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下圍攻的失敗教訓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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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運動觀察筆記之十三》
從群眾運動觀點看圍攻
作者．楊渡 2006-10-12
九一五「螢光圍城」到十月十的「天下圍攻」，表面上人數是在減少。為什麼九一五與天下圍攻有這麼大的差別呢？是因為群眾熱情冷卻？還是因為社會逐漸對阿扁下台死了心？或者整個活動的設計有問題呢？
「天下圍攻」的人潮，只有九一五的一半左右。在中午時分，因為疲憊，因為要休息，人潮漸漸散去了。後來在四時左右，因為要再起來圍攻，才再度集結。但已經不如預期。至多只有兩、三萬人。
從社會運動的群眾動員角度看，這一次的活動設計是有問題的。九一五圍城，是群眾首度動員，配合著之前在凱道的所有活動，尤其是年輕學生的熱情參與，讓社會能量不斷累積，尤其是陳水扁的弊案如此之多，而民怨卻無處發洩，九一五等於是一次總體的「洩洪」。
但這一次是在一個月的活動之後，所有的口號，都已喊過，各地的動員，也都動員過。因此天下圍攻能不能繼續召集出更大熱情，是需要審慎考慮的。
就規劃方式看，顯然也有考慮不周之處。它事先就預估了有兩百萬人參與。要知道，以台北縣市人口算，這等於是召集出三分之一人口。交通工具、群眾就位、指揮整體活動等，都非常困難。其目標之高，實在難以想像。而如果中南部的人要上來參加，也必須有交通工具，偏偏碰上連續假期的收假日，交通阻塞讓群眾的參與困難度增加。
而當天的活動規劃也是困難增加的原因。從早晨九點起，就開始包圍。雖然倒扁總部宣佈了四個大的指揮中心，但整體的群眾調度困難重重。要知道，這是首尾相連的群眾，要維繫其熱情，是需要有人在其中指揮演說，並吸引群眾目光，才能聚焦，不會散去。
九一五當天，本來宣告由下午七點開始遊行，但因人群集結太迅速，所以決定六點提早出發，至夜間十時結束，時間集中，所以人群的集結目標明確。並且集合地點集中，便於指揮，是以整個活動井然有序。而不斷湧入的人潮，雖然因為人群太多而無法迅速集結，但因遊行隊伍已經開始動了，所以人潮可以由各個地方加入。這樣就可以避免各自分散，找不到隊伍的問題。
但這一次，整個指揮系統是分散的。一些原本該在各個指揮中心的立委，分別去參加國慶，在會場內倒扁，群眾聚集現場反而缺乏指揮。而群眾只知道分散開來的包圍圈，卻找不到指揮中心。再加上各自從各個角落參與，指揮調度無法完整，而電台指揮又因為被蓋台，而出現問題，結果是群眾反而失去集中焦點。
當天施明德的遊行規劃也是問題。當施開始坐在指揮車上遊行的時候，所有群眾歡聲雷動，自動跟著車隊回到站前廣場，整個「圍攻」的隊形，就形同解散了。
中午時分，倒扁總部宣佈每四個小時圍攻一次，但歷經整個早上的圍攻，加上幾公里的遊行加吶喊，群眾都已疲憊不堪。中午休息時，從台北縣市來的人陸續回去吃午餐、休息。就這樣，人潮逐漸散去。
坦白說，群眾運動中的「群眾」有他的屬性，而不是聽命指揮的被動者。以台北縣市的中產階級為主的這一場動員，群眾可以在假日出來倒扁，九一五圍城時，是星期五，接下來是假日，所以並沒有負擔。但這一次卻是假日的結束，反而會變成群眾的負荷。有些人會打退堂鼓。當然，倒扁總部可以用「道德」來號召，但道德的高度訴求在九一五已經用過，而這一次需要更新更強的訴求。例如，以南部的衝突點為主要訴求，要求台北縣市民眾出來表現一個民主國家的典範，但整體而言，這種訴求並未出現。
同時，由於「天下圍攻」的時間拉太長，讓群眾會覺得，他可以在任何時間加入。例如有人在假日早上起不來，就會決定下午再參加。而有人覺得國慶時間進不去，去現場沒什麼用，不如下午再參加，可以圍到晚上。等到中午時分，群眾回到站前廣場，才發現圍攻已經結束。
對群眾動員時間說明得不夠清楚，如何集結的地點也並未讓群眾知道如何各自去定位，指揮系統混亂，再加上時間拉得太長，以致於群眾各自依照其時間方便，自動集結，結果便是星散而無指揮的「自由活動」。坦白說，這樣的規劃是有問題的。
從九一五圍城的大成功，到「天下圍攻」的失敗，對社會運動的規劃，是非常好的一課，值得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