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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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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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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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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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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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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4-08, 02:06 AM   #289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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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跳月大會

玉兔東昇,好一個初秋之夜。
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桃花谷。
谷內平坦的草地上,一張張矮桌連結起來,圍成個大圓圈,並且鋪上紅桌布,場面不但
熱鬧壯觀,而且喜氣洋洋。
圓圈中央,生起一大堆火,整只整只的豬羊雞鴨,就在火架上烤著,由專人負責滾動鐵
叉,不時抹上調味佐料,令人垂涎欲滴,陣陣飄向四周。
其實,苗人的調味品,不過是酸姜、辣椒、麻子之類,哪裡比得上漢人的烹調手藝?
盛會即將開始了,當矮桌上擺滿各色水果後,便見桃花谷的居民,扶老攜幼,閤家光
臨,絡繹不絕地來到會場。
負責接待的男女苗人,有條不紊地招呼大家,圍著大圓圈席地而坐,只留兩處缺口,以
便進出。
兒童們迫不及待,抓起矮桌上的水果就吃,也不管回頭小肚子還撐不撐得下那些美味,
先填飽了再說。
按照苗人的習俗和規矩,東方是主位,地上鋪著獸皮厚墊,留著的四個空位,是給族
長、老巫師、以及今夜的兩位主客小仙和小天的。
當大家坐定後,便見卡沙與老巫師,陪同兩位主客到來。
於是,所有人均起立恭迎,以示對族長、老巫師及兩位主客的敬意。
卡沙先招呼小天及小仙入座,然後高舉雙臂,振呼三聲,示意大家一起坐下。
接著,卡沙以苗語致詞一番,說明小仙和小天的身份,以及此番前往風雷潭的英勇事跡。
一陣掌聲動後,卡沙繼續說明,今夜是慶功與跳月合併舉行,希望大家盡情歡樂。
又是一陣掌聲如雷,傳遍了整個桃花谷。
卡沙再高舉雙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轉向小仙和小天道:「玉小長老、古小俠,請二
位向大家說幾句話吧!」
小仙笑問道:「我說的你們能聽懂嗎?」
小天道:「沒關係,我保證他們一定捧場,聽不懂也照樣鼓掌。」
小仙瞪他一眼道:「那就讓你說吧!」
「說就說,誰怕誰誰,小天站了起來,抱拳環拱一圈,振聲道:「今夜卡沙族長請客,
一切免費招待,大家盡量吃喝,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吃不完還可以兜著走,好,完
了。」
果然,如雷的掌聲再度響起。
小天又抱拳答禮,得意地瞥了小仙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說:「我說的沒錯吧?"然後坐
了下來。
小仙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有什麼了不起,現在看我的。」
小天詫異道:「你還要發表?」
小仙未加理會,逕自站了起來,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
小天糗她道:「兄弟,你在競選哪?」
小仙仍然不理會他,繼續道:「我那哥們兒古小天,是個混強加三級,貪生怕死的膽小
鬼,而且是個驢,還不是普通的驢,如假包換的大笨驢。」
她剛罵完,又響起一片如雷掌聲。「謝謝大家捧場!"小仙也瞥了小天一眼,坐下道:
「如何?」
小天苦笑道:「兄弟,如果我不服你,我就是鱉」
小仙一本正經道:「你本來就是個鱉!」
老巫師和卡沙,早已掩口葫蘆了,只是為了身份,不便笑出聲來。
來賓致詞已畢,盛會隨即正式開始。
二三十名苗族壯漢,分別將烤熟的美味,送向圍成大圓圈的矮桌上。
大家毫不客氣,雙雙齊動,一個個猛吃猛喝。
苗樂聲起,便見從矮桌圍成圓圈的兩處缺口,浦人數十名盛裝的苗族少女,迅速以小碎
步散開,成為六個小圓圈,開始載歌載舞起來。
小仙和小天真的餓慌了,顧不得欣賞歌舞,只顧努力埋頭大吃大喝,誠如小天所說,反
正不花錢嘛,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誰客氣誰倒霉。
正在這時,突見一個健壯年輕苗子,來至卡沙身邊蹲下,輕聲耳語一陣,又面帶怒容地
指指小天。
小在正忙著吃喝,根本渾然未覺。
卡沙卻是神情微微一變,急忙起身,將那青年拖開一旁,以苗語嘰嘰喳喳一陣。
他們似乎起了爭執,但卡沙是一族之長,那青年敢怒而不敢言,最後只有狠狠朝小天瞪
一眼,憤然離去。
這一切看在小仙眼裡,不禁暗覺詫異,以肘輕撞小天一下,輕聲問道:「哥們兒,你認
識那個小苗子嗎?」
小天一轉臉,正好那青年已憤憤而去,未能看到正面,於是搖搖頭道:「不認識,他是
誰?」
小仙道:「他大概要找你麻煩。」
「哦?」
小天剛要追問,卡沙已回來坐下,若無其事一般笑道:「來,我敬二位。"」
小仙暗向小天施個眼色,也裝作沒有看見,雙雙舉杯跟卡沙一飲而盡。
老巫師敬過一杯過後,卻以苗語問著卡沙,似在問那青年剛才為何起爭執。
卡沙又瞥了小天一眼,以苗語支吾了幾句。
可惜小仙和小天不懂苗語,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從神色上可以看出,老巫師似乎很生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同他所崇敬的偶
像,遭到了詆毀。
小仙趁機輕描淡寫問道:「老師公,什麼事生氣啊?是不是烤肉不對你口味……」
老巫師未及開口,卡沙已搶先掩飾道:「沒事,沒事……」
小仙笑道:「沒事就好,有事準是我這位哥們兒的事,大概跟我無關,對嗎?」她看看
小天,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小天尷尬地笑笑,突然若有所悟,心想:「莫不是-------」
念猶末了,卡沙已再度舉杯敬酒:「來來來,二位多喝些,明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
才能再跟你相聚了。」
小仙是有話憋不住了:「放心吧,咱們有個約會,明年中秋還得再來一趟吶!」
「哦?」卡沙詫異道:「二位跟誰訂下了約會?」
小仙卻又賣起關子道:「這包括在我的說古在內,回頭你們就知道了。」
卡沙道:「好,現在多喝些、多吃些,回頭好有精神聽玉小長老說古。」
小天逮住機會又糗小仙道:「我也得提提精神,否則我兄弟在那裡說得口沫橫飛,我卻
在一旁打瞌睡,那可就破壞氣氛,大煞風景啦!」
小仙正要反唇相譏,卡沙又舉杯道:「喝酒,喝酒!」
小天總算逃過一劫,杯到酒盡,跟卡沙連乾三杯。
卡沙雖是裝作若無其事,但小仙何等機伶,她察言觀色,確定必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
跟小天有關。
趁著卡沙轉過頭去,在跟老巫師輕聲耳語,小仙也轉向身旁的小天問道:「哥們兒,咱
們從風雷潭帶回的寶貝呢?」
小天吶吶地道:「我,我還沒去看,大概沒問題吧!」
小仙追問道:「那你剛才跑到哪裡去了?」
小天道:「我原是回去看寶貝的,誰知轉來轉去,看到的屋子都是一個長相,分不出那
一幢是昨夜給咱們睡的地方……」
小仙嗔叱道:「誰跟你睡?少臭美!」
小天忙更正道:「我的意思是說,卡沙昨夜安排給咱們住的樓房,不知道跑到哪裡去
了。」
小仙專會抓他的話柄:「屋子長了腿?」
小天苦笑道:「屋子當然不會長腿,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它。」
小仙又追問道:「後來呢?」
小天道:「我轉來轉去,就轉到這裡來,沒多久,你跟老巫師不是就來了嗎?」
小仙沉吟一下道:「不對吧?我從昨夜烏瑪姑娘來找咱們說起,一直說到追仇虎追進秘
道,那可不是沒多久,這段時間你幹什麼去了?」
小天不好喜思說自己誤闖了人家姑娘家的糗事,急道:「「沒有呀,我啥事都沒幹!」
小仙毫不放鬆道:「我不相信,你一定幹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小天矢口否認道:「真的沒有啊,兄弟,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好吧!"小仙聳聳肩道:「你既不肯從實招來,回頭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可別扯到我頭
上來。」
小天尷尬地笑道:「兄弟,你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我還能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你……」
這時,一場載歌載舞完畢,掌聲響起,數十名苗女齊向卡沙他們面前湧來,行禮致敬。
卡沙擊掌三聲,眾苗女便分向兩處缺口退去。
這場歌舞,揭開了跳月的序幕。
接著在號角聲中,從兩處缺口湧出二三十名年輕力壯的苗族武士,他們個個打著赤膊,
頭上紮著包巾,臉上及胸前都塗抹五顏六色的圖案,手腕與足勁處均綁著羽毛,捉對兒擺開
了架勢
他們向卡沙行禮致敬後,即刻展開摔跤表演。
苗族的年輕武士,都是準備今夜參加跳月大會,選到理想的另一半。
此刻正是他們大顯身手,力求表現的機會,個個無不全力以赴,絕不放水。
小仙對這節目不太感到興趣,暗自觀察小天、卡沙和老巫師的神色,看出一定發生了什
麼重大事情。
小天是心不在焉,又好像有些心虛,如同做了錯事的孩子,雖未被父母發現,受到責
罵,卻是揣揣不安。
老巫師則顯得很煩亂,吧咯,吧咯地猛吸著長煙桿,藉以壓制情緒。
只有卡沙,始終裝出若無其事。
數十名年輕武士的摔踐表演,談不上精彩,但相當熱鬧,看得苗童們又叫又笑,樂不可
支。
尤其是無論誰被摔倒,必然引起一陣掌聲,來點愛的鼓勵。
一些婦人則在暗中品頭論足,作為跳月時,提供女兒選擇對象的參考和依據。
每組一對一,捉對兒較量,敗的一方即淘汰出局。
獲勝的人數剩下一半,再自選對手,一對一地捉對兒展開較量。
敗的半數又淘汰出局,勝的跟勝的再較量,最後只剩下兩人,將決定今夜的摔跤冠軍了。
正在這時,突見兩個中年苗婦,扶著個滿面淚痕的盛裝少女走來,逕自擠進人群,找了
個地方坐下。
小天乍見那少女,一眼就認出,竟是他誤闖那幢樓房時,坐在木盆裡洗澡的大姑娘呀!
當時雖是驚鴻一瞥,那張驚恐羞憤的臉,他卻印象深刻,記得清清楚楚。
絕對錯不了,就是這個盛裝而來的苗族少女。
不消說,這少女當時也鐵定認出了他。
尤其,小天和小仙在桃花谷出了名,被視同英雄偶像崇拜,加上他們特殊的裝扮,簡直
就像招牌商標。
小天不由地暗自一驚,感到侷促不安起來。
小仙也已察覺,但她不動聲色,只是暗自注意那少女和兩個苗婦的一舉一動。
不出乎意料之外,她們竟然不言不語,甚至不吃不喝,只是神情凝重地靜靜坐著。
冠軍之爭已開始,兩個連勝數場的年輕武士,互不示弱,各盡全力攻擊對方,一時旗鼓
相當,難分高下。
吶喊助威之聲不絕,氣氛熱鬧而緊張,使得兩個年輕武士更是全力以赴,使出了渾身解
數。
老巫師仍然吧塔,吧咯地猛吸長煙桿----。
卡沙仍然裝作若無其事-----。
小仙仍然忙著吃喝,只是暗中觀察每個人的神情----。
只有小天如坐針氈,愈來愈顯得不安。
全身曬成古銅色的年輕武士,突將對手高高舉起,重重摔在地上,緊接著撲身上去,將
那武士壓住。
叫囂、吶喊聲中,被壓住的武士掙扎幾下,終於不再動彈了。
摔跤冠軍終於產生!
年輕武士挺身跳起,雙臂高舉,接受群眾的歡呼。
敗陣的武士則吃力地爬起,由兩名被淘汰出局的年輕武士,扶他迅速從缺口處走出。
於是,勝利者以得意的姿態,大步走向族長席位。
卡沙站了起來,解下腰間佩掛苗刀,賞給年輕武士為獎品,並且擁抱以示祝賀。
突然,一個怒氣沖沖的苗族青年,握著兩支長矛飛奔而來,從缺口處衝入,直趨族長席
位前,用力將兩支長矛筆直擲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頓使歡樂熱鬧的氣氛靜止,鴉雀無聲。
小仙定神一看,認出正是剛才曾跟卡沙爭執,憤然離去的那個苗族青年。
但那青年似乎理直氣壯,在跟卡沙據理力爭。
小仙聽不懂,急忙移身向老巫師,問道:「老師公,這小子要幹嘛?
老巫師神情凝重道:「他……他要跟古小俠決鬥。」
小仙一怔,驚詫道:「為什麼?」
老巫師瞥了小天一眼,面有難色道:「這……」
小仙追問道:「難道這小子想出風頭?」
老巫師猶豫一下,終於毫不隱瞞道:「他說他的女友受了侮辱,要依喀什爾族的習俗,
用決鬥來跟古小俠解決,兩人只有一個可以活,那姑娘歸獲勝的一方。」
小仙驚道:「噫?我那哥們兒怎會侮辱他的女友……」
突然間,她若有所悟,難道是……
唉,男人真不可靠,他們朝夕相處,幾乎形影不離,只離開那一會兒工夫,小天就惹上
了麻煩。
那青年突自腰間撥出苗刀,朝自己臂上劃出一道血口,以示他的決心。
卡沙阻止無效,只得轉向小天道:「古小俠,他堅持非跟你決鬥不可!」
「決鬥?"小天暗自一驚,想不到事態如此嚴重。
卡沙正色道,"依我們喀什爾族的習俗,未婚女子的身體,一旦赤裸裸地被人看見,就
必須嫁給那個人,但莎娜姑娘是奇亞早就看中的,尤其他是一名武士,所以必需以決鬥來解
決。」
小仙聽得火冒三丈,想不到小天惹的麻煩,竟是去看光溜溜的大姑娘。
小天急辯道:「我不是存心的,只是無意走錯了門-----」
卡沙問道:「那古小俠是否看到莎娜姑娘的身體了?」
小天瞥了小仙一眼,只得沮然道:「唉,誰知道那姑娘正在洗澡……不過,我立刻就轉
身衝出來了,絕對沒有多看她一眼。」
小仙一旁冷聲道:「哼,看一眼就夠啦!」
小天忙加解釋:「兄弟,你千萬不要誤會……」
小仙憤聲道:「不必向我解釋,又不是我要跟你決鬥!」
小天窘迫地一笑,轉向卡沙問道:「非決鬥不可?」
卡沙點點頭。
小天又問道:「我跟他握手言和,行嗎?」
「不行!」卡沙道:「他已經自破手臂見血,表示了決心,而且,雙方只有一人可以活
命,莎娜姑娘歸獲勝的一方。」
小天不禁憂形於色道:「那咱們變通一下,不必拚命玩真的,點到為止,那姑娘歸勝的
一方如何?」
小仙暗覺小天還算夠意思,轉嗔為喜道:「這主意不錯,何必拚個你死我活嘛!」
不料卡沙卻斷然道:「不成,那就不是決鬥了!」
這一來,小天可為難了,憑他的身手,即使不用少林神功,也絕對穩操勝算,可是,他
跟奇亞無冤無仇,如何能下手取對方的命?
況且,他若獲勝,還得娶那姑娘呀!
剛才卡沙和奇亞的爭執,使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知道怎麼回事,他們迫不及待地,等著
欣賞這場精彩的決鬥。
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有節拍地鼓掌,起哄起來。
鼓燥聲不斷,愈來愈大。
小天已別無選擇,起身走入圓圈中。
奇亞先拔起一支長矛,退後數步,擺出迎戰架勢。
小天回頭看看小仙,做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隨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長矛,一折兩段,擲開
一旁,表示他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對敵。
大家響起一片驚歎、歡呼。
「啊……」
這種輕敵之舉,對苗族武士而言,簡直是莫大的侮辱和輕視。
奇亞怒從心起,狂喝一聲,挺矛就向小天猛刺。
小天肩頭微晃,身形一閃,輕輕鬆鬆地避了開去。
苗族武士談不上武功,僅憑年輕力壯,加上勇氣和一些搏鬥技巧而已。
如果小天趁機出手,反手一掌,奇亞就趴下了。
但那未免欺人太甚,一個照面,就讓對手敗陣,也太過分了。況且,小天一時間尚未想
出,獲勝之後,如何才能推辭獎品,他總不能當真娶那姑娘啊!
奇亞卻是一味狠拼,長矛一刺空,立即回身持矛連刺。形同拚命。
小天仍不出手,只是連閃帶避,好像在逗著他玩。
小仙一旁幹起哄,大聲叫道:「加油啊,加油啊,勝了還有獎品吶!」
小天還真閒,居然搭腔道:「敗了呢?」
小仙故意糗他道:「敗了也沒關係,聽說閻王爺正在招女婿,你若輸了,可以去應徵
呀!」
小天哪會聽不出,這小姑娘是話中帶刺,只好不再出聲,以免自討沒趣。
奇亞形同瘋狂,連連搶攻,以長矛不斷挺刺,恨不得把小天刺個前心穿後背。
但談何容易,憑他那兩下子,充其量只是匹夫之勇,人家一出手,一個小手指就能把他
擺平。
在桃花居民的心目中,小天和小仙是英雄偶像,如同神明般受到崇敬,如果只守不攻,
一味閃避,那也不像話,總得露兩手,才不致有損形象,讓他們失望啊!
狂喝聲中,奇亞挺矛猛然刺來,直挑小天心窩。
小天身形微閃,突施空手入白刃手法,迅疾無比地奪住長矛,疾喝道:「撒手!」
一股強勁真力,自長矛傳向奇亞雙手,震得他兩臂一麻,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雖然他不識漢語,卻很合作地撒手,讓小天不費吹灰之力奪過了長矛。
不料奇亞情急拚命,霍地抽出腰間苗刀,轉身就向小天猛砍猛殺。
小天急以長矛連格帶擋,一面憤聲道:「他姥姥的,當真玩命啦!」
不要說奇亞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也照拼不誤。
他哪管小天是族人心目中的英雄偶像,又是族長的貴賓,此刻一心只想獲得莎娜芳心,
寧死也絕不退縮。
只聽奇亞怒聲狂吼一句,大概是我跟你拼了,揮刀砍殺更猛,簡直是他姥姥的拚命三郎。
小天怒從心起,右手以長矛盪開苗刀,左手突施一旋掌,快如閃電地切中奇亞右腕。
「哇……」
奇亞一聲怪叫,苗刀已脫手落地。
小天驕指一伸,點中奇亞腋下天池穴,使他全身一麻,仰面栽倒地上,無法動彈了。
「嗚……」
一片喝聲中,只見大家紛紛伸出手,以大拇指朝下,表示小天已獲勝,有權可置對手於
死地。
小天眼光一掃,瞥見莎娜已驚得掩面而泣,兩個苗婦一左一右,正在極力勸慰。
卡沙起身宣佈道:「古小俠,你已獲勝,按本族決鬥的規定,你有權殺他。」
小天問道:「那我也有權不殺他?」
卡沙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
小天當機立斷,即將奪得的長矛折斷,擲於地上。
全場爆起一片歡呼,掌聲雷動。
連卡沙和老巫師都感到意外,按喀什爾族的習俗,比武決鬥獲勝者,若不殺死對手,將
被視為懦夫弱者。
想不到小天不殺奇亞,居然贏得族人的激賞。
小天莫名其妙道:「卡沙族長,他們怎麼啦?是不是喜歡看
我折斷長矛?沒問題,多拿幾支來,讓我表演給大家看。」
卡沙笑道:「不是哪!他們看你手下留情,放棄殺死奇亞的權利,饒他一死,為你的仁
慈感到興奮。」
「哦?"小天喜出望外道:「那我可以不殺人了?」
卡沙微微點頭道:「如果大家不同意,我也無權決定的,因為這是本族多年來保持的習
俗啊!」
小天趁機道:「既然我可以不殺他,那我就問問大家,是否同意讓那位姑娘,跟他有情
人終成眷屬。」
卡沙面有難色道:「這……如果古小俠不願娶莎娜姑娘,這對她是極大的羞辱……」
小天急中生智道:「我是帶髮修行的和尚,和尚總不能娶老婆呀!」
不料小仙卻在一旁接道:「誰說和尚不能娶老婆,有些地方的和尚不但娶老婆,還娶小
老婆吶!」
小天故意問道:「兄弟,你的意思,是要我也多娶幾個老婆?」
小仙朝他眼皮一翻道:「難道你心裡不想?」
小天笑道:「想也沒用,少林寺的和尚是不許娶老婆的,齊人之福就更沒我的份了。」
小仙冷一哼,氣得不再說話。
小天不敢再逗她,轉向卡沙道:「卡沙族長,你沒看見嗎?那位姑娘哭得那麼傷心,表
示她早已有了意中人,要嫁的是這位老兄啊!」
說明,向躺在地上的奇亞一指。
卡沙向那邊看去,果見莎娜哭得像淚人兒一般,似為小天的獲勝大失所望,幾乎痛不欲
生。
他微微點了下頭,心裡已有主意,當即用苗語向族人嘰嘰喳喳一陣,大概是在說明小天
的意思。
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一番之後。紛紛有人提出意見,一時爭相發言,亂哄哄地簡直
像菜市場。
隨即有幾位長老出面,說了幾句話,才使大家靜肅下來。
小天迫不及待問道:「他們怎麼說?」
卡沙正色道:「大家認為,古小俠饒奇亞不死,已屬破例,前所未有,如再破例放棄莎
娜姑娘,本族的習俗將整個遭到破壞,影響深遠,但大家為古小俠的仁義所感動,予以特別
通融,讓莎娜自己作決定。」
小天急道:「這意思就是,除非那姑娘不願嫁我,否則我還是得娶她?」
卡沙點頭:「正是!」
小天瞥了小仙一眼,一臉無奈道:「唉,歹命啊,你就快問吧!」
這是緊張的一問。
全場的人屏息凝神,鴉雀無聲,連年幼無知的苗童,也被身邊的大人摀住小嘴,惟恐他
們發出聲音。
小天如同在等待宣判,心裡七上八下,焦灼不安,萬一莎娜是死心眼,認為身體已被小
天看過,來個見光死,非嫁他不可,那就麻煩大了。
偷眼看小仙,她居然端著長煙桿,在那裡吧咯吧咯地一口口吸著,一副置身事外,漠不
關心的神情。
小天心裡不禁暗罵道:「鬼丫頭,你少在那裡裝,我若當真娶了那姑娘,馬上就要出人
命!」
卡沙已說明大家的意見,便見莎娜那邊,圍了不少姑娘,六婆型的女人,七嘴八舌地爭
相發言。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反而當事人莎娜沒有說話的機會。
等這些多嘴婆、長舌婦說完了,莎娜也作了決定,由伴著她的中年苗婦,起身以苗語向
卡沙轉達當事人的意思。
卡沙微笑點頭示可後,大家立即響起一片掌聲和歡呼。
小天急問道:「卡沙族長,那姑娘決定嫁誰?」
卡沙帶有歉意地道:「很抱歉,她決心嫁給奇亞。」
「呀呼……」
小天喜出望外,興奮得又跳又叫,衝到小仙面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兄弟,我自由
啦,我……」
小仙被他的失態,弄得窘迫萬狀,忙不迭掙脫站下地。憤聲道:「你自不自由,關我個
屁事。」
小天尷尬地苦笑一下,轉身衝回場中,趕快為奇亞解開穴道。
奇亞在穴道受制倒地時,認為自己已經死定了。哪知小天竟然棄權,饒他不死。
更意想不到,經過公議,由莎娜自行選擇,結果決定嫁給他,簡直他爺爺的喜從天降。
穴道一解,奇亞霍地挺身跳起,伸出雙手,執烈地緊緊執著小天兩臂,以示對他的友善
和感激。
全場的人起立鼓掌,為這感人的場面而歡呼。
莎娜奔來,奇亞這才放開小天,迎上去跟他互相擁抱,雙雙喜極而泣。
掌聲和歡呼聲中,奇亞擁著莎娜,從缺口處奔了出去。
月光下,奔向夜色籠罩的山野,拜問他們的愛巢。
原來苗族習俗,未婚男女在跳月大會中,彼此選中理想對象,於歌舞狂歡之後,便雙雙
奔向山野,覓一僻靜之處或洞穴躲起來,男歡女愛一番,數日,甚至一月後,始雙雙返回各
自家中,由男方中人出面說媒。
其實,生米已煮成熟飯,女方還會不同意?
這不過是苗族的習俗,形式而已。
一場生死相拼的決鬥,最後以喜劇收場,自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無不皆大歡喜,紛紛
為這對情侶的家人道賀和祝福。
小天如釋重負,回到小仙身旁會下,鬆了口氣道:「兄弟,這結局你滿意嗎?」
不料小仙連理都不理,轉向老巫師問道:「老師公,今夜還有什麼精彩的節目?」
老巫師笑道:「有,有,跳月馬上就開始了,熱鬧得很吶!」
話聲剛落,苗樂聲又起,卡沙也回到了墊子上坐下。
只見從兩處缺口,分別湧入圓圈內兩群男女年輕苗人。
男的多數是剛才那些摔踐武士,女的則個個盛裝出場,全身從頭到腳,掛滿各種飾物,
互相爭奇鬥艷。
熊熊的火光,照在一張張充滿喜悅歡樂的臉上,數十名青年男女載歌載舞,構成一幅壯
觀熱鬧的畫面,男女分為兩列,手牽手,面對面交錯地圍繞著中央的火堆,如同在唱山歌,
互相以詞唱出心聲。
只見圍成大圓圈吃喝的苗人,擊掌有節奏地配合著,有的則在竊竊私議,對那些青年男
女品頭論足。
可惜,小仙和小天聽不懂,否則苗人的山歌對唱,真稱得上詞情並茂吶!
小天突然眼睛一亮,以手肘輕拐小仙一下,道:「兄弟你看,那不是烏瑪姑娘嗎?」
不料小仙輕描淡寫道:「我早看見了!」
其實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經小天一說,她才發現烏瑪果然在其中。
這時盛裝的烏瑪,跟昨夜見到時,簡直判若兩人。
只見她一身苗族傳統的禮服,胸部以上整個裸露,頭上戴著花冠,胸前掛著花環,雙臂
兩腕間,皆掛戴著叮叮噹噹的飾物。
下身則是短裙,跟迷你裙差不多,下腿套著裹腿,狀如腳綁,就像阿兵哥的綁腿,卻光
著一雙大腳巴丫子。
可是,在苗族少女來說,這一身打扮,只有盛會時才如此穿著,簡直美的冒泡。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昨夜烏瑪只是個小不點,此刻一經裝扮,竟成了嬌艷動人的少女。
可惜苗人不懂用義乳偽裝,臨時做隆乳手術小針美容也來不及,使她裸露的胸前,看出
少女的特徵發育尚未完全,不夠成熟豐滿。
小天見小仙半天不理他,沒話找話說道:「兄弟,小不點才幾歲,就等不及想嫁人了,
未免太操之過急了吧!"'
小仙置之不理,端著長煙桿猛吸。
小天苦笑一笑,忽道:「兄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小仙眼皮一翻道:「我幹嘛生你的氣?問得莫名其妙。」
小天陪笑道:「誤闖那姑娘的家,你不怪我?」
小仙冷哼一聲道:「誰知道你是誤闖,還是存心偷看人家大姑娘洗澡。
小天大糗道:「天地良心,我怎麼會那麼沒水準……」
小仙接道:「哦?你以為自己多有水準?」
小天道:「兄弟,咱們相處了不少時日,至少你應該相信,我絕不會那麼無聊,居然偷
看人家大姑娘洗澡吧!」
小仙哧之以鼻道:「那很難說,不偷腥的貓兒,世間畢竟少見,何況,不看白不看,看
了也是白看!」
小天啼笑皆非道:「唉,連你都不信任我,那我這個黑鍋是背定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啦!」
小仙作個乖戾的表情道:「看也看了,事情也圓滿解決,你還提什麼心?」
小天沮然道:「其他的我不在乎,只有你不相信我,我才感到痛心!」
「哦?有那麼嚴重?」小仙道:「我看哪,使你痛心的是,人家大姑娘沒選中你,讓你
很沒面子吧!」
小天畢竟年輕氣盛,不服道:「笑話,要不是我自願棄權,我……"突然發現小仙神色
不對,急忙把話止住。
小仙卻毫不放鬆,追問道:「你怎樣?」
小天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吶吶地道:「我……我……」
正在這時,一曲了,會場響起一片掌聲及歡呼。
隨即,只見那些少女紛紛取下花環,套向自己中意的少年武士,表示對方已屏雀中選。
不料烏瑪直奔小仙面前,取下花環,套在了她頭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連一旁的卡沙和老巫師,皆感到意外,更逞論是小仙和小天了。
小仙急忙跳起身道:「烏瑪姑娘,你,……」
烏瑪嬌羞萬狀,一言不發,轉身就奔了回去。
小仙欲阻不及,情急叫道:「喂喂喂,烏瑪……唉,這是怎麼回事?」
忽聽老巫師笑道:「玉小長老,恭喜你呀!」
小仙更是一怔:「恭喜我?」
卡沙也笑道:「烏瑪姑娘看中玉小長老了啊!」
「這-------這……"小仙說話都打結了:「這怎麼行呀,不行,不行"」
這回輪到小天幸災樂禍了,他接口道:「有什麼不行的,我可沒聽說,丐幫的長老不准
娶老婆!」
小仙一急,破口大罵道:「該死的古小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差一點脫口而
出,說出自己是女的,怎可娶老婆,幸而及時把話止住。
小天故意消遣她道:「我當然知道,你早已情有所鐘,跟別人私訂終身了,不過,沒關
系,丐幫的九袋長老,有權可以多娶幾房小姨呀!」
「你……"小仙氣得直跺腳,卻找不出更恰當的話罵小天,只有咬牙切齒恨聲道:
「好,古小天,你給我記住,我跟你沒完,沒了!
這時,選中對象的青年男女,正接受親友的祝福,紛紛圍上敬酒,只有奔回原位的烏
瑪,依偎在母親庫雅身邊,像是被冷落了。
小天報以謔笑道:「兄弟,咱們的事不急,先把烏瑪姑娘的事解決吧!」
小仙怒哼一聲道:「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解決。」
她丟下長煙桿,就直朝烏瑪那邊走去。
烏瑪眼見小仙走來,芳心大悅,說不出有多興奮和欣慰,慌忙起身相迎。
小仙已打定主意,決心向烏瑪說明一切,更重要的是證明自已是女扮男裝,才能使這多
情早熟的少女對她死心,否則,這個結如何能解開。
但此時此地,無法當眾驗明正身,小仙上前即道:「烏瑪姑娘,咱們離開這裡,找個地
萬談談好嗎?」
烏瑪會錯了意,頓時嬌羞萬狀,急忙回到庫雅身邊,蹲下去母女耳語一陣。
倏而,只見庫雅欣然笑著微微點頭,似乎同意了女兒的要求。
烏瑪不禁喜形於色,在庫雅臉頰上親了兩下,振奮地走向小仙,拖了她就飛奔而去。
桃花谷裡,歌舞狂歡聲傳遍四野。
西去不足半里的一處山坡洞穴,裡面席地坐著四個人,正在默默吃著攜帶的乾糧,傾聽
傳來的狂歡聲。
他們之中一個是中年,兩個壯漢,另一個是年輕小夥子,穿的是漢裝,不似苗族的人。
為首的中年撕了塊牛肉乾,塞進嘴裡嚼著,一面問道:「小桑,你聽得出他們是在慶祝
什麼嗎?」
小桑就是那年輕的,他不太肯定地答道:「好像是跳月,不過,我們這一族的習俗,跳
月都定在春天,很少在這時節舉行。」
中年沉吟了一下道:「很少的意思,就是也有在秋天舉行的嘍?」
小桑點點頭道:「是的,如果有特殊情形,族長可以決定提前舉行,但我從未遇上過,
而且,我離開桃花谷已經兩年,現在的情形完全不知道。」
一名喝著酒的壯漢道:「小桑,這回事情辦成了,你就是族長啦!」
小桑心花怒放道:「全仗師父和兩位大叔成全了。」
原來這小桑,正是烏瑪那翹家的老哥桑古拉。
兩年前,他在龍頭河輸光所有牛羊,無顏再回桃花谷,決心出外去闖天下。
他想起父親當年救過的漢人邱武,留的地址是四川,於是背鄉背井,隻身人川去投奔邱
武。
當桑古拉尋找到邱武,表明來意後,邱武感念其父因救自己而喪生,義不容辭地收留了
他,且以師徒相稱,傳授他武功。
桑古拉的計劃,是武功有成,在外邊有了發展後,再衣錦榮歸回桃花谷,可是,如今他
尚一無所成,怎會突然回來了?
而且,非但不敢光明正大回家,還帶來邱武及兩名壯漢,鬼鬼祟祟躲在洞穴裡啃乾糧,
豈不透著蹊蹺?
他們究竟打什麼歪主意?
這時邱武突然正色道:「小桑,據可靠消息,那兩個小鬼已進入風雷潭數日,如果他們
命大,能活著從風雷潭回來,很可能會在桃花谷落腳。但很快就會離去,所以這個機會一定
要把握啊!」
桑古拉道:「師父放心,現在他們正在狂歡,等到夜深人靜時,我就溜回家去。」
邱武問道:「見你的家人,記得怎麼說嗎?」
桑古拉拍拍腰間隆起的銀袋,笑道:「我會照師父的交代,說我這兩年混的不錯,我娘
見了這袋金銀珠寶,絕對相信,恐怕連嘴都樂歪了。」
邱武又間道:「然後呢?」
桑古拉道:「我就等著那兩個小鬼回桃花谷,如果他們真能尋回血龍令,就伺機下
手……」
邱武鄭重其事道:「記住,要先下手幹掉他們,否則你毫無機會。」
桑古拉又拍拍腰間道:「我知道,就用師父交給我的這玩意兒對付他們。」
邱武滿意地微微點頭,又叮吁道:「那玩意千萬要藏好,小心使用,只要兩個小鬼回到
桃花谷,無論他們是否尋回血龍八。都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苗區。」
桑古拉充滿信心地笑道:「師發放一千二百個心,我還想當桃花谷的族長吶!」
一名壯漢道:「小桑,你是桃花谷的人,只有你能混進去接近兩個小鬼,所以你只管對
付他們,其他的事咱們自會料理。」
另一壯漢忽道:「邱大哥,谷裡那麼熱鬧,會不是他們已經-----」
正說之間,邱武神情一變,急道:「噓,有人來了!」
兩名壯漢急將食物和酒,以攤開用地上的布一包提起,隨著邱武和桑古拉,迅速避入洞
穴深處。
這處天然洞穴,足有一丈來高,好幾尺寬的洞口,裡面地方更見寬廣,深達數丈,可容
得下一二十人。
他們藏身裡面深暗處,從外面進來的人,根本不易發現。
倏而,隨著一陣嘻笑聲,手牽手地奔來一對青年男女,正是奇亞和莎娜。
奔近洞口,兩人始放緩腳步,笑得擁抱著喘息不已。
莎娜忽以苗語問道:「奇亞,這是什麼地方?」
奇亞笑道:「我們今夜的洞房呀!」
莎娜道:「這真是洞房,會不會有毒蛇猛獸?」
奇亞又笑道:「你放心,昨天我還來查看過,附近好幾處洞穴,以這個最理想,我還准
備了乾糧和酒,藏在洞裡面,夠我們吃好幾天,不用出外獵食吶!」
莎娜欣然一笑道:「你想的真周到。」
「當然。"奇亞道:「族長昨天宣佈,決定跳月大會提前舉行,我就準備好一切了,誰
知會發生-----」
莎娜忙加阻止道:「好了,奇亞,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它了,我們進去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奇亞也不願再提這既煞風景,又傷感情和自尊的糗事,趕快擁著美嬌
娘入洞房。
月白風清,洞口附近不需點燈也很明亮,再往裡面就黑漆漆的看不見了。
這光景誰還點燈?何況此時此地也無燈可點。
奇亞已迫不及待,摟著莎娜雙雙倒臥地上,互相擁吻著對方。
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大概像文章一樣,天下一大抄,如果超出了正常範圍,來點新花
招,反而會被視為變態。
所不同的,只是文明人比較文明,懂得調情啦,溫柔體貼啦,培養情調,製造氣氛什麼
的。
苗人尚不開放,比較野蠻,也不解風情,完全真刀真槍玩真的。
奇亞正形同瘋狂,將莎娜的上衣撕開,突聞她發出一聲驚呼。不禁詫然問道:「莎娜,
你怎麼啦?」
原來莎娜被奇亞撲壓著,臉向上,正好見到一雙不屬於奇亞的腿,直挺挺地站立在她身
邊。
換句話說,這洞穴裡另外還有人,而這人已悄然走近了他們。
奇亞也發現了,只是此人站在黑暗中,看不到臉,不禁驚怒交加問道:「你……你是什
麼人?」
他用的是苗語,黑暗中那人也以苗語冷聲道:「桑古拉!」
這名字頓使奇亞和莎娜齊齊一怔,大感意外。
桑古拉不僅是奇亞的好友,從小一起長大,更是莎娜青梅竹馬的情人。
如果不是兩年前,他輸光了所有牛羊,那次的跳月大會中,就已選了莎娜作他的新娘。
事隔兩年,新郎卻已換人。
奇亞和莎娜幾乎同時驚呼道:「桑古拉?」
桑古拉怒哼一聲,突然飛起一腳,踹得莎娜連翻帶滾,跌開一旁。
「桑古拉,你……"奇亞霍地挺身跳起。
但被桑古拉迎面一拳,擊得仰面倒退,踉蹌跌了開去。
兩年的苦練,已使桑古拉身手不弱,搶步上前,再狠狠補上一腳。
奇亞畢竟也是喀什爾族的武士,就地一個翻身跳起,張臂猛向對方撲去。
不料黑暗中躥出一人,出手如電,驕指一點,點中他華蓋穴。
只聽一聲沉哼,奇亞便倒地不起,昏了過去。
桑古拉撲過去,一把抓住莎娜的長髮,便聽出手的邱武問道:「小桑,他們是什麼人?
'
一把提起莎娜,桑古拉恨聲回答道:「他們都住在桃花谷,這個女人本來應該屬於我
的。」
邱武笑問道:「現在你還要她嗎?」
莎娜聽不懂他們說的漢語,又哭又叫,似在指責桑古拉的不是,錯不在她。
本來嘛,你這小子不成材,嗜賭輸光所有牛羊,離家一去不返,音訊全無,人家大姑娘
不能守你一輩子呀!
桑古拉並未立即回答邱武,向莎娜怒斥道:「你這賤人,明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才兩
年,就等不及另結新歡了。」
莎娜憤聲辯道:「我要是像你說的那樣無情無義,兩年前就……」
桑古拉怒從心起,正舉手欲上,卻被邱武攔阻道:「小桑,他們既是桃花谷的人,先問
問他,今夜桃花谷裡在慶祝什麼大事?」
被邱武提醒,桑古拉才放下舉起的手,間道:「今夜族裡有什麼事?」
莎娜不敢隱瞞,低聲道:「跳月大會提前舉行了……」-"為什麼提前蘆桑古拉追問。
莎娜只得實話實說,說了跳月大會提前的原因,是要配合小仙和小天從風雷潭安然歸
來,慶歸宴合併舉行。
桑古拉一聽,忽以漢語向邱武振奮道:「師父,那兩個小鬼,真從風雷潭回桃花谷啦?」
「哦?」邱武喜出望外道:「他們在桃花谷留下了?」
桑古拉再以苗語,向莎娜問清了整個情況,然後用漢語翻譯出來。
邱武聽畢,急問道:「他們尋獲血龍令沒有?」
桑古拉道:「她不清楚,不過,那兩個小鬼大概明天一早,就要離開桃花谷了。」
邱武急道:「小桑,那你得立即回去。」
桑古拉仍然揪著莎娜,看看她道:「可是,她……」
邱武道:「你放心去辦事,我們替你看住。」
桑古拉遲疑一下,無奈地道:「好吧,那就麻煩師父和二位大叔了,等我辦完事,回來
再處置他們。」
邱武鄭重叮嚀道:「小桑,千萬要小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你當不成族長,
我回去也無法向宮主交代啊!」
「師父放心,我一定辦到!」桑古拉放開莎娜,即向洞外衝去,似乎不願多留一分鐘。
莎娜驚呼道:「桑古拉,桑古拉……」
突覺全身一麻,她撲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黑暗中,走出一名壯漢道:「邱大哥,想不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咱們來的還真是時
候!」
邱武道:「上回我隻身來苗區,為了找尋那血龍令,幾乎把命送掉,這回要再找不回
去,以後在宇文宮主面前,那就沒得混了。」
壯漢又道:「萬一那兩個小鬼,也未尋獲血龍令呢?」
邱武笑了笑道:「如果不出我所料,桃花谷今夜為他們慶功,跟跳月大會合併舉行,八
成是從風雷潭帶回了血龍令,否則慶的什麼功,陳翔。你認為我說的可對?」
「對對對,哈哈,……"陳翔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另一壯漢趨前問道:「邱大哥,這一對男女苗子,還留他們活口?」
邱武沉吟道:「哼,只要血龍令一到手,我連小桑也不能留他活口,哪還能留他們?」
哇塞!好狠呀!連當年救命恩人的兒子也不放過?
真他爺爺的是無毒不丈夫!
陳翔看看地上的莎娜,色迷迷笑道:「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死了真可惜……」
另一壯漢笑問道:「你想嘗嘗苗妹?」
陳翔瞥了邱武一眼,故意道:「邱大哥不點頭,我想還不是白想。」
邱武心知這家夥已動慾念,索性慷他人之慨做個順水人情道:「那就交給你們吧,我跟
去暗中查看一下動靜,必要時可以助小桑一臂之力。」
陳翔喜出望外道:「那咱們就在這裡等邱大哥」
邱武哈哈一笑,逕自走了出去。
他們頓時樂不可支,迫不及待地蹲下,特伏著的莎娜身體翻轉過來。
莎娜的上衣已被奇亞撕開,胸懷大敞,整個上身形同赤裸,從洞口射入的月光照射下,
只見她雙峰豐滿而挺實,如同胸前頂著兩隻象牙半球。
除了肌膚較黑,不夠細皮白肉,這對肉峰絕對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莎娜穴道受制,既不能動彈掙扎,又道不出聲,羞憤交加,急得只有淚如泉湧。
陳翔看得兩眼發直,垂涎欲滴道:「老黃,這苗女還真不賴,看樣子大概還是原封貨,
可惜只有一個-------」
老黃笑道:「老陳,咱們都是自己哥們兒,別來這一套了,一馬不能雙鞍,你就先請
吧!」
陳翔振奮道:「夠意思,那我就不客氣,拔個先了。」
「我替你把風!"老黃逕自起身走了出去。
陳翔不禁心花怒放,立即撲向莎娜,在她雙峰上一陣狂吻猛吮,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
裡去。
莎娜驚怒交加,羞憤欲絕,但除了流淚,只有任憑陳翔為所欲為。
陳翔慾火難禁,已迫不及待,伸手一把扯去了莎娜的短褲,始發現苗族女子,竟然不穿
內褲。
頓時,莎娜除了叮叮噹噹的飾物,全身已是清潔溜溜,原形畢露。
陳翔哪還按擦得住,霍地站起身來,正急急解開褲帶,突見老黃一頭闖進來。
「你……」
「噓,有人來了!」
陳翔聞言猛然一驚,慾火頓消,忙不迭繫緊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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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血龍令

皎潔的月光下,小仙正牽著烏瑪奔來。
距離洞穴十丈外,小仙止步道:「好了,夠遠了,這裡大概不會有人闖來,咱們就在這
裡聊聊吧!」
烏瑪含情脈脈地點了下頭,跟小仙一起找塊石頭,並肩坐了下來。
小仙一向伶牙俐齒,好比舌劍唇槍,此刻居然不知如何向烏瑪開口。
「你怎麼不說話?」烏瑪轉過臉來望著她。
小仙苦笑道:「唉!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啊!」
烏瑪又把頭低下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得出。」
「哦?"小仙一怔,急問道:「你看出了什麼?」
烏瑪粉頸低垂,無限委婉地道:「我……我看得出,你根本不喜歡我!」
小仙鬆口氣道:「原來是這個,我還以為你看出……」
烏瑪接口道:「玉小長老,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小仙強自一笑道:「烏瑪姑娘,你很可愛,也很討人喜歡,誰見了你都會喜歡你的,可
是,我……唉,叫我怎麼說呢?」
烏瑪泫然欲泣道:「玉小長老,你不必為難,只要親口告訴我,說你不喜歡我,不要
我,我絕不勉強你。」
小仙歎口氣道:「問題就在這裡,我非常喜歡你,可是不能要你啊!」
烏瑪猛然抬起頭,睜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淚汪汪地望著她問道:「為什麼?是不是
嫌找年紀太小?」
小仙道:「這都不是問題吶……」
烏瑪追問道:「那是什麼問題?」
「這……」
小仙不禁猶豫起來,不知是否應該表明自己是女扮男裝。
烏瑪熱淚盈眶地道:「玉小長老,你不必為難,反正我們單獨相處幾天,如果你決定不
要我,可以把我送回去,不提親事。我們的事就作罷了,我只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幾天,就已
心滿意足,絕不會向你要求什麼……」
說著說著,她已泣不成聲了。
想不到這個情竇初開,早熟而多情的小不點,居然對小仙如此癡情。
看情形,除非小仙向她證明,自己也是女兒之身,這個結是解不開啦!
小仙終於拿定主意,執起烏瑪的手,正欲捧向自己胸前,突然似有所覺,急將她順手一
帶,雙雙撲向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幾道寒光疾射而至,從她們頭上射過,距離不足一尺,真是驚險萬分。
小仙霍地挺身跳起,怒喝道:「什麼人,膽敢暗算我老人家。」
黑暗中,兩個壯漢現身而出,正是陳翔與老黃。
他們暗算未能得逞,心知形藏已露,躲也躲不住,跑也跑不掉,索性豁出去了,一言不
發,雙雙掄起鋼刀就向小仙攻來。
夜色下,小仙看出兩人是漢人裝束,以他們剛才發暗器的手法狠毒,及此刻攻擊的怪異
刀法看來,絕非正派人物。
尤其,鬼鬼祟祟躲在這裡,冷不防就猝下毒手暗算她們,更不是什麼好角色了。
但小仙不明白,這兩個傢伙,好像算定了她們會來,早就守伏在這此似的,否則怎會不
分青紅皂白,欲以暗器置她們於死地?
小仙無暇細想這問題。擔心誤傷烏瑪,必須把這兩個身份不明的家夥引開,是以並不急
於出手,未容陳翔與老黃近身,她已拔身而起,嬌軀猛射,從他們頭頂上方掠過。
哪知這兩個家夥,卻是老江湖,而且是回鍋油條,刀勢一走空,竟不回身追殺小仙,雙
雙很有默契地向烏瑪撲去。
小仙這一著可大大的失算,未及搶救,尚未爬起的烏瑪,已被陳翔與老黃以鋼刀制住了。
烏瑪驚得大叫:「玉小長老,救命……」
小仙更是驚怒交加,厲吼道:「放開她!」
陳翔以鋼刀制住烏瑪,嘿然冷笑道:「原來是玉小長老,失敬失敬!」
小仙怒形於色道:「哼,既然知道是我老人家還不趕快放手。」
陳翔有恃無恐道:「嘿嘿,說的倒輕鬆,你也不問問咱們是誰,會聽你的?」
老黃接腔道:「簡直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
小仙投鼠忌器,只好問道:「那我就問問,你們是誰?」
陳翔狡猾地笑道:「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小仙怒道:「他爺爺的,是你們自己要我問的,問了又故意賣關子,存心逗著我老人家
玩哪?」
陳翔哧之以鼻道:「逗你有什麼好玩的,不如逗逗這小苗女兒,比逗你有趣多了!」
小仙聽出對方是以烏瑪要脅她,索性直截了當道:「說吧,你們想怎樣?」
陳翔獰聲道:「不想怎樣,只不過想要一件東西,就看你捨不捨得割愛了!」
小仙一聽,心裡已有數。明知故問道:「哦?我老人家這窮叫化子,還能有什麼讓你們
看上眼的?」
「當然有!"陳翔道:「譬如你們去風雷潭,帶回了什麼?何妨讓咱們見識見識?」
小仙強自一笑道:「風雷潭除了風就是雷,還有個潭,總搬不動它吧?」
陳翔斷喝道:「少跟老子打哈哈,咱們要的是什麼,你心裡明白!」
小仙仍然裝模作樣道:「我又不是你們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們想要什麼,真是愛
說笑。」
老黃已不耐煩道:「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咱們要的是血龍令!」
小仙心想:「他爺爺的,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兩個家夥是為血龍令而來!」
她輕描淡寫道:「原來你們想要那玩意兒呀,何不早說,簡單,簡單,簡單之至!」
陳翔喜形於色道:「你願意交出來?」
小仙道:「沒問題,沒問題,只是有點小問題……」
陳翔急問道:「什麼問題?」
小仙道:「我必須知道,是你們要血龍令的,還是替別人要的?」
陳翔斷然道:「你只要把血龍令交出,其他的與你無關!」
小仙正色道:「誰說與我無關,血龍令是南海神龍宮的信符,武林中想得到它的大有人
在,而且有些人更是志在必得,如果血龍令交給了你們,再遇上別人,我交不出東西,總得
交代出東西給了誰吧?」
陳翔昂然道:「我姓陳名翔,就說給了我。」
小仙輕蔑地道:「陳翔?沒聽過這號人物,誰知道陳翔是誰,還以為我是胡謅的,乾脆
說阿貓阿狗好啦!」
陳翔怒問道:「你究竟交不交出來?」
小仙不甘示弱道:「除非說出要血龍令的正主子,能夠使別人信服?不再找我麻煩,否
則免談!」
陳翔將鋼刀一晃道:「你不交我就殺了她。」
小仙冷冷一哼道:「殺了她,你們也活不成,這點我敢跟你們打賭。」
這不是吹牛,他們相信小仙絕對能做到。
老黃忽問道:「如果咱們說出正主子是誰,你當真交出血龍令?」
小仙道:「那得看這個人是誰,夠不夠資格,擁有血龍令。」
老黃跟陳翔交換一下眼色,振聲道:「紫微宮宮主宇文奇如何?」
小仙似笑非笑道:「是他啊,你們何不早說?」
陳翔喜出望外,急道:「那就快把血龍令交出來吧?」
小仙謔笑道:「你老兄還真是急性子,天還沒亮,急什麼,咱們總得先小人後君子,說
好怎樣放了那姑娘呀!」
陳翔道:「不必擔心,血龍令一到手,咱們立刻放她。」
小仙毫不猶豫道:「好,一言為定。」
陳翔與老黃信以為真,頓覺樂不可支,互相交換一下眼色,心照不宣,他們簡直做夢也
未想到,這件大功會如此不勞而獲,落在了他們兩人的頭上。
真他爺爺的,人要走運,連城牆都擋不住。
小仙最擅長演戲,裝模作樣地,在滿身掛的幾隻麻袋裡,這只摸摸,那只摸摸,突然停
止摸索,表情逼真地問道:「喂,你們說話算不算數?」
陳翔振聲道:「咱們說的話不算數,天下就沒有人說話能算數了。」
小仙暗說一聲才怪,隨即自麻袋裡取出一節小竹筒,拿在手上晃兩下道:「你們要的就
是這個吧?」
陳翔和老黃齊聲問道:「這是啥玩意?」
小仙一本正經道:「血龍令呀!」
陳翔詫然道:「血龍令怎麼是只竹筒?」
小仙問道:「你認為它應該是怎樣個長相?」
「這……"陳翔道:「我又沒見過……」
小仙冷哼一聲道:「那不就結了,你怎能說它不該是這副德性?」
老黃趨前道:「再怎麼說,血龍令是南海神龍宮的信符,絕不可能是一個小竹筒。」
陳翔接道:「是啊,這竹筒看起來,就像叫花子隨身帶著,準備隨時隨地,做叫化子雞
用的來裝胡椒粉、辣椒粉什麼的?」
小仙呵呵一笑道:「老兄,你還真說對了,這玩意正是裝胡胡椒粉的吶!」
陳翔憤聲道:「那你是存心耍咱們?」
小仙嗤之以鼻道:「真沒學問,裝胡椒粉的竹筒,就不能用它裝別的?」
老黃若有所悟道:「莫非血龍令,就裝在這小小的竹筒裡?」
小仙反問道:「你認為血龍令應該有多大?」
「這……"陳翔與老黃覷一怔。
小仙又道:「讓你們長個見識吧!皇帝出宮身邊帶的玉璽,也只有普通印章那麼大,可
是它仍然是玉璽。沒有人能因為它太小就不用它。」
陳翔把頭一點道:「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有道理!"小仙道:「再讓你們學個乖,血龍令不是普通的雞毛令簡明,任何人
持有它,即可號令南海神龍宮,所以江湖中很多人想擁有它,咱們冒了生命危險,深入風雷
潭把它尋獲到,自然得想個最安全的地方,將它妥為收藏,如果我不說出來,誰會想到,它
是藏在裝胡椒粉的小竹筒裡?」
老黃不由地讚道:「妙,誰也想不到啊!」
小仙正色道:「現在我把它取出來,你們就相信了。」
老黃和陳翔急忙押著烏瑪走近,把臉湊向竹筒。
小仙從容不迫,拔開筒口木塞,向著他們三人,突然以掌心一拍筒底,暗用了五成真力。
經這一拍,滿滿一小竹筒胡椒粉,頓時如同噴霧似地噴向三人。
變生肘腋,陳翔和老黃皆措手不及,連受制的烏瑪也不能倖免,被嗆得猛打噴嚏,眼淚
直流。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小仙揉身欺近,出手如電,雙手並指如哉,分取陳翔和老黃前額
心經穴。
只聽兩聲沉吟,老黃與陳翔已倒地不起,雙雙結伴同赴黃泉。
小仙伸手一帶,烏瑪便身不由己,隨她射出數丈外。
那筒胡椒粉還真辣,嗆得烏瑪眼淚鼻涕猛流不已。
小仙掏出塊布為她擦拭,安慰道:「沒事啦,何必哭得那麼傷心。」
烏瑪連連嗆咳一陣,始喘著氣道:「唉呀,玉小長老,你怎麼連我也……」
小仙笑道:「我總不能先向你打招呼,或者大叫閒人閃開啊!」
烏瑪急問道:「那兩個人呢?」
小仙道:「我去看看,大概……」
說著,已回身衝至陳翔與老黃屍體旁,查看一下,搖搖頭道:「真不中用,憑你們兩塊
料,也能出來混江湖,那我老人家真沒得混了。」
烏瑪趕過來,一見兩人已倒地不起,嚇得直往小仙懷裡鑽,驚問道:「他們死了?」
「好像是吧……"小仙心知她一半是受驚,一半也是趁機親近,忙道:「咱們快搜查一
下,看看附近還有沒有人藏著。」
烏瑪雖依依不捨,但也怕萬一附近還有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剛才就是一時大意,未
曾料到附近藏著那兩人,才險遭他們暗算啊!」
這回小仙不敢再掉以輕心,小心翼翼地護著烏瑪,向四周搜索一遍,未再發現敵蹤。
突然------
她們發現了那處洞穴。
這是最利於藏身的地方,她們豈能疏忽掉,立即向洞口掩近。
小仙在前,以身掩護烏瑪,貼身洞外傾聽,洞內似乎毫無動靜。
哪知閃身入洞,一眼就發現,距洞口不遠處,地上赫然躺著個形同全裸的苗女。
烏瑪隨後跟入,嚇得又緊緊摟住小仙:「啊……」
小仙擁著她走近一看,藉著從洞口射入的月光,認出竟然是莎娜。
「是莎娜……"烏瑪又驚叫起來。
小仙急忙趨前,蹲下一按她鼻息和脈博,欣喜道:「還好,她果是被人點了穴道。」
其實,莎娜被制住穴道時,只是不能動彈和言語,仍然保持清醒,卻在眼見將遭侮辱
時,把她給嚇昏了。
解穴哪難得了小仙,她立即動手為昏迷的莎娜解穴。
他爺爺的,這回可邪門了,小仙解了半天,居然解不開來。
要知人身共有三十六死穴,七十二麻穴,合計一百零八穴,但點穴的手法,雖大同小
異,卻有一些旁門左道,或奇特的獨門手法,則絕非外人能夠輕易解開!
若是處置不當,輕者傷身,重則喪命。
小仙發覺有異,即刻停止,詫異道:「他爺爺的,這是用的什麼手法,居然把我老人家
難倒了……」
烏瑪急道:「玉小長老,莎娜在這裡,奇亞應該也在呀!」
小仙被她一語提醒,連忙四下巡視,果然發現奇亞躲在不遠的地上。
「在這裡。"她立即過去查看,結果也是被人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所不同的是,奇亞
並非嚇昏,而是點華蓋穴,使他昏迷不醒。
該死的家夥,又給她出了個難題。
小仙沉吟了一下,急道:「烏瑪姑娘,我們得趕快先把他弄回去。」
烏瑪自告奮勇道:「我回去叫人來。」
「烏瑪姑娘……」
小仙未及阻止,烏瑪已衝出洞口,飛奔而去。
跳月大會在熱鬧快樂的氣氛中,繼續著。
小天在眼見小仙和烏瑪離去時,也想跟去,必要時好為小仙解圍,卻被老巫師和卡沙纏
住了。
他們急於知道,小仙和小天帶著烏瑪去龍頭河的經過。
尤其是老巫師只聽到一半,偏來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簡直是存心吊人胃口
嘛!
小天無可奈何,只好代替小仙開講,再從頭開始,因為卡沙沒有聽到前半段的經過。
他的說古本領,自比不上小仙,只是簡單扼要,說出全部經過,其他細節一筆帶過。
儘管如此,已把卡沙和老巫師聽得為之咋舌,驚歎不已。
老巫師滿臉驚異道:「我早已風聞,龍頭河一帶,有批漢人在暗中活動,想不到竟是利
用詐賭,迫使那些苗人去為他們開金礦,更想不到,龍潭長生莊的主人,會是那龍老太婆!」
小天詫然問道:「老師公知道那老太婆的來歷?」
老巫師神情肅然道:「川東神龍府,在百年前就名震天下武林了,聽說龍太君有個女
兒,名字不太清楚,也就是龍府神君的妹妹。當年因為愛上一個江湖人物,由於家世懸殊,
遭到極力反對,憤而發誓終身不嫁。」
小天讚道:「好,不但有情有意,還有志氣。」
老巫師接下去道:「後來她離開了神龍府,揚言要親自調教出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但不
久就不知她的去向,從此未在江湖露面,想不到多年來住在龍潭的老太婆,竟然就是她!」
小天摸摸腦袋笑道:「我好像跟龍很有緣,自家老爸是翔龍社的老闆,這趟出來先後遇
上的人與事,又都跟龍有關,什麼南海神龍宮、血龍令、東海狂龍、神龍府、龍老婆子……
唉,最後別再來個烏龍啊!」
卡沙忽道:「古小俠,你還忘了一個龍吶!」
「哦?"小天問道:「什麼龍?」
卡沙笑道:「你那兄弟玉小長老呀,他即將成為庫雅家的乘龍快婿呀!」
小天一聽,不由撲哧噴飯,簡直啼笑皆非。
老巫師和卡沙,卻是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這時,烏瑪一路狂叫飛奔而來。
狂歡的苗人,如癡如醉渾然未覺。烏瑪繞從大圓圈外,直奔卡沙而來,使小天猛然一
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大概是小仙弄巧成拙,把這多情的小苗女惹火,事情全搞砸了吧?」
小天霍地跳起身,迎上前急問道:「烏瑪姑娘,怎麼啦?」
烏瑪氣急敗壞道:「快,快去救人,莎娜、奇亞他們。他們------」
卡沙驚問道:「他們怎麼了?」
烏瑪受驚過度,又加上奔得上氣不接下氣,以致結結巴巴道:「他-------他們在……
在山洞裡被……被人……」
小天最關心小仙:「玉小長老呢?」
烏瑪道:「他……他在洞裡守著……」
小天急道:「走,咱們快去看看!」
卡沙不及詳問,急忙召了幾名武士,跟隨著烏瑪,急如星火地趕往山洞。
當他們趕到洞穴時,小仙已為莎娜穿回上衣及短裙,以免她有傷風化。
小天人才到洞口,已叫道:「兄弟,你沒事吧?」
小仙正好迎出來,兩個人不期而遇,來了個喜相逢撞了個滿懷!
「啊!"小仙幾乎撞倒,幸被小天及時扶住。
「兄弟……"小天急問道:「你……」
小仙憤聲道:「急成那樣幹嘛?可惜來遲一步,我已經替她穿回衣裙,沒看頭啦!」
小天心知她是借題發揮,只有報以尷尬的苦笑。
卡沙隨後跟入,向地上的莎娜一瞥,驚問道:「玉小長老,他們-------」
小仙瞪了小天一眼,始道:「他們只是被人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我解了半天解不開,
先把他們弄回去再說。」
卡沙應了一聲,回身出去召了幾名武士進來,將莎娜和奇亞抬出洞穴。
小天忍不住間道:「兄弟,你說他們被人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
小仙眼皮一翻道:「要不是獨門的,我會解不開?」
小天道:「那一定不是普通的獨門,否則絕對難不倒你玉小長老。」
小仙冷哼一聲道:「廢話!」
小天走出洞外,又問道:「是什麼人下的手?」
小仙向不遠處一指道:「他們躺在那裡,大概已經趕去應徵,想當閻王爺的女婿了!」
小天道:「你沒問出他們是什麼人?」
小仙謔笑道:「老相好,紫微宮的。」
小天剛哦了一聲,烏瑪已奔過來。
她原是帶路的,由於來回奔得上氣不接下氣,反而落在了最後。
小仙不等她開口,即道:「回去再說。」
烏瑪被她先發制人,果然不再說話,默默跟隨一旁,匆匆又往回走。
小姑娘真歹命啊,馬不停蹄,簡直疲於奔命。
狂歡的族人尚不知發生事故,直到眼見他們帶著昏迷的莎娜和奇亞回來,這才驚得紛紛
停止歌舞,圍上來一看究竟。
突然間,整個桃花谷沉靜下來,籠罩在一片驚恐和疑惑中。
當小仙以最快的速度,簡單扼要說出經過後,結論是:「他們是衝著血龍令來的!」
小天猛然一怔道:「糟,我還沒去看那我包寶貝……」
小仙糗他道:「快去看看吧,但別再闖錯門啊!」
小天尷尬地道:「說真的,我還真怕找不到……」
烏瑪自告奮勇道:「我替古小俠帶路。」
「好極了,真多謝。"小天喜出望外,協同烏瑪匆匆而去。
烏瑪是識途老馬,絕不會走錯,帶著小天直奔那幢樓房。
苗區居民夜不閉戶,既不怕闖空門,也不怕大搬家,根本不需用鎖,甚至不知那是什麼
玩意。
要不然,人家大姑娘正在洗澡。小天怎會一闖就闖了進去,惹起一場窺浴風波。
從昨夜到現在,這幢樓房無人住過,所以未點上燈。
其實,燈對苗人來說,也是多餘的,只有少數人備而不用。
因為他們日出而作,日沒而息,天一黑就全家睡了,絕不會有夜貓子,點燈幹啥?
不過小天和小仙是貴賓,又是漢人,自與苗人的生活習慣不同,卡沙特地交代,為他們
準備了油燈和火石(取火之用)。
今夜月光明亮,小天進了屋,懶得去擊石火點燈,反正寶貝就藏在屋角稻草堆裡,走去
一摸就知在不在。
很幸運,寶貝竟安然無悉,小天總算鬆了口氣。
出屋掠身而下,向守在樓下的烏瑪招呼道:「沒事,咱們走吧!」
烏瑪點點頭,忽道:「剛才好像沒見我娘,不知是不是回去了,我們多繞一點路,彎過
去看看好嗎?」
小天雖急於趕回小仙她那裡,但烏瑪熱心為他帶路,不同意就太不通人情了。
「沒問題!走!」
二人繞過山坡,其實只不過二三十丈距離,來到了烏瑪的家。
這兩年來,自從桑古拉離家出走後。家裡沒有男人,母女倆生活較為艱苦,不得不特別
節儉。
但是怪事,當他們走近時,發現家裡今夜居然點了燈。
說不定人家以為庫雅家有喜事,看烏瑪跟小仙雙雙奔去,上門來道賀吧!
烏瑪突然有些難為情起來,窘羞道:「家裡好像有客人---」
小天笑道:「那我就在下面等你。」
「我很快就下來。"烏瑪直奔樓梯而上。
當她推門進去一看,卻為之一怔,隨即喜出望外地振奮叫道:「桑古拉!」
原來跟庫雅席地對坐,正在述說出外兩年來經過的,竟是離家出走的桑古拉!
他忙不迭撐身而起,抱住迎面衝來的烏瑪,驚訝道:「烏瑪,你長這麼大啦,簡直像個
小女人了。」
烏瑪突然喜極而泣道:「還說呢,你不聲不響地走了,一去就是兩年,丟下娘和我不管
-----」
桑古拉歉疚道:「唉,我也是不得已,還不是想出去闖闖,混好了才回來,讓娘和你有
面子,以後過好日子啊!」
烏瑪退後兩步,向他全身上下一陣打量,問道:「噫!你穿的一身漢人服裝,是不是混
得很好?」
庫雅眉開眼笑道:「烏瑪,你快過來看吶!你哥哥帶回好多值錢的東西,我這一輩子從
來沒見過,眼睛都看花了。」
烏瑪過去上一看,哇塞,地上攤的布包裡,儘是金光閃閃的首飾,還有不少珍珠及寶石。
「桑古拉,她驚喜地叫道:「你真的發財啦?」
桑古拉笑道:「這算得了什麼,我在漢人地區置的田地不說,牛羊就有千頭以上吶!」
烏瑪擁向庫雅道:「娘,你聽聽,千頭以上的牛羊,我們比族長還富有了。」
桑古拉得意忘形道:「說不定我很快就是族長了。」
烏瑪一怔,回頭看著他道:「桑古拉,你想當族長?」
桑古拉自覺失言,強自一笑道:「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其實我有這麼多財產,族長還
比不上我吶!」
烏瑪忽道:「可是,娘告訴你沒有?莎娜她……」
桑古拉神情突然一變,正在這時,傳來樓下小天的聲音道:「烏瑪姑娘,你好了沒有?」
「誰在叫你?」桑古拉一怔,顯得有些緊張不安。
烏瑪:「是一個漢人,也算是朋友。」
桑古拉詫然追問道:「漢人朋友?是什麼人?」
烏瑪坦然道:「他叫古小天,是從風雷潭歸來的英雄吶!」
「哦?"桑古拉又是一怔,神情大變。
烏瑪莫召其妙道:「桑古拉,你怎麼啦?」
桑古拉掩飾地笑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怎麼交上了這樣的朋友?」
烏瑪道:「他們人真好,昨夜我去求他們幫忙,說出你離家兩年,沒有一點消息,他們
就陪我去龍頭河一趟找你,差一點把命都送了。」「哦!」桑古拉幾乎不敢相信。
烏瑪走向窗口,向下面招呼道:「我哥哥回來了,你要不要上來見見他?」
桑古拉急欲阻止,下面的小天已應道:「真的嗎?我就上來。」
烏瑪回身振奮道:「他上來了,桑古拉,你可得當面謝謝他呀!」
桑古拉尚未置可否,小天已推門而入。
原來他不走樓梯,一躍而上,自比乘電梯還快。
烏瑪忙為雙方介紹:「古小俠,這是我娘,這就是我哥哥桑古拉。」
小天趨前招呼道:「大嬸好,桑兄好,我叫古小天。」
庫雅以生硬漢語道:「古少爺請坐。」
桑古拉卻做賊心虛,怯生生道:「坐,坐……」
小天笑道:「不用客氣,我還有事,只是上來見見你這位倦鳥。」
桑古拉一怔,茫然道:「倦鳥?」
小天道:「倦鳥知返呀,你老兄離家兩年,現在野夠了,知道回家了,不是倦鳥嗎?」
桑古拉強自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也聽漢人說過,落……落葉歸根對不對?」
「對!"小天讚道:「你老兄還很有學問嘛!」
烏瑪一旁振奮道:「古小俠,我哥哥出外兩年,如今發了財才回來的啊!」
小天這才發現,地上那包金銀珠寶:「哇塞,真不是蓋的喲!」
烏瑪道:「桑古拉,你可不能再去賭錢嘍!」
小天笑道,放心,仇虎一完蛋,龍頭河就沒地方可賭了,不過……」
他轉向桑古拉,拍拍他肩膀道:「聽我的忠告,在我那兄弟玉小仙面前,千萬不可提賭
字,否則你這點家當不夠輸的。」
桑古拉尷尬地笑道:「我不會再賭了……」
小天笑道:「好,浪子回頭金不換,恭喜你!」
桑古拉一臉痛改前非的表情道:「謝謝,謝謝,剛才聽烏瑪說,你們二位為了尋找我,
曾去龍頭河……」
小天置之一笑道:「說來話長,現在我得趕回會場那邊去,你們今夜閤家團聚,慢慢聊
吧!」
烏瑪卻道:「古小俠,我跟你一起去。」
小天存心思為小仙解圍,擺脫這小姑娘的糾纏,故意道:「你去也幫不上忙,陪你老哥
聊聊吧,順便把咱們去龍頭河的情形告訴他。」
烏瑪不依道:「不,你們明天就要走……」
桑古拉暗白一怔,急問道:「怎麼?你們明天就要走?」
小天道:「要看情形,總得把那一男一女救醒,不能一走了之啊?」
桑古拉詫異道:「一男一女?」
烏瑪接道:「就是莎娜和奇亞啊!」
「哦!"桑古拉問道:「他們怎麼啦?」
烏瑪似乎有所顧忌,以苗語向桑古拉說了一陣。
小天趁機道:「你們兄妹聊聊吧!」
說完他就奪門而出,使烏瑪來不及跟上,便一掠而下,直朝會場奔去,
不料小仙他們已不在原地,連參加跳月大會的人也紛紛散去,各自回家,只留下一批苗
人在收拾。
小天一怔,急向一名苗人問道:「他們人呢?」
苗人雖不懂漢語,卻經過卡沙交代,知道小天會回來,於是領著他,直奔向老巫師的住
處。
進門一看小仙神情,就知她已束手無策。
她把小天當作了出氣筒:「跑到哪裡去了,去這麼久?是不是又走錯了門?」
小天忙道:「烏瑪姑娘那位翹家的老哥,今夜突然回來啦!」
「哦?"小仙頗覺意外:「你見到他了?」
小天道:「就是被他留住聊了兒句,耽擱了這麼久,一回來就挨官腔呀!」
小仙轉嗔為喜,笑道:「好吧,這回恕你無罪。」
小天雙手一拱道:「是,謝主隆恩。」
卡沙過來問道:「古小俠。你剛才說,庫雅的兒子桑古拉回來了?
「是啊!"小天道:「大概這兩年在外面混得不錯,還帶回了不少金銀珠寶,抖起來啦!」
小仙忽問道:「咱們的寶呢?」
小天笑道:「沒問題,它們乖得很,沒有亂跑。」
小仙唏噓一聲道:「哥們兒兒,我已經沒轍了,看看這正字商標的少林高手,能不能解
開他們的穴道吧!」
小天點點頭,走近並排躺在地板上的一男一女,蹲下先探探他們鼻息,再按按腕脈。
他皺起眉頭:「奇怪,這男的是被點了華蓋穴,南通背後錄台穴,且上璇璣、下膻中均
被封住,如同屏障,使為他解穴的真力無法通過,這種點穴的獨門手法,確是罕見,難怪不
易解開。」
小仙微微點頭道:「喔,英雄所見略同,女的呢?」
小天道:「女的就更怪了,分明點的是麻、啞兩穴,卻找不出部位,更怪的是,她的脈
象正常,昏穴並未受制,為何會昏迷不醒!」
小仙眼皮一翻道:「你問我,我問誰?」
小天沉吟一下道:「有一法倒可以試試,或能使這女的清醒過來,只是……」
小仙急問道:「只是什麼呀?」
小天向她輕聲道:「男女授受不親呀!」
小仙道:「那怎麼辦?」
小天又輕聲道:「只有你來動手……」
小仙一怔道:「什麼?難道我就……」
她一時也把自己當成了男的。
小天隨機應變道:「兄弟,你家學淵博,逍遙莊的獨門武功,或能派上用場,此刻救人
要緊,顧不得男女之嫌,你就試試吧!」
小仙猶豫一下道:「如何著手?」
小天故作神秘道:「兄弟,請附耳過來。」
小仙只好附耳過去,聽他面授機宜。
聽畢,她不禁面紅耳赤道:「管用嗎?」
小天聳聳肩道:「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已江郎才盡,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小仙遲疑片刻,始道:「好吧,你們先迴避一下。」
小天吆吃喝道:「各位,清場啦,請到外邊去吧!」
其實,在場的只有他,卡沙和老巫師三人而已。
等他們人出了屋外,小仙便開始了。
小天的面授機宜,不過是普通的推宮過穴手法而已,只要是練武之人大多數都會。
但部位卻在胸前,且必需解開上衣,是以要男賓止步,謝絕參觀。
小仙這位男賓卻例外,因為她是仿冒品。
小仙為莎娜解開上衣,使豐滿挺實的雙峰裸露出來,擺出一副炫耀的姿態。
此刻與洞穴不同,一旁燃著兩支松油火把,火光照耀下,莎娜得天獨厚的半裸裸體,確
是極為誘人。
連小仙看在眼裡,也不禁為之心動。
小仙跨上莎娜兩腿之上,以雙手拇指緊壓她乳房下方,各四指伸向乳側,然後用力向上
推動。
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連續不斷地重複做著,目的不過是幫助她胸部氣血暢通而已。
這種簡單的推拿,隨便找個按摩的瞎子,也足以勝任愉快,響噹噹的頑丐玉小長老,居
然大才小用,簡直有失身份。
但此時此地,除了她能就地取材,派上用場之外,誰能擔此任?
當然,自告奮勇的大有人在,連小天恐怕也不例外,只可惜誰也輪不到。
不消片刻,莎娜果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仙喜出望外,忙停止推拿,匆匆為她穿回上衣,欣然問道:「姑娘,你醒過來啦!」
莎娜雖不懂漢語,但認出眼前是小仙,驚恐之情已不復存在,可是,她無法出聲,只能
淚如泉湧,表示受了莫大的驚駭和委屈。
小仙忙向屋外叫道:「你們快進來吧,她醒啦!」
外面的三人立即推開湧入,小天趨前振奮道:「兄弟,真的管用吧?」
小仙揉揉鼻子道:「回去我可以看按摩院了。」
小天強自一笑,趨前看了看莎娜,失望道:「咦?穴道還是未解開呀!」
小仙趁機道:「大概是我功力不夠,得換你試試才行。」
小天忙道:「不不不,我不行------」
小仙得理不饒人,謔笑道:「有什麼不行,救人要緊,顧不得男女之嫌,這是你自己說
的,何況,你已經看過----」
小天頓時面紅耳赤,窘迫萬狀道:「兄弟,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得饒人處且饒
人,我向你宣言投降,這總成了吧?」
小仙還想孫損他幾句,幸好卡沙已在用苗語,向莎娜問著話了。
可是,莎娜只能睜著眼睛流淚,連哭聲都發不出。
小仙不禁憤聲道:「他爺爺的,我真不相信,那兩個不堪一擊的家夥,會用如此怪異的
點穴手法。」
小天若有所悟道:「會不會除了他們之外,另外還有其他人?」
卡沙接口道:「我已派人嚴加防範,各處搜索了。」
小仙和小天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他們有著同樣的想法,如果真有高手潛入桃花谷,憑那些苗族武士有個屁用,當然,為
了不使卡沙面子難堪,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一直找不到機會說話的老巫師,這時憋不住問道:「玉小長老,古小俠,他們有沒有危
險?」
小仙望著小天,等他發表意見。
小天沉吟一下道:「看情形,目前還不至於,不過,如果十二個時辰解不穴道,恐怕就
凶多吉少了。」
老巫師忽道:「有一個人,或許能解開……」
小天和小仙不約而同問道:「誰?」
老巫師鄭重道:「龍老太婆!」
小仙和小天又同聲道:「她?」
老巫師微微頷首道:「傳說神龍府的絕世武學龍氏七絕,雖然名為七絕,實際上幾乎是
包羅萬象,集天下各派武學精華之大成,所以據我看,龍老太婆必定能解開他們二人的穴
道。」
小天面有難色道:「這時候去向她求助,恐怕不太適合吧!萬一碰了個釘子,那多沒面
子。」
小仙也不同意道:「是啊,咱們跟她訂了一年之約,到時候以萬相俱滅跟龍氏七絕一決
高下,才一天不到,就去向她求助,簡直是打自己耳光嘛!」
老巫師沮然道:「除她之外,在苗疆要找個精於解穴的人,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小天沉思之下,忽道:「兄弟,你快去看看那本萬用寶鑒上有解穴的記載。」
小仙叫道:「他爺爺的,我真是急糊塗了,竟然忘了它。」
隨即從麻袋裡,取出那本萬用寶鑒。
根據內頁目錄,很快就翻尋出武林各派獨門點穴篇。
「有了!"小仙振奮道:「哥們兒,你剛才是說,華蓋穴被點,但貫通背後靈台穴對不
對?」
小天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上璇璣,下膻腥中均被封住,如同屏障,使外來真力無
法通過。」
小仙道:「好,讓我來查查看-----」
可是,她一氣翻閱了七八頁,從頭至尾,將密密麻麻的點穴篇全部翻完,竟未發現任何
門派的點穴手法,跟小天所說的情況相符,甚至沒有類似的現象。
小仙不禁失望道:「怪了,沒有呀!」
小天亦覺詫異道:「哦?根據他們的脈象,我的判斷不會錯呀,除非……只有一種可
能,就是出手之人,以兩種以上不同的手法合而為一,才會有這種現象。」
小仙望老巫師道:「那老師公說對了,要會多種武功和點穴手法的人,才能解開他們的
穴道嘍!」
老巫師道:「所以我認為,要救他們二人,只有求助龍老太婆了。」
小仙想了想道:「哥們兒,你怎麼說?」
小天聳聳肩,不置可否地道:「兄弟,我沒意見,一切聽你的。」
小仙當機立斷道:「好,救人如救火,咱們立即帶他們去龍潭。」
小天急道:「還帶他們一起去?」
小仙道:「不帶他們去,還想要龍老太婆出診?古大少爺,別忘了咱們現在是有求於
人,你少臭美吧!」
小天頓時啞口無言。
卡沙和老巫師更無異議,於是決定由小仙和小天,負責把莎娜和奇亞帶往龍潭。
好在交通工具不成問題,他們有現成的專機-------那兩頭巨鷹。
龍潭經過一番天翻地覆,恢復了它的寧靜。
當兩頭巨鷹降落長生莊外時,己是深夜。
小天從鷹背上,抱下了昏迷不醒的奇亞,將她平放地下後,兩個人才開始商量起來。
小仙忽問道:「哥們兒,你說我們是來硬的,還是來軟的?」
小天強自一笑道:「兄弟,你真愛說笑,有求於人,還能來硬的?霸王硬上弓哪?」
小仙揉揉鼻子道:「不是哪,我是怕那老太婆,吃硬不吃軟呀!」
小天又是一聲憋笑道:「尤論她吃哪一套,我都有辦法,就怕她是軟硬不吃。」
小仙問道:「那你倒說說看,如果她喜歡吃軟的呢?」
「那很簡單。"小天不假思索道:「咱們可以用苦肉計,就說他們家有八十歲名母,萬
一有個三長兩短,瞎了眼又瘸了腿滿身七十二種病的老母,就無人侍候湯藥了。"'
小仙眼皮一翻道:「這個人家已經用過八百遍,你是八百零一個用它的。」
小天笑道:「那八百次老太婆都不在場,沒聽過也許這是第一次,聽了會痛哭流涕,動
了同情之心……」
小仙接道:「如果我是龍老太婆,你猜我會怎麼說?」
小天怔怔地問道:「你怎麼說?」
「我呀!我會說……"小仙憋著嗓門道:「孩子,你真有同情心,老吾老,以及人之
老,他們死了沒關係,你就替他們行孝道,侍候湯藥吧!」
小天憤聲道:「我又不是孝子孝孫,憑什麼要……再說他們根本沒有個八十歲的老母!」
小仙呵呵笑道:「那不就結了吧?龍老太婆也不說她跟這一對男女非親非故,憑什麼要
救他們?」
「這……"小天遲疑了一下道:「那就來硬的!」
小仙道:「我就是這個主意,不過,硬的你打算怎樣來?」
她居然很會用心機,用硬的分明是她先提的,反而套在了小天頭上。
鬥心機,男人永遠鬥不過女人,小天竟傻呼呼地道:「就像今晨一樣,硬闖!」
小仙用力一拍他肩膀道:「好主意,哥們兒,你去砸門,我在這裡守著他們。」
小天一怔,終於醒悟過來了,「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原來是要我一個人去受苦受
難,碰那老太婆的釘子。」
小仙急辯道:「不是啦,哥們兒,你不知道,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你見了老太婆比較
好說話……」
小天啼笑皆非道:「什麼?你還要我吸引那老太婆,我又不是午夜牛郎!」
小仙謔笑道:「客串一次也無傷大雅-------」「雅你個頭!"小天斥道:「你自己為什
麼不去,反正她又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裝。」
小仙賭氣道:「好嘛,好嘛,我去就去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說完,就大步向前走去。
小天追上去,攔住她道:「兄弟,我是跟你鬧著玩的,別認真嘛!」
小仙怒聲道:「人命關天,你還鬧著玩?」
他們大吼大叫,忘了置身在何處,值此夜深人靜,長生莊的人要不被驚動,不是聾子,
就是睡死了。
小天未及分辯,幾條人影已疾掠而至,將他們包圍。
可是,當這些守夜的人,發現是他們時,一個個全驚得呆若木雞。
小仙揉揉鼻子道:「看來不用硬的也不行啦!」
小天道:「兄弟,咱們還是先禮後兵吧!」
「好。"小仙挺身上前:「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們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三
年沒見面了。」
聞聲趕來的七八人,正好男女老少皆有。
其中年約六旬的禿頭長髮老者,雙手一拱道:「二位跟敝主人龍婆婆,相約在明年中
秋,為何去而復返?」
小仙笑道:「咱們想念她,所以等不及到明年,提前又來啦!」
老者正色道:「很抱歉,敝主人在一年之內,謝絕任何訪客,二位枉駕,請速回吧!」
小仙笑容頓失,冷聲道:「如果咱們非見她不可呢?」
老者斷然道:「那咱們只好失禮擋駕了。」
小仙轉向小天道:「哥們兒,你聽見了嗎?」
小天點點頭道:「聽得一清二楚。」
小仙再轉向老者道:「老頭兒,咱們知道你吃老太婆一口飯,混日子也不容易,一切得
聽人家的,所以不想為難你,要真說擋駕嘛!憑你們這幾塊料,老實說還真不夠瞧的,所以
嘛,你最好通報一下,見不見由老太婆自己決定。
如此一來,就算咱們把龍潭鬧翻了天,也跟你們無關,你說是不是呀?」
老者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最後仍然是搖頭道:「不行,敝主人已有交代,任何
人不敢驚擾她老人家!」
小仙又轉向小天問道:「哥們兒,你怎麼說?」
小天道:「看來你說對了,他們牙口很好,不喜歡吃軟的。」
小仙怒哼一聲道:「好,既然你們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七八名男女一聽,驚得不由地向後一退。
他們不但聽說,小天和小仙進近數月來,將江湖中一批批難惹難纏的人物,修理得灰頭
土臉。
他們更親眼目睹,小天在長生莊施展的駭人神功,以及虎穴全軍覆沒。
此刻憑他們幾塊料,那真不夠瞧的。
小仙眼光一掃,笑道:「怎麼啦?不是說要擋駕嗎?還沒動手就打退堂鼓啦!」
老者已取出一支小銅笛,放在口上一吹,聲如龍吟,劃破了靜夜。
頓時,四面八方人影幢幢,湧現出將近百人,使得原先的七八十名男女,聲勢為之一壯。
老者振聲道:「二位若再不離去,就休怪咱們失禮了。」
小仙不屑道:「哼,別以為多來幾個人你的嗓門就變粗了,告訴你,老頭兒,今夜咱們
非見老太婆不可,誰不怕死就儘管阻擋!」
老者連連冷哼,正待揮眾衝殺,突然-------
只見長生莊莊院正門大開,迅速奔出十幾名手提素色燈籠的少女,後面一乘軟轎,由四
名壯漢抬著飛奔而來。
小仙和小天一眼就認出,端坐在軟轎裡,手持龍頭枴杖的老婦,赫然正是拒不見客的龍
婆婆。
老者一見龍婆婆親自出馬,急忙打出手勢,示意大家按兵不動,嚴陣以待。
十幾名少女奔近,即時分向兩旁散開,讓軟轎直趨小仙和小天面前。
龍婆婆未等轎停,已霍地挺身而起,射向小仙和小大前面,怒形於色道:「小娃兒,你
們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小仙靈機一動道:「老太婆,你少在那裡裝腔作勢了,有人已經識破,你根本不是川東
神龍府的人。」
龍婆婆一怔,怒問道:「誰說的?」
小仙揉揉鼻子道:「那你就別管了,反正人家對神龍府的底細瞭如指掌,他告訴我說,
龍太君的女兒,早就死於非命了,所以勸咱們明年不必白跑一趟苗疆,因為你是冒牌貨!」
龍婆婆氣得哇哇大叫道:「說,那個人還說了些什麼?」
小仙道:「說了很多吶,譬如說,龍太君的女兒,當年愛上一個江湖無名小卒……唉,
這些人家的隱私,何必說出來,反正一句話,咱們有些不太相信,所以今夜特地趕來求證。」
龍婆婆不解道:「求證?」
「是啊!"小仙若有其事地道:「要證實你不是冒牌貨,咱們明年才值得一來,否則豈
不是白跑了。」
龍婆婆信以為真,問道:「怎樣求證?」
小天心知小仙又在耍花樣了,不便插嘴,一旁保持沉默,讓她一個人唱獨腳戲。
小仙表情逼真道:「很簡單,他讓咱們帶來兩個人,一男一女,以罕見的獨門手法,點
了他們的穴道,要考考你,看你能不能解得開,是真是假就明白了。」
小天這時才恍然大悟,小仙是在用激將法,這比低聲下氣向老太婆求助,簡直高明太多
了。
他姥姥的,這個鬼精靈,誰想不服她都不行。
龍婆波果然中計,沉聲問道:「如果證明老身不是冒牌貨呢?」
小仙暗喜,不假思索道,"明年中秋,咱們準時來祝壽,並且領教龍氏七絕!」
龍婆婆怒聲道:「不行!」
小仙心裡一驚,急問道:「不行,那你還要怎樣?」
龍婆婆臉色一沉道:「把那個胡說八道的家夥,給我交出來!」
小仙笑道:「這個你放心,如果他是存心叫咱們冤枉,就算你不追究,咱們也饒不了
他,非跟他算帳不可。」
龍婆婆即道:「好,讓老身先看看,那兩個人是被什麼手法點了穴道」
小仙喜出望外,忙不迭帶著龍婆婆,來至躺在地上的莎娜和奇亞身邊
龍婆婆並不急於查看這一男一女,似為那一雙巨鷹所吸引,詫然問道:這兩頭巨鷹----
-」
小仙接口道:「奶媽抱孩子,人家的吶,臨時借用一下,用完了就得歸還!」
龍婆婆道:「能馴服這兩頭巨鷹之人,必定大有來頭,是不是那胡說八道的家夥?」
小仙狀至不屑道:「他呀,門兒都沒有!」
龍婆婆不再追問,趨前蹲下,先查看一下莎娜,按了片刻脈博,再轉身查看奇亞。
小仙和小天站在一旁,暗中交換一下眼色,心照不宣,全神貫注看著龍老太婆的一舉一
動。
倏而,龍婆婆站起身道:「這確實是罕見的獨特點穴手法,當今武林中,能解開的人恐
怕不多。」
小仙急問道:「你也解不開?」
龍婆婆冷哼一聲道:「如果能難住老身,我就真成了冒牌貨了。」
小仙心花怒放,振奮道:「別光說不練,你快解呀!」
龍婆婆從容不迫道:「急什麼,你們退出三丈之外,不許偷看,想偷學門兒都沒有。」
小仙和小天唯命是從,立即轉身走出三丈以外。
趁著龍婆婆在動手解穴道,小天問聲道:「兄弟,待會兒咱們怎樣脫身?」
小仙早已胸有成竹,謔笑一下,向小天附耳面授機宜一番。
哪消片刻,便聽龍婆婆招呼道:「兩個小娃兒,過來吧!」
小天和小仙一回身,果見莎娜和奇亞穴道已解,站起身互相緊緊擁抱,喜極而泣,恍如
隔世。
龍婆婆等他們一奔近,便笑問道:「老身可是冒牌貨?」
小仙笑道:「如假包換。」
小天道:「明年中秋,咱們一定來祝壽。」
龍婆婆卻道:「那是明年的事,現在我要……」
冷不防小仙突施大旋掌,使龍婆婆措手不及,急向後暴退兩丈,怒喝道:「小娃兒,
你……」
說時遲,那時快,小仙和小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別拖了莎娜和奇亞,立即跳上鷹
背。
「走!」
疾喝聲中,兩頭巨鷹振翅飛起,撲起強勁巨風,使驚怒交加撲來的龍婆婆被逼退,無法
接近他們。
巨鷹迅速升空,傳來小仙的笑聲:「老太婆,謝啦,咱們明明天中秋見。」
龍婆婆欲阻不及,氣得只有連連跺腳,以龍火枴杖指向大空破口大罵。
遇上玉小仙,她只有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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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無情樓主

專機降落時,卡沙的住屋前巳聚集了不少人,包括心焦如焚的烏瑪。
大家一湧而上,而莎娜和奇亞安然無羔,無不欣喜若狂,尤其是莎娜及奇亞的家人。
卡沙急問道:「玉小長老,古小俠,問他們了嗎?」
小天苦笑道:「他們說的我們不懂,我們說的他們也不懂。」
小仙道:「卡沙族長,你快問問他們,是被什麼人點了穴道的呀!」
卡沙剛向莎娜和奇亞問了幾句,突見烏瑪掩面哭奔而去。
小仙詫異道:「她怎麼了?」
卡沙憤聲道:「莎娜說,突襲他們的一共有四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烏瑪翹家的哥哥桑古
拉!」
小天突有所悟叫道:「糟了,兄弟,快去看寶貝。」
小仙也情知不妙,想不到烏瑪翹家的老哥,竟跟那兩個傢伙是一丘之貉。
當他們趕回那幢樓房時,只見已是滿屋凌亂,顯然遭人闖空門,侵入大肆搜索過。
果然不出所料,藏在乾草堆裡的寶貝,早已不翼而飛。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天急道:「兄弟,咱們趕快去烏瑪家。」
可是,當他們急急趕來時,只見庫雅和烏瑪抱頭痛泣,桑古拉己不知去向。
小仙急問道:「烏瑪姑娘,你哥哥呢?」
烏瑪泣不成聲道:「他,他走了……」
小仙無暇安慰她,急向小天道:「哥們兒,他們東西得手了,一定急於逃離苗區,咱們
只乘專機空中攔截,否則追不上。」
小天把頭一點,便和小仙奪門而出,直奔卡沙的住處,因為他們的專機,兩頭巨鷹還停
在那裡待命。
卡沙已將詳細經過問明白,一見小仙和小天飛奔而來,急忙迎上前去問道:「東西呢?」
小天氣急敗壞道:「被那敗家子盜走了。」
卡沙道:「我剛才問了莎娜,桑古拉今夜帶了三個漢人來,好像就是為了對付你們,和
奪取那包東西。」
小仙急切道:「我們先去追回東西再說-----」
話猶未了,她已跳上了鷹背。
小天哪敢怠慢,一上鷹背,即雙雙升空飛去。
卡沙當即發號施令,召集所有武士,分頭追趕桑古拉。
地面哪及得上空中搜索,兩頭巨鷹飛臨山區上空,不久便發現有人追殺。
被追殺的人,背上背個大布包,竟然就是桑古拉。
前面已是一處懸崖,桑古拉無路可逃,不禁大吃一驚。
後面緊追不捨的邱武,卻狂笑道:「小桑,這個看你要往哪裡逃,哈哈哈……」
桑古拉猛然回身,把心一橫道:「師父,你再逼近,我就連東西一起跳下懸崖,讓你永
遠得不到它。」
邱武果然止步道:「千萬使不得,小桑,只要你把那包東西交給我,我保證饒你不死。」
桑古拉憤聲道:「哼,剛才要不是我閃避得快,用你交給我準備伺機向那兩個小鬼下手
的毒針噴筒,阻了你一阻,恐怕已經遭了你毒手。師父,我父親為了救你而喪命,而我又敬
你如父,你竟然……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邱武歎了口氣:「這不能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怕你洩露出去啊!」
桑古拉冷冷一哼道:「現在你饒我不死就不怕了?」
邱武吶吶道:「這……」
桑古拉恨聲道:「師父,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了,只怪我自已,不該好賭,更不該去
投奔你,現在我已經後悔莫及,但我絕不會讓你得到這包東西,哈哈……」
「小桑……」
邱武欲阻不及,桑古拉已轉身衝向懸崖,縱身就往下跳。
說時遲,那時快,干鈞一發之際,一頭巨鷹斂翼俯衝而下。
鷹背上的小天,及時伸手攔腰一把抱住了下墜的桑古拉,隨即巨鷹又振翅沖飛而起。
而一隻馱著小仙的巨鷹,卻在同時撲向驚惶失措的邱武。
邱武揮刀連斬,卻斬不斷巨騰堅如鋼鐵的利爪。
小仙懶得親自動手,拍拍巨鷹道:「大傢伙,小心點啊,這名小子會歪門邪道的點穴手
法吶!」
邱武一直退向懸崖邊緣,已無路可退,正像桑古拉剛才的情況一樣,驚怒交加道:「玉
小仙,你要逼老夫跌下去?」
小仙謔笑道:「哦!連名帶姓都知道,好像跟我很熟嘛,可是,我老人家怎麼不認識
你?」
邱武憤聲道:「我們素未謀面,你自然不認識我!」
小仙仍然笑嘻嘻道:「怪了,你又怎會認識我老人家?這是不公平的。」
邱武道:「你穿的那一身衣服,就是招牌,誰見了都能認出是你。」
小仙哦了一聲,又笑道:「這麼說,你老小子是衝著我老人家來的嘍?」
邱武恨聲道:「不必多問,反正我已立下軍令狀,這次奪不到血龍令,就難逃一死,我
跟你拼了!」
他己情急拚命,奮不顧身掄刀反撲。
但巨鷹雙翅一振,一陣強大風力,又將他逼退。
「啊……」
驚呼聲中,邱武一腳踏在滑動的滾石上,頓時仰面倒栽,身不由已地跌出懸崖,直向下
墜。
小仙欲救不及,其實,她根本未打算救。
空中傳來小天的笑聲:「兄弟,我這裡是人贓俱獲,你可以起飛,回去啦!」
小仙應了一聲,拍拍巨鷹道:「大傢伙,你幹得不錯,這裡沒戲唱了,回去吧!」
飛呀!飛呀--------
當他們的專機,降落在卡沙族長官邸時,只有坐鎮的卡沙和老巫師兩人迎了出來。
這時,分頭追尋的武士們,大概還在疲於奔命吶!
卡沙一見小天帶回了桑古拉,振奮道:「古小俠,那包東西------」
小天提起布包笑道:「人贓俱獲,而且槓上開花。」
桑古拉跳崖時早已嚇昏,小天一鬆手,他便倒在地上了。
小仙趨前道:「卡沙族長,打狗看主人面,這小子雖然不學好,總算沒有大惡,只不過
是遇人不淑,誤入歧途而已,可否看在烏瑪姑娘份上,從輕發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
會?。」
卡沙不置可否道:「玉小長老要替他說情?」
小仙道:「要不是他拼了命,護住那包東西,恐怕早已被人帶著離開苗區了,所以,我
認為不妨將功折罪,相信今後他一定會重新做人了。」
卡沙沉吟一下道:「好,我照玉小長老的意思做就是。」
小仙欣然道:「謝了,我還有點私事,暫時失陪。」
小天急問道:「兄弟,你要去哪裡?。
小仙向他耳語幾句,便掠身而去。
老巫師不禁詫異問道:「古小俠,玉小長老去做什麼?」
小天道:「安慰烏瑪姑娘,並且向她告別呀!」
老巫師微微搖著頭道:「烏瑪姑娘恐怕不會放玉小長老走的。」
小天笑道:「那就看她的了,不過,我那兄弟神通廣大,沒有事能難得住她的。」
卡沙依依不捨道:「古小俠,你們真的今夜就要走,不能多留幾天?」
小天唏噓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實在有很多事要去辦,不能再耽擱了,好在
咱們跟龍老太婆有約,明年中秋還要來一趟,不是又可以見面了。」
老巫師好奇道,"你們怎麼使那老婆子,答應替奇亞他們解穴的?」
於是,小天便將小仙以激將法,騙得龍婆婆當場解穴的情形,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卡沙聽畢,笑得前仰後合,老巫師卻擔心道:「古小俠,龍老太婆上了這個當,一定非
常憤怒,萬一途中找你們的麻煩-----」
小天笑道:「咱們有專機,她要找咱們麻煩,可先得學會了飛才行啊!」
就在三人相對大笑中,遙見小仙和烏瑪飛奔而來,兩人手牽手,春風滿面地笑著,好不
親熱呀!
小天見狀,不由地暗自一怔,急忙迎上前去,詫然問道:「兄弟,你們……」
小仙輕聲道:「我已經告訴她了,而且她保證永遠替你我保守這個秘密。」
小天望望烏瑪道:「她相信?」
小仙道:「我當然提出了證明?」
小天追問道:「怎樣證明?」
小仙羞憤交迸道:「討厭,你有完沒完?」
小天若有所悟地笑了起來:「是是是,我不該問的,這是你們之間的秘密。」
烏瑪也笑道:「玉小長老,等你有一天……"一見卡沙和老巫師走來,忙改口道:「那
時我就不用守密了吧?」
卡沙接口問道:「什麼秘密?」
小仙忙加掩飾道:「沒有啦,我說下次來,送她一件好禮物。」
卡沙道:「你們送她的最好禮物,就是替她找回了她的哥哥桑古拉。」
烏瑪急問道:「卡沙族長,我哥哥……」
卡沙笑道:「等他醒過來,我問他幾句話,你就可以帶他回家了。」
烏瑪喜出望外道:「謝謝族長,謝謝族長!」
小天急問道:「兄弟,如果你們沒有什麼要緊話,咱們該起程啦!」
小仙向烏瑪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也就不必再唱一段十八里相送了吧?」
烏瑪笑了笑,心照不宣。
於是,他們依依不捨地告別了。
小天和小仙跳上了巨鷹,展翅飛起。
峰頂的卡沙,大力地點著頭,小天他們終於不再留戀,朝四川的方向飛去,留下卡沙、
老巫師和烏瑪,在高山上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天際遠處。
丐幫,苗疆分舵舵口的那棟石屋。
此時,屋內人聲喧騰,那是充滿無限歡愉和喜悅的笑鬧聲。
丐幫弟子正熱烈慶祝他們的小長老協同古少爺兩人,自苗疆內陸平安無事地歸來。
更讓人興奮的是,他們還尋獲失蹤數十年,南海神龍宮權力象徵的信符血龍令、以及神
龍宮老宮主符志文的屍骨,不但揭開一件武林謎案,同時完成已故長老林智奇的遺願。
這件震撼武林的大事,丐幫上下的好消息,即刻被丐幫弟子,以快馬傳訊君山總舵及各
地分舵。
同時,丐幫更派遣專人,將消息送往北地翔龍社總堂口,專程同翔龍社魁首古天宇夫婦
倆報喜。
如今,小仙恢復昔日的狂野和曠達,和小天跟丐幫的弟子混成一堆,喝酒吃肉,不醉不
休。
小仙三缸老酒下肚,已是醉態可擱地開講,轉訴她和小天如何闖進風雷潭,及大鬧龍潭
虎穴。
只見她右手抓著雞腿,左手把住酒罈,右腳伸上所坐的板凳,有如說書般,唱作俱佳地
描述著種種精彩片段,說到入神處,她還不忘揮著雞腿,比劃兩招,以加強臨場感。
笑聲、驚歎聲、佩服讚美聲,聲聲入耳。
小仙毫不害燥地描述那兩個上天人地,無所不能,無所畏俱的英雄人物,經過她生動逼
真地訴說,她和小天的形象,被她不客氣的神化。
說她是結了疤,忘了痛那種人,一點也不為過,即使小仙毫不隱瞞,仔細解說自己和小
天如何受傷,如何狼狽,她仍是滿面春風,興高采烈,使得聽說書的丐眾叫化們,不但不以
為自家小長老狼狽,反而認為她有種,英雄!
小天和其他叫化們混坐一起,含笑看著小仙傳神的表演,不時還在一旁補充說明,隨著
小仙高低有致,抑揚頓挫的聲音,他再次神遊回風雷潭,往事歷歷如繪,再度一幕幕閃過他
的腦海。
那些由他們二人的血和汗交織而成的回憶,已沒有痛苦,只有令人刻骨銘心,一生難忘
的銘永------
夜,還長。
酒,未醉。
笑聲依舊。
眾叫化因高興而狂歡,因狂歡而癡迷,因癡迷而沉醉,畢竟,自丐幫開幫以來,從未有
人創造如此具有歷史價值的光榮時刻,而締造這項奇跡的人,是他們人人愛戴的小長老。
醉了,都醉了,連石屋都未曾發現天已大亮,仍然沉睡未醒。
只有小仙和小天兩人,在第一聲鷹啼傳出時,立刻清醒過來,同時雙雙騰身射向屋外。
他們兩人四目交接,在清冷的晨風中,相互微微一笑,小天深吸口冷冽的空氣,打破沉
寂道:「入秋啦!」
小仙環顧四周,處處可見拓黃的落葉,在薄薄的晨霧中無助地翻滾。
她輕謂道:「好快,上回咱們來這兒時,樹還是綠的,如今都已經開始落葉……」
小天淡笑道:「江湖歲月催人老,說得一點也不誇張。」
小仙點點頭,她在江湖歲月的歷練下,或許,還不足以稱老,但是,她已自深深體會,
自己比剛出道時,成熟許多,也懂事許多。
也許,她自己並不想這麼早就脫離童稚,也不想懂得太多世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
由己,她只能點頭贊同小天的話,贊同自己的心,是老了許多。
昨夜棲身林中的金鷹,此時正在天際催促似的,再次昂首長鳴。
看它們急於起程的樣子,小天不禁呵呵輕笑道:「我看咱們準備上路吧,大傢伙它們似
乎急著想回南海神龍宮。」
小仙瞄著金鷹啐笑道:「畜牲就是畜牲,也不想想,一回到南海,咱們就得和它們分
手,它們捨得呀?」
小天謔笑道:「它們當然捨得,光是載我們飛來飛去,它們就已夠累,當然會想早點擺
脫咱們。」
小仙哈哈哈笑道:「所以說,沒有一個人是好東西,認識我們,是它們遇人不淑,它們
只有認啦!」
此時,石屋裡有人踉蹌地走出來,看他小心翼翼用手扶著腦袋的樣子,就知道他昨晚醉
的很慘。
小仙回頭笑道:「張舵主,早呀!」
來人正是丐幫苗疆分舵舵主張永誠,他苦笑道:「小長老,古少爺,你們早!噢,小長
老你的酒量真不是蓋的,大夥兒輪流敬你酒,是想把你灌醉,到頭來倒的卻是我們自己,你
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小仙睨眼邪笑道:「我說嘛,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規矩,會想到向我敬酒,果然是
不安好心,好在本長老訓練有素,區區數十罈酒,我還不放在眼裡。」
張永誠嘿嘿乾笑數聲,馬上又抱著頭輕聲呻吟。
小天覺得有些好笑,他連忙乾咳兩聲,以掩飾失態。
小仙斜過頭,白他一眼,逕自對張永誠交代道:「張舵主,你醒得剛好,我和小天正打
算要走,正愁沒人可通知。」
張永誠忙道:「小長老,你們這麼快就要走?不多留幾天?」
小仙輕笑道:「人到該走就需走,我還得送林爺爺回南海,沒時間多留。」
提起長老林智奇,苗疆分舵張永誠不禁有些黯然,他和林智奇相處的時間非短,對他的
感情,比丐幫中其他人來得深厚。
而今,景色依舊,故人安在?怎能不令他感傷?
於是,他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強留小長老,不知小長老是否
即刻起程?」
「對!"小仙對空中發出巨嘯,金鷹聞聲,立刻自空中降落,等著小仙他們乘坐。
小天對張永誠抱拳告別,和小仙分別跨上金鷹,乘風飛去。
張永誠目送兩人離去,兀自呢喃道:「除非他們二人,天底下還有誰能馴服這對神龍宮
的守護神?丐幫有小長老乃我幫之幸。」
他不自覺地輕輕搖頭,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原來是他宿醉未醒的腦袋,抗議他動作
太大,發出一中錐心的頭痛,要他小心注意,他只好抱著頭,小心翼翼地走回石屋內,或
許,是要補個回籠覺吧!
大婁山,恰好位於四川盆地和雲貴高原之間,是兩種不同地形的界山,翻過大婁山脈,
便算正式告別苗疆地區,回歸漢土。
如果從高空往下看,綠色的山脈,一邊是土黃的高原,一邊卻是紅色的盆地,景色特殊
有趣,而且怡人。
所以小天他們並不急於趕路,只讓金鷹緩慢而悠閒自低空掠過山頭,好將美景盡收眼底。
忽然---
千百支利箭,自山頂某處飛射而出,帶著咻咻的破空聲,射向兩隻金鷹。
鷹背上的小天和小仙兩人,雙雙大喝著揮出一掌,將襲來的利箭逼開,兩隻金鷹立即長
嘯著拔空而起,躲開如雨的急箭。
小天在空中運功大罵道:「他姥姥的,是哪些見不得人的兔崽子們,居然暗箭傷人。」
其實,小天只是隨口罵罵,根本不奢望有人答話。
可是,偏偏一個冷漠深幽的聲音,自山頂樹林內清晰傳出:「無情樓樓主恨冬離,在大
婁山上恭候兩位大駕。」
「哇塞!"小天一楞,看看身後雌鷹背上的小仙,輕聲道:「好小子,怎麼會是無情樓?」
小仙飛近他旁邊,恨聲道:「是他們最好,林爺爺這筆帳,還得好好的和他們算上一
算?」
小天輕笑道:「那麼,你是決定和他們幹上嘍?」
「廢話!」
「好,下去。」
小天一拍金鷹腦袋,金鷹通靈的往下俯衝,直到在快接近樹梢時,金鷹才猛然拔身仰起。
小天便在金鷹劃過弧度升空的剎那,自鷹背上騰空躍起,凌空盤膝而坐,身形不落反
頓,然後才翩翩緩降。
這一手,正是輕功至極佛坐蓮台的身法,小天宛若一尊天佛,面色莊嚴,臨空而降,輕
輕停落於樹梢,隨著風中搖曳不定的樹枝,上下起伏。
小仙卻是瀟灑地卓立於雌鷹的背上,人在高空狂風的吹襲下,不搖不動。
她極自然地拖了托背後所背的神龍寶刀,再摸摸後腰上的墨竹,確定一切妥當之後,才
傲然揮手,指著山頂樹林,對雌鷹叫道:「下去!」
於是,雌鷹盤旋一圈,學著方才雄鷹的樣子,嘎然長叫,俯衝下去。
小仙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當雌鷹仰首飛昇時,小仙突然失去重量般,呼地被風吹起。
可是,她仍然持負手而立的姿勢,如棉絮般,飄落小天身旁。
「哈哈哈,……好功夫!」
林中傳來一陣內力充沛的朗笑,笑聲有讚美卻無笑意,聽來令人覺得刺耳。
那聲音繼續道:「兩位,樹上風大,還是下來一敘如何?」
小仙冷冷道:「等你偈見過本少爺,我或許會考慮你夠不夠格和我一敘。」
那聲音仍然不慢不火道:「頑丐,你夠狂!」
「你現在才知道?"小仙嗤道:「程度真差!」
那聲音變得冰冷,毫無感情道:「你是不是怕了?不敢不下來?」
此時,小天盤坐在樹梢,突然舉起雙手,伸個懶腰道:「無情樓主,如果你認為在四周
埋伏好人手,就能穩操勝算,何不大方一點出來讓我看看你的德性!」
「玉面金童,不愧是玉面金童!」
「廢話。"小天不耐煩道,"你到底出不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躲在我左手邊,十丈
遠那棵雙叉梧桐樹後面。」
小仙譏諷道:「沒辦法,有人天生就是屬烏龜,除了縮頭,只會藏尾,可惜技術不怎麼
高明。」
突然
數十支利箭朝他們所在的大樹上射來,箭勢之急,像是出自強彎弓匣。
小天怒道:「無恥!」
他大袖一揮,數十支飛來的利箭,調過頭,朝發射之處奔回去,嘟嘟、啊之聲不絕。
部分利箭反射在樹上,深達五寸,沒去大半的箭身,而其它的箭,卻是將放箭的人,穿
胸而過。
隨著倒飛的羽箭,小天突兀地飛身撲向左側十丈外那棵梧桐樹,他在半空道:「小仙,
瞧我抓烏龜給你看。」
小仙安安穩穩地站在樹梢,看著小天消失在梧桐樹後,高聲道:「小心呀,被烏龜咬
到,可得等打雷,它才會放開吶!」
樹後傳來一陣叱喝聲,隨即一藍一白兩條人影,自梧桐樹,分兩個方向倒掠而出。
身穿藍衣的是小天,白衣者,是一名年約五旬,面色冷峻,輪廓有如刀削斧鑿,長相嚴
厲的中年人,他正是無情樓主恨冬離。
小天吃吃笑道:「小仙,你搞錯了,烏龜不會咬人,鱉才會咬人。」
小仙謔笑道:「你怎麼知道?」
小天呵呵笑道:「你忘啦!我是養甲魚的,沒事最喜歡請人吃癟,我怎麼會不知道。」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二語,根本不將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殺手首領,無情樓主恨冬離看
在眼裡,他們是存心在消遣恨冬離。
然而,恨冬離不愧號稱無情樓主!就算他對小天他們的消遣感到憤怒,他也絲毫未形之
於色,只是在他眼中閃過一抹濃烈駭人的殺機。
滑溜機伶的小天,自是從恨冬離的眼神撲捉到那一閃即逝的異彩。
但是,真正令他戒備的不是恨冬離的眼神。而是,自恨冬離身上散發出來,那股森冷酷
厲的殺氣。
此時的恨冬離,宛若一柄業已出鞘,殺人無數,染血過重的利劍,隨時能夠再取人性命
於無形。
突然----
好像事情早就這樣一般,恨冬離手中,不知從何處多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劍尖已然
指著小天的咽喉。
直到此刻,恨冬離才爆出冷冷的一聲:「殺!」
小天的反應是直覺的,當恨冬離利劍一推,以為可以將小天斃劍下時,小天卻一臉含
笑,右手輕拈著恨冬離的劍尖。
快,快的令恨冬離感到不可的思議,憑他的眼力,居然無法看清小天這招拈花如意指是
如何出手。
這些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所有的人,身形方動,小天和恨冬離之
間,已經有了結果。
於是,數十名自樹頂、樹後出現的白衣殺手,來不及轉殺小仙,立即調劍攻向小天,為
無情樓主解危。
小天輕輕一笑,大方道:「就讓你們救救你家老闆。」
他右手輕揚,身形連閃,自數十柄利劍之中,穿梭而過,掠回撲身下樹的小仙身旁。
恨冬離深刻道:「難怪我出動二十名手下,仍被你殲滅一空,古小天,憑你的武功,有
資格號稱天下第一人。」
小天拱手笑道:「客氣,客氣,你現在知道還來得及,你可以向僱主退錢,不接這檔子
生意,如此一來,你我都可以相安無事。」
恨冬離目光古怪道:「你以為,我這次是受人雇托而來殺你們?」
小天楞道:「難道不是?」
恨冬離冷淒道:「不是,我是為了索回二十名手下的血債而來。」
小仙諷刺道:「你倒是有情有意,居然會想替手下討回老本,我看,你乾脆改名為多情
樓主,比較適當一點。」
恨冬離目光森冷道:「自我無情樓創立迄今,已經有一十五年,這十五年來,從來沒有
人能夠在流過無情樓的血後,仍然能夠活著,今天,除非無精樓的人死絕死光,否則,就是
玉面金童和頑丐,從此自江湖中除名。」
小天慎重道:「恨樓主,值得嗎?」
恨冬離揮手叫道:「上,算是給小天的答覆。
數十名白衣殺手,緩緩圍向兩人,無情樓殺手們的功力,小天他們領教過,自然知道他
們的厲害。
因此,小天神色凝重道:「小仙,罩著點,可別砸鍋。」
小仙反抽出自風雷潭撈上來的寶刀,謹慎道:「我知道,這次如果玩不好,以後可別想
再活蹦亂跳啦!」
倏地-----
七柄長劍左三右四,分別攻向小仙和小天,劍勢之快,堪稱出自一流高手,劍法之犀
利,純為殺人而出,所以,劍更狠更毒。
而最令人難防的是,這些白衣殺手們,只求殺人不求自保,劍勢只攻不守,純粹以命易
命。
小天左掌猝翻,抓住一柄長劍,右掌突然揮斬而出,斬雷掌呼嘯著劈向另外三人,頓
時,慘嚎驟起,三顆斗大人頭,伴著一陣血雨,跌墜於地。
長劍被抓住的那名殺手,突然棄劍衝向小天,他目露凶光,伸出雙手,想要掐死小天,
另外又有三人遞補被殺之人,揮劍殺來。
小天冷哼一聲,半旋身,左腳倏然飛踢,將徒手掐來之人一腳踢出丈外,撞上一棵樹
上,腦漿四溢的死去。
他倒轉左手長劍,剎那間,一抹冷茫芒幻起,衝來三人齊齊被小天攔腰斬成六節,肚破
腸流,死得狼狽淒慘。
另一處,小仙以刀當劍,右腕一翻猝斬,分上,中,下三路刺來的長劍,被她手中的寶
刀絞斷。
不等白衣殺手閃退,無回劍法倏發機逝,刀鋒過處,剖開三個人的肚皮,當這三人感到
肚皮一涼時,已經來不及叫痛就倒地死去。
但是,馬上又有人悍不畏死地揮劍衝殺而來。
小仙大喝一聲,欺身迎上前去,不等敵人攻到,寶刀已染灑落萬點寒星,將來人撞出七
步之外。
只見那人身上佈滿無數的血洞,血如噴泉般,自全身噴灑而出。
恨冬離果真無情,他對手下的死,宛若無睹,只是突兀地揮劍攔向小天。
小天嘿嘿笑道:「這才對,當老闆的人怎麼可以躲在後面,要手下去死。」
恨冬離面無表情,驀然揮掃的劍光,就像滿佈彤雲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閃電,只是略
一伸縮,已快捷無比地劃想小天胸前。
小天豁然笑道:「夠勁!」他手中細窄的長劍猝然揚起,急迎而上,於是,噹啷一聲金
鐵交鳴的巨響,火花四濺,恨冬離的長劍被盪開三尺,小天的劍,已經刺中他的胸口。
可是,忽然砰砰數聲機匣輕響,小天警覺地回劍自救,恰好遇上一波箭雨。
小天微笑著掄劍翻飛,利箭紛紛被削斷墜藩滿地,箭雨方歇,又有七名殺手撲身而來。
小仙不耐處處挨打的地位,於是,她大喝若騰空而起,撲向持劍以待,其他未動手的白
衣殺手,狂笑道:「各位,大家一起來,才有夠熱鬧呀!」
剎那之間,殺手群陷入一片混亂,而小仙刀起刀落,全是大開大合的狠命攻勢,反正,
除了她以外,通通是敵人,下手沒什麼好猶豫。
恨冬離見狀,冷靜喝道:「散開,圈殺!」
小天笑道:「有那麼容易嗎?」
他突然一震手中長劍,人如陀螺般急旋而出,就在白衣殺手遵命散開之際,小天人自外
圈殺入殺手群。
這一下他和小仙裡應外合,刀劍齊揮,立即將殺手群的圍堵陣式殺亂,頓時,金屬斷裂
的叮噹聲,不絕響起。
就在這些斷劍尚未落地時,便又有無數的殘肢斷臂噴入空中。
於是,淒厲地慘嚎,尖銳地響起,恨冬離面容扭曲,雙目盡赤,他撕肝裂腸地狂吼道:
「生死無情!」
於是,白衣殺手們頓時變成瘋虎,吶喊著衝向小天和小仙,想以人海戰術,搏殺他們二
人。
所謂蟻多咬死象,雙拳畢竟難以盡擋無數只手,因此,小天他們立刻陷入危機之中,小
天怒吼道:「他姥姥的,你們找死。」
突然,他手中那柄平凡至極的三尺青鋒,摹地光芒大熾,宛若一柄出鞘的寶劍,劍氣迷
蒙地飛騰而起。
劍聲如龍似蛟,在天地宇宙間盤旋飛縱,每一次光影閃掠之後,必有哀鳴,定有血雨,
人體四飛如靡,人已非人,屍不成屍,小天像一個來自幽冥地府,執行死亡殺令的恐怖修
羅,不帶感情的毀滅著敵人。
小仙仗著手中的寶刀之利,如虎入羊群,縱橫廝殺,頓時,匹練也似的寒光,繞飛穿
射,人頭有若園中熟透的瓜果,自人的頸上滾落,血花濺,頭在飛,大婁山上,一片血雨腥
風。
然而,白衣殺手們豁命地拚殺,並非全無代價,就在小仙一刀帶起三顆人頭時,那三具
無頭的屍體,仍在最後意志的指揮下,狠命以身軀撞入小仙刀鋒,三個人串成一串掛在刀刃
上,六隻手死死的抓著刀柄,阻止小仙刀勢飛挑。
小仙沒料到死人仍會作怪,疏神之下,寶刀被抓牢,無法移動分毫。
但是,其餘白衣殺手的利劍,卻在這須的瞬間斬到。
小仙雙目大張,怒然狂吼,左手猛然拍向持刀右手,硬將掛在刀上的三具屍體剖成兩
半,奪回刀來。
同時,她猝然閃晃,上身突然如波浪輕顫,在極小的空間,左右來回閃晃百餘次。
白衣殺手的長劍,便在小仙微顫的身形裡數度落空,可是這些殺手們個個是經驗老到的
劍客,一擊落空,不收長劍,手腕猛然翻轉,在小仙身上劃過縱橫交錯的劍痕。
慘!好慘!小仙身上的叫化裝,剎時變成六月落英,蓬然飛飄,頓時露出金光閃閃的蛇
皮背心。
還好,小仙有金蛇寶衣護身,否則,只怕此時已是魂歸西天。
但是,蛇衣畢竟只是背心,保護得到上身,護不住小仙手臂,於是,悶哼聲中,小仙持
刀右臂,被劃開二道深約半寸,長尺餘的傷口,皮開肉綻,血跡殷然赤目。
小天聽到小仙的哼聲,心頭突地一跳,他右劍左掌震開圍殺他的白衣殺手,偷眼一看,
頓時,看的他心痛如絞,目呲欲裂。
他淒厲長嘯著將手中長劍脫射而出,那名傷害小仙的殺手,正在得意,卻被小天飛射的
長劍撞出三尺之外,釘死在樹上。
金鷹被小天淒厲的嘯聲召來,嘎然俯衝而下,加入戰局。
從它們全身金色羽毛,悚然直立的樣子看來,它們似是知道小仙受傷,因而凶性大發,
逢人即抓。
白衣殺手不防天上有襲,一時間不少人被金鷹抓得肚破腸拋,死相駭然。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小仙慘白著臉,奮力磕開另外二柄長劍時,驀地-----
一團明亮刺目,迸濺閃耀著明滅不定晶瑩星芒的偌大光球,像煞烈日驟崩,豪光突現
般,電射而至,在小仙身旁遊走迴繞。
剎時,恨冬離神色倏然慘變,脫口厲呼:「身劍合一!」
他彷彿五雷轟頂,腳步踉蹌著想追上這團光球,但是,只這一瞬間,白衣殺手尚不及驚
呼,就已經被這團光球吞滅。
空氣紛紛向四周激湯波散,攪動飛旋,悶響著磨人心弦的刮骨切肉聲,宛如地獄幽魂的
哎歎,令人難以忘懷的迴響在林間。
於是-----
漫天紅霧,當窄籠罩,所有液狀的血,靡狀的肉,粉狀的七毛髮,粒狀的碎骨,紛飛飄
灑,隨風擴散。
大婁山的樹林內,方圓十丈之地,儘是血紅。
但是,無情樓的人,尚未死絕呀!
恨冬離為首,他身後跟著僅存的十餘名白衣殺手,如飛蛾投火般,撲向那團耀目的光球。
恨冬離狂笑半聲,接著,他悲憤得如泣血似地狂嘯人空,嘯聲未歇,恨冬離長劍當胸橫
掃猝揮,一道流光,掩去他的身形。
他的人與劍渾然相融,背光四溢,寒氣暴射,恨冬離便也以以氣馭劍這種至高的劍術修
為,豁命和小天凝成的光球,猛然拼撞。
於是-----
小天幻化的光球,未斂再起,像一條曳空的銀龍,帶著絲絲劍氣波動聲,迎向恨冬離撞
至的流光。
細密連綿的叮噹之聲,有若排炮連響,兩道光影在空中相互糾纏,甫聚即散,一散再
聚,交錯往返接觸數次。
空中灑落滴滴殷紅的血雨本已紅透的林間,傅增一抹酷厲。
流光猝散,恨冬離全身佈滿縱橫交錯,無以數計的血痕,飛跌而出,一路滾動丈餘,怒
眼大睜,死不螟目。
小天隱身的光球,仿如打破的水晶,砰然猝散,現出身形,他身上也有八道整齊的劍痕
切口,但是,托蛇衣之護,幸未受創。
可是,在小天的額頭,拉裂開一道約有寸許長的傷口,簌簌的鮮血,正順著眉梢,滑下
臉頰。
小天由於使用身劍合一時間稍嫌過久,氣息不勻,有些微喘,然而無情樓僅存的殺手,
卻不因為樓主恨冬離的死,停止攻擊。
他們反而在小天來不及調息恢復的時刻,驟起發難,十數柄利劍,閃著招魂的白光,冷
酷的噬向小天。
同時,驀然一聲嬌嫩尖銳的鳳鳴長嘯,破空響起,兩道金光和一團白芒,齊齊閃現,擋
在小天身前,接下無情殺手的無情追殺。
「嘎----「
「哇-----」
鷹的怒鳴,人的慘嚎,冷芒迸濺!
當金鷹各自抓碎一名白衣殺手的頭顱時,小仙馭著寶刀迴旋飛繞,穿梭在白衣殺手之間。
不過眨眼的時間,僅存的白衣殺手,全被小仙開膛剖肚,大卸八塊,緊隨先行同伴,逕
赴枉死城。
空氣中隱隱的血腥味在流動,陽光下卻有著太多的淒涼悲愁,鳥在語,樹在搖,但是一
地慘不忍睹的死屍,使得氣氛變得這般的沉重沉悶。
良久-----
小天拍拍怔仲的小仙,輕聲道:「走吧,咱們還要治傷呢!」
小仙悚然驚覺,吶吶地點頭,低聲道:「怎麼一回到人間,老天就為咱們安排這場熱
鬧,以示慶祝!」
小天低聲輕笑,和小仙徒步往山下走去。
他回視小仙,淡然道:「等著吧!往後遇上比今天這場面熱鬧的機會,還多著呢!」
「說的也是,他爺爺的,這個莽莽江湖,還真是不好打混!」
「呵呵,你越來越像丐幫的小長老啦!」
「我本來就是嘛,呵呵!」
半途,小天找著一處有水源的地方,停下來為小仙和自己的傷口上藥包紮。
他輕歎道:「你的手臂跟著你,實在不怎麼好命,有事沒事就得受傷。」
小仙皺著鼻子道:「什麼有事沒事,全都是有事才受傷,而且受傷有什麼不好,也就可
以休息啦!」
小天輕笑道:「我看,改天我再去找條千年金蛇什麼的,把它的皮剝來給你做只長手
套,這樣你的手臂就安全多嘍!」
小仙格格笑道:「可以可以,只要你能抓得到蛇,我還會怕戴手套?」
小天笑猛搖頭,對小仙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婁山西北方,有一處天下酒鬼皆知的地方,那裡出的酒頂頂有名。
茅台縣,以酒聞名。
凡是路過茅台縣,而沒在這裡喝上兩杯的人,真是白走一趟茅台,值得他終生遺憾,遺
憾終生!
小天不常喝酒,並不表示他不會喝酒,小仙難得喝酒,因為她酒量太好,很難找到一個
好的酒友。
所以,平常時候,他們兩人幾乎是滴酒不沾,不明內情的人,常常誤會他們不會喝酒。
其實,實在是因為他們太懂得喝酒。
喝酒,要有好酒、好酒器、好酒伴,三者缺一,喝起酒來,都會索然無味,不如不喝。
如今,路過茅台,當然有好酒,出產好酒的地方,自然講究使用適當的好酒器,而酒伴
更是一同出生人死,禍福與共,情意綿綿的知心之侶,如此完美的時機,豈能不淺酌幾杯,
享受人生。
因此,小天和小仙兩人,就在茅台縣最大最高雅的一家客棧住下,小天更因為怕有人打
擾他們喝酒的雅興,乾脆包下整個後廂房,以圖清靜。
他們是在末時前後住進客棧,那時天色仍亮,沒有喝酒時應有的氣氛,所以,他們兩人
梳洗一番,換掉破碎的衣服後,全都關起房門,躲在客房裡蒙頭大睡,準備晚上好好的狂歡
一場。
至於兩隻碩大的金鷹,便在掌櫃和小二目瞪口呆之下,被小天從空中喚來看門,省得他
和小仙睡不安穩。
兩名衣衫破爛不堪,卻又出手大方的小孩,帶著兩隻超大號通體金黃的老鷹,行徑詭異
地住進客棧,關起房門,讓大老鷹守在外面,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小天他們進縣城不到盞茶時光,茅台縣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縣裡來了兩個奇怪
的小孩。
老百姓們議論紛紛,江湖同道竊竊私語,丐幫茅台分舵舵主武大魁,已經守在客棧外,
等著偈見小長老。
翔龍社茅台堂堂口負責人,銅首級買兒辛哲明,已經親自駕著馬車,載來三大缸陳年茅
台,準備孝敬少爺。
只有小天和小仙他們兩人,還不知道外面世界,因為他們而騷動不安,依然好夢正酣,
睡得香甜舒適。
小天一覺醒來,發現已是掌燈時刻。
他的房間由於仍未點燈,依然一片漆黑,小天慵懶地躺在黑暗裡,享受這一份難得的悠
閒和清靜。
苗疆之行,幾近三個月的原始生活和近日的搏殺,使得他的精神緊繃不放,總算,在這
客棧裡,有如此一段難得放鬆的時候。
但是,這份鬆散的舒適感,並沒有維持多久,他隱約感受到一種不正常的寧靜,好像有
人故意在壓抑著呼吸和行動,刻意製造出這份鬱悶的寧靜。
他猛然翻身坐起,雙目沒閉,運足功力,探測他房間四周方圓三十丈內的一切聲息。
不久,他冷然一笑,他發現在廂房前面,除了金鷹之外,還隱有十數名人物。這些人,
躲藏的位置,照推算,都是客棧隱秘之處。
一群來路不明的人,在這種時候,藏匿於暗處,會有什麼好事?
何況,除了這群人,便是在客棧圍牆的暗巷裡,亦零散分佈著十餘人,從他們潛伏不動
的行徑看來,也不會是好路數。
不過,至少足堪告慰的是,這兩批人當中,功力較高的不出五人,所以,嚴格說來,這
些人大約是在監視他和小仙,不大可能和自己正面衝突。
小天迅速地分析過眼前的情況之後,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下床燃亮桌上的油燈,隔壁,小仙的房裡,傳出小仙懶散的聲音:「起來啦?好像有
客人來?」
小天微微一笑,淡然道:「早起來啦,就請客人進來如何?」
小仙呀哈,打個哈欠,閒閒道:「找他們進來可以,不過我可沒興致陪他們玩玩,只好
勞你和他們周旋,周旋。
小天重新回床躺下,他翹起二郎腿,悠哉道:「我也沒興致勞動,乾脆別理他們,讓他
們待在外面過夜罷了。」
小仙反對道:「那怎麼可以,晚上我還想喝酒、賞月,如果他們賴著不走,那有多掃
興。」
他們二人,隔著房說話,聲音可沒壓低半點,外面的人,除非是死人或聾子,否則,不
可能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
果然--------
「丐幫茅台分舵主武大魁,特來向小長老請安!」
「翔龍社銅首辛哲明,求見少爺!」
屋外的人說話了,一開口便趕緊表明身份,他們已經聽出小天和小仙的口氣,似乎有些
不爽。
小天驚噫道:「喲,怎麼是自己人?」
他翻身下床,拉開房門,那邊巧小仙也開門探出頭來,兩人往廂房前的花園一看。
乖乖,就座花園,跪滿一地的人,有叫化,也有穿著翔龍社制服的黑衣大漢。
小仙迷惑地搔搔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武大魁恭恭敬敬答道:「屬下已接到通知,知曉小長老已經離開苗疆,返回中原,中午
時分,即有弟子來報,說小長老進入茅台縣,但是,小長老投宿之後,即足出不戶,因此屬
下特來此地,等候差遣。」
「喔!原來如此。"小仙揮揮手道:「起來,起來,跪在那裡多累,我又沒錢賞你們,
這一下,你們不就賠本啦!」
武大魁聞言暗笑,他素知小長老幽默,因此毫不彆扭地站起來,其他叫化在舵主起身之
後,齊齊起身,對小仙拱手道:
「謝謝小長老!」
小仙故意瞪眼道:「謝什麼?給我跪還要謝我,這種賠本事,以後不可以做,否則,咱
們丐幫豈不是要窮一輩子了?」
有些叫化們,忍不住已經撲哧笑出聲來,小仙自己都覺得好笑,也不禁吃吃地笑著。
小天瞄眼翔龍社的兒郎,謔道:「噫?你們怎麼還跪著,人家丐幫已經不做賠本生意,
怎麼咱們翔龍社還不開竅?」
翔龍社為黑道少數的大組合,對上下之分,尤其重視,儘管小天意思已經擺明,可是辛
哲明仍道:「未奉少爺令諭,屬下等不敢有違社規。
小天咋舌道:「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說著,他故意睨著小仙道:「咱們可不像別人一般,沒有規矩,眾兄弟請起來吧!」
「謝少爺!」翔龍社兒郎,這才站起身來垂手肅立一旁,等候吩咐。
小仙已經按奈不住,她興師問罪道:「姓古的,你的別人是在說誰?」
小天嘿嘿謔笑:「我可沒有指名道姓,你若生氣,不就自己承認了嗎?」
小仙為之語塞,只好恨恨道:「你很皮喔!」
小天呵呵笑道:「彼此,彼此!」
這下子不但丐幫的人笑連翔龍社的人,都低頭偷笑幾聲。
小仙白他一眼,小聲道:「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你給我小心。」
小天暗裡扮個鬼臉,這才對辛哲明道:「辛頭兒大夥兒都辛苦,沒事了可以回去了。」
辛哲明連忙躬身道:少爺,屬下在此負責經營酒坊,得知少爺駕臨,特地挑選三缸上等
茅台,請少爺品嚐。」
小天笑道:「妙呀,咱們今晚正準備好好喝幾杯,辛頭兒,你可真是深知我心。」
辛哲明連道不敢。
小仙卻道:「喝幾杯也用不著三缸酒,小天,剩下的可得給我家叫化們打牙祭。」
小天大方道:「那有什麼問題,不過,你是不是該請我家兒郎吃花子雞?」
小仙嘿笑道:「那有什麼問題,只要你把雞拿來,保管讓你家兒郎吃到飽。」
小天叫道:「什麼?請人吃雞,還得要人家送雞過去,這算哪門子請客?」
小仙哈哈笑道:「誰叫你跟叫化子打交道,我沒讓你付出工錢,你就該偷笑啦!」
這回,換小天吃癟,他無奈道:「唉,真是遇人不淑,我怎麼會找叫化子做朋友?這不
是明擺著要賠本?」
小仙得意的哈哈大笑,她總算報了剛才的仇,丐幫的面子,也掙回來。
雖然,他們二人唇槍舌劍,明諷暗嘲,但是,非但沒有使丐幫和翔龍社的人之間,有所
芥蒂,反而因為在他們如此自然的斗笑,使得兩批不同幫派的人馬,頓時覺得對方是自己人。
管他是誰出雞,誰出酒,反正都是一家人,反正一家都是人,混在一起就對啦,感情,
不就是如此培養出來。
所以,是夜翔龍社兒郎和丐幫的叫化子,全都忙得不得了,在小天的指示下,辛哲明包
下整間客棧,作為晚上雙方人馬歡宴之所。
沒多久,宴席一開,老酒上桌,香雞上桌,吃飯的人上桌,丐幫和翔龍社的人,不分彼
此坐在一起,愉快地喝酒划拳大叫著。
「哥倆好呀,寶一對!」
但是,兩方面的主子,小天和小仙,全都不在當場。
除了武大魁和辛哲明外,沒有人注意到主子們的失蹤,而知情的人,已經接獲指示,不
准有人隨侍左右,主子們要自己找樂子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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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南海神龍宮a

茅台縣近郊,有一處頗高的峭壁,絕無人跡。
小天他們乘著金鷹,飛到峭壁頂峰,去享受喝酒的氣氛。
因為小仙說,高處離月亮更近,舉杯邀明月更方便,所以,沒有人跡的絕壁之上,出現
兩個舉杯對飲的人影。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醉空對月!」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無米炊!」
「小仙,你真不愧是當叫化的。」
「怎麼說?」
「有錢人,不,我是說一般正常人,當然不愁無米之炊,只有叫化才會吃了這一餐,不
知道下一餐會在哪兒?自然不管明天有沒有米炊呀!」
「去你的,你敢消遣我!」
「都已經消遣了,還有不敢的……唷,別潑酒,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你要我動口?呵呵,你以為我不敢咬人?」
「有膽就試試看。」
「我咬……哇,你想幹什麼?」
「我想給你咬呀!」
「皮厚……不要,你不正------喔-------噢……」
君子正在動口,生人迴避,非禮勿視!
月西移,因為金樽已空,既無酒,如何邀月?山月自是西歸!
人呢?
人依偎,靜靜享受微醺的感覺。
是酒醉人?抑或是人自醉?
飄浮輕旋的世界裡,不需分別。
小仙舒適地倚在小天懷中,有一搭,沒一搭,似醒還醉地閒聊著。
反正,說什麼,或什麼都不說,其實也沒啥差別,重要的是氣氛,喝酒需要氣氛,談情
談愛更需要氣氛。
入秋的夜風,有著些兒的寒涼,使人忍不住想喝一杯,暖暖身。
沒酒?沒關係,相疊的身子,再摟緊些效果相同,小天暗自感激這陣時機恰當,製造氣
氛的夜風。
輕輕的,涼涼的,再次吹來一陣醉人的微風……
忽然------
幾聲呼喊叱喝的打鬥聲,伴著陣陣夜風,吹上峭壁頂峰,相偎人兒的耳中。
小天劍眉微皺,暗忖:「會是誰在破壞這麼美的情調?」
小仙立即警覺地坐直身子,他們二人同時凝神傾聽,遠處接著再度傳出兵刃碰撞的鏗鏘
聲。
小仙低語輕道:「不是縣裡發生打鬥!」
小天點頭道:「像是從東邊傳來的聲音。」
小仙問:「要不要去看看?」
「當然!"小天可是對這些煞風景的傢伙們,恨的牙養養,當然要去看看他們是何方神聖。
兩人叫醒睡得正甜的金鷹,躍上鷹背,往東方正發出打鬥聲音的方向飛去。
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暗。
茅台縣往東不到十里處,一脈不算高的山脊,迤儷在暗夜裡,有如一條蛇蜒倦伏的巨大
黑色蟒蛇。
它是那麼陰森、幽邃,即使在陽光頂盛的大白天,也驅不去它那猙獰悍野的郁黑。
就在這險巖猙獰的山下,傍依著大道不遠,有一處向內凹陷的山堡,此時正進行著如火
如荼的激戰。
酣戰中已佔優勢的一方,是十數名全以黑巾蒙面的黑衣人,正是曾經在四川唐門驚鴻一
現的神秘組織。
他們圍殺的對象,是一名二十出頭,健壯黝黑,五官堂堂的黃衫青年,和兩名七尺有
余,生的高大威武,長相威猛的中年壯漢。
打鬥的現場,已然躺下不少黑衣蒙面人,但是,被圍攻的三人,亦是掛綵多處,狼狽己
極。
看他們險像環生,岌岌可危的處境,送命是遲早的事。
「老二,快護著少主突圍,我來斷後!"中年壯漢之一,獨眼虯髯,身著虎鱉背心的那
人,大聲叫著。
一名手持狼牙棒的蒙面人,嘿嘿陰笑道:「想走?何必呢?只要你們留下來,敝主一定
會好好招待三位,將三位待若上賓。」
被稱為老二的壯漢,手中九環大斬刀嘩啦啦暴響著,直劈持狼牙棒那人,怒叱道:
「呸!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們會好心才怪。"獨眼壯漢吼道:老二,你還跟他囉嗦什麼?快
走!」
黃衫年輕人,手中一柄精光四射的大刀,如舞波風般,以一敵四,力抗四名敵人,他聞
言沉穩地開口道:「風大叔,要走咱們一起走。」
獨眼壯漢急道:「少主,現在不是使性子的時候,你若落入這些人手中,咱們神龍宮可
就危險了。」
敢情他們三人,正是南海神龍宮的少宮主符龍飛和神龍宮風雷雙衛。
符龍飛冷冷道:「神龍宮只有戰死的鬼,沒有被挾持的人。」
突然-----
一聲怒叱大喝,雷老二和使狼牙棒的老兄,硬拚一招。
雷老二被狼牙棒狠狠地敲中一記,整個左肩附近一片血肉模糊,整條左臂軟軟地垂晃
著,看來他的左臂是廢了。
但是,狼牙棒的主人,也被雷老二的巨掌擊中,飛出丈外,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雷二叔!"符龍飛驚怒地縱身,想躍向雷老二,但是圍攻他的四人緊追而上。
符龍飛眼見重傷的雷老二,被一名武功奇高的黑衣蒙面人,一隻手扼住脖子,已然雙目
怒瞪,寂然不動。
他憤怒地嘶吼一聲,手中鋼刀,突然詭異地暴閃而出幻起六條晶亮的飛輪,分襲四名對
手。
慘嚎聲中,有三人被光輪切掉腦袋,另一人已付出一條右臂的代價。
符龍飛泣血淒嘯,掄起鋼刀撲向殺死雷老二的黑衣人。
那人卻宛若未見,負手而立,淡然道:「南海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可惜,你這招九陽
齊現,練的不夠火候。」
便在符龍飛撲身,尚未衝到那黑衣蒙面人跟前,就被另外四名黑衣蒙面人攔下,纏戰一
處。
這名看似為首的黑衣蒙面人,依舊評論道:「看來,自符志文老頭死後,神龍宮已是大
不如前,可歎呀,可歎!」
「住口!你還不夠資格批評神龍宮!"獨目的風老大,已經擺脫對手,悍然衝到為首的
黑衣人面前,怒喝之下,抖動手中刺魚短叉,頓時,三十七叉、十五掌交相擊向黑衣人。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雙手自背後,倏然交錯而出,那是一雙保養得當,白晰細
膩如書生的人物。
但是,這雙手,卻自風老大翻飛狂掃的短叉、掌勁之中,勢若無阻,輕鬆穿過,直扼向
風老大的咽喉。
風老大獨目大睜,狂呼道:「魔手孫零!"他駭然收叉反刺伸向眼前的白晰的手掌,同
時右腳猝然挑踢孫零下陰。
孫零右手一翻抓向短叉,左手筆直下壓,攔向風老大飛賜的右腳,他仍是冷淡道:「不
愧是神龍宮四衛之首,風無寒,你很有眼光。」
光字甫出孫零之口,他已然抓住風老大的短叉,攔住風老大的左手,突幾地抓向風老大
肚腹。
「大叔,小心!"符龍飛猛然將手中鋼刀對準孫零甩射而出,空手接下四名對手。
孫零被符龍飛射至的鋼刀,逼的不得不放開風老大的短叉,回掌自救,同時他的左手改
抓為拍,一掌按向暴退的風老大。
任是風老大退的很快,仍被孫零的掌勁掃中,連退三步,噴出一口鮮血。
正當孫零踏步逼殺風老大,天際遠方,已然傳出一聲蒼勁的鷹鳴。
孫零對這突如其來的老鷹叫聲,並沒有給予太大的注意,他仍然揮掌將風老大擊出七步
之外,滾翻於地。
符龍飛見風老大再受重傷,忍不住心頭悲憤,啊的長吼狂嘯,頓時,他的人,有如突起
的狂濤巨浪,劃著弧度躥飛上天,雙手詭異地交錯推抓,不顧背後空門大露,逕自撲向孫零。
孫零冷冷一曬,不屑道:「伏濤掌?憑你的火候,也敢和我對掌?"他傲然只出單掌,
接下符龍飛的攻擊。
空中傳來砰砰掌擊之聲,勁風四溢下,孫零微噫為之震出了半步之外。
他忽略符龍飛這掌乃含憤而發,威力較應有的功力,高出三分,因此,他被震的積壓氣
翻湧。
是以一時之間,難再度追擊符龍飛和風老大兩人。
但是,空中的符龍飛,由於背後空門已露,被原本圍攻他的四人,以蠍子鉤,鉤出二道
深可見骨,皮肉翻捲,鮮血汩汩的傷痕。
他一落地之後,咬著牙,撲向風名大,替風老大接下另一名黑衣人擊出的一棍。
此時,幾近斷氣的風老大,無意中瞄向空中。
突然------
他驚顫興奮道:「是護宮金鷹?天呀,真的是護宮金鷹重現!」
他低啞嗆咳的話,使得激鬥雙方,全都訝然停手,抬頭看著天空。
月已西墜,金鷹載著小天他們自西邊來,天空裡的景象,彷彿是金鷹自月宮中,翩然飛
臨。
它們金色的身影。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神奇的金光。
風老大趁著黑衣蒙面人的注意力正被天上金鷹吸引時,低聲對將他扶坐於山壁的符龍
飛,啞音道:「少主,快,快以神龍宮秘傳的訊號,將半空中的金鷹召來,天見可憐,少主
的安全可保。」
符龍飛連忙起身,深吸口氣,昂首對天發出一連串近似鷹嘯,但是高低有致的尖銳呼嘯。
在黑衣人尚未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時,天上的金鷹,已然興奮地昂首長鳴,發出和符
龍飛所喚的嘯聲、旋律相同,節奏一致的叫聲。
同時,它們雙雙倏然俯衝而下,速度之快,使得小天他們不得不緊緊抱著金鷹,免得被
吹下鷹背。
小天哇啦啦叫道:「他姥姥的,大傢伙,你瘋啦?幹嘛請我們坐火箭?」
小仙也在雌鷹背,驚叫道:「要死啦,小傢伙,你飛慢一點好不好?我快要跌下去啦!」
兩隻金鷹仍然啼叫不停,但是,飛行速度已經略略放緩。
魔手孫零見狀,警覺對其他黑衣人叫道:「不好,姓符的小子,是在向金鷹求救,快,
快拿下他!」
黑衣蒙面人急忙動手,想在金鷹落地前制服符龍飛,符龍飛為了顧及身邊的風老大,頓
時被黑衣人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突然-----
圍攻符龍飛二人的黑衣蒙面人,一個個掩頭蓋臉,哀叫連連地停止攻擊,往後避去,像
是遭到暗器襲擊的模樣。
孫零不悅地瞪視其他黑衣人一眼,然後往落在地上的暗器看去。
這一看,使他差點吐血。
原來,地上的暗器,竟然是三片五香的鹵豆乾,和五、六顆仍兀自滾動著的龍眼。
他可摘不懂,天底下有誰會用此種東西,做為暗器?
驀地-----
他機伶伶打個冷顫,近日江湖中的傳言閃過他的腦際,如果……如果傳言屬實,那麼收
服金鷹那兩人,是有可能,以這種東西做為暗器,因為,其中之一,便是以頑丐成名多年
的-----
「哈,是黑衣蒙面人,也算是舊相識嘛!"小仙不等金鷹落地,已經自半空瀟灑地跳下來。
提起黑衣人,她就有氣,因為,她第一次的觔斗,就是栽在黑衣人請來的打手塞外三尊
手上。
所謂的有仇不報非君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小仙已經有些按奈不住地直搓手,她是手癢得想揍人。
小天輕輕地飄落在小仙身旁,他手中猶拿著一束龍眼。
他對孫零及其他黑衣人拱手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手頭上沒有別的東西好招待
各位老相好,所以只能用豆乾和龍眼湊和一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他說的這般客氣有禮,好像真是很抱歉自己只有豆乾和龍眼,用以招待眾人。
符龍飛曾幾何時見過像小天他們這種江湖人,於是,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不啻是一支火熱的針,刺在孫零的耳中、心頭,憑他魔手在江湖上的名氣,被人
以這種暗器招呼,不但是侮辱,更是藐視。
自他成名迄今,只有他藐視別人的事,豈容別人藐視於他。
於是,他陰惻惻道:「小子,你們就是玉面金童和頑丐?」
小天和小仙異口同聲道:「然也!」
小仙更接口道:「算你長有眼睛。」
孫零冷然道:「他二人乃本門大敵,死活都有賞,上!」
一聲令下,黑衣蒙面人蜂擁而上。
小仙搶過小天手中的龍眼,退後一步道:「小天,這種小場面交給你,我在忙!」
她逕自剝開龍眼,塞入口中,表示她真的很忙。
小天黠笑道:「這些小場面給我,那邊的大場面就交給你。」
小仙一看,原來符龍飛已經和孫零動上手,而且,正節節敗退,還好有兩隻金鷹從旁助
陣,使得他暫時不至於落敗的太快。
小仙嗤地吐出龍眼核,埋怨道:「真是的,早知道那邊的傢伙比較燙手,我就不要忙!」
她摘下最後幾棵龍眼,揚聲道:「喂,那個沒臉見人的,請你吃龍眼啦!」
小仙手一揚,四顆龍眼在空中排成菱形,奔向孫零身後重穴,這雖然不是什麼致命的招
式,卻逼得孫零不得不回身閃避。
只這一閃,小仙已經欺身上前,替下符龍飛,抖手便是天旋掌,刮著漩渦捲向孫零。
孫零號稱魔手,手上功力出神入化是理所當然,而他更是精通各家掌法,小仙的天旋掌
威力雖大,但是,尚不被他看在眼裡。
於是,孫零雙手翻撈揮拒,輕鬆地化解天旋掌,同時反掌回敬小仙七十八掌飄忽難測的
鬼影手。
小仙喲地怪叫,顛顛倒倒,搖晃不定,躲過孫零的攻勢,她嘿嘿笑道:「你很有一手
嘛,再瞧這個看看!」
忽然,小仙神色一變,收起嬉戲的表情,臉上一片空靈飄逸的神采,此時的她,一點也
沒有將和人家動手的樣子,反而,一副輕鬆滯灑的神情。
原來,小仙見孫零掌法詭異厲害,一時興起,竟搬出她爺爺晚年新悟出的落月掌,準備
在掌法上和孫零一較高下。
落月掌,掌如落月,月圓如墜白玉盤,月彎恰似嬌娥媚,明月夜夜西落,有時圓來有彎。
這套掌法是逍遙老人玉飛鴻晚年的嘔心之作,在孫子輩中,也只有長孫玉修文和末孫女
玉小仙兩人學全十成。
別說孫零沒有見過,便是江湖中,知道玉家有這套掌法的人,能夠算得出,絕對不超過
十個人。
要施展落月掌,便要有如清風明月的皓然胸襟,因此,小仙形態安然悠閒,看不出她已
準備動手。
孫零見小仙表情反常,心中莫名的微微一窒,那是他和高手過招時,才會產生的一種心
理警覺。
而他,實在不很相信眼前的小鬼,是個足以威脅到他的高手。
驀然----
小仙踏步飄身,笑意燦爛問:「怎麼不動手?」
她的語聲輕柔,輕的出塵,柔的不帶人間煙火,宛如自月宮回歸人間的嫦娥仙子,那般
的不真實。
孫零在小仙問話中,突然感受到一股空前的壓力,和小仙輕柔的聲音恰成反比,
他直覺感到,那是一個高手出招的前兆,就像一柄煞氣深重的劍,出鞘時自然散發的殺
氣。
於是,他葛的大喝拍出二十掌,猛然擊向逼近的小仙。
小仙面色依舊安詳,好像不知道孫零已經出手,直直撞向他所推出的掌勁。
但是就在孫零掌勁凝結成形時,小仙右手猝然由左至右,劃出一個半弧,二十個嬌小白
細的手,像煞小小的月亮,一一迎向孫零的掌勢。
就在兩人掌影相觸時,小仙右手倏然橫拍而出,呼嘯的掌風,如狂猛的波濤,漫天蓋向
孫零,小仙左手的掌法竟和右手截然不同。
孫零不愧老江湖,在乍然一驚之後,沉穩地向右迴避七步,甫退倏然他的雙手,不帶風
聲交錯揮灑而出。
只見空中佈滿無數的掌影,掌影如山,壓向小仙。
小仙嬌叱一聲,不躲不避,直接側身斜切,進逼中宮。
她的雙手同時翻飛而出,剎那間,一團團、一彎彎、一排排、一輪輪,微泛白光的掌
影,反罩孫零寂然無聲的掌山。
砰砰悶響,有如六月悶雷,震的人心煩意亂,小仙和孫零剎那之間,已然交換過一百一
十掌,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難分軒輊。
孫零內心微凜,喝道:「好,不傀是丐幫小長老」
他豁然身形閃晃如鐘擺,就在閃晃的同時,雙手走著怪異的路線,似重還輕,欲拍還
抓,看似慢其實迅捷非常地分襲小仙上中下三路。
小仙嘿然笑道:「你也不賴嘛,大概是那個叫什麼魔手的傢伙吧?」
她一邊說話,身形突然飛掠入空,頭下腳上,灑落漫天呼嘯的密實掌影,同時避開孫零
的攻擊。
孫零被小仙一句"傢伙"激的怒火陡升三尺,他一式"霸王舉頂",雙手由下往上轟然掃
出,硬接小仙掌勁。
就在小仙拔高三丈時,他也大喝一聲飛身追向小仙。
孫零這一騰身追擊,恰好中了小仙誘敵之計,小仙講使掌法,既名落月,當然由上往下
落的威力更犬。
小仙內心偷笑,猛然振臂長嘯,拔高的身子再度筆直拔高十丈有五。
驀地,小仙一個滾翻,換成頭下腳上的姿勢宛若飛墜的隕星,比去勢還急地倒射撞向迎
面躥升的孫零。
她口中同時狂傲地吼道:「給我死來!」
小仙倒射的身子突然違反力道的向直角方向折射,就在她折射的須臾,雙手凌空交相穿
掠飛展。
頓時,在方圓十丈之內,灑下呼轟捲蕩的罡風,罡風之中猶然隱約可見有白光在流竄,
在飛閃,那情形澎湃極了,浩然極了,同時,也是要命極了。
孫零驟然覺得週遭一窒,彷彿他所處的空間突然縮小,勁氣便在他四周排翻湧,弘象就
要將他吞噬。
他暗暗叫一聲:「不好!"雙手隨即繞體飛掄,在自己身邊布下了一道桶狀的線。
但是,小仙的攻勢,是由上而下,傾力施為,他的防守,卻是由下而上,匆匆為之,兩
相一較,孫零注定要吃大虧。
果然,轟隆一聲震天巨響,小仙再次反彈於空,而孫零卻砰然墜地,連滾帶翻。
小仙得理不饒人,升空的身形一頓,再度激射而下,雙掌同時猛然而出,狠狠砸向甫自
地上爬起來的孫零。
孫零踉蹌中,被迫再一次匆忙接掌,轟然一響,他被小仙震得跌倒二丈之外,口噴鮮血。
幾乎是立刻,孫零負傷逃竄,頭也不回,丟下一句:「撤!」領先逃命。
其餘尚未被小天放倒的黑衣蒙面人,連忙虛晃一招,撒腿就跑,逃得可不比孫零稍慢。
小天這才拍拍手,笑呵呵走向小仙,誇讚道:「棒,小仙,你方纔那一手叫什麼?真他
姥姥的,有夠厲害!」
小仙經過這場惡鬥,氣息有寫微喘。
她舉袖抹去額頭上細碎的汗珠,聞言瞪眼道:「棒你的大頭,你明知道我這邊是大場
面,幹嘛不早點將其他人解決掉,好過來幫我?害我費那麼大的勁,還沒擺平那傢伙,你是
存心在旁邊看戲,是不是?」
小天呵呵笑道:「我是好心,給你表現的機會,你怎麼可以冤枉我。」
「好個頭!」
大叔……
小仙的話被符龍飛的驚喊打斷,他們二人匆匆掠向石壁旁,只見風老大不知何時已經撒
手西歸,溘然長逝。
但是,他雙眼瞑目,同時臉上留有欣然的笑容,看來,他去得了無牽掛,甚為安詳。
或許,他是為失蹤多年的金鷹,重新出現而高興,或許,他是因為自己的少主獲得平安
而高興,因此去的釋然無絆。
但是,活著的人,永遠無法明白他的心情。
符龍飛激動地抱著風老大的屍體,強忍著悲痛,可是,仍然止不住悄然地滑落淚水。
小天他們有些遺憾地楞在一旁,暗歎自己還是來晚一步。
良久,小天等符龍飛情緒稍見平穩之後,這才俯身勸道:「這位大哥,人死不能復生,
你要節哀順變。」
小仙接著道:「是呀,你大叔一定不願意見到你如此難過,你瞧,他去的沒有牽絆,你
可別讓他走的不安心。」
符龍飛忍住硬咽,抹去眼淚,強笑道:「兩位小兄弟,抱歉的很,我竟然如此失態,沒
先謝過你們救命大恩。」
小天不悅道:「什麼話,你為死去的親人哀傷應該的,有什麼好抱歉,救命算得了什
麼,幹嘛要謝?你如此客氣,實在不夠意思。」
小仙也故做怫然道:「就是嘛,太客氣就是做作,我們可不喜歡交個做作的朋友哪!」
符龍飛生於海,長於海,原本就有一份屬於大海般的曠達胸懷,如今,見小天他們如此
坦率純真,絲毫沒有矯飾虛偽,於是,豁然道:「對,是我說錯話。」
啪的一聲,他以手握住小天他們的手,豪爽道:「大恩不言謝,我符龍飛此生交定你們
這兩個朋友,今後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句話,我若皺一下眉頭,就遭天打雷劈!」
小天反握他手,呵笑道:「別說的那麼嚴重,因為你還不知道自己交到什麼樣的朋友,
保留點讓自己後悔的權利,才不會死的很慘。」
他接著故意斜瞄小仙一眼,假歎道:「這是我的經驗談,像我就遇人不淑,卻永遠脫離
不了苦海。」
符龍飛會意之後,還來不及笑出口,只聽見啪的一聲,小天己經抱著屁股跳了起來。
他嗔罵道:「臭小仙,你居然敢打我屁股,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說著,他一捲衣袖,
就要找小仙算帳。
「停!"小仙大喝一聲,阻止小天的追殺。
她鄭重其事道:「符大哥的親人剛剛過逝,咱們目前不宜追逐嬉戲,對不起死去的
人……」
「噫!"小仙和小天猛然同聲驚噫。
小天指著符龍飛的鼻子問:「你姓符?」
符龍飛還不太習慣小天他們這種,話說一半突然轉變話題的插播式說話方法,他楞楞看
著小天的手指,點頭道:「我是姓符,符號的符!」
小仙湊上來問:「你是金鷹的主人?」
符龍飛再次點頭。
小天他們二人,同聲啊哈叫道:「你從南海神龍宮來的?」
符龍飛還沒搞懂,還是點頭。
小天喜道:「他姥姥的,就有這麼湊巧的事,喂,符老大,你和神龍宮宮主,可有什麼
不清不白的關係?」
符龍飛愕然道:「不清不白的關係?」
小仙解釋道:「哎呀!就是指父子啦!夫妻啦!兄弟啦!祖孫啦!師徒啦……這一類的
關係。」
符龍飛苦笑道:「噢,這一類關係,就叫不清不白的關係?」
「廢話!"小仙教訓他道,"這此關係都是血濃於水的關係,血既是又紅又濃,當然不清
也不白,這類關係稱之為不清不白的關係,有啥個不對?笨哪,這種事還要我教。」
符龍飛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已會碰上如此解釋血濃於水的人,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他開始有些同意小天方纔所言,交朋友要保留點後悔的權利,否則,不久的將來,他大
概會向小天他們看齊。
到那時,他又母大概得宣佈被迫放棄他這個兒子。
經過小天他們這一逗,倒是將符龍飛心裡的哀傷,衝散不少,於是他輕笑道:「現任的
神龍宮主是我爹,這樣的關係,不知道你們是否滿意?」
小天煞有其事地點頭道:「滿意,滿意,如此一來,你倒是可以省去我們不少的麻煩。」
符龍飛奇道:「省去你們什麼麻煩?」
小天揮揮手,保留道:「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天已經亮了,咱們先埋葬你這兩位大
叔,然後回客棧,好好地聊一聊,我保證會讓你高興得跳腳。」
符龍飛的好奇心,被風老大和雷老二的死攪散,他低聲道:「讓我來,大叔和二叔陪我
出來,沒想到……從此天人永別,我要將他們的屍骨帶南海供奉。」
小仙輕聲問:「要不要我找人送一副棺材來?」
符龍飛黯然搖頭,他自懷中取出一個藥瓶,打開瓶蓋,將一種淡黃色的粉末,輕輕灑在
風老大身上。
沒多久,風老大的屍體,竟然開始溶化,發出絲絲的輕響,同時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煙。
不過一瞬眼,風老大的肉體和衣物全都溶化消失,只剩一副白骨。
符龍飛脫下外衫,恭敬地將風老大的屍骨撿進衣服裡,然後,對雷老二的屍體,亦如法
炮製。
收集好二副屍骨,他再對衣服內的屍骨,低興默禱一番,方站起身來。
小天和小仙兩人,看著他為死者收屍的方式,全都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當符龍飛轉頭道:「我們走吧!"才發現小天他們二人的表情不對,於是再問:「你們
兩個怎麼啦?」
小天回過神,咋舌道:「老天,那是什麼玩意兒?竟然這般厲害,能將一個人化得全部
消失?」
符龍飛微笑道:「不是全部消失,你沒看到還剩下白骨?這是神龍宮特製的化屍粉,專
門為在外戰死的弟兄收屍之用。」
小仙餘悸猶存問:「這東西會不會把活人也化掉?」
符龍飛沉思道:「沒試過,不知道,不過,化屍粉本身是一種侵蝕性很強的石頭,研磨
成粉再加其他材料煉製,照推測,有可能會把活人化掉。」
'小天忙道:「喂,符老大,符大少,你可得把這東西收好,否則,一且落人壞人手
中,這可是一種很殘忍的毒藥!」
符龍飛微楞之後,怦然道:「對,我怎麼沒有想到?以後這化屍粉,不能隨便任人使
用,太危險了。」
小仙鬆口氣道:「知道就好,最好這玩意兒有解藥,以備不時之需。」
沉默半晌,似乎在考慮小天他們的話。
良久,他對小天和小仙道:「謝謝你們的提醒,否則,只怕將來會有不少的煩惱呢!」
小天呵呵一笑,得意道:「這次你可就謝對啦!不過,孺子可教也,為時未晚,為時未
晚。」
三個人不禁哈哈大笑,他們笑小天的酸樣,也笑挽救一件可能發生的悲劇。
符龍飛更是欣喜自己交到如此兩個洞燭先機的朋友。
他提包有屍骨的外衣,招呼金鷹和小天他們一同奔回茅台縣,他念年不忘小天有事要他
幫忙。
茅台縣最大的客棧,一幫一社的友誼宴,早就結束多時。
如今客棧的後廂房,重新恢復原有的清雅和寧靜,只有幾道由丐幫和翔龍社聯合布下的
暗卡,隱於暗處,克盡他們守衛的職責。
在小天休息的房裡,小仙坐在床鋪對面,一把竹製靠背太師椅上,靜靜喝著熱茶。
屋內正中央,擺有一張檀木大圓桌和四張嵌欣貝殼的鼓凳,小天和符龍飛坐於鼓凳之
上,此時的符龍飛,臉上神情激動異常,虎目含淚,吶吶不能成言。
因為在大圓桌黝黑光亮的桌面上,已然端端正正擱著裝有符志文宮主屍骨的骨灰盒子、
天蠶寶衣、神龍寶刀和血龍令。
符龍飛忘情地抓著小天的手,目注桌上的東西,傷感之中,帶著無限真摯,誠心謝道:
「謝謝你們,小天,我真不知要說什麼才能表達我心中的感激-----」
小天淡笑道:「不說最好,符大哥,我和小仙體會得到。」
小仙放下茶杯接口道:「是啊,符大哥,無言勝有聲,你不說反而更美。」
符龍飛望著二人、心中的激情,澎湃洶湧,而這些深刻的感情,都由他的眼神傳達給小
天他們二人。
終於,符龍飛定神道:「小天,你不是說我能為你們省去不少麻煩,到底怎麼回事,只
要我能幫忙,儘管吩咐。」
小天輕笑道:「這事你不提,我還是要說,而且這件事由你辦最恰當不過。」
符龍飛詢問的看著小天,等他往下說。
小天看看有些怔仲的小仙,輕歎道:「符大哥,你知不知道丐幫有位長老叫做林智奇?」
符龍飛心中一凜道:「知道,我此番到中原來,身負二件使命,一是想辦法查出爺爺的
下落和生死之謎,第二便是要請伯公回南海去?」
小仙幽幽道:「這次林爺爺不會再拒絕回神龍宮去啦!」
符龍飛楞道:「你怎麼知道?」
小天接道:「這就是我們要麻煩你的事,想請你代我們護送林爺爺的靈柩回南海。」
「靈柩?」符龍飛如中雷擊,楞在當場,許久,他猛然甩頭,急聲問道:「你是說伯公
他老人家,已經……已經百年?」
小天黯然點頭,將林智奇遇害的前因後果,仔細告訴符龍飛,使得符龍飛好不容易平靜
的心,再度激盪起來,他聽得好恨。
小天道:「前些日子,在大婁山裡,我和小仙便和無情樓主做了一次最徹底的解決。
符龍飛脫口問道:「結果呢?你們勝了?」一說完,他就發覺自己問的很笨,黝黑的臉
上染上一抹不太看得出的紅雲。
小天好笑地瞄著他道:「會臉紅,表示知道自己很笨,表示你還有藥可救,不錯!」
符龍飛尷尬道:「你非得拆光我的台才罷手?」
小天謔笑道:「我拆你的台是以為關心你,愛護你,如果我不把你的爛台拆掉,你怎麼
搭一座更高更堅固的台?」
小仙嘿嘿笑著接口道:「換句話說,就是要你債台高築的意思。」
符龍飛無奈地搖頭,岔開話題道:「如今伯公的靈樞,是否停放在丐幫總舵?」
「當然!」小仙跳下竹椅,走到圓桌邊坐下道:「所以,你得和我們一同回洞庭湖君
山,去林爺爺的靈柩,然後你自己回南海。」
符龍飛不解道:「如果你們沒事,和我一起到南海走一趟,好讓我爹親自謝你們。」
小天謔笑道:「如果我們沒事,當然要到南海玩,問題是我門有事,而且是大事。」
符龍飛好奇道:「什麼大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小天揮手道:「不用,不用,這是中原武林,幾大勢力的拚鬥,不是啥好事情,神龍宮
最好別沾上,否則會引起很多後遺症。」
符龍飛恍然大悟道:「這大概就是那批黑衣人,想要強請我的原因。」
小天點頭道:「不錯,由於目前中原武林各大勢力之間,彼此實力相當。所以,只要能
籠絡或威脅南海神龍宮幫助自己的話,無異為自己增加一股可觀的實力,便可以打破眼前均
衡的形勢。」符龍飛笑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要幫忙?只要我出手相助,就表示神
龍宮的加入,而我記得,令尊所領導的翔龍社,便是你所謂各大勢力之一。」
小天嘿嘿笑道:「你是在試探我?我老實告訴你,我之所以不願你幫忙,一來,是因為
翔龍社並不打算問鼎中原武林霸主之位;其實,翔龍社目前的基業和霸主有何差別?人可不
能太貪心。二來,一旦神龍宮加入這場紛爭,勢必會打破目前相互制衡的現況。那時,就會
逼得各大勢力以武力相見,引起漫天戰火,那非得死傷很多人。我不願意江湖同道,為這種
莫名其妙的事,引起這麼大的殺伐,所以只好謝絕你想幫忙的美意。」
符龍飛不得不佩服小天如此仁慈的考慮,但他猶豫道:「可是,據神龍宮派在內陸的手
下報告,似乎已有人想打破這種勢力均衡的況態。」
小仙插口道:「不是想而已,而是已經動手做!」
符龍飛輕笑道:「你是指紫微宮?」
小仙哼道:「還有那黑衣蒙面人。」
符龍飛關心道:「既然己經有人發動逐鹿中原霸主之事,那麼,小天,你爹只採取被動
的防守,不是要吃大虧?」
小天斜睨著他,笑問:「誰說我爹只採取被動的防守而已?」
符龍飛迷惑道:「可是,沒聽過翔龍社有任何舉動呀!」
小天撇嘴道:「你的腦袋真有夠直,你可知道目前誰是江湖上,最活躍的熱門人物?」
符龍飛笑道:「我當然知道,就是你玉面金童古小天,和丐幫小長老,頑丐玉小仙!」
小天笑道:「那麼,你還沒想通?」
符龍飛皺著眉,一臉茫然,他搞不懂這和翔龍社的主動,有何關係?
小仙看他笨笨的樣子,乾脆解釋道:「唉,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呆吶!你不想想,小天是
誰的兒子,他的活動還不是為他老子,如果你知道他出名,就該知道,他找的對象,全是紫
微宮。」
小天補充道:「現在還多出一幫黑衣蒙面人。」
他又故做怨歎道"唉,當兒子的人,命比較苦一點,所以,只好四處流浪奔波,希望老
子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可以消去禍事。」
總算,符龍飛明白小天他們的意思,他輕聲道:「小天,你真是個好兒子。」
小天謔道:「喔!那麼你是壞兒子嘍?所以,你跑到中原來讓人追殺?」
符龍飛微楞之後,馬上哈哈大笑,他拍著小天肩膀,眨眨眼笑道:「不錯,咱們都是兒
子,唉,兒子真命苦。」
小仙卻嘲弄道:「自己誇自己,烏心芭樂!」
符龍飛奇道:「什麼是烏心芭樂?」
小仙抿嘴笑道:「烏心芭樂就是黑心的爛芭樂,黑心的爛芭樂,看起來讓人覺得噁心叭
啦,所以你們自己誇自己是好兒子簡直是噁心叭啦。」
小天道:「符大哥你別理她,她是在吃醋,嫉妒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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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南海神龍宮b

小仙跳起來,誇張叫道:「我吃醋?我嫉妒?我為什麼要吃醋。我為什麼要嫉妒?你
說,你說呀!」
小天輕輕推開小仙指著他的鼻子的手指,輕笑道:「是你要我說的喔!一是因為你根本
不是好兒子,二是因為你是自已做錯事,自已翹家,美其名自我放逐,你哪點夠得上好兒子
的標準,你當然要吃醋和嫉妒我們這種好兒子。」
「臭小天!"小仙恨得直跺腳,卻無法反駁小天。
小天故意在自已身上左聞右嗅,謔笑道:「不臭呀,我每天都洗澡怎麼會臭?噢,一定
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誤會我啦」
小天故意在糗小仙,當叫化子不洗,小仙氣極了,閃電般伸手捏向小天的脖子。
小天嘿嘿直笑,一記鐵板橋,坐在圓凳上,整個身子憑空躺直,他嘿笑道:「看我的一
指功!"他伸出左右兩手的食指,搔向小仙空門大露的腋下。
「哇!"一聲驚呼,小仙縮起肩膀,往後倒竄而起。
「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當職的丐幫弟子猛然撞開,他們驚問道:「小長老,出了
什麼事?」
小天挺坐而起,呵笑道:「沒事,沒事,你家小長老只是不小心,被我刺激了一下,他
剛剛是發出仟悔的叫聲。」
小仙紅著臉,嘟著嘴大發嬌嗔地瞪著小天生悶氣,不知她是氣紅臉,還是羞紅臉?
丐幫弟子對小天和小仙之間,這種三不五時的瘋顛狀態,早就習以為常,沒看過,也全
都聽說過,於是他們低頭悶笑數聲,逕自帶上門出去。
倒是符龍飛,被他們二人的異狀,驚的楞在當場,良久之後,他吁口氣道:「老天,我
們還是早點出發到洞庭湖吧!我開始擔心,自己的心臟,是否能支持到回南海!」
官道上,一輛敞篷的載貨馬車,載著小天、小仙和符龍飛三人,得啦、得啦地駛著。
駕車的車伕,一身勁裝,金腰帶打扮,正是翔龍社的兒郎,車上,小天和小仙躺得七橫
八豎,自在逍遙,兩人口中猶唱著蓮花落,那模樣要說有多悠哉就有多悠哉!
相形之下,盤膝正襟危坐,閉目調息的符龍飛,可就太過於嚴肅,也難怪他輕鬆不起
來,在他身邊就擱著一大二小,三個骨灰缸子,而此趟行程,卻是要去迎取另一個靈柩,他
如何能輕鬆?
誰能料到符龍飛此番進入中原內陸,竟然會是帶著四副屍骸返回南海。
亮麗的天空中,有著兩點閃爍的金光,緊隨在小天他們乘坐的馬車上空,那是即將隨符
龍飛返回南海的兩隻金鷹,打從它們遇見符龍飛開始,昔日的陰霾,早就被它們拋出九霄雲
外。
看它們飛得這般愉快和意氣風發,想必它們是為能夠重返海上的家園,而興奮異常。
一路從茅台行來,三三兩兩的行人之中,並無特別扎眼的人物,路上一直是平安無事,
但是,小天和小仙不但沒有因此高興,反而嘀嘀咕咕抱怨太無聊。
這種沒人找碴,也沒有碴可找的生活,對好動的小天和小仙而言,實在令他們二人覺得
乏味。
日正當中,小天唱膩了蓮花落,於是,反手拍拍車伕身後的廂板,嚷嚷道:「小虎子,
這附近哪裡可以休息?少爺我想吃醃肉飯啦!」
小虎子回過頭,笑嘻嘻答道:「少爺再過去不到一里路,有一處不錯的林子,咱們便在
那裡歇息用餐可好?」
小天懶懶道:「反正這條路你比較熟,你就看著辦吧!」
「是!"小虎子呀呼吆喝一聲,手上短馬鞭一揚,在空中發出啪的清脆爆響,趕著馬兒
抓快腳步,往前奔去-------。
輕風徐來,樹葉緩緩飄落,空氣裡浮蕩著一股屬於秋天的深沉。
然而深沉並不蕭索,或許有些淡淡的悵然,但是那只會讓秋天,更加醉人,而無損於秋
的韻味。
小虎子伺候好小天他們之後,忙著去伺候那匹拉車的老馬。
符龍飛坐往微泛枯黃的草地上,舉杯淺酌,他在看樹、看落葉,看秋天的風,細細品味
著內陸的初秋,和南海的秋天相互比較,評估因地方不同,所產生不同的秋天。
小天和小仙兩人,竟坐在小虎子所鋪的地鋪上,玩起啞巴拳來,贏的人才准吃一塊肉,
喝一口酒。
符龍飛回過神來,側頭睨著小天他們,他不禁好笑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有趣的笑意,
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兩個玩得渾然忘我的小孩子,會是前夜救他的人。
瞧他們兩人玩得憑般專注,好像就算天塌下來,也難以驚動二人的模樣,和一般平常小
孩,毫無兩樣。
若非符龍飛親眼見過兩人施展武功,說什麼也無法將眼前的二人,和江湖上赫赫出名的
小祖宗、小煞星,聯想在一塊兒。
「不算,不算,你賴皮,哪有人那麼慢的。」
「呵,輸就輸了,還找什麼借口?換我吃雞。」
「不給你吃,你賴皮……」
「咦,你很皮喔!」
只見小仙抓著烤雞,像過街老鼠般,跑的比什麼都快。
小天卻追得也不慢,兩人便繞著樹林打轉,最後,小仙被逼急了,反身往樹頂躥去,小
天嘿嘿一笑,騰身追去。
上樹的小仙,毫不猶豫,一式長虹貫日,直射官道。
小天笑喝道:「哪裡逃!"他腳下一點樹梢,人如輕煙,渺渺一閃,緊追著小仙身後,
撲向官道。
砰然一聲巨響,小仙哎唷一聲,被官道一條急馳的人影,撞個正著,摔出五步之外,手
中的烤雞掉在地上,便成一隻灰雞。
那條黑影撞人之後,竟然毫不停留,迅速往前奔去。小天見狀,凌空大喝:「夭壽短
命,你給我留下。」
他虛空突兀往右橫移,不偏不倚,攔在那條黑影之前,那人影竟然雙手一推,照著小天
胸口就是一掌,從凌厲的掌勢看來,這人是全力而為。
小天不由得惱火,冷哼道:「他姥姥的,你這是找死。」
他沉身立馬,左掌大袖一揮,一記少林破袖功,不但化消來人掌勁,還將這人震翻,往
後飛跌。
此時,小仙已自地上翻身而起,看那人被小天一掌震翻,剛好滾到她跟前,她大罵道:
「他爺爺的巴子,還我的雞來。」
於是,她猛的一記迴旋踢,左腳砰然結結實實地踹中對方的屁股。
使得原本就被小天震得昏頭轉向的那人,如繡球般,呼地劃著弧度飛起,再又砰重重地
跌下,軟軟地趴在管道,哀聲呻吟。
只這一會兒,符龍飛和小虎子已從樹林內衝出,符龍飛大聲問道:「小天,出了什麼
事?」
「沒事!"小天正在幫著小仙拍著身上的泥灰,遠遠,一大群人正呼喊吶喝著狂奔而來。
小天微微皺眉,怫然道:「官道幾時變成跑馬場,這些人是什麼回事,難道他們後面有
鬼在追他們不成?」
那一大群人為首者,是一名年約五旬,國字臉,方頭大耳,長相威武的老人,他一見到
在地上呻吟那人,立刻對身後人道:「在這裡,快把他捆起來。」
那群人轟然應喝,拿出早有準備的繩子,像捆粽子般,將地上之人,一圈又一圈地團團
捆住。」
小天他們一行四人,就像看戲般,看著那群人喳呼著綁人,由於他們不明內情,不便插
手阻攔。
為首的老者,直到自己人將地上那人捆牢之後,這才大步上前,向小天他們抱拳道:
「老夫伊長山,為伊家村村長,在此謝過四位伸手幫忙,使得此淫賊,得以就範。」
小仙莫名其妙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長山愕然反問:「難道花燕子燕青這淫賊不是四位拿下的?」
小仙指指被捆那人道:「你是說那傢伙?」
見伊長山點頭,小仙火大道:「我只知道那小子撞倒了小爺我,不但不停下慰問就想
溜,還把我的雞撞飛,害得我沒雞吃,所以,我們才把他撂倒;至於,你們為什麼要追他,
我可不清楚。」
伊長山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真是老天有眼。事情是這樣,這人叫燕青,在江湖
上有個匪號,人稱花燕子,他是個四處作案的採花淫棍,不知害過多少姑娘,由於他的輕功
奇佳。抓他不易,因此他更是為所欲為。數日前,他在伊家村外一處竹林中,姦殺敝村一名
姑娘,恰巧被人撞見,於是我們就一路追下來,如果不是碰上幾位,恐怕這次又要讓這淫賊
逃掉。」
小仙聞言怒道:「他爺爺的,本小爺什麼人都能饒,唯獨對採花賊殺無赦,呸,讓我現
在就作掉他。」
說著,小仙一捲衣袖,便大步的向前去。
伊長山卻急急攔道:「小兄弟請慢。」
小仙橫眼道:「幹嘛?你捨不得?」
伊長山苦笑道:「小兄弟,你說笑啦,此賊人人得而誅之,我怎麼會捨不得,只是,此
次他所害的姑娘是已有婚約之人。
她的未婚夫,聞訊代後,跪著求我們,抓到這個淫賊,一定要他親自報仇,以慰他的未
婚妻在天之靈,所以……」
他一頓之後,繼續道:「尚請小兄弟息怒,讓我們將他帶回伊家村,在受害者靈前,由
其親人親自動手復仇。」
小仙皺眉道:「還有這等麻煩事?好吧,算他命大,否則我要他後侮,自己為什麼要做
採花賊?」
伊長山急忙拱手道謝,此時一名和他面貌酷似的年輕人,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聲數語。他
豁然道:「對對,看我多糊塗,竟然還沒請問幾位高姓大名。」
小仙正盯著地上沾滿泥灰的烤雞,不勝惋惜道:「可惜,雞腿還沒吃呢!」
她聽到伊長山問她的姓名,直接道:「玉小仙。」
小天淡笑道:「我叫古小天。」
不等符龍飛開口報名,伊長山等人,啊的驚呼一聲,登登登連退三步,他們駭然地看著
小天他們。
伊長山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就是……玉面金童和頑丐?」
小天奇道:「怎麼啦?聽到我們的名字,就能使你們那麼興奮?」
伊長山深深抱拳一鞠躬,誠惶誠恐的口氣,帶著近似膜拜神明的敬畏道:「兩位少俠之
名,在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笑我老頭子,老眼昏花,竟然沒能認出兩位,真是該
死。今日既然承蒙兩位少俠鼎力相助,無論如何,請兩位少俠一定得移駕咱們伊家村,好讓
我伊家村上下一仰兩位少俠丰采,並讓受害者的家屬,親自向兩位少俠致謝,對了,不知少
俠這位貴友,如何稱呼?」
符龍飛正暗自咋舌,忖道:「小天他們在中原,可真是有名,看這姓伊的如此巴結法,
只差沒跪下去三叩其頭,高呼萬歲。」
他聽到伊長山,將他視為小天他們的貴友,不禁好笑想:「光和小天他們站一起,我的
身份馬上就尊貴多了,真不簡單。」
他淡笑拱手道:「在下姓符,雙名龍飛。」
想是符龍飛這三宇,令人耳生,伊長山只是很客氣地抱拳回禮,並沒有給予太大的重視。
小仙頗為看不順眼,伊長山如此的厚此薄彼,他的態度根本就擺明著,嫌凡愛尊。
於是,小仙內心不屑地嗤笑這群山野愚夫,她撇撇嘴,淡然道:「不知道伊村長可聽過
南海神龍宮?」
伊長山陪笑道:「當然聽過,神龍宮乃中原四大家之外,最有歷史,實力最厚的江湖豪
門。」
小仙暗諷道:「看不出伊村長對江湖典故,知道的如此熟悉。」
伊長山沒聽出小仙的弦外之音,猶自得意道:「哪裡,哪裡,既然身為江湖同源,自然
要對這些事,有點瞭解。」
小仙謔笑道:「哦,伊村長,你還真客氣,你大概一時疏忽,沒注意到符大哥就是神龍
宮少宮主吧!」
小天早就知道小仙看這個伊長山,不很順眼,故而不阻止小仙洩露符龍飛的身份,好嚇
嚇伊家村眾人。
果不其然,伊長山聞言,驚喜道:「原來你是少宮主,真是失敬!失敬!真沒想到能在
這裡遇見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不明內情的人,聽到這幾句話,一定以為這個伊長山和符家,是怎樣好的深交。
符龍飛何嘗不明白伊長山這種前倔後恭的獻媚,他只是淡然道:「伊村長客氣。」
伊家村的人,立刻有人鼓嗓道:「村長,難得遇上三位大俠客,一定要他們到村子裡坐
坐。」
「是呀,村長,這可是無上的光榮。」
「村長……」
小天沉靜地舉起右手,一股自然散發的威儀,阻止眾人的喧嘩。
他深沉道:「多謝各位的熱心,但是,我們因為還有重要的事待辦,所以,很遺憾不能
拜訪伊家村,希望伊村長和各位多多包涵。
「哎呀,這怎麼可以?」
「是呀,你們一定得去……」
「古少俠,你可別推拒我們。」
小天默然不言,他只是拿眼光,往伊家村眾人,掃視一圈。伊家村的眾人,已經感到一
種無形的威懾,一股隱約的壓迫感,紛紛地吶吶住口,不敢多說一句話。
雖然,小天並沒有表示不悅或怒然,可是在伊家村眾人的感受中,已有些不由自主的喘
然心跳。
直覺地,他們知道,小天說出的話,是不容反駁,不容抗對。
便是連符龍飛都可以感覺到,小天那種沉靜宛如深邃之淵,巍然如森森而立之岳,無可
撼搖的雄渾氣度。
他暗想:「無怪乎玉面金童年紀輕輕,就已闖出這般名號,便是自己,在氣勢之上,也
難和他匹敵。」
小仙撫掌笑道:「對,就是如此,咱們還有正經事趕著去辦,現在各位已經抓住淫賊,
可以快快樂樂地回家去,我們也要繼續趕路,去做未完成的事!各位,就不送你們。」
她連說帶比,對伊家村眾人揮揮手,頭也不回走向官道兩旁的小徑,逕自進人樹林去。
就在伊家村眾人鄂然未醒之時,小天和符龍飛雙雙拱手,反身離去,小虎子自是緊隨於
後,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伊家村眾人眼前。
林中。
符龍飛輕聲呵笑道:「小仙,你可真絕,說走就走,很不給伊家村的人面子。」
小仙正抓著僅存的一隻烤雞,狠命地攻擊著雞腿,她聞言,一甩頭,扯下一大塊肉,咀
嚼有聲道:「看到他們那種奉承的德性,就像烏心芭樂,幹嘛給他們面子?在他們心目中,
我們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小天拿過她手上的烤雞,大口吃道:「所以說,你的定力還差,對那種,根本不值得有
任何感覺。」
他揚著烤雞,繼續道:「獻媚,阿諛、奉承等等,乃人之本性,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
變態的崇拜英雄感。然而他做歸他做,他說任他說,凡大智慧者,自知己之有無,不為所
動,何應之有?可見你的修養還太差,尚未看破人情世故。」
小仙舉著手,在鼻子前猛扇,嗤道:「酸,真酸,我看你是在少林寺裡,吃太多鴨米豆
腐、青菜蘿蔔,所以才能看破一切。你呀,乾脆收拾收拾,出家去算了。」
小天嘿嘿賊笑道:「我若出家,就有人要嫁不出去,嗚哇,嗚哇地哭嘍!」
小仙為之語塞,紅著臉瞪他一眼,抓起酒,咕嚕猛灌。
小天猶叫道:「喂,小心,小心,不要借酒消愁愁更愁。」
「愁你的頭!"小仙將空酒瓶往小天砸去。
小天嘿笑著抄下酒瓶把玩,有意無意斜瞟小仙一眼,故意逗她。
符龍飛心中暗奇忖道:「奇怪,他們倆怎會如此打情罵俏?該興不會是……噢,搞不
好,兩個男的,天天在一起,日久也會生情,是有可能得到一些亂七八糟,愛的要死的傳染
病。我要小心,離他們遠一點,免得被傳染上那種無藥可治的愛死病。」
想著,他還真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一挪。
小仙他們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小天招呼一聲,要小虎子收拾東西,準備繼續上路。
符龍飛探問:「小天,你還好吧?」
小天楞道:「很好呀,怎麼啦?」
符龍飛不禁暗罵自己多嘴,他趕緊轉變話題:「沒事,我只是想問你,咱們往哪兒去
呢?」
小天指指已經上車的小仙,聳肩道:「這個你要問她,丐幫是她的窩,她知道怎麼走。」
小虎子收拾好一切,已經套好韁繩,準備上路,小仙皺起眉催道:「走啦,你們兩個還
在嘀咕什麼?」
小天招呼一聲,率先掠上馬車,他笑道:「符老大在問,咱們要往哪裡去?」
待符龍飛上車後,小虎子啪然揮著鞭子,趕馬上路。
小仙道:「咱們先到江口鎮,然後找條船,順著長江直放洞庭湖如何?」
符龍飛欣然道:「好極了,有好久沒上船,挺懷念那種隨波上下起伏的滋味。」
小仙呵呵笑道:「符大哥,你真不愧是靠水長大,才多久沒見水,你就難過?」
符龍飛絲毫不以小仙的話為忤,反而哈哈大笑,來自南海的他,自是以愛水為傲,一個
會想水,念水的人,才真是大海的孩子。
江口鎮,位於綦江入長江之口,因此被命為江口。
打從經過趕水場開始,小天他們所乘的馬車,便一路沿著綦江的江岸,向長江接近。
嘩啦、嘩啦直響的江濤,伴著得啦、得啦的馬蹄踏行,頂著濃蔭夾道的樹影,小天他們
走得非常愉快和陶然。
看著已斜的日頭,小天問:「小虎子,還有多久才到江口鎮?」
小虎子抹汗回道:「快了,少爺,只要過了前面的渡口,就算進入江口鎮。」
小天他們聞言,翻坐而起,自車上探頭望向前方,果然,前方不遠處,有條不窄的小
溪,橫接著綦江,造成一個小小的渡河口,許多人停在那裡,等著過渡。
小仙疑道:「咱們要連馬車一塊渡河嗎?」
小虎子點頭回頭道:「是的,小長老,不過馬車渡河口,不是在這裡,這裡只供行人過
渡,咱們還得往下走一小段路。」
小虎子一帶韁繩,將馬頭往左帶,走向一條佈滿卵石的小徑。
馬車經過小徑,被卵石顛得左搖右晃,只差車身沒有散開,小天他們人在車上,連帶地
顛跳而起,活像只吃了跳豆的炸錳,可以蹦上半天空。
小虎子似已習慣這條路般,屁股半分不離,緊粘花駕車台上,只有上身像搖撥浪鼓一
樣,大弧度地擺動著。
他猶不忘叮嚀:「少爺,這條路不好走,你們可得坐穩著。」
小仙呵笑道:「坐穩就不好玩啦!」
她索性連扶手都放開,盤膝提氣,浮坐在車上,只要馬車一顛一跳,她就像皮球一樣,
彈上半天高。
這樣子,她自己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小天卻是學著車前的小虎子,屁股粘著車座,上身扭呀擺呀,存心和小虎子一較高下,
看誰的姿勢,比較漂亮。
只有符龍飛是正正經經端坐車中,看他一手一邊,小心翼翼扶著三個骨灰缸子,身形連
晃都不晃一下,便知道他的功力,其實已經屬於一流。
無奈,和小天他們一比,那他只有往後站的份。
不到三分鐘,小虎子已經駕著車,來到河邊。
河的右側,有一處竹子搭就的敞壁大屋,半跨在河面上,屋後拴著匹瘦馬和兩輛破馬車。
一艘寬五尺餘的竹筏,便攔在岸邊卵石堆上,竹屋裡隨便放著三、五張木桌和幾把舊板
凳,大約是供人休息喝茶的地方。
一個年過六旬,頭髮花白的駝背老人,正坐在一張桌前喝茶、磕瓜子。
他一見小虎子駕著車子來到河邊,便拍拍手站起身招呼道:「小虎子,你今兒個怎麼有
空過來了,要過河是不是?」
小虎子剎住馬車,跳下駕車台。笑著回應道:「是呀,阿水伯,我要送我家少爺到對面
江口鎮,可得麻煩你渡我們過去。」
阿水伯咧著缺牙的嘴,呵呵笑道:「老主顧,還說什麼麻煩,你說車上是你家少爺?你
倒是替我引見一下,我可當面謝謝他吶!」
小天有些莫名其妙,低聲道:「我從來沒見過他,他要謝我什麼?」
小虎子已經和阿水伯一起走過來,他對小天稟道:「少爺,這位是渡船的阿水伯,他想
見您。」
小天揮退小虎子,溫和有禮道:「阿水伯您好!」
阿水伯扯著癟嘴,高興道:「你就是古少爺?你好呀,我要謝謝您。」
小天笑問:「阿水伯,我以前並不認識你,你謝我什麼?」
阿水伯呵呵解釋道:「是這樣子,從前我老頭子,在這裡渡河,常受到一些流氓的欺
負,有一次被小虎子和他的頭兒遇上,他們不但替我教訓那些流氓,同時警告那些人,說我
是受他們照應,那些流氓聽著,從此以後,不敢再來找我麻煩。我謝謝辛頭兒,可是辛頭兒
說,要謝得謝他們當家的和少爺,他說如果不是你們在外面,建立好名聲,那些流氓未必必
怕他,今天,恰巧遇上你打這裡經過,我當然得謝謝你。」
小天恍然大悟,笑道:「辛頭兒他只是做他應該做的事,算不得什麼,你可別掛在心
上。」
阿水伯不以為然道:「哪兒的話,我老頭子今天會有安穩的日子過,都是因為有你們的
照應,謝你才是應該的。呵呵,你真是個好主子,難怪你們……是什麼社的……」
「翔龍社。"小虎子在一旁提醒他。
「對對,翔龍社,你們翔龍社個個都是好人!」阿水伯豎起拇指誇讚不已。
小天拱手道謝,兩人又客套一番,阿水伯才在小虎子的幫忙之下,將竹筏推下河裡,逕
自準備過渡的事。
符龍飛不禁稱讚道:「小天,你們翔龍社能擁有偌大的名氣和事業,的確不是僥倖得
來,雖然,翔龍社是黑道組合,可是所做的事,不比白道中人稍差。」
小天淡笑道:「符老大,你這說話說的可就沒學問,所謂黑白兩道,其實只是一種稱呼
而已,它的意義,應該是指江湖中人所處的環境性質,和謀生方式而言。你不應該認為,黑
道之人所行所為,就一定是為非作歹,橫行霸道,就像白道之中,不乏奸邪毒惡之輩,意思
是一樣的。」
符龍飛猛然楞了楞,細細體會小天的話之後,汗顏地抱拳道:「小天,你說的對,是我
自己太膚淺,竟沒有想通這層道理。」
小仙呵笑打岔道:「現在想通也不太晚,竹筏準備好啦,咱們準備過河,才是正確的
事。」
小天微笑著點頭,和小仙倆蹦蹦跳跳衝向河邊的竹筏,好奇又興奮地聽阿水伯解釋渡河
之事。
江口鎮內,華燈初上的氣氛,和任何一個小鎮相同。
人們經過一天的忙碌和勞累,帶著輕鬆和愉快的心情,踏著夕陽歸去。
所以,街上是熙來攘往的熱鬧景象,家家戶戶的廚房內。不時飄出誘人的菜香,只待著
人們回家吃晚飯。
此時,自然也是酒樓飯店生意最興隆的時候。
江口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光是酒樓便有三家,飯店二處,客棧五間。
而其中,最大的酒樓聞香居和歸來住客棧;便是翔龍社所經營,理所當然,小天他們便
是停歇於歸來住客棧。
客棧的掌櫃,銅首級的頭兒戊大海親自到聞香居點菜,同時通知那邊的負責人同樣是銅
首級的庚三郎告訴他少爺駕到,不一會,戊大海和庚三郎一起回來,他們身後帶著大批手
下,端菜捧湯,將聞香居最上等的宴席,開在歸來住。
席上,除了小天他們三名貴客,便是戊大海和庚三郎,以及四各鐵首級的兄弟,大夥兒
都非外人,而且,小天和小仙兩人,又是妙語連珠,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因此,這一餐,吃的非常愉快,每個人亦都比平常多吃幾碗飯,因為笑過之後,胃口大
開之故。
吃飽喝足之後,戊大海才談起正事,他微笑道:「少爺,屬下已經傳訊給渝州堂口,我
想渝州的裴忌大首腦,最遲明晨就會抵達客棧,不知少爺是否能夠相候?」
「肥雞?」小仙鄂道:「怎麼有人叫這種名字?」
戊大海笑道:「小長老,你誤會啦,裴是非衣裴,忌是忌諱的忌。」
「喔!"小仙憨然道:「我說嘛,他又不是丐幫的人,幹啥取肥雞這種誘人的名字。」
大夥兒一陣呵呵輕笑,小天謔笑道:「親愛的小長老,你是否嫌我家聞香居的酒菜不夠
豐富,沒有餵飽你,所以你念念不忘想吃肥雞?」
小仙瞪眼道:「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小天嘿笑道:「喂,搞清楚,這可是在我家的地盤上,你說話可得多加考慮。」
小仙睨眼道:「我考不考慮,你能奈我何?」
小天做勢欲起,小仙馬上反身躥向門口。
結果,小天並沒有離位,他大刺刺坐在椅上,促狹笑道:「小仙,怎麼回事,你在這裡
吃飯、住店,戊頭兒和庚頭兒,可不敢收你的錢,何必像躲債一樣,拍拍屁股,就想不告而
別呀?」
小仙恨恨一跺腳,知道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不過,她無動於衷,走回座位,神氣地坐下,將小天的話,當做耳邊風,不予理會。
小天呵呵輕笑,扭頭道:「戊頭兒,我想我們的行程,不差個一天,半天,我便等裴大
首腦來後,和他好好聊聊再走。」
戊大海和庚三郎,帶著一干弟兄,起身道:「屬下得諭,夜深了,還是請少爺、小長老
和符少宮主安歇吧!屬下等告退。」
小天揮揮手,道聲:「不送。」
戊大海等人躬身以退,順手帶上小廳房門。
符龍飛伸個懶腰道:「小天,翔龍社的規矩可真嚴,剛才吃飯時,大家雖笑的嘻嘻哈
哈,可是,那些什麼銅首、鐵首的頭目,說話可一點也不敢放肆。」
小仙打著哈欠,站起身道:「翔龍社的鐵律,也不是今天才嚴,早在三十年前,小天他
老子創社時,便是如此,反到是近來做兒子的人,破壞不少。」
小天懶懶地坐在椅子上,對小仙揮著拳,威嚇道:「你敢破壞我名譽?」
小仙不屑地對他擺擺手,道:「廢話,都已經破壞,有何不敢,說話不經大腦,真是有
夠笨。」
說完,她頭也不回,逕自道:「我要睡覺去,拜拜,阿口木先生。」
符龍天呵笑著斜睨小天,小天苦笑著聳聳肩道:「好男不與女鬥。」
「呀!"他突然想起,這是個秘密,說不得,但是,他用力撫著嘴的手,也堵不住已經
說出口的話。
符龍飛驚訝:「你說小仙,他是……」
「噓!"小天以指比唇,壓低嗓門道:「不可說,佛曰不可說,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否則,我就會死的很慘,很慘,不是普通的慘。」
符龍飛恍然大悟,學著小天以指比唇,輕噓道:「不可說,我就不說。」
兩人很有默契地對瞄一眼,呵呵輕聲偷笑。
回房後,符龍飛躺在床上,猶不住地咯咯發笑,他想到自己誤會小天和小仙兩人是同性
戀一事,就覺得自己很無聊,忍不住嘲笑自己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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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無毒不丈夫

夜靜了,人已入睡。
在自已家裡睡覺,沒什麼不放心,所以,小天睡的很快、很熟。
但是,當深夜人靜的大街上,傳起急驟的馬蹄聲時,他立刻清醒過來,同時直覺的感覺
到,這一陣馬蹄聲會為自己帶來一些煩惱。
他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在他思緒如飛的腦中,他衷心地希望,自己的猜測失靈。
沒多久,馬蹄聲嘎然而止,但是,小天聽得出,馬匹正是停在歸來住門口。他歎口氣,
翻坐而起,開始著衣。
他才剛穿好衣服,便聽到戊大海在門外,謹慎地輕叩門扉,稟道:「少爺,裴大首腦有
急事求見。」
小天剔亮桌上的油燈,坐在桌邊,虛手往門上一招,喀一聲,門栓被他隔空抬起,他淡
然道:「請裴大首腦進來吧!」
門咿呀地被人輕輕推開,來人仔細地反身將門關好,等他轉過身,小天對著這位身如元
寶,胖如彌勒,年約四旬的渝州大百腦裴忌,招呼道:「裴大首腦,好久不見。」
他們倆,在昔日翔龍社魂廳所召開的大會中,見過一面。
裴忌正要答話,卻看見小天已然著裝完備,不由楞道:「少爺,還沒休息?」
小天輕笑道:「睡了,可是聽到你的馬蹄聲,就知道睡不安穩,乾脆先起來等你。」
裴忌驚訝道:「少爺,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你可是已經聽到消息?」
小天故做神秘道:「我捏指一算,可知過去、未來,當然算得出你要來。」
裴忌一張嘴,張得大大的,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天發呆。
小天看他的模樣,不禁呵呵直笑。
但是,為怕耽誤正事,他收起嬉戲的態度,正經道:「裴大首腦,剛剛我相你開玩笑,
你可別信以為真。其實,我是因為聽到有人深夜急行,而馬匹又是停在客棧門口,故而推測
是社裡有事,才派人連夜趕來。」
裴忌恍然大悟,卻為自己方纔的失態,覺得慚愧,沒想到江湖混老的自己,竟如此容易
被人唬住。
而他更是打心眼裡佩服小天的功力,因為從客棧門口,到小天休息的房間之間,最少有
二十來丈的距離,小天竟能清楚地聽出馬匹在門外停留。
這種耳力,堪為天下少有。
小天見他一個勁兒,站著發楞,遂出聲道:「裴大首腦,你不坐下來休息、休息,順便
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使你親自連夜自渝州趕來了!」
裴忌悚然驚覺,連忙拱手謝坐,坐定之後,他面呈憂色,嚴肅地道:「少爺,大事不
好!」
小天詫異道:「什麼事不好,竟然使你如此緊張?」
裴忌正色道:「根據咱們社裡派在江湖之中的眼線報告,紫微宮已和黑衣蒙面人正式聯
手,想要稱霸江湖。」
小天淡笑道:「這是預料中的事,畢竟,我和小仙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們雙方若不聯
手,那才叫笨。」
裴忌苦笑道:「可是,少爺可知道,他們聯手後的第一個目標是哪裡?」
小天奇道:「難道,他們不是要對付我和小仙?」
裴忌沉重道:「根據消息來源,他們首先要消滅的敵人,就是咱們的翔龍社。」
「什麼?"小天赫然一驚,砰地一掌將那張堅硬結實的檀木圓桌震得粉碎。
他起身大怒道:「他姥姥的,他們竟然如此可惡,竟敢打翔龍社的主意?不行,我得趕
回總堂口去?」
裴忌連忙陪站而起,稟道:「少爺,魁首正是此意,他知道你目前行蹤,於是傳諭屬
下,特地前來請少爺趕回社裡,以應大敵。」
小天心急如焚,舉步就往房門走去,匆匆道:「我馬上就上路。」
裴忌在他身後忙叫道:「少爺,你不收拾行李?」
小天霍然拉開房門,頭也不回道:「家都快沒了,還要什麼行李。」
在他門口一頓,扭頭對裴忌扮個鬼臉,道:「何況,我除了身上穿的以外,根本沒啥行
李。」
他踏出門外,只見小仙和符龍飛已經打點完畢,正在花園的假山旁等他。
他皺眉道:「你們幹嘛?你們不是明天早上才走?」
「幹嘛?」小仙瞪他一眼,不悅道:「剛剛是誰提到我名字。說我是紫微宮和黑衣蒙面
人的共同敵人?現在你問幹嘛?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竟然想丟下我,自已溜迴翔龍社,
去和他們演全本鐵公雞正傳,我交到你這種棄友脫逃的朋友,真是不幸。」
小天苦笑道:「可是,翔龍社和丐幫一南一北,如果你和我迴翔龍社,那誰陪符老大到
洞庭湖君山?」
符龍飛重重一咳,怨責道:「小天,你實在不夠意思,難道你認為咱們交情不夠,所
以,不請我去你家坐坐?」
小天怪叫道:「什麼話,如果現在埔你到我家,可不光讓你坐坐就能了事,你到盤龍
嶺,可是要玩命的吶!」
符龍飛衣袖一擺,瀟灑道:「那又如何?你以為我無命可玩?」
小天氣餒道:「可是,如此一來,神龍宮不就和翔龍社扯上關係,不就違反我的意願。」
小仙頓足道:「你真是笨吶,還不是普通的笨,你當初不願意讓神龍宮攪和進來,是因
為怕會破壞勢力均衡,如今人家都已經聯上手,準備吃掉你家,你還顧慮什麼?莫不成,等
翔龍社完蛋大吉,你才要找人幫手?」
小天撇撇嘴道:「你別忘了,還有你呢!你一人身系兩家勢力,如此一來,咱們不成了
四打二的局面?」
小仙狂道:「是又如何?誰叫他們光找碴,反正這種人,通通該殺!"小仙右手猶自狠
狠一切,以示決心。
她接著:「否則,只怕下一個日標,他們就要找到黃山,把我家給擺平。」
她反過手背,指著小天胸膛,謔道:「我是利用你,為我家解難,你懂不懂?你怎麼可
以不給我利用一下,太不給我面子。」
小天看著小仙和符龍飛兩人眼中,堅定的神情,心窩深處,漾著一股暖暖的熱流,令人
好燙貼、好窩心。
他驀地伸手,重重捶向面前兩人肩膀,豁出去道:「好,利用就利用,看看到底誰利用
誰,走!」
小仙齜牙列嘴,揉著肩頭,笑罵道:「他爺爺的,走就走,你打那麼用力幹嘛,萬一被
你打傷,你就得自己迴翔龍社去玩命。」
小天嘿嘿笑道:「正合我意!」
符龍飛反應迅速道:「少來,我是跟定你,你可別想甩開我,小仙不去,是他的事,與
我無關。」
小仙埋怨道:「符老大,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小天截口道:「是呀,你又不是女孩子,跟定我又如何,我也不可能娶你,何況咱們都
是男的,你若跟太緊,人家會以為咱們倆是玻璃圈裡的人,萬一某人誤會我是同性戀,不肯
嫁給我,那是會妨害我一生的幸福吶!」
「去你的!"小仙和符龍飛異口同聲啐罵著,同時,雙雙飛起右腳,踹向小天。
小天哈哈大笑,身形倏晃,已然掠上客棧的牆頭,他眨眨眼,揚聲道:「我要走啦!你
們到底來不來?裴大首腦,麻煩你傳個話給我老爹,就說我盡快回去。"他人影再閃,已經
消失於牆外。
小仙電射追去,符龍飛禮數周全地向裴忌急急拱手道別。
就在他掠空而去的同時,丟下一句話:「戊頭兒,煩請將我房中的骨灰缸,先行送往君
山丐幫總舵,謝謝……」
話言猶在空中飄蕩,他的人影,早已鴻飛冥冥,不知所蹤,其輕功之佳,速度之快,卻
也只比小仙稍遜半籌。
裴忌目送三人相繼離去,口中喃喃道:「希望他們能趕得及。」
他回頭對戊大海交待一番,便也急著趕回渝州,傳送小天行蹤之事,戊大海等人,在他
離開後,亦是各自散去----。
夜,再次恢復原有的寧靜。
但是,人呢?
人已達江邊,乘著夜舟,連夜渡江而去,奔向心懸意念的家園------
小天一行三人連夜渡江之後,半夜的時間,趕出百餘里外,縱貫四川盆地,狠命往翔龍
社飛馳。
但是,天亮之後,路上、野外漸有人跡,再以三人經過半夜的奔馳,耗力頗巨,已經有
些疲乏。
故而,小天便雇了一輛雙轅馬車,往北行去,三人便趁著白天的時間趕路,晚上亦養足
體力,可以施展輕功,全力地縱掠飛行。
以如此日夜兼程的趕路方式,小天估計,最遲五天,便可以回到翔龍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天的算盤打得雖精,老天爺卻似乎有意和他作對,偏偏不讓他
如願。
巴山夜雨、西南漏天,便是小天他們三人此時的遭遇。
其實,春早、夏熱、秋雨、冬暖,正是四川典型氣候狀況,只是小天他們不知而已,所
以,落得三人在夜中被滂沱大雨淋成落湯雞。
遮天的雨幕,漆黑的四野,小天他們三人根本無法趕路,不幸的是,此時三人早已錯過
宿頭,更別提有地方休息。
於是,他們只好一腳高,一腳低,踩著奪流如溪的積水,在大雨中摸黑前進。
突然----
「哎唷!」走在最後面的符龍飛慘叫一聲。
小天急忙停身探問:「符老大,怎麼回事?」
雨中再次傳來"哎唷"、"嘩啦"的響聲。
換成符龍飛問:「我沒事,你們怎麼啦?」
小天透過雨幕,癟笑道:「呵呵,有人撞倒我。」
小仙在黑暗中罵道:「誰叫你擋在我走的路上,是你絆倒我才對。」
符龍飛方才在黑夜中撞上一棵大樹,如今聞言,大概猜得出是怎麼一個景象。
他無奈地苦笑幾聲,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朝著二人出聲的地方接近。
「小心!"小天的警告剛響起,卻已經慢上了一步。
哎唷、哎唷、哎唷!
出自三個人口中,聲調各異的慘叫,同時響起。
符龍飛呵笑著抱歉:「對不起,我以為我已經很小心,誰知道----」
小天呻吟道:「我知道,我知道,能不能請你的尊臀,先離開我的排仔骨?」
符龍飛楞道:「排仔骨?什麼是排仔骨?」
「就是我的肋骨。你正坐在我的肋骨上。"小天氣苦地大聲吼著,接著他半真半假地哎
唷呻吟一下。
符龍飛恍然大悟,連忙翻身而起,呵可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自己運氣好,坐在
海綿沙發。」
「哇!"小仙高聲慘叫,啪的一聲,黑暗之中,搞不清楚到底誰打誰。
「發你的頭,符老大,你要死啦!幹嘛踩我!"小仙恨恨地埋怨著。
結果,雨中竟是小天回答:「是他踩你,你幹嘛打我?」
「喔……」
接著,三個人忍不住在雨中放聲大笑。
良久-----
小天笑喘著道:「唉,老天真是無眼,明知咱們要趕路,競然故意下這種雨,這麼烏漆
嘛黑,我看就是孫悟空的火眼金晴一樣不管用,一樣看不見。」
小仙哀聲歎氣道:「我十二萬分認真地宣佈:我放棄在這種不是人趕路的夜裡趕路。」
符龍飛道:「我心有慼慼焉,在這種夜裡趕路的,都不是人。」
小天道:「好嘛,我知道自已不是普通的笨,可不可以?」
小仙哼口惡聲道:「總算有人知道自已實在不是東西,竟然你先認錯,我只好省去那些
仁慈的批評。」
符龍飛呵呵輕笑,他心想:「小仙說話真有學問,不是東西這種惡毒的話先罵,再省去
仁慈的批評,她可真是仁慈!」
小天已經歎道:「罵郡給你罵去,你不用故意裝好人,賊精!」
小仙嘻嘻賊笑,感到得意無比。
符龍飛插嘴問:「接下來怎麼辦?咱們要不要躲雨,等天亮再趕路?」
「躲雨?」小天反問:「還有必要躲嗎?而且……你往哪裡躲?」
符龍飛苦笑道:「說的也是,那麼咱們就坐在這裡淋雨,等天亮?萬一咱們恰好坐在洪
水道上,那怎麼辦?」
小仙嘿笑道:「不怎麼辦,這種雨差多啦,和上次在苗疆風雷奇陣裡面遇上的雨比起
來,這像小孩子在灑尿,根本不值得一提。」
「風雷奇陣?」符龍飛好奇問:「就是你們找到爺爺屍骨的地方?那裡的雨怎麼樣?說
來聽聽如何?」
提起這段光榮的歷史,小天和小仙兩人特別來勁,當下坐在夜雨之中,開始細訴二人的
苗疆之行……
天亮了。
連夜的雨,就像見不得光似的,在天色由黑轉灰,由灰漸白的時候,悄然停止,只留下
地上一灘灘的淺水窪,和自葉尖的滴落的水珠。
小天他們仍舊一身濕透,卻已經在清新無塵的空氣中,頂著涼風上路。
小仙耙耙濕亂如雜草的興發,抬頭看著四周有如劍峰般相對的相連崖峰,驚噫道:「咱
們已經到了劍門山耶!」
小天睨眼問:「那又如何?」
小仙懶懶道:「不知如何,只是突然想到,再過去沒多遠的劍門關,人稱劍門天下險,
不知險到如何?」
符龍飛笑道:「我聽說劍門山上,有處劍閣,是鑿通山壁建成,沿著石階上去,經過劍
閣時,一邊是石壁,另一邊便是萬丈深崖,地勢驚險萬分。」
小天突兀道:「那倒是設下埋伏的好地方。」
小仙瞄他一眼,啐道:「你別那麼神經質好不好,才提到地勢驚險,就想到埋伏,你還
怕沒人陷害你,是不是?」
小天正經道:「不是神經質!」
他見小仙和符龍飛被他嚴肅的口氣釣上,這才嬉皮笑臉得意道:「是職業病!」
「去你的!"小仙笑謔道:「我看是神經病,你又不是職業殺手,哪有什麼職業病!」
小天正色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你想想看,咱們現在是不是在闖江湖?闖江湖是不是
要處處小心?」
「是又如何?」
「既然是,那麼闖江湖便是咱們從事的職業,我會想到埋伏,當然算是職業病。」
符龍飛呵笑著不予置評,因為就算是歪理,也佔著個理字,何況,想和小天鬥嘴,他還
差的遠。
小仙哼了一哼,罵道:「賊人,我懶得理你。」
小天得意的呵呵直笑,屈指算來,他淪落江湖已近年餘,回想一年前,他剛出道時,還
被小仙笑他是少林寺木人巷出身,一副木木呆呆的德性,如今,小仙和他鬥,十次有八次要
吃大甲魚(鱉)。
這將近一年的磨練,可真是使他脫胎換骨,叫人刮目相看。
劍閣牌坊,雖稱劍,只是指的是形勢如在劍口,而非壯似乎劍刃。
一道綿沿的石階,迤儷而上,不下數百級,由下向上仰望,劍閣像是憑空多出來的牌
坊,石階在牌坊後失去蹤影,好像,到達劍閣,便到達虛無飄渺的南大門。
小天他們三人,都是首次經過劍閣。
對這半山開鑿的劍閣,不禁嘖嘖稱奇。
由於石道甚窄,只容一人通行,所以三人魚貫而上。
走在中間的小仙,突發奇想問:「小天,猜猜看待會兒到了劍閣,第一眼會看到什麼,
猜到了,午飯我請客,」
小天回頭輕笑道:「難得呀難得,小叫化想請客,如果我不猜,豈不是太對不起你?」
於是,他認真思考之後,嘻嘻笑道:「我猜咱們到達劍閣,最先看到的……還是石階。」
小仙道:「廢話,石階只是經過劍閣,又不是斷掉沒有,當然會有石階,這不算,我是
說除了石階以外的東西。」
小天賊笑:「你剛才又沒說石階不算,等我說出答案,你才說不行,這簡直是賴皮,你
是不是怕輸,沒關係,那就別賭。」
小仙嗔道:「誰說我怕輸,石階就石階,誰怕誰來著。」
她扭頭問:「符老大,你說呢?待會兒過劍閣時,你認為第一眼會看到什麼東西?」
符龍飛呵呵笑道:「小天往下看是石階,我往上看是雲霧。」
小仙氣餒道:「跟你們這種人打賭,真是一點幻想力也沒有,算了!」
符龍飛輕笑反問:「那你認為,咱們會看見什麼東西?」
小仙瞇著眼考慮半晌,最後,肯定道:「石頭,我認為是一塊從天而降落的大石頭。」
「為什麼?"小天和符龍飛異口同聲,好奇地問。
小仙呵呵笑道:「哎呀,這就是幻想嘛,我在想,說不定咱們經過劍閣時,恰巧飛起一
陣大風,不小心吹落一塊大石頭,砸向咱們。」
「神經病!」
小仙不理會小天的白眼,得意呵笑著繼續她的幻想。
眼見劍閣越來越近,出於小仙提出的賭局,使得三人不禁特別留意自己的第一眼,想知
道,到底會看見什麼預料外的東西。
眼看著小天已經通過劍閣的牌坊下面-----
突然-----
符龍飛大吼道:「小心,落石。」
他叫完之後,馬上往上壁貼去,一顆百斤重的巨石,擦著他的背脊掠過,帶起一些衣服
碎片和一溜血珠子,向萬丈深崖掉去。
小仙的人,剛踏出劍閣兩步,聞言立即閃身躥回劍閣狹窄的牌坊下,看著自已的幻想成
真。
只有小天最慘,他已經離劍閣有六、七步遠,正好處在石階轉彎的地方,立腳之處已是
特別的窄,根本無處可避落石。
眼見著一顆數噸重的巨石,轟然而落。
小仙駭然驚叫:「快躲!」
躲?往哪裡躲?
小天苦笑一聲,猛然吸氣,翻身掠向萬丈絕崖。
「小天!」
驚呼之聲,猶在小仙和符龍飛口中打轉,小天倏地振臂長嘯,嘯聲直穿雲霄,小天身形
突兀地筆直拔空數丈。
他接著大喝一聲,凌空扭腰,身形如箭,直射落石來處的山頂。
落石只這麼突如其來一陣,山頂立刻平常如常,只有滾下深崖的大石頭,隱隱發出轟隆
的撞擊聲。
小仙一見落石已停,立即閃出劍閣牌坊下,點著石壁掠上山頂。
符龍飛只覺背上有些刺痛,可是並無大礙,於是,緊跟在小仙之後,縱身爬上了山頂之
處。
山頂上,小天正彎腰低頭,檢視著地面一些雜亂的足蹤。
小仙停在他身邊,急忙問:「如何?」
小天冷哼道:「落石是人為的,可不是被風吹下去的。你看,這裡有腳印,還有那些有
幾處搬動石頭後,留下來的泥跡。」
小仙仔細看過之後,皺眉道:「你上來時沒看到人影?」
小天搖頭。
符龍飛掠上山頂,看到小天他們,立刻高聲問:「發現什麼沒有?」
小仙回答道:「是人為的,可是人跑了。」
符龍飛走近之後,凝視著地面的痕跡,沉聲道:「好狠,到底是什麼人幹的?」
小天臆測道:「不是紫微宮,就是黑衣蒙面人。」
小仙脫口罵道:「他爺爺的。」
「不妙!"小天突然頓足恨道:「咱們被人設計啦!」
小仙嘲弄道:「石頭都砸完,你現在才想到這是陷阱?你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頓了吧!」
小天擔憂得沒時間說話,他分析道:「我看咱們回龍翔社的事,是那批殺手們設下的陰
謀。」
符龍飛道:「為什麼?不是你爹要你回去的嗎?你為什麼說是陰謀?」
小天解釋道:「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之後,固然要除去翔龍社,和其他阻礙他們發
展的勢力,可是,令他們頭痛的,還是我和小仙。由於我和小仙的行蹤比較難測,他們如果
故意放出風聲要攻打翔龍社,我就一定會趕回去,他們不就能以逸待勞,挑個風水不錯的地
萬,等著截殺我們。」
小仙猛然醒悟道:「哇,那咱們豈不是變成活靶,等著挨殺?」
小天歎笑道:「八九不離十。」
符龍飛問道:「那麼我們還需要迴翔龍社?」
小天點頭道:「要,畢竟剛才我說的事,是憑推測,還不一定是真的,我們還是得盡快
趕迴翔龍社,以防意外。」
小仙沉思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放棄這種一石二鳥的計劃。」
「那麼咱們走吧?」符龍飛轉過身,小天他們才發現他背上的傷痕。
小天驚道:「符老大,你怎麼受傷啦?」
符龍飛扭頭瞄看自己的背部,苦笑道:「剛才被落石擦到,不過,好像不很嚴重。」
「不很嚴重?」小仙咋舌道:「一遍血肉模糊,還說不嚴重。」
小天拉著他坐下,道:「我老爸說,人在江湖,有傷就得盡快的醫治,否則,萬一遇上
緊要關頭,卻因傷誤了大事,會遺憾終生。」
他邊說邊動手,取出藥物,立刻為符龍飛上藥包紮。
小仙看著小天動手,呢喃道:「這當活靶的滋味可不好受,如今符老大又受傷,我看不
如暗著走。」
小天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反駁道:「只怕暗著走,也逃不出人家的追殺。」
小仙不服問:「為什麼?」
小天淡然道:「你沒瞧見,咱們被人用石頭砸,卻沒見到人影,可見,對方已經盯牢咱
們,敵暗我明,你能保證暗著走,就沒有人監視?」
小仙賭氣道:「盯著我?我就飛上天,看他們能奈我何?喔,對了。符老大,金鷹呢?」
符龍飛苦笑道:「我想帶著骨灰罈子上路不方便,在留下罈子時,要金鷹也留下守護骨
灰罈子。」
小仙無奈道:「這下可好,咱們不用飛啦,只好在地上等著當靶子。」
小天笑罵道:「少沒出息,不過是個小小的紫微宮,和一批沒臉見人的傢伙,就把堂堂
丐幫小長老兼逍遙山莊小少莊主,嚇成這副德性?」
符龍飛訝然道:「什麼?小仙竟是逍遙山莊的小少莊主?」
小天呵笑道:「是呀,我上次不是提過,他一人身兼兩大勢力。」
符龍飛仍是一臉驚異,他笑道:「因為逍遙山莊很少在江湖上露臉,所以,我一時沒想
到,那麼出名的小仙,竟是來自逍遙山莊。」
小仙沒有不好意思地不好意思道:「意外,這是意外,本少爺的出名,純屬天意,不在
意料之中。」
符龍飛呵呵輕笑,小天為他紮好繃帶,拍著手起身道:「大功告成,有本小神醫的妙手
回春,保證你的傷,三天之內痊癒。只是,你的衣服我可醫不好。」
符龍飛笑著反手扯扯背後破碎的衣服,黠謔道:「如果會醫衣服,那不就變成了娘們
兒。」
小仙不以為然道:「這可不一定,你沒瞧,會做衣服的大師父,大都是男的,誰規定女
人一定要會修理衣服。」
小天呵呵謔笑道:「說的也是,女人只要會修理男人,就已經可以當正,何必去修理衣
服。」
符龍飛立刻哈哈大笑,小仙卻是待腦筋轉過兩轉,才想通如此複雜的問題。
她嘲弄道:「你還真沒出息,只想給女人修理。」
小天嘿嘿賊笑道:「古來懼內多豪傑,你懂什麼?這是籠絡、利誘,私下好處可多著
呢!哈哈……」
小天對符龍飛眨眨眼,呵笑著交換會心的微笑,唯有小仙仍是一頭霧水,不知小天所言
何指。
但是,小天不給她發問的機會,已經大叫:「走啦!」他的人就如蒼鷹般,掠向下山的
小徑。
符龍飛看看有些茫然的小仙,呵呵輕笑,尾隨小天之後逸去。
小仙猛地跺腳,對著漸遠的背影,吐著舌頭扮起鬼臉道:「神氣,我不會到翔龍社之
後,再問古媽媽。」
她纖腰一扭,立刻射出十餘丈外,追向小天他們身後,離開這個令她傷腦筋的地方。
秦嶺,自古以來由中原入川必經之路。
小天他們由四川返回中原,自然也是取道秦嶺。
只要翻過秦嶺,便算正式進入北六省的範圍,亦是進入翔龍社的地盤。
平地裡,尚未過中秋,可是山上卻像已經入冬般,刮著呼嘯淒厲的寒風。
那種恰似鞭梢子在空氣中哀號飛舞,響著尖銳刺耳的尾韻,宛若鬼魂哭號的悲涼風聲,
能叫人自心底裡冒出寒氣。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風嘯的更急、更尖。
此時,小天他們眼前,出現一條狹谷。
那谷兩邊的石壁,筆直峭峻,好像昔年盤古開天時,隨手一斧劈開眼前的山脈,所留下
的裂痕遺跡。
谷口有片疏疏落落的林子,樹上的葉子,早就落地精光,剩下一株株光禿的灰白樹林,
像個沒衣服穿的小乞兒,兀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遠遠看去,那根根打顫的樹幹子,竟是憑般淒惶無助,憑般可憐。
山谷之內,已是一片黝暗,看不出谷裡究竟是的何種光景。
而冷冽的寒風,便自山谷內打著呼哨,似無忌憚朝著行向谷中三人身上,狂猛地來回吹
刮著,刺耳的回聲,強勁的風力,好似在抗議三人進谷,去打擾這原本寧靜深沉的山谷。
小仙拉拉身上單薄的叫化裝,打個冷顫道:「哎喲,這風怎麼陰森森的?讓人有股子毛
骨悚然的恐怖感覺。」
小天呵笑道:「怎麼天還沒黑,你就怕起鬼來了,這回是誰神經兮兮?」
符龍飛原本默默打量著眼前的山谷,此刻亦回頭道:「我也覺得前面這狹谷有點邪,給
人一種鬱悶窒息感,看起來就覺得不是什麼好路子。
「哦!"小天不怎麼相信地斜睨著山谷,卻突然低聲道:「這山谷是他姥姥的有點邪,
你們瞧,這谷道寬只容兩匹馬並肩通過,而裡面黑漆嘛溜,看不出有多深,假設有人等在前
頭,待咱們進谷之後,前後一堵,再從上面丟下些乾柴烈火或盤石擂木什麼的,咱們除了喊
天,只有呼爹叫娘的份兒。」
小仙輕哼道:「現在知道,表示你還沒笨到無藥可救,告訴你,如果是我,我才懶得丟
石頭滾木,那樣既麻煩又費力。我只要準備幾桶油,往下一推之後,再丟個火折子下去,嘿
嘿,保證比盤石擂木有效百倍,而且熱鬧非凡。」
小天聞言故意咋舌道:「嘖嘖,這可真是最毒-----」
「住嘴!"小仙瞪眼叫道:「這叫無毒不丈夫,你懂什麼?」
符龍飛不禁呵呵輕笑,連道:「毒,真毒,不過如果是我,我會在火起後,再灑上幾包
石灰粉。」
小天和小仙兩人皆不解問:「做什麼?」
符龍飛嘿笑道:「免得有人武功太高,自火中躥射逃出,那豈不是功虧一簣。」
「對,哇塞,毒呀,真毒!"三個人不禁同聲嘖嘖驚歎。
他們會想著如此對付敵人,自然也會防著敵人如此對付他們。畢竟,他們如今是活靶,
不得不多加防範。
因此,三人一路行來,不時在揣摸敵人可能設下的陷講,時時想著應變之道。
如今,他們三人便在谷口的疏林中坐下,想著要如何過這道狹谷。
小仙抬頭仰望山勢,不禁氣餒道:「他爺爺的,這山為什麼要長的這麼高?如果繞過
去,可得費上不少時間。」
符龍飛突然問:「小天,如果你碰上方才咱們說的陷阱,你有幾成把握能逃的出去呢?」
小天沉吟道:「這很難說,雖然咱們剛才設想的陷阱十分厲害,但也不是全無破綻。」
「哦!"小仙和符龍飛兩人四目,緊緊盯著他,看他有何高見。
小天嘿嘿笑道:「以盤石擂木和火把這一關來說,設陷阱的人,總沒有辦法使這些玩意
兒,沒有空隙吧!我就可以利用石木之間的空隙,閃掠躲避,同時看清敵向之後反撲。」
小先道:「這個我也會,如果是油火加石灰粉,你又如何躲?」
小天黠笑道:「油點火,雖然燃燒得快,但是火勢是呈蔓延的狀況,這麼大的一片狹
谷,要等火勢全起,也有好幾秒的時間,如果以我的能耐,只要這幾秒的時間,便可以逸出
數十丈,讓大火在後面追我,只要火燒不著我,我便不用往上躥,自然避開石灰這一關,如
此,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反擊對方。」
小仙故意為難道:「如果像上回在劍閣一樣,根本見不著人影,你如何反擊?」
小天呵笑道:「就算見不到人影,至少我也沒事,對方的詭計就沒有得逞,我並不吃
虧。」
符龍飛苦笑道:「可惜,我可沒你的本事大,我自認無法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逃出火
勢的追燒。」
小仙附和道:「就是嘛!你有辦法過狹谷,總不能把我們兩人留下吧?」
小天抓抓後腦勺,沉思一會兒,拍著腿道:「這樣子好了,就由我先進谷去探情勢,反
正,情形不一定會像咱們想的那麼糟,說不定這谷內,根本平安無事,是咱們自己在這裡杞
人憂天,庸人自擾。」
小仙不樂觀道:「希望如此。」
三人站起身,整理整理準備進谷。
小天突然道:「對了,符老大,你家那件寶貝天蠶衣你可穿上!那玩意兒可抗刀槍掌
勁,好用的不得了,上回你若穿著它,背後就不會受傷,這次可別再忘記才好。」
符龍飛含笑拍拍自己的胸膛,道:「早穿上啦,吃一次虧,學一次乖,有寶衣留著不穿
是笨蛋。這是小仙說的,呵呵!」
小仙格格笑道:「本來就是,我穿上金蛇皮衣,都還時常受傷,你有天蠶衣不穿,不是
等著送命,對了,還有你家那柄寶刀呢?該不會也叫金鷹帶走吧?」
符龍飛一撩長衫下擺,露出隱在長衫裡的黑鱉皮鞘神龍寶刀,笑道:「刀在這裡,這是
拚命的傢伙,怎麼能叫金鷹帶走。」
小仙看著符龍飛低懸於左胯的寶刀,好奇問:「符老大,你刀佩那麼低,動手時方便拿
嗎?」
符龍飛呵呵大笑道:「小仙,我家獨門絕藝飛龍十八斬的起手式,便要從這方向出手,
最為恰當。」
小天嘲弄道:「小仙,虧你還是劍術名家,你難道不知道,大凡獨門絕學的兵刃,佩掛
地方和方式,通常有異於平常,怎麼連這點小常識,都值得你大驚小怪?」
小仙撇著嘴,瞪眼道:「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時忘記而已!」
小天呵呵嘲謔道:「你倒是常常忘記很多事。」
小仙雙手一插,潑辣道:「是又如何,要你廢話?還不快點滾進狹谷去,你難道不想回
翔龍社?」
小天呵呵一笑,故作畏縮道:「算我怕你,可以了吧!」
那幾個字還在小天口中打轉,他已然撲出十丈外,向黑黝的狹谷內掠去。
小仙和符龍飛兩人,齊齊跟進,卻在谷中停住,靜待小天的消息。
驀地------
狹谷中傳出小天一聲吼喝,同時,谷內陡然傳出隆隆震響。
小仙驚怒道:「果然有埋伏。」
符龍飛沉聲道:「咱們進去看看。」
他們兩人奔進谷裡尚不足三丈,谷口突然傳來轟然巨響,接著大地一陣顫動。看樣子,
谷中是讓人給封住堵死。
小仙他們顧不得谷口的事,猛往裡奔,兩人才剛轉過一個彎處,頭頂上,赫然有數十塊
重逾萬斤的巨石,凌空而來,當頭砸下。
符龍飛心急促叫道:「小心……」
他和小仙兩人,已然雙雙大喝出口,騰身閃掠於巨石之間。
緊接著大石之後,又有不少巨木隨之而來,其中尚夾雜著一包一包的石灰,這情景,可
不被小天他們全部料著。
小仙兩人便在不斷落下的巨石、滾木和石灰煙塵之間,來回奔躍閃騰,那一塊塊的落石
巨木,都夾以萬鈞之力,沉重地墜砸於地,將地皮震的頹然顫抖。
他們兩人再衝出百步,使看見同樣被困於巨石和滾木之間的小天。此時,一塊數噸重的
飛石,奇準無比地砸向小天頭頂。
小天怒叱一聲,身形猝然暴起,斜出三步,雙手奮力一揮,轟隆一聲悶響,飛墜的巨
石,頓時如中火藥般,砰然碎於空,無數的碎片四下飛濺。
小天一瞄眼看著小仙他們闖了進來,不禁急道:「不是要你們等在外面,怎麼你們也沖
進來呢?」
符龍飛一掌震斷一顆三尺粗的大樹,沉聲道:「咱們放心不下,好歹便一起闖上一闖!」
小仙旋身閃開一塊落石,揚手劈飛一包石灰,猶自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不管那麼多啦!」
小天竟也呵呵笑道:「好吧,反正咱們注定是混在一起,三個人總比一個人耍得開。」
他話說完,長嘯一聲,人已筆直拔空而起,目光如炬,掃視著隱匿的敵人,再一次,落
石如雨,不但如此,這回在無數的大小石塊間,還有一捆捆的火把和乾柴,可不正是小天所
說的乾柴烈火。
只這短暫的,人們不及眨眼的時間,小天已然看清四處敵蹤,他凌空的身軀,驀地一捲
倏伸,蹬著墜落的巨石,撲向敵蹤隱現之處。
就在這一片延綿的莽莽山巒之區,有幾處人為的空地,空地是急急造就,不過是砍倒幾
棵樹,填上幾把土,如此而已。
但是,在這些簡陋的空地上,每處皆有十數名黑衣蒙面人正忙碌不堪地將巨石、斷木和
石灰粉,往下推拋。
小天嘿然一笑,橫撲的身子,相準一處空地,電射而至。
首當其衝的數名黑衣蒙面人,啊的脫口驚呼。
但是,沒等他們有所反應,小天的千葉手倏然推出,這些黑衣蒙面人,便隨著落石,一
起飛墜谷底。
「呀,不好,玉面金童上來了……」
「哇!」
「快逃呀!」
小天森然一笑,陰沉道:「好朋友們,怎麼我才來,你們就要走,太不給面子。」
他宛如厲鬼化身索魂,冷幽幽的話聲,還兀自在空中飄蕩,斬雷掌已然飛濺而出。
如電神的怒吼,似血刃的勁風,毫不留情追射四處逃命的黑衣蒙面人,哇、啊慘叫連
天,十數名黑衣人,盡數被小天的斬雷掌砍去腦袋,變成無頭的冤魂。
小天毫不停留,再次撲向最近一處空地,叱喝和慘叫聲,同時發出,血如山洪肆虐,猛
噴猛灑而出,人體有如斷線風箏,落入谷底,在其他黑衣人尚未驚覺有變時,小天已如鬼魅
般,三進三出,連斃數十人。
當他撲向最後一處可見的空地時,天空中傳來一聲悠長的唳嘯,那是屬於小仙獨有的嘯
聲。
小天微微一笑,突然眼前黑影猝閃,小天本能右移三尺,避開來人,正當他要舉掌出擊
時,才發現黑影竟是個死人。
他不由瞄向最後一處空地,只見小仙有若瘋虎出洞,右手墨竹左右飛掃,左手天旋掌招
招奪魂。
等小天落身空地,全部的黑衣蒙面人業已歸天。
不知是小仙剎昏頭,還是看花眼,小天甫落林內,小仙嬌叱一聲,墨竹如劍,閃電般刺
向小天心臟。
小天驀然旋身閃避,哇哇大叫道:「喂,是我呀!」
小仙呵笑地頓住墨竹,瞟眼道:「就是知道是你,所以才出手。」
「去你的!"小天飛腳踹向逃逸的小仙,半假半真的做狀威嚇。
顧不得和小仙多加胡鬧,他連忙問:「符老大呢?」
小仙指指自林中撲出的符龍飛,嘟嘴道:「不是在那兒。」
小天笑問:「符老大,可有發現什麼?」
符龍飛搖頭道:「我總覺得還有人在暗中窺視,可是搜盡這附近方圓二、三十丈,就是
看不到人影。」
小天點頭道:「我想他們是還有其他殺手未出。」
小仙和符龍飛詢問般看著他,小天接著道:「這四處空地,竟然沒有半個大頭主持,這
未免太奇怪,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在後面等著我們。」
小仙和符龍飛默然贊同小天的推測。
小天輕笑道:「咱們繼續上路吧!」
三人便沿著半山林間飛掠向前,往狹谷那一端出口奔去。
小天身形閃掠躍進中,不禁皺眉道:「這林中是有人在,可是怎麼只聽到呼吸聲,卻不
見人影?」
小仙呵笑道:「這才叫,鬼影幢幢……小心……」
一道黑影,電也似的撲向小天,饒是小天閃避的快,仍是被他撕去半截衣袖。
小天怒叱一聲,抖手翻劈,吱的一聲,再次撲身而來的黑影,被小天當場開膛破肚,摔
落於地。
小仙一看,不禁驚噫道:「是猴子。」
小天更正道:「不,是狒狒。」
「狒狒?」符龍飛目光一閃,急道:「小心,來了一大群。」
果不其然,數十條黑影,自四面八方的樹梢撲落,瞧他們一隻隻掀唇列嘴,目露凶光,
一副欲擇人而噬的兇惡表情。
「他爺爺的,這又算哪一門道?"小仙墨竹猝揮,當場敲碎兩頭狒狒的腦袋。
小天旋身出掌,掌勁如刀,頓時將三頭狒狒斬成六截,此刻,狒狒越聚越多,只怕不下
數百隻。
小天神色一沉,叮嚀道:「小心,這些狒狒可能是有人指揮。」
他說完暴叱一聲,飛身而起,在空中陡然旋撲,四、五頭狒狒分成不同的方向飛出,撞
到樹幹上,死狀淒慘無比。
但是,這些狒狒的死,也似是給其他狒狒們更大的刺激,只見它們吱吱猛吼,狠命向三
人撲擊而至。
狒狒乃是各種猿類中,最凶悍的一種,它們不但牙利爪尖。而且頭腦聰明,如今,經人
訓練之後,竟也懂得粗淺的技擊之術。
只見十數隻狒狒交劃撲擊抓問符龍飛,它們的攻勢,宛若一張密佈的網,罩向符龍飛。
符龍飛怒叱道:「畜牲,找死!」
驀的,符龍飛右手飛揚,一抹冷芒起自他的手中,帶著無比肅殺的森冷,迎上狒狒的攻
擊。
「吱吱!」連聲,二十幾隻毛絨絨的爪子,四下紛墜,斷臂的狒狒們慘叫四竄。
符龍飛狂笑一聲,揮刀再上,潮水般湧到的狒狒,倏然如滾湯澆雪般,吱喳亂叫著奔散
逃亡。
那些躲不開,逃不掉狒狒,便成了神龍寶刀的祭刀牲禮。
小天哈哈朗笑的稱讚道:「符老大,要得。」
他頓時也豪氣大發,仰天長嘯之後,雙掌猝然飛灑揮斬。
犀利的斬雷掌呼嘯而出,勁氣縱橫翻掠,帶起不少林間落葉,無情地斬向狒狒。
挨著斬雷掌的狒狒,不是慘叫滾翻,便是被掌風凌空兜起,碰撞於樹幹,摔跌於地面,
一遍猴叫怒嚎,淒厲又刺耳難聞。
小仙不甘示弱,怒罵道:「他爺爺的,臭狒狒,你給我死來。」
只見小仙飛撲而起,墨竹呼嘯飛舞中,三頭狒狒被凌空摔出丈外,她的左手猝揚,又是
四頭狒狒中掌,癱軟於地。
但是,就在此刻,另外二頭狒狒,竟悄然伏地掩上,急躥而起撲向小仙背上。
小仙驟覺勁風襲來,微一蹲身,墨竹反手自腋下反刺而出,這兩頭尚未夠上位置的狒
狒,已然被小仙的墨竹捅翻。
立刻又有一大群狒狒撲來,小仙左腿倏旋,碰碰連聲,十幾頭狒狒被她踹出丈外,死的
死,傷的傷。
可是,小仙的褲管也被撕去一截,露出她潔白渾圓、曲線優美的小腿。
小仙墨竹再揚,硬生生敲碎另一頭狒狒的脊樑,她口中猶自罵道:「他爺爺的,死狒狒
不要臉,竟敢撕我褲腳。」
小天旋身出掌,雙手橫斬斜劈,威猛膘悍,有若伏魔天神下凡,片刻間,三、四十隻狒
狒,慘死在他的斬雷掌下。
他聽到小仙的怒叱,呵呵笑道:「撕你褲角的狒狒一定是公的。」
只有公的,才對母的有性趣,才會色瞇瞇地撕小仙的褲管。
小仙驀然臉紅,動手之間,不忘反嘴罵道:「臭小天,你該讓狒狒撕爛你那張嘴。」
小天呵呵一笑。
突然----
密林之外,一聲短捷有力的嘯聲,緊接著二條人影如曳空流虹,猝然而降,他們身形未
止,手中長劍已分左右飛砍而出,將十幾頭狒狒立斃劍下。
小天目光一閃,興奮大叫:「文大叔,你怎麼來啦?」
光看那柄白霧迷濛飛繞,和霧中急欲騰空飛舞的血紅色龍影,正是玉劍書生文如龍的招
牌,寒玉血龍劍,來人不是文如龍會是誰?
小仙聞聲扭頭看清來人,亦是高興道:「文大叔,好久不見,你身邊那位漂亮的美娘
子,可是你的女朋友,巫山仙子?」
文如龍哈哈朗笑,和身旁的佳人,雙劍合壁,再殺數十頭狒狒,他高聲回道:「正是巫
山仙子,但如今,她已是你們的文大嬸。」
小天掌風過處,宛如雷鳴浪排,勁風罡烈狂猛再斃十餘頭狒狒,他豁然笑道:「文大
叔,恭喜你啦!」
小仙猛然拔空而起,接連十數個滾翻,一路翻向文如龍夫婦立身處,和巫山仙子面對面
照看一眼,笑瞇瞇道:「文大嬸,你好!」
打過招呼,她蹬著樹幹射身飛落原處,再次忙著拚殺狒狒。
巫山仙子曲文霞,被小仙突如其來的一下,搞的一楞,正要回答,豈料小仙已經翻身回
到原處。
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揮劍切下三顆狒狒腦袋的同時,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丈夫。
文如龍呵呵輕笑:「這是他們典型的作風,我早就跟你提過,他們倆是武林的怪胎。」
曲文霞忍不住呵呵輕笑,揚聲招呼道:「小仙,你好。」
符龍飛寶刀翻飛劈斬,口中大聲道:「喂,小天,你怎麼不幫我介紹一下,這位文大叔
和文大嬸是誰?」
突然-----
一聲尖銳的笛嘯響起,狒狒們吱吱喳喳躥向樹梢,只一下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天他們三人氣息微喘地噓口大氣,疲憊地走向文如龍夫婦。
文如龍率先迎上,雙手緊緊分握小天和小仙兩人,呵笑道:「讓大叔好好看看你們。」
他側著頭左右端詳眼前闊別已久的兩人,半晌,他滿意地朗笑道:「你們倆,比以前可
是精壯多了、成熟多了,而且名聲更加響亮,哈哈……」
小天眨眨眼道:「文大叔卻是比以前,春風得意多了。哈哈。」
文如龍含笑招過愛妻,介紹給小天和小仙倆。
小天拉著符龍飛呵笑道:「符老大,我替你介紹……」
符龍飛故意睨眼道:「你總算想起來,旁邊還有個符老大我!」
小天呵笑道:「我怎敢忘,只是我們和文大叔分別已久,自然得先親近一番,你可別吃
醋。」
符龍飛啐笑道:「吃醋?你還真會想。」
小天嘻嘻一笑,介紹道:「符老大,你眼前這位英俊瀟灑的人,可是大有來頭,在江湖
中赫赫有名之士,他的外號叫玉劍書生,是武林四公子之人,姓文,雙名上如下龍,文如
龍,文大叔是也!」
符龍飛一聽驚訝道:「前輩就是文如龍文大俠?晚輩神龍宮符龍飛,久仰文大俠的盛
名。」
文如龍呵呵輕笑:「好說,好說,符賢侄果然是人中龍鳳,適才使用的刀法,可是飛龍
十八斬?功力不凡,已得神龍宮真傳。」
小仙不耐煩打岔道:「噫,文大叔,你可是書生遇上秀才,真的酸吶!兩邊都不是外
人,幹嘛,一個叫大俠,一個叫賢侄,真是肉麻兮兮。」
文如龍苦笑道:「那麼你認為怎樣才不算是肉麻?」
小天接口道:「這有什麼好研究,文大叔叫符老大名字,符老大就和我們一樣,稱呼文
大叔為大叔,不就結了。」
文如龍和符龍飛兩人皆是嘿嘿歎笑,任誰碰上這江湖一對皮,全都沒轍,總要被損上兩
回,挖苦一下,才能過關。
巫山仙子曲文霞見自己丈夫,一見到小天他們便吃癟的樣子,不由得掩袖輕笑,她心中
卻歎道:「看來關於如龍曾提過有關二人的看法,可是一點也沒有誇大其詞。玉面金童和頑
丐,也確如江湖所言,是小人王、小祖宗吶!」
小仙瞥眼地上,不舒服道:「符老大,現在你認識文大叔啦,咱們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說
話?這裡風水雖好,可是烏漆嘛黑看不清人臉,還有死了滿地的狒狒,叫人挺不舒服。」
文如龍點頭道:「對,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再不走,誰知那狒狒會不會回來?」
小天道:「我只擔心咱們能不能順利出這狹谷,只怕敵人還在谷的那邊等著收拾咱們。」
文如龍呵笑著低語道:「這下子,文大叔可真是來對了,走,我帶你們走捷徑,離開這
山區。」
小仙高興道:「文大叔,你來過這兒?對這裡很熟悉?」
文如龍輕笑道:「走過幾次,眼前這狹谷不好走,讓在前面等著咱們的人,慢慢地等
去。」
小天呵呵低笑道:「這最妙,咽們這就酸(溜)吧!''
符龍飛和曲文霞,同時脫口問道:「酸?」
文如龍雖然聽不懂,但畢竟和小天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對他們這種瘋言瘋語,不太在
意。
小天解釋道:「酸者,溜也,此乃丐幫小長老真傳土話是也。」
其餘三人總算有些明白,而小仙卻得意地嘿嘿直笑,她以自己能夠知道如許多的土話,
感到相當驕傲。
文如龍輕輕一笑,不再打話,辨明方向之後,帶著小天等人和愛妻,往左側密林深處行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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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遇人不淑

北上的驛道,五條人影正以飄逸的身形,踏著晨光,順著道路走來。
這五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人一身狼狽模樣,正是昨夜在狹谷中和狒狒大
戰一場的小天他們。
由於天色尚早,路上除了吱吱的鳥鳴,並無行人,是以小天等人放開腳步,行進如風的
向北急行。
路上,小天閒不住問:「文大叔,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被困在狹谷裡,趕的憑般的巧,來
解救我們?」
文如龍淡笑道:「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們被困狹谷中,我和文霞原本已在離狹谷有段距
離的山腳歇下,我們是聽到落石撼地,和你們的嘯聲,才匆匆趕到狹谷一探究竟。」
小仙不解問:「可是沒事你們跑到山區做什麼?」
「追你們呀!」文如龍輕輕笑道:「大概半個月前,我在山上聽到你們二人,闖去苗疆
鬼域,尋得南海神龍宮老宮主,符志文老前輩的屍骨和血龍令,解開一段武林謎案,而且,
你們二人再度聯手消滅江湖中第一狠毒的殺手組織無情樓,引得江湖為之轟動,武林為之沸
騰不已。」
小天和小仙兩人得意地相視對望,對自己造成如此的轟動,感到無比的驕傲,難怪上回
伊家村見著他們,像看見神似的那麼巴結法。
曲文霞溫柔接道:「你們文大叔聽到這消息,比他自己還高興,催著我收抬收拾,便趕
著想尋你們敘舊,順便恭賀你們。」
文如龍哈哈笑道:「敘舊和恭賀的事,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我等不及想介紹文霞給
你們認識。上回,我送喜帖到翔龍社,見著古當家的之後,才知道你們兩人竟然已經前往苗
疆,早知如此,我可要等你們回來之後才成親。」
小天故作驚惶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文如龍當下好奇問:「為什麼使不得,你們對我有過如此深重的恩情,我是真心希望你
們二人能參加我的婚禮。畢竟,若沒遇上你們,我文如龍至今仍是文如蟲而已。」
小天呵笑道:「文大叔,你已然讓文大嬸等了三年多,你還好意思要她等?你不怕將
來-----呵呵,被人罰你不准上床?」
文如龍苦笑叱道:「小子胡說!"不光是他面紅耳赤,他身邊的曲文霞更加雙頰如染紅
雲,顯得無比嬌羞動人,不愧昔年有武林第一美人的封號。
符龍飛眨眼道:「文大叔,小天這不是胡言,這是他自己的經驗談,他曾言:古來懼內
多豪傑,呵呵!」
小天怎料符龍飛竟會將炮口轉向他,於是學著文如龍方才笑叱:「小子胡言!"只是,
在此之後,他加上飛踹突擊的一腳。
符龍飛閃躲雖快,卻豈會快過小天蓄意的一腳,只聽見砰、哎唷,他已被小天踹個結
實,飛出五步之外,跌成狗吃屎,趴在地上哀聲叫痛。
小仙卻一旁嘲弄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什麼?」
不但小天撲向她,連趴在地上的符龍飛也躥身撲向她,小仙兩面受挾,嘿然大笑拔空而
起,小天只料小仙想逃,猛然扭腰追向空中。
小仙卻墜得比去勢還快,倏起丈餘,便突然反撲向地面,一個觔斗翻至文如龍夫婦身後
躲藏。
小天警覺上當,反身再追時,已晚了一步,而符龍飛一撲落空,讓小仙安然躲出兩人的
魔手。
「停!"小仙躲在文如龍後大吼:「文大叔故事沒說完,不准打岔。」
小天和符龍飛想想有理,便恨恨停身,先將這筆帳記下,待會兒再算。
小天性急催問:「文大俠,後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追進秦嶺山區。你快快說,
說完我要找小仙算帳。」
小仙卻呵呵笑道:「文大叔,你歇口氣,慢慢地說,可別說得太快,讓話給哽到。」
小天瞪她一眼,要她小心。
文如龍見他們二人,仍是如此笑鬧嬉戲,不由泛起一抹出自內心的微笑。
符龍飛催道:「文大叔,你別光是笑,請你快點說吧!」
文如龍輕笑道:「好,我說,我和文霞下山之後略一打聽,便知道小天他們二人,再次
在茅台附近挫敗武林中新掘起的另一神秘組織,黑衣蒙面人,解救南海神龍宮少主。」
小仙咋舌道:「江湖上的傳言,竟然這般快法?好像我們晚上剛做的事,早上便有人知
道。」
曲文霞淡笑道:「那是因為玉面金童和頑丐,已是江湖上第一出名的人物,所以,你們
的一舉一動,自然倍受注目,爭相受人傳頌。」
小天搖頭歎道:「乖乖,不得了,咱們越不喜歡受人注目,就越惹人注目,這是怎麼回
事?」
小仙翻著白眼道:「這是老天爺故意和咱們作對,咱們越不要什麼呢,也越是送什麼給
咱們,真是找人麻煩。」
文如龍繼續道:「由於江湖上對你們的行蹤相當注意,因此,我和文霞自是知道你們一
路北上,便想在南陽縣和你們碰面。
「可是,等我們到了南陽見過翔龍社的吳菲銅首頭兒,才知道你們是因為社中有變,要
翻越秦嶺,直取陝北一帶。
所以,我們夫婦倆,便拚命趕向秦嶺,一來希望遇上你,二來,也希望有機會再和你們
並肩作戰。」
小天結論道:「結果,不但遇上我們,而且立刻陪我們和那群狒狒開打。」
小天他自然知道,文如龍所謂並肩作戰,只是借口,其實是文如龍想為翔龍社盡點力,
以報答小天對他的救命之恩,這番盛情,怎能不讓小天感動。
太陽升得老高,路上兩岸的田野,有著辛勤忙碌的莊稼漢,小天他們在迄跡的驛道,放
緩腳步,好似踏青般,悠閒地走著。
仍有虎威的秋陽,曬得人暖烘烘,有些慌懶,也有些悶熱。
小仙誇張地扇著衣袖,喳呼道:「好熱,文大叔,咱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順
便填填肚皮?」
文如龍淡笑道:「再往前一點,就有一處李家小館,咱們可以在那裡歇腳,再吃上頓豐
盛的早餐。」
小天嗤道:「難怪你爹要你當叫化,原來就是因為你只知道吃,不會做其他事,才事先
替你找一行適合你的業務。」
小仙皺起俏鼻子,雙手一插腰,正待大發雌威,小天嘿笑道:「符老大,咱們是不是該
動手報仇?」
小仙一見苗頭不對,撒腳就跑,小天胸有成竹和符龍飛對望一笑,兩人同時呼然騰身追
去,筆直的道路上,三條人影直線排列,如飛地漸行漸遠,光看小天那種悠然的身形和賊笑
不斷的表情,就可以猜到,小仙這次準沒好下場。
驛站旁左側,一家高掛李記的小館子裡,四溢的牛肉香和堆得老高的包子、饅頭、餡餅
和等著下鍋的白元寶-----餃子,明擺著,這是口味地道的北方小食館。
館子裡有點昏暗,桌椅座頭不過六副,地方是不算大寬敞,靠裡邊左右兩個窗口,都已
經坐著有人。
踏進館子的文如龍等人,只得右張靠門附近的大桌。
瞧小仙那副秀髮蓬鬆、鉸橫鬃亂、玉花愁慘、灰頭土臉、涕淚縱橫、哭訴無門、狼狽淒
慘的模樣,不難猜出她方才經過一段何等慘痛的教訓。
而這項教訓,准又是小天一指搔功所造成的結果。
小仙氣呼呼地砰然大響地往椅上一坐,口中猶自咕嚕著罵人的話,挨罵的對象,自然是
方纔那動手行罰的那兩個人。
小天笑呵呵地環看館裡的光景,目光在經過原有那兩桌客人身上時,略略一溜。
文如龍因為長久江湖生涯的磨練使然,自踏進館子起,就對週遭人事留上心。尤其是對
館子裡座,那二桌埋頭慢食的客人特別注意。
但是,他臉上仍然保持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他是否發現些什麼扎眼的事。
館子裡的夥計,快步上前招呼五人,他習慣性拉下肩頭的抹布,抹抹桌面,哈腰問:
「各位大爺,少奶奶,你們要吃點什麼?」
文如龍做主道:「一人一份蟹黃湯包、牛雜湯,要快。」
「是。"夥計躬身道:「一定快。」
他轉過身,拉開喉嚨道:「五份蟹黃湯包、牛雜湯,要快----」
小天掏掏耳朵,滿意道:「好久沒聽到這麼地道的北方口音吆喝聲,在苗疆,不是土話
就是什麼格老子,聽得我耳朵都快生繭。」
小天的話,引起眾人一陣哄笑,連送吃食上來的夥計,都列開大嘴,露出黃板牙,呵呵
直笑。
小天目光再次瞟向其他二桌客人,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表情顯得古怪,而有
含意。
文如龍目光微閃,含笑對著小天點頭。
小仙看著眼前豐富的食物,不禁砸舌道:「乖乖,這是吃早餐,還是吃午飯?這等子豐
富法。」
小天輕笑道:「吃飽一點,待會兒,咱們要買馬匹代步,直往翔龍社,路上可能沒其他
時間多休息,得啃千糧渡日,你現在不吃,以後可沒得好吃。」
此時,靠裡邊左側那桌客人,一共三人,同時站起來付錢之後,匆匆離去。
符龍飛抓起包子,一口就咬下去,曲文霞一聲:「小心!"已來不及。
「哇!"符龍飛被包子裡熱騰騰的湯汁,燙個正著,不禁慘叫出口。
小天和小仙兩人,卻幸災樂禍看著他,呼啦呼啦扇著被燙紅的舌頭。
符龍飛埋怨道:「你們二人真不夠意思,這包子有陷阱,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
小仙呵呵笑道:「通知你,就沒戲看啦!告訴你,第一次吃蟹黃湯包的人,十個有九個
和你一樣……笨!!」
符龍飛苦笑著接過小天遞給他的藥膏,抹在被燙傷的舌頭,他含糊道:「這下子,我可
別吃飯了。」
小天呵笑道:「你放心,我這萬應膏治燙傷最靈,只要一刻鐘一過,保證水泡立消,紅
腫立退,馬上還你一條好舌頭。」
「條!"小仙謔道:「我還一支舌頭呢!」
小天笑謔道:「喔,原來閣下您的舌頭,是數支的?真不是人用的東西吶!」
小仙一巴掌刮過去,被小天輕易擋開,眾人這才嘻嘻哈哈開始進餐。
小仙唏哩呼嚕喝著牛雜湯,順口問:「小天,你說要買馬,是不是?」
小天大口嚼著包子,模糊道:「是呀,怎麼樣?」
小仙抬眼道:「這裡離長安那麼近,幹嘛不叫你家分店,孝敬幾匹好馬?我看驛站的那
些馬,沒一匹像樣的,別到時候騎到半路,它就走不動,那才討厭。」
小天正經道:「我是想過,可是咱們一進長安,勢必耽誤行程------」
小仙斜睨著他,撇嘴道:「不是我愛罵人,不過,你實在他爺爺的有夠笨!」
小天好氣又好笑道:「我哪裡又得罪你,要你如此惡毒地傷害我這個小小可愛的自尊
心。」
一旁三人聽他們倆的鬥嘴,皆不由得輕聲呵笑,尤其很少開口的曲文霞,已然舉著袖,
笑成掩口葫蘆。
小仙不理會小天投來可以殺人的眼光,逕自擦擦手起身走到館子外面。
曲文霞溫婉道:「我想小仙是想請丐幫弟子跑腿,找人到長安翔龍社的堂口取馬。」
其實,小天在小仙一起身,就想到這回事,他只好癟笑著拍拍自己後腦勺,自嘲道:
「奇怪,這個如此聰明的腦袋,今天怎麼休假不轉?」
「啪!」
小仙在他背後賞他一記清脆有聲的大巴掌,謔笑道:「因為它偷懶,只要給它一巴掌,
它就會醒來,不敢再放假。」
小天被打得往前一栽,腦袋差點栽進牛雜湯裡,他猛然反身追向小仙,嚇得小仙哇得驚
叫,由桌邊直躥至街心,嚴陣以待。
小天嘿嘿笑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三年內,你可得小心,我會隨時連本帶利討回你
欠我的債。」
小仙揉揉鼻子走進館子裡,哼聲道:「你沒事常嚇唬人,算得了什麼君子?充其量小人
一個。」
小天睨眼嘿嘿直笑:「小人?沒關係,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晚,而且可以不擇手段,這可
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小仙猛地噎住,說不出話來,只有拿她水汪汪的媚眼,狠狼地瞧著小天,恨不得將他用
眼光大卸八十塊,才消危機。
偏偏小天不吃她這一套,得意地嘿嘿賊笑,笑得小仙打心底發毛。
燙傷舌頭的符龍飛,突然驚喜道:「唷,燙傷真的好啦!」
小天白他一眼:「廢話,你竟敢懷疑本未來神醫的話,真是好大的膽子。」
符龍飛窘道:「小天,我不是懷疑你……"他吶吶地不知如何接口。
小天撲哧一笑,揮手道:「跟你開玩笑的啦,看你那麼不經嚇的樣子,真像個做錯事的
小媳婦。」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哄笑,符龍飛原本沒有臉紅,被小天這一糗,和眾人這一笑,一張黝
黑的臉,立刻變成關公的模樣。
小仙最不放過整人的機會,她故意支著頭,斜睨腕著符龍飛,吃吃笑問:「符老大,你
好像和關公很有淵源是不是?」
符龍飛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只有吶吶道:「沒有呀,我和關公怎麼會有淵源?」
小仙故意認真問:「你真的確定沒淵源?」
符龍飛猶不明白,憨然的搖頭,小天卻早已忍不住哈哈爆笑出口。
小仙嘻嘻笑道:「奇怪,你和關公既然沒淵源,為什麼你的臉,卻和他一樣的紅呢?」
「哈哈……」
這一下,連小仙都忍不住要拍著桌子狂笑,文如龍夫婦再也保持不住優雅的形象,兩人
俱是笑得眼淚直流,直不起腰來。
符龍飛總算真正見識到頑丐的頑性,他有點不知所措地楞了一楞,隨時加入眾人大笑的
行列,只是他的笑聲裡,苦笑的成份大得多。
符龍飛歎然道:「你可以饒過我了吧,小仙。」
小仙依舊喘著氣,有一陣,沒一陣格格直笑,她擦著笑出來的眼淚,沒有歉意地抱歉
道:「符老大,你可別生氣,我只是開你一個小玩笑,讓大家快樂一下,你不能生氣嘍!」
符龍飛故意凶狠道:「本少主就是開不起玩笑,偏要生氣,你又如何?」
小仙斜著眼瞟他,促狹笑道,"哎喲,符少主,你可嚇死我嘍!"她故意猛拍胸口,謔
道:「怕怕,我可真是怕得要死。」
小天和她頗有默契,同時蹦出一句:「才怪!」
符龍飛搖頭,無奈道:「我真是交友不慎。」
「遇人不淑,呵呵!"小天和小仙,再一次異口同聲,脫口接道。
曲文霞訝然道:「天呀,連遇人不淑都用上?」
文如龍哈哈笑道:「文霞,現在你可見識到玉面金童和頑丐,他們活潑頑皮的一面,我
沒有騙你吧!」
小天好奇問:「文大嬸,大叔怎麼對你說,有關我和小仙的事?」
曲文霞含蓄道:「也沒說什麼,只是提了些你們在十里坡附近那個鎮上,開的拍賣大
會。」
想起光榮的過去,小天和小仙陶醉地對望一眼。
小天有些遺憾道:「唉,以前沒事可以找些樂事玩玩,現在卻忙得要死,一天到晚東奔
西跑,連娛樂自己的時間都挪不出來,這江湖真他姥姥的不好混吶!」
小仙斜瞟最後一桌,很注意他們的交談,卻又不曾笑過一下的四個客人,淡淡道:「這
全是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那群殺胚惹出來的麻煩。」
突然----
「砰!」的巨響,小仙猛地拍著桌子,將整個館子裡,連老闆和夥計,一共十個人,全
都嚇一大跳。
她怒道:「他爺爺的,給我遇上這群殺胚,再不滾,小爺我要殺人洩憤。」
隔桌那四人,機伶伶打個冷顫,連忙起身招呼道:「老闆,算帳!」
夥計連忙上前算帳,小天冷哼道:「算帳,有覺悟就好,算帳是遲早的事。」
「一共八錢五分。」
四人為首的漢子,塞給夥計一塊碎銀,道:「不用找。」
說完,四人便匆匆離開館子,他們還特意繞個彎,由離他們老遠的另一個方向出門走去。
小天見眾人畏縮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文如龍歎道:「你們二人真是的,何必嚇這些小角色,你們是如何知道,這些人不是路
數?」
小仙嘿笑道:「不光是他們,還有事先離開的那三個也是,光看他們那副賊頭賊腦的德
性,就知道他們全不是東西。」
小天輕笑道:「趕走他們也罷,咱們說話可以暢快一點。」
符龍飛輕歎道:「我實在很慚愧,直到他們要離開,才知道人家是在這裡盯梢的。」
文如龍安慰道:「別灰心,龍飛,因為你不常和他們接觸,自然比較不會留意,只要你
面對面,和他們玩上兩遭,文大叔保證,以後他們離你三里,你就感覺得到。」
小天糗他道:「文大叔,沒想到你也挺能辯的嘛!我和他們接觸過好幾遭,為什麼也是
進了館子,才發現到不對頭?」
小仙鄙笑道:「因為你的程度差。」
「哇!"小仙突然大叫著彈跳而起,原來是小天以搔功偷襲。
小天嘿嘿笑道:「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晚。」
隨即,小天拍拍板凳,正色道:「好了,別玩啦,談點正經事要緊。」
小仙坐下後,猶在咕噥著:「不正經的人,能談出什麼正經事。」
小天呵呵輕笑不理會她的嘀咕,逕自轉頭問道:「文大叔,你在中原,可能比較清楚目
前武林局勢,可不可說說看,現今江湖上,有些什麼大事?」
這問題不光是小天想知道,連小仙和符龍飛都豎起耳朵,等著文如龍開口。
文如龍略一沉吟,即道:「眼前,江湖上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你們二人所作所為,再
來,便是白玉堡堡主蕭笑生放棄暗抗紫微宮,重回白玉堡掌理全堡之事……」
「等等!"小天打岔問:「蕭笑生重回白玉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文如龍略一盤算後,回答道:「大約在一個月前。」
「一個月?"小天皺眉仰首,視而不見地看著館子裡灰濛濛的屋頂。
良久,他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文如龍沉重道:「有,最近由攝心妖道吳天,領著一批同各大門派年前失蹤的年輕高
手,組成殭屍奇門陣,到處作亂,道上人士因為忌於這些年輕人是被妖道所控,不忍傷之,
結果有不少人因而死傷,幾乎引起九大門派和其他同道的衝突。」
小天楞道:「難道我爹沒告訴大家,如何對付殭屍奇門陣?」
文如龍歎道:「有,但是,一來,奇門陣是由各大門派中,最有實力的年輕高手所組
成,想制住他們的穴道,並不容易,二來有些人士,白命清高,或是認為令尊所言乃是無稽
濫言,不屑一聽,結果……」
「他姥姥的!"小天砰的一掌拍碎半張桌子,他怒道:「什麼玩意兒,這解法是我和小
仙拿命換來的,他們居然不肯相信,一定是那些自以為是的白道人士,見不得我爹知道解
法,故意和他唱反調。」
文如龍輕歎一聲,默言,情形正是如小天所言,你叫他如何回答?
曲文霞和小天相處時間雖短,卻也看得出小天動了真怒。
她於是柔聲道:「小天,你先別生氣,其實,有不少人因為聽從令尊之言,保住了性
命,故而很支持令尊。只是,那攝心妖道狡猾得很,若見有人得知解法,便盡快退去,若是
不詳解法之人,他就大膽攻擊,因此,才會讓他的詭計得逞。」
小天聞言,總算臉色稍緩和,他那股自然而發,威煞冷厲的肅殺之氣隨之消散,除了小
仙以外,眾人不由得深噓口氣,頓覺氣氛輕鬆不少。
小仙安撫道:「小天,你用不著生氣,反正,咱們是盡人力,聽天命,對那些自以為是
的人,根本不需要去理會;人若被殭屍奇門陣砍死,是他活該,若和九大門派結仇,是他罪
有應得,別理那種人。」
接著,小仙故意黠笑道:「前些日子,是誰在批評我實力太差,修養不夠?我看你馬是
差嘿奪(也是差不多),比起古老爸,你的氣度,可真是沒量。」
小天轉怒為喜,笑叱道:「你就是嘴巧,總要找機會貶貶我才高興。」
小仙得意道:「那當然。」
文如龍三人見小天不再發怒,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他們對小天的喜怒,竟能左右
自己的情緒,有著說不出的訝然。
這種天生的威儀,便該是所謂的王者之風吧!
小天神色一動,笑道:「馬來了。」
小仙等人皺著眉傾聽,小仙首先點頭道:「哦,有七匹馬。」
又過了一會兒,其他三人才聽到隱隱的馬蹄聲,他們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兩個年紀最小的
人,竟是功力最佳的人,而除了佩服,他們還有自歎弗如的汗顏感。
小天突然笑道:「有二匹馬的蹄聲較重,看來是馳著人,但不知來人是誰?」
小仙故意捏指道:「待本大師捏指一算,知道來者必是你我兩家,在長安城內的頭頭是
也。」
小天撫掌笑道:「然也!」
眼前一幫一社兩個小人王在此,長安距此地又近,若是分舵主的方面負責人,不前來拜
見一番,豈不變成怠忽職守,這在一幫一社而言,皆是大罪一條,哪個人有膽子拿矯?
果然,小館子門口,不久即傳來一陣唏嚦嚦的馬嘶,緊接著兩條人影閃進李記小館。
老闆和夥計只覺得眼前一花,也沒看到人,就聽到有人請安。
「長安大首腦陶采玉叩請少爺、小長老金安。」
「長安分舵主,胡不歸拜見小長老、古少爺。」
來人同聲請安問候,小天他們亦是異口同聲回答:「兩位請起。」
陶采玉、胡不歸和小天他們都是熟得不得了的舊相識,再加上眼前符龍飛和文如龍夫婦
俱是武林知名之士,眾人免不了一場熱鬧的寒暄和問候。
熱鬧過後,小天忙問:「陶首腦,可有總堂口最新消息?」
陶采玉回察道:「自少爺北歸之後,魁首先後接到幾次少爺和小長老遇襲之報,很擔心
是敵人欺敵之計,目標在截殺少爺你們,後來,在昨天社外各分支堂口及盟幫間,已經發現
有敵蹤,正向北六省集結,由於敵蹤分散隱秘,因此很難估計,到底有多少敵人已經侵透進
人北六省。」
胡不歸隨即接道:「啟稟小長老,丁長老傳諭,要弟子們告知小長老,他將在翔龍社做
客,等候你的前往。」
小仙呵笑道:「喲,我師父也來插上一腳,這下子大家可有得玩啦!」
她卻又突然豁歎道:「唉,就差我家沒人來,大堂哥現在不知如何?跟著老妖道到處拼
命,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小天目光微閃,欲言又止,此時此地,實在不是談論此事的適當時機。
眾人不再多說,在李記老闆驚楞之下,陶采玉塞給他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匆匆走出小
館子,認蹬上鞍,準備啟程。
陶采玉在馬上,向小天道:「對了,少爺,你們的鞍袋裡,我已準備有清水和食物,是
兩天的份量。」
文如龍和符龍飛不由暗讚此人辦事周到,小天微笑答道:「謝謝你,陶大首腦,如此一
來,我們連找地方買吃食的時間也都省下。」
陶采玉和胡不歸恭送之下,小大一行五人策馬沿著驛道,直奔黃河渡口,在那裡,翔龍
社的快船,已經待命接送小天等人渡河。
馬蹄敲在平坦的驛道上,聲音傳出老遠,馬上的小天不禁想起上回和小仙渡黃河的往事。
恰巧,小仙正好回頭看他,兩人相對眨眨眼,知道彼此腦中,都在想著昔日的黃河上的
事,不由得相視一笑。
符龍飛隨行於後,正好將這情景看在眼裡,他打心底泛起一抹笑意,他心想:「眼前這
對頑皮鬼,豈不是佳偶天成?除了對方彼此,天底下還能找出誰和他們兩相匹配?」
文如龍開口問道:「小天,你想方纔那批人會在何處暗襲我們?」
小天在馬背上沉思道:「黃河是個好地方,但是,由於是社裡的快船,因此危險性較
小,除此之外,往翔龍社必經之處,也有一些山區適合設下埋伏。」
文如龍沉吟道:「那麼,一路上我們可得特別小心,還得多加提防才是。」
「那是當然!」
「他爺爺的,我就不信邪,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相信,那些殺胚能奈
我們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別忘記咱們現在可是活靶子,等人來射。」
「癟,真癟……」
「真鱉就抓來清燉,挺補的……
「哈哈……"。
滾滾濤聲,黃河在望。
看著寬敞的河面,黃濁的水流,往事歷歷,小天再次有種即將回家的激動。
一艘平底單槍中型快船,正鼓著風帆,迎風破浪直放風陵渡。
快船在左右各十名健壯漿手的全力划動下,有如急箭飛射,幾乎是貼著水面,快迅地滑
進。
瞧那帆桅之上,迎風冽冽翻飛的黑底金鑲邊,金色翔龍圖案的大旗,就知道是翔龍社的
快船。
領船的頭兒,是銅首級的吳大正。他正慇勤地為小天介紹,這艘快船。
符龍飛更是不時提出些問題,他不愧是南海霸業的繼承人,對船隻和船行的知識,不但
所知豐富,對水面作戰的見解,更是精闢。
突然-----
在快船前方不遠的河面,十數艘黑色的小船並排駛來,這十幾艘小船,一式漆黑瘦長的
船身,行進速度快捷無比。
負責瞭望的翔龍社兒郎,大聲傳訊:「正前方出現十三艘來歷不明的黑色小型快船,已
將河面攔住。」
吳大正聞言,立即下令道:「放慢船速,強弩手就位。」
立刻,漿手中有一半人收漿待命,另一批翔龍社兒郎,手持強弩半掩於船舷,進人作戰
位置。
此時,翔龍社的快船,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船上人數雖多,卻沒有發出噪雜的喧嘩。
文如龍不禁讚道:「不傀是名動江湖的組織,光看船上眾人訓練有素,行動快捷,便知
道翔龍社的出名,並非僥倖……」突如其來一陣火球的攻擊,打斷文如龍未完的話。
幾乎是立刻的,符龍飛猛然大喝:「停漿、落帆,火器手就攻擊位置……"這一喊,他
才想到自已是在別人家的船上,而不是在南海老家打海盜。
他面色窘然看著小天和吳大正,吶吶道:「小天,我……」
小天不在意擺擺手,笑道:「沒關係!沒關係,水上打仗,你比我行,就聽你的指揮。」
其實,早在符龍飛一聲令下,翔龍社的兒郎,已經自動聽令行事,這是他們尊重少主的
朋友。
吳大正見小天將指揮權交給善於水上作戰的符龍飛,並不以為忤,從方才符龍飛提出問
題起,他便心服這位來自南海的神龍宮少主,水事方面,人家的經驗和見解,都比他高明許
多。
小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船首眺望小船,忽然聽見她呵呵笑罵:「他爺爺的,這是我的
老相好,黑鯨門的船隊,看情形,是衝著我來的。」
眾人聞聲擁向船首,對方又是一陣燃燒的火球,飛射而來。
小仙等人連忙揮掌劈開大部份火球,符龍飛大聲下令:「發射火器,全速後退。」
吳大正回報道:「符少爺,船上並無備有火器……」
符龍飛一楞,立刻問:「船上可做攻擊的武器有哪些?威力如何?」
吳大正答道:「船上只有強弩二十具,最遠射程可達二十五丈。但是最有效的攻擊範圍
則為十五至二十丈左右。」
符龍飛目注正快速接近的黑色小船,毫不猶豫道:「將箭頭浸油後點燃,準備聽令攻
擊。」
吳大正領命而去,小天問道:「符老大,你看他們下一步攻擊會在什麼時候?」
符龍飛指著最旁邊兩側的小船,估計道:「看到沒有?他們兩邊的小船已經超前而出,
可見是打算將咱們圍住之後,再用火球燒掉咱們的船。」
小天皺眉道:「他姥姥的真狠,那咱們要如何對付他們?」
符龍飛環眼看所有的強弩手,已經將燃燒的箭架好,正在等候命令,他淡笑道:「看我
的,左滿舵,全速逼進。」
掌舵的舵手,聞令將原本高舉的船舵,往左舷一擺,原本受命後退的漿手,立刻調過
漿,嘿喲一聲,全力划行,小天他們的船,如飛也似,迅速接近黑鯨門側的船隻。
符龍飛謹慎注意著雙方的接近,對小天等數名高手道:「對方火器射程比咱們的船遠,
所以他們一定會先採取攻擊,請大家合作,像剛才一樣,出掌將火球逼退。」
眾人明白地點頭後,他大聲喝道:「攻擊手,預備……」
果然,對方船中再次射來漫天火球,小天等人全力出掌將火球逼退,符龍飛沉穩的看著
兩方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驀地-----
「放箭!」
「咻咻!"的利箭破空聲不絕於耳,翔龍社的強弩手,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反攻黑鯨
門,黑色小船有幾艘發出一陣哎唷叱喝聲。
「停船,直退半里。」
單桅快船在符龍飛的調度之下,立即往後直退。
黑鯨門的小船,以為他們想逃,馬上銜尾追來。
符龍飛冷冷一笑,再道:「攻擊手,預備。」
突然,小仙哈哈笑道:「對了,你們有火球,我有火藥,看誰厲害。」
她自懷中掏出上回在風雷潭中所制的水底雷,威風凜凜地跳上船頭踏板,大喝道:「他
爺爺的黑鯨門,吃一次虧,還不知道學乖,竟敢再來找小爺麻煩,看我的厲害。」
小仙點燃水底雷,猛力投向黑鯨門的船隊中,小小的瓷瓶,劃著弧落入河裡,黑鯨門的
船隊,根本毫不在意那是什麼。
驀然-----
「轟!嘩啦!」
威力巨大的水底雷,在黑鯨門的船隊中炸開,濺起十餘丈高,有若水桶粗的水柱,頓
時,黑鯨門十三艘小船,被小仙投出的水底雷,毀去了三分之一,只剩下零零落落幾艘,掉
頭急急逃命而去。
小天等人所乘之船,亦被水底雷爆炸激起的水柱,衝出老遠,船隻沒有翻覆,卻也是一
片狼狽,十兒名強弩手,因為來不及抓穩船身,在甲板上摔得四處亂滾。
甲板下面的船艙之中,傳出陣陣馬嘶,正是小天他們所騎的馬,受到了驚嚇,發出淒切
的哀鳴。
一陣驚慌忙亂之後。船上眾人很快穩住陣腳,立刻展開復原的工作。
還好船的本身,並沒有重創,只是船上未固定的東西傾倒打翻而已,人員亦是少數幾人
受到輕微擦傷,一切全無大礙。
小天猛地想起:「小仙呢?」
這一叫才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果然船上不見小仙的影子。
小天急忙大吼:「小仙,你在哪裡?」
「這裡!」船外傳出小仙的回答。
小天急急衝到船舷旁,探頭一看,竟發覺小仙雙手正抓遊船邊的粗繩索,一劈濕地爬上
來,他呵笑著伸出手,將小仙自船外拉進船甲板。
他看著全身濕透狼狽的小仙,謔笑道:「船上待的好好的,你幹嘛想不開跳河?」
小仙擰著濕答答的衣服,瞪眼道:「你才想不開,我是不小心,被震下河的。」
符龍飛走上前,歎笑道:「老天爺,小仙,你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將對方炸得那般的淒慘
呢?」
小仙得意道:「自己做的水底雷。」
符龍飛開玩笑道:「水底雷可以自己做?那你可得教教我,以後我在南海和海寇打仗,
就賞他們幾顆,省事得很。」
小仙一本正經道:「那有什麼問題,你要回南海時,我送你一份製造方法當禮物,讓你
回去可以表現一下。」
符龍飛訝然道:「你真的有水底雷的製造方法?」
小仙白他一眼,不悅道:「搞半天,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符龍飛連忙鞠躬作揖,低聲下氣陪不是。
文如龍輕笑道:「奇怪,黑鯨門不是在長江流域上討生活的嘛?怎麼會跑到黃河上來搗
鬼?」
小仙嘿笑道:「他們在三年前,被我引長江之水一淹,就銷聲匿跡,不知去向,我也搞
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會跑到黃河來。」
小天感興趣問:「小仙,你和黑鯨門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好細說來聽聽如何?」
小仙呵呵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三年前嘛,我師父第一次帶我回君山,那時,黑
鯨門獨霸長江全線的買賣,氣焰張狂,他們不但不給同行生路,更利用獨攬長江買賣的機
會,欺壓平常船家和老百姓,引起不少人的公憤。
「這沒關係,他們居然囂張到跑進洞庭湖,搶起丐幫的生意,但是丐幫的水上買賣只是
兼差性質,怎麼比得過他們那些職業老手?沒兩下,生意被搶走,臉皮也被刷啦,那只鱉,
可吃得很大。
「剛巧,我和師父回去接受幫主師兄賜封麻袋,碰上這種事,怎能不管,於是我一火
大,連夜召集總舵附近百里方圓內的大小叫化三千多人,一人帶一個沙包,在黑鯨門下游不
遠,將江水堵住。」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見小仙停下來喘氣,連忙催問:「後來呢?」
小仙故意賣關子道:「口渴啦!」
吳大正連忙送上茶水,讓小仙解渴。
小仙一口喝乾茶水,抹口嘴邊茶漬,繼續道:「這江長被堵,自然就會上漲,而黑鯨門
的窩,是引江水開渠,用閘門管制的水城,我等江水漲得差不多時,就摸黑將他們的閘門炸
掉,閘刀一毀,江水就衝進黑鯨門裡,結果……嘿嘿,想也知道,從此以後長江上面沒有黑
鯨門。」
眾人聽完小仙這段輝煌的過去,不禁嘖嘖連聲讚歎,符龍飛佩服道:「小仙你真是大手
筆,一動員,就是三千人,真是有魄力,有作為。」
小天卻道:「小仙,你真夠狠,連長江都把它堵上,這一淹,淹得黑鯨門雞飛狗跳。」
小仙嘿嘿笑得頗為得意,不過,她接著搔搔頭,苦笑道:「堵長江容易,可是善後就慘
嘍!」
「為什麼?」
小仙解釋道:「丟沙包很容易,撲通一聲,就下去,可是,要把沙包撈起來,就要有不
錯的水底功夫才行。」
這種人不好找,害得我自己也下水去搬沙包,足足搬了三天,才將江水疏通,差點沒把
我累死。」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
小仙有些感慨接道:「現在想想,我都覺得當初自己做得有些過分,毀了黑鯨門,不知
道害多少人沒飯吃。」
文如龍輕笑道:「小仙,你也不用太自責,你想想,如果黑鯨門沒毀,不是一樣有很多
人沒飯吃,而那些人都是安善良民。」
小仙呵笑道:「說的也是。」
眾人又是一陣輕笑,此時,一名翔龍社兒郎過來稟報,已經快到風陵渡。
小天等人向前望去,果然看到前方不遠,集結停泊著不少船隻。
場面熱鬧非凡,在一連串的吆喝忙碌之中,小天他們這艘船,緩緩的靠問碼頭,準備下
岸……
黃河畔,龍門急端。
寬廣的黃土道上,小天等五人五騎,有如潑風般呼嘯著飛馳而來。
二十隻健馬的鐵蹄,在地面敲出撼人心弦的鼓響,揚起漫天的黃沙,而鼓聲和沙塵不過
甫現,就被拋在眾人身後,遺忘與烈日之下。
小天等人跨下的駿馬,好像也知道眾人是如何心急著趕路,不需小天他們多加駕馭,自
動朝著翔龍社的方向,馳騁急行。
符龍飛突然在馬背上吼道:「小天,咱們被人盯梢啦!」
小天閒適一笑,淡然回喊道:「我早就知道,他們若是不惹咱們,就別理他們。」
但是,天下事十有八九隻是不如人意,小天等人不過剛繞過一個彎道,就看見前方不
遠,有二十餘騎,大馬金刀地橫阻於黃土道上。
看他們的架勢,好像這條路,是他家開的一般。
「來人住馬,是何人膽敢在龍門幫的地盤內,如此放馬急奔?」
喊話之人,是一名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四旬漢子,他和身後一共有二十三人,皆是一
身黃衫,黃頭巾打扮,每個人手下,還握著一對分水刺。
小天目光一瞄,不由得吃吃笑著放緩馬速,眼前這些人,可不正是闊別已久,臣服與翔
龍社的龍門幫人馬。
小天穩坐於馬背之上,傲然道:「玉面金童,古小天!」
龍門幫的人馬聽到小天的名號,不由得驚乎一聲,匆匆翻身下馬,直奔向已經住馬的主
人。
那名喊話的漢子,領著手下,在小天馬前拜倒,單膝跪地惶恐道:「屬下龍門幫巡路司
趙大虎,不知是少盟主大架,多有不恭,請少盟主原諒!」
小天吃吃笑道:「不知者不罪,各位起來吧!」
「謝少盟主,龍門幫幫眾,一聲謝諾,在趙大虎的率領下,起身恭敬肅立於一旁。
小天問道:「趙巡司,紀當家的可好?」
趙大虎畢恭畢敬回答道:「當家的一切安泰,謝少盟主垂詢。」
小仙插口問:「趙頭兒,我記得以前貴幫沒有攔路查問的巡路司呀,這是怎麼一回事
呢?」
趙大虎躬身道:「回玉少爺,因為近來有不少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物,潛進北六省,意圖
對盟主不利,是以敝幫主臨時增設巡路司,加強監視過往龍門幫附近的武林同道,盡量阻止
不速之客潛入。」
小天皺眉道:「難道他們已經發動?趙巡司,你所說對盟主不利,是指何事?」
趙大虎稟道:「七天前,曾有人行刺盟主未遂-----」
小天怒道:「是誰有這麼大膽子?」
趙大虎有些膽顫心驚,連忙回答:「據說是有名的殺手買命閻王錢不多。」
小天追問:「結果呢?」
趙大虎嚥口乾沫道:「錢不多被盟主所斃,但是盟主身邊的史護衛也受傷。」
小天惱怒道:「他姥姥的,一定又是那群殺胚的詭計。"他對趙大虎揮揮手道:「沒事
了,我要趕迴翔龍社去。」
趙大虎等人,迅速讓開,齊聲道:「恭送少盟主。」
小天一揮手,率先吆喝一聲,領馬而行,小仙等人同時一夾馬腹,急趕而上,眾人在龍
門幫人馬的恭送下,遠馳離去。
路上,小仙呵笑道:「紀無天這老傢伙,可是真的服了翔龍社,也懂得主動加設什麼巡
路司,可惜,用心雖好,卻不太管用。」
小天輕笑道:「人家的好意,咱們總不好去批評,你說是不是?」
一旁,符龍飛好奇問:「小天,怎麼咱們兩旁,還有龍門幫的馬隊跟著?」
小天瞄眼四看,果然在五人身後不遠,左有各有一隊黃衫馬隊,尾隨相送。
他笑道:「喔,他們是在護送咱們,這是北六省盟幫,對盟主所表達最崇高的敬意和禮
節,我可是沾了我爹的光彩,才被如此尊重。」
久未開口的文如龍呵笑道:「小天,你倒是挺客氣,以你現在的名氣,可也不比你爹小
呀!」
小天嘿笑道:「但是北六省的霸主,是我老爹,可不是我,而且,翔龍社能有今天的勢
力和威望,全是我爹辛苦三十多年的成果,只有他才是翔龍社的象爭,我對社裡還沒什麼貢
獻,可不敢沾光。」
曲文霞淡笑道:「可是,翔龍社為你爹所創,將來,還不是要傳給你。」
小天搖手道:「文大嬸,你這麼說可差多,翔龍社雖是我爹創建,卻是社裡大傢伙一起
打出來的天下,如果我接掌翔龍社,那必須是因為我對社裡付出的夠多,而不是因為我是爹
的兒子。」
文如龍豁然笑道:「好,有出息,難怪你爹那麼以你為榮。」
小天難得不好意思地笑笑,故意不在意地聳聳肩,以掩飾己的赧然。
但是,他身邊的符龍飛,卻被小天的話,深深所震撼。
多少年來,符龍飛已經習慣自己生來便是龍宮少主,好像未來接掌神龍宮是天經地義理
所當然的事。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如何以自己的雙手,去為神龍宮爭取更多的福利。
他慚愧,他鹹歎!
慚愧自己一直只知道向家裡需索,卻不知道該為家裡付出。
感歎自己竟然要一個比自己年幼的人,來點醒自己的愚昧無知。
正當符龍飛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被小仙的聲音拉回現實。
「你們看,龍門幫的人要走了!」
眾人回看一瞥,果然見龍門幫兩幫人馬,齊齊翻身落地,向眾人行跪送之禮後,撥轉馬
頭向龍門急湍的方向回去。
小天點頭道:「再過去,便要進入山區,就不是龍門幫的地盤。」
符龍飛好奇問:「那是哪個幫派的地盤?」
小天呵笑道:「這山區並沒有什麼經濟價值,或是攻守之利,所以沒人要它,是個三不
管地帶,若要嚴格來分,由這座山到翔龍社,不足一百五十里地,勉強算得上是翔龍社的轄
區。」
曲文霞訝然道:「這麼說,咱們快到翔龍社?」
文如龍輕笑道:「如果沒有意外,咱們明天晚上,可以在翔龍社裡,接受晚宴招待!」
小仙嘻笑道:「好馬兒,跑快一點喔,我等不及讓人家請吃飯啦!」
「哈哈……」
小天等人,就這一陣暢笑中,馳進一座樹林。
濃蔭的樹葉遮去大半的陽光,使得原本燥熱的空氣,為之一涼,但是,同樣的,也帶來
一種陰森的感覺。
驀地-----
「唏嚦嚦!」一陣馬嘶。
一馬當先的小仙,被一條原本埋在路上,突被扯起的絆馬索,將馬絆倒。
馬背上的小仙,猛地被摔出去,眼見小仙飛出,其他人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緊接著一陣
咻咻的利箭射向半空的小仙,和馬上眾人。
「小仙!"小天急聲怒吼,對象是空中的小仙。
只見小仙人在空中,無處可躲,她突然將身子一蜷,有如刺猥般以背部迎向利箭,利箭
雖然紛紛打中她身上,可是竟沒有一支傷到她。
其他四人,就在小天怒喊出口時,同時飛身而起,分成四個不同的方向,射向樹蔭濃密
的深處。
一陣彭彭掌擊肉體聲和著淒慘的哀叫聲,數名紫衣人被小天他們在樹頂擊斃,跌落於地。
小仙落地之後順勢一滾,雙腳蹬地飛射,追著兩名方才隱身樹後,以絆馬索將她摔倒的
紫微宮嘍囉。
這兩名嘍囉魂飛魄散死命往前奔逃。
但是,在他們身後,小仙閒閒開口道:「兩位,別逃啦,既然有膽子將小爺摔下馬,就
該有膽子讓小爺摔你門。」
兩人猛然回身,噫的一驚,他們才看到小仙對著他們露牙一笑,就突然覺得眼前一花。
彭的被小仙一拳打中下巴,飛起半天高,手足舞蹈,往地面摔去,巧得不能再巧,落地
時這兩名老兄的腦袋,撞在一起,變成兩顆稀爛的紅蕃茄。
小仙冷冷一哼,拍著手往剛才出事地點走回去。
突然,一陣兵刃撞擊和打鬥的叱喝聲,傳進小仙耳中。
小仙猛然加速身形,掠進林中,突兀的,就是那麼突兀的,一抹有若來自幽冥地獄的白
光悄然無聲地奔向小仙門面。
驟遭異變的小仙,大喝一聲,身形不退,她只是立穩腳跟,整個身子宛如殭屍般,硬板
板往後摔去,那抹白光便擦空飛過。
小仙在身上即將觸地須臾,腳跟一撐,人已貼著地面直滑而出。
不過剛看到她平飛出去,小仙已經呼地捲回林中,她手中的墨竹,有如狂風驟雨,出手
一百棒回敬剛才偷襲的傢伙。
那名偷襲小仙的人,竟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油頭粉面,珠光寶氣,臉上塗著艷
妝,七尺餘,身材適中,手持雙刃彎刀,十足女人味的男人。
他的外型打扮雖然女人味,但是武功卻是地道的男性化,雙刃彎刀所施招數悍野凶狠異
常。
他見小仙墨竹噴射著烏溜冷淒的光芒迎面而來,一柄彎刀劈、挑、砍、掛,剎時回敬他
一百刀。
小仙看清眼前之人的賣相,不禁訝然大叫道:「他爺爺的,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怎
麼如此不男不女,沒有人樣?」
這人竟然尖著嗓門,嬌叱道:「小子,你找死,竟敢說我不男不女!」
激鬥中,文如龍冷然道:「小仙,小心一點,此人乃武林有數的魔頭之一,人稱陰陽艷
煞叫做屈不回。」
「去不回?"小仙呵笑著閃開劈來的彎刀,促狹道:「小爺我保證讓你一去不回。」
屈不回怒叱一聲,雙手左右一手,一柄雙刃彎刀,竟然一分為二,左右交織飛舞穿掠,
凌空布起一道細密的光網,帶著尖銳的呼嘯,攏向小仙。
小仙嘿然大喝,墨竹驀然平舉不動,就在屈不回刀網臨身的剎那,烏光猝映,墨竹爆飛
翻湧。
只見無數閃動著森森冷芒的竹影,縱橫飛曳,左右迴繞,空氣中充滿著如條、如弧、如
圈、如點,似虛還實的烏溜光華,悍然迎上刀網。
連串的金屬撞擊的鏗鏘聲後,網破影滅,小仙和屈不回兩人各退半步。
屈不回有些暗暗吃驚,估料不到眼前這個模樣邋遢的小叫化,竟有如此之功力,能和成
名許久的自己,不相上下。
小仙狂傲至極笑喝一聲,閃身撲向屈不回,兩人再度纏戰一起,拚殺得難分難解。
文如龍正和妻子曲文霞兩人聯手對付四名紫微宮高手。
他們夫妻倆,雖然是新婚燕爾,但是兩人聯手對敵之間,攻守進退的默契十足,宛若已
經聯手數十年的老夫老妻,不需要特別的招呼或暗示,便很自然在對方劍術的空隙間,補上
令敵人跳腳的一擊。
圍攻文如龍夫妻這四人,是新近被紫微宮收買的黑道梟雄,人稱星月四錘。
此四人乃是同門師兄弟,所用兵器皆是左手飛星錘,右手月牙錘,四人手中怪異的兵
刃,走著怪異的招式。
在飛騰閃撲之間,四人進退方位有著奇妙相輔相成的效果,一看便知是久經陣仗的聯手
合擊之術。
符龍飛手中神龍寶刀翻飛旋湧,刀勢時而有若排空巨浪,時如蚊龍騰空,南海神龍宮獨
門絕藝飛龍十八斬。
在神龍寶刀的配合下,發揮得淋漓盡致,將對手兩名身穿黑表,手持長鞭,瘦小漢子,
逼得進退無路,漸入絕境,撂倒他們,已是遲早之事。
那邊------
小天一人獨拒五名強敵,其中有三人身穿紫衣,顯然是紫微宮的人。
另二人,一個是身穿金色長衫,手持鷹鉤的年輕人,一個年約四旬,身材圓胖,一身紅
衣,刺目如火,他空手迎戰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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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醉龍瘋丐

小天雙掌翻揮拋斬,雙手晃動快逾閃電,倏東忽西,時左時石,有時斬雷掌,有時千葉
手,兼或一指禪交相使用。
他將五名對手逼得很難揮灑得開。
往往,在他的敵人,看準小天身形,遞出招式時,小天已經人影杳杳,閃向別處。
這五人都是當今武林中,名重一時的第一等高手,但是他們很遺憾地發現,自己的動
作,始終比小天要慢上點。
因為這麼一絲微小的差距,他們始終無法爭得主動。
小天一個旋身,右手倏揮猝斬,左手浩然拍擊,頓時狂飆澎湃,雷鳴隆隆,天地宇宙似
在小天的手中縮小顫抖,憤怒咆哮。
聯手的五人,突然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暗流,隱然翻絞激盪,由外向內擠壓,彷彿一個巨
大無形漩渦,在他們四周回湧吸引,想將他們逼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於是,圍攻小天的五人,齊聲叱喝,猛的拔身倒飛而出,狼狽地脫出小天的掌勢範圍。
小天哈哈笑道:「各位親朋好友,怎麼這樣子就走?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他緊跟著
撲向五人。
一名身著紫色輕紗,體態畢露的美艷少婦,哆聲哆氣,淫蕩十足,風騷萬分,對著小天
格格笑道:「哎喲,小兄弟,你就那麼的狠心,對人家那麼凶呀!」
淫笑格格聲中,她身若風中飛絮,快速地飄向小天,同時右手倏揚,一蓬粉紅色,味帶
腥甜的煙霧,罩向小天。
迎面撲上的小天,大喝一聲,立時衣袍鼓動漲如氣球,身形突兀的停頓於半空。
那一蓬色彩旖旎的粉紅色煙霧,便被小天阻於三尺之外,近身不得,小天笑謔道:「騷
娘們兒,我不是女人,幹嘛送胭脂花粉給我?」
他左手一揮,粉紅色煙霧,竟凝聚成股,罩向其餘幾人。
妖冶少婦不料小天來上這麼一手,見狀不由急叫:「小心,快退!」
饒是她叫的快,仍有一名同是紫微宮的人,被粉紅色的煙霧,當頭罩住。
嚇得這個騷娘們兒,撲身向前,急忙在那人口中,塞下一粒藥丸,此時,中毒那人已經
軟軟倒下,可見這粉紅色毒霧,端的是厲害非常。
小天呵呵笑道:「騷娘們兒,謝謝你的胭脂粉,可幫我擺平一個大敵,我看你乾脆再送
我幾把這種粉,讓我把其他三個人一併解決,咱們兩個就可以好好親熱一番。」
那艷婦聽得小天這話,臉色一怒,便要衝前和小天拚命。
那紅衣胖子拉住艷婦,阻止道:「花宮主,先莫衝動,讓我來對付他!」
艷婦臉色一緩,媚態又同,哆聲道:「神君,那就看你的嘍!」
紅衣胖子手一揮,其他幾人紛紛退後,連地上昏迷那人也被搬到樹下。
小天大馬金刀,往胖子面前一站,大刺刺道:「喂,胖子,你們五個一起上都奈何不了
小爺,你一個……行嗎?」
紅衣胖子冷哼一聲,雙手倏揚,六顆紅澄澄如鴿蛋般大小的彈丸,朝小天身上飛去。
小天哈哈一笑,正等舉掌劈開。
文如龍急吼道:「使不得,小天快退。」
小天驚聞文如龍吼聲,立刻身不搖,肩不晃,暴退丈餘。
但是,緊跟著六粒彈丸之後,又是一顆拳大的藍色彈丸急飛而去,在小天面前自動炸開。
轟隆巨聲,藍色彈丸爆炸,引爆其他六顆紅彈。
任是小天反應奇快無比,就地滾翻,避出丈外,仍免不了沾上一小撮火焰,那火焰就在
小天左臂上燃燒。
那火焰既不擴散,卻也不熄滅,燒透衣袖,仍往骨肉裡鑽燃。
小天列牙忍受那種錐心刻骨的刺痛,那感覺,就像被一支燒得紅透的尖針,猛地戳進肉
裡一樣。
小天一咬牙,右手往左腕一探,掣出泣血金匕,毫不猶豫,一刀挖下沾著火焰的臂肉。
那塊掉在地上的皮肉漬裡,仍然燒著一撮青碧跳動的火焰,彷彿在向小天冷笑示威一般。
另一邊-----
小仙揚聲大叫:「小天,你還好吧?」
接著連聲叱喝,一遍叮噹的金鐵交嗚。
小天握著匕首,騰身凌空飛躍過他面前被燒成一大片的火海,回答道:「我好得很,我
要廢了那個可惡的老殺手!」
文如龍促聲道:「小天,他外號雷火神君,一身歹毒的火器,你千萬得留心。」
小天身形凌空,四處溜眼一看,小仙長髮披散如鬼,背上衣服被劃開幾道裂縫,還好有
金蛇皮衣護身,沒有傷著。
屈不回卻是左肩染血,右腳微跛,看情形,一定是小仙以險招傷敵。
文如龍那邊,卻為星月四錘逼得略落下風。
但是,一時間,還不至於有所差池。
哇然一聲慘叫。
符龍飛已經一刀將一名對手劈成兩半,剩下那名黑衣漢子,瘋狂地舞著長鞭衝向他,口
中哭吼道:「還我弟弟命來!」
小天見自己那邊陣腳尚穩,憑虛一扭熊腰,揮著金匕,幻起濛濛劍影,口中大喝道:
「死胖子,拿命來!」
逕自撲向雷火神君。
雷火神君見自己最有把握的青磷奪命彈。居然沒炸死小天,抖手又是六顆紅色彈丸打向
空中的小天,同時反身躥出幾丈外,躲避小天的追殺。
小天一見又是火器彈藥襲來,驀地將心一橫,長嘯如泣,頓時,泣血金匕光芒猝漲,尾
焰俱伸,劍氣吞吐穿梭,宛似玄術一般。
小天的身體全部被裹進泣血金匕所發出的寒光之中。
就在他身形隱入濛濛劍光裡的瞬間,六顆紅色彈丸,就在這股粗有斗圓的雄渾光柱外,
猛然炸開。
於是,轟然聲中,火苗竄伸,赤焰腥紅的火光,四下迸濺,辛辣的煙霧滾滾飛散。
就在漫天彌地的烈焰之中,那股圓柱形的冷電精芒,宛若沖天銀龍,衝破火紅烈焰的包
圍,直射躥身逃亡的雷火神君。
此時,雷火神君狼狽地往地上撲躲,美艷少婦和金衣青年,以及另一名紫微宮人物,同
時出手救援。年輕人一支金光閃爍的鷹嘴鉤,飛旋翻點,布成一片眩目的金網星截斜攔,紫
衣人的九節鞭,帶著嘩啦啦的響聲,筆直射向光柱。
而美艷少婦,雙手齊飛,數十柄三寸長,精鋼的飛刀,夾以萬鈞之力,射向光柱,但
是,這些阻截,怎能抵擋得住小天這招劍術中無懈可擊的至高精華馭劍成氣。
那全以厚重合金鑄成的金色鷹鉤,被絞成如糜的金粉,飛散滿地,金衣年輕人,尚不及
慘叫出聲已被切成十七、八塊。屍體混著金粉,一同墜地。
九節鞭卡嚓、卡嚓斷成十八節,十八節斷棍一支不少,被反震給原來的主人。
只是這名紫衣人乃用他的身體接下原本該用手接的兵器,慘嚎著在地上蹬了蹬,就一命
歸陰。
僅存這名妖冶的蕩婦,驚叫著拚命往後退去,但是那道斗圓的晶瑩劍光,迸濺著點點瑩
星燦光,自她身邊,飄忽掠空。
砰的暴響,血光四濺之中,這個騷娘們兒的大好腦袋,帶著一臉的絕望驚惶,彈上天空。
倏地,劍光一斂,小天俊臉含煞現出身形,他瞥見雷火神君,正溜腿往林外逸去,他冷
冷一哼,伸入懷中,摸出一枚銀光閃爍的彈丸,對逃走的雷火神君叫道:「死胖子,你既然
愛玩火藥,本小爺就送你一顆霹靂彈嘗試看看。」
抖手,小天相準打出銀彈,銀彈追上雷火神君,轟的炸開,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聲
傳出。
雷火神君被自己身上所帶的爆炸彈丸,炸得屍骨無存。
另一面-----
接著爆炸聲,驀地傳出一聲慘號。
小天連忙回頭探看,正好來得及看見符龍飛自黑衣漢子胸前,拔出神龍寶刀,同時退身
避開自對方胸口噴濺而出的鮮血。
小天正待舉步上前,符龍飛已然抽刀殺向星月四錘中的一人,破除他們四人聯手的合擊
陣式。
文如龍夫婦原本屈居下風,卻因為星月四錘陣式的瓦解,以及敵人的減少,立刻扳回頹
勢,佔得攻擊先機。
小天笑呵呵問:「文大叔,你們那裡還需不需要幫手?」
文如龍輕鬆道:「不用啦!文大叔再收拾不下這三個晚生後輩,可得臉紅嘍!小仙那裡
的情況,似乎不太妙,你快過去看看。」
其實,小天早就心懸小仙的情況,但是,文如龍夫婦畢竟是長輩,而且戰況較為吃緊,
小天若不先打個招呼,未免說不過去。
如今,文如龍所言,正合小天的心意。
於是,小天身形略閃,已然到了小仙和屈不回兩人的拚鬥處,只見熱戰中的兩人,都已
是汗水涔涔,氣喘吁吁,足見雙方功夫,半斤八兩,不分上下。
小天輕聲問:「小仙,要不要我幫忙?」
奔騰閃掠的人影,倏開即合,小仙丟下句:「不要----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這個人妖!」
屈不回怒叱一聲,雙刃彎刀揮展如風,只見他雙手中的彎刀,交相映幻明滅。一道道,
一條條,一溜溜的光流,不停地迴繞旋飛,刃光狂舞之中,連空氣都在呻吟,在嗚咽。
小仙手中的墨竹,隨著屈不回的雙刃,快速無比的翻飛掃砸挑刺,忽而上下交舞,忽而
左右穿織,忽見在前,已然截後。
墨竹閃動的竹影,時如圓月,時如長虹,時如群星,時如狂飆,或是成絲,或是成圈,
或是成點,或是成弧。
這些有形無形的景象,不但抵卸著敵人疾如江河懸瀑般的攻擊,同時更見凌厲狂悍的反
撲敵人。
那邊-----
再次傳出一聲淒厲尖銳的狂號,星月四錘中的一人,被文如龍劈出丈外。
只見他身上縱橫交錯著無數道的劍痕血口,全身上下,幾乎看不見一片完整的肌膚。
驀地-----」
屈不回厲嘯一聲,手中雙刀,嗡然長吟急抖,剎那間,突然暴現出分散成千百條光流芒
雨。
當這些漫空眩目的燦爛銀芒,還在人們的眼中映現時,宛若來自虛無,一輪冷月,悄然
無聲出現在這群光流芒雨之中,映幻著冷淒的寒光,急速快捷地旋斬小仙頸部。
小天心頭猛然一跳,驚呼被他硬生生壓住。
小仙急旋的身形,猛然剎住,一溜烏光猝彈,彷彿要追回逝去的千百年光陰,墨竹自另
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浩然無回飛點向冷月寒芒。
就在烏星甫現飛彈的同時,小仙沉身立樁,上身驀然閃晃游顫,在她迅捷無比的移挪之
下,猝然之間,彷彿天河驟洩,怒洪決堤,狂浪滾滾,波蕩激湧。
小仙手中的墨竹已然掀起一波波,一浪浪,一排排洶湧澎湃,浩蕩翻騰的氣流,呼嘯著
反捲暴雨銀芒。
頓時,空氣中充斥著撞擊交旋的勁流,嗚嗚的破空勁風中,彷彿是天地的哀號,在四濺
澎擊的回流裡,一聲清脆暴響。
小仙首先飛彈的烏星,撞擊在輪飛的冷月之上,屈不回脫手飛射的彎刀,有若斷風箏,
頹然墜地。
小仙長髮披散,狂然大喝,手中墨竹筆直飛刺,快,快得令屈不回懷疑,那是出自小仙
的一擊?
為什麼在他方才舉刀橫攔時,墨竹已如利劍般地刺入他的心臟。
屈不回垂眼看著胸口的墨竹,他吃力地抬眼,緊盯著小仙,斷續道:「劍……出……
誓……無回……」
砰的一聲。他猛然向後仰倒摔去,胸口鮮血泉湧,滋滋有聲。
小仙整個人虛脫軟倒於地,小天急忙大步而上,將她一把摟進懷中,忙不迭問:「如
何?有沒有受什麼內傷?」
小仙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疲憊地搖頭,聲音沙啞道:「沒有……只是有些脫力,好
累!」
小天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碧綠小瓷瓶,他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色澤雪白,清香四溢的
藥丸餵人小仙口中,同時單掌抵住她背後,運功幫她恢復疲勞。
最後纏鬥的現場,再次傳來悶哼,和一聲慘號。
星月四錘中和符龍飛對陣的人,被他一刀攔腰砍成兩截,大腸小腸流滿一地,吭都來不
及吭一聲,便魂歸離恨天,一命嗚呼!
另外兩人,一個被文如龍一劍削去半邊腦袋,一個被曲文霞一劍自小腹刺穿。慘號聲,
使是出於此人的口中,卻在曲文霞抽劍時,猛然噎住,砰然倒地死去。
文如龍等人,收劍以後,連忙閃掠向小天二人。
符龍飛見小天正在為小仙運功療傷,急忙問:「小仙怎麼啦?傷的重不重?」
小天搖頭道:「她沒事,只是有些脫力,我是以內力助她恢復。」
文如龍等人,這才放下心。
沒一會,小仙己經睜開眼,笑嘻嘻道:「好了,沒事啦!"小天收回手,她立刻精力十
足地跳起來。
曲文霞不由得稱讚道:「小仙,你的武功可真高明,竟能搏殺江湖三煞之中,排名第一
的陰陽艷煞,而且全身以退,未受絲毫傷害,這等功力,只怕江湖中,找不出幾個來了。」
小仙呵呵笑道:「還好啦,混江湖總得有點本錢才行,文大嬸,你說是不是?」
曲文霞忍不住輕笑著直點興,文如龍眨眼笑道:「你們的本錢,不光是一點點而已,可
厚著呢!」
眾人俱是一陣大笑。
尤其小天和小仙兩人,笑得更是得意。
小天環顧四周,淡笑道:「咱們走吧,這地方死人太多,太沒人味。」
小仙看看四處,歎道:「哇,沒馬了,這下又得勞動我這雙艱辛苦的腿。」
文如龍猛然想起道:「馬背上,咱們還有些雜物未取,這可如何是好?」
小天笑道:「文大叔,你放心,那些馬都是識途老馬,它們會自動回到社裡,東西不會
丟。再說,它們身上都烙有翔龍社的標記,若沒回去,在這一帶也沒人敢將它們佔為己有,
自然會送它們迴翔龍社。」
文如龍這才恍然點頭。
小仙突然問:「喂,你方才用的霹靂彈,可是上回在唐門撿來的那顆?」
小天點頭道:「是呀,怎麼樣?」
小仙道:「沒什麼啦,只是很可惜,我還沒研究它是怎麼做的,這下子仿冒不了。」
小天笑誰道:「哎,我發覺你很喜歡玩炸藥喔,你不怕像剛才那個雷人神君,被炸得連
屍體都沒啦!」
「呸呸呸,你少觸我霉頭。"小仙嗔怒的白他一眼。
小天呵呵輕笑,匆匆裹住自己的臂傷,再次催促眾人上路,趕往翔龍社。
久違了,盤龍嶺!
小天終於再次看見,那脈如巨龍盤臥的山嶺。
那山嶺依舊蒼鬱如昔,似乎夏去秋來,季節的輪轉遞換,都沒能改變傲立的盤龍嶺。
小天一行五人,尚未踏上延伸往嶺端的大道,原本無人的樹林裡,突然躍出數十名黑衣
金腰帶的矯捷漢子。
他們排成雁翅隊形,齊齊對著小天等人躬身行禮。
小天對著盤龍嶺上,隱然可見的凌霄樓屋,投以思念而親切的目光,輕聲呢喃道:「到
家啦!」
那種欣慰的情懷,只有久別家園,浪跡天涯,翩然歸來的遊子,才能體會得出,感覺得
到。
深深噓口氣,小天朝迎接眾人的翔龍社兒郎們,開朗道:「各位大哥,免禮!」
幾十召大漢挺起腰桿,肅穆安詳地靜立一旁,為首一名黑衣大漢,踏前一步,恭謹道:
「衛山龍余飛,恭迎少爺和各位貴賓。」
小天親切笑道:「余大哥,怎麼是你親自出馬,把守山門?」
余飛躬身答道:「因近來時值非常,魁首諭令加強盤龍嶺防衛,因此由屬下和其餘七名
兄弟輪班親自分守在各重要地點。」
小天淡笑道:「原來如此,可是為什麼巡騎隊都未看見?連所有的明樁也都撤消?」
余飛低聲道:「回稟少爺,魁首為了集中兵力,固守重點,便下令減除一切不必要的放
哨、巡騎,將這些樁卡人力,改調山區內防衛,是以未見。」
小天點點頭,又問:「近來敵方可曾再有行動?」
余飛吶撼道:「少爺已經知道有人行刺魁首之事?」
小天輕笑道:「路過龍門幫時,聽他們提起過。」
余飛稟道:「除了上次錢不多之事外,敵方未曾有其他行動。」
小天點點頭,笑問:「余大哥,可曾派人通知我爹,有貴客光臨?」
余飛忙道:「少爺等人抵達山腳前,屬下已派人上山察報,此時魁首大概已在山上等待
文大俠等人,屬下亦將發射銀鈴箭通知山上,少爺等即刻上山。」
小天呵呵笑道:「那你快放箭,我們這就上山。」
余飛躬身以復。回頭對一名已經持著弓箭的手下,一揮手,那漢子躬身領諭,便對空射
出一支鈴箭。
那鈴箭不過是在一支箭的箭尾,串有十二枚精緻小巧的銀鈴,箭射入空,銀鈴嗡然顫
動,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叮噹聲。
箭甫人空,小天等人,便在余飛和眾大漢的恭送下,踏上大道。
五人再行一丈,又是一支銀鈴箭自林中某處躥射,叮噹的鈴聲,便持續不斷,伴著小天
等人上山。
小仙好奇道:「這銀鈴箭是啥玩意?我上回在這裡住了個把月,為什麼沒見識過?」
小天呵笑道:「銀鈴箭是社裡在有貴賓光臨時,接待貴客的一種儀式,代表著無比的尊
重和歡迎之意。」
接著,小天斜睨她一眼,笑謔道:「你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翔龍社當然不會用如此大禮
來招待你。」
小仙哇哇怪叫道:「什麼話?姓古的,我不是大人物?可別忘了,現在的我----玉小
仙,可是江湖上大大出名的角色,難道擔不起這份禮?」
小天謔笑道:「所以這次你來,他們就放箭歡迎你,這沒錯嘛!」
小仙瞅著他,窒言道:「算你會說話,不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箭是為文大叔他們放
的,哼哼,下回我要獨自來一趟,看你家翔龍社如何招待我,若是我不滿意,看我和你沒完
沒了。」
小天嘿嘿賊笑道:「沒完沒了才好,我才捨不得和你有完有了。」
小仙驀地粉頰通紅,啐恨道:「去你的,你竟敢吃我……」
小天促狹笑道:「吃什麼?喔,怎麼不說啦?」
小仙恨恨地掄起墨竹,咻地抽向小天。
小天哈哈一笑,身形閃動,在銀鈴的叮噹聲中,飛也似躥向嶺端前面的那一大片松柏樹
林。
小仙不甘心,緊追而上。
文如龍呵呵輕笑道:「他們倆的感情,可比親手足還親。」
曲文霞訝然道:「親手足?龍哥,你的眼光可真差勁,竟然連小仙的身份都看不出來?」
文如龍楞道:「怎麼,他們不是哥們兒?當初,我認識他們時,他們二人是如此相稱的
呀!」
曲文霞噗嗤笑道:「你呀,平常眼神是挺銳利的,可是對這種事兒,卻迷糊的緊吶!」
文如龍疑惑地望向符龍飛,符龍飛連忙搖手道:「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他卻眨貶
眼,故意道:「小天說這是秘密,說不得。」
文如龍聞言之後,豁然大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他們二人,囑,真是絕配。」
三人呵呵輕笑,齊齊步人松柏林。
突然,原本一支支傳遞的銀鈴箭,在三人進入林內時,驀然,數十支同時射入高空。
剎時,鈴聲大作,場面熱鬧非凡。
文如龍對其他二人解釋道:「這是來人已到山門前的最後通知,而入空的箭數多少,卻
是因來人的身份、地位不同,而有所區別。箭數越多,表示翔龍社越尊重對方。」
符龍飛看著樹梢滿天飛躥的鈴箭,在震耳鈴聲中,榮幸道:「那古當家的,可真是看重
咱們,不過,我是托文大叔你的福,才享有這等招待。」
文如龍笑道:「你的身份,可也不低吶,符少宮主。」
符龍飛窘道:「文大叔,找是沾家門之光,比起小天,我這少主可真是差他太多,於心
有愧呀!」
文如龍哈哈笑著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小天他是個怪胎,別和他比,只要你沒有敗
破門風,何愧之有?」
符龍飛聞言,亦是輕笑不已。總算內心稍安。
步出松柏林,那府威震江湖,巍峨矗立的乳白色巨型建築凌霄樓,赫然進人三人的眼中。
第一次來到翔龍社的曲文霞和符龍飛,不由得雙雙驚歎不已。
凌霄樓前,那片偌大的廣場上,古天宇已率領三閣首腦,以及數十名黑衣大漢,迎在大
樓門外。
當然,小天和小仙自然也在其中。
文如龍等人見狀,急忙快步迎上,文如龍更是拱手笑道:「有勞大當家的出迎,如龍等
真是愧不敢當。」
古天宇爾雅輕笑著,拱手回禮:「文兄太客謙了,自昔日一別,想來文兄已是娶得美眷
妻,小弟在此先恭喜文兄。」
「哪裡,哪裡!"文如龍忙不迭地客套著,但是,自他笑得合不攏的嘴來看,他那股子
高興,不比結婚當日稍差。
於是,眾人在一陣介紹和寒暄之後,由古天宇親自讓客,一大群人才愉快地步向凌霄樓。
驀地----
「徒弟耶……記名徒弟耶,-----你們的師父來嘍,快快給我下山來喔!」
一陣大吼,震得盤龍嶺有若打雷地震,到處嗡嗡作鳴,瑟瑟發抖,尚未枯黃的樹葉,已
被嚇得落滿一地。
這種獨一無二,只此一家的霹靂狂吼,除了醉龍瘋丐丁大空,沒人有本事叫得出來的了。
就在眾人一楞之際,小仙呵笑道:「我說嘛,我師父說在山上等我,怎麼會不見人影,
原來是來得比我晚。」
小天回頭笑道:「爹,我和小仙下去接老叫……老前輩。」
小天本來要說老叫化,見他爹虎目一瞪,嚇得趕緊改口。古天宇這才神色稍緩,擺擺
手,要他們二人下山迎丁大空。
突然,一陣銀鈴叮噹急響。
不待小天他們下山,丁大空已經左右脅下各挾一人,輕若無物飛掠過松柏林,落在眾人
面前。
小仙衝上前,飛腳踹向她師父,嘿嘿笑道:「師父耶,你不是要在盤龍嶺等我?怎麼反
倒比我晚來。」
丁大空雙脅仍是挾著人,卻呼地自小仙頭頂翻過,只聽砰的一聲,小仙反被他大腳踹
中,撲出三步外才站穩,正惱怒地瞅著她師父。
在場眾人,除了小天,乍見丁大空和小仙師徒倆,竟以此種方式見面招呼,全都看得一
楞。
丁大空放下所挾之人,一眼瞄見小天,馬上笑呵呵閃身向前,衝著小天道:「咱的記名
徒弟,你也來上一下,如何?」
話落腳閃,丁大空出腳速度之快,只見一道黃影閃動,不少人還沒看清他的出腳,小天
已隨著他的飛踹,飄退三尺。
丁大空一擊不中,讚聲:「好!"身形再逼向前,反身一記後迴旋踢,緊接而出。
小天礙於他老爹在旁邊,不敢放肆地回手,只好一退再退,只躲不返擊。
偏偏丁大空不吃他那套,嘿笑道:「小子,今天若不是我踹中你,就是你踹中我,光躲
是沒有用的。」
緊接著,他再度雙腳輪番飛閃,將小天逼得走投無路,騰身躍起,逃往空中。
小天哇哇大叫道:「喂喂喂,老叫化,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我爹在場,我才讓著你,你
可別太過分。」
「誰要你讓,活該!"丁大空白眼一翻,身形猝閃,追向空中,扭腰橫身,再出七十
腿,他是非逼得小天動手不可。
忽然,一個清脆悅耳,如黃鶯出谷的聲音道:「小天,瘋爺爺既然喜歡玩,你就陪他玩
玩吧,你爹不會怪你的。」
眾人一回頭,原來是小天的娘,秦心影被丁大空方纔的吼聲引出來,正站在凌霄樓前,
亭亭而立。
古天宇輕笑著搖頭,迎向前低聲道:「孩子在外面已經夠皮的,回來再不管著他一點,
會慣壞他。」
秦心影低聲輕啐:「皮一點有什麼不好?才叫活潑嘛!"說完後,她還白了自已的丈夫
一眼。
驀地,小天突然墜地,閃退八尺,揚聲道:「爹,這可是娘說「要我陪老……瘋爺爺玩
的喔!」
古天宇無奈苦笑一下,突然砰的一聲傳出,連古天宇都沒看清楚小天是如何踹中撲向他
的丁大空。
待眾人乍聞砰然聲響,丁大空已被踹得飛跌而出。
突然-----
地上小仙猛然大喝一聲,宛若怒箭升高,砰的又是一聲巨響,丁大空被小仙一大腳踢入
松柏林內。
只聽見一陣嘩啦樹木折斷聲,丁大空哎唷連聲慘叫地自林中一拐一拐地走出來。
他那如嬰兒般紅潤的臉龐,非但無怒意,反而笑嘻嘻,頻頻誇讚道:「要得,硬是要
得,咱的兩個徒弟功夫都不是蓋的,都比以前進步。好,很好,哈哈……"。
說到後來,他竟得意地放聲大笑,伸出手將迎向他的小天和小仙兩人,摟在臂中,左瞄
右看,神情得意。突地手一伸,作成扁擔,把小天、小仙一擔挑,在原地飛起地旋轉,玩太
空飛盤遊戲。
文如龍低聲道:「早聞丁前輩遊戲人間,行為有離常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掌理新月閣的胖彌勒邱莫愁,聞言亦輕聲笑謔道:「俺看啊,不但名不虛傳,而且符實
得很。這位丁前輩,丁老爺子,還真有那麼點瘋相呢!」
丁大空停住轉動的身子,鬆開了小天和小仙道:「好呀,胖子你敢在背後偷罵我?」
邱莫愁嚇得伸伸舌頭:「沒有,前輩可別誤會。」
丁大空嘿嘿笑道:「沒有?我老頭已經聽見,你還說沒有。」
小天呵呵輕笑道:「瘋爺爺,邱叔他沒偷罵你,既然已經被你聽到,就是明著罵啦?」
眾人聞言一陣哄笑。
丁大空猛翻白眼,大做鬼臉,那樣子,比小孩還像小孩。
凌霄樓的龍魂廳裡,正如文如龍所言,已經擺開宴席招待光臨翔龍社的眾人。
丁大空高談闊論著他何以會遲到的原因:「……他奶奶的,我一發現那個臭妖道帶著十
來個活殭屍,不知要去尋誰的晦氣。
我就跟在他們的尾巴,想要弄個活殭屍來給小影瞧瞧,對看她有沒有辦法救醒這些人,
點穴究竟是治標,總得研究出救醒這些人的方法,才是治根之道。」
眾人皆是贊同的點頭,對近來鬧得挺凶的殭屍奇門陣,黑白兩道無不頭痛,若能找出解
救之法,的確是一件可喜之事。
丁大空嘖地喝乾一大碗酒,繼續道:「我跟了他們三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點住一名
活殭屍的穴道,正打算將他帶走,偏巧被那狗妖道瞧見,於是,我老頭子只好陪他們活動一
下筋骨。
他奶奶的,這些活殭屍,還真***難對付,加上那勞什子什麼鬼陣,老頭子我就和他
們磨菇大半夜,最後還是使出殺手鑭,將他們全部戳翻,才趕緊挾了兩個殭屍,回頭就跑,
差點還被他們追上吶!」
小仙忙問:「師父,你有沒有看見我大堂哥,在那群活殭屍裡面?」
丁大空楞道:「什麼?連修文小子都被制住,變成活殭屍?」
小仙黯然頷首,將她和小天,從四川唐門追出去後,遇上殭屍奇門陣的事,約略地講了
一遍。
這件事讓老叫化聽的哀聲歎氣,直叫慘。
丁大空哇哇啦叫道:「小影呀,這下子可真是要看你的啦,你若醫好他們,那……唉,
慘,真是有夠慘吶!」
秦心影柔聲道:「瘋叔,你別急,我方才大略看過你帶來那兩名活殭屍,依我看,他們
不全然是被法術符咒所制住,似乎是被某種藥物所控制,法術符咒我不懂,可是,若是他們
為藥物控制,我有把握救醒他們。」
小仙和丁大空聞言稍感心寬。
為了沖淡小仙他們心頭的怔仲和煩惱,古天宇故意轉移話題道:「文兄,你尚在新婚期
間,便帶著嫂子趕到翔龍社來,只為助我殲滅頑敵,這裡,我先謝過文兄。」
他鄭重地對著文如龍夫婦雙手抱拳。
文如龍連忙拱手回禮,真摯道:「大當家的,我道是士為知己者死,我對大當家的慕名
已久,卻是到小天救我之後,才有幸與大當家荊識。這豈不是一個緣字巧合,如今能夠為大
當家的盡分心力,便是刀山油鍋,龍潭虎穴,又算得了什麼!」
丁大空豁然叫道:「酸,真酸,你們兩個中小子有完沒完?朋友相交,有心便是,何必
廢話那麼多,你們是想破壞我老頭子喝酒的興致是不是?」
接著,他瞪眼對古天宇道:「真搞不通小影怎能受得了你,你兒子可比你隨便多了!」
丁大空說完,不理會苦笑的古天宇,逕自喝乾碗中的酒,砸舌有聲地讚好。
他這話,不光是古天宇搖頭苦笑,就連小天也在心中暗叫:「鴨米豆腐!如來保畢(保
佑),這種事怎麼可以在我老爸面前抖摟?」
小天恨恨地斜睨丁大空一眼,丁大空卻故意露牙列嘴作怪一番。
古天宇自是將這些看在眼中,目光似笑非笑地瞟了小天一眼,看得小天心裡直打鼓,不
知他老爸對他在外的胡混,有何感想。
古天宇突然轉想久未開口的符龍飛,他淡笑道:「龍飛,我聽小天說,你原是為你爺爺
之事和尋找血龍令而入中原,如今這兩件事已有下落,你可有其他打算?」
符龍飛恭謹道:「小侄蒙小天自黑衣人手中拯救脫困,但是,小侄的兩名隨身護衛,不
幸陣亡,所以,小侄想留下找黑衣人報仇,以慰兩位陣亡大叔在天之靈,懇請古大叔同意。」
古天宇呵呵輕笑道:「你倒是找著個好借口,但是,此次的拼戰勢必相當慘烈,你自己
可得多加小心,否則,我可難對符宮主交代。」
符龍飛暗裡吐吐舌頭,噓口氣,忍不住興奮地道:「謝謝古大叔,我自己一定會小心
的。」
文如龍放下酒杯,輕問道:「大當家的,對於有關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來襲之事,
你可有何安排?」
古天宇面色轉為陰冷,酷厲道:「他們渴望血腥,我們就給予血腥,他們圖求殺伐,我
們便趕盡殺絕,對任何想要動搖翔龍社根基的人,我只有以殺止殺。」
剎那間,龍魂廳裡瀰漫著一股血淋淋的肅殺氣息,眾人彷彿已自古天宇這些冷烈的字句
裡,看見一幅殘酷的修羅地獄圖。
此時,古天宇的臉上不再是祥和平靜的淡然,而一片暴烈的,冷酷的,悍野的酷厲神色。
空氣似乎也隨著古天宇猝變的臉色,為之僵冷。
秦心影低聲對身旁的人道:「文嫂子,他們談的是些男人家的事,我看我們還是先進去
吧!」
曲文霞欣然點頭,在這一瞬間,她已是冷汗涔涔,心頭怦怦加速急跳。
她總算見識到這位北六省的綠林盟主,有著玉面飛鷹稱號的古天宇,是可以如傳言所說
的那般狠辣絕情。
待兩位婦道人家離去之後,古大宇神色稍緩,冷聲道:「本來,就算小天和各位沒有來
得及趕回來,我也打算在明天入夜後前往截殺敵人。」
「那麼快?"文如龍訝道:「大當家的可是已經接獲敵人行蹤?」
古天宇沉穩點頭道:「對方這次聯手出擊的人馬,大約有五百左右,高手已知的有十數
名,其他可能尚有伏兵。」
丁大空難得正經道:「嘿,不愧是翔龍社的魁首,竟能將藏頭縮尾的敵人,打探得如此
清楚。」
古天宇淡然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其實,我對這些情報,並不十分滿意,除了
知道對方大約人數和集結之處外,對方高手之中,有哪些人,可是一概不知,這點對我方非
常不利。」
小天輕聲罵道:「他姥姥的,沒想到他們竟然出動如此多的人馬,看來,他們是真的想
和咱們決一死戰。」
小仙細心道:「古老爸,如此說來,明天這場戰,可不會在盤龍嶺上開打嘍?」
古天宇淡然道:「不錯,總不能老讓人家殺進家門口,好歹得換換風水,讓對方嘗嘗被
猝襲的滋味,小仙,你說是不是?」
小仙拍手笑道:「對,就是這樣,在對方地盤上動手,咱們還可以省去替他們收屍這種
麻煩事兒。」
「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丁大空怪聲道:「咱說徒弟呀,你想的可真如意,還沒開打,你就要收別人的屍?當心
你自己的小命,才是正事!」
小仙不以為忤,笑謔道:「咱說師父呀,這是有信心,你怎麼可以潑我冷水?真是老言
無忌,大風吹去。」
眾人再次哄堂大笑,為這一老一少的師徒叫絕。
小仙突然問:「古爸爸,你這兒有沒有火藥?」
古天宇輕笑道:「有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小仙搓著手,呵呵笑道:「我想造幾顆震天雷,根據我在家的試驗,這震天雷的威力奇
大無比,你不是說對方有五百人嗎?咱們先賞他們幾顆震天雷嘗嘗,看他們有多少個五百人
禁得起炸。」
小天糗道:「我看算了吧!黃山都被你炸垮,難道你想把盤龍嶺夷為平地?」
小仙啐道:「呸呸呸,我在和古老爸說話,你插什麼嘴!」
古天宇考慮道:「這倒是個可行的方法,不過,小仙你可不許拿盤龍嶺當試驗場,這裡
可禁不起你的震天雷隨便炸炸看。」
小仙呵呵窘笑道:「不會啦,古老爸,震天雷的威力,我已經在黃山試過,保證沒有問
題。」
她接著眨眨眼,謔笑道:「再說,我若把這裡炸掉,這回我往哪裡蹺家?」
符龍飛曾經聽小仙提過這段裴然的事跡,此時,他突發奇想道:「你還有君山可逃!」
丁大空連忙搖手道:「不行,不行,他若往那裡逃,遲早會把君山弄垮,去不得,去不
得。」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小仙糗他道:「什麼師父嘛,連這點事都不敢擔待。」
丁大空嘿嘿偷笑,故作姿態逗笑小仙,就是不理會小仙嗔怒的白眼,其他人更是呵笑連
連。
接著,小天不但不替小仙解圍,反而加入調侃她的行列,幫著丁大空,你一言,我一語
地消遣小仙。
小仙最後擋不住小天和她師父的聯手攻擊,哇然大叫道「哎呀,你們討厭!"便氣得逃
進屋裡。
她要去找不會欺負她的秦心影和曲文霞訴苦。
正午。
摘星閣,古天宇夫婦寢居之外的小廳裡,古天宇和小天這對父子,相對而坐,神色凝重。
古天宇手中持著一張寫滿密密麻麻繩頭小字的綿紙,正是白雲山夾藏在蘋果派裡,傳給
小天的密函。
古天宇讀完密函內容之後,將綿紙在手掌心裡一揉一搓,綿紙被揉搓為粉末,被古天宇
散入盆景之中,作為肥料。
古天宇默然道:「既然紫微宮對社裡的攻擊。是出於叛徒告密,但白雲山夫婦,對你們
又伸出過援手,那麼對今天在於烏啼谷的那些被迫聽命的人,多留些手便是。」
小天歎道:「爹,何不如讓孩兒接下那批人,跟他們對上暗語,再藉機要他們詐降,如
此不是更能減少誤傷?」
「也好!」古天宇頷首道:「但是,你自己得多小心,在他們不明真相之前,下手可是
不會留情。」
小天輕笑道:「爹,你放心,他們要傷我,可沒那麼容易。」
古天宇面露微笑,笑叱道:「少得意,小心點就是。"他接著輕歎道:「記不記得上回
紫微宮來襲時,你曾俘虜幾名人質?」
小天默默點頭。
古天宇道:「其中有三人,便是白雲山在密函中提及,被迫聽命的人之一,但是,他們
三人在你冷大叔的拷問下,竟都沒有吐露一點口供。」
古天宇接著道:「也許,他們都是血性漢子,宇文奇能有這樣的手下,該是他的成功。」
小天默默同意他老爹的話,古天宇端起參杯,輕啜一口,小天突然道:「爹,白玉堡主
蕭笑生復出了耶!」
古天宇古井不波,沉穩道:「我知道。」
小天皺眉道:「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是黑衣蒙面人的首領。」
古天宇淡然道:「當初,我們也假設他是,並非設定是他,他若不是黑衣蒙面人的首
領,亦不需太訝異。」
小天搔搔頭道:「這下子可讓人頭痛,不知黑衣人的首領是誰,要如何根除黑衣蒙面人
這個組織?」
古天宇見他如此頭大,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道:「兒子,你的定力仍是太差,做事太過
急躁,就算現在不知道黑衣蒙面人的首領是誰,將來慢慢查,接著目前既有的線索往下挖,
你還怕揪不出這個人嗎?」
小天有些不好意思,面色赧然道:「我是想借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嘛!」
古天宇歎笑道:「爹何嘗不是如此希望,但是江湖事豈有這麼簡單?」
此時,小廳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文判杜奇在廳外稟道:「魁首,歐陽閣主已經回山了,和另二位閣主正在龍魂廳等候。」
古天宇吩咐道:「你去請丁長老和文大俠等人,至龍魂廳相候,我立刻下去。」
「是!」
古天宇起身道:「走吧,兒子,該是時候了。」
小天跟著他老爹,一起下樓,出了摘星閣,閣外有一條迴廊直通龍魂廳。
古天宇帶著小天,自迴廊經過,負責當職守衛的明樁暗卡,見魁首和少爺行來,紛紛肅
手躬身。
古天宇揮揮手,和小天逕自跨入龍魂廳。
三位閣主和憨虎史大成立刻起身相迎。
古天宇步上廳頭石階,坐進代表魁首之位的大羅圈椅,史大成立即侍候的站立於古天宇
的身後。
小天亦在一旁的座位上候著,直到古天宇對三位閣主道聲:「請坐!」他才規規矩矩地
和三位閣主一同落座。
不久,杜奇出現於廳外,傳報道:「丁老爺子,文大俠,符少宮主和玉少爺到。」
廳內眾人同時起身,古天宇爾雅道:「快請!」
不用杜奇多請,丁大空率先搶進廳內,一屁股坐進紫檀太師椅中,拎著他的大酒葫蘆,
咕嚕猛灌。
古天宇不以為忤,莞爾一笑,和隨後跟進的文如龍等含笑拱手為禮。
杜奇在眾人人廳後,反身關閉廳門,這才迅速奔向古天宇身後,和史大成分左右站立。
當所有人重新落座之後,古天宇緩緩道:「文華,將你最新探得的情報,對大家解說一
下。」
「是!"耀日閣主歐陽文華,站起身道:「根據昨夜屬下親自前往烏啼谷探查結果,證
實敵方大隊人馬的確隱於該處。
人數上,紫微宮約有二百之眾,聽見高手一共十二名,屬下認得出的,一共十人,分別
是:武曲星杜若冰、太陰星梅依翠、太陽星包雲、天府星沈思文、天相吳世奇,以及四凶之
中的入雲、鈴絕、驚飛三人,另外二名,是新近為其收買的嶺南雙煞胡法和胡天兄弟。至
於,屬下不識之人,一名長相平凡,左頰有道刀疤,刀疤右下方有個銅錢大小的黑痣,另一
名則手持幡旗,屬下並未看清他的長相。」
古天宇略略沉吟,即道:「那名有刀疤之人,該是鬼刀端木容,至於使幡旗者,有可能
是索魂旗施太平。」
小天忙道:「爹,方才歐陽大叔所說,前面那五個紫微宮的舊識,可是交給孩兒處理。」
小仙呵笑道:「小天,你把密函給古老爸看過了,是不是?」
小天謔笑道:「那是當然!」
小仙興沖沖道:「方纔歐陽閣主有提到四凶之中的三個,他爺爺的,這三個傢伙是我的
老相識,以前我差點死在他們手中,這次誰都不能和我搶生意,他們三人由我負責送他們上
路。」
古天宇淡笑對小仙眨眨眼道:「好,他們三人就由你負責打發。」
小天頗為納悶,為什麼自個的老爹,對小仙總是特別和言悅色,莫非……呵呵,有陰
謀?替兒子騙個老婆?
古天宇對歐陽文華點頭示意,歐陽文華繼續道:「黑衣蒙面人部分,烏合之眾約有三
百,高手有八名,因為彼等都是蒙面,故而不知其身份。」
古天宇點頭之後,歐陽文華這才落座。
符龍飛恨聲道:「八人之中,定然會有魔手孫零,所以我挑黑衣蒙面人下手。
古天宇沉緩道:「原則上……」
突然------
大廳那兩扇巨型檜木大門的龍頭獸環,咚-------咚-----咚-----咚咚,敲響三長兩短
的訊號。
古天宇淡然道:「大成,去開門,看看是什麼事?」
史大成迅速奔上前來,拉開門閘,咿呀拉開一邊門扉。
門外是衛山龍之一關沖求見道:「請傳報魁首,龍門幫幫主,紀當家的有急事求見。」
答應一聲,史大成回身稟道:「魁首,龍門幫紀當家的求見。」
古天宇安詳道:「有請!」
史大成霍然拉開兩扇厚重的大門,高聲道:「有請龍門幫紀幫主。」
紀無天匆匆進廳之後,對著古天宇拱手躬身道:「紀無天見過盟主。」
古天宇右手虛抬,爾雅道:「罷了,紀當家的親自趕來翔龍社,可是有所大事?」
紀無天踏前一步,急然道:「正是,稟盟主,無天手下的巡路司,適才在鬼嚎溝之內,
無意中窺見有大幫江湖人物聚集,對象竟是紫微宮,和一批黑衣蒙面人。」
「什麼?鬼嚎溝?」三閣首腦,頗為驚疑脫口而出。
古天宇沉穩道:「發現多少人?」
紀無天回道:「馬匹約百騎,人數近三百。」
胖彌勒邱莫愁怒道:「奶奶的熊,這群殺手藏得可真隱秘,竟沒有讓咱們給發現。」
古天宇此時默然不語,抬頭凝視著屋頂的承塵。
邱莫愁見狀連忙住口,他知道他的魁首正在沉思考慮,而古天宇沉思時,向來不喜歡有
人打擾。
「鬼嚎溝嗎?」古天宇沉默半晌之後,終於道:「如此,咱們的計劃可要更改。」
他含笑對紀無天道:「紀當家的,多謝你這則寶貴的消息,對吾等大有用處。」
紀無天拱手道:「不敢當,盟主,不知有否龍門幫能夠效力的地方?」
古天宇道:「目前沒有,不過,也許是今晚或明天,紀當家的若發現有紫微宮之人和黑
衣蒙面人之際,經過龍門幫附近,就請紀當家的下令截殺。」
紀無天是個老江湖,從某些風聲和眼前情況,自然猜得出是怎麼回事,於是,他抱拳
道:「遵盟主諭,那麼無天告退!」
古天宇起身道:「文華,代我送紀當家的下山。」
「是I」
在一陣客謙之後,歐陽文華陪著紀無天一起離開龍魂廳。
鐵主閣的閣主冷劍魂,口氣森然道:「魁首,你認為紀無天的話可靠嗎?」
古天宇示意史大成關上大門,沉重道:「寧可信其有,而且,紀無天自加盟翔龍社後,
一直奉翔龍社為主,依其個性推斷,此人或許不易收服,但收服之後,卻是至死效忠之輩,
所以,劍魂你不必多慮。」
冷劍魂微感赧然,輕聲道:「是!」
小天突然道:「爹,我想紀無天所言,可能性相當大。」
「哦?」古天宇淡然問:「怎麼說?」
小天估量道:「自從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後,本社即打探到不少重大消息,但是,
如果仔細推敲起來,這些消息,何嘗不是敵人故意洩漏,譬如說,此番他們要進攻翔龍社的
事,不就是個一石二鳥的毒計。」
眾人聞言,不由得頷首,古天宇以目光催他繼續。
小天略一思考,接道:「如今,我們再次探知對手的大批人馬,隱於烏啼谷,若是依常
理推斷,我方在得知消息後,定然大舉出兵,以圖消滅對方。如果此時,敵人有伏兵突起,
攻咱們一個內防空虛,這豈不是拿下翔龍社的大好機會,如此一來,不論烏啼之戰,我方勝
或敗,根基若被佔奪,翔龍社就算垮臺啦!」
進門之後,未曾開口的丁大空,此時醺醺然道:「小子耶!像有點腦子,故而,翔龍社
不會垮臺,你娘真沒白生你。」
他再怎麼誇,就是不提小天的爹,教導有方。
小天卻嘻笑道:「掛名的師父,我爹可也沒有白教我呀!」
古天宇淡笑著打斷兩人的笑鬧,接口道:「因此,我得將人手的調配,重新分配一下。」
他略一沉吟,即刻分配道:「由劍魂挑選四百名手腳利落的兒郎,隨我,小天、小仙和
丁瘋子,一起前往烏啼谷阻殺敵人。」
這一聲丁瘋子將丁大空叫得眉開眼笑,樂道:「對,對極了,我現在覺得小影嫁給你,
有些對頭啦,哈哈!」
其他人不由得撲哧笑出口來,天下有人喜歡別人叫他瘋子。
隨後,符龍飛急忙道:「那我呢?古大叔,我也要去。」
古天宇低沉道:「不,龍飛,你不能去烏啼谷。」
符龍飛好生失望道:「為什麼?」
古天宇看著他深邃道:「因為,這裡更需要你,此次前往烏啼谷,或許正如小天方纔所
言,是個誘餌,因此盤龍嶺上,需要留駐更多的人手,好給予敵人的伏兵,一記迎頭痛擊。
而吾等前往烏啼谷之後,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潰敵人,並且盡快班師回山,以便夾擊敵人,
所以前去烏啼谷的人手,在精不在多,你懂嗎?」
若不懂,他就是笨蛋,因此符龍飛唯唯諾諾道:「好吧!」
文如龍輕笑道:「經大當家的如此一說,我倒也不好自動請纓,以求前往烏啼谷吶!」
他回頭,拍著符龍飛肩頭,笑道:「龍飛,聽你古大叔的話沒錯,你若真想報仇,在嶺
上,同樣有機會。」
古天宇豁然笑道:「文兄,汝確知我也!」
「哈哈……」
文如龍的確瞭解古天宇,知道古天宇是個既下決定、絕不更改的人,所以,他在北六省
道上,甚至整個中原武林,是有名的鐵諾。
他不輕易許諾,但是,他說出的話,比皇帝老爺的聖旨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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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血戰烏啼谷a

寒風,靜夜。
森冷淒寒的濛濛白霜,凝在地面,結在樹梢,鋪在瓦背,也附在已經枯黃的草梗子上面。
朦朧的霧氣沉沉的飄浮瀰漫著,空氣裡有著太多說不出的冷冽,只要吸上一口,就是一
把碴子直接涼透心肺。
此時的世界,一片迷濛,山已失去山的形,谷已無谷的影,周圍俱是模模糊糊的影像,
看不清哪裡是山,哪裡是谷。
烏啼谷。
月落烏啼。
哇、哇的烏鴉嘎啼,在霧中傳出老遠,顯得烏啼谷更加淒寒。
但是,陣陣烏啼,無異於指示翔龍社趁夜掩進的大隊人馬,地頭到了。
今夜,喔,是個夜襲的大好時機。
但是進襲之人,卻必須對附近地形地物相當熟悉,否則,在霧中落腳的路都找不著的
話,如何猝襲敵人。
翔龍社的兒郎們俱是在北地土生土長的人,當然他們對烏啼谷附近的地勢,可以說是熟
得不能再熟。
因此,翔龍社此番出擊,除了天時,再又佔盡地利之便。
四百名一式黑色勁裝,金色腰帶,斜背大朴刀的驃悍大漢們,在古天宇父子、冷劍魂和
丁大空、小仙師徒等五人的帶領下,行動迅捷利落,悄無聲息,已經掩至烏啼谷谷口之外了。
古天宇和冷劍魂自是一身黑綢長衫,金腰束帶。
他們和其他兒郎不同之處,是冷劍魂未背大刀,雙手空空,他也是用刀,但是他的刀,
只有在殺人奪命時,才會出現。
至於古天宇,在他黑色長衫的胸襟上,一隻繡工精緻細膩,栩栩如生的騰空飛龍,正張
牙舞爪,隨著他輕輕的呼吸,起伏波動,彷彿便要破衣飛去。
而他的手中所持,正是那柄令武林同道聞之膽顫,足以代表他的身份,從不輕易離身,
玉柄金鞘的擎天劍,
便是小天,也換下平日慣穿的月白儒衫,一身和他爹相同的黑衫金束腰,典型的翔龍社
打扮。
此時,他和古天宇並肩而立,哦,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父子。
丁大空和小仙是這一大群人之中,唯一異裝打扮的人。
一向空手的丁大空,此時手中赫然持著小仙平常所用,那只烏溜溜緊硬逾鐵的黑竹打狗
棒。
小仙呢?
如今,小仙左腰上,正懸著一柄形式斑斕的奇古短劍,暗綠色的劍鞘,看來挺不起眼,
劍長足有一尺半,劍寬僅二指。
小仙首次亮出這柄不起眼的短劍時,曾讓古天宇、文如龍等劍術名家,悚然動容,脫口
訝呼:「魚腸!」
不錯,小仙所持這柄劍,正是上古奇兵,武林中人無不夢寐以求的十大名劍之一魚腸短
劍。
傳言魚腸短劍已經失蹤近百年,如今卻出現在小仙手中,神劍出世,可見小仙有多重視
這場即將展開的血戰。
烏啼谷左側不足十丈處,有一大片斜坡。
坡上長滿白楊樹,白慘慘的樹幹,佇立在靜悄悄的霧中,點綴著周圍,氣氛更加沉悶,
詭異!
斜坡頂端,有一個不深的窪坑,沿坑而生的白頭蘆葦已經開花,正在淒淒寒風申輕輕搖
頭低低嗚咽,古天宇雙目微合,坐在窪坑中心,平靜地吩咐道:「劍魂,要四名衛山龍,各
帶領一百名弟兄,分兩批潛伏在烏啼谷兩側山坡,聽令夾擊敵人。」
「是!"冷劍魂正待起身離開窪坑,小仙連忙道:「冷閣主,你等等!」
冷劍魂惑然回頭,小仙解開隨身帶來的包袱,取出四枚銀亮的管狀物,交給他。
小仙笑道:「這是我做的震天雷,在他們衝殺之前,先給敵人一個見面禮,會有意想不
到的好處。」
小天忙道:「喂,還有沒有?留幾顆讓我玩玩!」
小仙白他一眼,道:「你不是說玩炸藥很危險,你敢玩?」
小天呵呵笑道:「飛蛾明知燈火會焚身,仍是忍不住要撲去試試嘛!」
小仙輕啐一聲:「這裡還有六顆,夠你玩的。」
古天宇睜開眼,平靜道:「待會兒,我們分頭潛進之後,先用震天雷招呼他們,使對方
陣腳動亂之後,再進行撲擊。劍魂,交代下去。」
冷劍魂走後,丁大空和小天不約而同,將手伸到小仙鼻子前,一付討債的模樣。
小仙故意不解,裝蒜道:「幹嘛?我又沒欠你們錢,手伸那麼長不怕抽筋?」
小天突然嘿嘿邪笑,目露古怪之光,小仙一驚,躥到古天宇背後,告狀道:「古老爹,
你兒子要欺負我。」
古天宇輕聲一笑,淡淡道:「好了,不要胡鬧,小仙,把震天雷分發一下。」
小仙對小天扮個鬼臉,取出兩枚震天雷交給古天宇和丁大空一人一枚,她挺大方地遞上
兩枚震天雷給小天。
丁大空吃醋道:「徒弟耶,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東西,有好玩的,怎麼不讓你師父多玩
一點?居然對外人比較好,真是氣煞我老頭子。」
小仙皺起鼻子,哼聲道:「誰叫你昨天說,不敢擔待我在君山上玩這東西,今天我有好
玩的,當然不多給你。」
真是臘月的帳,還的快。丁大空無話可駁,只好摸著鼻子,嘿嘿乾笑兩聲。
一時之間大夥兒都不再說話,窪坑內便如此靜了下來,只有烏啼谷那裡,依舊傳來陣陣
淒迷的孤然烏啼……
突然,小天打破寂靜道:「對了,小仙,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提,可是苦無適當時機,
正好現在先告訴你,免得以後你知道,又怪我不說。」
小仙納悶道:「什麼事?看你那麼正經,大概不是啥好事。」
小天輕笑道:「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小仙眉梢子一揚,小天繼續道:「你大堂哥雖然在殭屍奇門陣裡當活殭屍,可是,他沒
有被控制,神志清醒得很。」
「什麼?"小仙以為自己聽錯,不相信的再問一次:「你剛才說什麼?」
丁大空亦哇啦叫道:「小子耶,這事開不得玩笑吶,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天呵呵輕笑道:「因為有關殭屍奇門陳的解法,還是他暗示我的。」
當下,小天將上次和殭屍奇門陣過招時,他與玉修文暗中互通訊息的事,詳細地說了一
遍。
小仙聽完,終於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噓口長氣。
接著,她突然發潑,惡狠狠道:「好呀,你既然在那個時候就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
我,讓我白擔那麼久的心?」
小天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等反應,我不是說,沒有適當時機嘛!」
小仙嗔道:「哼,給我騙,時機是人找的,分明是你故意隱瞞。」
丁大空在一旁呵笑道:「好啦,徒弟耶,小天好心告訴你這個秘密還得挨你罵,這太不
划算啦,你就少潑辣些,小心以後-----嘿嘿!」
不待小仙答話,一條人影已經閃進窪坑之內,正是冷劍魂,他躬身道:「察魁首,一切
人馬均已就緒。」
「好!」古天宇接過小天遞上的擎天劍,淡淡道:「記得,要速戰速決。」
不待眾人反應,他已然率先掠出窪坑,直撲烏啼谷內。
小天等人隨行而上,中途小仙又分出一枚震天雷交給冷劍魂,五個人分成五個不同方
向,由正面直接掩進烏啼谷。
烏啼谷,其實是一道乾涸的河床。
除了在雨季,河底會有淞淞淺流之外,平常時,澗床之間亂石遍佈,雜樹叢生,難得會
有一、兩小窪未幹不枯的泥水坑,整個地面起伏不平,軟硬不勻,根本不適合露營歇宿。
但是,此時的烏啼谷,竟被有心人將亂石撥開,雜樹拔去,整理出一段不算短的平地來。
平地之上,聳立著密密麻麻大小無數的牛皮營帳,數目不下百頂。
這些營帳之外,便被那些移位的巨石雜木團團圍住,形成了道頗為堅固的防護石牆。牆
裡,有明樁二處,牆外,有暗卡七道。
古天宇對潛伏在自己左側的小天和冷劍魂暗示一聲,他們二人便如鬼魅般,潛向暗卡,
在不知不覺中,幹掉外圈七處的暗卡。
於是,五人再進三丈,潛逼到離石牆只有七步之遙的地方,古天宇掏出震天雷,在手中
掂了掂,對其餘四人略略頷首,五人手中的震天雷同時脫手而出,丟向石牆之內的營帳聚集
處。
「轟!」然巨響,饒是小天等人,臥倒在地,雙手掩耳,仍是被爆炸聲震得肺腑陣痛,
血氣隱然翻湧,耳鳴不已。
剎時,整座烏啼谷內,一片煙硝晦迷,火蛇迸射,昏鴉驚竄,地動山搖,寧靜的夜,已
被這聲驚天霹靂所炸醒。
濃濃的霧,映著竄進的赤芒,大地變成一片血紅。
就在這聲爆炸剛過,谷內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組成的陣營之中,響起尖銳淒慘的喧
鬧和呼號。
「不好,敵人摸上來……」
「快,快準備應敵。」
「訊號箭呢?……笨,快放信號箭!」
一陣陣鬼哭神號,驚慌失措的呼喊叱喝,尚未平息,掩藏在烏啼谷兩側,四名衛山龍已
經再次抖手打出第二波的震天雷。
「轟!"、"哇!"、「呀!」
「敵人有火藥炸彈呀!」
「哎唷,救命呀!」
不待抖動的地皮停止,古天宇丟下冷冷一句:「殺,人如厲鬼現身,已然穿過濃霧硝
塵,揮劍斬向正在驚慌忙亂中的紫衣和黑衣人群。
小天等人,立即大喝而上,分別撲向谷底。
此時,混亂的烏啼谷內,幾位身份地位較高的紫微宮首腦人物,首先發現古天宇等人的
進襲。
一名面貌陰冷削瘦,雙躥塌陷的三旬中年人,桀然厲喝道:「守穩著,給我狠殺!」
他率先迎上古天宇而去。
古天宇洒然冷笑:「紫衣的?哦,你該由小天和小仙負責。」
他不屑地左掌猛拋,當面賞給敵人一記斬雷掌,將對手逼開之後,瀟灑地撲向另一群黑
衣蒙面人。
正當這個中年瘦漢,憤怒已極,想追殺古天宇時,小天嘿笑著撲到。
小天口中逗弄道:「喂,好朋友,我來也!"不等紫衣漢子有所反應,小天已經屈指一
彈,同時喝道:「曲昌在野。」
這名紫衣人狼狽地躲開小天的一指禪,口中喝罵道:「放什麼屁!大爺要你的命!」
小天懶懶一笑,高聲道:「小仙,我替你找到個角色嘍!」
「來啦!"小仙雙手分揮,又有四名黑衣蒙面人,被她震翻,只見她人影一閃,已經接
下小天的對手。
此時,這有名人簡直氣沖牛斗,沒想到翔龍社來襲,竟然連對手都分配好,自己就像破
爛般,被古天宇丟給小天,再被小天丟給小仙,受到如此待遇,不但是侮辱,而且是絕大的
侮辱。
偏偏,小仙刁鑽無比,再加諷刺問道:「喂,瘦鬼,你是不是那個什麼嶺南雙煞,姓胡
的?」
此人正是嶺南雙煞中的老大胡天,他抖手如刀,狠厲地劈向小仙,怒道:「不錯,就是
胡大爺!」
小仙嘿然一笑,身形陡旋,天旋掌呼嘯而出,迎向胡天,同時叫道:「好極了,快將你
弟弟一起找來,小爺我要送你們上路。」
「***,臭叫化,我叫你狂!"胡天憤怒至極,掌勁再加三分,勢如狂風暴雨,漫天
蓋地向小仙推出百餘掌。
小仙喝然一笑,突覺背後勁風臨體。於是,她大喝一聲,雙掌下壓,人已拔空而起,日
光一掃,只見另一名和胡天長相相似之人,用手持喂毒蛇茅,自她背後偷襲。
小仙凌空高興道:「來得好,就是你們!"她人自空中反撲而下,剎時和胡法、胡天兄
弟,作戰一團。
另一面-----
小天脫開胡天糾纏之後,迎上三名紫微宮的人手,他俊目一瞥,不由吃吃笑道:「原來
是老相好呀!」
這三人,正是上次進襲翔龍社,被小天一招"萬相俱滅"驚走的三人。
為首那位福泰老者,抖手二十掌,夾以撼山震岳的掌風,狂猛地掃向小天,他逼進一
步,低聲喝問:「小兄弟,你方才可是說曲昌在野??」
小天目光微閃,知道自己要找的點子,自動送上門來,於是再次輕喝:「曲昌在野!」
同時揮掌硬接老者的掌力。
老者微楞之下,被震退二步,一旁另一名長相斯文的紫衣人,手中鐵扇唰的一揮,接口
道:「復宮有望!」
小天豁然大笑道:「對,就是你。」
他頓時雙手齊飛,一個人有若千臂如來,拋灑著一溜溜,一蓬蓬銳利無比的掌勁,罩向
對方。
但是,小天的掌勢看來雖然狠辣,卻全都向使扇子的紫衣人身旁招呼。
就在兩人錯身而過時,小天低聲道:「還不挨上一掌倒地,咱們迴翔龍社談!」
就在對方回身攻擊時,小天右掌倏地按向對方胸口,那人鐵扇橫攔,卻是慢上一步被小
天一掌按中,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小天大喝道:「來人呀,給我綁下去。」
轟諾一聲,四名翔龍社的兒郎,蜂擁而上,將對方七手八腳捆牢押了下去。
小天這才注意到,直到此時,翔龍社隱伏的人馬,尚未現身。
福泰老者和一名用劍美婦雙雙衝上,低喝道:「復宮有望!"老者急問:「你將思文如
何?」
小天身形半旋,抖手二十記斬雷掌逼退對方之後,驀地停身不動,直到老者和美婦的攻
擊臨身的剎那,急促吐出二字「詐降!」
他面含微笑,雙手齊揚,一手扣住老者肥厚多肉的右腕,一手拈住美婦劍尖,嘿嘿笑
道:「你們躺下吧!」
沒看見小天是如何放開二人,只見他雙手突兀一翻,老者和美婦已經雙雙被制住穴道,
倒在地上,不待吩咐,黑暗中閃出四名翔龍社兒郎,將兩人拖下去。
這四人,嘿,竟是翔龍社的衛山龍,原來是古天宇特別交待他們,配合小天,專門拿人。
突然------
「依翠!"一名年約四旬,長相威武俊秀的紫衣人,如閃電般掠來,抖手七尺劍刺問小
天,同時叱道:「小子,還我妻來。」
小天略退半步,左手橫拒,右手猝拋,一招二式將這人逼開。
他嘖的一聲,故意取笑道:「喲,那個美人就是你老婆?好吧,我也不好意思拆散你們
夫妻,你便隨她一起去吧!」
驀地,小天猛然向對萬撞去,低聲道:「曲昌在野!」
使劍的紫衣人機伶伶一顫,亦低聲回道:「復宮有望!」
小天不客氣伸手就抓,拿住那人左肩,同時貼進一步問:「喂,還有一個在哪兒?」
這人猛然一楞之後,恍然大悟道:「和老叫化過招的那位,他是武曲星。」
小天左肘一推,使劍的漢子,便萎倒於地,小天趁機再問:「還有沒有?」
那人驀地淒厲大笑:「有本事,你就殺光紫微宮的人,否則,本宮絕對難以和人善罷干
休!」
小天踢他一腳,怒然大聲叫道:「他姥姥的,你以為翔龍社是吃齋念佛的?要宰人還不
容易,好生睜著你那雙狗眼,瞧本少爺大開殺戒給你看,來呀,給我拖下去,找個風水好一
點的地方,讓他看看少爺的手段。」
應諾一聲,這人又被拖走了。
小天溜眼一看,小仙正獨戰六名紫微宮的人物,仔細一看,除了嶺南雙煞,正是小仙事
先說好,要報仇的對象,紫微四凶裡的三凶,另外還有個使旗的,真不知小仙是如何湊齊他
們?
冷劍魂迎上新入紫微宮的鬼刀端木容。
兩人都是耍刀名家,兩柄刀全是見光不見影,拚殺得慘烈無比,一時三刻間,不容易有
結果。
另外,古天宇也是一個獨戰五名黑衣蒙面人,這五人的功力,比起紫微宮的人只高不
低,因此,古天宇的情況較小仙吃緊許多。
但是,他的沉穩、老練和狠辣,依舊能吃住對方,當然,如果時間拖得太長,那麼古天
宇的形勢,可就不樂觀。
至於,丁大空所接下的數人之中,有一名正是小天要放生的點子。於是,他拍拍手,大
步上前,對丁大空道:「老叫化,分我一個玩玩吧!」
丁大空嘿嘿一笑,挪身閃開一柄緬刀,回道:「想要哪一個,自己挑!」
小天雙手一錯,揉身而上,趁著丁大空一掄快攻逼退對手時,輕鬆插入,接下武曲星杜
若冰。
小天顧慮到對方身份的隱匿,於是,邊打邊退,將杜若冰引開丁大空附近。
杜若冰已然覺得小天似乎未盡全力,出手時也自然緩了一緩,小天便左一掌,右一掌,
低聲道:「曲昌在野!」
「復宮有望?」杜若冰閃身問:「小兄弟和白老弟是如何認識?」
小天嘿嘿輕笑道:「等這邊散戲之後,咱們再來聊天。你還是先躺下吧!」
他右手戳出,杜若冰眨眨眼,扭腰閃躲卻突然一頓,自已撞上小天的手指,咚地倒下。
小天看著四名衛山龍將他拿下後,猛然振臂長嘯,直撲古天宇身邊。
古天宇聽見小天長嘯入空,就知道小天大事已了,該放手的已經放手,剩下來的,只有
狠宰。
於是,他突然斜掠猝進,抖手之下,無相劍法中最精奧狠辣的一式萬相俱滅激射而出。
頓時,寒芒閃耀的擎天劍倏然暴旋,迴旋的劍芒,宛若雷神憤然擲下千百條精光刺白的
經天蛇電。
那股凌厲,那麼眩目,在無可言喻的迅速之中,挾著山崩地裂,直要毀去天地萬物的凶
猛威煞,猝斬而至,炫閃的劍光,足以令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感到神移目掃,驚顫萬分。
於是,圍攻古天宇的五名黑衣蒙面人,驟然警覺一片有若海嘯的壓力,漫天倒海般洶湧
而來。
利刃切割著空氣,發出咻咻的刺耳之聲,宛如鬼號,急欲撕人耳膜。
五人不由齊齊驚噫一聲,來不及遞招,更如炸開的碎石,自四面八方倒翻掠躲。
古天宇未加追擊,伸手入懷,摸出一枚拳大的彈丸,抖手拋向高空,彈丸轟的在空中炸
開,並濺出一團星紅赤目的光亮。
隨著這團光亮閃起,烏啼谷兩側,齊齊暴出一聲震天撼地的殺!
四百名翔龍社的兒郎,像四百隻出柵的猛虎,高舉著撲刀,撲向圍在鬥場旁掠陣那些三
流角色。
這些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聯手的人馬,早被方纔的震天雷炸死大半,同時也炸掉他們的
魂,誰知,正當他們以為來敵只有眼前五人,暗呼僥倖時,殺聲四起,滾滾漫向這群業已被
驚破膽的嘍囉們。
這是一場殲滅戰,一場為了基業,為了威信,不能讓敵人生出的浴血之戰。
殺聲甫起,古天宇正待迎上重新撲來的黑衣蒙面人,小天已凌空而降,代他接下這五名
蒙面高手。
小天叫道:「爹,讓我來,您老一旁督戰,看敵人授首即可!」
其中一蒙面人怒道:「黃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他雙手猛然交拍,鏘一聲金鐵撞擊之聲傳出,他已倏地抓出一十五掌,掌掌勁如狂飆,
重如山嶽,怒如海濤,深沉的吞捲向小天而到。
古天宇淡然道:「鐵手無情,桂三峰,你何時也成了見不得人的鼠輩?」
鐵手?果真是鐵手!
只見杜三峰雙手齊肘套著一付嵌滿尖銳倒勾的黝黑手套,這手套為生鐵打造,重有百
斤,套在杜三峰手上,以雄厚內力拍出,只怕千斤重的頑石,若被他拍著,也會變成粉碎。
青芒猝閃,帶起一抹虛幻的弧光,有如扇面,平鋪橫斬,直削桂三峰的鐵手,小天為求
速戰速決,已經掣下出必見血的泣血金匕。
杜三峰真不知天高地厚,貿然以鐵手抓向泣血金匕,小天冷哼一聲:「找死!」故意將
手中的金匕緩上一緩,好讓杜三峰抓個正著。
桂三峰得意的嘿嘿怪笑,小天手腕一翻一絞,順勢飛挑。
「啊!」然一聲慘叫,杜三峰右手五指,連著鐵手套一起被削斷,手指尚未落地,小天
金匕再揚,己經一刀斬下桂三峰的腦袋。
其餘四名蒙面人,沒料到只一照面,小天就廢掉杜三峰,根本來不及加以救援,此時,
方才大喝著撲身而上,圍殺小天。
小天人在敵人刀光劍影之中,自在的穿梭走揉,他揚揚寒芒吞吐的金匕,嘿然怪笑問:
「魔手孫零,你在不在這裡?」
叱喝連連,無人回答,小天故意歎道:「既然不在,我也不必費心替符老大留人。」
驀地,他大喝一聲,金匕猝然揮灑,瞬間,一溜溜,一道道,一絲絲,一圈圈,如蛇,
如虹,如星,如箭,帶著嗚嗚破空鳴聲的千百劍芒,轟然反捲來敵。
「卡嚓!」聲中,一支精鋼打鑄的哭喪棒,連同持棒的手,齊齊被斬成十八截,持棒的
老兄,有若殺豬般慘號著翻滾而出。
在他身上,同時整整的排列著十八道劍痕,劍劍見骨,當他翻滾停止時,也是他走完人
生旅途的時候。
另外三人,逃的甚快,劍芒乍現。他們一見苗頭不對,已然猛往外飛。
但是,小天已不再打算和他們纏戰,只見他飄然踏步,人影在空中帶起一抹似有若無的
流光,詭異的攔在逃逸的三人面前。
小天冷清清一笑,一宇一頓道:「萬相俱滅!」
剎那間見寒光四射,劍芒暴漲,濛濛的霧氣隨著劍芒騰絞,天地之間頓時充滿刺目耀眼
的光華。
但這些光華,俱是死亡的呼喚,無情地裹向奮力掙扎的三名黑衣蒙面人。
小天這招"萬相俱滅",比起老子古天宇施展的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連古天宇都欣慰地避出三丈之外,以免受到劍氣波及,首當其衝的三名蒙面人,焉有活
路。
只聽到數聲摧肝瀝血的垂死哀號,自光幕之中傳來,當劍芒光影斂收之後,地上躺著三
具血糊糊,佈滿縱橫交錯劍痕的死屍,小天正緩緩收回泣血金匕。
驀地-----
一聲內力充沛的悠揚鳳喚,長嘯人云,迷霧之中,突然光華大熾,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
無比的銀亮光球。
光球噴灑著細碎晶瑩的星光,急速地滾動著,這個滾動的光球,彷彿來自太空的飛星,
幻眩著奪目迷魂的明亮光輝,帶著無比凌厲威猛的急旋回轉,追向滾地奔逃,惶惶難安的三
凶雙煞一旗。
慘嚎隨著飛拋濺灑的鮮血殘肢,同時出現,天地之間只有艷紅,連白色的霧,都變成紅
色朦朧。
四周正在拚殺的紫衣人,蒙面人和翔龍社的人,都被這幕血紅的夢魔震懾的楞在當場,
忘記持續中的拚鬥。
隨著光芒滅散,小仙手中短劍斜斜指地,神威凜凜現出身形,她的影像,在人影奔掠閃
動的夜霧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淒和肅殺。
另一邊-----
丁大空豁然長嘯入雲,大喝道:「咱的徒弟耶,硬是要得!」
接著,他手中墨竹猛然飛挑猝劈,一溜烏星,宛如地獄中厲鬼邪惡的黑眸,直彈向一一
名黑衣蒙面人。
就這一點烏星初現,驀然空中湧出一面烏溜漆黑,以墨竹竹形編成扇面的大扇,隨著烏
星之後,扇向後掠中的黑衣人。
一聲不似人類所能發出的恐怖狂嚎,尚在谷中迴繞,丁大空的對手,已然遠遠摔出,卻
又砰然墜地。
此時,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的聯手之兵,只剩下寥寥數人,苟延殘喘地做著垂死的抗拒。
大部分翔龍社兒郎們,都持著火把,靜靜地圍住僅存的敵人,小部分人手,在衛山龍的
調股指揮之下,進行著救傷埋屍的善後工作。
這場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古天宇和小天自另一處,緩緩走問最後的鬥場。
翔龍社兒郎看見魁首和少爺來到,紛紛躬身閃退,讓開一條通道,供古天宇父子通過。
鬥場內,丁大空手持墨竹,在一旁閒閒地看著冷劍魂和鬼刀端木容的拚鬥。
此時,拼戰中的兩人,俱是披頭散髮,渾身血污,看光景,兩人的功力不分上下,互有
勝負。
小仙卻下場幫著翔龍社兒郎收拾對方僅存數名屬頭目級的扎手角色,當然,對小仙而
言,他們還不夠資格稱得上扎手。
酣戰中的冷劍魂,自是知道周圍血戰的突變情形,更是清楚只剩自己尚未將對手收拾下
來,此時見魁首行來,難免於心有愧。
於是,他驀地大喝一聲,一緊手中的斷魂刀,灑出漫天銀光,而刀身更詭異地急然顫抖。
每一次的顫抖,他的刀便潑灑出圈圈飛旋的光景,晶瑩明亮的毫光,並織成一個巨大的
圓網,迸然落向端木容頭頂之上。
端木容早知四周只剩他一人,在絕望中豁命相拼,當冷劍魂的刀網,帶著可恐的血腥罩
落時,他驀地一咬牙,將心一橫,陡然停身挺立如樁,嗔目瞪視著冷劍魂,手中那柄有若秋
水淬光的寶刀,揮似流光,展如寒星,霍然左右來回交相舞掠劈斬。
只聽到一陣密密麻麻有若驟雨乍臨的叮噹兵刃碰撞聲,冷劍魂連退三步,端木容持刀的
虎口迸裂,鮮血直流。
突然-----
端木容虎吼一聲,抱刀滾進,筆直撞向後退中的冷劍魂,動作快速的無法加以形容,剛
剛看見端木容吼喊滾進,便已經有了結果。
冷劍魂乍見端木容衝來,嘿然再退一步,順勢單腳點地斜掠左後方,同時手中斷魂刀飛
脫激射向端木容。
兩聲痛苦的悶哼,幾乎是同時響起。讓人錯以為是一聲。
冷劍魂踉蹌跌倒於三尺之外的地上,他的右腿,從大腿根到膝蓋,翻開一道尺餘長的傷
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肌肉,有若小孩貪婪的嘴,朝兩邊翻捲開來,露出白白的脂肪和
蠕動的血管。
端木容卻是打著旋轉重重摔出七步之外,他雙手正緊緊抓著斷魂刀,雙手鮮血淋漓地沿
著刀鋒滴落。
而此時,斷魂刀筆直自他的下腹穿過,斜自後背透出,他的口中猶吐著帶泡的鮮血。
驀地----
端木容啞聲嗆咳道:「好,好一支斷魂刀。」
他抓著刀的雙手齊揚,狠狠將腹中的刀撥出,鮮血隨著飛墜的斷魂刀一同噴灑。
他掙扎著最後一口氣,仰天哈哈狂笑,終於,在笑聲中跌倒於地,略一抽搐之後,便寂
靜不動。
小天急忙屈膝半跪在冷劍魂身旁,手指起落如飛,連點他腿上數處穴道,迅速而熟練地
為冷劍魂止血上藥包紮。
冷劍魂吃力抬頭,看著蹲身探視的古天宇,苦笑道:「魁首,屬下太丟臉了……居然,
連一個對手……都收拾不下來,還落的個-----掛綵見血。」
古天宇拍拍他的肩頭,深沉道:「劍魂,無需自愧,端木容號稱關東第一把刀,並非易
與之輩,你能撂倒他,應該驕傲。」
接著,他站起身叫道:「余飛!」
衛山龍余飛聞聲,立刻掠身而來,躬身問:「魁首,有何指示?」
古天宇迅速下令,道:「救傷掩埋,清點戰果的工作結束後,由你和少雄負責帶領回
山,記住多加小心。」
「屬下遵命!」
古天宇回身招呼道:「瘋叔,咱們先趕回盤龍嶺看看。」
丁大空呵呵笑道:「我老頭子在這裡等你很久啦!」
古天宇微微一笑,對小天和小仙略一招呼,四人如飛急馳而去。
古天宇等人回到盤龍嶺下時,天色已經微明。
在那條通往嶺端的大道上,果然濺灑著滿地觸目的腥紅,暗示有敵來犯。
但是,眼前這景象,卻讓古天宇等人大感驚訝。
因為,此時的大道正中央,赫然有數名黑衣勁裝,金束腰的翔龍社兒郎,在悠閒地打掃
整理著路面。
看來,來敵似乎已退,血戰已經結束。
那幾名兒郎中的一人,正巧抬起興一眼瞥見古天宇等人,連忙興奮地喝道:「魁首回來
啦!」
所有的弟兄聞言,齊齊迎向古天宇等人,單膝點地,肅手垂頭地問安。
緊跟著,林中有一溜艷紅的火箭,飛射入空,通知山上眾人魁首回山的消息。
古天宇對面前的兒郎,和藹的點頭,道聲:「罷了!』眾人這才敢起身肅立一旁。
此時,咚咚咚的鼓聲,已經沉緩地響起,肅穆的鼓聲,飄蕩在山林峰巒之間,鼓聲漸
急,足以激起人浩然澎湃的奔騰熱血。
古天宇沉穩地負手而立,即刻,有大隊人馬自大道那邊急急奔掠而來。
為首,正是耀日閣閣主歐陽文華和新月閣閣主邱莫愁,他們身後跟著衛山四龍及百餘名
兒郎。
來到近前,古天宇四人才注意到,雙閣閣主和衛山四龍,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
尤其胖彌勒邱莫愁,左臂之上所纏的白色繃帶,還泛著些微的血漬,看似傷的不輕呢!
歐陽文華等人隔著古天宇約有七步之遙,紛紛停下身,對他們的魁首恭謹地躬身抱拳行
禮。
歐陽文華目注古天宇等人,欣悅道:「耀日閣主歐淚文華率領眾兒郎恭迎魁首、少爺等
人凱旋榮歸!」
古天宇踏步上前,親手扶起歐陽文華和邱莫愁,和煦道:「辛苦你們,眾兄弟免禮。」
古天宇等人緩步向山上行去,歐陽文華和邱莫愁在一旁敘述昨夜古天宇等人離開盤龍嶺
後,所發生的事情。
歐陽文華稟道:「自從魁首下山後,我和胖子就將小長老交代的地底雷掩埋妥當……」
「地底雷?」古天宇疑惑地看著小仙。
歐陽文華楞道:「難道不是魁首囑咐小長老-----」
小仙搔著頭,嘿嘿乾笑道:「歐陽閣主,我可沒說是你家魁首的主意。」
她有點尷尬地告訴古天宇:「我是想震天雷和地底雷做法都差不多,所以就順便造了幾
顆,交給歐陽閣主試驗,看看效果如何,是不是如書上所說的那麼利害……人家沒其他意思
嘛!」
最後,小仙宛若做錯事的小孩,忸怩地低下頭。
古天宇古怪地看著小仙,直到她將頭垂得低低的,這才長噓口氣,歎笑道:「小仙,你
還真是玩上癮,果真將翔龍社拿來當試爆場,文華,結果呢?」
歐陽文華忐忑不安的心,直到看見古天宇的笑容,才算安了下來。
他定神繼續道:「昨夜剛起更,山下就傳出警訊,敵方來犯攻勢頗為猛烈,很快就逼上
大道,結果,來敵觸及地底雷,一共三處,對方的高手約二十幾名,總人數約有六百之眾,
有大半喪生於這三處地底雷的威力之下。」
眾人此時正好經過一處爆炸的現場,不需歐陽文華指明,古天宇已經一目瞭然。
爆炸的地方,雖然已經大肆整理收拾過,但是,從那方圓丈餘的大片焦土、焚樹和垮
石,不難想像地底雷威力之大,較震天雷有過之而無不及。
便是小仙自己,也禾曾料到第一次試驗性質的地底雷,威力居然如此可怕,使她不禁連
聲嘖嘖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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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血戰烏啼谷b

邱莫愁呵呵笑著接道:「這才是第一波吶!"魁首,俺呢,就帶著兩顆震天雷,等在松
柏林裡面,那些僥倖逃過地底雷的兔崽子們,卻讓屬下轟個正著,大半上了天,剩下的人就
不足為患。
「於是,俺和文大俠、符少宮主,以及四名衛山龍帶著二百多名弟兄,從林子裡殺將出
來,奶奶的熊,俺沒料到炸死大半的人,卻沒將正點子炸死,才在忽略之下被那魔手孫零傷
著,若不是符少宮主,俺這條胳臂,就得送給那個殺胚!」
古天宇凝重道:「文大俠夫婦和符少宮主,可有受傷?」
歐陽文華猶豫道:「符少宮主還好,聽他說,是因為他身上穿有寶衣護身,因此衣衫破
裂數處卻沒有受傷……文夫人守在凌霄樓陪著夫人,沒有出戰……」
古天宇沉聲道:「文大俠傷的如何?」
小天和小仙互望一眼,暗裡吐吐舌頭,不明白為何古天宇如此肯定文如龍一定受傷?
邱莫愁揉揉自己豐厚多肉的臉頰,吶吶道:「魁首,您老怎麼知道文大俠受傷?」
古天宇一瞪眼,沉冷道:「文華講話吞吞吐吐,閃躲猶豫,故意不提文大俠,若非文大
俠人已受傷,他何必如此推拖?」
歐陽文華暗一咬舌,沒想到是自已的態度洩了底,此時,他那張有若關公般的紅臉,更
是紅熱三分。
只是,別人看不出他的臉紅,除了天生之外,尚有其它玄機罷了。
他硬著頭皮,低聲道:「文大俠左腹,被一個使蠍子勾的傢伙,劃傷三寸,因為對方在
蠍子鉤上喂毒,所以,文大俠在斃敵之後,毒發昏倒,經夫人急救後,已無大礙,但是,可
能要休養一陣子。」
古天宇重重一哼,嚇得他身旁雙閣閣主,心中直打鼓,古天宇加快身形掠過嶺前的大片
樹林,連猶自冒著余煙的爆炸現場,正眼也不瞧,直奔嶺端的凌霄樓。
他對尾隨身後的小仙道:「小仙,這次可多虧你,才使翔龍社平安度過這場近十年來,
翔龍社所遇最大的一次浩劫。」
雖然,古天宇未說一個謝字,但是他已經表達出他的謝意,小仙反而吶吶不好意思回
答,只得輕輕道:「沒有啦……」
凌霄樓在望,古天宇終於長噓口氣,看著這棟自己一手設計監造的乳白色巨大建築,毫
無損傷的傲立在盤龍嶺上。
凌霄樓前,秦心影和符龍飛正在和其他兒朗等待著眾人,看他們那種興奮溢於言表的閃
亮臉龐,可不是嗎!翔龍社的確僥倖地渡過一場浩劫!
四川,棲霧台。
谷內終年有霧,無放晴之日。
在這裡天氣只有霧濃,霧淡的分別,而沒有天是否會放晴的考慮。
每當濃霧起時,棲霧谷內,宛如被冰雪填滿一般,除了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的
東西。
即使兩個人面對面而立,也難看清對方五官。
霧薄時,棲霧谷會露出一團團圓溜溜的黑影,那是環繞在棲霧谷四周的山峰。
有人喜歡來棲霧谷賞霧,但是從來沒有人看清棲霧谷或棲霧谷四周,到底是何光景。
尤其,自十幾年前,谷內時常傳出駭人的鬼號之後,棲霧谷便已無人敢來。
歲月遷流,棲霧谷在時間的飛逝之中,逐漸變為一座死谷,終被世人所遺忘……
噫?如今了無人跡的死谷,何以會出現人影?
看他們自在地飛掠於棲霧谷內,絲毫不受迷霧的影響,可以斷定這幾人定然是武林人物
無疑,而且他們對谷內地形相當熟悉。
來人一共四名,從打扮看來,該是三男一女。
霧中,有人問:「白大叔,霧越來越濃,你會不會迷路?」
好熟悉的聲音,那是出自身著翠綠羅裙,有著智慧如星的雙目,愛笑小口,宛如瓷器般
精緻細膩,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女口中。
這少女長的不僅美,而且甜,甚至有股異於一般女孩的謔慧。
雖然,她看來年紀不大,但是,包裹在一身翠綠衣裳中的身材。卻是濃纖合度,玲攏有
致,真是添一份太肥,減一分太瘦。
此時,少女的腰上,竟也如江湖豪客們別上一柄黯綠鐳短劍……老天爺,原來她就是換
上女裝的小仙。
在小天和她挽救翔龍社的劫難後,兩人決定要先徹底解決紫微宮這個動亂的根源,再作
其他打算。
因為,這個被稱為神秘之宮的紫微宮所在,對他們而言,已不再神秘。
昔日白鶴村中的西席白雲山夫婦,竟是紫微宮裡,暗置江湖的二顆隱晦之星。
早在十年前,紫微星君宇文奇和一批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共同創立紫微宮時,便想到江
湖險惡,或許有一天他需要一步退路,所以,他就布下這步棋。
他賴以救命的棋,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請他的師弟,小隱於市,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但是,他從未對任何人提過,他有個師弟,已被他命為文昌星,而其妻月娘則是文曲星。
十年的歲月,可以增進人的感情,同樣的也可以增進人的慾望,宇文奇從來沒想到,和
他出生入死數十年的弟兄手足中,會有人背叛他。
所以,當他一覺醒來,發覺自己竟然身陷囹牢時,他差點一頭撞壁,總算,背叛的人不
是全部,仍然不少人是忠於他。
只是,當叛徒以他的生死做威脅時,這些人不得不聽令叛徒。
但是,夠了!
這就足以遞送消息,動用他所安排的救命之棋!
如今,白雲山正帶著小天、小仙和符龍飛,要來執行這項救人的計劃。
一半是湊巧,一半是有意,正當小天想按照白雲山告訴他的地方,摸上紫微宮擺平這場
江湖勢力之爭的始作俑者時,白雲山獨自趕上翔龍社,願意稍盡綿薄之力。
小天何嘗不知道白雲山是特地來帶路,反正這原本就是白雲山的家務事,有他去更好。
於是,四人略略收拾,就即刻上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稍稍改變裝扮、在小天又哄又
騙之下,小仙終於恢復女兒身,而且,標緻的模樣,讓早已幻想過千萬回的小天,看直了
眼,樂昏了頭。
此時,帶路的白雲山聽到小仙的問話,不由輕笑道:「小仙,你不必擔心,自大叔來回
棲霧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趟了,閉著眼也能找到地頭。」
符龍飛不解問:「白大叔,既然你常出入紫微宮,為何紫微宮的人,竟會不認識你?」
白雲山道:「因為除了我師兄宇文宮主之外,我從未和其他有過接觸。」
小天突然噓的一聲,低聲道:「有人聲!」
白雲山壓低嗓門道:「小天,你的確厲害,我們已經到達紫微宮的大門口!」
小天他們三人,聞言不解地四處張望,此時的霧色雖濃,但尚未到達看不到東西的地
步,可是幾人的四周,除了山就是石,哪來的大門?」
小天再次凝神細聽後,指指地面道:「聲音從下面來?」
白雲山不禁微微一笑,他不得不佩服小天的功力。
他突然蹲身在地上一陣摸索,接著往一處石壁推去,石壁間被移開三尺,露出一道有如
一線天的裂隙。
白雲山領先擠進這道裂隙,小仙一扮鬼臉緊隨而入,最後由小天負責斷後。
四人貼著相夾的狹窄壁縫,走有一段路後,在一個轉彎下,隱約看到一處空曠遼闊的山
谷。
儘管方才霧色濃重,可是此時人所見之谷,竟是一片清朗,使人難以相信,在天無一日
晴的棲霧谷內,會有一處晴朗無霧的地方。」
說話聲,便是從他們立身不遠處傳出,那是兩名負責守衛的明樁。
「小豆,不是我說,咱們紫微宮自從改制之後,可也沒有比較利害,這不是照樣被翔龍
社和玉面金童砸得雞飛狗跳!我還聽說,咱們宮裡派出去和無極門聯手作戰的弟兄,全被翔
龍社殺光-----,唉,不知哪一天,就輪到咱們去送死,想想,還是以前宇文宮主待自們
好……」
「噓,毛哥,你小聲點,可別讓魁主的人聽去,否則,不用去送死,就會先被砍頭!」
那名叫毛哥的守衛蠻不在乎道:「怕什麼,魁主的人,大概全在那一戰裡死光,現在魁
主都快活不下去了,他哪有時間理會咱這種小人物------」
白雲山自地上捏起二顆小石子,抖手打出,連悶哼也沒有,這二名守衛便咚的一聲倒地。
白雲山經過二人身邊時,輕聲道:「看你們倆還有點良心,饒你們一命,讓你們睡個好
覺!」
他順手拖起二人,將他們放在暗處,這才帶著小天等人自隱身處閃出。
當小天等人掠出暗道,看清眼前景象時,不由得低聲讚歎,方才眾人只看到一片遼闊的
山谷,此時才知,谷底到處錯落著奇形怪狀,晶瑩細白的巨石。
就在這片佈滿白色大石的中央,一圈圈的樓偕比而連,由內向外成圓形的排建著,紅牆
翠瓦,畫棟雕樑,迴廊飛旋,槽角高翹,在如此寧靜空曠的谷中,別有一份出奇的高雅。
白雲山一招手。眾人都往這些建築的方向摸去,在夜色的掩護下,四人悄悄潛至谷底右
側,一處地點隱秘的石堆之後。
白色的石堆後,赫然立著一棟黑黝方正的石屋。
石屋隱在夜裡,就像一隻蟄伏不動的黑虎,令人覺得冷森不安。
這石屋,看起來就像是牢房之類的囚人之處。
小天略一打量這石屋,只見整棟屋子成長方形,由整塊的烏黑大石所砌建,除了正門一
處入口,連扇窗子都沒有,正門外,不見任何拉環門把,看來,門是由裡面開啟。如此一棟
牢房,的確夠得上堅固、安穩的評語,想自這棟房子裡劫出人類,恐怕是不太容易。
小天等人不由得一楞,小仙皺眉道:「媽媽咪呀,這種地方想救人,要如何下手?
白雲山沉沉道:「我也沒想到,竟是這種地方。」眾人一陣怔仲,符龍飛突然說道:
「何不想辦法詐他們一詐,試看能不能將門騙開。」
小仙不愧是鬼靈精,聞言雙目一亮,已然想出辦法,她附在小天耳旁嘀嘀咕咕一陣。
小天點點頭,大步走上門前,猛力拍著石門,口中驚慌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敵
人殺進來啦!」
突然石門上方,打開一個小洞,小天連忙閃向暗處。
小洞口湊上一張毛絨絨的大臉,橫眉豎目道:「是誰在外面嚷嚷?」
小天假聲道:是我呀!我是小豆,外面有敵人殺進來,魁主要我轉告大哥,請他押著宇
文老頭出來當人質。」
「小豆?」那大漢問:「這種事怎麼會讓你來通知?」
小天故意唉聲歎氣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裡有頭有臉的頭兒,都派出去打
江山,所以宮裡也沒留什麼人,現在情況吃緊,魁主只好差當職的我來跑一趟啦!」
那人半信半疑,道:「你等一下!」
砰的一聲,他關上小洞口,有一會兒,黑石屋那扇大門,在小天等人撲通、撲通的心跳
中,喀喀地緩慢打開。
不待大門全開,小天已似輕煙般閃進屋裡,緊接著屋中傳出叱喝之聲,小仙等人連忙沖
進屋內。
一進門,小仙就看到地上七橫八豎下不少紫衣大漢,只剩一人在和小天在動手,小仙上
前一看,不禁呵呵笑道:「陀大叔,我看你就別打啦!」
正和小天過招之人,不正是頂著一張像紅磚一樣的方臉,紫微四凶唯一沒參加烏啼谷之
役的陀化。
他聞言虛晃一招躍開身子,迷惑的盯著小仙打量:「你是---」
小仙叮笑道:「不認識我啦,我是玉小仙,丐幫的小長老嘛!」
陀化仔細再打量,不禁脫口道:「你真的是玉小長老,你怎麼會是……」
小仙打斷話道:「這沒什麼,倒是陀大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守牢房?」
陀化略感淒涼笑道:「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自從在洛陽城外失手被你們擒住回來之
後,元老大就有意無意地排斥我。
直到紫微宮改制,他名義上讓我當風角宮宮主,卻要我到這裡來守牢,明擺著不再重視
我!」
小天點著頭道:「喔,這招叫做明升暗降或打入冷宮。」
小仙拍著手道:「這樣子最好,對方既然對你無情,你就不需要對他有義,乾脆,陀大
叔。你就再倒次邊,將宇文宮主放了,反正我看吶,那個叫什麼元老大的,他的皇帝命,只
到今晚為止。」
陀化苦笑道:「小長老,你該知道像背叛組合這種事,通常都是死罪,宇文宮主他能原
諒我嗎?」
小仙保證道:「你放心,陀大叔,你是受人引誘,卻又即肘回頭,再大的罪也能化消,
如果宇文宮主不原諒你,那咱們就不救他。
小天接著拍拍胸脯道:「陀老大,只要你真的倒邊,任何事包在我身上。
陀化看著眼前二人,如此肯為自己擔待,他激動道:「罷了,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
次,就算宇文宮主不能願諒我,我也要放了宮主。」
「好!」白雲山此時方才看口道:「陀老弟,只要憑你這句話,宇文師兄不會為難你
的。」
陀化疑道:「你是?」
白雲山拱拱手道:「待會兒,見著宇文師兄,你便知道。」
於是,在陀化帶領之下,在牆上一座火把架上猛力一拉,原本無物的牢房,突然一陣輕
震,地板就緩緩向兩側移開。地下露出一道石階,步下石階,才是兩排面面相對的牢房,小
天示意符龍飛留守上面,這才跟下地牢。
陀化帶著鑰匙,走向最後一間牢房,也是唯一一間有人的牢房,打開鐵門,單膝跪地,
向牢內一名白髮布衣的老者叩拜道:「宮主,陀化該死,委屈宮主那麼久,陀化特來請宮主
出去匡復正位。」
白髮老者年約六旬,雙眼目光無神卻很明亮,他輕拍陀化肩頭,低啞道:「這是做什
麼,十幾年老弟兄,何必用如此大禮。」
陀化慚愧低喊道:「大哥,陀化該死。」
宇文奇輕輕揮手道:「先不提這些,可是我師弟來了?」
白雲山自陀化身後閃入牢裡,雙手握著宇文奇的老手,激動道:「師兄,雲山來遲,害
你受苦。」
宇文奇亦是激動得雙目泛淚,笑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總算元文泰有點良心,沒
給我大苦頭吃。」
他一回頭,見陀化還跪在那兒,連忙道:「陀頭,怎麼還不站起身來?」
陀化這才滿心感激地起身,小天等人待牢內三人互相寒暄見禮之後,這才在牢外道:
「白大叔,宇文宮主,你們還是先出來吧,咱們還有事待辦吶!」
宇文奇在白雲山和陀化雙雙扶持下,步出牢房,訝然問:「雲山,這幾位小兄弟是何
人?」
白雲山連忙為雙方介紹,宇文奇一聽小天等人是來營救自己的,忙不迭地向小天他們道
謝。
小天呵呵笑道:「宇文宮主,不用謝我們,這次能如此順利救到你,還是陀老大的功
勞,否則,咱們到哪裡找你,還不知道吶!再說,我幫忙復位,也是間接為了我家安全著
想。」
宇文奇大惑不解。
白雲山連忙補充道:「小天是翔龍社古當家的兒子,是翔龍社的少魁首,此次宮裡叛
變,和翔龍社起了很大的衝突。」
宇文奇歎道:「這都是老夫昏庸無能,未能防範變生肘腋,才導致一社一宮的流血殺
伐!」
小天道:「宇文宮主,你也無需太過自責,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如何補救才是重要
的。至於,紫微宮一些忠於你的人,正在翔龍社做客。這次因為怕來人太多會驚動叛徒,對
你不利,所以他們才沒一起來,並不是我爹要留難他們,你可以安心。」
宇文奇連聲道:「客氣!」
在一旁憋很久的小仙,這才找到機會開口:「宇文宮主,咱們還是去捉叛徒,才是正確
的大事,這些客氣話,待會兒再說,好不好?
宇文奇苦笑道:「只是老夫功力被禁……」
小天拉起他的手腕把把脈,道:「有數處穴道真氣不通,他們是以點穴的方法制住宮主
的功夫,而非藥物,是不?」
宇文奇面色微訝,點頭道:「不錯,古少爺好醫術。」
小天笑道:「還有更好的。」
他右手起落如飛,連怕帶點,不消一刻鐘,便解除宇文奇的禁制,這一手,讓宇文奇更
是大大驚訝。
小天輕笑道:「咱們走吧,有人已經等不及!"他故意瞄向小仙,卻挨了小仙一記的大
白眼。
眾人上到地面上的牢房,符龍飛輕問:「好啦?」
小天點點頭,他反身問宇文奇:「接下來怎麼辦?」
宇文奇此時雙目閃動著燦燦精光,他歎道:「陀化,元文泰該是接收我的寢居吧?」
陀化道:「正是!」
宇文奇面無表情道:「那麼,該是他的不幸,我的寢居之內,正好有一條地道可達。」
小天輕笑道:「那個元文泰大概不知道?」
宇文奇淡然一笑:「那是老夫為防所需,獨力開鑿的地道,他自然是不知道。」
小仙輕笑道:「最好他正窩在寢居裡,這樣子,咱們要逮他,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宇文奇淡然道:「希望如此!」
眾人便在宇文奇親自引領之下,繞過黑石屋,自左側潛進一處花園,宇文奇所說的地道
人口,便是在花園裡,一座假山的下面。
小仙一向喜歡搶先,作出驚人之舉。
在將近地道的秘密出口時,她要求身先士卒,發動突襲。
出其不意使人受驚,對她來說,是件很得意的事。
很多小孩就喜歡惡作劇,躲在暗處突然跳出來大叫,冷不防地嚇人一大跳,覺得非常好
玩。
由此可見,小仙尚童心未泯。
自從小仙恢復了女裝,小天比較規矩多了,不便隨意出言不遜,更不敢跟她動手動腳,
因為看上去她很有那麼一點像淑女了。
不過,他對小仙的關心和照顧,卻是更無微不至了。
現在一聽她要打頭陣,忙勸阻道:「小仙,上面的情況不明,元文泰又是只老奸巨滑的
狐狸,還是讓我……」
小仙當仁不讓道:「你懂不懂禮貌,外國人的規矩,女士第一啊!」
小天苦笑道:「我又沒出國留過洋,哪知道洋人的洋規矩,何況,這是拚命的事,不是
鬧著玩的。」
小仙不服道:「笑話,好像我小仙不知道這是在拚命,你以為我是來跟他們辦家家酒?」
小天道:「我是擔心你……」
小仙望望他道:「你是怎麼啦?這幾個月來闖江湖,咱們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哪次不
是在玩命,你從來沒有這麼婆婆媽媽的……哦,我明白了,現在我恢復女裝,你把我當成了
女孩子?」
小天莞爾一笑道:「你本來就是女孩子,現在是,過去也是啊!」
小仙道:「那不就結了,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你緊跟著我來吧!」
小天無可奈何道:「好吧,那咱們就照洋規矩,女士第一!」
小仙勝利地笑了。
宇文奇由白雲山和陀化,雙雙扶持趨前道:「出口在衣櫃裡的後壁,我一按機關,後壁
一開你就向外衝,撞開櫃門衝出去,才能攻那老賊一個措手不及。」
小仙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宇文奇仍由白雲山和陀化扶持,來至石階旁,手扶機關把手,等小仙上了石階最後五
級,即道:「姑娘準備了。」
小仙又點點頭,手握黯綠短劍,疾喝道:「好!」
宇文奇將把手往下一壓,出口暗門剛一開,小仙便猛然一頭衝入衣櫃。
彭地一聲,櫃門被撞開,小仙也同時衝出。
哪知床上一男二女,全身赤裸裸的,正在玩一箭雙鵰的成人遊戲吶!
小仙一聲疾喝甫出口,乍見這個場面,窘得回身就避開,剛好緊隨在後的小天衝出,幾
乎跟她撞個滿懷。
幸好小天一閃身,錯了開去,持劍直衝到床前,大喝道:「姓元的,你們要極樂生悲
了。」
變生肘腋,使床上的一男二女,驚得不知所措。
他們正樂不可支,怎會想到衣櫃裡會突然衝出人來。
那男的雖很快反應過來,悟出是怎麼回事,但不及抓起擱在八仙桌上的鋼刀,急將兩個
女人推開,霍地撐身坐起,力持鎮定道:「你們是什麼人?」
小天冷聲道:「你管不著。」
那男的道:「可是你們找錯了人,在下並不姓元。」
小天暗自一怔,看這傢伙不過二十出頭,不可能是元文泰那隻老狐狸呀!」
「那你是……」
那男的竟然不顧赤身裸體,有傷風化,突然出其不意地向小天疾撲而來。
可惜他太差勁,人未撲近,已被小天的劍刺入胸側。
「啊!」
一聲慘叫,那男的撲倒在床邊了。
這是小天要留活口,才手下留情,否則這一劍稍偏內兩寸,便刺入心窩,送他回姥姥家
啦!
連小天也感到意外,這傢伙竟然虛有其表,如此不堪一擊,劍一抽出,又迅速抵住他喉
間,喝問道:「你既不姓元,那姓元的呢?」
那男的忍住傷痛道:「不知道!」
這時陀化已衝出衣櫃,一見受制的不是元文泰,而是那男的,不禁驚詫道:「小賴,怎
麼是你?」
那男的見陀化趕來,趕快愧疚地低下頭去。
小天問道:「陀大叔,這混小子是誰?」
陀化道:「我只知道他叫小賴,是元文泰最近從外地帶回來的。」
小天瞥了床上,驚得縮作一堆的兩個女人一眼,又問道:「她們呢?」
陀化答道:「她們是侍候元文泰的……"轉向小賴怒斥道:「哼,無文泰不在嗎?你竟
敢玩起他的女人來了!」
小賴反唇相譏道:「這有啥了不起,總比你老兄吃裡扒外,帶了外人來想殺他……"。
小天喝阻道:「住口,你這還沒有回答我,姓元的人呢?」
小賴把心一橫道:「在下已經回答了,不知道。」
小天怒從心起,喝道:「你不想活了?」
小賴情急道:「他真的不在……」
陀化接道:「古少俠,大概是真不在,否則這小子絕不敢如此大膽!」
這時由符龍飛和白雲山,扶持著宇文奇,從衣櫃裡走出。
陀化轉身趨前道:「宮主,元文泰不在。」
宇文奇失望道:「哦?各處搜過了嗎?」
陀化道:「不用搜了,那小子敢如此放肆,足見元文泰必然不在此地,不過,元文泰離
去,連我都不通知一聲,卻有些不尋常。通常他出去辦事,一定會親自巡視一番,關照我要
小心防範。」
那邊小天已怒問道:「我不相信,你敢玩他的女人,會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小賴急道:「在下是真的不知道,昨夜有個陌生人來見他,當面給了他一封密函,他們
進屋去談了一陣,出來說臨時有急事要辦,可能半個月才回來,隨後他們就匆匆地走了。」
小天怒哼一聲,威脅道:「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流著也沒有用---」
正待一劍刺向前,突聞床上一名女子驚叫道:「不要殺我們,我說,我說……」
小天喜出望外,轉向那女人道:「哦?你知道元文泰去哪裡了?」
那女人雙手捧在胸前,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樣:「他臨走時對我們說,有急事出去幾天,
從長安回來將帶些好東西給我們,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去長安了。」
窘得轉過身子,半晌保持沉默的小仙,突然叫道:「去長安了?」
小天笑道:「兄弟,看來咱們又得舊地重遊了。」
小仙掩不住內心的喜悅和振奮,也笑道:「除非咱們在這裡耗上半個月等他!」
好像已經別無選擇,只有趕到長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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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豪賭

長安。
京都重地,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依舊是那麼繁華熱鬧。
玄宗皇帝依舊三千寵愛集一身,每天欣賞貴妃出浴,百看不厭。
楊貴妃也不理會身上贅肉愈來愈多,應該節節食,減減肥,或者多跳跳有氧舞蹈。
每天依舊泡在華清池的香湯裡,猛吃快馬送來的荔枝,百吃不膩。
長安城的豪門巨富,依舊沉迷在花天酒地裡------
一切依舊。
小仙依舊穿上她的叫化裝,丐衣百結,恢復了丐幫九袋小長老的打扮。
不過,和上次來長安稍有不同,身邊除了如影隨形的小天,尚多出幾個人,包括行動不
便的宇文奇、陀化、白雲山和符龍飛。
他們一進長安城,就直接前往丐幫長安分舵。
迎接他們的卻是個中年叫化,身掛五隻麻袋,對小仙執禮甚恭道:「胡分舵主有事去君
山了,長安一切事務由弟子巴弘暫代,玉小長老若有差遣,敬請吩咐。」
如今丐幫中,除了幫主和十袋長老丁大空,就數這位九袋小長老身份最高。
小仙不免擺擺譜,大模大樣道:「最近長安城裡,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巴弘想了想道:「說到新鮮事兒,倒是有一件,不過……」說到一半,他望望在場的
人,突然欲言又止起來。
小仙道:「沒關係,都是自己人,有話儘管直說。」
巴弘這才接下去道:「這事不但跟本幫有關,而且跟玉小長老有關,胡分舵主就是為這
件事,親自去君山向幫主報告的。」
「哦?+-*/小仙迫不及待道:「跟我有關?快說,究竟是什麼事?」
巴弘清整一下喉嚨,鄭重其事道:「是這樣的,最近長安城興起一個賭幫……」
「哇塞!居然還有賭幫?」小仙一聽賭就來勁了:「他爺爺的,不請我當名譽幫主,起
碼也該聘我當顧問啊!」
巴弘強自一笑道:「如今全長安城的大小賭場,幾乎全入了幫,不入幫的三天之內保證
關門大吉。」
小仙問道:「為什麼?」
巴弘道:「賭幫的人上門去賭,非要他們垮呀!」
小仙從椅子上跳起來,怒道:「他爺爺的,居然強打鴨子上架,走,賭幫在哪裡,帶我
去跟他們較量較量。」
巴弘忙道:「玉小長老,弟子的話尚未說完。」
小仙自覺失態,重又坐下道:「噢,噢,你說,對了,這賭幫為何跟本幫有關,甚至還
把我扯上了?」
巴弘正色道:「因為本幫在長安分舵的弟子,已有不少暗中加入了賭幫,而賭幫的幫
主,正是玉小長老在君山收的徒弟程金寶。」
小仙又跳了起來,道:「什麼?他居然另立賭幫,當起幫主來啦!」
巴弘道:「他還打著玉小長老的招牌,使胡分舵主不便得罪他,所以只有親往君山稟報
幫主,請示如何處理了。」
小天忍不住笑道:「兄弟,連你徒弟都當了幫主,你又高昇啦!」
小仙瞪他一眼,未加理會,沉吟一下道:「這事我自會處理,巴弘,除了這個之外,最
近數日之內,可曾發現什麼陌生的江湖人物,出現在長安?」
巴弘不解地問道:「玉小長老指的是……」
小仙道:「譬如行跡可疑,或是特別惹眼的人。」
巴弘想了想道:「這倒沒有發現,弟子即刻傳話要大家留意。」
小仙又道:「要大家眼睛放亮些,留意一個從四川來的老傢伙,六十來歲,大光頭,下
巴一束山羊鬍子,名字叫元文泰的,一有消息,火速來報,本長老有重賞!」
巴弘恭應道:「是是是,弟子即刻去傳話。」
等他匆匆而去,小仙便向宇文奇等人道:「宇文前輩旅途勞累,行動也不太方便,不如
在此休息休息,一方面靜候消息,我要去處理一個賭幫的事,暫且失陪了。」
小天急問道:「那我呢?」
符龍飛道:「公不離婆,秤不離鉈,你想不去都不行,」
小天看看受窘的小仙道:「此地是丐幫的地盤,玉小長老沒點頭,我可不敢……」
小仙笑叱道:「少囉嗦,走吧!」
小天忙起身應道:「是,玉小長老。」
連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宇文奇,也被他們逗得呵呵大笑起來。
當小仙和小天走出廳外時,巴弘正交代一批小叫化分頭去傳話,查尋元文泰的下落。
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人數眾多,耳目遍佈各地,要查尋一個江湖中的特殊人物,自比
小仙他們方便得多,而且事半功倍,比請私家偵探還有效。
巴弘見小仙和小天走來,忙轉身趨前道:「弟子已交代大家去傳話了,這就去準備酒
菜,為玉小長老和各位洗塵。」
小仙讚道:「好,辦得好,現在我們要去拜會賭幫,告訴我,他們的窩在哪裡?」
巴弘道:「就是以前迎春閣的舊址。」
小仙大感意外道:「他爺爺的,程金寶還真會廢物利用嘛!」
巴弘又道:「是這樣的,自從迎春閣被抄了窩,那些女人就走得精光,一個也未留下,
也沒有人回去過,但是過了沒多久,裡面又熱鬧起來,而且改頭換面,成了金元寶賭坊。
「長安城裡賭場多得是,多開一兩家根本沒人特別留意,後來傳出他們創立了賭幫,重
利相誘之下,不少江湖人物,及本幫弟子都加入了,這才引起胡分舵主注意。
「經過明查暗訪,終於查明幫主就是程金寶,至於迎春閣怎麼歸他所有,那就不太清楚
了。」
小仙聽畢,冷聲道:「我會弄清楚的,巴弘,你不用去,好好替我招待廳裡那幾位,不
可怠慢。」
巴弘連聲恭應道:「是是是,玉小長老儘管放心,弟子遵命。」
小仙和小天離開丐幫長安分舵,即直奔金元寶賭坊而來。
不久前,他們才大鬧過迎春閣,已是識途老馬,不需要人帶路。
來到昔日的迎春閣前,果見已煥然一新,不但門牆重新粉刷過,連那塊大匾,也換成了
黑底描金,金元寶賭坊的大招牌。
大門外,散散落落地散佈著十幾個大小叫化,他們一見小仙和小天大步走來,驚得掉頭
就飛奔而去,如同老鼠見了貓。
小天把大拇指一豎:「兄弟,夠神氣,威風!」
小仙置之一笑,逕自往大門走去。
怪事,守在大門口的幾個壯漢,竟然沒有擋駕,甚至還推行禮貌運動,向他們微笑地招
呼吶!
小仙隨即明白過來,幫主程金寶即是出身丐幫,如今又有不少丐幫弟子加入,這些看門
狗自然得對叫化子另眼相待,特別禮遇,
「大家好!」小仙也揮手打個招呼,偕同小天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穿過前院,走進大廳,便聽得一陣陣呼吆喝六之聲,好不熱鬧。
這種聲音對小仙來說,是多麼的親切、誘惑,使她如同酒鬼聞到了酒香,饞貓聞到了魚
腥,餓狼見了肥羊-----
總而言之,這聲音令她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突然興奮起來。
她幾乎忘了是來幹啥的,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哇塞!好熱鬧的場面喔!
小仙簡直不敢相信,不久前才被他們大鬧一場,搞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的迎春閣接待
廳,竟然變成了富麗堂皇的賭窟。
而這位賭幫幫主,就是輸得傾家蕩產,淪落到乞討為生的程金寶。
所謂士別三日,需刮目相看,這話一點都不假,似乎很有點道理。
這時整個大廳裡,擺了好幾張大賭桌,各種賭具一應俱全。
每張賭桌周圍,都擠滿了形形色色的賭客,在那裡賭的好不起勁。
從賭客的衣著可以看出,這裡不講究身份地位,無論豪門巨富,販夫走卒,只要有銀子
來賭,一律來者不拒。
是以,小仙雖丐衣百結,亦未受到歧視。
若是一般勢利眼的賭場,她早就被攆了出去。
「兄弟,你又犯了賭癮?」小天心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小仙附耳輕聲道:「哥們兒,我要引那混小子出面啊!」
小天不以為然道:「非得用賭引他出來?兄弟,只要亮出你九袋長老的身份,怕他不乖
乖出來迎接。」
小仙笑道:「那就沒意思了,我要讓他意想不到。」
小天無奈道:「反正這是你們丐幫的家務事,我是外人,那就看你的了。」
小仙把手一伸道:「哥們兒,身上的銀票暫借一下,讓我充充場面。」
小天只好掏出所有銀票,悉數交給了她。
小仙接過銀票,又從麻袋裡拿出以前從小天手中,打賭贏得一千兩銀兩,一頭鑽進了人
堆。
小仙身材嬌小,又雙手暗中使勁,一下子.就擠進了大賭桌前。
定神一看,他爺爺的,是在賭單、雙押寶呀!
當莊的是個絕麗女人,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彪形大漢,似在為她把場子。
賭桌的四角,則分站四個嬌滴滴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胸前掛著錢盒,在負責吃進
賠出。
莊家這時正在嬌聲吆喝道:「快下,快下,馬上要開啦,下注啊------」
賭客在紛紛下注了。
有的賭客叫道:「連出三寶單,這回准出雙。」
又有賭客響應道:「對,這一寶押雙錯不了。」
於是,賭客們紛紛押雙,連原已下好的賭客,也意志不堅,臨時改掉了雙。
小仙不動聲色,暫時觀望。
押寶是最簡單明瞭的賭法,兩粒骰子定乾坤,押單數或雙數由賭客自行選擇,也有押
大、小的,兩粒骰子合計起來,七點以下為小,七點以上為大。
但是一種特殊的賭法,稱之謂孤下,即是賭客指定押某一點數,譬如押五點,除了五點
之外,無論單雙或大小都輸。
押孤下是一賠十,只是押中的機會太小,所以很少人願意孤注一擲。
賭客的注已押定,馬上就要開寶了。
小仙心裡有數,這一寶鐵定又是單。
因為押寶不外乎吃單賠雙,吃雙賠單,莊家還有啥搞頭?
妙就妙在這裡,莊家自有控制單雙的手法,必要時才施展出來。
那就是大家一窩蜂押單,她就來個雙,大贏小賠,銀子就進了莊家的錢盒。
小仙明知其中玄機,卻不下注。
「開啦開啦……」
艷麗女人繼續吆喝著,雙手捧起寶,高高舉起,上下左右連搖數下,輕輕穩穩地置於桌
面上。
一雙雙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起哄地叫嚷著:「雙,雙,雙-----」
只見艷麗女人伸出纖纖玉手,左手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一截細皮白肉的嬌嫩粉臂,右手
以拇指及食指,小心翼翼輕拈蓋杯底部,一聲疾喝:「開!」
蓋杯一揭開,赫然是二個點,一個兩點,兩粒散子加起來,又是一個單數!
「***!」
「邪門!」
「又他奶奶的是單!」
一片失望沮喪的叫罵聲中,押雙的賭客全軍覆沒,站在四角的少女,用扒子將銀子扒過
去,一把裝入錢盒,只賠出少數幾個押中單的賭注,十幾兩銀子而已。
艷麗女人勝利地嫣然一笑,蓋回蓋杯,又雙手捧起來吆喝著:「有賭不為輸,各位再下
啊,下啊……」
小仙仍然不動聲色,也不急於下注。
賭客又開始紛紛下注了。
「這一寶該出雙了吧!」
「他奶奶的,我不信連開五寶單!」
「是啊!邪門,邪門……」
一陣議論紛紛,有的下定了決心,有的尚在猶豫。
莊家照例繼續吆喝,直到不再有賭客下注了,她才捧著寶,猛搖幾下,輕輕放在賭桌
上。
「慢!+-*/小仙突然一叫,使莊家和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了她。
艷麗女人一看她是個小叫化,心想:自已人嘛,遂問道:「小兄弟,你幹嘛叫我停下
呀?」
小仙笑道:「我也要下注啊……」邊說邊在幾隻麻袋裡,東摸西摸,好像銀子不知放到
了哪裡去。
有人不耐煩了:「喂,小叫化,別在這時攪和。」
小仙未加理會,仍在麻袋裡翻尋。
又有人喝道:「當莊的,別理這臭要飯的,開啦!」
小仙情急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她身邊正好有個輸急了傢伙,怒聲道:「臭要飯的,你是不是存心攪局?」
小仙眼睛朝他一瞪:「笑話,你們能賭,難道我不能賭?」
那傢伙眼睛瞪得比她更大:「賭就拿銀子出來下注。」
小仙眉頭一皺道:「我明明有一兩碎銀,放在袋子裡的,怎麼找不到了------」
周圍的賭客聞言,不禁哄然大笑。
艷麗女人一施眼色,□名少女便從錢盒裡,取出一兩碎銀,走過去悄然塞在她手中。
小仙一怔,故意大聲問道:「這是幹嘛?」
那少女輕聲道:「這是秦大姐賞你的,拿著快走吧!」
小仙怒道:「什麼?打發叫化子呀!」
怎忘了自己這身打扮,不是叫化子是什麼?
艷麗女人是打狗看主人的面子,只好忍了口氣道:「小兄弟,你不用下注,算你贏了還
不好?」
小仙毫不領情道道:「笑話,我老人家是來賭錢,又不是來領救濟金。」
艷麗女人忍無可忍道:「要賭就拿銀子出來下注,沒銀子就兩個山字疊起來,請出
去!」
小仙聳聳肩,又揉揉鼻子,笑問道:「銀子找不到了,銀票行不行,全國通用的吶!」
艷麗女人道:「一兩銀子還用銀票?」
小仙道:「也許比一兩多些吧!」
艷麗女人不耐煩道:「好啦,快下注吧!」
小仙笑笑,從麻袋裡摸出剛放進去的一把銀票,隨手取出一張一百兩票面的,丟在桌面
上道:「押孤丁兩點!」
所有的賭客都為之一怔,雖未看清銀票的面額,但一個小叫化居然如此賭法,確實出人
意料之外。
桌旁一位好心的賭客道:「小兄弟,你會不會賭,不會可別亂來,孤丁獨贏兩點,其他
點子都輸啊!」
小仙充滿自信道:「我就押孤丁兩點!」
那賭客見她忠言逆耳,只好搖搖頭,不再多管閒事,反正輸的又不是他的銀子。
艷麗女人心裡有數,笑問道:「小兄弟,你當真押孤丁兩點?」
小仙反問道:「是不是兩點不許押?」
艷麗女人笑道:「哪有這規矩,又不是霸王賭!」
此言一出,頓時哄堂大笑。
艷麗女人接著問道:「小兄弟,你押多少銀子?」
小仙輕描淡寫道:「我沒看,不知道票面是多少,管他的,全押了。」
艷麗女人笑著向一名少女示意,那少女便趨前拿起銀票,一看之下,驚詫道:「秦大
姐,是一百兩啦!」
「一百兩?+-*/所有賭客都為之一怔。
整個桌面押的賭注,不過二三百兩銀子而已,小仙一出手就是百兩,不但算是大注,而
且押的是孤丁兩點。
艷麗女人不禁詫然問道:「小兄弟,你下的注太大了些吧?」
小仙又反問道:「這裡下注有限制?」
艷麗女人忙笑道:「沒有,沒有,這裡無論下多少,贏了照賠,我是看小兄弟幾個錢,
得來不易,少押點慢慢玩……」
小仙道:「這張票面最小的了,我沒有比一百兩更少的銀票嘍!」
好大的口氣。
周圍的賭客,不免竊竊私議起來。
艷麗女人無奈地道:「那就隨你吧!」
一陣吆喝中,所有的賭客都靜肅下來,屏息凝神地瞪著桌上那具蓋杯。
這是緊張的一刻。
「開啦!+-*/艷麗女人一聲嬌喝,揭開了蓋杯。
邪門!邪門!竟然又是單,而且是原封不動,跟剛才一樣的點三點。
押雙的又告落空,氣得大家破口大罵。
小仙輸了,但她很有賭品地笑笑,毫不在乎。
整個賭桌上,押中單的只有兩三人,不過十幾兩銀子而已。
莊家又是大獲全勝,撈進三百多兩。
「有賭不為輸,再押,再押,各位快下注啦……」艷麗女人又吆喝起來。
輸不怕的賭客,又紛紛下注了。
小仙抓著一疊銀票,沉思不語,似在思考如何下注。
當艷麗女人將寶放下,她仍未拿定主意。艷麗女人不禁問道:「小兄弟,還押不押?」
小仙突將一疊銀票丟向桌上,叫道:「全部押了,押孤丁兩點。」
所有的財客為之嘩然!
艷麗女人驚詫道;+-*/小兄弟,你是當真的,還是……」
小仙雙手按在桌邊,似乎很緊張地道:「押了!」
艷麗女人問道:「全押?」
小仙把頭一點道:「全押!」
艷麗女人鄭重其事問道:「全押是多少?」
小仙想了想道:「大概是四千九百兩吧!」
所有賭客又是一陣嘩然,想不到一個小叫化,竟然會有如此大手筆,而且押的是孤丁兩
點。
艷麗女人也不禁暗自一怔,急向那少女一施眼色,示意她清點那疊整票,除了票面數字
之外,更重要的監定銀票的真偽。
這些少女都經過特別訓練,經驗豐富,眼光銳利得很,想用假銀票打馬虎眼,連門兒也
沒有。
少女拿起那疊銀票,先逐張清點票面數字,加起來果然是四千九百兩,再將銀票紙張,
花紋,式樣及印鑒仔細查看一遍,隨即向艷麗女人微微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艷麗女人重複再問道:「小兄弟,四千九百兩,全部押孤丁兩點?」
小仙眉頭一皺,不耐煩道:「你好像太囉嗦了吧?」
艷麗女人道:「小兄弟,我可是好意!」
小仙笑道:「好意就快賠銀子來!」
大家又是陣哄然大笑,紛紛起哄道:「開啊,開啊,再不開天都黑了啊!」
艷麗女人暗自一笑,仍然是左手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一截細皮白肉的嬌嫩粉臂,右手以
拇指及食指,小心翼翼輕拈蓋杯底部-------
小仙雙手仍按著桌邊,狀似極緊張,實際上是暗運真力,傳至杯內的兩粒骰子。
這一手是在苗嶺虎穴的地道裡,出口被山石封死時,龍婆婆出的點子,三人合力,以小
天將萬相俱滅神功傳至洞外山石底部,將之震碎。
現在只不過是翻動兩粒骰子,以小仙的功力,已是綽綽有餘,絕對萬無一失。
「開啦!」艷麗女人一聲疾喝,揭開了蓋杯。
哇塞!兩個骰子屁股朝天,可不正是兩點。
艷麗女人頓時驚得呆若木雞,臉都綠了。
所有的賭客,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小仙卻又叫又跳:「押中了,押中啦,押中孤丁兩點啦!」
一賠十,四萬九千兩啦!
賭騙,賭詐,不賭賴,押中了就得照賠,賴也賴不掉。
當艷麗女人恢復神志時,即刻示意四名少女賠錢。
四隻錢盒傾其所有,仍然不足四萬九千兩,只好派人趕緊去帳房支取,臨時應急。
一錠錠閃閃發亮的銀元寶,金元寶,外帶一張張的銀票,堆在小仙的面前。
金元寶賭坊自開張以來,不要說是被賭客押中孤丁,連押的人都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這一來,整個大廳裡,其它幾張賭桌上的賭客,也都紛紛圍過來看熱鬧了。
小仙發現小天默默擠在人堆裡,更加神氣了,笑向艷麗女人問道:「莊家一寶就賠倒
啦?」
艷麗女人緊繃著臉道:「笑話,小兄弟,你還要賭?」
小仙道:「除非你們這裡宣佈關門大吉,我老人家就不賭了。」
艷麗女人冷哼一聲道:「各位請繼續下注,金元寶賭坊有的是銀子,再大的注,只要有
本事贏,絕對照賠就是,分文不少!」
小仙未等她捧起蓋碗,就大聲叫道:「好極了,全部押孤丁兩點。」
大家齊齊一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這小叫化不是瘋了,就是有神經
病,否則哪有這種賭法的。」
押中孤丁的機會不會絕對沒有,但實在太難,所以才訂為一賠十,以重利提高賭客的興
趣。
儘管如此,除非是輸急了的人,抱著孤注一擲的心理試試,很少會有人押孤丁的。
小仙不但又押孤丁,而且仍押兩點,要連本帶利全部押上,那不是瘋子或神經有問題,
正常人哪會如此?
艷麗女人更是意想不到,自己連寶尚未捧起,小仙就先押下孤丁兩點的注,簡直形同放
水,存心讓她有機可趁嘛!
她只要暗中稍做手腳,小仙不輸定了那才怪!
頓時,整個大廳裡一片嗡嗡之聲不絕於耳,那可不是飛進來一群蒼蠅或蜜蜂,而是大家
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艷麗女人不動聲色問道:「小兄弟,你現在押的可是五萬多兩,知不知道?」
小仙道:「你當我沒學過算術,連一加一等於二都不知道?沒水準!」
艷麗女人嫣然一笑道:「抱歉,我是怕聽錯了,所以再多問一遍,你還要押孤丁兩
點?」
小仙肯定地把頭一點:「不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艷麗女人心中暗喜,不再多問,又向大家吆喝道:「各位請下注,下注啦……+-*/一面捧
起蓋杯,慢條斯理地上下搖動著。
大家都在看熱鬧,看小仙這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豪賭,居然沒有一人下注。
這一來,變成莊家和小仙單獨對賭了。
艷麗女人上下左右猛搖幾下,將蓋杯置放桌上,鄭重其事地問道:「小兄弟,改不
改?」
小仙仍然雙手按住桌邊,斬釘截鐵道:「不改,押孤丁兩點!」
艷麗女人道:「那我要開了……」
小仙道:「開吧!」
頓時,整個大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只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且目不轉睛地瞪著蓋杯。
艷麗女人這回把袖子撩得更高,露出粉藕似的嫩臂,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拈著杯
底。
「開……開啦!」疾喝聲中,艷麗女人猛然揭開蓋杯。
哇塞!又是兩點!
「啊------」
「呀!又押中!」
「哇塞!真他奶奶的邪門-------」
艷麗女人只覺腦子裡轟然一響,眼前一黑,當場昏倒在地上。
一片驚亂中,幾名壯漢急急趕到。
這些人都是江湖人物,如今加入了賭幫,形同形同賭坊的保鏢打手。
為首的一擠眾而入,人未到已大聲喝道:「誰敢在這裡鬧事?」
小仙若無其事道:「沒人鬧事,我只不過是押中了,這女人就躺在地上裝死,怎麼,輸
不起,想要賴呀?門兒都沒有,快賠我老人家銀子。」
為首那人一看是個小叫化,怔了怔道:「小叫化,你是-----』
小仙昂然道:「我老人家是來賭錢的。」
喜歡起哄的賭客叫道:「不錯,他押中了孤丁!」
「要賠人家五十多萬兩銀子吶!」
為首那人聽得一驚,急問道:「什麼?要賠五十多萬兩?」
小仙倒很大方道:「零頭免了,就賠整數五十萬兩吧!」
賭坊裡雖然人多勢眾,但人家贏了錢,自然要賠,不便以武力解決,否則,一旦傳開,
誰還敢上門來賭?
為首的人惟恐引起眾怒,忙賠笑臉道:「請稍候,在下去請當家的出來……+-*/說著便回
身擠了出去。
小仙心知所謂當家的,必定就是程金寶,當著眾賭客面前,自然不便以幫主相稱,畢
竟,那頭銜是對內不對外的。
在場的賭客,大多數都在這裡輸得鼻青臉腫,無不覺得大快人心,個個抱著幸災樂禍的
心理,決心留下看這場難得一見的熱鬧。
那位熱心腸的賭客,又擠到小仙身邊,向她輕聲警告道:「小兄弟,他們人多勢眾,這
麼大的數目,大概不會甘心讓你贏走的,快趕拿了桌上的走吧------」
話猶未了,原先站在艷麗女人身邊,負責把場子的兩名壯漢,已來自他身邊,一左一
右。
左邊的壯漢,伸手一把按在他肩上,冷聲道:「老兄,你倒很愛管閒事喔!」
那賭客不由地眉頭一皺,似被壯漢按得極痛,但卻敢怒不敢言。
小仙看在眼裡,不禁怒形於色喝道:「放手!」
壯漢眼皮一翻道:「小叫化,你是在跟我說話?」
小仙怒道:「不錯,我老人家叫你拿開那只髒手。」
壯漢似在故意挑釁,冷哼一聲,壯至不屑道:「如果我不高興拿開呢?」
小仙怒從心起,突然用力一拍桌面,蓋杯裡兩粒骰子,便震跳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仙伸手一抄,兩粒骰子剛抄進手,便疾射而出。
「啊……」
「哇……」
同時發出兩聲慘叫痛呼,兩粒骰子已射中兩名壯漢眉心,仰面栽倒地上,痛得他們滿地
打滾。
這一手驚人的絕技,頓使所有人驚得張目咋舌。
大家一看情形不對,不敢再留下來看熱鬧,急忙一哄而散,紛紛奪門而逃,以免遭到無
妄之災。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身穿華服的小伙子,帶了幾名壯漢匆匆趕來。
這個穿得人模人樣的混小子,果然正是程金寶。
他一見鬧事的是小仙,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小仙揉揉鼻子道:「喲,小子,抖起來啦!」
「師……+-*/程金寶突然改口道:「玉小長老,你好!」
雖然他未叫出師父,在場的人一聽玉小長老,無不暗自一驚,全傻了眼。
要知近數月來,頑丐玉小仙,及玉面金童古小天的名號,江湖中幾乎已是無人不知,無
人不曉。
一聽玉小長老,誰不膽顫心驚?
小仙對稱呼並不計較,她本就不承認收這個徒弟的,呵呵一笑道:「好不了,壞也壞不
到哪裡去。倒是你,小子,聽說你混的不錯,當起幫主來啦?」
程金寶很不好意思地道:「沒有啦,還不是玉小長老教了我幾手賭技,使我在長安城逢
賭必勝,所向無敵,所以大家起哄,要我乾脆當賭幫幫主,其實……」
說到一半,他突然欲言又止起來。
小仙道:「好歹總是一幫之主呵!」
程金寶只有報以苦笑,似有難言之隱。
小仙又道:「不談這些,不談這些,親兄弟明算帳,如今你是開賭場的,我是來賭的,
現在我押中贏了,你快賠銀子來吧!」
程金寶賠笑道:「是是是,該賠,該賠,但不知玉小長老贏了多少兩銀子?」
小仙向桌上一指道:「我押的注還沒動,五萬三千九百兩,全押孤丁,一賠十,應該賠
我五十三萬九千兩,零頭免了,就拿五十萬兩來吧!」
程金寶倒吸一口涼氣,半晌才吶吶地道:「五十萬兩銀子----」
小仙不悅道:「怎麼?是心痛,還是賠不出?」
程金寶情急道:「賠賠賠,照賠,只是臨時未準備這麼多,請玉小長老稍候,待我出去
張羅一下……」
小仙問道:「要等多久?」
程金寶遲疑一下,道:「很快,很快,我只要去錢莊一趟,盡快回來。」
小仙略一沉吟道:「好吧,快去快回。」
程金寶連聲恭應,轉向驚得呆若木雞的少女們吩咐道:「好好招待玉小長老……+-*/一抬
眼,發現小天默默站在門口,又是一驚:「古……古少俠也來了?」
小天莞爾一笑道:「沒我的事,我只是來湊熱鬧的。」
程金寶無暇多寒暄,只帶了兩名壯漢匆匆而去。
一名少女怯生生趨前招呼道:「二位請到裡面寬坐……」
小天急忙暗施眼色阻止,示意她有前車之鑒,不可再蹈覆轍。想起上次大鬧迎春閣,不
就是小仙一時大意,才會陷入機關中。
小仙卻不加理會,逕自將桌上的金元寶,銀元寶及銀票,一把把抓起放進幾隻麻袋,笑
著隨那少女向裡面走去。
小天無可奈何,只好搖搖頭,隨後跟進裡面通道右邊的房間。
房間跟以前一樣未變,只是傢具全都煥然一新,佈置得富麗堂皇。
小仙和小天剛坐下,那少女便執禮甚恭道:「二位請稍坐,婢女去準備茶水。+-*/隨即匆
匆退去。
小天迅速起身離座,跟至房門口向外張望,未見有人在外竊聽監視,他回身走向小仙
道:「兄弟,你是來賭,還是來辦正事?」
小仙笑道:「不賭怎能辦事。」
小天道:「我知道,你是用這方法逼那混小子出面,可是剛才見了他,為什麼又讓他離
去?」
小仙從容不迫道:「老實說,憑我教他那幾手賭技,就能當賭幫幫主,那簡直是愛說笑
了。所以我一聽巴弘說的那番話,就懷疑那混小子是受人利用,形同傀儡。幕後定然另有人
替他撐腰,實際上是在操縱他,剛才他說要去錢莊,很可能就是去向幕後的人請示。」
小天點點頭道:「有道理。」
小仙接下去又道:「他全身骨頭有幾兩重,咱們都清清楚楚的,要釣就釣大魚,你懂我
的意思嗎?」
「懂!+-*/小天道:「不過,大魚如果知道咱們來了,恐怕就不會輕易上釣啦!」
小仙不以為然道:「不見得,說不定那幕後之人找上程金寶這混小子,利用他拉丐幫弟
子加入,為的就是要把我引來吶!」
小天沉思片刻,突然若有所悟道:「兄弟,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回去四川棲霧谷中救
出宇文宮主,似乎太輕鬆容易了。」
小仙微微點頭道:「我也有些懷疑,甚至連那女人說出元文泰的行蹤,都是事先有計劃
安排的。」
小天道:「如此說來,反而是咱們中了計,被引到長安來嘍!」
小仙苦笑道:「大概是吧!」
小天又道:「那麼這幕後的人,可能就是元文泰了?」
小仙判斷道:「縱然不是他,也定是跟他有關。」
小天哈哈一笑道:「這下可好了,他們把咱們當魚釣,咱們也想釣大魚,就看誰釣上誰
吧!」
小仙也笑道:「咱們可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啊!」
兩人不禁相對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便見幾名花枝招展的少女,以銀盤托著熱茶,各色水果,精美點心走了進
來。
她們不再似驚弓之鳥,一個個春風滿面,笑容可掬,將熱茶等置於小仙桌上,便隨侍在
側,聽候使喚。
小天唯恐茶水等做了手腳,暗示小仙當心,不可貿然食用。
小仙反正慷他人之慨,從麻袋裡取出幾隻金元寶,每隻重達五兩,置於桌上道:「拿
去,這是賞你們的。」
不料那少女竟婉拒道:「多謝玉小長老,婢女侍候二位是份內之事,不敢受賞。」
小仙笑道:「收下,沒關係,反正我是贏來的。」
那少女仍然堅持道:「不,婢女真的不敢收。」
「不敢?+-*/小仙趁機試探道:「你們幫主管的這麼嚴厲?」
那少女道:「婢女們不是賭幫的……」
小仙詫異道:「哦?你們既不是賭幫的人,為什麼替他做事,還如此怕他?」
話才說出口,幾個少女就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她們笑得很突兀,很神秘,也很暖昧。
小仙和小天,卻被她們笑得莫名其妙,不禁相顧愕然。
盛源記錢莊在長安城裡,可算得上是規模相當大,財力非常雄厚,數一數二的老字號
了。
尤其,它的分號遍佈各地,且跟各重要城市的別家錢莊,均有銀錢交往,所以盛源記簽
發的銀票,也等於全國通用。
據傳聞,當然,所謂傳聞就是並非絕對可靠,也不是絕對不可靠的馬路社消息。
但保證記者先生的是捕風捉影,或空穴來風,或許至少有那麼一點影子,否則不可能無
風三尺浪。
消息是這樣說的,盛源記的老闆楊得意,跟當今最受恩寵的楊貴妃肥肥的,有著八十竿
子挨不著邊的親戚關係,好像是他嬸嬸的乾娘家,舅舅老婆的岳丈,第四房姨太太的叔叔老
婆家的什麼人?」
怎麼說?反正他也姓楊就對了。
再送你一個消息說:最近幾年來,楊肥肥的胞兄國忠老哥,不斷有一批批來路不明的大
量黃金,存放在盛源記錢莊保管生息。
而楊得意便轉手放高利貸,所以財源滾滾而來。
別人怕吃倒帳,他卻不怕,因為有國舅做後台,且有一批江湖人物替他撐腰,手段比討
債公司還厲害。
程金寶帶著兩名壯漢,匆匆離開金元寶賭坊,就趕到盛源記錢莊來。
堂堂一幫之主,見了楊得意,居然鞠躬哈腰:「楊老闆------」
楊得意大刺刺地坐在帳房裡的太師椅上,手裡撥著算盤,連眼皮都未翻動一下:「有啥
事?」
程金寶瞇眼笑笑:「是這樣的,洪爺臨走交待,幫裡若遇任何重大事故,或是要用銀
子,就來找楊老闆,所以---------」
楊得意算盤打得七七八八:「說吧,有事,還是需要銀子?」
程金寶鬆了一口氣,心裡一樂,傻笑道:「不瞞楊老闆說,兩樣都要請你幫忙解決。」
楊得意哦了一聲,這才放下算盤,轉身向程金寶問道:「好吧,一樣一樣說。」
程金寶道:「其實嘛,兩件事等於是一件事,現在最急的,是要五十萬兩銀子,把我以
前的師父他們打發走。」
楊得意微覺一怔道:「你師父?」
程金寶沮喪道:「唉,就是丐幫的九袋長老玉小仙啊!」
楊得意眼珠子轉動兩下,沉聲道:「哼,他們果然來了!」
程金寶哭喪著臉道:「他們一來,我可慘了;說不定這個幫主也幹不成啦!
楊得意問道:「他們向你開口要五十萬兩銀子?」「不是啦-----」程金寶歎口氣,隨
即說出經過,最後心急如焚道:「他們還在等著我吶!」
楊得意沉吟一下,起身道:「沒問題,小事情,你在這裡坐一下,我進去取銀票。」
程金寶連聲恭應,目送楊得意走進拱門,逕自坐了下來。
銀子問題雖然解決,但小仙是他心目中的賭神,如今來了長安,他這賭幫傍主就罩不住
了。
憑他的賭技,充其量只能算是名師出高徒,要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是門兒都沒有!
不過,想起來真他奶奶的邪門。
自從那次跟在小天屁股後頭,大鬧迎春閣之後,纏著小仙學了幾手賭技,竟然從此無往
不利,逢賭必贏,在長安城裡幾乎所向無敵。
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這話還真不假。
直到------
那一天,程金寶又大獲全勝,贏了好幾百兩銀子,加上連日來贏的,總共已有四、五萬
兩啦!
如今他已不再是叫化子打扮,從頭到腳一身新,就像富家子弟,大搖大擺進了鴻賓樓,
選了個雅座,獨佔一桌,準備大快朵頤,痛痛快快吃喝一頓。
程金寶正在自斟自飲,得意非凡之際,突見一個中年人走向桌前來。
看他那身裝束,大概是個有錢人家的管家吧!
「請問這位可是程少爺?」中年人哈著腰。
居然有人稱他少爺,可見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程金寶心裡一樂,呵呵笑道:「失禮,失禮,阿兄啥指教?」
中年人喜出望外道:「好極了,好極了,在下跑遍長安城裡大小賭場,兩條腿都快跑斷
了,總算找到了少爺。」
程金寶詫異道:「你找我幹啥?」
中年人忙從懷中取出名帖,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道:「這是敝東家的名帖。」
程金寶接過一看,只見紅色名帖上,寫著蒼勁有力,端端正正的洪天尊拜四個字。
中年人接道:「敝東家最近風聞,少爺賭技超群,長安城裡所向無敵,幾無對手。只因
敝東家亦樂於此道,有意結交,不知少爺可否賞臉?
程金寶問道:「你的東家是不是不服氣,想跟我賭一賭?」
中年人笑道:「敝東家有錢多多,並不在乎輸贏,只想向少爺請教一下賭技。」
程金寶不甘示弱道:「好,等我吃飽喝足了,就跟你去見他。」
中年人暗喜,陪著笑臉道:「這裡的酒菜味道太差了,少爺若不嫌棄,可即隨在下移駕
敝府,自當備佳餚美酒為少爺助興,一面跟敝東家賭二把,豈非一大樂事?」
程金寶振奮道:「哇塞,買單啦!」
夥計結算一下道:「連菜帶酒,一共一兩七錢-----」
中年人搶著付帳,掏出一塊二兩重的碎銀,置於桌上道:「不用找了!」
夥計連聲稱謝,恭送中年人偕程金寶離去。
程金寶這混小子真有些得意忘形,忘了他自己是誰,大概除了傳授他賭技的師父玉小仙
之外,他幾乎自以為是長安城的賭王了。
除了玉小仙外,他還怕誰?
隨著那中年人,走過幾條大街,來至近北城一處巨宅,門前兩名壯漢,對他們執禮甚
恭,老遠就趨前恭迎。
不需通報,程金寶便由中年人領入,直進大廳。
哇塞!如此富麗堂皇的陳設,簡直像皇宮,混小子還是生平第一次開開眼界。
中年人招呼他坐下,即道:「少爺請稍候,待在下入內向敝東家稟報。」
程金寶作個手勢道:「阿兄隨便。」
中年人躬身而退,走向右側拱門。
偌大的宅院,除了大門外兩名壯漢,竟然不見一個人影,這倒有些不尋常。
客人來了,起碼也該有人出來打招呼呀!
程金寶正暗覺詫異,中年人已自右側拱手走出,趨前道:「程少爺,請!」
一看他的手勢,是向裡面讓客,程金寶便起身,大搖大擺向右側拱門走去。
中年人搶步上前帶路,通過走道,進了一間更為富麗堂皇的內廳。
怪哉,仍然不見一個人影。
程金寶突然之間,心裡發起毛來,暗驚道:「莫非他們知道我身上有好幾千兩銀票,想
打我歪主意……」
念猶未了,中年人已說道:「少爺請坐,敝東家馬上就到。」
程金寶只好維持鎮定,逕自坐下。
倏而,一陣腳步聲走來,巨宅的主人終於出現。
程金寶定神一看,只見走進來的這人,竟然頭上戴著黑色布套,僅由兩個小洞露出懾人
心弦的眼光。
他奶奶的,這是蒙面大盜?
而跟在主人身後的,則是八名手捧木盒的女子,除了同樣戴著黑色布套,居然全身光溜
溜的。
程金寶呆住了,傻呼呼地坐在那裡,對漂亮的姑娘瞄都不瞄一眼,所以有人說,好賭的
人並不太重色,輸了連老婆也可以買掉。
蒙面主人並不計較,自我介紹道:「我就是洪天尊!」
程金寶忙將眼光從那八名赤裸的女子身上收回,驚聲道:「是是是,久仰--------」
其實他根本從未聽過對方的名字。
洪天尊哈哈一笑,逕自走向一張精緻方桌坐下,八名裸女則分列左右。
「老弟,咱們開始吧!」他倒毫不耽擱。
程金寶這才起身走過去,站在桌前問道:「閣下真要跟我賭上一賭?」他心中嘀咕怎麼
忘了先來吃的呢?
洪天尊笑道:「談不上賭,只是互相切磋一下技藝而已,作!」
程金寶坐在他對面,兩手往桌上一擱,問道:「玩什麼?」
洪天尊一打手勢,八名裸女立即上前,各將手中木盒置於桌上打開,取出各式不同的賭
具。
哇塞!骰子、牌九、麻將、紙牌……一應俱全。
程金寶從小仙那裡學得的絕技,只有骰子與牌九最拿手,即道:「兩個人對賭,只有玩
骰子了。」
洪天尊笑著把頭一點,又一打手勢,八名裸女便留下骰子的賭具,及一隻水盒,其他全
部收走。
單留這套賭具,就仙女放屁不同凡響,一隻描著彩色裸女戲水圖的大海碗,活色生香,
顯然出自名家手筆。
另一套蓋杯,則是繪的裸女梳妝圖,更是栩栩如生,亦非凡品。
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成裝在一隻長方形半透明玉盒內,排列得整整齊齊。
就以這盒賭具的價值,就值萬金以上。
程金寶居然不知大高地厚,正經八百地道:「咱們既然要賭,總得來點彩頭吧?」
洪天尊點點頭笑問道:「小玩玩,擲一把一萬兩如何?」
程金寶聽得一驚,差點沒把舌頭吞進肚裡去,幸好有舌根連著,他結結巴巴道:「一--
-----一萬兩?」
洪天尊道:「如果老弟嫌太少,不妨……」
程金寶全身只有幾千兩銀票,加上幾十兩銀子而已,忙不迭搖手道:「不不不,我不是
嫌小,只是……只是我臨時被貴管家在酒樓尋到,帶我來這裡,身邊沒帶那麼多銀子。」
這混小子,居然死要面子吶!
洪天尊笑道:「原來如此,那有什麼關係。」
程金寶尷尬道:「可是……」
洪天尊當即打開桌上木盒,取出一疊銀票,遞向程金寶道:「你自己數一數,不夠再
拿。」
程金寶一臉的假老實:「這……」
洪天尊又笑道:「算你暫借的,贏了儘管帶走。」
程金寶道:「輸了呢?」
洪天尊不假思索道:「贏多少全部帶走。萬一輸了,無論輸多少,你老弟什麼時候方
便,就什麼時候還,我絕不催討。」
這種便宜的事,走遍天下,上哪裡去找?
程金寶要不同意,那他就是白癡了。
「賭了!+-*/他伸手接過銀票一看,每張面額均是一萬兩,一疊總共二十張。
洪天尊另取一疊,置於自已面前,間道:「老弟,你喜歡賭哪一種?」
擲骰子的賭法很多,程金寶也很精,選了他自認為最拿手的:「就玩三粒骰子比點子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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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賭技切磋

這位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的主人,似乎很隨和,一切尊重客人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自木盒內取出長方玉盒,置於桌上道:「請選三粒!」
各種賭具中,以骰子最簡單,而且攜帶方便,隨時隨地都可以賭。
但別小看了這小小的玩意,門道花樣之多,絕不比任何賭具遜色。
尤其賭假的老千,更是五花八門,包羅萬象,用灌鉛骰子的,那已經是最起碼的角色,
根本不夠瞧的。
那種角色全靠自備的灌鉛骰子和手法,不登大雅之堂,遇上行家,絕對是死路一條。
如今真正上段的,必須本身功力深厚,再配合賭技手法,才能萬無一失,穩操勝算,譬
如小仙,就能以隔空傳力的神功控制骰子的轉動或靜止。
但程金寶不會武功,更談不上深厚功力,只能傳授他手法和技巧。
那可也是一門不簡單的學問,骰子擲出前,要看清每粒骰子面上是幾點,設計好自已想
擲出的點子,從碗裡一把撈進手裡時,便已全部定位。
擲出時更需把握輕重、高低,以及用的力道恰到好處,無論骰子如何轉動或翻滾,最後
停止時,必須跟設計的點子相符,這才算個高手。
程金寶得名師傳授,又經過一番苦練、雖只有六七成火候,便已能橫掃長安各賭場,足
見小仙的段數之高了。
儘管如此,程金寶仍然很仔細地從玉盒內挑三粒象牙骰子,檢查不出毛病,再拾起丟進
海碗裡,聽聽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確定毫無問題。
洪天尊看在眼裡,不禁笑問道:「老弟把心骰子有假?」
程金寶不好意思地道:「哪裡哪裡,這麼精緻名貴的骰子,我從來還沒見過,好奇而
已……」
洪天尊置之一笑道:「咱們可以開始了吧?」
程金寶禮讓道:「閣下先請!」
洪天尊也不客氣,伸手撈起海碗裡的三粒骰子道:「那我就佔個先了。」
隨手一擲,一陣散落清脆格啷啷聲,三粒骰子在碗內快速旋轉、碰撞、翻滾逐漸停止下
來。
竟是兩個五,一個二,不過兩點兩已。
程金寶差點沒笑出來,兩點要趕不上,他真該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洪天尊也不樂觀,唏噓一聲道:「老弟,看你的了。」
程金寶笑著撈起三粒骰子,心想:「我擲個三點就贏了,窩囊你一下!」
骰子在手中,他已設好兩粒,一粒三。
小心翼翼向海碗裡一擲,三粒骰子也是一陣旋轉,碰、撞,翻滾------
最先停止的果然是麼,接著三也停止,碗中剩下最後一粒骰子仍在旋轉。
程金寶心裡有數,最後的必定是吆,湊起來正好是三點。
那知最後一粒骰子逐漸停止轉動,竟是個二,變成了二三。
程金寶簡直不敢相信,居然出師不利,使他不禁傻了眼。「僥倖,僥倖!」洪天尊哈哈
一笑,從程金寶手中接過一張銀票。
人有失誤,馬有漏蹄,偶爾一次失手算得了什麼!
這回輪到程金寶先擲了,他一把抓起三粒骰子,決心擲個四五六,讓對方趕都不用趕
了。
骰子擲入海碗,開始旋轉,碰撞,翻滾-----
清脆悅耳的響聲,逐漸停止。
他奶奶的,祖奶奶的。
邪門!簡直太邪門!竟然又是個二三!對方是不用趕了,因為二三等於牌九抓到癟
十,有輸無贏,趕啥?
「承讓!承讓!哈哈……+-*/洪天尊又接過一張銀票。
程金寶不信邪!
這回輪到洪天尊先擲,一擲就是四五六。
又不用趕了,是程金寶不用趕,輸啦!
刺耳的笑聲中,程金寶又遞過去一張銀票。
他還是不信邪!
可是,像是中了邪,著了魔,見了鬼,只要他一擲,除了二三就是三二,不信邪都
不行。
不消片刻,程金寶暫借的二十張銀票,己全部物歸原主,回籠到洪天尊手裡了。
程金寶額頭冒著冷汗,喘著氣,兩眼直直瞪著海碗裡三粒骰子,坐在那裡如癡如呆。
洪天尊笑問道:「小兄弟,怎麼了?」
程金寶這才如夢初醒,垂頭喪氣道:「今天手氣太背,不玩啦!」
洪天尊似乎意猶未盡,慫恿道:「休息一會兒,喝兩杯,咱們再繼續玩如何?」
程金寶堅持道:「不,今天不玩了!」
洪天尊有些失望道:「好吧,今天到此為止,老弟有興趣隨時就來這裡,我隨時候
教。」
程金寶沮喪點頭道:「今天我輸的……」
洪天尊哈哈一笑道:「不用放在心上,有賭不為輸,來日方長,一直到你反敗為勝,贏
了我為止。」
程金寶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道:「好,明日這時候,咱們再好好賭一賭。」
洪天尊一口答應道:「沒問題,現在咱們先痛痛快快喝兩杯。」
程金寶一敗塗地,哪還有心情吃喝,起身婉拒道:「不用了,咱們明天見!」
如今,程金寶已不再住化子窩,搬進了長安街裡,俱有觀光設備的安順客棧。
躺在床上,雙手墊著後腦,兩眼望著天花板。
他愈想愈窩囊,愈他奶奶的不對勁。
邪門,真他奶奶的,他祖奶奶的邪門!
勝敗是兵家常事,輸贏是賭家常事,哪有一擲就是二三,好像跟他結了不解之緣,這
不是邪門是什麼?
一定有問題!
這是程金寶苦思一整夜,總算恍然大悟,想出的唯一答案。
他霍地撐身坐起,從枕頭下摸出自備的,隨時練手法的一付骰子,走到桌邊坐下,隨手
往空碗裡一擲,赫然是四五六!
再擲,三粒六點的豹子。
這一來,不但獲得答案,更證明自己的手法技巧毫無問題。
於是,他充滿了信心,今天非大獲全勝,還以顏色不可。
天色已經微明,程金寶重回床上,蒙頭大睡。
這一覺,一直睡到近黃昏,他才起床。
匆匆漱洗完畢,吩咐客棧的夥計,替他煮碗麵送到房間裡來,反正能果腹就行。
今天他已養足精神,吃完抹抹嘴,便整裝出發。
出了安順客棧,直奔城北而去。
大門口仍然守著那兩名壯漢,他們已認識程金寶,趨前笑臉相迎,恭恭敬敬地為他開了
大門。
剛進門,便見那中年管家迎了上來,笑道:「程少爺來啦!」
程金寶也笑道:「昨天手氣太背,今天來找你們東家翻本啊!」
不料中年管家歉然道:「真不巧,敝東家今天一早就出遠門去了!。
「哦!」程金寶一怔,心涼了半截。
中年管家接著又道:「不過,敝東家臨行已交代,如果程少爺前來,他不在沒關係,可
由幾位姑娘陪你玩玩。」
程金寶又是一怔,詫然問道:「你說昨天那幾位沒穿衣服的姑娘,
中年管家笑著點頭道:「不錯,正是她們。」
程金寶憋笑道:「老兄,你在跟我開玩笑吧!我今天是來找你的東家賭,怎麼跟她
們……」
中年管家正色道:「程少爺,你可不要小看了她們,賭技也是一流的,而且,她們全權
代表敝東家,輸贏無論多寡,一樣算啊!」
程金寶一聽,幾乎忍不住想大笑起來,要是連那幾個光屁股的女人都贏不了,那他在長
安還混個屁!
再說,更大的誘惑,是贏了照算。
如此好的機會,只有白癡才會輕易放過!
「好!我就見識見識她們的賭技!+-*/程金寶雖然楞頭楞腦,傻呼呼的,畢竟還不是白
癡。
中年管家把他領入大廳,直接進了昨天那間富麗堂潢的內廳,招呼他坐下道:「程少爺
稍候,在下去通知幾位姑娘們!」
「請便!+-*/程金寶目送中年管家離去,心裡那份得意和興奮,簡直無法形容。
跟幾個不穿衣服的女人賭,這倒是別開生面,而且是生平第一次開洋葷。
不知道今天主人不在,她們是否仍然光溜溜地出來?
昨天一則是洪天尊在場,只好非禮勿視,不好意思仔細欣賞她們誘人的裸體。一則是全
神貫注在骰子上,心無二用,無暇兼顧眼福。
今天他可要把握機會,趁機讓眼晴吃吃冰棋淋了。
正在想入非非,樂不可支,中年管家已去而復返,趨前道:「姑娘們兒隨後就來。」
程金寶微微點一下頭,忽問道:「阿兄,貴東家為何黑布套頭不願以真面目示人?」
中年管家道:「敝東家只想跟程少爺較量賭技,賭完,以後可能就從此不再見面,是以
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程金寶詫然道:「他有名有姓,我一打聽,不就知道他是誰了?」
中年管家呵呵一笑道:「程少爺,敝東家既不願以真面目示人,難道會用真名實姓?」
程金寶為之一怔道:「噢,原來他不叫洪天尊?」
中年管家微微點頭,笑而不答。
程金寶好奇問道:「那些姑娘們兒,也不願讓人知道她們是誰?」
中年官家又把頭點了點,還是給他一個笑而不答。
程金寶卻追問道:「她們為什麼不穿衣服?」
中年管家道:「敝東家經常外出不在,怕她們亂跑,所以把所有衣物全部收起加鎖,這
樣她們才出不去,否則,憑她們的賭技,長安城裡的賭場全得關門大吉了。」
程金寶不服氣地道:「哦?有這麼厲害,今天我倒要見識見識……」
話猶未了,一陣腳步聲已到了廳外。
程金寶頓覺眼前一亮,果見走進來的八名女郎,仍然是昨天那付打扮,頭戴黑布罩,全
身一絲不掛。
她們各捧一個小木盒,向程金寶招呼一下,便逕自走向精緻方桌前,一宇排開。
程金寶已看得目瞪口呆,八名赤裸的女郎,身材竟是如此動人。
尤其,今天全身不知灑了多少香水,使得滿室生香,令人意亂情迷。
中年管家一旁催促道:「程少爺,請上桌吧!」
程金寶這才如夢初醒,自覺失態,很不好意思地漫應兩聲,起身走過去,逕自在八名女
郎對面坐下。
八名女郎並未坐下,由居中的女郎嬌聲問道:「程少爺今天要玩哪一樣?」
程金寶不假思索道:「骰子,跟昨天一樣!」
這女郎手上捧的木盒,裡面裝的正好是骰子,立即置於桌上打開,又問道:「程少爺要
跟我們哪一個賭?」
她們全戴著面罩,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程金寶憨笑道:「都一樣,就是你吧!」
那女郎這才坐下道:「婢女敬陪少爺。+-*/隨即打個手勢,身邊的女郎便趨前,自木盒內
取出兩疊銀票,分置於兩人面前。
程金寶一看,厚厚一疊,似乎比昨天還多,不禁搖頭笑道:「用不了這麼多,有三五張
就足夠了。」
言下之意,好像他已穩操勝算,贏定了。
那女郎一面取出海碗,及裝骰子的玉盒,一面也笑道:「很難說,多準備一些無妨,四
十萬兩,不夠可以再借。」
程金寶不服氣道:「笑話,今天非讓你們把褲子都輸掉!」
這本是賭徒常用的口頭語,那女郎非但毫不在乎,反而湊趣道:「程少爺,咱們已經沒
有褲子可輸啊!」
程金寶怔了怔,這才想起,她們本來早就光溜溜的,哪還有褲子,只好尷尬地強自一
笑。
「請少爺查驗!+-*/那女耶將玉盒推向他面前。
由於昨天輸得太邪門,今天程金寶更不敢掉以輕心,非得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玉盒裡的骰
子不可。
象牙骰子與一般骨制的不同,牙紋清晰可辨,絕對無法灌鉛,而且,對方既敢讓他仔細
檢驗,立見不可能找出毛病。
儘管如此,程金寶還是仔細查驗了一遍。
檢查毫無問題,他撿出三粒骰子,笑道:「姑娘,咱們可以開始了。」
「少爺先請!+-*/那女郎表示禮讓。
程金寶也謙讓道:「姑娘先請!」
「那婢女就佔個先了。+-*/那女郎將三粒骰子抓在手中,笑問道:「程少爺,咱們是不是
和昨天一樣,每一把一萬兩銀子?」
程金寶突然起了貪心,沉吟一下道:「噢……如果姑娘不反對,咱們今天加一倍,每把
二萬兩如何?」
「好!+-*/那女郎很乾脆,應了一聲,輕抬玉腕,骰子已擲入碗中。
三粒骰子成品字形,如同陀螺似地急速旋轉-----
程金寶目不轉睛,盯著碗裡三粒旋轉的骰子,看它們能轉出什麼花樣。
三粒骰子好像轉累了,速度逐漸緩慢下來,互相碰撞幾下之後,連翻帶滾,終於全部停
止。
六六六,六點的豹子。
又邪了門?
程金寶可不相信:
豹子和四五六一樣,准先擲出准就贏,根本不用趕,也沒得趕。
程金寶輸了,立即遞過去兩張銀票。
也許是碰巧吧,那女郎一上來就擲出豹子。
現在輪到程金寶先擲了,他決心還以顏色,也讓對方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
他從容不迫地,伸手一抓起碗裡三粒骰子,拿在嘴邊猛吹一口氣,隨即撒向碗中。
三粒骰子只跳了幾跳,翻滾兩下便停止。
程金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又是一個二三!
「***!+-*/他氣得忘了風度和賭品,破口大罵起來。
那女郎笑笑,又從他手上接兩張銀票。
程金定仍然不信邪!
當那女郎又伸手向碗中撈起三粒骰子時,他突然阻止道:「慢,換一付骰子!」
那女郎聳聳香肩,將抓在手中的骰子置於一旁。
程金寶另挑三粒骰子,投入碗中道:「姑娘,請!」
那女郎抓起骰子就擲,毫不拖泥帶水。
但她的擲法很特別,三粒骰子一擲入碗中,便呈品字形各自旋轉起來。
旋轉,旋轉,速度由快轉慢-----
不能不信邪,換了付骰子還真靈,那女郎擲出的竟是雙紅抬,點!
程金寶頓時心花怒放,除非他又擲出二三,否則就贏定了,總不致這樣倒霉吧?
他一樂,不禁得意忘形道:「我要連點都趕不上,乾脆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那女郎只是笑笑,意恩好像在說:等你擲了再說吧!
程金寶精神抖擻,站起身來,伸手一把撈起三粒骰子,放近嘴唇吹了一口氣,突向碗中
擲去。
這回骰子沒有旋轉,只是又蹦又跳,碰撞幾下便告停止。
他奶奶的,他祖奶奶的,你說邪不邪,居然又是二三!
程金寶連破口大罵的力氣都沒有了,沮然跌坐回位子上,呆若木雞。
如果面前有塊豆腐,他真會一頭撞上去。
他不能不信邪了。
那女郎毫不客氣,乾脆自己動手,從他面前取走兩張銀票,若無其事地道:「程少爺,
該你先擲子。」
程金寶突然叫道:「換人!換人!」
換骰子不行,索性換人,這倒也是個辦法。
「換誰,那女郎立即起身讓位!程少爺自已指定吧!」
程金寶眼光一掃,見站在最右邊的女郎,身材特別豐滿,便向她一指道:「這位姑娘好
了!」
屏雀中選的女郎,走向程金寶對面,在那女郎讓出的位子上坐下,嬌聲道:「少爺,
請!」
又一聲:「請!+-*/才使程金寶忙不迭收斂心神,又站起身,左手撩起右邊衣袖,伸手一
把撈起三粒骰子,撒手擲入碗中。
他心裡默念道:「天靈靈,地靈靈……」
由於過於緊張,用力太猛,三粒骰子全跳出了碗外,必須重擲。
他將骰子一粒粒收起,重新擲入碗中。
三粒骰子跳了幾跳,便告停止,赫然是兩個五,一個六。哇塞!六點吶!
除非對手擲出豹子或四五六,他就贏了。
豐滿女郎看看一臉得意的程金寶,也站起身來,伸手從碗中撈起三粒骰子。
程金寶這回己勝利在望,很篤定地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眼前的動人畫面。
只見豐滿女郎抓著骰子猛搖,使雙峰也隨著上下跳動,左右搖晃。
「走!」疾喝聲中,玉手一撒,三粒骰子投入碗裡。
一陣旋轉,碰撞,翻滾……三粒骰子停止了,竟然正是四五六!
「有鬼!」程金寶霍地跳起,重重一拳擊在桌面上。
女郎們絲毫不驚,豐滿女郎笑道:「大還沒黑,哪來的鬼?」
程金寶怒道:「我是說你們賭的有鬼,否則,那會從昨天到現在,我就沒有贏過一
把?」
豐滿女郎反問道:「你說我們詐賭,可抓到真憑實據?」
程金寶道:「事實明擺著,還要什麼憑據?」
豐滿女郎冷聲道:「程少爺,你說話可要負責,否則要賠償我們興譽損失。」
程金寶怒形於色道:「笑話,我憑什麼要賠?」
另一女郎忙打圓場道:「不賠就不賠,程少爺,坐下來繼續玩吧!」
程金寶怒哼一聲道:「不玩了!」
豐滿女郎也惱羞成怒道:「不玩就不玩,請結帳吧!」
「結帳?」程金寶暗自一怔。
豐滿女郎道:「你借的是四十萬兩銀票,已經輸掉六萬兩,還欠最後贏的一把沒付,總
共八萬兩銀子,請拿出來吧!」
程金寶振振有詞道:「你們東家有言在先,如果我贏了,贏多少全部帶走,萬一輸了,
無論輸多少,我什麼時候方便,就什麼時候還,總不催討呀!」
「沒錯!」豐滿女郎道:「你昨天輸給敝東家二十萬兩,欠著沒關係,是他有言在先同
意讓你欠的,可是,今天是咱們姐妹在跟你賭,事先可曾答應讓你欠?」
「這……+-*/程金寶無言以對。
另一女郎接口道:「昨天你說臨時被找來,沒有準備多帶銀子,今天你是自己來的,應
該是有備而來吧?」
程金寶情急道:「我,我……」
「快付銀子!」
「不付今天你就別想走!」
「搜身!」
女郎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圍了過來。
程金寶突將桌子一掀,回身就想奪門而出。
哪知中年管家守在門口,擋住了去路,出手如電,將他當胸一把抓住。
程金寶情急拚命,仗著身材高大,掄拳就向中年管家迎面擊去。
中年管家舉臂一擋,同時抓住他胸襟的手猛一推,他便身不由主,踉蹌向後倒退,跌了
個四腳朝天。
八名女郎一擁而上,將程金寶撲住,合力按在地上。
她們毫不客氣,一齊動手,向他全身搜索,似乎怕他藏私,乾脆剝了個精光。
豐滿女郎不屑道:「哼,全身上下,不過幾千兩銀票,賭一把都不夠,居然打腫臉充胖
子!」
程金寶仍被按在地上,急得大叫道:「還我,還我,那是我活命的銀子,我的賭
本……」
最先賭的女郎冷笑道:「就憑你這種賭技,也配靠賭吃飯?」
程金寶哭喪著臉道:「我是遇上了貴東家和你們,杏則我手風一直很順……」
「現在呢?」那女郎問。
程金寶低聲道:「現在我認載了……」
豐滿女郎道:「認栽那就好辦,還差七萬幾千兩銀子,快拿出來吧!」
程金寶垂頭喪氣道:「我的全部家當,就只有那幾千兩,剝了我的皮,也拿不出幾萬兩
銀子啊!」
豐滿女郎憤聲道:「拿不出?我們贏的銀子,你打算怎麼解決?總不能拿不出就算了
吧!」
程金寶深深一歎道:「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另一女郎冷聲道:「既然拿不出,咱們乾脆就剝了他的皮。」
豐滿女郎同意道:「對,這也是個解決的辦法。」
程金寶大驚道:「不不不,不能剝我的皮啊……」
豐滿女郎把手向他一身:「那就拿銀子來!」
程金寶苦求道:「各位姑娘,請讓我見見貴東家好嗎?」
豐滿女郎道:「他不在!」
程金寶道:「我可以等他回來……」
豐滿女郎猶豫一下道:「好吧,不過你已身無分文,連褲子都輸掉了,還欠一大筆賭
債。敝東家這趟去四川,最快得十天半個月,咱們這裡可不管吃喝,你想白吃白喝?」
程金寶無奈道:「我情願餓著肚子等他。」
豐滿女郎道:「這可是你由已說的啊!」
程金寶連聲應道:「是是是……」
此刻他只求保命,即使挨餓,也比剝皮好受。
從未聽過,全身皮被剝了,還能活下去的。
程金寶的雙手被捆,吊在橫樑上,兩腳分開,用皮帶拴在地板的鐵環裡,看上去如同個
人字。
他已輸得精光,連褲子都輸掉了,自然沒有權利要求穿回任何衣物,因為沒有屬於他的
了。
所以,他已全身一絲不掛。
這是一間佈置華麗的寢室,像是姑娘們兒的閨房。
八名女郎分為兩班,輪流負責看守程金寶,防他萬一掙脫逃走。
她們根本不當房裡有這麼個大男人存往,毫無顧忌,仍然全身一絲不掛,僅戴著黑布面
罩。
程金寶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在房裡吃喝,談笑,嬉鬧,甚至玉體橫陳地,幾個人擠在一
張床上睡大覺。
任憑他如何苦苦哀求,她們卻是充耳不聞,視若未睹,來個相應不理。
一天總算挨過去了。
整日滴水未進的程金寶,已漸感不支。
眼看幾個女郎故意在他面前,吃香的,喝辣的,使他更難忍受,禁不住一聲接一聲地嚷
著:「餓,餓,餓------」
一名女郎即戲道:「寶寶餓了,要吃奶奶啦!」
另一女郎惟推豐滿女郎道:「你的奶水最足,快去餵奶呀!」
豐滿女郎毫不在乎道:「喂就喂,有什麼了不起,誰怕誰!」
幾個女郎齊聲起哄道:「去叫,去呀!」
豐滿女郎作風大膽,當真站起身來,走向程金寶面前,挺著誘人的雙峰道:「要吃奶
嗎?」
程金寶已餓得發昏,有氣無力地喃喃道:「餓……好餓-----」
豐滿女郎故意道:「乖寶寶,吃吧!」
程金寶連眼睛都睜不開,一聽給他吃的,根本不知是給的什麼,就把嘴大大張開。
「啪!」
豐滿女郎賞他一耳光,嬌斥道:「你還當真想吃,美的冒泡哦!」
幾個女郎頓時哄然大笑,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程金寶被這一耳光,捆得清醒過來,才發現面前站的是那豐滿女郎。
「貴……+-*/貴東家回來沒有……+-*/他抬了抬眼皮,以祈求的眼光望著她。
豐滿女郎冷聲道:「才去了一天,還早吶!」
程金寶簡直度日如年,迷迷茫茫道:「才一天哦?」
豐滿女郎置之不理,又回到桌前坐下,繼續跟那幾個女郎大吃大喝起來。
仍然像昨天一樣,她們根本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任憑他哀求,呻吟,甚至痛哭喊叫,她們就是吃秤鉈鐵了心,不理不睬。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
現在是第三天的開始,程金寶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了。
幾個女郎眼見他已支持不下去,才去通知那中年管家。
然而,中年管家來到程金爺而前,用手托起他垂頭的頭看看,又在他臉上輕拍道:
「喂,程少爺,醒醒呀!」
程金寶眼皮都睜不開,夢囈似地問道:「你是,你是誰?」
中年管家道:「不必管我是誰,現在只要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程金寶有氣無力道:「餓……我快餓死了……給……給我點吃的……給我水……」
中年管家問道:「如果我給了你呢?」
程金寶道:「只要給我吃的,喝的……我……我什麼條件都答應……」
中年管家又問道:「如果我要你發大財呢?」
「發財?」程金寶憋笑道:「愛說笑,我……我能有點吃的喝的,已經夠了,……
還……還想發什麼財啊!」
中年管家沉聲道:「沒出息,既然你連財都不想發,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說完他
轉身就走。
程金寶情急叫道:「不,不,我想發財,我想……」
中年管家止步回身道:「你真想發財?」
程金寶勉強睜開眼睛,這才認出面前是那管家,不禁啼笑皆非道:「誰不想發財,可
是……唉,我連命都保不住了,這個財怎麼發呢?」
中年管家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一切聽洪爺的。」
「洪爺?」程金寶茫然問道:「洪爺是誰?」
中年管家道:「就是這裡的主人。」
程金寶記起了洪天尊,詫異道:「你+-*/……你不是說……他不姓洪……」
中年管家正色道:「這個不重要,你只要稱他洪爺就行了。」
程金寶唯唯諾諾道:「是,是,只要洪爺放我一馬,我叫他祖宗都成。」
一旁的幾個女郎聞言,不禁掩口暗笑。
中年管家追問道:「你願意一切聽洪爺的?」
程金寶連聲道:「願意,願意,洪爺要我當狗爬,我立刻就爬給他看。」
又是,一陣哄笑。
中年管家這才示意幾個女郎,上前合力放下了程金寶,扶他到床上躺下。
被吊了兩天兩夜,滴水未進的程金寶,一躺上床就不支昏了過去。
當他緩緩清醒時,發現正半坐半躺在那豐滿女郎懷裡。
而另一女郎,則以銀匙盛著不知啥玩意,一匙匙往他口中喂。
其他幾個女郎則蹲在身邊,為他全身各處按摩,使僵直麻木的肢體恢復血液暢流。
這般享受,即使當今玄宗皇帝,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程金寶很快地就恢復了體力。
洪天尊在當天夜裡就回來了,其實他根本未去四川,他仍然戴著黑布面罩,開始為程金
寶安排一切。
程金寶遵守諾言,一切聽洪爺的。
他除了中年管家,及看門的兩名壯漢,始終不曾見到洪天尊和八位女郎的真面目。
而事後他才知道,這位管家大有來頭,竟然是長安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錢莊盛源記的老
板,赫赫有名的楊得意。
堂堂一位錢莊大老闆,居然客串管家,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並不重要,程金寶也不便追問,重要的是,自從他聽命於洪天尊後,由楊得意提供
大量賭本,無論到任何大小賭場,他簡直無往不利,逢賭必贏。
在洪天尊的一手安排下,慫恿程金寶創立賭幫,榮任幫主。
並且將迎春閣舊址,弄來交給他,作為賭幫的大本營,同時調來一些男男女女,以壯聲
勢。
於是,在洪天尊的授意下,他以重利為誘,吸收了大批丐幫弟子。
等到程金寶發現,身邊那些男男女女,都是奉洪天尊之命,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已
騎虎難下,只好繼續幹著形同傀儡的幫主了。
程金寶想起了這段經過,他不禁感到茫然起來。
尤其,如今小仙和小天已來長安,這個幫主的寶座,恐怕就坐不穩啦!
現在他不敢多想,只希望楊得意取出五十萬兩銀票來,趕快回去把小仙打發走了再說。
楊得意終於取來銀票,交在他手上道:「這十張銀票,每張五萬兩,你在收據上劃個押
吧!」
程金寶連聲恭應,將銀票揣進懷裡,在收據上劃了押,便告辭而去。
出了帳房,和等著候在外面的兩名壯漢,匆匆趕回金元寶賭坊,小仙和小天早已等得不
耐煩了。
小仙從那幾個少女口中,套不出任何有關賭幫的內幕消息,索性不再浪費口舌,枉費心
機。
一見程金寶回來,她就從椅子上跳起來罵道:「他爺爺的,去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溜了
吶!」
程金寶強自一笑道:「怎麼會,怎麼會……+-*/隨即掏出銀票,雙手遞上:「玉小長老請
笑吶!」
小仙接過銀票,清點一下,笑道:「喲!小子,你還真罩得住,出去轉一圈,就弄來五
十萬兩銀票,幾時也帶咱們去多轉幾圈。」
程金寶苦笑道:「沒那麼好的事,是臨時向人借的啦……」
小仙靈機一動,趁機試探道:「你這朋友真大方,一借就是五十萬兩,一定很有錢
嘍!」
程金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哪能跟小仙鬥心機,很神氣地道:「人家開的是大錢莊,
當然……」
他一看幾個少女正盯著他,急忙把話止住。
小仙看在眼裡,心知程金寶可能受人控制,這些少女都是監視他的。
既是如此,明知問不出所以然,又何必浪費時間。
她不再追問,轉向小天招呼道:「哥們兒,咱們走吧!」
小天詫異道:「就這麼走了?」
小仙道:「銀票已經結了,人家又沒說留咱們吃飯,不走幹嘛?」
程金寶忙陪笑臉道:「今天實在很忙,改天一定好好招待玉小長老和古少俠----」
小仙故意道:「不用了,咱們隨時會再來賭的。」
程金寶一聽,臉部綠了;+-*/什麼?玉小長老還……還要賭?」
小仙眼皮一翻道:「怎麼啦?才輸一場,賭場就關門大吉了?」
程金寶忙道:「不不不……」
小仙接道:「那不就結了,下回多準備點銀票,不要臨時又跑出去調頭寸。」
撂下話,她向小天一施眼色,便相偕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程金寶傻了眼,楞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
小仙和小天出了金元寶賭坊,直奔東大街,選了家長安城著名的菜館第一家,直登樓
上。
通常上這裡來的,都是有錢的大爺,夥計一看小仙那身打扮,頗有輕蔑之色。
但她身旁有個穿著體面的小天,沾了他的光,才勉強招呼,否則就可能被拒門外了。
小仙從來眼裡不揉沙子,哪會看不出這夥計那付勢利的德性,一坐下就故意嚷道:「他
爺爺的餓死了,快來幾個大饅頭,再來碗大碗陽春麵。」
夥計眼皮一翻道:「抱歉,你走錯地方,咱們這裡只辦酒席,最起碼也得點菜,要吃陽
春面,前面過兩條街,小巷口有個麵攤,那裡才有。」
小仙聳聳肩,揉揉鼻子道:「那就點菜吧!你們有什麼好吃又便宜的?」
夥計又是那付狗眼看人低的德性:「抱歉,咱們這裡的菜都很貴,要吃便宜的,還是只
有去那個麵攤。」
小仙又問道:「哦?那你們這裡的菜,怎樣個貴法?」夥計再翻翻眼皮道:「一道菜至
少一兩銀子。」
「哇塞!真不便宜喔!+-*/小仙伸伸舌頭。
夥計冷冷笑道:「本來嘛!」
「我看看銀子帶的夠不夠……+-*/小仙存心耍寶,伸手在麻袋裡一陣亂摸亂找。
夥計冷眼看著她,心想:「小叫化,看你能摸出幾個銅錢來!」
「有了!」小仙驚喜地叫了一聲,抓出幾個黃澄澄的金元寶,往桌上一放道:「銀子沒
有,這玩意行嗎?」
夥計兩眼發直,呆若木雞。
小仙推他一把道:「喂,你入定啦?」
夥計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鞠躬哈腰道:「小爺,您喜歡吃什麼,請吩咐……」
小仙裝模作樣道:「我只喜歡吃陽春麵,偏偏你們這裡不賣……」
「賣!賣!賣!+-*/伙汁忙道:「兩位無論想吃什麼,只要吩咐一聲,小的馬上要廚房裡
特別為您做。」
小仙振奮道:「真的?」
夥計連聲道:「是是是,小爺想吃的,咱們這裡都有。」
小仙想了想道:「先來個荔枝紅燒雞。」
「荔枝?」夥計聽得一怔。
小仙道:「荔枝你沒聽過,就是楊貴妃最愛吃的那玩意呀!」
夥計苦笑道:「小爺,荔枝小的自然聽過,可是本地不產,而且過了季節……」
小仙不悅道:「你剛才不是說,咱們想吃什麼有什麼嗎?而且,昨天咱們跟楊貴妃聊
天,還看她在吃吶!」
夥計暗自一驚,想不到這小叫化,居然能跟楊貴妃平起平坐地聊天,真不知他是什麼來
頭。
小天卻心裡好笑,乾脆保持沉默,一旁看熱鬧。
「小爺……+-*/夥計陪著笑臉道:「聽說那是用八百里快馬,日夜馬不停蹄,從產地傳送
到皇帝的,咱們民間可辦不到啊!」
小仙冷聲道:「哼,那你們還算什麼第一家,趕快叫老闆把招牌換了。」
夥計不敢反駁,只好連聲恭應:「是是是……」
小天這才打圓場道:「兄弟,咱們還有正事,這一頓就馬虎些,隨便點幾道菜吧!」
「想吃的偏吃不到!」小仙把手一揮道:「算了,我也懶得點,點了又沒有,就把你們
這裡最好最拿手的,全替我端上來,要快!」
「是是是……+-*/夥計連聲恭應而退。
小天不禁笑道:「兄弟,你要是亮出五十萬兩銀票,他得跪在地上爬著走了。」
小仙癟笑道:「誰叫他一進門就給我看臉色。」
小天湊近一笑道:「兄弟,咱們先談談正事吧,那混小子你已見過了,可是,正事沒
辦,那不等於白去一趟?」
「誰說白去了?」小仙拍拍麻袋道:「幾十萬兩銀子是假的呀?」
小天道:「咱們的目的不是銀子啊!」
小仙不以為然道:「不給那混小子一個下馬威,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賭王了,何況,這一
來,咱們已經有了眉目,知道是誰在背後為他撐腰了。」
小天詫異道:「你知道是誰?」
小仙把身子挪近,輕聲道:目前雖不能確定,這事究竟是否跟元文泰有關。但毫無疑
問,程金寶背後一定有人撐腰,而這個人,就是那開錢莊的。」
小天一時尚未領悟過來:「你怎麼知道?」
小仙道:「五十萬兩不是小數目,要不是有特殊關係,哪能出去轉一圈就取來,而且,
混小子剛被我套出話,漏出銀票是開錢莊的人給他,就被那幾個女人們以眼神制止,所以,
咱們只要看銀票是哪家錢莊簽發的,還怕查不出那人是誰嗎?」
小天迫不及待道:「快看看,是哪家錢莊?」
小仙笑道:「混小子交給我時,我已經瞄了一眼,是對街那家盛源記錢莊,簽票的人叫
楊得意。」
小天恍然大悟道:「難怪轉來轉去,選了這家菜館,原來----」
小仙接道:「這樣大家都方便,咱們可以就近查看一下動靜,他們跟蹤起來,回去報告
也少跑一些路。」
小天輕聲問道:「兄弟,你發現有人跟蹤?」
小仙憋笑不語,只把嘴角牽動兩下。
小天心裡有數,裝作若無其事地,將眼光朝她嘴角牽動的方向瞄去,果見靠近臨街窗口
的一桌,正有兩個中年漢子,在鬼鬼崇崇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時,其中一人摘下頭上方巾,整理一下又重戴上。
小仙看在眼裡,冷冷一笑,低聲道:「哥們兒,那傢伙在打暗號,通知守在對街等消息
的人了。」
小天不動聲色道:「那好,就等他們來找咱們吧!」
倏而,由兩名夥計,送上了酒菜。
那夥計巴結道:「先來四個冷盤,讓兩位好喝酒,熱炒馬上就好。」
另一夥計放下菜,又忙著為他們斟酒。
小仙揮揮手道:「放著,我們自己來。」
兩個夥計恭應而退。
小仙一聲:「開動!」拿起筷子就伸向盤裡,夾起塊風雞往嘴裡送。
小天也不甘落後,嘗了一口道:「噢,味道真不錯。」
小仙笑道:「比化子雞還差一大截!」
小天忙著吃,嘴裡含含糊糊應道:「那當然,那當然……」
小仙的淑女形象,只維持了不到兩天,就又恢復了放蕩不放蕩不羈的叫化本色,那份吃
相,實在不登大雅之堂。
幸好,這時尚不是上座的時候,整個酒樓上僅三五桌,食客總共不到二十人。
他們正相對而酌,開懷大吃大喝。
突聞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直登樓上而來。
定神一看,竟是二、三十名捕快。
為首的顯然是捕頭,眼光一掃,示意捕快們散開,帶著四個直向小仙他們這一桌走來。
小仙和小天未加理會,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吃菜。
捕頭喝令道:「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
小仙愛理不理道:「坐著吃蠻好的,站起來幹嘛?」
捕頭盛氣凌人道:「臭要飯的,叫你站起來就站起來,少廢話。」
小仙正待發作,小天急以眼色制止,遂道:「兄弟,他大概怕咱們吃得太撐,站起來順
順氣,消化消化也好。」
「哼!+-*/小仙冷哼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問道:「坐著吃犯法嗎?」
捕頭喝道:「搜!」
他眼光直盯著桌上幾隻金元寶。
四名捕快上前欲搜,小仙忍無可忍,怒道:「他爺爺的,你們想幹嘛?」
小天惟恐小仙出手傷人,也起身向前道:「這位老兄,你們憑什麼要搜咱們?」
捕頭沉聲道:「搜了再說!」
小天也火了,憤聲道:「不說出理由,憑什麼讓你們隨便搜身。兄弟,別理他們,咱們
吃咱們的。」
小仙冷哼一聲,先坐了下來,逕自拿起筷子夾菜。
捕頭一施眼色,四名捕快立即抽出鋼刀,嚇得其他桌上的食客,急欲起身迴避,以免遭
到魚池之殃。
但被守住樓梯口的捕快喝阻:「大家不許動。」
包括那兩個中年漢子,所有人都不敢離去了。
捕頭粗著嗓子道:「昨夜盛源錢莊失竊,被偷去幾十萬兩銀票,據報就是你們幹的,還
不快快束手擒。」
小仙和小天交換一下眼色,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顯然,楊得意等程金寶拿了銀票一走,他就向官府報案,同時派人暗中跟蹤,一直跟到
了第一家來。
跟蹤的人,自然就是那兩個中年漢子。
不消說,對街守望的人,一見臨街那桌的漢子打出暗號,心知時機成熟,便急忙飛奔而
去,通知大批捕快趕來。
想不到這位錢莊的楊老闆,非但勾結江湖人物,還利用官府對付小仙和小天。
情勢已擺明,小仙麻袋裡那五十萬兩銀票,雖是從金元寶賭坊贏得的,但程金寶那混小
子必已避不見面,誰會挺身作證,證明那是她贏的?
銀票一搜出,便人贓俱獲,使他們百口莫辯了。
小天心知別無選擇,只好向小仙暗示道:「兄弟,荔枝紅燒雞吃不成了。」
小仙很有默契應道:「耶,熱炒也不必等啦!+-*/順手一撈,桌上的幾隻金元寶全進了麻
袋。
兩人幾乎同時發動,連動作都一樣,只見他們雙手一扶桌邊,霍地跳起,轉身直射臨街
窗口。
不料那兩個中年漢子,竟也在同時發難,雙雙出手就攻,阻止他們越窗跳樓逃走。
小仙和小大怒從心起,各自掄掌揮拳,迎面擊向阻擋的兩個中年漢子。
就這一個照面,兩個中年漢子就沒得玩了。接連兩聲沉重悶哼,便見他們像喝醉酒似
地,左右搖晃兩下,雙雙倒了下去。
所謂阻擋,其實小仙和小天並未受阻,一直射向臨街窗口,縱身越窗而下。
身未落地,已看清下面的情況。
哇塞!酒樓大門口的街上,居然還守了一、二十名捕快,張開大網在等他們往裡跳吶!
他爺爺的,這批捕快還真有一套,大概經常抓飛樵走壁的飛賊,抓出了經驗和門道,才
會想出這種趕魚入網的絕招。
小/仙和小天下落之勢極快,眼看將要落入網中,雙雙一提真氣,身形又衝天而起,凌
空一個鷂子翻身,接著一式鯉魚打挺,落向網外。
酒樓上的捕頭已衝至窗口,大喝道:「快抓住這兩個飛賊,別讓他們跑了!」
喝聲中,人也從窗口飛身縱下。
小天一看小仙似乎心有不甘,竟欲衝入盛源記錢莊,急忙一把拖住她:「兄弟,民不與
官鬥,快走吧!」
小仙用力將他的手甩開,氣呼呼道:「他爺爺的,我偏要----」
話猶未了,守在街上的一、二十名捕快。已丟下巨網,各自拔刀撲來。
小天不由分說,一把搭上小仙手臂,拖了就走。
「追!+-*/捕頭足一落地,即揮眾急起直追。
大街兩邊店舖的人,紛紛探偷張望,行人則倉皇走避,頓時驚亂成一片。
一個挽著一籃雞蛋叫賣的農婦走避不及,幾乎被小天撞倒,幸而小仙及時扶了她一把。
小仙靈機一動,伸手奪走籃子,急得農婦大叫:「搶……」
「不是搶,是買,全買了!+-*/小仙伸手向麻袋裡一摸,摸出一隻金元寶,塞在農婦手裡
就走。
農婦瞪著手上的金元寶,呆住了,以為自己在做夢。
小天莫名其妙叫道:「兄弟,你這時候買蛋……」
不料小仙突然回身,手已抓起兩枚雞蛋,飛擲而出。
捕頭首當其衝,兩枚雞蛋正中他額頭和下巴,蛋破黃流,流了他滿臉一身,要多狼狽就
有多狼狽。
小仙的手卻不停,一把兩枚,不斷飛擲而來,蛋無虛擲,百發百中,使得追來的捕快們
又驚又怒,又叫又罵,她卻哈哈大笑。
小天這才明白買蛋的妙用,立即加入飛蛋陣容,而且是雙手齊發。
以他們的功力,飛葉即可傷人,何況是飛蛋,只聽得一片驚亂喊叫聲,捕快們被飛蛋打
得落花流水,雞飛狗跳,那清景好不熱鬧。
整條大街突為之塞,看熱鬧的民眾這下可樂了,像這種別開生面的官兵捉強盜,可不容
易見到,真是千載難逢。
一陣陣爆笑聲,如同過年放鞭炮,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小仙一看籃子裡蛋已擲完,急向小天招呼道:「哥們兒,沒戲唱啦!」
小天兩手正各抓一枚雞蛋,猛然擲出,轉頭就跟著小仙飛奔而去。
數十名捕快被他們這一阻,再想去追,那就晚啦,人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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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男盜女娼a

長安城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刀,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可不像苗疆,那是三不管,鞭長莫及的化外之地。鬧翻天也無人過問。
這裡可不同,整個城裡的大街小巷,巳展開嚴密搜索,而且很快就搜到了丐幫的長安分
舵來。
丐幫設在長安城的分舵,掩護得極好,表面上只是一處大宇宅院,而且位置僻靜,若非
幫中的自己人,外人絕對不易發現真面目。
但是,丐幫第子中,已有不少人加人了賭幫,幫主程金寶又是出自丐幫,所以這座大宅
院的秘密,在他們來說,就不是秘密了。
兩名逃犯中的玉小仙,即是丐幫九袋小長老,樹大招風,所以大批捕快很快就趕到分舵
來。
附近把風的小叫化,早己發出緊急暗號,通知了分舵方面。
當大批捕快包圍了巨宅,由捕頭率領一、二十名捕快,上前打門時,出迎的正是巴弘。
他打扮成管家的摸樣,身後跟著兩個家僕,自然也是丐幫弟子。
巴弘非常鎮定道:「公爺們不知有何貴幹?」
捕頭冷哼一聲,喝令道:「進去搜!」
吧弘攔阻道:「對不住,敝東家不在……」
捕頭一把將他推開,盛氣凌人道:「不在也要搜!」
巴弘見捕頭不由分說,領著大批捕快闖入,急忙跟上前道:「公爺,敝東家又未犯
法……」
捕頭怒斥道:「哼,沒犯法,有芍人密告,這裡不但窩減了逃犯,而且是個賊窩。」
巴弘有恃無恐道:「公爺,這可要有真憑實據的,不可任意栽贓,故予人罪。」
捕頭怒斥道:「你敢妨礙公務,我就先拿下你來辦。」
巴弘不便爭辯,只好連聲應道:「是是是,不敢……不敢----」
捕頭又是一聲冷哼,率眾直闖大廳,吩咐道:「分頭搜。」
一二十名捕快,立即分頭展開搜索,捕頭卻大刺刺地坐了下來,向跟入的巴弘手指一勾
道:「過來!」
「是!+-*/巴弘走到他面前。
捕頭官腔十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巴弘應道:「小的姓巴名弘,是這兒的管家。」
捕頭又問道:「你主人叫什麼,是幹什麼的?」
巴弘從容不迫道:「敝東家姓胡名不舊,過去曾是山海關吳總兵的帳下,如今已經退
休,在長安住了好些年了。」
捕頭一聽這巨宅的主人,曾經幹過武官,態度較為緩和道:「他人呢?」
巴弘吹牛居然不打草稿,若有其事地道:「不瞞公爺說,最近關外很亂,吳總兵想借重
敝東家,為他訓練一批子弟兵,所以敝東家奉召往山海關,面見吳總兵去了。」
「噢……+-*/捕頭沉吟一下,忽道:「不對呀!據密報說。這兒是丐幫的長安分舵,姓胡
的是負責人呀!」
巴弘暗自一怔,力持鎮定道:「愛說笑,敝東家怎麼成了丐幫頭兒,公爺,無憑無據的
密告,可千萬不能輕易聽信啊!」
捕頭不置可否道:「等咱們搜了再說。」
巴弘恭然道:「是,是,小的去為公爺奉茶。」
捕頭微微點頭道:「媽的,那兩個小賊溜得真快,害老子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口倒真有
點干了。」
巴弘暗自發笑退去,倏而雙手捧著蓋懷,恭恭敬敬上前道:「公爺請用茶。」
捕頭作個手勢道:「放下吧!」
不料巴弘卻不放下,面帶詭異的笑容道:「這茶請公爺先品嚐一下。」
捕頭是何等人物,察言觀色,情知杯內必有玄機,立即接過蓋杯,揭開一看,杯內哪有
茶水,赫然是一隻十兩重的金元寶。
「這……」
捕頭一怔,剛要發問,搜索的捕快已有幾個回廳。
巴弘一施眼色,捕頭頓時會意過來,迅速將杯內金元寶取在手中,不動聲色地蓋好懷
蓋,置於一旁茶几上。
一名捕快上前覆命道:「所有房間都搜過了,毫無發現。」
捕頭問道:「其他地方呢?」
那捕快答道:「他們還在後院和廚房下房搜索……」
正說之間,又一批捕快回廳覆命。
為首的捕快趨前道:「頭兒,各外都搜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捕頭詫異道:「怪了,莫非消息不可靠?」
巴弘道:「公爺,說不定有人跟敝東家過不去,或者故意跟公爺們開玩笑啊!」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捕頭既已收了十兩黃金的大紅包,便趁機故意怒聲道:「他媽
的,竟敢整咱們冤相,回去找那龜孫子算帳不可,走!」
他可裝得真像,氣沖沖地帶著那批捕快,浩浩蕩蕩而去。
巴弘一直送他們出了大門,才如釋重負,急忙關上了門,就趕回大廳,直奔書房。
走到桌案前,將桌向外一挪,便見桌後巨型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道暗門來。
巴弘再走近暗門,向下面大聲道:「人走啦!」
首先從木梯衝上來的,正是小仙!
她一上地面就罵道:「他爺爺的,下面空氣真不新鮮,再不滾蛋,差點把我老人家憋死
了。」
接著上來的是小天、符龍飛、白雲山、陀化和行動不便的宇文奇。
巴弘對小仙道:「玉小長老,也許是小的多此一慮,不過。用金元寶打發那捕頭走路,
無異不打自招,表示這宅子確有問題,做賊心虛……」
小仙問道:「他收下了?」
巴弘點點頭道:「收了,否則他哪會這麼快就滾蛋,恐怕有得東問西問吶!」
小仙呵呵笑道:「那就好,他既然收了金元寶,又這麼快就走,表示他還會單獨再
來。」
小天詫然問道:「你希望他再來?」
小仙胸有成竹道:「我之所以要用金元寶賄賂這家夥,就是要讓他起疑,認為這裡有問
題,這樣一來,他既吃到甜頭,自然更想逮住機會大撈一筆。為了想獨吞,他絕不會帶其他
人來,咱們不是正好等他來自投羅網嗎?」
小天又問道:「逮住他有啥用?」
小仙憋笑道:「用處可大了,咱們把他制住後,逼他親筆立下了字據,承認他跟丐幫掛
鉤,這樣他就有把柄抓在咱們手裡,一點皮條都沒有了。」
「然後呢?」小天追問。
小仙接下去道:「然後逼他去見楊得意,就說已查出咱們的下落,但憑他手下那批捕
快,奈何咱們不得,要求楊得意派出高手支援。
這樣一來,楊得意做不了主,勢必請求幕後的傢伙,除非那傢伙就此打住,不敢惹咱
們,否則就必然全力以赴,甚至親自出馬。
「事實上,對方對咱們是志在必得,絕不會輕易罷手的,到時候咱們以逸待勞,等他們
自投羅網,不是比毫無線索去找他們強嗎?」
大家紛紛點頭,認為小仙這主意非常高明。
小仙更得意道:「如果幕後的傢伙,真是元文泰,那咱們就槓上開花了!」
符龍飛忽問道:「咱們是不是繼續窩在這裡?」
小仙道:「不,這回由我和古小天扮成家僕,加上巴弘留下足夠應付了,其他人化整為
零出城,到終南山下集合,咱們這裡的事一辦妥就趕去。」
巴弘一旁請示道:「玉小長老,本幫弟子需要調集多少人手?」
小仙沉吟一下道:「挑武功好的,有幾十個人壯壯場面就行了,主要是讓對方以為,咱
們真避到了終南山了。」
小天笑道:「兄弟,你百密一疏,忘了丐幫的弟子,己有不少暗中加入了賭幫啊!」
小仙瞪他一眼道:「雞婆!我會連這點都沒想到?告訴你,我就是要們走漏風聲,配合
那捕頭的消息,對方才會傾巢而出,全力以赴吶!」
小天聳聳道:「看來這將是場決定性的大戰了。」
初更時分。
果然不出小仙所料,那位嘗到甜頭的捕頭,獨自找上門來了。
開門的仍然是巴弘,扮成管家模樣。
而跟在身後的兩個家僕,卻換成了小仙和小天。
巴弘不動聲色,仍然恭恭敬敬道:「公爺,敝東家尚未回來-----」
捕頭笑道:「沒關係,你跟我談也一樣。」
巴弘裝出無可奈何,把捕頭請進了大廳。招呼他坐下道:「公爺請稍坐,我去替您倒
茶。」
捕頭會意地微微一笑,大概他嘗到甜頭,以為茶杯裡又是金元寶。
這種茶,誰都喜歡多喝幾次,比喝花茶更帶勁。
倏而,巴弘捧著茶碗來,跟上次一樣,雙手恭恭敬敬遞上前道:「公爺,請用茶。」
捕頭接過茶碗,笑問道:「要不要先品嚐一下?」
巴弘道:「請!」
捕頭似已知道碗內是什麼,反而不急於揭開碗蓋,眼光向恭立一旁的小仙和小天一瞥,
輕聲向巴弘問道:「巴管家,他們在,說話方便嗎?」
巴弘微微點頭道:「公爺有話儘管直說,他們既聾又啞。」
捕頭將茶碗置於茶几上,乾咳兩聲,開門見山道:「貴東家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兩黃
金,不過,要打發我,可不是這麼容易的。」
巴弘眉頭一皺道:「公爺嫌少?」
捕頭冷聲道:「十兩黃金是個大數日,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但一分錢一分貨,對我
來說,實在太小兒科一點!」
巴弘道:「公爺,敝東家又未犯法,只不過……」
捕頭哈哈大笑道:「巴管家,咱們不必兜圈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根據密報,這宅
子裡辟有秘室,可以藏匿逃犯,如果日間我下令仔細搜查,你想會有什麼結果?」
巴弘怔怔地道:「這……」
捕頭霍地把臉一沉道:「不但如此,我離開這裡後,曾作了一番調查,查明你所謂的東
家,那個曾在山海關吳總兵帳下當過差的胡不歸,實際就是丐幫長安分舵的舵主!」
巴弘強自一笑道:「公爺果然不簡單,有一套,佩服,佩服!」
捕頭得理不饒人道:「現在咱們已經把話挑開了,像這麼大的事,要想大事化小,小事
化無,不要說在下一個小小捕頭,就是本府府尹也擔待不起,所以嘛……嘿嘿,巴兄是明白
人,應該知道怎麼辦,不需要我多說吧?」
巴弘瞥了小仙和小天一眼。見他們仍然裝聾作啞,沉吟一下道:「公爺的意思呢?」
捕頭獅子大開口道:「兩個小鬼得手的五十萬銀票,二一添作五!」
「二十五萬兩?+-*/巴弘倒真是嚇了一跳,想不到眼前這傢伙,胃口比想像中大得多。
捕頭斬釘截鐵道:「不錯,我說的正是這個數目。」
「這……這……」巴弘連咽幾口水,始陪笑道:「公爺,茲事體大,在下可當不了家,
做不了主,請稍候……」
捕頭以為巴弘入內請示,會意地笑道:「好,巴兄請便,不用招呼我。」
巴弘漫應一聲,匆匆入拱門,他知道自已這龍套角色,該鞠躬下台,要換主角兒登場
了。
捕頭的眼光,無意間瞥向小仙和小天,突然暗自一怔,覺得這兩個小傢伙好生面熟,一
時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小仙作個手勢,表示請捕頭用茶。
捕頭會意地笑了笑,仲手緩緩去揭碗蓋。
「哇!」
就在碗蓋一揭之際,隨著一聲驚叫,捕頭嚇得從座位上直跳起來。
原來茶碗裡,並非想像的金元寶,赫然是條活生生的小蛇!
幾乎是同時,小天衝至捕頭面前,向他當胸一把抓去,出手之快,猶如迅雷閃電。
即使在正常狀況之下,捕頭想要避開小天這一抓也很難,何況是在猛然受驚,猝不及防
之下。
其實,一條小蛇沒啥大驚小怪,何必嚇成這樣,問題是它藏在蓋著的茶碗裡,而捕頭大
人還以為是金元寶吶!
捕頭措手不及,被小天當胸一把抓住,不由地驚怒交加:「你……」
突然,他腦際閃現出酒樓上的一幕,認出了眼前這小傢伙就是小天。
可惜遲了,如果他一進大門就認出,發現情況不對,也許尚來得及掉頭拔腿就溜,但現
在已辦不到。
小天出手如電,左手一翻,搭上捕頭急欲拔刀的右腕,疾喝道:「不許動!」
捕頭心裡明白,腕脈被扣住,對方只要發出真力,即可將他腕脈震斷,必死無疑。
他這條命運想留著發橫財,那捨得輕易送掉,只好放棄抵抗,癟笑道:「朋友,在下吃
的公家飯,奉命行事,不得已啊----」
小天怒問道:「那你今夜來這裡,可是奉命行事?」
「這……+-*/捕頭吶吶地答不出話來。
這家夥姓蔡名達,綽號叫菜頭,原是當地的混混。
人要走運連城牆都擋不住,幾年前,一個海捕公文懸賞緝拿的悍盜,那夜喝多了醉倒在
城外破廟裡。
蔡達連日輸得欠了一屁股賭債,被債主追討得無處可躲,溜出城也進了破廟。
根據城門口張貼的懸賞畫像,蔡達一眼認出巨盜,不禁喜出望外。
在毫無抗拒之下,就將巨盜擒獲,找了繩子來捆得結結實實的,扛回城裡去。
於是,他不但獲得一筆重賞,而且大吹大擂,說得活龍活現,吹他如何獨力制服巨盜,
使府尹大人信以為真,留在衙門裡充當捕快。
不到兩年,原來的捕頭因公殉職,蔡達私下向府尹身邊的師父活動,居然幹上了捕頭。
從此以後,沒有人再叫他菜頭,改稱蔡捕頭了。
可是,今夜他很不走運,遇上了小仙和小天。
小仙見小天已將他制服,一旁閒閒地笑道:「很好,看樣子你老兄大概不是奉命而來,
那咱們就好談了。」
蔡達連聲應道:「是是是……」
小仙笑著從麻袋裡,摸出那十張銀票,抽出一張,在蔡達面前晃著道:「二十萬兩太貴
了,五萬兩如何?」
蔡達這時只求保命,哪還奢望黃金,忙苦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不敢要……」
小仙裝得正經八百道:「我可是說真的喔!」
蔡達可不笨,馬上領悟道:「無功不受祿,不知兩位要在下做什麼?」
小仙道:「很簡單,要你抓咱們!」
蔡達一怔,又是苦笑道:「您……您真愛說笑,天下哪有這種人,花錢要人抓自己的--
---」
小仙笑道:「咱們就是這種人。」
蔡達自作聰明道:「哦,我明白了,兩位是要自首,讓在下為你們證明,好減輕你們的
罪名……」
小仙斥道:「他爺爺的,你少在那裡癡人說夢話,臭美!」
蔡達暗自一驚:「不,不是這樣?」
小天把他往上一提,厲聲道:「你聽著,如果你一切照咱們的話去做,不但可以保命,
還可以發大財,否則,你就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蔡達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驚聲道:「是是是,只要二位高抬貴手,無論要在下做什麼,
儘管吩咐……」
小天道:「口說無憑,你得親筆立下字據!」
蔡達毫無選擇,只得應道:「是!是!在下馬上寫就是了---」
「巴管家!」
小仙一聲招呼,巴弘立即捧出文房四寶,似乎早已準備好了。
於是------
出長安城,東南方不過數十里,即是終南山了。
終南山系屬秦嶺,是入川的必經之途。
小仙決心把對方引來此地,決一死戰,主要是不願在長安城裡火拚。
京城畢竟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一旦鬧得天翻地覆,勢必連累丐幫,從此無法在長安混
下去了。
而且,嶺南分舵近在咫尺,分舵主七袋長老丘安,當年曾參與水淹黑鯨門的壯舉,必要
時可趕來馳援。
小天也以翔龍社少主的身份,通知附近一帶所屬人馬待命。
符龍飛趁著他們發號施令已畢,自告奮勇道:「此去武關不遠,一日可以往返,南海門
有一批人在那裡,要不要在下去把他們調來?」
小仙婉拒道:「不用了,接連幾次火拚,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的元氣已大傷,除非他門
另有一股強大勢力支援,否則,不太可能勞師動眾,大舉來犯。應以出奇制勝的突襲成份居
多,如果咱們場而搞得太大,反而會嚇得他們不敢來了。」
小天附和道:「對,那樣一來,咱們反而枉費心機了。」
白雲山老成持重道:「玉姑娘判斷極正確,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方面,近日損失慘重,
可用之兵力已為數不多。元文泰匆匆離開棲霧谷,很可能得到消息,趕到長安跟什麼人會
合,也就是玉姑娘所說的,另一股尚不為我們所知的強大勢力,但我可以斷言,元文泰已經
知到不宜力敵,八成是改用智取。」
一旁倚靠著石壁休息的宇文奇,微微頷首道:「雲山,你說的很對,他們利用官方抓玉
姑娘和古少俠,就是估計到對方的實力,自知毫無勝算,才會出此下策。」
符龍飛不解地問道:「宇文前輩,既然他們明知拼不過,又為何把咱們引來長安?」
小仙接道:「唉,聰明面孔笨肚腸,你還不是普通的笨,剛才白大叔不是已經說明了
嗎?對方是想用智取,如果不出我所料,除了玩官兵捉強盜之外,恐怕他們另外還有詭計
吶!」
小天笑道:「這倒不用擔心,就憑他們有多少鬼點子,總比不上咱們的玉小長老吧!」
小仙朝他一翻白眼道:「你少糗我!」
小天把舌頭一伸,扮個鬼臉,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小仙卻正經八百道:「等你們笑夠了,我要說件讓大家笑不出的事。」
此言一出,果然大家緊急剎車,全部止住了笑。
小天急問道:「兄弟,什麼事讓大家笑不出?」
小仙揉揉鼻子道:「剛才我突然想到,如果對方玩的把戲,旨在把咱們引到長安來,而
他們的主力,卻趁機攻擊另一目標,譬如君山,翔龍社或逍遙莊,不知各位覺得這事好不好
笑?」
大家非但笑不出,而且面面相覷。
小天驚道:「兄弟,照你這麼說,對方是聲東擊西?」
小仙點點頭,道:「萬一不幸被我言中,那咱們趕來長安,就已經中計了。」
白雲山神情凝重道:「果真如此,那就麻煩了,不知他們選中的目標是哪一處……」
宇文奇憂形於色道:「元文泰極工心計,如果他確實打的是這個主意,在咱們離開四
川,趕來長安時,恐怕他早已同時採取了行動。」
小仙不以為然道:「不,我認為那隻老狐狸精得很,他絕不敢操之過急,因為,除了黃
山逍遙莊之外,翔龍社和丐幫的人遍佈各地,耳目眾多,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設法盡快
通知咱們。所以,對方必須等咱們到了長安,甚至被他們設下的陷拼陷住,才會採取行動,
否則,反而弄巧成拙,枉費心機。」
小天道:「如果他們不大舉來犯,那就毫無疑問,一定是這麼回事了。」
符龍飛道:「那我們只好等……」
「不!+-*/小仙接口道:「咱們不能等,要主動去查明真相。」
小天問道:「兄弟,你的意思,是否再回長安城?」
小仙胸有成竹道:「不必勞師動眾,就我一個人去,你和大夥兒留在這裡,以防萬
一。」
小天急道:「不行,怎能讓你落單……」
小仙卻堅持道:「不行也得行,萬一我判斷錯誤,對方當真大舉來犯,你我兩個都不在
怎麼成。」
白雲山心知小天離不開小仙,有意成全道:「有我們幾個在,相信可以應付得了,況
且,對方的目標是你們兩個,如果發現你們不在,絕不會浪費有限的人力。倒是玉姑娘獨自
回長安,確實讓大家放心不下,還是由古少俠同去較為妥當。」
符龍飛也附和道:「白大叔說的對,萬一半路上雙方對上,玉姑娘就孤掌難鳴了。」
連宇文奇也主張小天同去,使小仙無可奈何,掃了大家一眼道:「我現在才是孤掌難鳴
吶!」
大家聽得哄然大笑,小天更是喜出望外道:「兄弟,你同意了?」
小仙給他一個白眼:「討厭,跟屁蟲!」
小天扮個鬼臉,逗得大家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於是,宇文奇等人,仍然留在近山邊的密林內,小仙偕同小天則趕回長安。
一路上,他們經過一番計議,決定先去找程金寶那混小子。
以小仙和小天的輕功,幾十里路程,不消一個時辰,便已到達長安城外。
長安是京城重地,天一黑就關閉城門。除非持有特別通行證,軍民一律禁止出入,需候
五更才開。
但小仙和小天卻不在此限,那幾丈高的城牆,根本不看在他們眼裡,任何時候隨意出
入,誰也擋不住。
三更時分。
夜深人靜,長安城裡的居民,大多數早已進入夢鄉,只有些夜貓子還在活動。
其中包括夜歸的賭徒、酒鬼、尋花問柳的嫖客,以及飛簷走壁的樑上君子……等等。
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劃破了靜夜,原來是巡夜的官兵。
皇帝老子居住的地方,治安特別重要,所以全城大街小巷,整夜不時有官兵巡羅,夜行
人遇上了,少不得要接受一番盤查,甚至搜身。
小仙和小天伏在屋頂上,等一隊官兵經過,逐漸去遠,立即身形暴長,雙雙施展絕頂輕
功,直向金元寶賭坊掠去。
他們曾闖過迎春閣,不但是識途老馬,甚至連設在後院屋內的鏡室,以及地下的機關,
秘密和秘道也一清二楚。
奇怪,今夜金元寶賭坊好安靜,非但不聞往日通宵達旦的呼喝六聲,整個宅院裡沒有
一點動靜,連燈也未點一盞。
小天見狀,不禁暗覺詫異,輕聲問道:「兄弟,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小仙沉吟一下道:「噢……八成是那混小子,怕咱們再來,乾脆放棄這裡,轉移陣地搬
家了。」
小天剛說出聲「那……」冷不防被小仙猛推一把,使他身不由己,從屋上直向地面落
去。
小仙也跟著縱身而下,笑道:「哥們兒,舊地重遊,總得進去看看,說不定換了更精彩
的節目……+-*/正說之間,突然小天一把摀住她的嘴,拖向一旁矮樹叢裡伏下。
就在這時,由廳裡走出三個黑衣蒙面人,從體形可以看出是女人。
小仙和小天尚未來得及採取行動,她們已向圍牆外飛身掠去,身法之快,使他們根本無
法攔阻。
「兄弟!」小天扶起她道:「你說對了。這裡還有精彩節目。」
小仙卻一臉不解的神情道:「怪事,黑衣蒙面人裡怎會有女子,而且輕功如此之高?」
小天打趣道:「輕功好,裸奔起來跑的一定更快。」
小仙嗤之以鼻道:「哼,你就想看女人不穿衣服。」
小天怕她翻舊帳,又提在苗疆誤闖人家苗女閨房,撞見莎娜正在洗澡的糗事,急忙把話
岔開道:「兄弟,咱們快行動去吧!」
小仙把頭一點,人已射出矮樹叢,掩向正廳。
小天哪敢怠慢,緊隨在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闖入廳內。
上回小仙一時大意,誤陷機關,跌落在活動地板下的洞窟,困得她好慘,這次她可不敢
重蹈覆轍,小心翼翼貼近牆邊走,必要時可以施展壁虎功應變。
出乎意料,機關並未發動,大概是未觸及吧。
他們照上回脫身衝出的原路,找到了暗門,順利進入了密道。
將近密道盡頭的密室,便聽到傳出一陣陣嬉笑聲,好不熱鬧。
難怪整個宅院毫無動靜,原來他們在舉行地下派對呀!
這時,秘室內春色無邊,十幾個全身赤裸的年輕女郎,正在圈著程金寶轉圈,一面手牽
手又唱又笑。
程金寶卻是一身華服,儼然王孫公子,兩目蒙上黑布,隨著她們打轉,同時伸出雙手亂
摸一遍。
歌聲突止,女郎們也停止了轉動。
程金寶張開的雙臂一合,抱住一名女郎,伸手從她頭髮摸起,接著是臉形輪廊,再來赤
裸的身體-----
這小子趁機猛吃一陣豆腐之後,振奮叫道:「是依依姑娘!」
「錯啦!我在這裡!+-*/右邊的一名女郎大叫。
程金寶忙扯下蒙著眼晴的黑布,定神一看,果然猜錯人了。
大笑聲中,女郎們起哄道:「罰酒,罰酒!」
叫依依的女郎,即去一旁取來酒壺酒杯,為程金寶斟了滿滿的一杯。
程金寶接在手中,苦笑道:「又是三杯,今夜我要被你們灌醉啦!」
起哄的笑聲中,他一口氣連乾三杯,遊戲又重新開始了。
女郎們繼續圍著程金寶轉圈,手牽手又唱又笑----
突然,小天和小仙闖了進來。
她們連驚呼聲都未及發出,便紛紛被制住穴道,昏倒在地上了。
程金寶突聞歌聲笑聲停止,上前雙臂一張,抱住了悄然走近面前的小天,他馬上覺出不
大對勁,驚詫道:「你……」
「啪!+-*/地一耳光,捆得程金寶一個踉蹌,向一旁沖跌過去。
小仙反手又是一巴掌,捆得他再衝跌向小天。
接連兩掌,使程金寶蒙著眼睛的黑布松落下來,小天伸手當胸一把抓住,沉聲道:「游
戲結束!」
程金寶定神一看,頓時魂飛天外,驚道:「你……你……」
小天喝問道:「我是誰,你還記得嗎?」
程金寶不敢再以幫主自居,忙道:「記得,記得,你是古師伯……」
小天指著小仙道:「她呢?」
程金寶急道:「是……是我師父……」
小仙乖戾地笑笑道:「哦?我好像不記得,幾時收了賭幫幫主當徒弟呀!」
程金寶陪著笑臉道:「師父您老人家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在君山,弟子就拜您為師
了,上回您老人家來長安,又教了我幾手賭技……」
小仙裝模作樣道:「噢,噢,你就是那個沒出息,成天迷惑著賭,輸得傾家蕩產的混小
子啊!」
程金寶連聲應道:「是是是,我就是那個沒出息的混小子。」
小仙故意道:「可是,人不可貌相,你小子現在不是混得不錯,比我老人家強,混上個
幫主幹啦!」
程金寶愁眉苦臉道:「不瞞您老人家說,我真不想幹這有名無實的幫主,情願自由自
在……」
「哦?」小仙故作詫異道:「連幫主你都不想幹,想幹什麼,當皇帝呀?」
程金寶沮然道:「師父,您老人家是不知內情,如果這個幫主讓您幹上一天,您就知道
我為啥不想幹了。」
小天不屑道:「不見得吧,我看你樂得很吶!」
程金寶歎口氣道:「那是苦中作樂,不樂都不行。」
小仙冷聲道:「那是你的事,跟咱們毫不相干,咱們今夜是來收賭帳的。」
程金寶驚詫道:「師父贏的五十萬兩銀子,弟子不是已經如數把銀票給了您……」
小仙怒形於色道:「哼,那是贓物,想不到你這混小子,除了干賭幫幫主,還兼差干小
偷啊!」
程金寶矢口否認道:「不,弟下絕對未干小偷,那五十萬兩銀票,是盛源記錢莊楊老闆
親手交給我的。」
小仙怒哼道:「可是人家向官府報了案,指那些銀票是失竊的,害我老人家差點背黑鍋
吃官司,小子,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就認定你了,你說,怎樣給咱們個交代!」
程金寶情急道:「我,我去問楊老闆……」
小仙斷然道:「不必了,咱們已經問過,他一口咬定銀票是昨夜失竊的。」
程金寶驚怒交加道:「姓楊的怎麼可以胡說八道,分明是他……我非找他當面對質不
可……」
小仙道:「對不對質,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老人家管不著也懶得管,現在咱們只要銀
子,五十萬兩拿來馬上走人,否則-----嘿嘿,沒錢咱們就要命。」
程金寶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
三年前,程金寶尚在君山,小仙率丐幫三千人,水淹黑鯨門的壯舉,他雖是事後才聽
說,但卻如同親身經歷一般,經常向人炫耀:「玉小長老就是我師父。」
也正因為沾上小仙這層師徒關係,長安分舵的分舵主胡不歸,才打狗看主人的面子,對
程金寶搞賭幫無可奈何,不得不親自前往君山,去向幫主萬駿請示。
所以,小仙撂出狠話,程金寶絕對相信,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哪能不嚇得屁滾尿流。
小天依計而行,小仙既做紅臉,他就扮白臉道:「兄弟,我看這小子也是不得已,何必
為難他。」
程金寶忙道:「對對對,師伯說得對極了,我實在是不得已-----。
小仙怒斥道:「放屁,你有什麼不得已?」
程金寶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我……」
小天慫恿道:「混小子,你就把一切說出來,如果確實情有可原。我就替你求求情,也
許你師父會饒你一命,否則我就不過問你的事了。」
程金寶剛開始訴說經過,還有些口吃吃,說到得意忘形之處,就口沫橫飛。
小仙聽畢,即問道:「剛才離去了三個黑衣蒙面女子,可是那姓洪的手下?」
程金寶道:「好像不是,洪爺手下的幾個女婢,我雖未見過她們的真面日,但口音跟剛
才來的三個女人完全不同,我聽得出來。」
小天問道:「她們來幹什麼?」
程金寶答道:「她們只是來看看,這裡有沒有事,並且轉達洪爺的命令,要我暫時不要
露面,待在秘室裡隨時待命。」
小天沉吟一下,向小仙問道:「兄弟,你的江湖閱歷較深,可聽過這個洪天尊的是什麼
人?」
小仙看看程金寶道:「他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那傢伙根本不叫洪天尊,不過,我敢斷
言,那傢伙縱然不是黑衣蒙面人的首腦,也是其中的重要人物,地位不在元文泰之下。」
小天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那楊得意呢?」
小仙如同醍醐灌頂道:「對了,可能只有這王八蛋,才見過那傢伙的真面日,知道他的
真實身份。」
小天當機立斷道:「走,咱們拜訪楊老闆去。」
小仙看看程金寶,眉頭一皺道:「這混小子……」
程金寶嚇得臉色如土,苦求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
小仙出手如電,點了他的昏穴。
盛源記錢莊是長安城裡,數一數二的錢莊,僱用了大批的保鏢,日夜嚴加防範,以防發
生意外。
由於它的位置在大街上,又加戒備森嚴,多年從未出過事。
也正因為如此,使得客戶非常信任,放心把金錢及珠寶存放在這裡,絕對安全,保證萬
無一失。
它的建築呈長方形,共分三進,臨大街的門面是錢莊,中間一間全部作為庫房,為的是
便於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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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男盜女娼b

後進則是楊得意的住宅,在後門可通後街,出入不需經由前面正門。
楊得意這些年來,可謂的一帆風順,春風得意,但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個,未有妻室,
倒是個不解之謎。
雖然他已近知命之齡,但養尊處優,長得白白淨淨,五官端正,憑他的財富,要娶個像
模像樣的女人,甚至富家千金做老婆也不成問題。
如果用時鬃的說法,他是最有價值的男人。
具備如此的條件,為何他情願打光棍呢?
於是,坊間有很多謠傳,譬如:有人說他十二點半,也有人說他有斷袖之僻,也就是如
今流行,會染上愛死症的同性戀。
這種流傳並非空穴來風,據說他曾是那位在位僅三年的睿宗皇帝,也就是現在的玄宗皇
帝老子的寢宮太監。
韋後殺了睿宗皇帝,自己臨朝問政,隆基(玄宗皇帝)起兵誅韋氏,宮中大亂,楊得意便
趁亂逃出宮,順手牽羊帶走了大批價值連城的珠寶,從此改名換姓,也就此發達起來。
既然是太監,自然不能娶老婆,可見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這種傳說確有幾分可信。
這與另一種傳說,他跟楊貴妃家有些八貢子握不著邊的親戚關係,同樣為大家背後所津
津樂道。
但是,多年來從無女人出人的場宅,最近卻在後進宅院裡,住進了不少年輕娘們兒。
可惜的是,楊得意在這方面並不得意,無福消受。
今晚,他招待幾位貴賓,由她們作陪,正好派上了用場。
酒逢知已千杯少,滿桌佳餚美酒自不在話下,加上有秀色可餐,更是色香味俱全。
在座的主客,赫然正是元文泰。
他們這頓晚飯。還真能磨蹭,從天黑一直吃到現在,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天亮嘍。
不過,幾位貴賓絕不會感到無聊,他們各人皆是左擁右抱,樂不可支。
尤其,這些年輕貌美的娘們兒,作風極為大膽,甚至可說是放浪形骸,任憑貴賓如何搜
身,絕不翻臉,更不會惱羞成怒。
元文泰一向好色,這頓飯可吃的對他胃口。
這時他左手摟著一名女郎,右手按在另一女郎的大腿上,色迷迷地笑問道:「楊兄,兩
位主客怎麼還不到?」
怪哉!主客就是他們幾個,怎會還有主客?
敬陪未座的楊得意,眉頭微微一皺道:「奇怪,她們說好三更前一定趕到的,莫不是有
事途中耽擱了。」
在座一名粗獷漢子,比元文泰更過火,他簡直旁若無人,一直摟著一個女郎狂吻不已,
同時手也不閒,在女郎胸前猛摸猛捏,如同在擠牛奶。
聽了楊得意的話,他才轉過頭來,向元文泰打趣道:「元老,你急著要見她們,可是想
較量、較量?」
另一壯漢接腔道:「那還用問,咱們元老是個中老手,久聞那個狐狸精的床上功夫堪稱
一絕,自然得見個高下啊!」
在座的幾人,聞言不禁哄然大笑。
元文泰卻故作正經道:「過分,過分,我跟她們是要商議正事,而且,胡姑娘是初次見
面,不可以胡說八道。」
壯漢哈哈一大笑道:「談正事也不妨輕鬆輕鬆啊!否則今晚這個場面,讓她們見了豈不
尷尬。」
不料被元文泰安撫著大腿的女郎忽道:「才不會吶!」
「哦!+-*/元文泰一怔,問道:「你說胡姑娘她們不會認為咱們過份?」
那女郎即道:「這算得了什麼,以前迎春閣開著的時候,有一次一個自命不凡的傢伙,
吹得離了譜,說他夜夜春宵,每夜都要十來個女人應付他一人,而且個個回去都得躺上十天
八天。花大姐聽了不服,當場要和他較量一下,那傢伙以為有很多人在場,花大姐只是說說
而已,不敢當真,就說要較量就當眾較量,你們猜結果怎麼樣?」
在座的人都迫不及待,齊聲追問道:「怎麼樣?」
那女郎笑道:「花大姐馬上當真把衣服脫得精光,結果把那傢伙嚇呆了,等花大姐起來
要強扒他衣服,嚇得他狼狽奔門而逃。」
哄笑聲再次爆發。
壯漢忽問道:「那不是胡姑娘嗎?你怎麼叫她花大姐?究竟她姓花?還是姓胡?」
那女郎道:「她既姓花又姓胡,不過我們都叫她花大姐。」
迎春閣裡既花又胡,而且床上功夫堪稱一絕,那他們所說的,不正是無情薔薇胡麗菁!」
元文泰不禁賊兮兮笑道:「如此說來,胡姑娘的無情薔薇的綽號,應改為多情薔薇才對
吧!」
又是一陣哄笑。
粗獷漢子眼光向在座的女郎們一掃,說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們都是胡姑娘調教出
來的,想必也不含糊嘍?」
女郎笑而不答,似乎是默認。
壯漢笑問道:「老郁,莫非你想向她們挑戰,當場一試?」
粗獷漢子豪氣萬丈道:「笑話?誰怕誰?只要在座的各位姑娘,誰敢學胡姑娘當眾表
演,我絕不會像那不中用的傢伙,嚇得狼狽奪門而逃。」
其他幾人立即起哄道:「誰敢呀?誰敢呀?」
元文泰興致勃勃道:「誰有勇氣,我賞一百兩銀子。」
姑娘們兒面面相覷,雖在重賞之下,畢竟不太好意思。
元文泰提高賞金道:「二百兩!」
楊得意見元文泰興致極濃,身為主人,不欲掃了客人的興,也湊趣道:「元兄既然有此
雅興,在下也共襄盛舉,加三百兩,湊成五百兩吧!」
重賞之下,仍然沒有勇婦。
粗獷漢子指著元文泰身邊女郎道:「花大姐的掌故,是你說出來的,你怎麼不吭氣
了?」
那女郎笑問道:「郁爺向我挑戰?」
粗獷漢子道:「在下正有此意。」
「哦!+-*/那女郎忽向元文泰懷裡一鑽,抬起頭來,風情萬種地笑問道:「元老,你不吃
醋?」
元文泰哈哈一笑道:「我吃哪門子的乾醋,只要你敢當眾表演,勝了的話我另賞五百
兩,湊個一千兩整數。」
「哇塞!」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以前迎春閣的豪客們,出手大方的,也只不過賞
個三、五百兩而已。
那女郎似乎霍然心動,遲疑一下道:「要我表演可以,但對手得由我先選。」
元文泰振奮道:「好好好,你選誰?」
楊得意笑道:「元兄何必多此一問,柔柔姑娘當然是要選你啊!」
元文泰一怔道:「我……」
不料那叫柔柔的女郎,卻向楊得意一指道:「哦,我要選楊老闆。」
這回輪到楊得意一怔了,他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開玩笑,我怎麼行。」
柔柔撲哧一笑道:「楊老闆真的不行?」她是一語雙關,故意加重最後兩個宇的語氣。
楊得意大窘道:「這……這……」
粗獷漢子口無遮攔道:「楊兄,那傳說……」
元文泰突然正色道:「老郁,傳說不可輕信,如今大家已是自己人,告訴你也無妨,楊
兄練的是童子功。」
大家終於恍然大悟,揭開了這個謎,童子功是不能破身的,難怪楊得意至今未娶,甚至
不近女色啊!
楊得意這才向柔柔反擊過去道:「柔柔姑娘,如果你一定選中我,我寧願破功也奉陪,
不過,那將是不死不休的一戰,最後必至同歸於盡,姑娘可願一試?」
柔柔這下可吃癟了,窘得面紅耳赤,垂首無言。
粗獷漢子趁機道:「柔柔姑娘,還是咱們來較量下吧!至少不至於送命啊!」
柔柔突然起身,不甘示弱道:「較量就較量,誰怕誰?」
「好,有膽,柔柔不愧是花大姐調教出來的。」
「真是名師出高徒。」
「強將手下無弱兵。」
「說不定青出於藍,勝於藍吶,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起著哄,等著看熱鬧。
以前在迎春閣,這些女郎經常表演穿幫秀或透明秀,當眾展露她們誘人的裸體,如同家
常便飯,根本毫不在乎。
甚至,在後院地下室裡,那些被抓去受懲的臭男人,臨死之前還欣賞到了更精彩的表演。
可惜的是,凡是看過的人,隨後就去向閻羅王報到了。
即使是作風大膽得令人咋舌的胡麗菁,也僅止於擺出架勢,結果把那說大話的傢伙嚇
跑,還未當真來個當眾表演。
畢竟,那是有傷風化的啊!
如今,後浪推前浪,柔柔居然接受挑戰,自然是看在一千兩銀賞金的份上。
她走至矯榻前,先搔首弄姿,扭腰搖臀一番,然後開始寬衣解帶。
整個大廳裡,頓時雅雀無聲,落葉可聞。
正當粗獷漢子躍躍一試的時候------
突然砰地一聲,水花格門被人一腳蹦開。
幾乎是同時,闖進了兩個人,正是小天和小仙。
廳內的男男女女,頓時出其不意地一驚,為之怔住。
只聽小仙叫道:「哇塞,好熱鬧!」
小天眼光一掃道:「兄弟,這些娘們兒的好眼熟啊!」
小仙定神一看,她們不就是那些裸奔的女郎。
在座的男女,除了元文泰和楊得意,穩如泰山地坐著,按兵不動。其他的人均霍地跳
起,各自亮出兵刃。
除了女郎們,這些人小天一個也未見過,更不知元文泰在座,他向按兵不動的兩人問
道:「誰是楊得意?」
楊得意尚未答話,元文泰已一施眼色,示意幾個漢子發動,突向小天和小仙撲去,出手
就攻。
小天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突施天旋掌。
只見他雙掌齊發,掌影翻飛中,卷帶起一片強勁激盪氣流,逼得幾個壯漢們根本近不了
身。
小仙不需出手,她樂得偷個閒,輕鬆地站在一旁看熱鬧。
但那粗獷漢子卻不讓她閒著,冷不防從側面撲來,打算攻她個措手不及。
哪知小仙身形一晃,非但使他撲了個空,反而繞至背後,照准屁股上狠狠一腳,踹得他
向桌面上撲去。
唏哩嘩啦一陣亂響,頓時碗翻盤飛,滿桌佳餚美酒全部遭殃。
粗獷漢子身不由己,從桌面上滑過,直衝滑到元文泰面前,幾乎來個投抱入懷。
如果是脫得精光的柔柔,元文泰鐵定會將她抱個正著,可對這粗獷漢子,他可毫無興趣
呢!
只見他一伸手,抵住粗獷漢子沖滑至面前的頭頂,暗運真力一推,使那漢子又從桌面上
倒滑回去。
他的體重將近百斤,在桌面邊緣一壓,使得大圓桌面一翹,整個掀翻蓋壓在他身上。
砰砰一陣亂響,磁盤跌碎一地。
元文泰和楊得意,也已雙雙霍地跳起。
突然楊得意喝道:「請大家住手。」
那幾個漢子急忙住手,趁機各自退開,以免被小天的凌厲掌力所傷。
小天指著楊得意道:「你大概就是楊老闆吧?」
楊得意沉聲道:「不錯,你們是衝著楊某來的?」
小天不屑道:「你還不夠格!」
「哦?」楊得意暗向元文泰一瞥,問道:「那麼誰夠格?」
小天道:「那個自稱叫洪天尊的傢伙。」
楊得意恨聲道:「哼,程金寶那兔崽子,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小天冷聲道:「是你們要扶他的,怨誰?現在不必管他,咱們只問你,洪天尊究竟是
誰?」
楊得意嘿然冷笑道:「聽你的口氣,我非告訴你們不可?」
小天斷然道:「不錯!」
楊得意道:「如果我不說呢?」
小天斬釘截鐵道:「恐怕由不得你。」「是嗎?」楊得意敞聲狂笑道:「就憑你們兩個
小鬼,也敢在咱們面前出口狂言,難怪牛肉不值錢,原來全被你們吹死了。」
小仙居然拍掌叫好道:「名言,名言,這幾句話我要記下,以後也許用得著。」
小天笑道:「好,我也有句名言,叫做不知死活的人,比牛還蠢!」
小仙搖搖頭道:「這句名言不怎麼樣。」
「沒學問。+-*/小天道:「你沒聽過,罵人笨叫蠢牛木馬吧?這傢伙連死活都不知道,豈
不是比牛還不如。」
小仙勉強把頭一點道:「好像有點道理。」
楊得意冷哼一聲,轉向元文泰道:「元老,不知洪爺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元文泰尚未開口,小天已叫道:「喂,你這半天不開腔的傢伙,原來就是元文泰?」
小仙也感意外地道:「他爺爺的,咱們居然看走了眼。」
元文泰哈哈一笑道:「你們沒有問我呀?」
小天向小仙一施眼色道:「兄弟,大概不用問了。」
小仙哦了一聲,身形微晃,已掠至元文泰面前,只見她纖掌疾翻,一式「日落風生+-*/,
落月掌已出手。
要知這落月掌,乃是逍遙莊老莊主玉飛鴻,以其畢生絕世武學,到晚年始悟出的一套掌
法。
也即是化繁為簡,將各大門派掌法之精粹,融匯貫通,去蕪存菁,參照道家修練之術,
專練三華。
所謂的精、氣、神,以精化氣,以氣化虛,達到三花聚頂的至高境界。
所以小仙這隨手一掌攻出,看似平淡無奇,輕輕鬆鬆,其實暗含無限玄機,足可形成致
命的一擊。
任憑元文泰這隻老狐狸,是個身經百戰,臨陣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一時也未能識出小仙
這一掌的路數。
尤其,掌法需配合深厚的功力,始能予敵重創,否則就算挨上一掌,也是不痛不癢的感
覺。
儘管頑丐玉小仙的大名,江湖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耳聞不如目睹,此刻看在
元文泰眼裡,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鬼,能有多驚人的能力?
既有輕敵之心,元文泰根本不閃不避,自恃功力深厚,猛然出掌硬接來掌,同時左手屈
指成鉤,一式+-*/怪鱗山洞+-*/,迅速無比地問小仙胸前抓去。
小仙唯恐被對方當胸一把抓住,衣服原本破舊不堪,撕去一塊也不在乎,但萬一露出原
形,那就出洋相了。
情急之下,她原已上揚的掌勢急沉,封住了門戶,左掌卻後發先至,跟元文泰的來掌接
個正著。
砰然一聲沉響,雙方各被震得向後一退。
小仙暗自一驚,想不到這隻老狐狸的功力,竟然能抵擋落月掌,實在不簡單。
元文泰更是不敢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鬼,掌力竟不在他之下。
難怪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一批批殺手,遇上他們都鎩羽而歸,傷亡慘重了。
小天一見小仙被震退,急欲上前表示關懷,不料楊得意截住了他,嘿然冷笑道:「小
子,咱們還是一對一吧!如果打群架,咱們這裡的人手多,鐵定你們吃虧。」
這話已挑明,他要單挑小天。
小天不屑道:「憑你也配?葡萄成熟時,還早得很吶!」
楊得意又是一聲嘿然冷笑,突然雙掌交錯而發,兩股透骨陰風掌力,直逼小天面門。
小天也想試試這傢伙功力究竟如何,故意橫跨半步,也就是調整成正面相對的位置,才
猛出雙掌硬接。
楊得意懾於小天的威名,哪敢一出手就硬拚。
萬一這小子真像傳說中的那麼神,他吃虧倒不在乎,當著元文泰等人面前,臉上可掛不
住了。
就在雙方掌力將要接觸的一瞬,突見他全身暴退,倒躥兩丈,退至牆邊。
小天掌勢一收,笑問道:「怎麼啦?不想玩了?」
楊得意無暇答話,暗自一提真氣,運功行遍全身。
只見他整張臉和雙手,剎時轉成通紅,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剎時紅遍了全身。
小天一眼就看出:「喲,原來你練的是童子功,難怪……」
話猶未了,楊得意已退而復進,揉身疾撲。
小天既然識出楊得意練的是童子功,自然知道練這種功力,必需從小開始苦練,而且終
身得保持童身,否則前功盡棄。
童子功練至最高境界,可成為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不畏水火,但不知這老小子有
幾分火候。
小天在楊得意全身暴退時,已向小仙那邊瞄了一眼,見她正以沾衣十八跌,逗著元文泰
玩,一時不致需要幫手,心裡一寬,便決心對付這老小子。
楊得意剛一撲近,小天即先發制人,施展天旋掌,剎時掌影翻飛,彷彿天旋地轉,使對
方無發出手,甚至根本無法近身。
退在一旁的幾個壯漢,旁觀者清,看出楊得意處處受制,絕非小天的對手,但他們剛才
一出手就吃癟,哪還敢貿然輕舉妄動。
那些女郎更是插不上手,她們都吃過小仙和小天的苦頭,還被逼令裸奔,如果不是奉命
留在錢莊,此刻早已趁機溜之大吉。
現在,她們唯一的指望,就是靠楊得意和元文泰大發神威,出奇制勝,擊敗小天和小仙
兩人。
如果楊得意和元文泰,非置這兩個小子於死地不可,也得先逼他們裸奔一番,以報一裸
之仇。
可惜,令女郎她們很失望,楊得意在小天的天旋掌威力下,童子功根本毫無機會出手。
再看元文泰,儘管雙掌落落風生,威風八面,卻連小仙的邊都沾不上。
以小天和小仙的武功,此刻要解決這兩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和
精力。
但他們已答應宇文奇,要將元文泰生擒活捉,交由他親自處理。
元文泰絕不會束手就擒,這就比較困難了。
同時,小天和小仙更要從元文泰,或楊得意口中,逼問出洪天尊的真名實姓和身份,一
舉消滅黑衣蒙面人組織,才能一勞永逸,否則後患無窮。
由於決心要生擒活捉這兩個人,小天和小仙也在等待出手的機會,出奇制勝將他們制住。
元文泰敢背叛宇文奇,奪取紫微宮的指揮大權,更欲利用這股實力,消滅足以影響他稱
霸武林的翔龍社、逍遙莊和白玉堡,足見他並非泛泛之輩。
要是沒有兩把刷子,光憑野心也成不了大事。
論武功,他不在宇文奇之下,心機則更猶勝千百倍。
今夜他原是受洪天尊授意,帶了幾個近年崛起江湖的黑道人物,前來見楊得意,安排他
們跟冷面觀音杜梅音,及無情薔薇胡麗菁見面的。
這兩個女人。自從迎春閣被小天和小仙抄了窩,便逃出長安,暫時藏匿在太白山一帶。
等到小天和小仙離去,風平浪靜後,她們才悄然回到長安,將一批心腹的女郎,安排在
楊得意這裡,決心伺機報復。
她們經過一翻奔走,憑著姿色及楊得意的金錢支援,等於是以女色和重利雙重誘惑下,
很快請出一批江湖高手,答應相助一臂之力。
而黑衣蒙面人及紫微宮的殺手,連番受挫,傷亡慘重,幾乎已潰不成軍,元文泰趕來長
安,目的正是要全力對付小仙和小天,自然跟這兩個女人一拍即合。
今夜久候她們遲遲未到,卻闖來了小天和小仙,活該他倒霉。
元文泰久戰不下,心裡開始浮躁了。
小仙之所以硬拚一掌,試出對方功力之後,即改為沾衣十八跌身法游鬥,就是要讓這只
老狐狸心浮氣躁,犯了武學上的大忌。
計已得逞,一看元文泰一味猛攻,小仙立即施展浮光掠影的身法,配合落月掌,反守為
攻,還以顏色。
頓時,身形似幽靈乍現乍失,如影隨形地在元文泰四周晃動,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掌
影翻飛,猶如落花繽紛,隨風飄舞。
元文泰不禁手忙腳亂,窮於應付,以致顧此失彼,險象環生。
小仙一見元文泰右側露出破綻,立即揉身欺進,出手如電,一掌劈中老狐狸肩頭。
「啊……+-*/元文泰一個踉蹌,沖跌向大廳門口。
楊得意一分神,被小天飛起一腳,踹倒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小仙要撲向元文泰之際,突見兩條人影掠至廳外,雙手齊揚,一
顆顆小彈丸疾射而出。
小仙不知那是啥玩意,急向門旁一閃,避了開去。
彈丸射人廳內,著地即爆,一連碰碰爆聲中,剎時五顏六色的濃煙瀰漫。
他爺爺的,這不是迎春閣裡,那些娘們兒玩過的把戲?又重施故技啦!
小仙怒從心起,從濃煙中射身追出,夜色朦朧下,院中除了橫七豎八,被他們點穴制住
的保鏢打手,闖來的兩人已不見,連元文泰也不知去向。
廳內一片驚亂,那幾個漢子和女郎們,各自奪門逃出。
小天顧不得攔阻他們,急向趁機逃入通前面拱門的楊得意追去。
楊得意情急拚命,回身雙掌齊發,卻被小天施展金剛護體神功,震得他反彈回去,一頭
撞上圓柱,撞得頭破血流。
小天趕上來,一腳踩住他胸口,同時撥出擎天劍,抓住他喉間,喝令道:「乖乖躺著
吧!」
楊得意驚得臉色如土,一點也不得意了。
小天未見小仙趕回來,心知可能去追元文泰了,即道:「楊老闆,我的時間寶貴,快說
吧,洪天尊究竟是什麼人?」
楊得意躺著不敢動,吶吶地道:「我,我也從來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啊……」
「愛說笑!」小天冷笑道:「你這話說給三歲的小孩聽,也不會相信。」
楊得意急道:「我說的是實情……」
小天怒斥道:「胡說八道,你會聽命一個連真面目都未見過的人?要是別人也戴上黑布
面罩,難道你也聽人家的?」
楊得意道:「我,我聽得出口音,而且,必要時用彼此約定的口令……」
小天斷然道:「我不信!」
楊得意沮然道:「我說的絕對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好吧!+-*/小天道:「除了他的真面目,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
不料楊得意把心一橫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即使你殺了我,我也無可奉告。」
小天怒問道:「真的?」
楊得意居然視死如歸道:「不必多問,你殺吧!」
小天怒從心起道:「好,有種,不過,我不太喜歡殺人,只要破了你的童子功。」
楊得意驚道:「你……你------」
小天笑道:「我既然知道,你練的是童子功,自然知道破功的罩門在何處,如果你說出
一切,我或許手下留情,放你一馬。」
楊得意猶豫一下,斬釘截鐵道:「你破了我的功,我也不會說。」
小天勃然大怒道:「好,不破你的功,將來必有不少人受你之害,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
辣了。」
楊得意一見小天提起腳,不禁大驚失色,突然情急拚命,顧不得尚有劍抵在喉間,急欲
奮不顧身掙起。
但小天比他更快,已以腳尖向他腋下四寸處中極穴疾點。
「哇……+-*/一聲淒厲的慘叫,楊得意頓時精血一洩如注,褲襠染紅一片,當場昏死了過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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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淫邪狐狸精

丐幫長安分舵。
書房裡只有小天和小仙,相對默默靜坐,沉思了好一陣子。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巨宅裡不見其他的人,顯得格外的沉靜,有些冷寂之感。
小仙突然打破沉寂,憤聲道:「他爺爺的,我不相信找不到這老兔崽子。」
小天道:「狡兔有三窟,除了盛源記錢莊,他們在長安城裡,一定另有藏身之處,
貴幫耳目眾多,必會很快查出來的。」
小仙看看窗外天色道:「都天亮了,巴弘還沒有一點消息回來,辦事能力實在太差
了。」
小天婉轉道:「就因為天已經亮了,他們的行動受到限制,不能不有顧忌……對了,
你不是說,追比錢莊不遠,那兩個人和元文泰就不見了嗎?」
小仙微微點頭道:「所以我判斷,他們的另一個藏身之處,必定就在錢莊附近,你
問這個幹嗎?」
小天道:「咱們忘了楊得意,他上回扮成管家,把程金寶誘去的是什麼地方,如果
距離錢莊不遠,元文泰他們準是逃列那裡去了。」
小仙輕哦一聲道:「算了吧!不必指望他,連破他的功都逼不出真相,他哪會說比
那個地方。」
小天忽道:「程金寶去過,他總知道吧!」
小仙被他一語提醒,振奮道:「對了,咱們去找那混小子帶路。」
二人正起身,巴弘已闖了進來。
小仙忙問道:「查出那老兔崽子下落沒有?」
巴弘喘了口大氣,始道:「還在查,我特地趕回來,是得到個消息,蔡捕頭根本末
去見楊得意,離開這裡後,回去帶了他的全部家當,夜裡就逃出城,大概是遠走高飛啦。」
小仙罵道:「他爺爺的,難怪楊得意沒有通知洪天尊,若無其事地在家裡飲酒作樂,
害咱們枉費心機。」
小天道:「那王八蛋已經到手十兩黃金,加上這些年來當捕頭撈了不少,夠他吃好
幾年的了。如今他有字據在咱們手裡,又不敢惹楊得意,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巴弘笑道:「放心,我已命人盯上他了,只要一出長安地帶,他就要倒大霉。」
小仙這才露出笑容道:「好,巴弘,這事辦得正合我老人家心意,記你一功。」
巴弘忙道:「多謝玉小長老,不過,還有件事……」
小仙急切問道,「什麼事?」
巴弘道:「據本幫北城一帶的弟子說,那裡附近一座巨大宅院,昨夜不斷有一批批
人出入,其中一個女的,好像就是以前主持迎春閣的胡麗菁。」
小仙怒形於色道:「哼,我昨夜一看那些娘們兒,在楊得意那裡,就料到那個狐狸
精跟這事有關。」
小天道:「說不定以迷煙彈,助元文泰逃走的就是他們。」
小仙略一沉思道:「現在不用程金寶那混小子帶路了,咱們直接去北城。」
小天有所顧忌道:「現在天已大亮,又是在城裡,光天化日,公然闖去怕……」
小仙毫不在乎道:「怕什麼?他爺爺的,如果確定元文泰是藏在那裡,管它是白天
還是晚上……」
「兄弟!」小天勸阻道:「你先不要衝動,我並不是反對去,而是希望能把他們一
網成擒,免得再有漏網之魚啊。」
小仙沉吟一下道:「那你有什麼餿主意?」
小天從容不迫道:「據我判斷,說不定洪天尊也在,咱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最好
按原定計劃,設法引他們去終南山,向咱們突襲。這樣一來,不但使他們傾巢而出,而
且咱們是以逸待勞,事半功倍。」
小仙不以為然道:「不好,不好,這個饅主意太餿了,既然判斷洪天尊可能也在,
咱們更要來個出奇制勝,才能使他們措手不及。」
小天問道:「那你的餿主意,是決定大白天去硬闖?」
小仙把頭一點道:「是,他們一定以為是在城裡,又是大白天,咱們即使查出地點,
也絕不敢貿然採取行動。如果咱們出其不意闖去,才會使他們意想不到吶!」
小天尚未置可否,她已轉向巴弘吩咐道:「巴弘,你快去把那一帶的本幫弟子,全
部打發走,等咱們闖進去後,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可插手。」
「是!」巴弘恭應一聲,領命匆匆而去。
小天一臉無奈,心知小仙決定的事,絕對無法改變。
但不知這一來,長安城又不知將被她鬧得怎樣個天翻地覆了。
果然不比所料,元文泰是選到了北城這座巨宅來。
而及時擲出迷煙彩彈,助他逃出,帶路來到這裡的兩人,正是杜梅音和胡麗菁。
她們自知不是小天和小仙的對手,無法闖入大廳搶救楊得意,能將元文泰帶走已經
算不錯了。
元文泰跟洪大尊沉瀣一氣,臭味相投,早已結為生死之交,同進共退。
但對久聞艷名的冷面觀音杜梅音,和無情薔薇胡麗菁這兩個女人,卻緣鏗一面,始
終沒有機會相識。
今夜在洪天尊的授意,及楊得意的安排下,雙方約定在盛源記錢莊見面。
元文泰懷著興奮無比的心情,以及可以如願以償,一睹這兩個女人的風采,偏偏她
們姍姍來遲,反而闖來了小仙和小天,真他奶奶的煞風景。
元文泰被她們直接帶入內廳,招呼他坐下,點起了燈,這才使他看清,眼前的兩個
女人,果然名不虛傳,確實艷麗無比。
尤其是胡麗菁,穿一身桃紅色,薄綢緊身勁裝,使得全身曲線畢露,令人多看兩眼,
都會想入非非。
她風情萬種地嫣然一笑,嬌聲道:「元宮主受驚了,我是胡麗菁,她叫杜梅音。」
元文泰忙起身拱手道:「久聞兩位姑娘大名,今夜真慚愧——————」
杜梅音接道:「元宮主不必謙虛,那兩個小鬼確實不好對付,咱們也同樣吃過他們
的虧。所以洪爺才要咱們,今夜去跟元宮主見面,共商除掉兩個小鬼之計。」
元文泰問道:「洪兄人呢?」
杜梅音道:「洪爺按原定計劃,今夜已離開長安,咱們為了送他出城,把留在城外
一批新入伙的人,介紹跟他見面,以便隨行,所以遲到了,實在抱歉。」
元文泰這才知道,她們姍姍來遲的原因。
胡麗菁妖媚地笑道:「元宮主,幹嘛站著說話,請坐呀。」元文泰呵呵一笑道:
「二位姑娘不用把我當客,也請坐呀。」
三人坐定之後,元文泰忽問道:「二位姑娘想必已經知道,洪兄跟我定的計劃吧?」
杜梅音微微點頭道:「洪爺要咱們留下,協助元宮主,就是全力對付那兩個小鬼,
其他人不足為懼,即使無法置他們於死地,至少也得困住他們,洪爺才能依計而行,干
掉敵手。」
胡麗菁補充道:「他們來長安的目的,即是為了元宮主,今夜既已照過面,再加上
咱們兩個,就夠兩個小鬼忙的了。」
元文泰強自一笑道:「想不到兩個小鬼,果然很難對付,難怪洪兄和我的人連番受
挫,傷亡慘重,今後全仰仗兩位姑娘了。」
杜梅音鄭重道:「咱們的人手有限,主力還是靠紫微宮。洪爺臨行要咱們轉告元宮
主,成敗在此一舉,務必盡全力把兩個小鬼除掉,絕不可讓他們再活著離開長安。」
元文泰勉強點了點頭,忽道:「兩位姑娘,恕我冒昧動問,你們可知道洪兄的真名
實姓和身份?」
杜梅音怔了怔,又看看胡麗菁,兩人突然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元文泰不禁詫異問道:「二位姑娘為何發笑?」
胡麗菁搶著道:「因為元宮主剛才的問題,正是咱們想問的啊!」
元文泰更覺意外道:「這麼說,二位姑娘也未見過洪兄的真面目?」
杜梅音和胡麗菁搖搖頭,齊聲道:「沒有!」
「唉!」元文泰輕歎一聲道:「說來慚愧,也許二位姑娘不相信,我跟他已結為生
死之盟,非但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名實姓,連真面目都未見過,豈非荒唐可笑。」
杜梅音問道:「元宮主竟然如此信任一個連真面目都不願示人的人?」
元文泰歎口氣道:「當初是看他武功驚人,我又急需有人合作,彼此才一拍即合同
意他不表明真實身份,事後雖然愈想愈不對勁,可是已經騎虎難下,如今要他表明,那
不弄得大家不好看,說不定會反目成仇。」
杜梅音和胡麗菁交換一下眼色,單刀直入問道:「元宮主,你是否對他的真正動機
感到懷疑?」
「這……」元文泰吶吶道:「不知二位姑娘,怎會突然有此一問?」
胡麗菁正色道:「咱們要確定元宮主的立場,和對洪爺所抱的態度,才敢直說。」
元文泰這老狐狸何等狡猾,他惟恐這倆個女人站在洪天尊一邊,故意試探他口風,
萬一說話不謹慎,豈不壞了大事,是以沉吟一下,道:「不知二位姑娘要說什麼,但如
果對我不信任,那就不必說吧!」
杜梅音臉色一沉道:「這是元宮主不信任咱們,大概是怕咱們別有居心,甚至替洪
爺向你試探吧?」
元文泰被她一語道破,不禁有些尷尬,強自一笑道:「我跟二位姑娘,畢竟是初交,
第一次見面——————」
胡麗菁道:「如果咱們是以誠柏交,決心交你元宮主這個朋友呢?」
元文泰笑道:「那自然另當別論,但不知二位姑娘如何拿出事實證明,讓我相信你
們是出自誠意?」
胡麗菁問道:「坦誠相見如何?」
「坦誠相見?」元文泰一怔,不知她指為何。
胡麗背笑而不答,站起身來,當著元文泰面前,寬衣解帶,脫下身上的薄綢緊身勁
裝,
哇塞!這女人真夠新潮大膽,裡面竟然空空無也,哈玩意也未穿。
元文泰看得張目結舌,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久聞艷名的女人,竟敢當著初次見面
的男人,脫得全身精光,一絲不掛。
他奶奶的,如此作風大膽的娘們兒,真是名不虛傳。
胡麗菁卻毫不在乎,風情萬種地笑問道:「元宮主,我這樣夠坦誠嗎?」
元文泰張大著嘴,直呵氣,好像吃進一塊滾燙的熱豆腐,一句話也說不出。
杜梅音心裡暗自發笑,提醒他道:「元宮主,我大姐在問你話吶!」
元文泰這才如夢初醒,忙道:「夠坦誠,夠坦誠,不過……」
胡麗菁衝他吃吃一笑,乾脆走上前,朝他大腿上一坐,問道:「不過什麼?是不是
光看還不夠?」
元文泰雖是個老色鬼,遇上如此大膽作風的女人,他照樣吃癟,連聲道:「不不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
胡麗菁笑道:「那元宮主是什麼意思?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要我小妹也向你坦誠
一下?」
杜梅音可沒有她那樣大膽,情急道:「大姐,你別讓我出醜,我可不來那一套。」
胡麗菁卻故意促狹道:「小妹,為了向元宮主表示你的誠意,你就勉為其難,破例
委屈一次吧!」
杜梅音斷然拒絕道:「不行。」
要知無情薔薇胡麗菁,素以艷麗大膽聞名,她再放浪形骸也不足為奇。
冷面觀音杜梅音卻不同,顧名思議,她是以冷面聞俏江湖。
過去數年中,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喪命在她手中,幾乎令人聞名喪膽。
要她像胡麗菁一樣,也脫得全身精光,一絲不掛,簡直是不太可能的事。
偏偏人的心裡奇妙,愈是不可能看到的,就愈想看。
元文泰正是這種心理,但他不好表示出來,乾脆讓她們兩個女人去爭。
胡麗菁果然不悅道:「小妹,我可是為了大家,難道我喜歡這一套?自甘作賤,喜
歡脫光光讓人看。」
杜梅音急道:「大姐,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不好意思……」
胡麗菁鄭重其事道:「小妹,這事關係重大,說不定關係到咱們的生死存亡,你自
己決定吧!」
杜梅音靦腆地低著頭,偷眼看看保持沉默的元文泰,猶豫之後,終於緩緩站起身來,
一臉無奈地動手寬衣解帶。
杜梅音畢竟有些放不開,將最後脫下的肚兜抓在手上,掩住身上的重要部分,啐然
問道:「元宮主,現在你滿意了嗎?」
「滿意,滿意!百分之一百的滿意,哈哈……」元文泰得意忘形地狂笑起來。
胡麗菁趁機道:「現在,你可以說出心裡的真話了。」
元文泰拍拍另一條大腿,示意杜梅音也坐過來,來個左擁右抱,然後才正色道:
「二位姑娘如此坦誠,我要不坦誠相待,那就太不夠意思了。不瞞你們說,我對這位自
稱洪天尊的老兄,實在有些懷疑,甚至不敢相信,將來事成之後,他會遵守當初的約定,
由我紫微宮統領天下武林。」
杜梅音冷聲道:「這倒不用懷疑,真有那麼一天,或許他會利用紫微宮統領天下武
林,但你卻必需聽令於他。
「哦?」元文泰驚詫道:「杜姑娘怎會有些想法?」
杜梅音道:「不是想法,而是事實擺在眼前,如果不出我們所料,恐怕他志不在稱
霸武林,而是有著更大的野心。」
元文泰怔了怔,詫然道:「難道……難道他志在九五之尊,想當皇帝?」
杜梅音微微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雖然我們不敢斷言是他自己,或是幕後另有
其人,但絕不是稱霸武林即可滿足。」
元文泰驚問道:「何以見得呢?」
杜梅音神態從容道:「既然咱們開誠佈公,推心置腹,那就不必顧慮了,實不相瞞,
咱們自從迎春閣被兩個小鬼砸了鍋,就把一批心腹可靠的姑娘,趁機安排在楊得意那裡,
表面上是暫借那裡棲身,實際上是伺機刺探他跟洪爺之間,究竟搞什麼名堂。
「可惜楊得意不近女色,任憑他們千方百計,使出混身解數,他居然不為所動,不
過,從他的口風裡,探出一絲蛛絲馬跡。
洪爺提供人手,包括紫微宮在內,楊得意則是出錢,而且數字相當龐大,所以,從
種種跡象看來,他們不可能是為了稱霸武林。」
元文泰未置可否地道:「這倒很難說……」
杜梅音又道:「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今夜為什麼不顧一切,甚至不惜犧牲色相,
以求獲得你的信任,就是原指望從你這方面,獲得更多的資料,判斷出他的真實身份……」
元文泰沮然歎口氣道:「可惜我所知有限,甚至知道的比你們還少,僅僅知道他的
武功出自無極門。」
「這個已不重要。」杜梅音道:「最重要的,是我們雙方彼此取得信任,使洪爺有
所顧忌,最後才能逼他攤牌。
元文泰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咱們不能一切聽他擺佈,為他出力賣命,結果連他
是何許人都不知道,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沉默半晌的胡麗菁忽道:「咱們最近各處奔走,爭取到一批江湖高手助陣,據他們
的判斷,洪爺之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透露真實身份,很可能是大內高手,甚至是
在朝為官之人。」
元文泰又把頭連點頭道:「對對對,有此可能,有此可能————-」
說著,他突然又歎口氣:「唉,可惜我跟兩位姑娘見面晚了一步,否則,趁兩個小
鬼在長安,洪天尊要利用咱們全力對付他們,正是逼他攤牌的大好時機。」
元文泰不以為然道:「最棘手的就是那兩個小鬼,如果咱們一且真把他們除掉,洪
天尊就毫無所懼了,到那時候,在他心目中,咱們是否還有利用價值,恐怕都成問題吶!」
這番話,出自元文泰口中,倒確實出乎兩個女人意料之外。
元文泰與洪天尊,像做生意的合夥人一樣,若是各懷鬼胎,這生意還能做得好?
但這隻老狐狸也不是簡單的角色,他又何嘗不是想利用洪天尊。
杜梅音沉吟一下,問道:「依元宮主之見,咱們應該如何?」
這問題倒使元文泰不好回答,他這隻老狐狸果然厲害,沉思半晌,才反問道:「不
知兩位姑娘有何高見?」
杜梅音暗罵一聲:「你這老狐狸!」但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道:「楊得意大概已是
凶多吉少了,今後的活動經費,來源可能將成問題……」
元文泰不假思索道:「這倒不成問題,二位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
杜梅音微微點頭道:「好,有錢才好辦事,我們找來的那批江湖高手,都是不見兔
子不撒鷹的,不過,那些人已經交給洪天尊了,目前我們手下那批姑娘,奉命一旦出事,
就盡快出城,到指定的地點集合待命,剛才如果她們能逃出,大概已經出城了。」
元文泰問道:「這裡還有多少人手?」
杜梅音苦笑道:「元宮主剛才隨咱們進來,可曾見到其他人?」
元文泰暗自一驚道:「這裡只留下了兩位姑娘?」
胡麗菁嫵媚地嫣然一笑道:「要不然咱們敢脫得精光,不怕有人闖進來嗎?」
元文泰眉頭一皺,憂形於色道:「丐幫耳目眾多,這時很可能早已被人發現,被人
注意了……」
杜梅音輕描淡寫道:「這早在洪天尊和咱們意料之中,即使不被丐幫的人發現,程
金寶那混小子也來過,這兩個小鬼只要去逼他帶路,他就會乖乖地領兩個小鬼來這裡。」
元文泰連覺詫異道:「聽杜姑娘的口氣,好像很希望兩個小鬼找上門來?」
「不錯?」杜梅音道:「咱們不得不佩服,洪天尊這一著確實高明,原以為兩個小
鬼一來長安,獲悉程金寶搞起賭幫來,就會去找那混小子,問明一切,逼那小子帶他們
來這裡找洪天尊算帳的,想不到這兩個小鬼,倒還真沉得住氣,實在出乎意料之外。」
元文泰又聽出眉目,若有所悟道:「莫非這裡暗藏玄機,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杜梅音胸有成竹道:「咱們之所以留下,就是要以咱們為餌,引兩個小鬼找上門來,
除非他們不來,否則……嘿嘿,保證他們屍骨無存,」
元文泰似信非信道:「只有咱們三個人,能有把握對付得了兩個小鬼?」
胡麗菁笑道:「你放心,只要緊跟在咱們身邊,絕對萬無一失。」
元文泰連連點頭道:「是是是……」
杜梅音又把話題一轉,道:「剛才元宮主問咱們有多少人手,不知是為了對付兩個
小鬼,還是……」
元文泰略一沉吟道:「既已決定要跟洪天尊攤牌,咱們必需有說話的本錢,也就是
人手,否則,他連理都不會理你。
「目前紫微宮傷亡慘重,可用之兵已不多,所以我在來長安之前,特地找來幾個最
近幾年,才崛起於江湖,但舉足輕重的黑道人物。
「我打算讓他們見見咱們的場面,再邀他們加入,誰知……唉,被兩個小鬼一攪局,
現在不知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杜梅音判斷道:「我想他們不會馬上離開長安的,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胡麗菁道:「元宮主說的不錯,要逼洪天尊攤牌,咱們必需有本錢,這幾個人一定
要找到,使他們的人加入,以壯聲勢,加強實力。」
元文泰笑道:「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最好酒色,恐怕要仰仗二位姑娘,才能使他們
死心塌地加入了。」
胡麗菁自告奮勇道:「這個不用元宮主操心,包在我身上,保證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這話元文泰絕對相信,連她們手下那些女郎,都能使那幾個亡命之徒神魂顛倒,意
亂情迷。
無情薔薇親自出馬,那不讓他們樂昏了頭才怪!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元文泰把胡麗菁緊緊一摟道:「現在我們是否靜等兩
個小鬼自投羅網?」
胡麗菁把頭一點道:「目前只好如此。」
元文泰似乎意猶未足道:「就這樣乾等?」
胡麗菁又猜出他心意,故意問道:「那你想幹嘛?」
元文泰吞吞吐吐道:「這……我……我」
胡麗菁已感覺出,元文泰慾火上升的衝動,用手朝他臉上用力一指,笑罵道:「你
真是個老不羞!」
元文泰哈哈大笑,把她往懷裡一摟,情不自禁地狂吻起來。
天色大明。
長安城已甦醒,開始忙碌起來。
巴弘領著小仙和小天,掩近一條長巷,遙指巷底一座巨宅道:「就是那個宅子。」
小仙微微點頭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把咱們附近這一帶的人全部撤走。」
「是!是!玉小長老千萬小心。」巴弘唯唯領命而去。
小天和小仙交換一下眼色,直奔巷底,來到了巨宅大門前。
一見巷內無人,立即雙雙拔身而起,越牆掠入巨宅。
靜,出奇的靜。
小天落足站定,眼光一掃,向落在身邊的小仙低聲道:「兄弟,沒有人出來歡迎呀!」
小仙沉思不語,心裡暗想:根據附近丐幫弟子的報告,這巨宅近日來,不斷有行蹤
可疑的人物進出。
但昨夜天黑以後,只有人進人,未再見人出來,足見全留在巨宅裡了。
為何此刻如此靜寂?
愈是現象反常,愈覺事有蹊蹺,小仙急向小天警告道:「哥們兒,對方可能已料到,
咱們會到這裡來吶!」
小天微微點頭道:「那他們一定早就有了準備,要用特別盛大的場面歡迎咱們來了。」
小仙置之一笑,毫不在乎道:「哼,苗疆的龍潭、虎穴,咱們照樣闖進闖出,這小
小的場面,還不夠一瞧的。
小天笑道:「那咱們就言青吧!」
小仙猛一聽未聽懂,茫然道:「你說什麼外國話?」
小天逮到機會糗她道:「沒學問,言青就是請呀!」
小仙這回吃了個癟,瞪他一眼,外帶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已向大廳階前射去。
小天哪敢怠慢,隨後掠身而至。
仍然毫無動靜。
這倒大出意料之外,巨宅裡的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小天和小仙交換一個眼色,雙雙射身直闖大廳。
廳內站一個手舉長劍,身穿湖色薄綢勁裝的冷艷女子,正是冷面觀音杜梅音。
雙方乍一照面,便聽小仙叫道:「喲,是老相好吶!」
杜梅音似乎自知不是他們對手,一言不發,回身就向裡面拱門逃去。
小天和小仙哪容她逃走,急起直追。
沖人拱門,只見裡面是條通道,直達內廳。
杜梅音逃入內廳,連門都來不及關上,就大聲驚呼道:「他們來啦!」
其實,她是引小天和小仙追來,故意不關門,讓他們可以一目瞭然,見到內廳裡的
情景。
「哇塞!」矯榻上赤裸裸擁抱在一起,交頸而臣的一對男女,赫然竟是胡麗菁和元
文泰兩人。
這場面可不能讓小仙見到,小天搶步上前,急將她伸手一攔道:「兄弟,讓我來。」
就在小天準備闖入之際,走道兩端落下了鐵柵,而在同時,內廳突然彩色迷煙瀰漫,
兩女一男已不知去向。
小天情知有異,急向小仙招呼道:「兄弟,快隨我向上衝。」
只見小天雙掌轟向屋頂,萬相俱滅神功猝發。
轟然巨響中,屋頂被震得整個掀翻開來,小天和小仙也拔身而起,雙雙穿射而出。
兩人身尚未落,巨宅各處爆炸聲已起,他們凌空一提真氣,掠出數丈,直落院中。
他們不敢稍作停溜,急向院牆外掠去,迅速遠離巨宅。
轟轟爆炸聲不絕,火光濃煙沖天而起,只見磚瓦齊飛,棟木四射,聲勢好不駭人。
轉眼間,一座美輪美央的豪蒙華巨宅,已陷於一片火海之中。
若不是小天及時轟開屋頂,偕同小仙雙雙逃出,任憑他們武功再高,恐怕也難逃一
劫。
難怪丐幫弟子守在附近一帶,昨夜只見人進,未見人出,原來是巨宅內辟有秘道。
不消說,那兩女一男,已從秘道逃之夭夭了。
這一真夠很,居然不惜犧牲巨宅,決心將小仙和小天置於死地。
死裡逃生的小天和小仙,又回到丐幫長安分舵。
巴弘臉部嚇綠了,垂頭喪氣恭立小仙面前,連聲自責道:「弟子該死,弟子該死,
事先未能將情況摸清,致使玉小長老和古小俠受驚……」
四、五十歲的人了,以弟子自居,使小仙有些過意不去,揮揮手道:「算啦,算啦,
這也怪不得你們,只怪咱們太大意,應該想到宅內有機關……他爺爺的,怎會想到他們
如此之狠。」
小天猶有餘悸道:「這一著,確實出人意料————-」
正說之間,一名小叫化闖了進來,先執禮甚恭地見過小仙,隨即氣急敗壞道:「玉
小長老,咱們已在那宅了附近查過,地道很長,通過兩條大街,現在已全部炸毀封死,
出口可能就在盛源記錢莊附近。」
小仙道:「哼,說不定就在錢莊內。」
小天詫異道:「既然錢莊與那巨宅有地道互通,那他們昨夜————」
小仙想起一時未會意出言青就是請,今天被小天糗了一句沒學問,現在逮到機會,
哪會輕易放過呢?
於是,她馬上報復道:「沒學問,她們昨夜及時搶救了元文泰,如果帶他從地道逃
走,萬一被咱們追進地道,那還唱什麼戲?」
小天恍然大悟道:「對,她們一定是帶著元文泰逃出錢莊,繞了幾個彎,才逃回那
巨宅去的。」
那小叫化也自責道:「弟子們無能,整夜守伏在附近,竟然未發現……」
小仙置之一笑道:「憑她們的輕功和身法,你們怎麼可能發現,葡萄成熟時,還早
得很吶!」
小叫化忙恭應道:「是是是……」
小天忽道:「兄弟,地道的出口,既然可能就在錢莊內,咱們快去看看,也許還來
得及截住他們。」
小仙搖搖頭道:「那他們就不是普通的笨,而是超級大笨蛋了。」
小天失望道:「那咱們就不容易找到他們了?」
小仙置之不答,沉思了片刻,忽道:「巴弘,立刻發動本幫長安所有弟子,盡快傳
出風聲,就說咱們已喪命在那巨宅的火海中。」
「是!」巴弘恭應一聲,領命和小叫化匆匆而去。
小天不禁笑問道:「兄弟,你是故意傳出咱們的死訊,讓他們以為咱們真完蛋了,
好放心大膽露面?」
小仙胸有成竹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的,必然要加以證實,即使不敢親自出馬,
也會派他們的心腹來查,無論查出是真是假,一定急急趕回去覆命,咱們只要盯上他,
不就找到他們了。」
「好主意!」小天道:「咱們兩個目標顯著,是不是得暫時——————-」
小仙接道:「不用。不過我得恢復女裝,你也得易容一番,不過得準備個黑布面罩,
必要時冒充洪天尊。」
小天詫然道:「我冒充洪天尊行嗎?」
小仙道:「戴上黑布面罩,誰知道你是真是假,連楊得意都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呀!」
小天想了想,又看看小仙道:「不過,有一個問題……」
小仙急問道:「什麼問題?」
小天故意一本正經道:「聽程金寶那混小子說,洪天尊身邊的女子,都是不穿衣服
的,我冒充洪天尊,你自然就得冒充我身邊的女子,到時候你……」
小仙羞憤交加叫道:「討厭,我不跟你說了。」
小天笑道:「我說的是真話……」
小仙嬌斥道:「真你個大頭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想看我不穿衣服。」
小天呵呵笑道:「兄弟,你可說對了,我……」
小仙突然衝上前,冷不防飛起一腳,踹得小天向前一撲,趴在地上。
「你這叫狗吃屎!」她得意地大笑起來,
小天只好苦笑道:「兄弟,你的金華火腿,外帶刀巒豬腳,真是教人吃不消啊!」
小仙嗔聲道:「看你還敢不敢想人非非!」
「不敢了,不敢……」小天正欲站起,突又倒下叫道:「哎喲————-」
小仙見狀一驚,急問道:「怎麼啦?」
小天一臉痛苦的表情道:「抽筋,抽筋……」
小仙信以為真,忙上前欲扶起小天:「別動,我扶你————-」
小天抓住小仙伸來的手,冷不防猛一拖,使她整個身子撲進了他懷裡。
小仙這才發覺上當,急叫道:「死小天,你……」
小仙不由分說,抱住了她就吻。
「嗚……嗚……」小仙的嘴被堵住,發不出也叫不出,只從鼻孔裡發出嗚嗚之聲。
她情急之下,奮力掙扎,一對粉拳在小天身上亂捶,可惜不痛不癢。
小天決心要報一踹之仇,雙臂緊緊擁抱著她,一個勁地狂吻不已。
小仙逐漸放棄了掙扎,如同被小天征服了,又像是領略到了被吻的滋味。她索性閉
上眼睛,享受這奇妙的感覺。
她的雙手,不再是亂捶亂打,而是緊抓著小天背後的衣服,彷彿怕他突然跑掉似的。
小天從未跟有經驗的女子打過交道,不懂吻的技巧,他只是以兩片嘴唇,緊貼著吻
合小仙的櫻桃小口,不停地用力吸吮,如同要將它整個吞入口中。
這對情竇初開,而又童心未泯的小仙來說,這已經夠刺激,夠衝動了。
尤其,小天從不敢如此放肆大膽過,更使小仙感覺到無比的興奮。
這一個熱烈的長吻,使他們兩人都幾乎透不過氣來,才依依不捨地將兩唇分開。
小天將小仙擁抱得更緊了,彼此陷於沉默。
「小天,你好壞,欺侮我……」小仙突然低泣起來。
小天一驚,慌忙道:「不不不,我不是欺侮你,我……我是————」
小仙猛然推開他,泣聲突止,羞憤交加道:「你還不承認?要怎樣才算欺侮我。」
小天吶吶地道:「我,我只是想親親你,一時情不自禁——————-」
小仙駁道:「鬼話,什麼一時情不自禁,你已有過前科,分明是存心想欺侮我。」
小天苦笑道:「如果你認為定是欺侮你,我只好認罪了。」
小仙得理不饒人道:「那你承認不承認壞?」
「我……」小天無奈道:「我承認。」
小仙像法官逼問似地道:「那你從實招來,跟誰學壞的?」
小天怔怔地道:「我跟誰學?」
小仙道:「不然你怎麼會?」
原來她所謂的學壞,竟指的是吻。
小天不禁笑道:「這是與生俱來的,還要跟誰學,你真是愛說笑。嬰兒一出世,就
知道張口要吃奶,誰也沒教過他呀!」
小仙又吃了個癟,心有不甘道:「你既然認了錯,該怎樣受罰?」
小天又苦笑道:「就請大人法外施恩,高抬貴手,從輕發落吧!」
小仙勝利地一笑道:「好,那我要討回公道。」
小天一怔,茫然道:「討回公道?你……」
小仙出其不意地撲向前,捧住他的臉就吻,頓時四唇相交,再度吻合在一起。
這種罰,誰都樂於接受。
小天喜出望外,樂不可支,一時間受龐若驚,得意忘形。
不經意地,他微伸唇外的舌尖,觸及了小仙微灼的兩片熱唇,突然間,小天有種奇
幻的感覺,使他充滿好奇的衝動,緩緩將舌尖送人對方口中。
小仙也同樣感到從未有過的刺激和衝動,出於本能和下意識地,輕啟原是緊閉的朱
唇,任小天的舌尖送入。
彼此的舌尖由輕觸而捲動,糾纏著————-
誠如小天所說,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不需要跟誰學,很快地,他們體會出了吻的
滋味和技巧。
熱吻!熱吻……
小天和小仙正忘情地擁吻著,突被一陣急促腳步聲所驚,使他們急忙分開,雙雙站
了起來。
這個煞風景的傢伙,正是巴弘。
小天恨不得給他兩巴掌,方解心頭之恨。
只見巴弘眉飛色舞道:「報告玉小長老一個好消息,程金寶那混小子,不知是怎麼
回事,全身一絲不掛地在大街上裸奔,被公差以有傷風化的罪名,把他抓去關起來啦。」
小天心裡暗罵:「他姥姥的,這是什麼鬼的好消息。」
小仙卻淡然一笑道:「這小子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不必去管他,讓他自生自滅吧!」
「是。」巴弘恭應一聲,又道:「玉小長老交待的話,弟子又命人分頭傳出,很快
就會傳遍整個長安城,甚至其他各地。」
小天忽道:「糟了。」
小仙一怔,急問道:「什麼事糟了?」
小天眉頭一皺道:「兄弟,咱們的死訊一傳出,萬一傳到翔龍社和逍遙莊,兩家信
以為真,不把他們嚇壞才怪?」
小仙憂於形色道:「噢,這個我倒沒有想到……」
小天道:「事不宜遲,咱們只有趕快把長安的事結束之後,盡快親自趕回去,才能
讓他們放心。」
小仙一時沒有更好的主意,只有當機立斷,依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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