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女初長成
這是“青雲縱”也!他的內功火候在受此重傷之下,還能具有這份潛力?
何滄瀾揚?離去,隱過那牌坊斜角,去了!他將她的心,勾起了浪湧般的
回憶!唉!?什?會造成這般的結局!像是有只手揪緊了她的心!
大小姐不理會?人的宣揚吹拍,微一頓腳,飛一般地回崇閣去了!老家人
厚起臉皮在收拾他自己的兵刃“嘯風鎖鏈槍”,自忖:“小家人之敗,不是真
敗在大小姐手上,而自己的失敗,卻是千真萬確……”
何滄瀾策馬狂奔,離開“思齊莊”,只覺滿天滿地,萬千張嘲笑的臉,一
個緊接一個由天邊挪來,漸近漸大,一直碰到自己臉上來!而身後那“猴兒
精”騎著匹魔馬,像個妖女似的尖叫。節節逼近,伸出玉手來劃羞自己的臉,
小時候!每當捉弄得自己激怒時,她便是那副德性……
怒馬每一步的顛瀕,都使他嘴角涎出血絲來,沖入商邱時,行人紛紛驚避
注視!這更令何滄瀾發狂,他們的眼睛裏隱藏著一把把的刀,在切割著他的
心!回到旅店,堂倌以?客人郊遊墜馬,連忙前來扶持!
何滄瀾身若紙糊,沈聲道:“不要碰我!”
他宛如醉漢,腳步不穩,卻聲稱不要人扶持,自行顛顛撞撞回客房去,不
顧滿身污泥血債,一頭滾到乾淨的被褥裏去。
龐懷芝那一掌,不只擊傷其胸,而且擊碎其心!苦苦建立起來的自信,在
那一掌中化?烏有!
同時,這一掌強迫他面臨魔鏡自照,見證前生,無論他衣狐裘,腰纏萬貫,
身懷絕技,別人以武林高手、南方之雄稱許,自己亦以“沅陵”掌門人自居,
卻無改─個鐵的事實!
在"抱松居士"一家面前──他始終只是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家人”!
是因偷藝而被趕出來的!
這段恨史,他平時儘量不去想起,但現在必須想了,在魔鏡中,他赤裸裸
地原形畢露,自己原是自操賤役的下人!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偷來的!”
何滄瀾沈痛的想到這些往事,頓時迷失心志,雙手瘋狂抓住皮裘前襟,撕
扯起來!
連那皮裘,也是像故意作對,變得分外堅韌,扯之再三才告碎裂!他意猶
末盡,伸手亂抓,弄翻了箔匣,翻出另一件狐裘,再行撕裂!
霎時間,滿地滿床儘是碎皮狐毛、羊毛,因風而起,在室中載浮載沈,如
雲如棉!
窗子本來洞開,和風入室,碎皮浮毛,輕輕掠動,宛如滿山谷的白羊,萬
頭鑽動流暢!
令他更迷茫彷徨,不能自行拔出這陷落的心靈!
何滄瀾胸口陣陣作痛,但因哀莫大於心死!卻不願治療,只願靜靜地慢饅
死去!突然,胸膛猛的抽搐,有如鈍刀碎割,迫他雙手急按胸口,卻嚇得他猛
一頓挫!
全身肅冷,打一顫抖,神志全清,急忙低頭看去,那枚定倩之物──伊人
所贈的漢玉,赫然不見了!這是從他胸中一掌時,項鏈也同時碎斷,世上唯一
令他留戀之命根子也因之遺失!何滄瀾顧不得身負重創,滾滾下床,打算騎馬
出去,沿途尋找!
衣裳盡在地下,化?碎屑,他顫巍巍向房門,這時清風入竊,碎毛輕飄中,
那枚漢玉就靜靜的躺在地磚上,發散出它的瑩光采澤!
何滄瀾一陣狂喜,如獲至寶,跪地拾起,將那漢玉緊緊按在唇上吻,心中
深深感激,無限安慰,仿佛是吻著伊人的菱唇!
那斷了的項鏈,從指縫間垂下,搖蕩不已!這不是奇?,只是因?何滄瀾
束有腰帶,是以漢玉斷練後,還保留在衣服裏,隨他回客店,待到他亂扯亂撕,
直掇隨同皮裘─起破爛,漢玉才墜落地上,那時他已迷失得無所警覺到這個
了!
他手摸撫著漢玉,放在胸口輕揉,良久之後,才展開掌心!漢玉晶瑩如苦,
光潔照人校光一閃一閃的,其上幻化出尹青青臨別時的倩影,那是如進還怯,
如語還休!但他雖無聲己聆聽到她的叮嚀,她的關懷,她的期待!期待他三年
後的歸去!而現在卻像是尹青青已在他耳邊細語,柔聲輕問:“你好嗎?”
何滄瀾怎夠欺騙伊人,說他已自暴自棄,捫心自問:“不好!”
又?什?不?她振作起來:怎能令伊入嘗到比他更無奈更失落的……他惶
然而醒,失神環顧,伊人已杏,他……自語追思著道:“我怎?了!”
煦陽明媚,窿如陽春,日間光透,室中原不陰暗,漢玉表面浮動的光暈,
像伊人淺淺的笑意,耳邊似乎響起她的輕聲搭汕,他記得那時在巢湖舟中:“今
天天氣很好,是不是?”
霎時,天地流轉,大地春回。他們一起去踏青,何滄瀾仿佛看到一株白杏,
花繁似錦乃手摘一朵,贈予佳人!尹青青挽首自簪,舉首相見,笑靨如花,又
像清明上河,款乃一聲,波光激灩!
河畔酒旗招展,士女如雲,兩人當窗對坐,相視而笑!
"是的,差不多是春天了!"何滄瀾自言自語的珍惜自己起來:“可是我
該運功自療了!”
他如醉如疑的走回床上,仰面倒臥!經過了一番默默的掙扎,自有一縷陽
和之氣,從他丹田冉冉升起,透雙關入腦戶,然後真元下降,聚在中胸,宛如
一絲?繩,管絡住那萬馬奔騰,茫然不知所之的真氣!
他一直鼻引清氣,勻調呼吸。不久氣達四稍“舌、齒、發、指”,無處不
到,再歸“六合”心、手、眼、腳、精、神、處處舒泰,胸口劇痛,逐漸平息,
不再抽搐!
次日,因?客人多而吵雜,他在附近找個農家,在那裏靜養自療著……
且說,那天下午,龐懷芝姑娘獨自坐在繡房裏,臨窗看書,書上連一個字
也沒看進去,所想的只是那個小家人記得那時她的童年,那是多?孤獨與寂
寞!不知怎的多了個師兄,自己也多了個師父!師父每隔些時候,幫她回家,
於是大人玩大人的,孩子玩孩子的!
可是那個大哥哥!大師兄,身上像有一道無形的牆!永遠是那?板靜靜的
不起勁……過些時日,家中突然多了個小家人!他們玩耍起來,令她真開心!
小家人不會武功、處處都在吃虧上當!她似乎是已欺負定了他,捉弄死了
他……
每當師父說要回家,她便心自竊喜,挖空心事,想些點子好與小家人玩,
離開時,心自戀戀不捨,那年那日,她們又回家了,卻失去了──小家人!
自那日起她又變得孤獨了!大師兄像她的親兄同胞,玩不開心!
這時想來,也許他真的便是親兄同胞呢!他那名字──梅應龍!龐字下面
不是個“龍”
字?!而老爹的名字,乃龐劍豪,在衡山時卻變成,龐遺恨!遺恨誰呢?
"抱松居士",所抱的是那棵松呢,師父的名字是康松筠!哼!當然是這
棵“松”了!
而今可以安慰的是建這“思齊莊”了,那是因?母親姓“齊”的關係吧!
而究竟母親是真的早己過世了呢、或者是已忱離他去!這件根事已無從查
究……往事如煙如夢,在她思維中縈回盤旋,層層相因,卻理下出個頭緒來!
她這繡房,是標準的思齊莊房間,寬敞無比,足夠十個練家子,捉對斯打,
陳設也不是女兒家閨閣!
正中擺張花柱大床,裏面高底兩層,像是階梯,高者才是睡鋪,疊著猩紅
金線蟒大條褥,低者繡花白團鋪面,大概是更衣之處。
外面還有檀木門,羅帳綾慢數層,像幢小房間,足夠那打架的十人安眠!
閨房一角,立豎一個八腳大衣櫃,由它的大小看來,猴兒精的衣衫,也夠
十人穿用!
距離這櫃子不遠,擺一張案桌,上面放著香盒、銀唾盂、美人觸等物,還
有尊尺來高的赤色核雕觀音,當作古董,並非用來膜拜!
全室中唯一的大椅,上鋪金心線繡閃緞菊心坐墊,就在案前,可惜不夠十
人落坐!
此外,就是一個“思齊莊”中每房每堂皆有的大鼎,蹲在壁角暗處,中空
處足夠藏一個人,卷臥其中!室中頗?陰暗,因?那大窗上的狸紅垂地軟廉,
只撩起其中之一!
龐懷芝姑娘就坐在那裏的一張小凳子上沈思……樓下是個小花園、總算有
了圍牆,她的兩個使女在園裏洗馬!
那馬乃是龐大小姐的三寶之─,神駿異常,渾身雪白、鬃毛黑漆,烏油油
的泛著光采,是他老爹以重金,輾轉由西番絕域購來的,並不輸給汗血馬!
四、五年前,那時“思齊莊”連個影兒也沒有,這條小馬被送到中土衡山!
小猴兒精看到,鼓掌興奮的叫道:“多?好看的一條驢兒!”
結果被老爹,師兄恥笑一頓,小姑娘嘴硬,硬是指馬?驢,因此,這馬長
大了,便叫做“萬里追風驢”。
龐懷芝愛極這匹馬,若非她老爹反對,真會養在樓上閨房裏,她又別出心
裁,想教這萬里追風驢輕功,別人說辦不通,她偏不信!從她老爹書架上,搜
出一本記載識馬,養馬的古書,下苦功夫研讀,要研究馬的脈理,她現在看的
也正是這本書!
平時,猴兒精有事沒事,看看“驢兒”,就眉開眼笑,但今天不成,心裏
像是很生氣,卻又像不是,大概是有點難過,卻找不出難過的原因!更糟的是,
書上白紙黑字,一句也看不進去!
"天書”!
龐懷芝高叫一聲,把書一摔,跳了起來,心想不如練飛劍去,把身體弄累
了也許就不會這樣煩惱!
姑娘向來想到作到,當下五步當三步,沖到“抱松居士”書齋,這書齋乃
在崇閣下面一層,就在“中州─鼎”居室隔壁,終年不關門!因?她老爹以
?,若大門緊閉,他這寶貝女兒,狂奔之際,會一把將門撞壞的!
書房裏,有片磨光大石壁,上面一格一格的,或貯書,或置硯,或放貼,
或藏古玩!
龐懷芝扶住石壁,用力一推,整片大石旁移三尺,露出通往地窖的樓梯!
她一閃就到壁後,再把石臂請回原位,外觀上天衣無縫,誰也看不出這書
架,原來座石門!
地窖仍極寬敞,三分之二處,有兩根大柱,用以承受祟閣的重壓,柱旁有
兩根鐵管連同四角風洞,構成地窖中的通風設備!室高兩丈,極?明亮,不要
畫光!
何滄瀾從前見識過的明夜牌,就移在這裏派用場,強光之下,可以看清東
面石壁,略有異狀,似又是另一道門。
西邊則堆著十來塊大小齊一的正方岩石,這些石塊、很整齊的分成三堆!
上面密密麻麻,如害天花,正是“回魂功”的試金石。
中間一堆是龐劍豪自己用的,細孔洞穿,證明他已練成此功,登堂入室!
左右兩堆,各屬於梅應龍與龐懷芝,兩小才初窺堂奧,吐氣還不能穿石歸
真!
兩柱之間有個大鋼?,鐵繩排一塊上扁下方的鐵板,鐵板之下,兩柱之後
五尺、是一與人般大小的銅人,上面滿是刀痕!
龐懷芝走到東西石壁前,用力一推,石壁無聲滑動。
露出三扇木門,她打開左邊那扇,原來是座石櫥,三?三層,放滿瓷瓶玉
盒,似是貯藏藥物,她的“飛劍”也放在那裏!
飛劍寬五分,長五寸,一式十二把,乃是“抱松居士”以鋼母仿照乃女寶
劍形狀,親自鑄造的有個好名稱,跟猴兒精的寶劍同名,叫“帝子劍”。
這帝子劍原是雲南六詔傳國之寶,長二尺七寸,鋒利異常,截金斬玉!
龐仔芝的生母姓齊名玉芝,原是南沼白苗,“帝子劍”就是齊家嫁女的嫁
妝,成了猴兒精的三寶之一。
只見她跌坐地上,調呼吸,運百穴,舒筋絡,一盞光景,霍地站起,取兩
枚“帝子劍”,插在腰帶上,躍至石窟一角,雙手叉腰,距離石柱三丈許!
她凝望鐵板上的鐵繩好一會,突然輕“咳”一聲,清朗嘹亮,柳腰一擺騰
空躍起,在空中打個旋轉,猛然拔起一枚“帝子劍”,背面飛打!
"帝子劍”疾若閃電,“雪”地一聲,切過鐵繩!
龐懷芝待聽到鐵繩切斷,才霍地再拔起另一枚帝子劍,揮手打出!因?鐵
板下方鋪有一處盈尺深的細沙坑,鐵板落下“刷”的一聲,聲浪不大!
龐懷芝跑過去揀起地上一枚帝子劍,而另一枚在鐵板落地前,已飛過兩柱
之間,插入銅入胸前!這一手絕技,專靠勁頭,講究一個“速”字,務必使飛
劍,幾乎不花時間在鐵板落下之前,命中銅人的某處穴道!換言之,使敵人來
不及辨知風聲,閉躲封架之前。應聲倒地,練到頂峰,可穿過敵人兵刃的光幕,
端的利害異常。
那"帝子劍”又極鋒利,可破絕世高手的護身氣功!“抱松居士”要他女
兒練這招,不?成名,只求救命,生死關頭,出手暗算,任敵人身手再高,也
得冤魂悠悠,遙赴枉死城!
龐懷芝走到銅入胸前,拔起“帝子劍”,將它們收歸原處,不願再練了,
因?忽然沒有好興致再結上鐵繩,把鐵板挂上!她關好了門,正要拖回石壁,
臉上忽然露出惡作劇的花朵,倏的打開中聞那扇門!
門裏並分居,金光閱爍,耀眼亂目,疊著數十塊金磚,金磚之上,拳頭大
小一袋一袋儘是珠寶!
龐懷芝提兩隻袋子,停了下擲回一隻去,關上木門,拉回石壁!
回到閨房,婢女小翠,小碧已洗完“萬里追風驢”,在房裏休息,八扇垂
地軟廉也金拉開了。
龐大小姐偷了老爹的珠寶,還不怕人家知道,高叫道:“你們快,快替我
收拾衣衫行囊!”
"小組要出門!”小笨笑著問。
"我要出門?喔,我不要出門!”
"不出門,幹嘛收拾行李?”小碧也道。
"你們不幹就不幹,何必多問?”猴兒精無端嬌橫起來!氣衝衝的再道:
“我要睡覺去,你們早上無端把我吵醒,害我一天不得安寧!”
她今早睡到太陽曬屁股,還不肯醒來,是使女把她搖醒,請她去看管家伯
伯與人打架比武,是以那?遲才出面!
使女幫她打開花柱大床的門,猴兒精卻搖搖頭,毫無睡意,隨手拿過先前
那本書,有一行沒一行地看著!
心中希望老爹,快快回來,她覺得從來沒有比現在,這樣更需要她老爹!
簡直是六神無主,坐立不安!卻又不知是?了何事!
心已似懸空高昂著飛揚!再飛揚……
夜幕低垂,使女燃上巨燭,龐懷芝整個下午,坐在斜對著牌坊的窗口,動
也不動的看書,直至莊口亮起十來把明晃晃的火把,照見兩騎飛馳閃過牌坊進
來!
"爹爹!"
龐懷芝遠遠地嬌呼,一躍而起,慌慌張張從大衣櫥裏,拿件皮袍穿上,因
?他老爹多嘴,管她衣衫穿得太單薄!
那小袋珠寶還在案桌上,她隨手抓起遲疑了一下,終於把它擲到床上,一
閃出房!
小客廳中紅燭高照,爐鼎送香,空無一人,龐懷芝皺皺眉頭,自在椅上坐
下!
廳門開處,走進一個劍眉入髻,目若朗星,神采飛揚、身穿儒裝的美少年。
正是梅應龍,他笑著看看龐懷芝身上的皮袍,道:“師妹!”下面的話便
吞下去了!他是知道小猴兒精穿皮袍的秘密的──那是剛剛才穿上!
猴兒精跳了起來,親熱的叫道:“師兄,你出去那?久,帶回什?給我!”
梅應龍正要回答,龐劍豪已經更換好燕居的衣服,走了出來!
他真如永保華髮不添,仍是七年前,或者,十五年前的模樣,只是三紹烏
油油的長須,更長了些是!
梅應龍垂手問道:“黃伯伯的傷勢無礙,馬上就要過來!”
龐劍豪“呢”了聲,憐惜地看著他寶貝女兒,故意寒臉道:“芝兒,你這
皮袍是我回來後才加上的!就是不聽大人的話!”
龐懷芝撒嬌著帶些蠻橫的口氣,道:“爹知道,?什?要問呢?”
"思齊莊主”無可奈何地坐下,他一生就是拿兩個女人沒辦法,一個就是
這寶貝女兒,另一個是女兒的師父,至於他妻子,他是太有辦法了!
老家人健步如飛地進來,神色之間已了無病狀,三人都起座相迎,可見這
管家,十分風光,休面十足!
?人坐定,下人獻上香茗,“抱松居士”開口問道:“今天的事,我一入
莊,龐勇就說了,可是語焉不詳,究竟是誰來過!”
"小家人!"
梅應龍吃了一驚,目瞪口呆,心裏五味翻騰著,急問道:“小家人?小家
人沒拿走藥單,不是,應該已經……”
"小家人!任……任……"
小家人的名字,年代太久了,這是芝麻大的小事,“抱松居士”已淡忘,
說不上來了!
"任進!”
他的乖女兒輕捷地替乃父補上!
"任進!任進!”龐劍豪連念兩次,眼裏凶光四射,問道:“他來尋仇,
那個高人救了他?”
"他自稱非?己事,乃是代化純和尚尋仇,屬下本來猜測他乃化純同門的
師兄弟,但他堅稱,化純死在他手下。”
化純和尚,獨上衡山無理取鬧的事,龐劍豪倒還記得,因?那時他親自下
場,教訓了他一次!因問:“兩人功夫一樣不一樣?”
"難說,化純所學很雜,這小子也雜,但雜得不一樣,任進用?,使‘八
卦刀’法,?中藏劍,劍路是‘乙字劍’,掌力,掌力雄渾……”
管家話沒說完,梅應龍也知道下面那句是什?,自低頭尋思,“八卦刀”
本來易學難精,天下用得好的,真沒幾個,因道:“盧一貫門下,怎?會葉玄
機的‘乙字劍’?”
"不是盧老頭的!”老家人肯定的道。
龐劍豪回頭看他女兒,因?怕臊了老家人,不好當面贊她、只問:“你用
哪一招贏了他?”
龐懷芝微笑不答,她師兄不肯饒她,笑著挖苦道:“師父!瞧這樣子,准
是那招‘彌勒笑天’!”
"胡說,我把樣子變了!”龐懷芝紅紅臉不依的辯道。
擲劍出拳那招,本來是由兩手高舉頂天使出,這是猴兒精幼時的習慣,一
高興無論走路說話總是這姿勢,很像彌勒佛仰天大笑!最?家中老少所嘲笑!
“彌勒笑天”的名字,就是這樣被套上的!
其實,這是遺傳行?,南疆苗女們多半是以頂負物,兩手上舉扶住一個竹
籮,來往行動自如!姻娜多姿,非背非擔!
此招並非乃父所傳,而是她自創的,便是有母系遺傳而來,當然她一生也
不用以頭頂東西,將這習慣用之於武功,也能順理成章,自樹一幟!
"抱松居士"以?不佳,門戶大開,根本不成招式,她卻敝帚自珍,?了
怕被譏笑,還把姿勢稍加變動!大體上還是那怪樣子,令人莫名其妙!
"不好!不好!"
龐劍豪直搖頭解釋道:“太險!若對方功力高過你很多,你憑空失劍,自
陷危局!”
"但,我今天就這樣了!”
龐杯芝最不願人家對自創的絕招懷疑不尊重!在老家人面前,“抱松居
士”不願再提起今日勝負,而龐懷芝說完,似也很後悔,她也不願再討論這問
題,卻不是?了老家人的面子,而是別有原因!
老家人幹"咳"一聲,轉變話頭問道:“龐兄,外出七天,必有所聞,說
出來聽聽!”
近來他們賓主之間,已改?兄弟稱呼。
龐劍豪忽然想起一事,一正神色,向梅應龍說教道:“龍兒,你‘回魂功’
要加點勁練習,不要師父不及人,徒兒也不爭氣,前幾天我們遇到的那個‘泰
山派’的門人──楚不邪就很不錯!”
梅應龍敬諾受教!猴兒精卻不服氣,扭動纖腰道:“百霞真人的徒孫有什
?了不起?”
"芝兒。你這就不對了,整天關起門來,不知天外有天?”
"抱松居士"扳著面孔,久久之後再道:“如今江湖上新人輩出,藝業都
很可觀,前幾天我剛聽說‘雪山派’掌門人葉時興在南京,也栽在一個青年後
生手下,被迫回山去了!”
"就輸給那姓楚的?”老家人很感興趣的問道。
"抱松居士"拂須搖頭,緩緩道:“輸給一個也是來自湘西的新手,這人
尚擊傷了章老頭的愛孫!怕是很難善了呢!據說他自稱是什?‘沅陵派’的
掌門人,叫何滄瀾!”
老家入霍的彈下椅子叫了起采,吼道:“什??何滄瀾!”
"抱松居士"師、徒、女三人嚇了一跳,老家人便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似的!
龐劍豪緊盯著他,怎的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沈不住氣,道:“咦!黃兄認
得此人?”
"豈只認得,他今天還來過,就是那個小家人,任進!”
老家人頓腳苦著臉說出!這次輪到小猴兒精,雙手過頂捂著秀髮,尖叫
道:“我不信!
我不信……"
老家人又從衣袋裏掏出所收到拜門貼,?人─看,下款不是何滄瀾是誰
呢?
梅應龍也有了不服氣的神態。眉目間透著英氣,說道:“我要會會他!”
"抱松居士"則拈須不語,心里弄不明白,如此英才,打自己手中溜走了,
這人……贏的了章太孫還有話說,若贏了已近五十大關的“天南一劍”,卻輸
在自己女兒手下這話怎的講得通呢!
"爹,你贏得了葉時興?”
龐劍豪長髯一翹,劍眉一皺道:“三百招內沒有把握,但還不能走過五百
招去!”
"那?我們天下第一!”
小猴兒精心頭大樂,手舞足蹈起來,在她看來,江湖號稱第一大派,也不
過爾爾,他老爹則不這樣想,代點警告意味的喝叱道:“你知道什?,葉時興
並非‘雪山派’武功第一人,只在四五名之間呢?”
龐懷芝那管他排名第幾,自我陶醉著再問道:“爹!你跟嵩山開封那章老
頭呢?”
武夫子聲名在龐家並不威風,天子的封號是不被承認的!
"可以一拼!"
"抱松居士"沈吟多時才回答女兒!
小猴兒精知道老爹是沒甚贏的把握,鼻頭一皺,扮個鬼面,不再說話了!
老家人見她那神情嬌態,“呵呵”大笑著道:“畢竟英雄出少年,龐兄說
如今新人輩出,不要忘了我們家裏也有兩個!”
龐劍豪展眉微笑,搖搖頭:“不要縱容壞了她們!”
言下之意,倒不否認兩小亦是英雄少年,可以一爭長短!老家人忽然感慨
起來,道:
"我年老力衰,不中用了,不如龐兄兒女都已長成,威風不減少年!”
室中氣氛轉?輕鬆,這馬屁是拍在時候上,“抱松居士”看了掌上明珠一
眼,故意嘔她:“女兒大了有什?用,翅膀硬發就不聽話,只是賠錢貨!”
"龐兄趕快開張清單,我好預備嫁妝!”
梅應龍也趁機調侃師妹,落井下石,笑道:“嫁妝還沒備好,拖嫁妝的倒
是現成,就是那‘追風驢’!”
小猴精急了,粉臉升紅,柳眉倒豎,口不擇言:“我才不用驢兒拖車!”
乃父拊掌大笑,附合她的意思,道:"對!對!那?咱們特地造輪八轅大
車裝那驢兒,讓大大露臉,順便教人家看看龐家美嬌娘的威風氣派!”
龐懷芝更急了,伸腿看看腳尖,遺憾似的道:“我不美,太瘦,腳又太長!”
她父親笑得前仰後翻,戟指她笑道:“真是不打自招,你整天就是擔心這
個?”
小猴兒精閉目張臂,握緊粉拳,兩腳在地上打鼓,屁股柳腰在椅上猛翅,
有些難?情的撒嬌作態,正是一言中的,說中她的心思,嘴裏不依著,也無言
可辯!
"哈──"舉座開心的大笑,只是笑她嬌嗔相間的俏模樣!
半晌,"抱松居士"勉強忍住笑,正容道:“你們聽著,那個敢說我女兒
太瘦!腿太長,我就打斷誰的狗腿!”
燭影搖紅,座上人影─晃,龐懷芝宛如魚躍龍門,從椅上彈起,一閃即不
見蹤?。
?人更是故意拼命大笑!女兒再大方談到她的終身大事也坐不住了!
笑聲中,龐劍豪看了門一眼,壓低聲音,對兩人道:“我看她實在太瘦,
腿也未免太長了點!”
"再過幾年,還會變!這個龐兄不必耽心!”
老家人替他評說安慰著,女人胖了自然不顯得瘦,結了婚自然會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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