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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8, 11:14 PM   #60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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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展若塵拍馬馳出龍泉鎮,官道上初時還有著矮樹長草,只待他往西北方轉出二十餘裡,前面已是黃沙遮天的沙丘,陣風呼嘯,卷起一股股沖天灰沙,烈陽斜照,已是酷熱難耐了!
  官道便在這時候若隱若現似幹又枯的野草,了無生氣的隨風倒向一邊。就在展若塵不疾不徐的往前馳著,突然間,遠處傳來馬嘶聲,引得展若塵引頸望過去……
  可也真夠玄,只見一道沙脊上面,塵煙滾滾中一行馬隊宛似騰雲駕霧般出現在那兒,看起來馬隊去的甚緩,便繞繞行行之間,時而出現一道朦朦馬牆,是那麼的神秘而又怪異。
  展若塵立刻拍馬往那面馬隊追過去,不料他的坐騎馳上一道沙丘,便立刻發現前面一道道宛似海浪般的沙丘,一望無際似的令他一怔。
  馬隊消失了,展若塵感到十分奇怪,便只好再回到官道上,沿著官道又向西北方馳去。
  不料,他只馳了半個時辰,前面一道黃土破牆邊,斷坦殘壁下正栓了七匹健馬,兩個灰衣大漢高高站在斷牆上,雙手扠腰,冷哈哈的直視著騎馬而來的展若塵。
  還以為是歇腳行旅,但當他走近,才發現牆下面有五個大漢,其中一人長的短小精悍,面上似罩上一層水霧,笑起來不見上齒只見下牙。
  展若塵只看他們的裝束,便知道今日運氣不錯,敢情正是骷髏幫的人物出現了。
   笑,展若塵立馬道邊,道:
  “敢情各位是等在下了?”
  中間那矮子嘿嘿一聲梟笑,那種笑模樣雖有幾分滑稽,卻也令人討厭,展若塵便有這種感覺。
  矮子說笑就笑,不笑便有一股懾人氣勢,沉聲道:
  “不錯。”
  展若塵舉頭望望牆上站的兩個壯漢,遂笑笑,道:“有何見教?”
  矮子一聲冷哼,道:
  “看你的模樣,聽你的口氣,你好像是‘金家樓’的那位相當惹人討厭的人物吧?”
  展若塵雙眉一揚,似笑不笑的道:
  “我姓展……,叫……”
  “展若塵,‘屠手’展若塵。”矮子立刻接上口。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續緩下馬,道:
  “消息真靈通,你們已經知道了!”
  矮子雙手挽在胸前,淡淡的道:
  “從你的氣度上,再聽得商弘的死訊,便不難知道你閣下已入大漠了。”
  展若塵冷冷的道:
  “你們的消息還不算太靈通,因為昨日我還在龍泉鎮北邊殺了全爾明。”
  矮子大笑,道:
  “怎會不知道?你騎的馬不就是姓全的嗎?”
  展若塵這才知道,昨夜房子上面的仁兄竟然是這位矮子,人哪,可真不能貌相。
  展若塵緩緩把馬拉到路邊,回頭笑道:
  “朋友,我小覷你了。”
  矮子那長長的下巴往前一送,道:
  “你姓展的手風很順,一入大漠便連連得手,我為你的成就賀了。”他的手往額頭上一放……
  展若塵雙肩上揚,道:
  “對於你們盟友的死,閣下好像並不放在心上嘛。”
  矮子聳肩一笑,道:
  “我們祈望這些不團結的人死絕。”
  展若塵不肯放棄機會的立刻問道:
  “看來閣下知道的還真不少,請問閣下在貴幫是什麼個了不起的身份?”
  仰天一聲哈哈,矮子皮笑肉不動的道:
  “骷髏幫腥風護法‘生死判官’伍才便是我。”
  展若塵心中一喜,忙涎臉一笑,道:
  “失敬!失敬!原來是大護法到了。”
  伍才沉沉的道:
  “本護法並非為你,昨日天黑前必須辦一件更重要的事,無意聞得知你姓展的已入大漠,伍某人不願當消息不靈者嘛……嘿……”
  展若塵淡淡的道:
  “剛聽你的口氣,似乎貴幫對於幾批關內來的人物並不表示歡迎,這是怎麼一回事?”
  伍才唇下立刻又把一排下牙托出嘴巴外,下牙碰著上唇,可就是沒有笑出來,道:
  “這批傢伙都想當皇上,也不評評自己幾兩重,本來他們聯手在大漠,等候金家樓的人物到來,便一舉加以殲滅,可***好,我們的人已包圍了金家樓,他們就在大漠鬧窩裡反,各行其事的分途去了。”
  一笑,展若塵道:
  “閣下為何不去遼北……”
  矮子突然一聲冷叱,道:
  “展若塵,你不賺問的太多了?”
  展若塵搖搖頭,道:
  “伍大護法也有顧忌?”
  伍才一聲怪叫,道:
  “姓展的,我要當面問你一件事情。”
  展若塵一聲笑,道:
  “請講。”
  清脆的一聲錯牙聲,伍才挽在胸前的雙手叉著腰,面上陰暗得泛青的道:
  “王八蛋,你可要實話實說。”
  展若塵忿怒的道:
  “出言不遜的代價,往往十分昂貴。”
  伍才肩一橫,弓眉上揚,道:
  “消息傳來,有人殺了我幫副司刑‘拘魂爪’常冬,這個人可是你?”
  展若塵立刻想起與那邢獨影比鬥之前,自己是殺了姓常的……不,而是姓常的以化骨毒粉,企圖與自己同歸於盡,等於是自殺。
  於是,他輕搖著頭,道:
  “伍護法,你說錯了,姓常的是自戕而亡,非是死於展某刀下。”
  伍才陰氣濃重的面上肌肉抽搐著,道:
  “你放屁,好好一個人他為什麼要自戕?媽的,好玩啊!若非是你小子逼得他走頭無路,常副司刑絕不會一去不還的死在遼北。”
  展若塵十分坦然的道:
  “我是個極不願動刀殺人的人,那種血腥與殘酷,總是令人產生厭惡,但是往往又無可奈何而必須以血肉來換取勝利的果實,因為我需要勝利,只有勝利才能達到我的目的,姓常的不合作,可也無法逃出我的掌心,於是他選擇了一條路,也是唯一表現他忠於貴幫的決心,所以他作了自我犧牲。”
  伍才聞言大怒,罵道:
  “真是狗屁,轉彎抹角的說了一堆廢話,還不是被你逼死的?”
  展若塵淡然的道:
  “我無能為力?就如同現在,我仍然抱定一項慣有的想法希望能從你這裡找出我們樓主的下落,伍大護法,你該不會太令我失望吧?”
  伍才忽的仰天哈哈狂笑起來……
  展若塵也笑,但笑的相當含蓄,也笑的有些冷酷……
  笑聲在空氣中盪漾,笑聲也充滿了血腥……
  伍才突然止住笑,面上還真有一層冷霜,宛似陰司判官般,冷沉的道:
  “展若塵,你該弄弄清楚,這兒是什麼地方?”
  展若塵立刻道:
  “大漠不毛之地。”
  伍才的下唇一咧,冷冷的道:
  “所以我不相信你敢在這裡撒野。”
  展若塵已變得冷酷的道:
  “可是展某已經找上門來了。”
  伍才嘿嘿一聲怪笑,道:
  “我要教訓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徒。”
  橫站的身子未動,反手之間,“生死判官”伍才的手上已多了一支枯骨頭殼,另 隻手上也拿了一根尺半長的枯骨棒……
  就在這時候,六名灰衣大漢紛紛拔出背上枯骨爪,六人立刻把二人圍在中央……
  展若塵 聲浩歎,道:
  “伍大護法,我必須在搏殺之前把話說得更清楚些!”
  伍才怒叱一聲,道:
  “我不能對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要求,也拒於千里之外,你有遺言,便直說出來吧!”
  展若塵鼻吼冷哼了一聲,道:
  “伍大護法,你比貴幫副幫主‘哭王’戈超生如何?”
  伍才似是一怔,雙手抱拳,恭謹的道:
  “我幫戈副幫主自然是才高八斗,武功蓋世。”
  不屑的再一次冷哼,展若塵道:
  “可也被展某殺得抱頭鼠竄,你又算得了什麼?”
  雙目中閃泛著血漓漓的光芒,伍才怒叱道:
  “王八操的,老子不信邪。”
  他“邪”字出口,人已騰空而起,枯骨棒敲擊著枯骨頭殼,發出清脆的嗚聲,幾乎分不出他的身子是橫著撲將過來,或是一頭衝過向展若塵!
  狂暴的大旋身,展若塵輕易的閃過敵人迎頭一出,他的霜月刀未出,因為他深知敵人手上的那個枯骨頭殼裡面一定裝著歹毒的東西。“生死判官”伍才似乎是一雙彈簧腿,只見他一記撲空,雙腿點地再起,空中一聲大喝,道:
  “孩兒們,圈緊了殺,若不宰了此獠,大家便全部死在這裡吧!”
  六名灰衣大漢便在伍才的撲擊下出手子……
  伍才的話等於是在敵人面前的一種誓言,他們誰也清楚伍護法這幾句話的嚴格性與其殘酷處,骷髏幫的徒眾對於這等命令只有奉行,伍護法的話是說出做得到的,便真的能有什麼反應吧,那也是這六名大漢的冷然與麻木,個個面上 無表情……
  展若塵當然明白敵人在摸清自己底細之後要拼命了!
  幾乎就在伍才相距三尺之地,另外六名灰衣大漢已自六個不同角度一擁而上,枯骨爪盤頭勁旋下擊,縱橫掃抓,厲烈無比。
  展若塵再一次閃過伍才 擊,“霜月刀”青瑩瑩的光影猝映下,三把枯骨爪已飛上了半天,鮮血只是空中一現,他已脫離敵人的包圍,閃躍在三丈外。
  枯骨頭殼空中連連閃晃,一蓬枯骨釘真的從空中射飛過來,下面,另三把枯骨爪接頭打到,空氣中充滿了“嗖嗖”與“  ”聲。
  展若塵冷酷的抖出“霜月刀”出手便是七十七刀布成一道刃牆,便聽得連續不斷的“叮噹”響聲,連接的是一名灰衣大漢“啊”了 聲,旋著斷去一臂的身子,在標著漫天的血雨,摔倒在五丈外的斷牆下面,當場昏死過去……
  三名手上已失去兵刃的灰衣大漢,像喝醉酒似的,從一個方向往展若塵撲拒過來……
  落地的伍才尖嘯著,更扭曲著面孔,凶悍的吼叫:
  “殺!”
  “霜月刀”擊飛了無數枯骨釘,展若塵仍然不對伍才卜殺著,他 個空中怒翻,平著越過三人的頭上,就在這時候,“霜月刀”以無比的閃電也似的手法灑出一片浩翰刃芒自三人頭上帶過……
  三聲怪異的慘叫合為一聲,三名妄圖樓住展若塵的灰衣大漢,已是面目血糊難辨的四仰八叉倒向地上。
  伍才仍然發現展若塵對他的撲至絕不還手,他尚以為敵人畏他三分……
  此刻,他見敵人三個照面便放了手下四人的血,不由得把一張獰怖的面孔扭曲的變了形,他以一種特異的陰冷腔調道:
  “不可急進,覷準了下重手,死活不論。”
  欲撲至的另兩名大漢,便立刻分向兩邊閃,他們對倒臥在血海裡的兄弟,連正眼也不去看一下,就仿佛“哭王”戈超生曾說過的 句“名”言,死併不可悲,誰會不死?
  這話固然不錯,便骷髏幫的兒郎能被調教得視死如歸,必然有其蠱惑的一套絕招。
  此刻,便“生死判官”伍才也不再輕易冒進,他冷目泛血,面容似鬼,側身緩步遊走不已……
  展若塵雙手下垂,面無表情,冷漠的連頭也不轉動一下,腳下不丁不八,一副氣定神閒樣子……
  未見預示,“生死判官”伍才突然上升三丈,他人在空中,那把枯骨棒勁急的暴甩,一道匹線便往展若塵打來,展若塵上身 偏,忽然發現敵人的那支枯骨棒只是個刀鞘,一把泛青的尖刀下自挾著 道閃電也似的毫光,直點向眉心而來……
  展若塵倏然斜退三尺,他身形微斜,“霜月刀”猝映如一抹彩芒,伍才的尖刀頓時便像指向一座刀山般的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碎芒點點中,伍才的尖刀寸寸而斷,展若塵仍然未傷及敵人,但卻突然一個大迴轉,鬼魅似的交叉越過另外兩名摸近身來的大漢。
  聽吧,那兩聲撕裂人心肺的尖聲嗥叫,幾乎震破耳膜,那標濺的鮮血,立刻把一道斷牆染成一幅極不調合的圖案,骨折聲與漿糜內,亂七八糟的衝成一堆,於是,生命便是這般的結束了。
  “生死判官”伍才狂怒的大喝道:
  “姓展的,你如此作踐人的殺法還有人性嗎?”
  展若塵冷哼一聲,回身往伍才逼去,道:
  “骷髏幫也侈談人性?”
  右手枯骨連連虛晃不已,伍才並未稍退半步,他的六名手下之死,似乎更激厲了他拼命的決心,只聽他沉聲冷哼,道:
  “展若塵,你果然是名符其實的‘屠手’,殘暴不仁的猛獸,不過,你別得意,千萬別得意……”
  展若塵知道敵人手中的枯骨頭殼中,除了暗器,尚有毒物,也許……也許就是沾膚便會化濃血而死的化骨毒粉,戈超生有,常冬有,這位大護法伍才也會有……
  於是,他的雙目直視敵人的右手……
  由於之間的搏殺,對於製放機先,往往便是料準對方出手之前的剎那間“動向”,只要認准這 “動向”,就能在敵人的招式尚未遞出來,或是出招一半,便與以有效的迎擊,這正是最重要的契機。
  展若塵逼視著敵人右手,口中卻又輕鬆的道:
  “伍大護法,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沒有搏殺你的原因吧?”
  伍才面色一緊,沉聲叱道:
  “你吹牛,殺我的手下是一回事,想在伍爺面前使橫,姓展的,你還差那麼一小節。”
  展若塵不屑的道:
  “你應該心中明白,我一直不曾對你還手,是因為我要活捉,如果我要想找上貴幫總舵,你便是最好的帶路人,這話說的夠明白了吧?”
  伍才大聲梟叫的道:
  “我‘生死判官’伍才極願領你上路,不過可並非是往我們總舵,而是幽冥之路。”
  展若塵面色更寒的道:
  “是嗎?姓伍的,倒要領教了!”他一頓,又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相信你是無所遁形,只有盡展你的所學,免得被我製住以後就來不及了。”
  “生死判官”伍才神色淒怖,挫著露出嘴巴外面的一排下牙,不顧一切的撲向了展若塵,他雙手兵器,交互閃出,一砸一劈,摟頭蓋臉的罩上敵人……
  “霜月刀”旋劈宛似東山彩霞,“嗖嗖”聲裡出手便是三十一刀反襲敵人,而伍才枯骨頭殼與尖刀並展,聲勢雄渾暴厲,完全拼上老命的毫不稍讓,兩人倏接倏退,匆匆交叉閃掠,剎時間拼殺得塵沙飛揚,鬼哭神號。
  是的,伍才已把他壓箱底的“迴旋十八劈”與流星十八砸”全使展出來了。
  別看他身材矮小,這時發起狠來,動作瘋狂,膂力驚人,完全一副拼命搏命,同歸於盡的打法,在“氣勢”已委實先聲奪人,極富震慴力量,十招已過,展若塵竟未對他怎樣!
  其實展若塵有所顧忌是真,加上要將其活捉,便在出手之間打了摯肘而難以施出殺招。
  又是一連串緊密與急快的相互劈砸搏鬥中,兩人再一次糾纏又倏分,伍才開始再一次抖動手上那只枯骨頭殼,只見他右手尖刀圈出一道光弧,“嗖”聲不絕的直往敵人推去,就在雙方快要接觸的剎那間,忽見他右腕力震,枯骨頭殼暴閃三尺,有一股灰而泛黃的粉狀物流瀑般的直往敵人身上飛上,伍才的身子卻往側面勁旋,搶向上風頭。
  狂野的怒喝如雷,展若塵的身子平空拔起三丈餘,半空中他看著那股灰雲自腳底板疾飛而過……
  這種毒粉他太熟悉了,先是常冬,後有戈超生,現在又是伍才使出來。
  空中擰腰挺胸,一招怪異的“蒼鷹搏鬼”,展若塵人未到口中已沉聲道:
  “你逃不了的。”
  “生死判官”伍才人剛落地,眼巴巴望著“化骨毒粉”消失於無形,而展若塵已到了頭頂……
  一聲怪叫,尖刀上迎,枯骨頭殼尚未再及時揮出, 道寒芒其快無比的閃過去,刀芒已失,才聽得“唰”的一聲響,伍才便隨著這聲尖厲的淒叫,旋轉著標血的身子直往斷牆邊衝去……展若塵落地,也不得不嘆服伍才這位大護法反應之佳,那一刀明明是送上他的右腕,敵人竟然拔高三尺,使得肩背處挨了一刀……
  更令展若塵驚異的,則是“生死判官”伍才並未衝向斷牆,他卻順著旋轉的勢子繞到了斷牆外,剎時不見蹤影,宛似根本沒他這號人物……
  展若塵絕對想不到伍才會遁去……
  於是,他騰身而起,撲向斷牆外,不料牆外接著的是 塊黃土地,地上有血跡……
  於是,展若塵 聲冷笑,順著血跡往前行去,不幾處已是黃沙一片,那不整齊的,宛似一座座小丘的沙包, 望無垠的,難辨東西……
  展若塵清晰的看到地上血跡在一堆沙丘後便斷了,雖然地上仍然有一灘鮮血,但卻不見人影,甚至連個足印也沒有。
  展若塵驚異的立刻伸手去挖地上堆沙,然而沙窩再深,下面仍是黃沙……
  展若塵不向得一聲浩歎,自忖:
  “難道‘生死判官’伍才真有鑽天入地的邪門功夫?”
  這是一場不見勝利果實的搏殺,展若塵有些不信邪,他舉步走到路邊的幾道斷牆下,十分細心的查看 遍,牆邊除了幾株枯黃汎青的小草之外,並無任何疑狀,遙望著滾滾黃沙,輕搖搖頭,這才拉馬準備走去,忽然間他望著那匹坐騎一怔……
  於是,他緩緩走到那匹馬前面,審慎的細細查看每匹馬的鞍袋裡除了水袋與乾糧外,並無別物。
  展若塵難以抑制忿怒的情緒,立刻解開馬韁繩,一陣吆喝,把七匹健馬哄跑,這才無精打採的騎馬往“勿歸店”方向馳去。
  泛紅的日頭已快罩向頭頂,沙漠中慣有的熱浪才開始滾滾而來,展若塵騎馬越過一道沙丘,卻發現一道沙丘包上有點點影子出現,那些黑斑影子順著口光照射,看的十分清楚,那絕對不是石頭。
  順手一橫馬首,展若塵拍馬直馳過去,越近他越是震驚,只見竟是一批屍體,便在這些屍體之間,當有十二匹死駱駝。
  十二匹駱駝……
  於是展若塵記起昨日初到“龍泉鎮”的時候,在那口“龍泉井”邊遇見的提水老者。
  急急落下馬來,展若塵細看每一具屍體,果然,就在一匹駱駝肚子上,正有個老者雙手抱著被開腸破肚的尺長傷口,仰面無奈的睜著 雙大眼睛,風沙幾乎把他的眼睛遮蓋得泛黃,那副慘死模樣,果真觸目驚心……
  有此老者,展若塵立刻又想到那兩位姑娘,記得有個十分惹人憐愛而又相當美的姑娘,她尚且好心的要照顧自己與她們同行,而當時如果接納她的善意邀請,這時候便不會發生這幕慘事,至少自己會出手相助。
  帶著一份歉意,含著一股子悲忿,展若塵立刻在沙丘上再一次的細細查看死者……
  直到他一具具屍體查看完畢,才深課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還好,沒看到那兩位姑娘,那麼標致的姑娘,誰又忍得下心腸去殺死她們?”
  終於,展若塵又騎馬走了
  然而,就在他馳出二十多裡外,官道邊的那片斷垣殘壁一角,那堆沙包上尚有一撮枯草地方,已被人推移開一個二尺見方的地洞,一個矮子帶著一身鮮血從洞中爬出來,只見他深深的喘下一口大氣,罵道:
  “姓展的王八蛋,只要你深入大漠,早晚看老子收拾你吧,媽的!”
  不錯,這矮子正是下牙碰著上唇的“生死判官”伍才!
  原來他發現展若塵一心要活捉他,心中多少還是產生恐懼, 旦落入姓展之手,就算姓展的不殺他,想他的身份 骷髏幫大護法,又怎能把姓展的帶上“大漠骷髏幫”總舵所在?
  其結果便只有一死!
  於是,他憑著輕功,疾飛向一處沙丘之地,那兒正是一道地道出口,木板便埋在沙包下面
  就在展若塵十分篤定的緩步走向沙丘,伍才已鑽入地下順著地道潛到了斷壁下面,那兒正有一間地下室,他便忙著把傷處敷藥包紮,直待外面已沒有動靜,直待馬蹄聲走過,他才自牆角走出來
  現在
  日頭正開始偏西,大漠中一片燠熱難耐,展若塵的坐騎口吐白沫,便他自己也口幹舌燥
  取出手袋,他先自喝了兩口,又餵坐騎吸了幾下,抬頭望向遠處,心中思自思忖,義母如今不知身陷何處,而“金家樓”如今有潘二當家主持,應可以對付外來的入侵者。
  坐在馬上,展若塵撕吃著乾糧,他心中琢磨,“大漠骷髏幫”在大漠的勢力相當龐大,他們的手段十分毒辣,只怕很難打探出他們的總舵所在地,自己如果不使些手段,怕這趟大漠之行將無功而返了!
  展若塵吃完乾糧,又喝了幾口清水,更把剩下的半袋水餵了坐騎,在他想來,九十幾里大漠之路,只不過幾個時辰便趕到了!
  不料沙漠的酷熱,雖只幾個時辰的路,也是令人難挨,尤其他騎的馬而非駱駝,那匹大紅馬已是汗出如漿,白沫唾滴,遠處仍是一片沙丘黃土飛揚!
  一邊繞過七個沙丘,前面,竟然出現 道黃土坡,有一棵彎腰駝背大樹,稀稀落落的樹葉掩遮下,有個老太婆靠坐在樹下邊,一張小凳子上面擺了一只木桶,一只木碗倒扣在木桶上。
  這個老太婆包著頭髮,便口鼻也用布巾包紮起來,粗黃布衣褲下面露出一雙大腳丫子,一雙手背上滿是灰沙,直不楞的望著這處。
  另一邊,有個老者,看上去五十來歲,手上拄了一根枴杖,他雙腿分岔,跌坐在一邊,口中不時的念叨上幾句,但誰也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遠處,展若塵已拍馬馳過來了!
  這時候人是一身汗,馬也是一身汗,汗水攪和著罩上身來的黃沙,伸手一把臉龐已不是僅僅汗水,而是有些和稀泥
  策馬上的黃土坡,展若塵只見老者取過木碗舀了一碗清水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倒入木桶裡,展若塵伸出舌頭舐了 下嘴唇,緩緩下得馬來,前途尚有三十裡路程,自己雖能越過去,坐下的馬卻不能太委屈,大漠中有個代步的四條腿,是比兩條腿舒坦多了!
  拉著大馬走近前去,自己拔出布巾抹了一把汗,不太濃的樹陰下,仍比暴曬舒服多了!
  展若塵邊擦拭著汗水,指著木桶,道:
  “老大娘,這水可是賣的?”
  坐在樹下的老太婆瞪著雙目點著頭,道:
  “一個制錢一碗,你要多少?”
  展若塵心中在想,這個老大婆的聲怪怪的,仿佛有人掐著她的脖子般。
  另 邊,那老者也伸手抹著額頭,笑道:
  “大漠裡白天曬得慌,這時候喝上一碗井中涼水,能從嘴唇涼透到心口窩 ”
  老太婆取過木碗掀開桶蓋,伸入裡面舀了滿滿一大碗出來,展若塵伸手接過來,先是往木碗仔細看了一眼,皺起眉來,道:
  “老大娘,這水怎麼有些混沌?能喝嗎?”
  老太婆冷冷的道:
  “為什麼不能喝?你大概才入大漠不久吧?要是再過些時日,你一定會遇上有人淘沙窩吸取帶沙混水,還不是照樣的喝了?”
  展若塵一聲苦笑,道:
  “你說的不錯,我也信得過有此一說!”
  身邊的健馬已在展若塵身上蹭,心想 自己可以不必喝,三十裡趕到‘勿歸店’便有的是清水!
  於是,他托著一碗水送到了馬嘴巴下面,馬兒大概真的渴了,伸頭便飲,涎液四濺得灑了一地,可也喝了大半碗,卻忽然在刨蹄不已
  老大娘的神色 凜,要阻止卻已是慢了一步,便立刻叱道:
  “餵,客官,我這涼水是給人喝的呀,你怎可以拿去餵牲口?你……”
  一邊說著,伸手槍過木碗,急急忙又舀了一碗,送給展若塵,道:
  “快喝!快喝!只此一碗,再也不賣給你了!”
  展若塵不由得接近木碗,他並不準備喝,覺得只要馬喝足了,一陣疾駛,要不了 個時辰就會趕到“勿歸店”,於是,他又要把木碗送往馬口
  不料那老大娘一聲喝叱,尖聲吼叫道:
  “好嘛,你這客人是來同我搗蛋的,你再給馬喝,我這碗還用不用?”
  展若塵一聲笑,道:
  “一只木碗能值多少?我把水讓馬兒喝了,它可是要儘快趕腳程,送我去‘勿歸店’,你別嚷嚷,我出價賠你的不就結了?”
  不料,老大娘雙目一厲,叱道:
  “就此一碗,弄髒了我還得走回去拿,難道……”
  展若塵再好的耐性,這時也有了火氣,他面色 寒,道:
  “加上你這桶水,一共能值幾兩銀子,我照賠!”
  老太婆冷冷的道:
  “客官,你很慷慨,但我要告訴你,我老婆子賣水圖個溫飽,目的是在此做善事,積陰德,救救那些需要水的行路人,也罷,我也不與你計較,再送你一碗,喝完你便立刻上路!”
  便在這時候, 旁的老者已沉聲對老大娘叱道:
  “你可也真囉嗦,天下哪有不是的客人?人家這是在照顧我們生意,沒得倒受你的氣?
  還不快把一碗給客人吃,真要惹火客人?”
  展若塵剛把第二碗涼水讓馬喝下去,真是令人大吃一驚,只見那匹棗紅大馬雙目往外溢血,也只唏哩一聲,便全身一陣抽搐,前蹄上揚一半,後蹄已無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打橫倒了下去!
  腦子裡猝然靈光一現,展若塵退閃五尺,雙手下垂,冷冷的直視著樹下面的老太婆
  那老者立刻撲過馬前,伸手扶著馬首,十分悲愴的狂叫起來,道:
  “好可憐喲,這是火壓水,暴斃了呀!”
  老太婆重重的道:“都是你,這牲口走的渴了,少喝一碗也許不礙事,偏就要它多喝,惹得個火壓水而死!”
  冷冷的,展若塵道:
  “什麼叫火壓水?”
  老者回頭解釋,道:
  “客官,當一個人全身燠熱難耐,突然這時候往河裡跳去,便很容易死在河裡,那種情形便叫火壓水,牲口也是一樣,它一肚皮的酷熱,你卻猛叫它喝涼水,水火難以相容,它的心不跳了,自然便會死,不信你來看它的眼睛便知道了!”
  展若塵怔怔的道:
  “會有這種事?”
  老太婆沉聲道:
  “怎麼沒有,大漠中屢見不鮮!”
  展若塵緩步走近馬首,只見馬的 雙眼睛睜得奇大無比,鮮血自眼角外溢,這明明是中了毒
  就在他還注視著馬的眼睛的時候,那老者的左手食指尚且指向馬眼,而展若塵已從馬眼睛中發現另一種景象 有個人的映像在馬的眼中反映出來,那個人正是老太婆,而老太婆手上正舉著一柄尖刀,那把尖刀閃耀著刃芒,相當惹眼的向他刺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手指向馬首的老者,也驟而縮曲左肘,另 隻手則疾快無比的摟向展若塵的蜂腰,原本是個普通老者,卻突然變得獅虎般的狂猛
  變異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短距離下,其情勢之險惡無言可喻,供給展若塵思考對策的時間幾乎便完全沒有,就在他剎那的驚愣裡,反應便全憑直覺與本能,一種人類自然的本能,加上他經驗所累積的直覺!
  展若塵的左臂已被摟住,老人正往他的腰際抱來,老太婆的尖刀還往他的後頸抹來
  一聲暴喝,就在這千鈞一髮中,他的右臂倏抖,長袖中寒芒眩閃,老人首先抖著右臂,塗著一溜赤漓漓的鮮血倒翻出去,他的上身前撲如飛,平著越過馬屍,飄飄的長衫下襬便立刻發出 聲裂帛似的響聲,他知道,那必然是尖刀劃破衣衫所發出來的聲音!
  如果展若塵往上或左右,他都將逃不過老太婆那要命的一刀!
  錯牙切齒的展若塵落地之後尚且往前撲了二丈,猛的一個迴旋,宛似一陣旋風般撲到了老太婆的面前,“霜月刀”一個“夜挑花燈”,“嗖”的便將老太婆的面巾挑落
  於是,他怔住了!
  “是你?”
  老太婆連頭髮也 把抓了下來,她冷沉的失聲道:
  “展若塵,算你命大,逃去我黃萱的一次毒殺!”
  是的,這老太婆還是黃萱改扮的,她把老父送走以後,自己決心留在大漠,找機會向展若塵下手!
  女人的拗勁,她算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了!
  這時展若塵卻直視著那老兒,冷冷道:
  “閣下該不會是她的第四任未婚夫吧?”
  老者突的戟指展若塵,叱道:
  “你放屁,老夫年已五十,怎會是她的未婚夫?”
  黃萱失聲叫道:
  “展若塵,你這殺千刀的,難道連三龍會總堂執事“快刀”邢漢沖邢老爺子也不認得?”
  展若塵似是聽說過“三龍會”有這麼一號人物,可也並未曾見過,這時卻冷冷的道:
  “他這種人物,展某不屑於認得!”
  “快刀”邢漢沖的山羊鬍子抖動不已的道:
  “你說什麼?”
  展若塵淡淡的道:
  “認識有這號人物,沒得倒惹得一身霉氣,況且以三龍會總執事之尊,夥同 個女子幹起下五門的勾當,說了出去,怕不笑掉人的大牙!”
  邢漢沖怒氣沖天的雙手力抖,同樣也是兩把尖刀分握在手中,重重的吼道:
  “姓展的,你的名號太大,姓邢的如雷貫耳!”他指著倒地的紅馬,又道:
  “昨日你殺了我們二當家,今日便騎上他的坐騎,我只 看便知道了!”
  展若塵嘴角 撇,道:
  “可惜它被你們毒殺了!”
  黃萱已尖吼道:
  “應該死的是你,展若塵,你聽清楚了,是你該死!”
  展若塵怒目直逼黃萱,叱道:
  “黃萱,你叫仇恨蒙昏了頭,你老父為你而拚命,而受傷,你不在他的身邊侍候,反倒拋下 個老人於不顧,一心要尋找仇家拚命,試問,真的如你所願殺了我展若塵,你又得到了什麼?”
  黃萱厲吼道:
  “我會得到此生中真正的夥樂,無比的安慰!”
  展若塵冷哼 聲,道:
  “可惜你沒有機會快樂,也永遠得不到那種殘酷的,充滿血腥的安慰!”
  突聞得邢漢沖怪模樣的道:
  “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小子的命如此大!”
  展若塵冷冷的道:
  “總執事,我的命大,也只怕你的命就不長了!”
  邢漢中老臉一仰,表情陰寒的道;
  “今天遇上,姓展的,我與黃姑娘也做了 番最巧妙的打算,你可千萬別得意過早,我們便拚了,前途還有人在等著你侍候你上路,唯一的分別便是遲一步與早一步,而你的走入大漠,只怕消息已傳遍大漠,截殺你的人怕已分途上路了!”
  展若塵沉沉的一哼,道:
  “牛鬼蛇神我見的多了,誰要我的命,我便也毫不客氣的索他的命!”
  邢漢沖的面上凝固著 種陰影,陰影之下一片狠毒,他那 只泛黃的眸瞳透著近似狼一般的冷芒,道:
  “展若塵,三龍會已去其二,喪命在你們金家樓人之手的是我們三當家,上官二當家又形同廢人,單就這筆帳,我們之間就算不清!”
  展若塵笑笑,道:
  “黃萱心裡有數,從前她父黃渭邀約了那麼多頂尖高於.其中,嗯,當然也有上官卓才 份,尚且沒有奈何展某,眼前單憑你二人?”
  黃萱大叫道:
  “那次若非金寡婦中途插手,我相信你死定了!”
  這話不假,連展若塵也是如此想
  展若塵淡然的道:
  “你的話誠然不錯,但昨日 戰,你們當時有四位,而今也只有兩人,我以為你們絕不無生還之理!”
  邢漢沖暗自吃驚,他知道黃渭加上“皮肉刀子’杜全,再搭上二當家,是比眼前的實力大得多,那麼,姓展的話便不是在吹牛唬人了!
  黃萱已尖叫道:
  “展若塵,你想怎麼樣?”
  展若塵沉聲道:
  “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下次再遇上我絕不饒你,才一夜之間,你便又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是設下毒招,幹起下五門勾當的想毒死我,只此一樁,我便不會饒你!”
  這時候黃萱也是全身一震,她再度狂叫道:
  “展若塵,你出手吧,你已殺了我兩個未婚夫,更加上個丈夫,然後再是我黃萱,你這個嗜血的屠夫!”
  瘋子便是她這模樣,展若塵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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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en7119 (201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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