:“不無可能。”
  左仲儀道:“暴雨巨浪,他們敢劫?”
  風及時道:“可能在暴風雨之前劫船。”
  左仲儀道:“既然劫了,為何還要勒索?那些金塊足讓他們買下半……。”
  風及時頓覺揣測不妥,乾聲道:“屬下只覺此事透著玄異。”
  左仲儀道:“看是天意了……”轉向高蛟道:“把高魚調回來,嚴防船隊安全,並探查火蛟幫的下落。”
  高蛟急道:“不撈了?”
  左仲儀道:“暫停,連搜十數天,數十裡仍無痕跡,分明地點有誤,待救出少總管,再讓他仔細想想。”
  高蛟拱手道:“遵令”。
  左仲儀復問道:“兩位近年航海可碰上火蛟幫行蹤麼?”
  高蛟道:“根本未見”。
  風及時道:“打從包天星一統海盜後,火蛟幫早消失,突兀出現,屬下亦感意外。”
  左仲儀額首道:“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大家防著。”
  兩人得令,誓死護幫。
  左仲儀交代護衛及查探敵情該注意事項後,匆匆離去。
  官有官制,李衛乃直隸總督,直屬朝廷,官銜高於巡撫,然左仲儀仍找浙江巡撫程元章報案。
  縱使他知程元章可能已倒向了朱亮功,然官即是官,若能不得罪;儘量避開,況且越級報案,未必恰當。
  他先找大捕頭洪威,隨後面其引領下見著了巡撫。
  程元章喜歡於花園涼亭處沏茶品苫,忒愛龍井口味,尤以虎豹泉泡之,味道忒佳。
  他正端詳著香若,掀著杯蓋,不斷撥弄水面淺渣,隨再輕輕吸一口,清新潤喉,齒頰留香般慢慢品落,然後頻頻點頭道:“好茶。”
  話未說完,洪威突地票報道:“聖爺來了”。
  程元章聞言呢地暗詫,原是作賊心虛,以為和朱亮功暗通款曲之事被拆穿,嚇得茶杯卡卡響,然他不愧老成穩重,只一慌張,隨即找得解釋,急忙起身迎接,詫驚一笑道:“稀客到來,害得老朽失態了,聖爺請坐。”
  畢竟聖爺自有其地位。
  若非洪威多少透露些,左仲儀可能受及唬弄,而以為對方客氣為友,亦拱手回禮道:
  “在下早該登門拜訪,只是聖幫出事連連,延誤了。”
  程元章笑道:“哪裡話,你順利接班,我最放心了,畢竟這年頭亂不得,皇上治事嚴明,最惡亂黨,如雲南土司,準葛爾蠻子一亂,皇上必派兵修理,浙杭能安定,聖幫功勞不少。”
  左仲儀道:“可惜日後恐難再安定了………”
  程元章詫道:“怎麼說?,出了何事?”
  洪威拱手道:“聖幫少總管郭奇秀已被火蛟幫綁架,勒索五十萬金。”拿出斷指及血布。
  程元章瞧得觸目驚心,嗔道:“好大膽子,敢在本府管固定內為非作歹,洪威你得儘量配合緝兇,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本府定派兵圍剿。”
  洪威道:“火蚊幫是海盜,得請河總顧瓊調船支援。”
  程元章道:“沒問題,等我修書一封,告請顧河督授權。”立即喚手下送採文房四寶,一副力挺到底模樣,畢竟盜賊之事怎可不辦,否則必定出事,他雖明幫左仲儀,暗則幫自已。
  左仲儀道:“巡撫仍得暫且保密,免打草驚蛇,危及肉票。”
  程元章道:“我懂。”甚快修書完畢,交予洪威道:“最速件辦理“。
  洪威應是,即欲離去。
  左仲儀拱手道:“事不宜遲,在下仍得前去拜訪顧河總,待日後較空閒,再登門拜訪,尚祈見諒。”
  程元章急道:“救人要緊,快去快去”。
  左洪二人始快速離去。
  程元章額冒冷汗,面對著左仲儀總覺心虛,暗討此計莫要是鷹幫暗中為之才好,否則鬧出人命,牽扯自己,那可萬萬劃不來,尤其李衛已到了杭州,任何差錯,必上通天聽,這險千萬犯不得。
  焦切中他甚快出門,雖是一副查案模樣,卻暗中轉往特定地點,想找朱亮功問個清楚。
  洪威和左仲儀恰恰行於小巷,免得引起百姓對聖幫出事之疑惑騷動,洪威待至較隱祕處始道:“巡撫已倒向理親王,和朱亮功串連,聖爺別指望他會盡全力。”
  左仲儀道:“你是說,此事和朱亮功有關?”
  洪威道:“太湊巧,不過,也只是猜測,河總顧綜較靠得住,剿海盜他有經驗。”
  左仲儀道:“我懂,定向顧河總多下點功夫”。
  洪威亦不敢多說,道:“斷指切的甚整齊,是在毫無抵抗被切下。”
  左仲儀道:“被綁架,當然不能抵抗。”
  洪威道:“非指此意,乃指他應被迷昏或被砍下手臂而後再砍下手指?”
  左仲儀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洪威道:“手指剛切不超過三天,和郭奇秀失蹤日子有差,亦即對方可能早已潛伏陸地,或在附近海域,至於手指被砍,失血應不只布巾幾片,而是血流如注,郭奇秀該被迷昏,藏於某處,也有另一種可能……”欲言又止。
  左仲儀道:“毋需隱瞞,我需全部線索。”
  洪威道:“手指並無戒痕,亦有可能砍斷這支並非郭少爺的,只是另套上寶戒為憑而已,當然此乃以他常戴戒指為推斷。”
  左仲儀登又要來斷指瞧瞧道:“的確無戒痕……聖幫戴戒為信物,雖無硬性規定但乃屬習慣,奇秀應有戒痕,只是我離開太久,不知他戴在哪支手……”
  洪威道:“最好是他人手指,藉戒為之,郭少爺將能平安無事,但這一切得把人救出再說。”
  左仲儀道:“對方若未砍斷他手指,其用意何在?”
  洪威道:“若如此,應是有所顧忌郭少爺或聖幫事後反擊,故以不傷人為原則,至於其他可能……得另尋證據補強,現多加揣測並不妥。”
  左仲儀道:“大捕頭辦案經驗豐富,便依你行事。”
  洪威道:“我對火蛟幫接觸不多,且對方以海盜聞名,並非在陸上活動,故幫助不大,一切尚請聖爺透過關係找出對方藏身處,在下方或可幫得上忙。”
  左仲儀道:“我將全力以赴。”
  為郭奇離安危,兩人甚快奔行河總顧瓊府第,將狀況說明,顧瓊乃難得清官,且對治河經驗豐富,故被皇上欽點接任河督,由於治河關係,對漕船,沙船,海船等管理亦十分熟念,亦因此和聖幫船隊有所牽連,此時聞及海盜劫船劫人,他甚重視,問得甚是詳細,在得知於外海受劫,不禁皺收道:“在外海,恐得找水師提督配合恰當……我轄區不及此。”
  左仲儀道:“照判斷,對方已潛于江口附近。”
  洪威道:“不錯,甚有可能”。
  顧瓊道:“既是如此,待我下令暗中清查船支,定予聖幫一個交代。”摀著逸灰長 ,正義眼神剛毅。
  左仲儀道:“多謝顧總。”其為滿州鑲黃旗人,乃少數受漢人敬重者。
  顧瓊關懷道:“剛接聖幫,累吧?你爹從小即看中人,別讓任何事給打倒,聖幫不能亂,一亂江南就完了。”
  左仲儀拱手道:“在下傾力為之。”
  顧瓊笑道:“好,有自信,氣勢崢嶸,聖幫這次選對人了,事不宜拖,你們另有事即去辦吧。”和左海寧交情不差,幾乎看著左仲儀長大,頗當自己小孩看待,瞧其已堪大任,自覺高興。
  左,洪自知事重,二人當下拜退,離府後,洪威前去查案,左仲儀則往江口找向劉吞金和包天星兩位昔日海盜頭目探消息去了。
  劉吞金仍藏在擠沙丁魚般漕船群中,然左仲儀已經有了經驗,甚快找至一艘船頭懸有風向球之中型漕船,那正是劉吞金暗藏標誌。
  此標誌乃洋貨,原是風向雞,然公雞為圖,總覺少了氣勢,且被包天星直喚做雞公,雞婆,忒也不難,劉吞金遂想改成猴型,然那豈非自暴行蹤?待研究多時後,決定以球示之,畢竟只是暗中標誌,自家人瞧得懂即可,且其隨時可移動,甚是方便。
  風向球正吹東南風,不利出航,左仲儀研判劉吞金必在船上,遂快速掠來,待近船頭始喚道:“劉叔可在?仲儀前來拜訪。”
  守衛正待轉告,艙房忽傳來砰砰叭叭聲,似在躲藏。誰知竟然打破了東西,劉吞金哇地一聲,急道:“破了,我心愛的鼻煙壺。”
  忽又傳出包天星的聲音,虐笑道:“活該,見不得人麼?想溜,被我逮個正著。”
  劉吞金斥道:“誰想溜?我只是不想鼻煙壺見光而已。”知已躲不掉,喚道:“進來吧,啥事這麼急?待我贏黑猩猩幾兩金再來不成麼?”
  左仲儀道:“路過,順便過來瞧瞧。”仍掠身上船,然對劉吞金想躲入,已生不祥之兆。
  步入閣房,劉吞金已坐定紫檀椅,疼藉撥弄著碎翠玉鼻煙壺,抱怨道:“若非你來,它怎會破?”
  左仲儀拜禮笑道:“劉叔別急,在下已替你準備一下。”早知其有收藏鼻煙壺習慣,故臨行時已取樣在身,此時獻出,赫見碧綠晶透,價值不菲。
  劉吞金見狀大喜道:“欸呀龍鳳壺?”此壺雕有龍鳳雙圖栩栩如生,異常珍貴,道:
  “我找尋已久,現終於現形,妙哉。”接過手把玩。
  包天星瞧得吃味道:“你倒大方還有心情賞東西。”
  左仲儀笑道:“在下亦有禮物蹭予前輩。”說著拿出三顆水晶骰子交予對方,笑道:
  “它可讓您轉運,逢賭必贏。”
  包天星忽聞及“逢賭必贏”興致即來,笑道:“當真當真?”抓骰子,嘩啦啦往桌面擲去,果然全數五點,搏個好來頭道:“哇哈,五五五,五路財神通四海。”繼續耍它,點數皆不差,頗為喜愛。
  左仲儀見兩人戒心較弱,始盤算如何詢問,若說及綁架,可能引得對方忌諱合作,遂改變方式,只探烈九蚊下落,道:“晚輩有一事想向兩位前輩打探,有關海盜烈九蛟一事……”
  話未說完,兩老同時煞停喜悅,臉面由笑而僵,劉吞金登時交還鼻煙壺,道:“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拿回去吧。”硬將鼻煙壺塞過來。
  包天星亦把水晶段子丟回:“老是五六點,都是大,要是對方全押大,我豈非輸死了,不拿不拿……”
  左仲儀道:“這是……”未想及兩老反應如此激烈。
  劉吞金擺擺手道:“你走吧,合作之事以後再談。”
  左仲儀暗詫,仍冷靜的道:“在下只是想問問有關烈九蛟一事,今日暫不談合作方案……”
  包天星道:“他也不能談我們不想沾此事。”
  左仲儀詫道:“兩位已知?”
  劉吞金張張嘴,金牙閃動道:“郭奇秀已被綁架;火蛟幫復出,對是不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劉吞金伸手一吸,左牆櫃上飛出一布條道:“自己看吧”。左仲儀接過手,瞧得一眼,竟是寫著郭奇秀被綁架一事,劉吞金道:“聖幫都被綁了,我等怎敢和你合作?”
  左仲儀急道:“劉叔這是從何得來?”
  劉吞金道:“有人丟上船。”
  左仲儀道:“這分明是陰謀。”
  劉吞金道:“不管是何陰謀,對方敢動聖幫,我可不敢冒險。”
  包天星道:“不錯,尤其是火蛇幫,你以為我以前剿倒他們是易舉麼?何況鷹幫也逼得急,這很難玩。”
  左仲儀苦笑道:“難怪兩老言明三日回話,結果毫無動靜劉吞金道:“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我們輸不起,尤其火蛟幫復出,海鬥必頻繁,大船隊尤其危險,玩不得。”
  左仲儀苦笑道:“火蛟幫也未必會放過煙草路線。”
  劉吞金道:“我說的是大船,小船靈敏,他們未必逮著,何況他們想搶煙草路子得上岸,我自可擊敗他們,巨船一鑿即沉,損失慘重。”
  包天星道:“不錯,海盜最喜巨船,故玩不得。”
  左仲儀知暫時無法說服兩人,遂道:“那不談生意,談談火蛟幫烈九蛟,包前輩曾與他交過手?可知深淺?”
  包天星道:“你想鬥他?哈哈,門都沒有。”
  左仲儀道:“他…厲害無比?”
  包天星道:“厲害是鐵定不差,只是他可能早已作古,怎麼鬥?七八十歲老頭,不死也半條命。”
  左仲儀道:“前輩未曾鬥過他?”
  包天星道:“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只是虛晃幾招,那傢伙功力簡直通玄。”想及往事,餘悸猶存:“我接不了十招。”
  左仲儀詫道:“功夫這麼高?”
  包天星道:“光比年齡也要輸也一大截,別忘了當時我才三十出頭。”
  左仲儀道:“說的有理,他可能真的作古,否則怎麼讓你滅了火蛟幫。”
  包天星道:“我是從他徒弟石殘手中滅了火蛟幫,兩者根本不同,石殘那傢伙無惡不作,只顧花天酒地,功夫差遠。”
  左仲儀道:“你宰了他?”
  包天星道:“沒錯。”
  左仲儀道:“那有何好怕?”
  包天星道:“我怕的是烈九蚊。”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他已作古?”
  包天星道:“萬一呢?萬一未作古,我豈非自找麻煩,奉勸你銀子繳了,把人贖回來較省事,何況他關係複雜,沒你想像中單純。”
  左仲儀道:“怎說?”
  包天星欲言又止,掙扎了一陣仍說道:“烈九蛟是海盜王,當年鄭成功及其子反清復明,多少和他有所瓜葛,鄭家已亡,但反清復明勢力仍在,後來我才知道,漕幫幫主潘如虎當年亦曾烈九蚊學功夫,也算半個徒弟,你這一動,不也連漕幫也趟進去了,加上鷹幫,你總共開罪三大幫,誰還敢你玩”。
  左仲儀聞言有若晴天霹雷,詫道:“潘如虎當真和烈九蛟有所牽連?”
  包天星道:“毋需置疑,他的‘烈虎,掌法,刀法即是衍化自‘烈蚊秘招’,假不了,我一眼即已看穿”。
  劉吞金道:“勸你還是付錢了事,免惹麻煩。”
  左仲儀道:“潘如虎尚講義氣,怎會同流合污?”
  劉吞金道:“利之所趨,義氣何在?”
  左仲儀道:“難道兩位也是如此麼?”
  二老一楞,縱使年歲已高,然當年白手拼命,全靠弟兄一句話打天下,除了義氣之外,哪還談利字?然現在掙飽了,反而貪生怕死,不顧交情,忒也違背“義氣”二字,想來即臉紅。
  包天星道:“告訴你有關烈九蛟和潘如虎關係,已是助你三臂之力,你若真的鬥不了,也別抱著我們一起死,義氣也該有個限度,畢竟你我非拜把兄弟。”
  劉吞金道:“除非……”
  左仲儀道:“除非什麼?”
  劉吞金掙扎中仍說了道:“除非你娶我的女兒,變成親家,力挺你也有個好理由。”
  左仲儀暗楞,對方女兒劉光霞可是出了名的大暴牙,醜得可以,否則以其財富,豈會找不到對象?尤其聽說此女驕邪怪異,甚難伺候,雖送往西席處讀書識字,卻總惹事連連,如若娶她,怎麼對得起聖幫弟兄?
  劉吞金冷道:“不願意?”
  左仲儀道:“這恐怕對你的女兒不公平……你不覺得似在賣女兒麼?”
  劉吞金哈哈邪笑道:“一點也不,她早物色甚久,你是她唯一的人選。”伸手一招“光霞進來吧。”
  赫見一朵青雲飛動,花枝招展的女子現形,此女一切皆好,身材曼妙,兩眼靈動,鼻頭光挑,臉嫩透紅,長髮飄逸,唯那血貧大口既紅且粗,暴牙外翻且鎔金虎牙,左右一顆,簡直似獸人再世,說話洩息洩氣,一副吞水餃般大舌頭裂笑著甜膩說道:“儀郎你好。”倒是彬彬有禮,然卻十分突冗。
  每見及劉光霞,包天星亦強忍笑意,慶幸自己未生兒育女,否則生出怪胎,頓有苦頭。
  左仲儀眉頭直跳,暗詫此女倒是大方,未曾相識即稱“儀郎”,被喚得全身發毛直豎,,乾聲:“姑娘也好。”不願失禮,仍拱手相迎。
  劉光霞笑的更甜了道:“我爹已跟你說了你我的關係了吧?”
  左仲儀儀乾聲:“嗯……,說了。”
  劉光霞咯咯笑起道:“那好。”突若蝴蝶飛舞,跳得翩翩生風、濃香四溢:“不知何時把我娶過門?”
  劉吞金哈哈笑道:“快啦,最好在明天。”
  劉光霞甜笑道:“好啊,一切皆備妥,隨時可嫁。”
  包天星笑道:“好個乘龍快婿,妙極。”
  左仲儀深怕越描越黑,急道:“前輩莫要如此,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在下得長思才行。”
  劉吞金冷道:“你是拒絕了?”
  左仲儀儀乾聲:“婚姻大事,務必小心才行”。
  劉吞金斥道:“你若拒絕,我連放在寶祥錢莊的銀子都提出來,讓你招架乏力。”
  左仲儀急道:“劉叔怎麼要以意氣用事,私事歸私事,商事歸商事,千萬別混為一談。”
  劉吞金冷道:“在我來說完全一樣,沒有任何事能及我嫁女兒事重要”。
  劉光霞笑道:“娶我何差?附上嫁妝十大車,別人想娶我還娶不著呢。”血盆大口笑得可以。
  左仲儀乾笑道:“我可代為介紹。”想及丁幻。或可湊成一對絕配。
  劉光霞笑道:“任何人皆配不上我,唯你了。”
  劉吞金邪笑道:“聽見沒?就此說定,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聖幫,阿霞把他帶去談心, 回生二回熟,讓他多知道你的優點。”
  劉光霞當真應是,直往男人撲去,那豈是牽手引人,是準備抱滿懷,動作之誇張宛如戲臺演出。
  左仲儀驚惶失措,若被抱及,恐無法脫身,情急之中心生落跑,登時拱手道:“此事日後再談,告辭。”說完閃電般衝出,逃婚去了。
  劉光霞詫道:“儀郎你這是…….”急於追出,卻慢一步。
  劉吞金喝道:“左仲儀你敢不給面子?”掠身追出,人已走遠,氣得咬牙切齒道:“可惡,非提光錢莊銀子不可。”
  左仲儀怎敢回話,逃若喪家之犬,來個充耳不聞。
  包天星幸災樂禍道:“果真好姻緣,劉猴子若能把女兒嫁掉,我即捨命陪君子,鼎力相助。”
  劉氏父女冗自吹胡瞪眼,大罵不識好歹。
  左仲儀從未如此狼狽難過。
  想及劉光霞突冗之花容貌,只有一句話可形容 見鬼了。
  世上醜女何其女,今日竟然活生生碰著,且被逼婚,左仲儀至此仍未回神,直往武林門那頭奔去。
  每奔三十丈即回首窺瞧,深怕醜女纏上身,甩都甩不掉。
  幸好醜女並未追來,左仲儀得以喘口氣,暗呼好險,心念直轉著:“如若有一天真的得靠劉吞金幫忙,當真要犧牲色相,去娶醜女麼?”
  左仲儀每想及那血盆大口及暴牙,已自心慌意亂,直叫道:“不。一百個不。”若真如此,他可能一輩子睡不著。
  然事實問題仍在,若劉吞金抽走資金,恐將讓錢莊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問題縮緊左仲儀腦門,讓他幾乎疼昏,不得不暫時先放下,先解決烈九蛟擄人事件再說。
  “烈九蛟既和藩如虎有干係,得親自前去探個虛實。”
  左仲儀選了方向,直奔武林門外拱窟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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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探 查

  潘如虎並未在幫眾聚集之拱定橋,乃在秘密分舵寶華山,幸離拱定橋不遠,左仲儀甚快前來拜山。
  潘如虎,字青山,法號“文道”為漕幫開山祖師爺潘祖之首徒,年約三十,一身儒雅,似若書生。其原即掌理幫中文書公牘,自三祖過方(注:過方即過世,漕幫供奉翁祖,錢祖,潘祖為三組),潘如虎不負眾望,故被推任幫主。
  在得知聖幫掌門親臨,潘如虎以禮待之,親自出迎。
  左仲儀見其溫雅待人,心頭不禁暗詫:“如此溫和之人,怎麼可能是海盜同流者?”
  潘如虎迎接於大廳,由於漕幫地位尷尬,常為朝廷圍剿亦或拉攏對象,故大廳並未佈置豪華,一切從簡從雅,內牆寫個三丈高大“義”字,筆畫如腿粗,氣勢凜然,字前立著丈八關公舉刀神像,漕幫宗旨“義薄雲天”盡展無遺,左右則置幾張素雅太師椅,茶几則置香蘭,雅緻清幽。
  潘如虎引人入坐,送上香若始說道:“聖爺確也年輕有為,潘某榮幸招待,卻不知為何事而來?”
  左仲儀拱手道:“不滿幫主,乃為火蛟幫之事而來。”
  潘如虎道:“火蛟幫已滅亡多年,為何再提它?畢竟聖幫控制海運,加上劉吞金,包天星兩大勢力,對方頂多在外海遊蕩,無法生根。”
  左仲儀道:“死灰已復燃,且牽涉到烈九蛟。”
  潘如虎怔道:“烈九蛟?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敝派少總管已被綁架,對方署名火蛟幫。”拿出斷指及血布,交予對方。
  潘如虎瞧得幾眼,怔詫道:“當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確實發生了。”
  潘如虎仔細再瞧,喃喃說道:“此非出自烈九蛟手筆,太秀氣了。”
  左仲儀道:“幫主和烈九蚊熟悉?”
  潘如虎交還布包,道:“你都找上門,我能說不熟麼?不錯,他曾指點我的武功,算是半個師父,然那已是十數年之事。”
  左仲儀道:“他還活著?”
  潘如虎道:“應該………三年前,我曾見過他,是在一海島,但絕非海盜巢,只他一人,似在練功……”
  左仲儀道:“可否告知地頭?”
  渤口虎道:“這……他只顧練功,恐無暇擄人勒索,況金錢對他無用。”
  左仲儀道:“若有心人利用,或是火蛟幫餘孽再去抬他出面……”
  潘如虎道:“火蛟幫弟子已不多……”
  左仲儀道:“我必須立刻救出人質。”
  潘如虎道:“既是如此,只有說了,他在火焰島,出海後約東南方百餘裡處,若找他,得小心,他武功已通玄。”
  左仲儀道:“在下省得。”既知消息,待要告辭,豈知門口傳來冷哼聲,左仲儀驚覺瞧去,赫見那人臉面,手臂刀疤不少,渾身是勁,一對豹眼犀利刺人,似若拼命三郎。
  潘如虎見狀說道:“士寶不得無禮”。
  此人原是漕幫四小祖之一,石士寶,法號“文傑”,別字“鐵骨金剛”,三十上下,性剛猛,好剛抱不平,原籍台灣,隨父遷居杭州,因犯殺人罪,早受通緝,由於其為台灣籍,故當年常兩地潛航,識得不少的海盜,乃反清復明強烈分子。
  石士寶拜禮後,仍不客氣地冷哼說道:“是漢人競助雍正鷹犬李衛,敢情背祖叛宗。”
  左仲儀暗付,原是為此事而來,拱手道:“在下並未助誰,而是幫助自己,有人栽臟聖幫,必需弄清楚,如此而已。”
  石士寶冷道:“聖幫根本無反清復明之心。”
  左仲儀道:“我等只是生意人,只顧做生意,清朝也好,明朝也好,滿人也好,漢人也好,同是有好人有壞人,每個也都要吃飯,有家庭,聖幫一向經商,養活千兩人,無法再搞政事,百年來皆是如此,石爺請多多包涵。”
  石士寶冷道:“你和清朝走的近,還要跟億嘉票號合併,簡直已被收買,想倒戈麼?”
  左中儀道:“非也,商場上合併,可創造更大商機,養活更多人,例如漕幫資金從聖幫進出,原收三分錢,現只收一分錢即可,豈非大家受惠?良性發展,無關倒戈,背叛。”
  石士寶冷道:“助滿賊門斗,就是不對,管他寶親王,理親王,和親王鬥個你死我活,三敗俱傷,才是漢人之福,反清復明最大良機。”
  左仲儀道:“聖幫並未參與鬥爭,只是被卷進去,現在尋求脫身。”轉向潘如虎道:
  “幫主應懂得,漕幫得以安然,還不是從前巡撫田文鏡手中取得漕運經營權,故始得以安置地無數漕幫弟兄,只要經商,不沾官行麼?”
  潘如虎頓首道:“四弟別蠻了,聖幫一向守分寸應不致背叛漢人,近日狀況,該是初接受聖幫,恰逢變故罷了”。
  其實漕幫亦存兩大勢力,一為妥協派,知反清復明已不可能,畢竟過得三朝近百年如何復得?一為死硬派,誓死完成任務,若石士寶之流,潘如虎怎敢說出反清已是夢想,縱知種種經商苦處,亦只能以忍辱負重從之,畢竟照顧無數幫眾所有家人溫飽,已是首要之務,他甚同情聖幫,亦甚了解處境,希望能化解激進派恩怨才好。
  石士寶冷道:“經商之事,我不管,找那李衛狗腿子合作,就是看不順眼。”
  左中儀道:“李衛是粘桿處首領,如何能合作?全是他壓著我等發號施令,未知他翻臉,只是顧及生意罷了,貴幫主不也偶爾得配合聽令或招待?”
  潘如虎道:“漕船運漕糧,脫不了官,得應付應付。”
  石土寶冷道:“你混跡京城多年,定有所圖謀,且一回杭州,立即引李衛,寶親王等大批人馬到來,必進行某種任務。”
  左仲儀道:“難道暗中刺殺寶親王,你也有分?”
  石士寶冷道:“我只是想刺殺雍正這狗賊和李衛,那些爛親王才懶得理。”
  左仲儀暗道還好;若漕幫真的介入,恐沒完沒了,道:“反清復明之志,由爾等去完成,請讓聖幫配合漕幫好好經營,莫沾上反賊之嫌,否則對不起任何弟兄,及其妻小。”
  渤口虎道:“四弟該想到弟兄妻小,聖幫和漕幫經營者即負責照顧漢人妻小,他們出過錢,莫要斷了後路”。
  石士寶想及此,口氣始弱冷道:“若非考慮此,早跟聖幫沒完沒了。”豹眼一瞪道:
  “日後你敢叛棄漢人,定取你性命”。
  左仲儀道:“放心,聖幫不做滅祖之事。”
  石士寶道:“我等著礁。”
  左仲儀拱手回禮,以示承諾,他知石士寶性烈,若談及綁架一事,恐瀉染出去,對聖幫造成傷害,遂暗示潘如虎別提此事,話鋒一轉,仍以合作經營為題,道:“近日準備往北擴展業務,且和億嘉談合併一事,但鷹幫從中作梗,並不順利,倒是建船隊一事,掌門可考慮,其若成事,將對獲利大有幫助。”
  潘如虎道:“讓我詳加評考再作奪。”
  石士寶冷道:“漕幫北運已是商機無限,聖幫莫搶生意,我等業績豈會不好。”
  左仲儀道:“聖幫哪在搶生意?且有漸漸放掉漕幫經營之計劃。”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意?”
  左仲儀道:“生意竟爭已久,若現衰老,利潤必薄,此時運河積砂嚴重,若碰上早期,水位下降,根本難行,且一路北上,至少通過靈敏十產加關,每關皆要過路費算算下來,唯有增加運費因應一途,此若殺雞取卵,久了連雞都難保。”
  潘如虎嘆道:“漕運確實難為,尤以積砂和官方抽成最為嚴重,但為了弟兄生計,怎能放棄。”
  石士寶冷道:“該殺了那些貪污**。”
  左仲儀道:“殺不勝殺,雍正治貪官在此,仍有僥倖者,此乃千年弊病,不易除之。”
  石士寶冷森道:“管他人多人少,殺一個是一個”。潘如虎道:“四弟莫莽撞,**性命不值錢,豈可用兄弟之性命換之,以官制官乃我幫目前政策,李衛雖惡,但用他來治貪官,倒是一絕,咱只負責檢舉,搜證即可。”
  左仲儀道:“非也,聖幫既退出漕運經營,貴派可說多出一倍地盤,若再做不好,又能怪誰?另則在下已邀貴派入影,利益共享,絕無斷後路之意。”
  石士寶聞言,總覺理虧,答不上話。
  左仲儀道:“縱使漕幫現在不加入,將來需要,隨時歡迎,我將預留股分,至少照顧妻小部分應無問題”。
  潘如虎不禁欽佩道:“此話倒是中聽了,漕幫是人多,但經營長才卻不及聖爺,此事我將考慮,不久將有答案。”
  左仲儀道:“隨時等候回音。”知問題已了,起身告退,潘如虎親自送及門口,左仲儀走的還算風光。
  石士寶卻不服:“何需對他客氣,他可能倒戈清朝。”
  潘口虎道:“四弟莫要被朝廷通緝而恨死清朝,畢竟我等只對惡人開刀,縱使有仇,也是雍正一人,此時此刻還談及反清復明麼?當年呂留良和我派等人,還不是配合誠親王想推翻雍正,主謀者還是‘陸祖,羅明忠掌門,也是咱祖師爺,你的想法應該改一改”。
  石士定啞口難言,道:“若非有祖師爺這一條,早殺盡清朝狗賊。”
  潘如虎道:“人民造反,只圖個溫飽,近年朝廷治國還算認真,百姓生活漸有改善,莫再製造動亂,如雲南土司,邊疆準噶爾,戰爭一打,屍橫遍野,苦的總是老弱婦孺,亦即目前已不適合大規模造反,私人恩怨則私人解決”。
  石士寶冷道:“誰知清朝休時又作怪。”
  潘如虎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尋求應對之道,畢竟挑起戰事者,千萬別是漕幫才好,你該忍忍性子”。
  石士寶道:“已忍很多了。”
  潘如虎道:“那就好,至於有關聖幫之事,請千萬記著,生意歸生意,別老是扣帽子,對方也有一大堆人要養,且人家已前來邀約合作,自無理由說他斷人後路。”
  石士寶難以回答,癟困中丟下一句:“那就生意歸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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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情 債

  當青逸飛回到佳賓客棧裡,滿腦子仍浮現左仲儀的影子,對方似有一種魔力,深深吸引著她,縱使寶親王人品,武功,地位皆不差,然就是感覺難以自由自在,總未及左仲僅能訃她開懷暢談,毫無拘束。
  難道此即一見鍾情,江湖兒女情懷麼?
  青逸飛想過,卻不甚願意深思,畢竟變數仍多,莫一頭下去,深陷不能自拔而傷了自己。
  她仍未忘記答應找雍正筆跡,以核對理親王手中秘沼真假一事,她並非想證實什麼,而是能幫心上人那股激情使然。
  她原想找鄂龍,或許他曾得皇上賞賜,留有聖旨,要他拿出來比對,倒也省事,然見他一頭栽入文俏蜂懷抱,天天卿卿我我膩在一起,忒也叫人生煩,直覺已和鄂龍漸行漸遠,這段情總也難再發展下去,故不願再求他。
  青逸飛心緒一轉,主意轉到寶親王身上,暗付,他銜令出巡,總得有皇上秘旨,找他說項,或能弄到手。
  然想及如此突死去見他,莫要落個投懷送抱暗示,但不見他,豈非任務難成?
  青逸飛掙扎著,老實說寶親王確也不差,見見又何妨?可是自己乃女者,如此尋去,恐生誤會,將來恐難解釋,尤其對左仲儀,這傢伙看似豪邁,然對感情似有點龜縮,禁不了衝擊,準打退堂鼓。
  青逸飛想及龜孫情人,不禁有氣,哼道:“為我吃點虧也不肯麼?難道就為那張害怕被拒絕的面皮?”甚想給龜男人一些教訓,然總不肯付諸行動,畢竟自己信心亦有問題,深伯這一耍,耍出毛病。
  掙扎讓她苦惱,誰知外頭竟然傳寶親王求見消息,嚇得她差點跌滾椅下,倉惶怔叫道:
  “怎麼會如此?竟那麼快?”
  怦動中趕忙照向鏡子,整理亂發,且輕潤脣脂,但潤完後又覺後悔,自己既和他毫無關係,為何會如此緊張,且可能為知已妝容之舉?難道潛意識中仍喜歡他?不不不,絕非如此,她想拭去口紅,然那小德子叫聲已在門口,來不及拭去,暗道一聲也罷,禮儀總是要顧的,何況對方是親王,遂迎門而出。
  寶親王弘歷遠在花園那頭馭扇迎之,風度翩翩,高貴優閒,式也俊雅不俗,見人即拜禮道:“青姑娘可起得早,打擾之處,尚請見諒。”佳人淡妝輕抹,直若天人,怦心不已。
  青逸飛乾笑道:“還好還好,寶爺怎麼有空前來?”
  寶親王:“一來想見見鄂龍,二來想邀你出遊,鄂龍倒是睡得晚,不理他了,你可願賞臉?”
  青逸飛怎知對方單刀直入,當著眾人面前(必定多人躲在暗中窺瞧)若拒絕他,消息傳出,恐損其顏面,掙扎中終:也答應,道:“寶爺已親臨,就得陪您了,到哪去?”反正另有任務待辦,陪他一回亦屬應該。
  寶親王登覺幸福滿懷,笑道:“杭州美景甚多,四處可遊,邊走邊選如何?”畢竟太早說出,若遭埋伏,忒也不妥。
  青逸飛只能答應,隨即在小德子引導下,三人步出客棧,直往錢塘江岸行去,一路不知羨煞多少男女,然青逸飛則賊眼亂瞄,暗付莫要讓左仲儀給碰上,否則百口莫辯,但心緒突又轉回,自己乃替他辦事,對方若如此小心眼,那忒是不值,如此男人,不要也罷。
  幸好一路平安,未碰上不該之人,就連聖幫弟子亦少見,暗噓大氣,一顆心總算定下。
  雙方雖漫無目標而行,青逸飛腦門卻轉閃不停,忽而想及錢塘江畔月輪山上,築有六合塔乙座,此塔雖為宋太祖開寶三年所築,然歷經戰亂,頗受損害,近年雍正皇始撥銀修建,業已完工,或可見其題字,遂建議前往一遊,也好採證,若有題字,倒省不少麻煩。
  寶親王聞及,立即叫好道:“皇上也曾督我前去探察,有你作陪更貼切了。”
  青逸飛陪笑幾聲,總覺對方處處提及“有你作陪”即甚開心等等,頗不習慣,然因任務在身,只好由他。
  寶塔只數裡遠近,半晌即至。
  赫見塔高十三層,直聳入天,甚是雄偉,六角飛簷,面面有門,築工精細。
  寶親王見狀讚賞道:“好寶塔,好氣勢。”
  青逸飛急道:“快上去瞧瞧,聽說題了不少字兒。”快步奔前,寶親王隨即跟上。
  至於小德子在得知目標後,早先行一步通知李衛人馬,前來此塔護守,一幹遊客已被擋駕,免得再遭埋伏,小德子則在十丈遠處守候,隨時聽遣,絲毫不敢鬆懈。
  及入寶塔始知外瞧十三層,裡頭只有七層,供奉六和水神,以鎮錢塘江湖,築塔者則為宋開寶三年之智覺禪師所為。
  寶親王道:“此塔來歷,我可懂了,乃智覺禪師見浙水波濤,怒潮急湍,晝夜衝擊,時有覆舟之禍,故築塔以鎮萬邪,歷時十九年始成,後經方臘,元明之亂,屢毀屢修,至今始又我皇上修復,始有今樣。”
  青逸飛道:“雍正皇可有題字?在哪裡?咱們去瞧瞧。”急往上奔。
  寶親王笑道:“恐忘了,否則皇阿瑪要題,也是門口那塊大廈,豈會淪至它處?”
  青逸飛仍未洩氣:“或許他曾游過,興致大發,隨手題字,那可珍貴了。”
  寶親王嗯地一聲,興致亦起,笑道:“找找也好。”遂跟著往上登去。
  只見四壁刻有宋高宗年間李伯時之觀音碑,觀音經,及其他示署名之佛經,並有彩繪佛像及九級浮圖,鬼斧神工,勾畫了,實不可多得藝品。
  寶親王瞧得頻嘆不已:“古人藝巧可見一斑”。
  青逸飛倒是搜遍圖文,未見雍正墨寶,洩氣道:“當個皇上,也不留點墨跡麼?”
  寶親王笑道:“如此佳作,胡亂題字倒也不妥,若是我,另贈困額方為合理。”
  青逸飛道:“可惜未題。”
  寶親王道:“回去後,若有機會,必請皇阿瑪賜寶。”
  青逸飛道:“你身上可有他的秘沼?例如指派你當秘密特使,如聯親臨等文件?”
  寶親王道:“你這是……”已感覺出對方似對雍正墨寶特別感興趣,不知所為何來?
  青逸飛飛乾聲:“有即拿出來瞧瞧,畢竟理親王弄了個秘詔,總得辨真假,讓我瞧瞧眼真貨如何?”
  寶親王亦甚敏感,道:“是左仲儀要你查的?”情敵之爭浮心頭,感到幾絲酸澀。
  青逸飛暗詫,然怎敢承認,瞄眼道:“怎老是提他?理親王都弄了秘詔,自封太子,還欺負我,不能拆他底子麼?”
  寶親王見得佳人生氣,頓覺失禮,歉聲道:“在下不是,尚祈見諒”。。乾聲笑道:
  “敢情姑娘是在幫我,實是榮幸之至。”
  青逸飛道:“總得要有東西才能幫。”
  寶親王笑道:“有此心即可,至於秘詔真假,恐難分辨了……因為乃我親眼所瞧,應假不了,弘皙也無此大膽假冒,那得殺。”
  青逸飛道:“當時乃晚上,瞧得清楚麼?我看定是假的。”縱未見真貨但她相信左仲儀所言。
  寶親王道:“李衛已修書回宮,不久即有下文,真假立辨,咱在此硬要拆穿,恐徒勞無功。”
  青逸飛道:“要是皇上回旨是真,你又該如何?”
  寶親王一楞,此問題倒未想及,但心念一轉道:“只有遵從皇阿瑪旨意,敬他為太子了”。
  青逸飛冷道:“如此德行當太子,我看天下定亂。”
  寶親王輕嘆道:“各有天命;怪不得方便。”
  青逸飛道:“屆時定我人反,你式也不爭?”
  寶親王一時難語,不爭皇位是假,但若父皇旨意,爭了豈非造反,實左有為難。
  青逸飛道:“看是碰上再說了,倒是你身上有秘詔,拿來瞧瞧如何?”
  寶親王道:“我是奉旨救災,故未得秘詔,倒是皇阿瑪當年受大行皇帝(康熙)告戒,留了‘戒急用忍’四字,皇阿瑪覺得受用甚多,故亦題字予我,我始終帶在身邊,你要瞧,便讓你瞧瞧。”往懷中拿出一精緻黃絹,打開一瞧,布上寫著“戒急用忍”四字,剛勁渾力,方方正正,可見雍正用意。
  青逸飛終見墨寶,欣喜不已,伸手即抓:“見著了,好東西。”直往雍正字跡瞧去,想拼湊和印象中秘詔之差異。
  寶親王瞧她高興,亦自喜歡,道:“若喜歡,贈予你。”
  一旁小德子見狀暗付,主子恐真的喜歡上眼前這精明姑娘,有機會得摸清此女底子,莫讓主子受損為是。
  青逸飛先是一喜道:“當真贈我?”復覺不妥:“不敢不敢,皇上賜寶,怎可轉贈,我擔待不起。”
  寶親王笑道:“又非聖旨,待我回去,請皇阿瑪再賜一幅即可。”
  青逸飛一時感動,然腦門浮出左仲儀臉容,總覺壓力,暗討,莫要收了之後,變成定情物,那可不妙,可是不收,如何向左仲儀交代?心念一轉,道:“讓我研究幾天即可,事後必定交還,可好?”
  寶親王笑道:“怎麼說都好,不還最好。”
  青逸飛道:“那鐵定要還,暫且收下啦。”揣入懷中,想及早結束此話題,隨後滿意笑起道:“賞景為是。”
  寶親王亦覺窩心,笑得舒暢,道:“是賞景,既來此,怎可空手而返?”
  雙雙遂又往最高塔行去,居高臨下,盡攬美景,忘得心中煩事。
  寶親王不禁詩興大發,吟得一首七言詩:“海上濤頭一線來,樓前相顧雪成堆;從今潮上君須上,更看銀山十二回!”此為蘇東坡妙絕詩詞,唯夏天未見銀雪,改成樓前相顧舟成堆,更看青山十二回,依樣傳神。
  青逸飛不懂此道,只顧陪著說妙,如此更讓寶親王詩興難減,又作得數首詩句,及至後來,吳濃軟語皆用上,青逸飛終難自處,急於溜身,遂以另有商事待辦為藉口。
  寶親王雖覺掃興,然陪了大半天亦該知足,終也同意。
  待共同步下高塔時,青逸飛故作依依不合離去,免傷得男人興致。
  佳人一去,寶親王立即喊來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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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中 伏

  夜黑風玉皇山顯得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左仲儀藝高膽大,立即掠來喝著對方,以期及早交易,然喊得幾聲並未回應,忽見一破廟燈亮,立即掠去,及至近處,赫見一四十上下樵夫裝束之糟老頭迎門而立。
  左仲儀戒備逼前:“你可是勒索者?”
  那樵夫道:“什麼勒索者?有人要我留字條給個姓左的,你姓左吧?”
  左仲儀道:“正是。”
  憔夫急把字條送來:“快取走吧,夜黑風高,若非貪得幾兩銀,我才不幹這檔事。”
  左仲儀接過手,打開一瞧,裡頭寫著改往丁婆嶺贖人,不禁眉頭一皺道:“果然陰險。”見樵夫逃去,立即截住道:“誰給你銀子?”
  樵夫急道:“一個鬍子傢伙,不關我事。”
  左仲儀伸手扣去,椎夫欸呀疼叫,根本未見內勁反應,知其身分不假,始放人,身形一掠,消逝無蹤,嚇得憔夫欸呀尖叫見鬼,沒命逃去。
  左仲儀甚快又奔往丁婆嶺,猶見破廟點燈,掠身而去,忽又見及字條,寫著北走五裡,自有人引路。
  左仲儀知對方耍此招法,乃在擺脫埋伏追兵,暗道此人狡猾,然脖子被掐,只能依言行事,復又往北走數裡。終見一黑衣蒙面人立於百丈高處,遙招著手。
  那人邪笑道:“你倒來了,膽子不小。”
  左仲儀冷道:“廢話少說,人呢?”
  那人笑道:“不急不急,待驗得珠寶,自會帶你去見人”。
  左仲儀二話不說,打開百寶囊,並點燃了火摺子,將珠寶映得閃閃生光,金碧輝煌。
  那人雖隔百丈,卻也眼尖,瞧得幾樣,道:“怎麼連郭家女人首飾都端上來了?聖幫當真窮得脫褲麼?”
  左仲儀暗詫對方識得寶物,冷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笑道:“你必猜我是奸細?是嗎,我若是奸細,怎敢在你的面前晃來晃去?我乃火蛟幫的護法,對聖幫斤兩早巳調查一清二楚”。
  左仲儀只顧聽聲音,對方卻故意掩飾,壓得甚低,不易分辯,看來還是先救人質為是,道:“錢已帶來。人質安在?”
  那人邪笑道:“隨我來。別靠太近,只能保持百丈開外”。說完掠去。
  左仲儀收拾百寶囊後,立即跟迫。
  對方武功甚高,專挑險坡陡徑掠行,幸左仲儀的武功了得,始終跟追不放。
  掠行三鬼坡,黑妖林,孟婆崖,終至一處荒廢宅院。
  左仲儀已見得了河流,照此方位,恐也是兜圈子,最後終落于錢塘江某處分流區,巨船或許難抵達,然平底漕船必無問題,對方挑地點確費心思。
  那人掠往荒宅,立於大廳前,冷邪道:“地頭到了,別再過來。”
  左仲儀未再跨步,道:“人質呢?”
  那人招招手,已見廳後火把一亮,郭奇物衣衫不整,且昏倒椅上,十分狼狽,那人邪笑道:“見著了?怎不把寶物留下”。
  左仲儀道:“怎知他是死是活?”
  那人一招手,持火把者伸手敲腦,郭奇秀欸呀疼叫,隨又昏去,那人邪笑道:“信了吧?…
  左仲儀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叫你手下將他抬過來,我立即交出寶囊。”
  那人邪笑道:“才不上當,你武功太高,還是先交寶囊,待我等走人,自會交出人質”。伸手一招,持火把者已將郭奇秀摃往內廳。
  左仲儀急道:“別帶走,依你就是。”將寶囊置于地面,身形立即左掠廂房屋頂,道:
  “休距寶囊百丈,我也距人質百丈,你往前取物,我往人質掠去,各不相干。”
  那人邪笑道:“有道理,依你。”立即要那持火把者將人質置于內廳,而後離去,那人突地喝道:“去救你的人質吧”。已衝往寶囊。
  左仲儀怎肯落後,直撲郭奇秀。
  百丈已近,乍衝即至。
  左仲儀深忌埋伏,方衝至屋內,十指含勁四掃欲攻,幸無異樣,這才欺向郭奇秀,截他數指,希望喚醒。誰知指勁戳去,郭奇秀幽幽呻吟,那聲音甚粗且老,左仲儀但覺不對,仔細瞧及此人的臉面,一片煞白,眉毛左粗右細,驚惶中扯去,競然掉落,露出灰黑色,嚇得他驚覺不妙,伸手一抹,露出中年花臉,詫道:“上當了。”登往那黑衣人掠撲。
  那黑衣人邪虐笑道:“這些錢即想贖回人質,作夢。”摃著珠寶拼命逃開。
  左仲儀冷森道:“人質若有閃失,唯你是問。”強勁極展,掠若追風閃電,奇快無比。
  那黑衣人怎知左仲儀武功高強至此,他且摃著近百斤珠寶,輕功大打折扣,奔逃不及三裡,竟然快被追上,嚇得他直往附近山林奔去,轉行半裡,復見荒宅,登又往裡頭鑽逃。
  左仲儀怎肯讓他走脫,窮追猛纏,硬是拼命,一掠十丈,再掠數十丈直往荒宅衝去。
  赫見黑衣人衝往右合院廂房,左仲儀強勢追去,方衝入廂房,突見巨網罩來,嚇得左仲儀怔叫,眼看巨網罩枯,逃無去處,情急中雙掌劈向牆壁,轟地暴響,牆碎屋倒,嘩啦嘩盡把左仲儀及那埋者全數罩進瓦礫堆中。
  幾聲欸叫傳來。
  左仲儀雖全身生疼,仍乘機破網掙脫,衝出瓦礫,赫見那黑衣人亦受波及,身上全灰地衝入另一廂房,左仲儀毫不猶豫地迫近,冷森的道:“有本事儘管耍出來。”並未追入廂房,乃採出擊方,怒掌直劈,打得廂房傾倒,免再中計。
  誰知廂房倒處,忽地傳來郭奇秀駭叫聲道:“聖爺叫我左仲儀一楞道:“阿秀?”怎麼顧得危險,復往瓦礫堆衝去,那屋瓦正倒一半,他則從中穿過,只見得一入半靠牆頭,正是郭奇秀,急得他撲去抱人,得往後窗穿出。
  只一閃身,廂房盡倒,情勢險極。
  左仲儀方滾落地面,待要檢視郭奇秀的傷勢,誰知對方竟然左右開攻,一把藥物打成飛霧,且指直戳,任左仲儀能耐厲害,怎料到對上用上強烈迷藥,且混著灰塵湧出,一時不察,終於中伏,掙扎著叫道:“郭奇秀你……”已然倒下。
  那黑衣人邪笑道:“我會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別誤會。”隨又把面罩戴上,始喚來手下摃起百寶囊及左仲儀,直往河邊漕船潛去。
  左仲儀終於醒來,已被綁在船底腿粗木樁,動彈不得。
  他想運功,卻絲毫提不起勁,顯然武功受製。
  迷藥剛退,腦袋仍昏沉,只覺船行晃動,似往海中行去。
  昏暗燈光下,只見此船築工精細,恐非漕船,不知將運往何處?
  想著想著,忽見黑衣蒙面人掀開艙板,步入裡頭,目光閃邪不定,瞧著眼前可憐傢伙。
  左仲儀道:“郭奇秀你為何要如此?”
  那人邪笑道:“我不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摘下面罩,露出中年鬍子臉,道:“見著了吧?你我已有數面之緣。”
  左仲儀道:“幫助理親王弘哲刺殺弘歷者就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虧你賜我一掌。但總算平安度過,我實未料到你的武功高得出奇,這幾年得了什麼靈丹妙藥,武功祕籍,進步如此神速?害我差點陰溝裡翻船,不過還好,最後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左仲儀道:“為何一直想嫁禍予我?”
  那人笑道:“你是聖爺,當然要搞垮,接收聖幫是我等甚重要的目標,看來已經達成”。
  左中儀道:“你騙不了我,你就是郭奇秀,除了你,無人能對聖幫了解如此之深”。
  那人笑道:“喔?我倒想聽聽破綻何在?”
  鉚儀道:“載庫金之船根本沒沉,你只是利用偷天換日手法,弄沉其它幾艘,否則憑高蛟,高魚兄弟,怎麼會搜不著沉船?”
  那人道:“你們見過面了?”
  左仲儀道:“不錯,我還知你假借被火蛟幫綁架,策劃此次陰謀,其實根本沒有火蛟幫,他們早被消滅?”
  那人道:“怎會沒有?我正要帶你去見識見識。”
  左儀冷道:“你想見的是烈九蛟,或許想以我交換條件。”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嘆息道:“左仲儀啊左仲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嘆息道:“左仲儀啊左仲儀,你的確太聰明,怎麼料事如神?不錯,我就是郭奇秀。”說完伸手將臉上鬍子摘下,並拿出布巾抹臉,卸下了易容物,露出了本來面目。
  左仲儀瞧得驚心動魄道:“當真是你?”
  郭奇秀笑道:“都已猜著,何需驚訝?”
  左仲儀道:“你若不現形,我仍無十分把握”。
  郭奇秀道:“那有休意思?既已起疑,無論何事,你必猜想是我所為,我還是難脫身,乾脆攤開來談,不也頂好?”
  左仲儀嘆道:“阿秀你何需如此,你爹若知曉,豈非要哭死?”
  郭奇秀聞及此,突地生怒,斥道:“不要談他,做了一輩子的奴才還不夠,連我也算進去,可惡,為何你能接聖爺,我就不能?你比我高貴麼?”
  左仲儀道:“那是幫規,甘心入幫,就得遵守幫規,如皇帝一樣,只傳太子,君臣有別。”
  郭奇秀斥道:“什麼幫規?堯舜都能傳賢不傳子,聖幫為何不能?永遠把郭家踩在腳底,實在可惡。”
  左仲儀道:“你若真的受不了,可以出去自創天下,怎麼可以做出此不智之事?”
  郭奇秀冷哼道:“聖幫有一半是郭家拼出來的,我何需讓予你們,拿回來也是應該。”
  左仲儀瞧他觀念已偏,難以更正,只能吧息。
  離奇秀駕得幾句,漸漸恢復了冷靜,笑道:“不過沒有關係,不久的將來,一切將改觀,聖幫仍將落入我的手中。”
  左仲儀道:“既然你有野心,為何要把我請回來?說不定瑞叔怕事,會找你代接掌門。”
  郭奇秀道:“我原亦如此想,誰知我那奴才父親,竟然同意找你回來,我當然不爽,但評估你風評不佳,大概也是混混之流,定將聖幫搞垮然後自可輪到我上陣,誰知你卻扮豬吃老虎,壞我的好事,接你回來是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左仲儀道:“當你劫走了庫金後,已及種種陰謀?包括煽動瑞叔將庫金裝船載走?”
  郭奇秀道:“不錯,不失金,怎麼能讓聖幫亂陣腳。”
  左仲儀道:“庫金運往何處?難道已和朱亮功掛勾?”…郭奇秀邪笑:“少探我的口風,我豈會說出?也別把我當傻子,會笨到把庫金交予朱亮功,那他不把我吃掉才怪。他也不過是我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左仲儀道:“甚至理親王也是?”
  郭奇秀笑道:“你遊走京城,不也想探誰接任帝位?可惜讓我捷足先登,弘皙既然是太子,不巴結交際怎麼行。”
  左仲儀道:“所以你甘心當他的走狗,暗殺弘歷?”
  郭奇秀道:“沒錯,弘歷一死,天下抵定”。
  左仲儀道:“也許你不知,弘歷才是儲君,雍正日後將傳位予他。”
  郭奇秀邪笑道:“那老家夥已瘋了,遲早要亡,哪還有時間更改秘詔,叫他莫要癡心妄想,白日夢連連。”
  左仲儀暗嘆,對方心性已失,恐難悔改,多說無益,道:“你待把我如何?”
  郭奇秀笑道:“已知那麼多秘密,還能活嗎?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這艘是理親王御用寶船,連河總顧瓊亦不敢搜,所以無人知曉你在此船上,你只要靜靜等死,我保證給你快活些。”
  左中儀道:“是麼?你不是說要送我到烈九蛟那裡交換什麼?”
  郭奇秀道:“你倒是記憶清楚,事情用是如此,我發現烈九蛟已死,且武功高得出奇,想向他討教幾招,他卻開出條件,要我找一個武功了得之人讓他試功,我左想右想,唯你最適合,遂決定把你當交易品,你若願意,或許還有活命機會。”
  左仲儀暗付,烈九蛟武功蓋世,自己豈是對手,然為求生存,只合 拼了,遂道:“此船即開往烈九蚊處?”
  享睛秀道:“不錯,然我仍在掙扎,畢竟你邪得很,萬一烈九蛟殺不了你,豈非縱虎歸山?所以我看還是先收拾你較妥當。”拿出森森匕首,嘆息道:“要怪就該怪你運氣差,敗在我的手中,死而無憾吧。”匕首一揮,當真想先除後患始快。
  寒光閃處,冰森貫體,左仲儀暗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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