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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策劃戰術
嘿嘿一笑,胡起祿道:“你免了,二瘸子!真人面前不用說假話,我們走黑道,撈偏門這一行當,委實裱不上什麼光彩,大家不外,提起來就甭往自己臉上貼金,這裡不算‘賊窩’,莫不成還是衙門里正大光明牌匾下的公堂?” 李二瘸子臉紅脖子粗的嚷嚷,“瞎扯!你這舌頭帶鉤的臭騷老狐狸……” 坐在石殿當中木椅上的夏摩伽,這時已忍不住叫了起來:“餵!關老大!我也已在這邊廂屁股都坐痛了,你怎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微微一怔!關孤回頭詫問道:“‘反應’?什麼‘反應’?” 夏摩伽沒好氣的道:“‘搭橋’呀;直到如今,你們那裡只顧著熱鬧,我卻獨個兒冷清清的坐在這裡悶得慌,你就不會替我引見我們的胡老兄?也好讓我親近親近……” “哦”了一聲,關孤笑道:“原來是這件事,你這麼一吆喝,我還以為你吃撐了在消洩鬱氣……” 夏摩伽笑罵道:“去你娘的!你少在那裡出我的洋相!” 胡起祿趕緊走上幾步,向夏摩伽拱手道:“這一位,想必就是關老大的生死摯交,換命兄弟,大名鼎鼎的‘雙環首’夏摩伽夏兄了?” 夏摩伽抱拳還禮,笑瞇瞇的道:“高抬啦,胡老兄!我對你可是久仰得很哪!” 胡起祿忙道:“慚愧慚愧,見笑見笑,我是雜木樹下的葉子,上不了大臺盤,比起你夏兄老來,呵!差得多嘍……” 憋了好一陣子的江爾寧,斜脫著胡起祿開了口:“老狐狸!你前比諸葛亮,後較劉伯溫,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正叫做奇才異士,居然也自謙為上不了臺盤的雜果子,可確實虛懷若谷,真人不露,幾天不見,你又多了一套!” 胡起祿有點不敢招惹江爾寧,他乾笑著道:“小姑奶奶! 數日之別,不異輪迴一轉,大家等於鬼門關上繞了一圈,陰陽界邊打了個彎,總算再世相逢,正該套套熱乎,你就別再衝著我老胡放冷箭啦!” 嫣然笑了,江爾寧笑道:“你別當真,老狐狸,我是故意逗著你玩的,其實,這些天來,我想念你得緊!” 覺得頭皮在發麻,胡起祿受用不起的道:“心領心領,江姑娘,我真是“受寵若驚’了。” 江爾寧嘻嘻笑道:“你不相信?” 忙不迭點的頭,胡起祿急道:“信,信,這是我老胡的殊榮,豈有不信之理?美人思念美人恩,正是我這老朽幾生修來的福份……” 關孤插進來道:“說點正經的吧,老狐狸!別淨扯些閒篇了。” 摸摸八字胡,胡起祿道:“正經的當然要談,但江姑奶奶,可也不能得罪。” 江爾寧笑道:“倒是長進不少,老狐狸!” 看了江爾寧一眼,關孤緩緩的道:“老胡,外面情形如何?” 胡起祿的神色立時轉變為凝重了,再也找不出剎時之前那種詼諧玩世的戲諺之態,他低咳兩聲,搖搖頭道:“關老大!情形不大好。” 關孤冷靜的道:“怎麼個‘不好’法?” 胡起祿若笑著道:“在你與夏摩伽夏兄等人突出重圍之後沒有多久,守在關口,‘絕春谷’的禹偉行便得著了急報,他立時率領‘玉魔女’程如姬、‘兩面人’竇啟元、‘黑郎君’莊彪,以及‘綠影幫’幫主‘黑魅’馮孝三等大批人馬加緊馳援,當然,他們只是撲了個空,那辰光,各位早已經鴻飛冥冥了;聽說禹偉行一見到現場的淒慘情形,氣得怒吼狂嘯,雙眼泛赤,就差點沒有吐血,除了程如姬還敢上前相勸之外,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膽子說一句話,當時,禹偉行並曾再次立下毒誓,要把你關老大凌遲碎剮,懸頭曝屍三千里……” 江爾寧“呸”了一聲,尖銳的道:“姓禹的是在白日做夢,淨放些狂屁,叫他試試看!” 這一剎裡,舒婉儀的臉色也是一片鐵青。 重重一哼,夏摩伽凜烈的道:“讓他禹偉行立誓賭咒吧,到頭來,我們終會知道誰能剮了誰?哪一個要被懸頭曝屍三千里!” 關孤淡漠的道:“不必動氣,生死存亡之分,徒托空言是無濟於事的;老狐狸,你繼續往下說。” 舐舐嘴唇,胡起祿接著道:“禹偉行在抵達地頭以後,很快便和潰不成軍的谷南那一撥人馬接上了頭,據傳谷南與金重祥兩個都被禹偉行罵翻了祖宗十八代,落了個好大的沒臉沒盤;禹偉行跟著把他的人手又重新做了分配布署,除了大批眼線暗樁密伏在‘古北口’內外四周,他全部力量集中到‘絕春谷’那裡,準備在那條死路上和你來一場最後了斷……” 皺著雙眉,關孤喃喃的道:“奇怪……” 胡起祿道:“什麼事奇怪?” 關孤嚴肅的道:“這些消息都是從哪裡得來的?” 胡起祿道:“古北口附近黑白兩道上,我的朋友也不少,我曾仔細向他們打聽探詢過,綜合起來便是這麼個形勢。” 李二瘸子也點頭道:“不錯!據我的消息來源傳報,大致也是如此……” 關孤搖頭道:“恐怕有問題,這其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夏摩伽接口道:“我同意你的看法,禹偉行必有好計。” 李二瘸子不解的道:“會有什麼好計呢?在這周圍幾百里的地面上,我混得比他們要熟,人面也比他們廣,關係路子相當多,如果說他們在掉花鎗、耍陰險,我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無論蛛絲馬跡,多少也能聽到些風聲……” 搖搖頭,關孤道:“不一定,李兄!” 李二瘸子不大服氣的道:“關老大!不是我自吹自擂,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在‘古北口’至‘三燈窪’這一畝三分地裡,天老爺是老大,我就是老二,三教九流、牛鬼蛇神,舉凡要在這條路上混的,就好歹得捧著我點,我叫他們吹自己的腦袋是辦不到,問他們點事情,令他們跑腿探探風色,絕對是假不了的……” 關孤深沉的道:“李兄!我不是指你在這一帶的潛力不夠,我的意思是,你還不太了解‘悟生院’的詭異作風,以及,你可能疏忽了對人性弱點的探討。” 胡起祿捻著胡梢,若有所思的道:“二瘸子!關老大說得對,‘悟生院’的行動,只怕內中另有蹊蹺,不會似表面上這麼簡單。” 李二瘤子迷惘的道:“我不明白……” 關孤低徐的道:“‘絕春谷’固個是出關必經之路,但‘悟生院’他們如果只是死死的守在‘絕春谷’一個點上枯候我們前去自投羅網,這樣做法豈非太過愚蠢?設若我們掉轉頭不出關了呢?中土地域遼闊廣大,盡多隱藏之處,我們何須要拼命闖關不可?我們不會這麼笨,相同的,對方也不會這麼傻;‘悟生院’表面上這樣行動,乃是一種掩護,一種詭計,故意施放煙幕,以炫惑李兄的眼線耳目,令我們得到錯誤的結論,如此,才正中了他們的圈套!” 李二瘸子吶吶的道:“關老大!你是說……” 關孤神色陰沉的道:“我是說,在‘悟生院’有意做作的姿態背面,極可能另有某一項實際的行動正在進行 我懷疑他們表面上的舉動是為了緩和及移動我們的注意力,遲滯我們的積極策劃,他們因此可以爭取時效,進而達成搜尋我們確實下落的目的!” 半張著嘴巴,李二瘸子愣了好一陣才道:“關老大!你的意思是,對方所謂聚集兵力於‘絕春谷’之舉只是一種欺人的障眼法兒,實際上他們正在向這附近地面展開搜查,意圖把我們的根底翻刨出來?” 關孤道:“不錯!我的判斷便是如此。” 李二瘸子咽了口氣道:“但是,我的線索來源卻竟絲毫不見端倪……” 關孤語調森寒的道:“李兄!這就又談到人性的問題了。 你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地頭上,稱得上是位霸字號的大人物,江湖上的同道,有的敬你,有的怕你,但這卻要在另一股更大的勢力未曾造成脅迫之前才會如此。 “更明白的說,一旦有了另一股新銳之勢突入你的範圍之內,而這股新銳之勢又是你所難以抗衡的,那麼,有許多江湖同道便會見風轉舵,不一定仍像以前般的對你俯首聽命了,縱然在大局尚未分明之際,他們還不敢開罪於你,至少,某些人已不會似過去一樣傾向你這邊了。” 李二瘸子憤怒的道:“這些王八羔子 ” 關孤擺擺手,又道:“你不必生氣,李兄!人情冷暖,世道素來炎涼,而我方才所說的,也只是就事論事的推測,並不能絕對肯定什麼,我目的乃是奉勸你,對某些情況與環境的形態,不要太過信賴,它們是會發生變化的,會隨著局面對你的優劣而轉換,或是好、也或者是壞……” 一側,夏摩伽點頭道:“李老哥!有關你豁命求義,一力維護我們這幹傷兵殘卒的事,固然你做得十分隱祕,但卻不敢保證風聲不會洩漏,這樣一來,消息暗傳,壁壘立分,你也等於在和‘悟生院,為敵了,有些不願與不敢反抗‘悟生院’的朋友,自然退縮唯恐不及,這些人所說所言,其可靠性就大有疑問啦!” 關孤沉聲道:“我們在這一帶原也不熟,但進退轉移之間,卻駕輕就熟,來去自如,‘悟生院’方面當然會判斷可能是有本地同道暗中相助的結果,他們也會查訪刺探,全力找出幫助我們的友人來。 “同時,更會向附近的江湖朋友施壓力、用脅迫,就算有人不肯洩露內情,這些人亦當畏於形勢,不甘趟渾水,受牽悻了……” 李二瘸子臉色泛白,顯得極為不安的道:“如此說來,關老大,情形已是大大的不妙了?” 關孤平靜的道:“也沒有什麼不妙,只是該來的,終必會來而已,我唯一祈求者,只是不要因為我們的恩怨糾葛,而累使李兄蒙受太大損失才好……” 李二瘸子立時情緒有些激動起來道:“關老大!你這樣說,可就把我李某人看低看扁了! “不錯,與關老大相比較,我李某人是的的確確差了一大截,從哪裡論也論不上邊,但我也總算吃了大半輩子的江湖飯,這幾十年下來,別的未能學上,至少還學得‘義氣’兩個字,為朋友兩肋插刀是小把戲,為朋友豁命才見真情! “關老大!我敬你服你,打心底崇拜你,只要是你的事,莫說賠上我這小小局面毫無怨言,即便把我及一乾兒孫的性命全墊進去,也在所不惜,你若再提什麼連累,什麼損失,就是你看不起我,那,我可以一刀割下自己的腦袋來向你明心跡!” 關孤十分慎重的雙手抱拳,嚴肅的道:“李兄古道熱腸,義薄雲天,真是一條血性漢子,關孤只是就本身立場對事實做考慮,並無其他含意或影響,尚祈李兄多包涵!” 重重一哼,胡起祿大聲呵叱他的老伙計道:“二瘸子! 你他娘的是吃多了火藥沫啦?淨放這等的辛辣屁?關老大自有他的算計,也是對你出自一片好心善意的關懷,你就個舅子沒不住氣了?看你那副熊樣,還有臉自稱在道上混了半輩子?好歹香臭全不分?” 李二瘸子又是窘迫,又是羞慚的只有咧嘴乾笑的份,他直搓著一雙肥手,口中卻期期艾艾的接不上一句話來…… 關孤和悅的道:“老狐狸!你也別再說了,李兄是直性子人,想到什麼講什麼,他心裡所含蘊的熱誠及情義,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只濃不淡,交朋友,往往終生也難交到像這麼一位磊落漢子!” 夏摩伽大笑道:“得啦!越說居然越他娘的斯文客氣起來了,我這廂聽著覺得肉麻;我們別再窮表心跡了,大夥如今是在一條船上,誰也脫身不了事外,為了救自己、救朋友,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正該和衷共濟,協同一直才對,閒篇扯多了,就是自己在耽誤自己的辰光了!” 嘿嘿一笑,胡起祿道:“夏兄說得乾脆爽快,正是我的想法。” 江爾寧似笑非笑的道:“老狐狸!你有六十二變之能呀! 不但又是人形又是狐形,竟然還能變成人家肚裡的蛔蟲!” 張口結舌了好一會,胡起祿才脹得老臉赤紅的道:“小姑奶奶!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更且還同甘共苦的患難之交,一般過渡尚有五百年的緣份哩,你又何必老拿著我逗樂子?” 江爾寧格格笑道:“我這是喜歡你,老狐狸,你不受抬舉?” 胡起祿忙道:“受,受,我哪敢不受?但你如能嘴下積德,多放我一馬,我就更受得刻骨銘心了!” 夏摩伽十分有越的道:“胡老兄!看來天下事生生相克,物物有製,這個話是不錯的了。” 打著哈哈,胡起祿道:“我老胡是天不怕、地不怕,三千玄機乾坤大,唯獨含糊一個她 江家小姑奶奶是也。” 江爾寧笑了個掩口葫蘆,連關孤同舒婉儀等人也忍不住莞爾了。 胡起祿整整臉色,乾咳一聲道:“行了,大家別光看我的笑話,還是談正經的要緊;關老大,‘白衣教’的人已經趕到‘古北口’了,你知道?” 石殿中的空氣,有剎那間的沉寂;關孤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預料他們該趕來了。” 夏摩伽恨恨的道:“原來起先他們是來不及趁場熱鬧的!” 關孤淡淡的道:“這不知是我們的不幸,抑或是他們的不幸,對‘白衣教’而言,只怕他們急著來淌著灣渾水,並不會是一樁愉快的事。” 不屑的一撇唇角,江爾寧道:“‘白衣教’那幹牛鬼蛇神有什麼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莫非還強得過‘火珠門’‘三人妖’那些死鬼去?連這幾撥角色都被我們擺平了,‘白衣教’尚充得什麼人士?至多也只是讓我們耗費一番手腳罷了!” 搖搖頭,關孤道:“此時此勢,江姑娘,‘白衣教’所可發揮的牽扯力量便要比諸往常為大,你千萬不能小看了他們!” 江爾寧不服的道:“此時此勢,他們都服了仙丹靈藥不成?個個恁空增長了一申子功力?否則為什麼這些人的牽扯力會突然加強?” 關孤毫不動氣的道:“因為我們的力量削弱了 ,南宮兄子俊兄都不在,我、摩伽、李發全受了不輕的傷,甚至連你也行動不便,江姑娘!在這種情形之下,對方的援兵,是否力量上就等於變相的增強了?” 江爾寧吶吶的道:“這個……” 胡起祿暗暗高興 江爾寧總算被逼窒住了一次 他緊接著搭腔:“關老大說得不錯,我們固不能自挫銳氣,可更不能輕估敵人;關老大!‘白衣教’這趟來了二百餘騎,自教主以下五名‘大金頂’全跟來了,可謂傾巢而出,聲勢不小,我們可不能不預為防範……” 關孤冷沉的道:“‘白衣教’教主‘雙旗’宮九如,為人陰鷙多疑,城府極深,尤其他在兩個以鋼絲編裝而成的三角旗上有其獨到的詭異造詣,頗不易與;他手下有五名硬把子,就是方才老狐狸所說的‘大金頂’,此五人白袍金冠,扮像怪誕奇突,但卻是‘白衣教’的五名重要人物,這五個人是‘小羅漢’尚皓、‘銀鈴子’汪修道、‘黑刀手’洪長貴。‘角牛’楊烈、‘黃竿’馬海全,他們的功夫,亦各有所長,皆非泛泛,再加上二百名驍騎,這股力量,對我們也是能形成相當的威脅……” 李二瘸子義形於色的道:“關老大,莫忘了我也有一批派得上用場的弟兄供驅使!” 胡起祿道:“這個當然,二瘸子!你的人到時候少不了有借重之處,但這一仗,我認為智取較力敵來得適宜,關老大以為然否?” 關孤道:“你可已有了什麼應對之策?” 胡起祿笑笑,道:“還得再斟酌斟酌,不過,要比出點子、耍花招,恐怕‘悟生院’那一邊就多少差了一點。” 關孤道:“但也不能小覷了他們,老狐狸,那些人也全是專門出歪主意的行家!” 摸摸八字胡,胡起祿自傲的道:“別的不敢說,若提到動腦筋麼,我老胡可是‘祖’字輩的人物了,在我靠這一門吃喝的辰光,‘悟生院’的伙計們還只懂得掄拳頭、扎馬步的賣硬功呢!” 江爾寧插嘴道:“說說看你的高見能否派上用場,老狐狸!這是件拼命的大事,光用嘴嗆喝可令人放心不下。” 胡起祿忙陪笑道:“我省得,我省得!老胡幾曾出過差錯來?” 江爾寧道:“那麼,我們都在洗耳恭聽你老人家的卻敵妙計了。” 胡起祿又黑又皺的一張瘦臉上浮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他慢條斯理的道:“細節麼,尚待再加琢磨,不過原則卻已決定了。” 關孤也相當重視的道:“什麼原則?” 胡起祿清清嗓門,沉聲道:“主動,關老大!” 想了想,關孤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應在此坐候對方找上門來,反該主動去向‘悟生院’挑戰?” 胡起祿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一聲冷笑出自江爾寧的鼻腔,她譏消的道:“我說胡老仙,我看你八成是吃錯藥了,居然想出這麼一條嗖主意來,我們雖然並不畏懼‘悟生院’殘存的這股惡勢力,但傷獸反啄,兇性仍大,我們如今情況不佳,事若臨頭,自得豁命拼抗,可是,人家找不著我們反倒搶著去招惹人家,這個‘妙策’,豈非硬是豬八戒照鏡子 自尋難看?你出的點子,卻叫人怎生恭維法?” 胡起祿皮笑肉不笑的道:“江姑娘!我們出去找機會對付敵人,總比坐在這裡等敵人來堵上我們一窩子要強;人一旦動開了,便有游移迴轉、進退自如之妙,局處一隅,則呆板緩滯,失之靈便,大大不是兵家制勝的道理!” 哼了哼,江爾寧道:“眼前我們將傷兵弱,力量大減,此時此地,悶著頭去喝風吃沙,四處奔命,和一撥最狠辣的對手捉迷藏,老狐狸!真叫合宜嗎?” 胡起祿不溫不怒的道:“沒什麼不合宜的,兩軍拼戰,其勝負之分,並不在於表面上力量的強弱,亦非為形勢上優劣之判,千變萬化,法則不一,而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唯不可缺者有二:自信勇氣。我認為,我們目前至少這兩樣是足了。” 江爾寧大聲問關孤道:“關大哥!你同意老狐狸的做法?” 關孤平靜的道:“我很贊成,江姑娘!” 氣得小嘴噘起,江爾寧悻悻的道:“你,你就是和我唱反調,什麼事都故意與我作對!” 搖搖頭,關孤道:“江姑娘,你錯了,在我們自己人當中,我不會唱任何人的反調,更不可能與任何人作對小誰的主張合乎道理,我便支持誰,誰的看法適應情勢,我就贊同誰。 在這種需要以生命為賭注的爭鬥上,我個人的喜惡愛憎並不存在,只有就事論事,為大家活下去或儘量增加活下去的機會而盡心力。” 夏摩伽接口道:“事實上,關老大,胡老兄的高見確有道理;‘悟生院’從來行事的傳統都是凶悍強烈的,他們陰詭狡詐、手段狠毒,慣於聲東擊西,神出鬼沒,他們是活躍的、飄移的,有如旋飄的卷風,充滿了機動性!因此,我們也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坐以待斃,遠不如奮而挑戰的成功希望大,當然,就是技巧與方法上,還得再做妥善的策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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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洞中血劫
單眼湊在窺孔之上,關孤可以很清晰的觀察到洞外的情景 那是一副令他血脈賁張,怒發衝冠的情景;大約四百多名黑衣、“青衫、綠裳、以及白袍的人們,密密麻麻圍聚在洞外四周,火把的光焰吐閃著赤紅泛著幽綠的苗舌,照耀得通明透亮,恍同白晝,更映幻得那些人影有若一個一個旋移不定的鬼魁;六匹健馬分開左右拖拉著的那輛怪異的雙輪車子,便形同一門巨大的鋼砲一般一次又一次反覆衝撞著石壁,有五六名黑衣大漢在揮鞭驅策著馬匹進退,而除了鋼桿撞壁時所發出的強烈震蕩聲外,便只有鞭梢破空的呼嘯、以及馬兒吃力的嘶叫了…… 於是,關孤也看到了他 臉上毫無表情,負手卓立在眾人之前的禹偉行!“悟生院” 的院主,江湖上第一個黑道殺手群的首領,名懾天下的“弦月千仞”! 在禹偉行左右,分立著“真龍九子”之首“矗頁”谷南,以及其他‘真龍九子’中唯一倖存的‘睚眥’金重祥! 吸了口氣,關孤視線移轉,他又發現了“悟生院”的“紅旗執刑”,那個面孔醜怪如鬼,半邊面頰疾病青黑,半邊面頰自中透灰的“兩面人”竇啟元! 在竇啟元身邊,俏生生如風擺荷柳的妖媚娘子,是睽違已久的“玉魔女”程如姬,緊隨著程如姬的,是禹偉行的貼身跟班“黑郎君”莊彪,更遠處,關孤也看見了“綠影幫”的幫主“黑魅”馮孝三,這位“綠影幫”碩果僅存的首要人物,帶幾分可憐相的站在六個白袍人物身旁,這六個白袍人為首者身形瘦削、臉膛窄削、鷹眼鉤鼻、形色陰鷙冷漠,其他五個身著白袍的朋友,卻一式金冠加頂,閃閃生光,模樣在奇突中更帶著騰騰殺氣。 自然,關孤不會不認識他們 鷹眼鉤鼻、形色陰鷙的一個,就正是“白衣教”的教主“雙旗”官九如,五個頭加金冠的人物,同是官九如手下最厲害的角兒:“小羅漢”尚皓、“銀鈴子,汪修道、“黑刀手”洪長貴、“角看法”楊烈、“黃竿”馬海全! 洞外,鐵杵猛烈撞擊石壁的聲音益為殷切,急厲至已經有“咯”“咯”的破裂音響傳來,而洞外的數百兇人悍匪肅靜無嘩,他們似是只在等待著驟血咽肉,表情於狠酷中更見殘暴……輕輕的,胡起祿問道:“怎麼樣?” 關孤語調暗啞的道:“全來了,他們。” 胡起祿小心的道:“很棘手關老大!能拼一下子麼?” 關孤冷靜的道:“為什麼不能?” 不帶丁點笑味的笑了笑,胡起祿道:“我是捨命陪君子,關老大!此事了卻之後,如果我們尚能留得命在,這筆帳我可得好好同你算一算,非在你身上狠刮一票不可!” 關孤低沉卻沉穩的道:“你會有機會得到補償,老狐狸! 因為你是這樣的一個好人!” 突然覺得喉頭有些梗塞,胡起祿強笑著道:“別吃我的老豆腐,有生以來,還沒有誰把我說成個好人!” 關孤微喟一聲,道:“老狐狸!疾風知勁草,患難顯親朋;你好財,但取之有道,這不算缺憾,何況,這件事,更是財帛所無以衡量的?” 打了個哈哈,胡起祿道:“越說,越把我說成個少有的聖賢之屬了,我聽在耳裡,幾乎懷疑你說的那人不是我哩!” 關孤語調中包含著一絲遺憾同惋惜,徐徐道:“人與人相處,要求得某種程度的了解,真得有點機緣才行,老狐狸!就以你來說吧,我們彼此之間,也認識許多年了,但這麼多年的總和,遠不如這些天相處相知之深切,我竟一直不曾想到,你是如此一個可交的朋友,我們情感的結合,稍嫌遲了……” 胡起祿感動的道:“這一輩子,關老大!聽到你這幾句話,我老胡就不算白活了……” 關孤正想再說什麼,伏身下面的江權忽然仰首急叫:“大哥!門快撞碎了 ” 胡起祿低促的道:“我們往裡撤,分開狙殺,記住只可內走,不往前闖!” 三個人迅速移動,黝暗中,閃起三道淡淡的燐光。 就在他們剛剛後撤的瞬息,一陣石破天驚的轟然巨響揚起,山搖地震中,那麼快的,幾十個火把已打著旋轉,呼呼飛拋了進來! 塵煙迷漫,沙石紛墜,零散拋落的火把在“嘩剝”燃燒,映幻得洞裡洞外一片朦朧,灰沉沉,青森森的朦朧。 關孤的身子蜷曲在石壁頂上的一處凹窪裡,他一動不動的緊貼其中,乍眼看上去,就有如壁頂岩石的一部份了…… 現在,卻難以發覺胡起祿與江權二人隱伏何處…… 半晌 六條白色身影猝然飛鳥般穿掠而入,他們去勢如風,幾閃之下,也已撲向了洞內,隨著這六人之後,又是數十名手執火把的白衣大漢蜂擁衝進,一路奔躍下去。 嗯!原來是“白衣教”負責打頭陣,任前鋒! 當“白衣教”的人們腳步聲還在洞內回響,緊接著“雙面人”竇啟元已率領“黑魅”馮孝三及幾十名“綠影幫”的幫眾衝入接應。 變化就在這時發生了。 極細極細的破空之聲響自那邊一個陰暗的角落,五六聲突起的狂叫慘嗥便應聲而起,五六個“綠影幫”的人物滾跌倒地,個個摀面哀嚎! “雙面人”竇啟元動作如電,只見他前奔的身影倏而倒翻,人已來至暗器射出的角落,幾乎不分先後,他手上一對沉重粗短的“鼎足拐”已砸碎了一大片岩石! 鋼鐵掃擊山巖的火星四濺,那一聲震耳的被撞聲甫起,關孤已連人帶劍,暴襲正在惶然四顧的“黑魅”馮孝三。 當馮孝三察覺到那股急勁得不比尋常的風聲罩頂,他已沒有時間再去察看對方是什麼人,危急中,這位“綠影幫”的幫主就地撲倒,身形翻滾,藍汪汪的一雙“陰陽鉤”猛往上插! 那抹冷電也似的寒芒,仿若只是閃掣於人們的意識之中 它穿過雙鉤之間的空隙,揚起馮孝三腹部的一溜血水! 剎那間,馮孝三看清了襲殺他的那個人 在微弱的、暈茫的暗赤色光線裡,關孤的臉容就像是來自九幽之下的索魂者,冷酷寡絕得不帶絲毫“人”的氣息。 瞬息的掠影,宛如塑鑄成永不變易的形像,馮孝三的疏眉細眼登時擠成一團,心腔猛收,駭怖的尖叫:“你 ” “渡心指”的光華突幻為一蓬繽紛散射的芒彩,冷銳的、鋒利的芒彩,飛流激射的晶電磕彈開馮孝三在驚恐至極中奮力舞動的雙鉤,將這位“綠影幫”的幫主連連撞翻出三四個跟鬥,鮮血如注,飛濺四揚! 前面的十數名綠衫人剛自驚覺,尚不及有任何反應,關孤身形暴騰,劍刃點閃似飛瀑驟下,這十數名漢子同時撞跌滾倒,兵刃拋脫,堆疊僕壓,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致命部位 眉心透穿! 怒吼如嘯,“兩面人”竇啟元回身橫截,雙拐狂揮猛掃,勢若雷霆,但關孤卻在快不可言的一次側旋中掠過,反手九十九劍仿佛九十九道流矢,逼得竇啟元狼狽後退,但這一挫頓,他已看清了對方是誰,他大喝:“好叛徒 ” 關孤一言不發,早已閃電也似閃掠洞內深處! 後面,他隱約聽到竇啟元在吼叫呼喊,但是,聲音並未跟著人向裡淌進。 拐過那個彎,前面已顯出條條的火把火焰,幢幢白色身影,正在煞有介事的大肆搜查;圈在洞壁凹窪處的數十乘馬匹,在不安的低嘶騷動著,而堆積在各個內陷的拗子裡的麻包竹簍等貨物,更形成了絕大的阻礙,進行搜查的“白衣教”所屬,未免疑神疑鬼,提心吊膽,每經過一處類似的所在,全耗費他們不少的精力及大量的膽汁。 突兀間,響起一片宛似群蜂飛過的細銳聲音,聲音一起,火把跟著相繼熄滅,在一蓬火色迸濺中,尚夾雜著某種極為低弱但卻扎實的硬物擊肉之聲。 狼哭鬼嚎立時混揚起來,場面大亂,關孤看到黑暗裡燐光倏映 出自一堆竹簍之後,四五名正在瞎摸瞎撞的白衣大漢猛地怪叫如位,“吭”“吭”重擊的音響隨著這幾名漢子的身體起落,那抹燐光迴旋似風,又是四五名白衣漢子慘嗥著撞跌倒地! 於是,關孤適時按應,他閃身向前,劍刃飛斬,七八個鬥大人頭蹦上了洞頂,又反彈而下,人頭尚未著地,他的“渡心指”又五次穿進並拔出了五個白衣人的胸膛。 那樣的嚎叫法簡直就不似出自人的嗓門了,鮮血的腥味濃稠得化不開,關孤身形上掠,剛好與另一抹燐光擦肩而過 方才躥出自一堆竹簍之後展開狡襲的“鐵牌”江權來! 斜刺裡,也是從另一個堆集著竹簍的地方,狡然一條人影飛撲關孤,血亮的刀光鋒利無比的對著關孤小腹猛刺! 騰空的身驅暴沉,關孤的“渡心指”斜伸,“當”的一響震開了戳來的刀尖,那人橫身翻滾,頭戴的金冠幻閃,刀鋒化成七條匹練,布成一面交叉的羅網罩落! 劍芒便在此時蓬散飛射,有若正月間射放的焰火煙花 但卻沒有五顏六色,它只是單純的青白、冷瑩的清白、殘酷的青白! “黑煞九劍”中的第八式:“千道芒”! 鮮血是噴出來的,自無數個傷口中噴出來,那人淒厲的長嚎,背部碰上石壁,又往前撲跌 這一剎,關孤看清了對方,“白衣教”五名“大金頂”之一:“黑刀手”洪長貴! 清脆的銀鈴聲宛若殞星的曳尾掠過蒼穹,那麼快的從洞的另一邊飛響著直射關孤而來,關孤雙目凝聚,待鈴聲臨頭,待綴系在那桿長矛上的銀鈴叮噹瀉落,他才微挪半步,“渡心指”顫抖不定的閃飛、曲線、直線、弧芒、星點、鬥然間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光華圖案,包卷向敵! 那人急速後翻,嗔目尖叫:“姓關的在這裡 ” 關孤身形猝晃,又是一招“千道芒”攻向對方。 綴著銀鈴的長矛穿刺攪翻,那人再次後退,卻被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右邊燐光又現,沉重的牌影倏映,正在後退的那人便“嗷”的一聲蹲了下來 他似是挨在腰眼上,被打閉了氣! 也不知那根細長的、三分之二的前端部位嵌滿了倒須鉤的黃色竿子是從何來,甫行砸了敵人一牌的江權猛覺背後火辣辣的一熱,連皮帶內,已被扯掉了一大片! 悶吼一聲,江權雙牌暴翻,呼呼轟轟反擊過去! 手使黃竿的那人極為精滑,他閃挪如鬼,溜溜打轉,卻以竿子的長度來拒迫江權難以靠近。 當關孤躲過了一處凹窪中疊積的麻包後面兩柄單刀的偷襲後,他的“渡心指”甫自那兩名偷襲者的咽喉內縮回,目光掃視,也已察覺江權的情況。 劍尖灑起一溜血滴,他低沉的叱道:“讓我來!” 銀鈴當的驟然毫無徵兆的響起 響在江權的背後地下,響在關孤與江權的中間!江權的身子劇烈的晃動,他猛一挫翻,左手牌回揚,“嗆啷啷”磕落了那根綴著銀鈴的長矛,但是,矛身的尖端 約有半尺許,已完全插進了他的左肋! 黃竿子怪蛇似的閃飛,江權再度踉蹌,半邊面孔皮開肉綻! 失去長矛的那人 也是刺中江權的那人,拼命從地下爬著逃開,他迎面碰上的正是關孤。 只差那麼幾步,關孤未能及時救援江權,他沒有出聲,但是恨極怒極了,牙齒深嚙入下唇,他的“渡心指”在一抹弧光的反彈下把爬過來的敵人猛的挑起,那人一聲慘叫尚未出口,七十劍已將他的胸膛戳成了一個大蜂窩! 那人,也是“白衣教”的五名“大金頂”之一:“銀鈴子”汪修道。 血漿噴灑下,關孤縱身前掠,江權身上拖著那根長矛,卻勢若瘋虎般衝撲攻殺,然而,一晃一一晃的竿影,已經笞擊得他血流滿身,喘息得恍似獸曝! 關孤心痛如絞,他的“渡心指”揮掣旋舞擋在前面,邊低促的問:“江權,江權!你的傷勢?” 身形搖晃著,江權的面孔只是一團模糊的血肉,他腳步不穩,喉間咻咻有聲:“不…… 要緊……大哥……不要緊……” 見過了太多的死亡,也經歷過大多人在瀕臨斷命前的情景,關孤嗅得出這樣可憎可悲的氣息,也感受得到它的震懼與陰霾,他顫抖了,因為他又已在江權身上發現。 細長的,布滿倒松鉤的黃竿仍在瘋狂的揮舞,那人便在亢厲的大叫:“他們都在這裡……快來人哪,他們都在這裡……” 關孤認得出,這使用黃竿子的人便是“黃竿”馬海全,亦屬“白衣教”“大金頂”中人物。 又一條白影如飛撲來,隔著還遠,已粗暴的吼喝:“馬老五穩著點,我楊烈來了!” 關孤就在漫空縱橫的竿影裡側身搶進,“渡心指”的流光冷電繞體生寒,兵刃碰撞,跳彈顫盪,那馬海全正待逃退,關孤的一記“如來指”已經夠上了位置! 劍刃穿過空氣,形成隱隱的波紋狀霧氣,它的起點是關孤的眉心,仿佛如來的手指自九天遙點九幽之下的血池,這般肯定,又這般無可規避! 馬海全猛的拋掉竿子,雙手摀喉,鮮血卻泉水般溢自他摀喉的十指,他跪下,僕倒,頭戴的金冠“克啷啷”滾出了老遠。 龐大的身影挾著震耳的咆哮凌空撲落,一對“牛角錐”摟頭蓋臉劈砸下來 楊烈到了! “渡心指”的劍尖明滅不定,但卻流射如矢的彈飛,“叮噹”聲響,又準義快的剎那間點開了楊烈的強猛攻勢,劍刃劃過一道圓弧,劍鋒千百,從弧線中刺出! 楊烈吼喝如雷,沉重的“牛角錐”硬撞狠搗,竟是只進不退,瞬息裡,他衣破肉綻,血飛似雨,把關孤卻也逼退三步。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豁出死命衝向楊烈,楊烈怪叫著,雙錐反揮,黑影卻悍然迎上,彎曲的“牛角錐”雙雙嵌進黑影的胸腹,可是,黑影的一對鐵牌也斜橫著把楊烈的腦袋砸成了一個血糊糊的爛柿子! 是的,他是江權,已到了垂死邊緣的江權。 關孤猛然掠近,一下抱起江權,當兩人的身體甫一接觸,他已忍不住熱淚盈眶,心弦顫震, 他知道,他所接觸的已不再是個活人。 江權死得很快,當然痛苦,卻不悠長,血污狼藉的面孔上還殘留著豁命斃敵時那一瞬間的快意同猙獰,他半睜著眼,雙手仍然緊握著他的一對鐵牌! 形勢不容關孤再行悲悼下去,他把江權的遣體拖到一邊,噎著聲,向內摸出。一快到石殿的位置時,一條身影突然飛起,緊接著另一條身影從斜角暴掠狠截。 兩個人在空中迅速交手,兵刃撞響中,一條人影驚急的大喊:“教主,是我 ” 兩條人影齊齊落下,其中一個怒喝道:“尚皓!你依袍背後怎的也有燦光?” 那尚皓惶恐的道:“我不知道呀,這是哪一個王八蛋搞的鬼!” 顯然是“白衣教”教主官九如的那人立道:“我們往外撤吧,這裡的情況不大妙 ” 頭頂光光的“小羅漢”尚皓也驚然道:“其他的人不曉得怎麼樣了?怎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整座洞裡宛如鬼域……” 官九如一言不發,回頭便走,尚皓緊跟於後,兩人正朝著關孤隱伏的地方奔來! 黑犀骨冰滑的劍柄在關孤五指之中緊握著,他的背脊已微微弓起 又是一陣黃蜂振翅般的聲音倏然響起,奔行中的官九如與尚皓淬然分離,洞壁上已被叮叮之聲射彈起閃閃火星! 分別躲避暗器的兩人在一剎的靜止後立即起身再奔,可是,關孤旁觀者清 他已發現石殿中竟然多出一條人影,也是身著白袍的人影! 那條白影迅速靠近較落後的“小羅漢”尚皓,並故意叫尚皓發覺,於是,他一邊飛掠,邊朝著前面他的教主大吼:“兀那陰毒雜種,你給老子們站住!” 前行的“雙旗”官九如吃驚之下,愕然回頭,只見那邊兩條白影中一個驀地抽搐,緩緩委頓倒地,另一條白影手中,執著的是一柄爍亮大彎刀 尚皓慣用的珍刃! 籲了口氣,官九如高聲問:“尚皓!是怎麼回事?你把誰放倒了?” 白衣人影比了個“趕快走”的手勢,匆匆趕來,官九如更不多說,轉身急行,但見那白衣人堪堪跟上,手起一刀,官九如反應絕快,卻在猝不及防之下仍吃了虧 他貼地暴旋,避開後頸的一刀,但沒能讓過背脊上的一記,血光閃處,被劃開一條尺多長的血口子! “尚皓你敢 ” 官九如驚怒如狂的怪吼著,一對三尺長,鴨蛋粗細的鐵桿反揚,鐵桿上的兩面鋼絲三角旋閃閃生輝,起勢宛如風動雲湧! 白衣人身形飄移,嘻嘻賊笑:“可惜可惜,老官!這一下子竟叫你躲過了要害!” 猛的一窒,官九如瞪視著對方,棘栗又憤怒的吼叫:“你是誰?尚皓,尚皓在哪裡?” 那人 胡起祿,他的胸前也仍然微微閃亮著燐光,將刀拄地,他閒閒的道:“尚皓麼?你剛才沒見他躺下去?姿勢相當從容呢,我只沒叫他喊出聲來,因為我從背心插進去的那一傢伙又深又準,而且,我使的是一種名叫‘透心鑽’的犀利玩意,裡裝來做暗殺之用。” 官九如面頰的肌肉痙孿著,鼻孔急速翁動,他覺得口腔幹苦,心臟收縮,吶吶的問道: “但……你不是關孤,你! 你是什麼人?” 胡起祿笑吟吟的道:“我不是關孤,我只是關孤的朋友,就如同你們也是禹偉行的朋友一樣。” 官九如眼珠亂轉,神色惶驚:“關孤呢?關孤如今人在何處?” 回答官九如的,是空氣的波顫而成白色霧氳分裂的幻象,是那鋒利晶瑩的劍刃,是“如來指”! 官九如倉促躍避,雙旗卷飛,風聲呼嘯裡,劍刃透入,把他一只左耳挑落! 痛苦摻著憤怒,絕望融於驚悸,使官九如也橫了心,他厲叱著,雙旗翻揮,三角形的鋼絲旗光芒流燦獵獵展舞,綿密強猛的攻向關孤! 關孤不再鏖戰,他恨透了這些助紂為虐的幫兇爪牙,他一出手就是他“黑煞九劍”中最為狠絕的第九式“如來指”,而跟著一招接一招,也仍是持續不斷的“如來指”! 旗影在縱橫旋飛,官九如也在跳閃奔躲,但“如來指”卻似上天的懲罰,靈魂的枷鎖如影隨形,每一招“如來指”,都在他身上留下一個詛咒後的創傷。 第四次“如來指”,劍刃透進了官九如的心臟,他全身驀然一挺,發出一聲嘆息似的呻吟,往後仰倒,劍鋒滑出他的身體,依舊秋水一泓,點血不染! 拄刀觀戰的胡起祿哈哈大笑,一伸拇指:“關老大,真是行!” 關孤的神色有些疲乏,電有些蕭索,他低沉的道:“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中那樣完美,老狐狸!” 微微一怔,胡起祿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忙問:“怎麼說?什麼地方出了漏子?” 關孤悲痛的道:“江權戰死了。” 胡起祿猛的一哆嗦,隨即咬牙切齒的道:“是誰幹的? 我們要替江老弟報仇……” 搖搖頭,關孤道:“不必了,殺害江權的江修道和馬海全俱已就戮,但我不能辭那維護不周之咎……” 胡起祿心裡難受,卻趕緊安慰著關孤:“關老人!刀槍無眼,福禍由天,在這種摸黑死半的混戰衛,更就說不上誰能來護著誰了,你例若自責?倒是得打點精神來對付那場壓軸的好戲!” 關孤沉默十晌,方才落寞的道:“對方衝進洞來的角色,差不多全被我們殲殺了,‘白衣教’白教主‘雙旗’官九加以下,五名‘大金頂’尚皓、江修道、洪氏貴、楊烈、馬海全等無一倖存,‘綠影幫’的幫主‘黑灶’馮孝二也未能逃出我的劍下,他們的硬把子裡,只活出一個‘兩面人’竇啟元去……” 胡起祿沉吟著道:“關老大!我們是繼續伏在洞裡誘殺對方的殘餘呢?還是另找地方做了斷?” 關孤寂然一笑道:“這裡風水不錯,我們就等他們進來了斷吧。” 胡起祿謹慎的道:“不過,關老大,只靠我們兩個人,是否力量上稍嫌單薄了些?” 關孤表情肅穆的道:“我們已別無可求,老狐狸!可做幫手的夏摩伽、李發、江爾寧等人,全都帶創未愈,行動不便,我們何忍再累使他們履險犯難?李二瘸子為了我們已是廣受牽連,犧牲慘重,就更不能拖他下水了,好歹,我兩人便撐到底吧。” 形色壯烈的笑了起來,胡起祿道:“好!就是這話,即便不幸墊了背,關老大,黃泉道上偕你行亦是生色不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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