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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6-10-05, 11:46 PM   #27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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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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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北極熊打了一個哈欠,將兩條長腿在柔軟的貂皮上盡量伸直,車箱裡雖然很溫暖很舒服,但這段旅途實在太長,太寂寞,他不但已覺得疲倦,而且覺得很厭惡,他平生厭惡的就是寂寞,但他卻偏偏時常與寂寞為伍。
「人生本就充滿了矛盾,任何人都無可奈何。」北極熊嘆了口氣,自角落中摸出了個酒瓶,他大口的喝著酒時,也大聲地咳嗽起來,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就仿佛地獄中的火焰,正在焚燒著他的肉體與靈魂。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開始雕刻一個人像,刀鋒薄而鋒銳,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這是個女人的人像,在他純熟的手法下,這人像的輪廓和線條看來是那麼柔和而優美,看來就像是活的。
他不但給了『她』動人的線條,也給了她生命和靈魂。
現在人像終於完成了,他痴痴地瞧著這人像,也不知瞧了多少時候,然後他突然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趕車的大漢立刻吆喝一聲,勒住車馬。
這大漢目光就如鷙鷹般銳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向北極熊時,立刻就變得柔和起來,而且充滿了忠誠的同情,就好像一條惡犬在望著他的主人。
北極熊竟在雪地上挖了個坑,將那剛雕好的人像深深的埋了下去,然後,他就痴痴地站在雪堆前。
他的手指已被凍僵,臉已被凍得發紅,身上也落滿了雪花。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這雪堆裡埋著的,就像是一個他最親近的人,當他將『她』埋下去時,他自己的生命也就變得毫無意義。
若是換了別人,見到他這種舉動,一定會覺得很驚奇,但那趕車的大漢卻似已見慣了,只是柔聲道:「天已快黑了,前面的路還很遠,少爺你快上車吧!」
北極熊緩緩轉回身,就發現車轍旁居然還是一行足印,自遙遠的北方孤獨地走到這裡來,又孤獨地走向前方。
腳印很深,顯然這人已不知走過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卻還是絕不肯停下來休息。
北極熊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這種天氣,想不道竟還有人要在冰天雪地裡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獨,很可憐的人。」
那大漢沒有說什麼,心裡卻在暗暗嘆息:「你難道不也是個很孤獨很可憐的人麼?你為何總是只知道同情別人?卻忘了自己……」
車座下有很多塊堅實的松木,北極熊又開始雕刻,他的手法精練而純熟,因為他所雕刻的永遠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不但已占據了他的心,也占據了他的軀殼。
雪,終於停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重,寂寞也更濃,幸好這時風中已傳來一陣人的腳步聲。
這聲音雖然比馬蹄聲輕得多,但卻是北極熊正在期待著的聲音,所以這聲音無論多麼輕微,他也絕不會錯過。
於是他就掀起那用貂皮做成的帘子,推開窗戶。
他立刻就見到了走在前面的那孤獨的人影。
這人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車鈴馬嘶聲,但卻絕不回頭!他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溶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臉流到他脖子裡,他身上只穿件很單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筆直,他的人就像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飢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沒有任何是能令他屈服!
馬車趕到前面時,北極熊才瞧見他的臉。
他的眉很濃,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更瘦削。
這張臉使人很容易就會聯想到花岡石,倔強,堅定,冷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
但這卻也是北極熊平生所見到的最英俊的一張臉,雖然還太年輕了些,還不成熟,但卻已有種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北極熊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開車門,道:「上車來,我載你一段路。」
他的話一向說得很簡單,很有力,在這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中,他這提議實在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誰知道這少年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腳步更沒有停下來,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
北極熊道:「你是聾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劍柄,他的手已凍得比魚的肉還白,但動作卻仍然很靈活。
北極熊笑了,道:「原來你不是聾子,那就上來喝口酒吧,一口酒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害處的!」
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他居然會說出這麼樣一句話來,北極熊連眼角的皺紋裡都有了笑意,但他並沒有笑出來,卻柔聲道:「我請你喝酒,用不著你花錢買。」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買來的東西,我絕不要,不是我自己買來的酒,我也絕不喝……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嗎?」
北極熊道:「夠清楚了」
少年道:「好,你走吧。」
北極熊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買得起酒的時候,你肯請我喝一杯麼?」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請你。」
北極熊大笑著,馬車已急駛而去,漸漸又瞧不見那少年的人影了,北極熊笑著道:「你可曾見過如此奇怪的少年麼?我本來以為他必定已飽經滄桑,誰知他說來話卻那麼天真,那麼老實。」
趕車的那大漢淡淡道:「他只不過是個倔強的孩子而已。」
北極熊道:「你可瞧見他腰帶上插著的那柄劍麼?」
大漢目中也有了笑意,道:「那也能算是一柄劍麼?」
嚴格說來,那實在不能算是一柄劍,那只是一條三尺多長的鐵片,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鄂,甚至連劍柄都沒有,只用兩片軟木釘在上面,就算是劍柄了。
大漢含笑接著道:「依我看來,那也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這次北極熊非但沒有笑,反而嘆了口氣,喃喃道:「依我看來,這玩具卻危險得很,還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小鎮上的客棧本就不大,這時住滿了被風雪所阻的旅客,就顯得分外擁擠,分外熱鬧。
院子裡堆著十幾輛用草席蓋著的空鏢車,草席上也積滿了雪,東面的屋檐下,斜插著一面醬色鑲金邊的鏢旗,被風吹得蠟蠟作響,使人幾乎分辨不出用金線繡在上面的是老虎,還是獅子?
客棧前面的飯鋪裡,不時有穿著羊皮襖的大漢進進出出,有的喝了幾杯酒,就故意敞開衣襟,表示他們不怕冷。
北極熊到這裡的時候,客棧裡連一張空鋪都沒有了,但他一點兒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這世上用金錢買不到的東西畢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飯鋪裡找了張角落裡的桌子,要了壺酒,慢慢地喝著。
他酒喝得並不快,但卻可以不停地喝幾天幾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漸漸地黑了。
那大漢已經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來了,也已打掃乾淨,少爺隨時都可以休息。」
北極熊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好似的,只點了點頭,過了半晌,那大漢忽然又道:「金獅鏢局也有人住在這客棧裡,像是剛從口外押鏢回來。」
北極熊道:「哦!押鏢的是誰?」
大漢道:「就是那『急風劍』諸葛雷。」
北極熊皺眉,又笑道:「這狂徒,居然能活到現在,倒也不容易。」
他嘴裡雖在和後面的人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面那掩著棉布帘子的門,仿佛在等著什麼人似的。
大漢道:「那孩子的腳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時才能趕到這裡。」
北極熊笑了笑,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過是不肯浪費體力而已,你看見過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麼?假如前面沒有它的獵物,後面又沒有追兵,他一定不肯走快的,因為他覺得光將力氣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大漢也笑了,道:「但那孩子卻並不是一匹狼。」
北極熊不再說什麼,因為這時他又咳嗽起來。
然後,他就看到三個人從後面的一道門走進了這飯鋪,三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大,正在談論那些『刀頭舔血』的江湖勾當,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就是『金獅鏢局』的大鏢頭。
北極熊認得那紫紅臉的胖子就是『急風劍』,但卻似不願被對方認出他,於是他就又低下頭雕他的人像。
幸好諸葛雷到了這小鎮之後,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人,他們很快地要來了酒菜,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可是酒菜並不能塞住他們的嘴,喝了幾杯酒之後,諸葛雷更是豪氣如云,大聲地笑著:「老二,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在太行山下遇見『太行四虎』的事麼?」
另一人笑道:「俺怎麼不記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來動大哥保的那批紅貨,四個人耀武揚威,還說什麼:『只要你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們兄弟立刻放你過山,否則咱們非但要留下你的紅貨,還要留下你的腦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誰知他們的刀還未砍下,大哥的劍已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第二人道:「不是俺趙老二吹牛,若論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數咱們的總鏢頭『金獅掌』,但若論劍法之快,當今天下只怕再也沒有人比得上咱們大哥了!」
諸葛雷得意的舉杯大笑。
這時另一桌有兩個人輕聲交談著。
bruce-yan道:「這諸葛雷這麼目中無人,到時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mh11694道:「小心點,不要惹事生非,況且北極熊也在,我們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
然而就在這時,諸葛雷的笑聲忽然停頓了,他只見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風捲起。
兩條人影,像是雪片般被風吹了起來。
這兩人身上都披著鮮紅的披風,頭上戴著寬邊的雪笠,兩人幾乎長得同樣型狀,同樣高矮。
大家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面目,但見到他們這身出眾的輕功,奪目的打扮,已不覺瞧得眼睛發直了。
只有北極熊的眼睛,卻一向在瞪著門外,因為方才門帘被吹起的時候,他已瞧見那孤獨的少年。
那少年就站在門外,而且像是已站了很久,就正如一匹孤獨的野狼似的,雖然留戀著門裡的溫暖,卻又畏懼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捨不得走開,卻又不敢闖入這人的世界來。
北極熊輕輕嘆了口氣,目光這才轉到兩人身上。
只見這兩人已緩緩摘下雪笠,露出兩張枯黃瘦削而又醜陋的臉,看來就像是兩個黃臘的人頭。
他們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卻很大,幾乎占據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一,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
但他們的目光卻很惡毒而銳利,就像是響尾蛇的眼睛。
然後,他們又開始將披風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一身漆黑的緊身衣服,原來他們的身子也像是毒蛇,細長,堅韌,隨時隨地都在蠕動著,而且還黏而潮濕,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覺得噁心。
這兩人長得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只不過左面的人臉色蒼白,右面的人臉色卻黑如鍋底。他們的動作都十分緩慢,緩緩脫下了披風,緩緩疊了起來,緩緩走過柜台,然後,兩人一起緩緩走到諸葛雷面前!
飯鋪裡靜得連北極熊削木頭的聲音都聽得見,諸葛雷雖想裝作沒有看到這兩人,卻實在辦不到。
那兩人盯著他,那眼色就像是兩把蘸著油的濕刷子,在諸葛雷身上刷來刷去。
諸葛雷只有站起來,勉強笑道:「兩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那臉色蒼白的人忽然道:「你就是『急風劍』諸葛雷
emh11694輕聲道:「看吧!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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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變現記
[人身得來不易,願大家能尊重生命--勿傷胎命][好淫者請好自為之吧--割鳥]
南泉禪師道:
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邪?」
德山宣鑒禪師:
「如果明白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無事於心,無心於事,則虛而靈,空而妙。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何故?毫氂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是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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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0551 (2006-10-06),oya1340 (2006-10-07),quasar (2006-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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