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舌劍脣槍 妙語激老怪
智禪上人沉吟了一陣,忽然對史存明說道:“明兒,你當年和伊麗娜到崑崙山去,上王母天池摘取龍腦草,地缺翁傳授了你一路怪招,名叫旋風掌法,這可是嗎?”史存明點了點頭,智禪上人說道:“你把這套掌法試演一遍給我看!”史存明愕然道:“師傅,這套功夫沒有對手,怎樣顯出來呢?”智禪上人回頭向范公達間道:“師弟,你們寨子裡有練功的沙袋沒有?”范公達點頭道:“有沙袋,師兄要多少個?”智禪上人說道:“要八個便足夠,吊在練功棚棚下便了!”
范公達立即吩咐人準備,智禪上人卻帶著史存明孟絲倫范金駒范金驥幾個人,一同來到練功棚裡,所謂練功棚是一個竹木搭成的棚子,跟花棚差不了多少,裡面放著練武用的沙包木樁,還有用馬尾毛吊著的渾鐵圓球,鍛鍊辨風聽暗器的本領,智禪上人吩咐谷中兄弟挑了八只五十斤重的沙袋,用細繩索高高弔起來,還請范金駒兄弟做幫手,排成八卦方位,每只沙袋離地約莫三尺高下,智禪上人向史存明說道:“明兒,你現在可以表演旋風掌法,明天能不能夠抵敵老賊婆,在這一舉了!”
史存明點了點頭,他一縱身跳進八只沙袋中間,旋風似的轉了幾下,只聽見啪的一聲,史存明由右時下穿出左掌來,拍在自己背後一只沙袋上,如果照普通武功來說,這個方位是手掌絕對打不到的,史存明居然能夠翻身穿掌,拍中沙袋,金弓郡主禁不住咦了一聲,只見史存明像水中游魚一般,在八只沙袋裡飛來竄去,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八只沙袋在同一剎那之間,各自中了一掌,出掌之奇,發招之巧,真個令人意想不到,智禪上人撫掌大笑道:“行了行了!明天我們有辦法了。”
史存明收了掌式,由棚裡穿出來,間道:“師傅,我們怎樣有救?難道這路掌法可以克制老乞婆嗎?”智禪上人正色說道:“克制這兩個字當然是談不上,不過拿來做突襲的奇兵,在危險時使用,力保不敗,諒還可以,總而言之,明天吉兇之數,仍然難料,有這一路旋風掌法,勝似沒有罷了!”老禪師說完之後,回過頭來,向范金駒兄弟問道:“你們寨裡有利匕首沒有?”
范金駒道:“哦!利匕首嗎?我爹爹身邊有一柄,已經收藏了二十多年,聽說還是在峨嵋山練技時候,無意中向一個獵戶手裡買來的呢?”智禪上人說道:“快去跟你爹爹討來!”范金駒連聲答應,飛也似的跑去,下到半晌,果然帶了一柄匕首來,這匕首是用精鋼冶煉而成的,古色斑斕,雖然不是斬銅削鐵的神物,也非凡鐵可以比擬,老禪師大喜道:
“行了!明兒,你把匕首握在左掌裡面,揉合在旋風掌裡使用,今天練上一整日,明天跟那老乞婆對敵時,專刺她的穴道要害,單憑掌法,恐怕你近不了老妖婦的身邊,有這一柄匕首,可以倍增功力,你好好在棚裡練吧!”
史存明歡天喜地的鑽入棚裡,練那旋風掌夾匕首的用法,智禪上人又向孟絲倫道:“姪女,我把雷電披風劍起首三十個招式,盡今天內一併傳授給你!”孟絲倫吃了一驚道:“把雷電披風劍教給我嗎、一天之內,我哪裡能夠通曉呢?”
智禪上人笑道:“明天我們三個人的劍陣不能夠分散,如果明兒用旋風掌攻打鐵爪娘時,他空出來的位置立即要由你填補上去,如果你不兼學雷電披風劍法,哪裡能夠保持劍陣,你擔心一天之內不能夠學會嗎?這個放心,你已經有了飛龍劍的根底,學雷電披風劍很容易上手,你已故的師傳本來是峨嵋派的人,我把本門絕技傳授給你,也不算潛越門戶,我教給你便了!”智禪上人說罷,就在練功棚邊,把一百○八路雷電披風劍起首三十個招式,用慢動作表演出來,教給金弓郡主,孟絲倫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一學便會,她牢牢記著這三十招,反來復去的練,準備應付明天大戰。
一宿無話,天色大明,智禪上人和范公達一行六人,各自演習了一次位置戰法,再吃早飯,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未牌時分,他們六個人立即趕到白熊谷口去,谷口的守衛兄弟完全撤退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木柵,到處靜悄悄的,智禪上人來到柵下,日色已交正午,木柵後面一聲厲嘯,人影晃處,鐵爪魔娘飛身跳了進來,這回她手上卻多了一柄二尺多長的寶劍,劍尖呈現赤芒,史存明一望之下,不禁大驚失色!這柄劍竟然是當日天池三老所贈,後來給伊麗娜帶走的離火劍。
原來鐵爪魔娘在一年半以前,由伊麗娜手裡,得到天池三老的離火劍和圖譜,她收了伊麗娜做徒弟,一面教授武藝,一面自己照著圖譜用功,不到一年,鐵爪魔娘武功大進,她念念不忘崑崙派過去三次打敗自己的仇恨,得了圖譜練成之後,就要再到星宿海去,找尋崑崙派的人算賬,可是她在江湖上聽來消息,崑崙三妹已經分道揚鑣,錢月霞當年戲弄師兄,騙他自斷臂膀,結果被同門所殺。
冷霜梅呢?有一年到蒙古阿爾泰山去,失了蹤跡,一去之後,雖然經過同門到處找尋搜索,結局還是生死不明,蕭玉霜呢?聽說她已經脫離崑崙派,不知哪裡去了!
鐵爪魔娘沒有了尋仇的對象,如果自己到星宿海源頭的積石山去,找尋幾位崑崙派前輩的晦氣,那就是等於自尋絕路,因為這幾位前輩的本領,已經到了陸地神仙的境界,決不是自己這一點武技可以望其肩背,現在崑崙三妹中的錢月霞已死,冷霜梅和蕭玉霜又不知下落,鐵爪魔娘失去了尋仇的對象,她雖然是個七十多歲的人了,性情卻越來越怪僻,她想自己雖然不能夠一下子找著崑崙派的人,洗雪前仇,也要在西域地頭挫上幾個成名人物:洩一洩多年的悶氣。恰好有一天她無意中聽見伊麗娜說起自己的故鄉天山白熊谷,氣候溫和,土壤肥美,不禁動了遊興,便起程到新疆口外來,順便到天山一遊,替伊麗娜看一看白熊谷還有沒有親人留下?
哪知鐵爪魔娘來到天山之下,便遇著滿清福康安的徵西大軍,在天山南麓扎了營盤,阻住自己去路,甘翠蓮立即奔向白熊谷,正要繞路過去,無意中發覺谷裡住了一夥漢人,開墾種植,領頭的幾個全是精通武藝的人物,甘翠蓮想著十分奇怪,她又看見范金駒兄弟私探清兵營盤,擄劫了兩名滿清哨兵,生擒回谷,鐵爪魔娘為了要表演自己的本領。先把兩名清兵抓死,然後再跟蹤史存明,看見他在帳篷裡面跟賀蘭明珠纏綿親熱的樣子,甘翠蓮忽然想起這漢人少年不就是伊麗娜念念不忘的情人,智禪上人的徒弟史存明嗎?怎的會三更半夜的跟一個滿洲福晉鬼混呢?
看來天下男人多薄倖這句俗話,千真萬確,不過她本來是個有些心理變態的人,一怒之下,便把蝶兒抓傷,由於憤恨史存明的緣故,連帶憤恨整個白熊谷的人,鐵爪魔娘便有了刻石留字,下令范公達父子三日之內讓出白熊谷的舉措,哪知道范公達這老頭子卻是生性倔強,不肯相讓,便有了第一次交手。
甘翠蓮的本領雖然遠勝谷中各人,卻擋不住智禪上人用雷電披風劍和范公達使用百步劈空掌兩下夾攻,沒有法子佔得上風,只能攀個平手,鐵爪魔娘性如烈火,敵人功夫越強,她越發要心急求勝,居然攜帶了天他三怪的離火劍來,要使用自己新近練成的“巽地離火劍”,跟白熊谷各人決戰!
史存明認得鐵爪魔娘手裡短劍,就是天池三老贈給自己的離火劍,不禁大吃一驚,叫道:“師傅!那老乞婆拿著的,正是我當年失掉的離火劍,這柄劍削鐵如泥,小心和它相撞!”話未說完,鐵爪魔娘冷然發話:“昨天你們六個人欺負我空拳赤手,今天叫你們個個的頸血,飽飲我的青鋒,讓你一個生還也不算英雄好漢!”一言甫罷,飛身撲向智禪上人,刷刷兩劍,如狂風突起,暴雨疾至,一任智禪功夫老練,也被迫得連連退後,鐵爪魔娘一出手就是連刺八劍,招式之詭,無與倫比,智禪上人的雷電披風劍居然沒有還攻之力,孟絲倫見勢不妙,在旁邊一拉金弓,發出連珠彈丸,鐵爪魔娘冷笑說道:“小孩子的玩意,居然也來賣弄!”劍光閃處,彈丸全被劍風震飛,甘翠蓮向盂絲倫跟前一竄,離火劍險些兒刺中她的心窩,好在史存明及時出招,一劍擋住,但是也危險到十二萬分了!
智禪上人高聲大叫:“趕快結成劍陣!”老少三個人丁字形一站,仍像昨天那樣排成劍陣,三劍合壁,四方八面展開一片寒光,跟鐵爪魔娘的離火劍戰在一起。
范金駒范金驥兩小兄弟向范公達叫道:“爹爹,我們還是學昨天一樣,用伏羲八卦陣應戰嗎?”范公達嘆氣道:“這個戰法不行了!這老嬌婦一抖之間,化出十幾個劍點來,你們功力還淺,如何能夠抵禦!”這時的范公達卻坐在山兜裡,范金駒兄弟心中不忿,雙雙打個呼哨,挺刀加入戰團,哪知才一上前,噹噹兩聲,兄弟二人手中的折鐵單刀,竟然在同一剎那之間,給鐵爪魔娘的寶劍削折了,也不知道對方用什麼招式削掉了自己的兵刃,范金駒兄弟大驚後退。
範肥達坐在兩名盜黨摃抬的山兜上,知道自己兒子不是對手,尖聲叫道:“駒兒驥兒,快退下來,不要上前送命!”
鐵爪魔娘一邊跳躍如飛,力逼智禪師徒,一邊呵呵狂笑道:“老殘廢,我收拾了老禿驢和這兩個小狗男女之後,再來殺你們父子三人,放心些等死吧!”范公達又驚又怒,他向范金駒道:“駒兒,拿我的七星寶刀來,我今天跟她拼了!”七星寶刀是范公達多年用慣了的兵刃,雖然不是削鐵如泥,也是九煉精鋼所鑄,刀身特別加厚,寶劍不容易削得動,范金駒立即把寶刀遞過來,范公達顫巍巍的,一手拿了寶刀,一手支著柱杖,在山兜裡縱身下來,就要上前加入戰鬥。
範家兄弟不禁大駭,急忙攔阻他道:“爹爹,你腿上不方便,過去也是白饒!”范公達咬牙切齒道:“這老乞婆大不把我們父子放在眼內了!我拼著氣在人不在,也要跟她拼個死活!”范金駒道:“這樣拼法無濟幹事,咱們還是想個方法,學昨天一樣吧!”范公達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來,叫道:“行了,你們兄弟像昨天那樣,站在我的身邊,不過不能夠用力,快換兩根軟鞭來,配合我的七星寶刀,跟這老乞婆周旋一下!”
范金駒兄弟恍然大悟,立即換了軟鞭,原來他們兩兄弟對一十八般兵器,件件通曉,范公達首先一劈空掌向鐵爪魔娘打去,鐵爪魔娘剛好用糞地離火劍裡面“彗星移位”這一招連連刺擊,接連刺出一十八劍,要攻破智禪上人三人結成的劍牆,冷不防范公達的劈空掌打來,砰砰兩聲,腰肋挨了一下,疼痛異常!鐵爪魔娘勃然大怒,狂吼一聲,身子騰空掠起,連人帶劍飛掠過來,“白虹貫日”,刷的一劍,猛向范公達天靈蓋頂刺到。
范公達盤膝坐地,一橫七星寶刀,用個“大鵬展翅”向上一架,鐵爪魔娘劍光刺到,叮噹,恰好劃中刀背,噴出星星火花,范金駒范金驥兩條長鞭,卻像怪蟒長蛇一股,由下面掃出來,吧吧兩聲,打中了甘翠蓬的足踝,鐵爪魔娘一時輕敵,腳腹上接連挨了兩下,越發火上加油,雙腳一起,分踢向范金駒兄弟手腕的“會宗穴”和“三裡穴”,範家兄弟抽鞭急退,范公達刀鋒翻處,戳向鐵爪魔娘的下三路,甘翠蓮一個盤旋,向後倒縱出去。
范公達父子排成這一個方陣,居然跟鐵爪魔娘拆了三招,兩小兄弟的軟鞭還給了對頭一下,雖然沒有令對方受絲毫損傷,總算是佔得上風了。鐵爪魔娘心中忿怒,一聲狂喝,再撲上前,身子仍然起在半空,“鵬搏九霄”,向范公達坐處飛掠而下,她這回左手用鐵爪神功,右手仗離火劍,劍爪並用,向老英雄當頭飛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人影一閃,史存明由三人劍陣裡面,施展旋風掌法,劈啪兩聲,居然在鐵爪魔娘的後腦勺上,結結實實打了一掌,這裡是“腦戶穴”要害,鐵爪魔娘當堂暈了一暈,這還是史存明火候未純,用力不到,不然的話,單單是這一掌,鐵爪魔娘已經倒在地上!甘翠蓮自從成名以來,哪曾吃過這樣的虧?禁不住怒火中燒,霍地回身,史存明已經竄回劍陣之內,仍舊用雷電披風劍應戰!
鐵爪魔娘大怒罵到:“豈有此理,居然用這樣鬼祟手段暗算老娘,先斃了你這小子再說!”身子一縱,左爪右劍,揮抓進攻,專攻向史存明,十分猛辣,史存明在智禪上人和金弓郡主夾輔之下,跟甘翠蓮力拆三招,鐵爪魔娘劍爪紛飛,沒法子攻破三人結成的劍牆,正在暴跳如雷,范公達又是呼的一下劈空掌,猛向鐵爪魔娘後心擊到。
某翠蓮急閃不及,背心後面又挨了一下,她正要向范公達父子翻身猛撲,史存明叫了聲:“著!”又由劍陣裡衝出來,劈啪一掌,打在鐵爪魔娘左額角的眉梢,雖然沒有受傷,也是熱辣辣的刺痛,鐵爪魔娘兩次中掌,不禁又驚又怒,一聲狂吼,飛撲回來,可是仍然給智禪上人的劍牆擋住,一絲一毫也奈何史存明不得!
鐵爪魔娘大怒道:“虧你還是峨嵋派掌門的弟子,居然使用這般下流手段!”鐵爪魔娘怒極氣浮,智禪上人一劍穿出,“電光過嶺”,刷刷,竟把鐵爪魔娘頂心亂發,掃下了一大片!
斷發隨風飛舞,刺眼沾裳,好不難受,鐵爪魔娘騰身一縱,跳出三丈以外,高聲大叫:
“且慢,叫那打怪掌的小子出來!”智禪等六人齊齊停手,史存明仍然站在師傅背後,並不越步上前,笑道:“老乞婆,你服輸嗎?可有什麼話說?”
鐵爪魔娘怒道:“放屁!哪個服輸,這套怪掌不是峨嵋派的功夫,是哪個教你的,快說!”史存明大笑起來,笑過一陣,方才說道:“你手中的寶劍也不是你本人的東西,是哪個給你的,快說!”
史存明這幾句話,跟敵人針鋒相對,鐵爪魔娘怒聲叱喝道:“混賬!這柄劍是一個維族少女送給我的,與你何干?
你這套古怪功夫是何人傳授,我問你就是這一句,你卻牛頭不對馬嘴!”史存明面色一凜,喝道:“老乞婆,什麼牛頭不對馬嘴,與我何干?這套掌法是崑崙派一位老前輩傳授給我的,這柄劍也是他老人家贈送給我,還有一卷圖譜,你卻奪為己有,好不要臉!”
鐵爪魔娘身世奇特,生身父親被崑崙三妹裡面的飛天魔女冷霜梅逼死,自己也家破人亡,後來上崆峒山練技,學成之後,找崑崙派報仇,結果連跌幾次跟頭,在自仇深似海,分毫也奈何崑崙派不得!所以鐵爪魔娘提起崑崙派三個字來,便自恨入骨髓,她聽見史存明說這套功夫是崑崙派一位老前輩傳授的,禁不住怒火升高三千丈,鐵爪魔娘的怪眼仿佛噴出火焰,逼近兩步,厲聲喝道:“什麼?是崑崙派的人傳授給你的嗎?姓甚名誰,快說!”
史存明看見她這副神色,知道對方一定和崑崙派結下深仇,不禁哈哈大笑道:“你問我是哪個傳授的,說起來真可笑,你學的那套殿地離火劍,就是他芹心獨創的,你學了他的本領,還來問我!”
鐵爪魔娘大吼一聲,就要把離火劍向地一擲,可是回心一想,別要上這小子的當,或者他信口開河,瞎說大話也未可料,鐵爪魔娘冷笑說道:“你這怪招是崑崙派中人傳授的嗎?
我不相信!”
史存明道:“信不信只好由你,你這柄離火劍是我的東西,還有一卷圖譜是絹製的,你把它放到哪裡?應該物歸原主,兩件東西全給我留下!”鐵爪魔娘怒不可遏,喝了一聲:
“放屁!”身子一縱,右手寶劍,左手鐵爪,向史存明迎面撲去!
智禪上人立即一抖劍光,擋在面前,金弓郡主也展開青鋼劍來,史存明略微後退,突然嗖聲風響,由智禪上人右肩後穿出,使出旋風掌法,啪的一聲,又在鐵爪魔娘腰後打了一掌,這一掌打得又刁又奇,鐵爪魔娘勃然大怒,翻身回爪一攫,智禪上人和孟絲倫雙劍並進,一個用“雷神殛妖”,一個用“雷光穿雲”,同時刺到,疾若風雷,鐵爪魔娘吃驚道:
“怎的這小妮子也跟老和尚用同樣劍法!”呼呼兩抓,急把劍光盪開,史存明卻閃電似的,撲向她的右邊:“著!”鐵爪魔娘用了式“流星過度”,離火劍向右一刺。
史存明的旋風掌法,卻是詭異絕倫,反臂一刁轉到甘翠蓮的左邊,這回不用掌了!匕首閃電似的穿了出來,嘶的一響,竟把鐵爪魔娘的左肩背衣服劃裂一道,連皮肉也刺破了。鮮血涔涔直冒,鐵爪魔娘不知道對方用的是匕首,以為史存明掌中握著鐵蒺藜,喪門釘一類淬毒暗器,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向外一跳,反手一摸傷口,看見自己流出來的血是殷紅顏色,方才放心,真是個羞慚交迸,她自從成名以來,哪曾跌過這樣的跟頭,戟指罵道:“好小子!你用這些鬼拳怪腳來對付我,你姑奶奶一時之間,摸不清你這套怪掌的鬼招數,暫時認栽,一年之後再來找你算賬,話說到這裡為止,再見!”鐵爪魔娘匆匆說了這幾句話,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向白熊谷口外跑去,頃刻之間,已經轉過山坳,跑得沒影無蹤!
金弓郡主頓足叫道:“快截住她,奪回她的離火劍!”智禪上人搖搖頭道:“姪女兒,你哪裡知道利害?這老乞婆的功夫狠辣得很,即使我們六個人加起來,也未必是她的敵手,好在明兒這套怪招把她嚇退了!她說一年之後再來,決不是空口說白話,好在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想出方法來,閒話少說,大家一起回去吧!”范公達父子想想剛才惡戰的情形,不禁捏一把冷汗,一行人返回大寨。
范公達回到大廳,坐了下來,向史存明說道:“師姪!
今天全憑你救回了全谷人的性命,鐵爪魔娘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谷口的清兵仍然未退,如果被他們知道白熊谷裡面窩聚著我們這一夥人,派兵到來攻打,我們幾年經營下這點基業,就要被他毀掉,不知道有什麼應付的方法?”智禪上人在旁邊說道:“我們本來想出谷口刺探清軍動向,可是這幾天被鐵爪魔娘這個老賊乞婆到來搗亂,鬧得六神無主,現在老乞婆已經打發走了,明天我們派人出谷刺探便了。”經過兩天的惡鬥,大家都覺得精疲力盡,這天晚上,大家提早睡覺。
一宿無話,轉眼又是天明,范公達正要派人出谷刺探,谷口守望的兄弟突然進來稟告:
“山主,今日天色未明,谷口的清軍突然向東移動,擴充營地,人數多了幾倍!”范公達吃驚道:“那一定是福康安大軍到了!不知道怎的仍然駐屯在天山,不向南疆開入,真是討厭!”智禪上人斷然說道:“清兵意圖難明,愚兄馬上到谷外去,探個一清二楚吧!”史存明慌忙說道:“師傅,你往日跟清兵對過陣仗,提防那些韃子認得你。”
智禪笑了一笑,說道:“明兒,我難道就這個樣子去刺探清軍嗎?師弟,你有俗人衣帽沒有?藉一套給我穿戴!”
范公達笑道:“師兄要還俗了,駒兒,帶師伯到後面去!”范金駒把智禪引入後寨,過了頓飯功夫,智禪上人已經換過俗人裝束出來,像個鄉村的老學究,金弓郡主哈哈大笑,說道:“師伯,我跟您老人家一同出谷刺探韃子去!”
史存明道:“你要跟師傅老人家去嗎?不行,你是小和卓木的妹子,指揮過千軍萬馬和清兵對抗,哪個不知道金弓郡主的名頭?你如果到清兵營盤裡,豈不是燈蛾撲火,自尋絕路?”孟絲倫道:“胡說!師伯老人家會化裝,我難道不會改容嗎?你等著瞧瞧吧!”她返入內寨,過了半晌出來,只見孟絲倫頭包布帕,穿著一套粗布衣裳,居然化裝成一個牧羊女,她向智禪上人笑道:“師伯,我這個樣子行不行?”
智禪上人掀髯笑道:“行了行了,咱們父女相稱,現在就出去吧!”史存明一直送到谷外,智禪上人和金弓郡主直向谷口草原走去。
智禪上人並不走向清軍營盤這一面,卻進入天山南麓的牧場,這是智禪上人老練的地方,他知道滿清大軍的營地,刁斗森嚴,決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接近,天山南麓牧野連綿,草原一望無際,不少土著牧民在這裡放牧牛馬,就是清軍營裡的馬夫,不時把戰馬一批一批的牽來在這裡吃草,自己大可以從這些人口裡刺探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智禪上人和盂絲倫到了牧野,便遇著幾起土著牧民,老禪師故意上前跟牧民聊天,一個年老的牧民道:“老伯伯,看你並不是本地的人,放著城鎮市集不去,怎的攜著女兒走來這裡?這些滿洲韃子很壞,你的女兒卻不要跟他遇上呢!”
原來智禪向牧民說孟絲倫是自己女兒,那老牧人方才有這些話,智禪上人笑了一笑道:
“我們父女雖然子身無伴,也還懂得一點武藝,幾個韃子兵倒不在乎,我是個走方郎中,會醫一些奇難雜症,到這裡來找生意罷了!”老牧人驚奇的說道:“哦!你還會醫人嗎?清軍營裡出了賞格,你怎的不去呢?如果醫好了福晉,倒可以發一筆小財呀!”
智禪上人詫異問道:“清軍營裡怎的出了賞格,哪個福晉害病?”老牧人道:“唔!你一定是初來乍到,老實告訴你吧,三天以前,清軍營裡掛出賞格,還是徵西大將軍福康安掛出來的。賞格說清軍營內有一位側福晉害了重病,屢醫罔效,如果有哪個人能夠醫好福晉的,福將軍立即給他官做,倘若不願做官,便酬謝黃金一百兩,這不是現成的一注小財嗎?
你如果懂得醫道,可以去撞撞運氣呀!”盂絲倫立即向智禪上人使個眼色,智禪上人笑道:
“當真有這樣的一回事?”老牧人道:“哪個騙你,你不信只管去看!”智禪上人向孟絲倫說道:“女兒,如果福將軍出賞格請人醫病,我們父女的造化來了,事不宜遲,快去!”孟絲倫點了點頭,便謝過老牧人,直向天山北麓走去。
在路途中,金弓郡主向智禪上人問道:“師伯!你真個要到清軍營裡冒險嗎?”智禪上人四顧沒有人,低聲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藉口醫病,劫住了福康安再說。”
孟絲倫道:“千軍萬馬之中,怕不容易?”老禪師說:“天下固然沒有易事,也沒有不可為之事,憑著我和你兩個人的武藝,只要一近福康安的身,便可以動手抓住他,脅做人質,再逼他如此這般,白熊谷豈不是可以安枕無虞。”孟絲倫大笑道:“有理有理,事不宜遲,咱們馬上依計行事便了。”
智禪上人和金弓郡主索性展開陸地飛行功夫來,跑過草原,繞回白熊谷,奔向清兵營地,不到半天,已經遠遠望見清軍營壘,勢若長蛇,連綿不斷,金弓郡主看了贊道:“福康安也是一個將才,這是長山長蛇陣法,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他的韜略還在兆惠之上呢?”
智禪上人笑道:“老衲對於兵法戰陣是門外漢,不過明兒為人,也很勤敏好學,將來你把這個教給他吧!”金弓郡主笑了一笑,沒有答話。對面突然一聲叱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膽敢窺探大營,趕快站住腳步!”
這幾句話是巡哨清兵所發,喝聲甫歇,對面走過十幾個藍衣辮發,身穿號衣的清兵來,領頭的一個還是白石頂戴的戈什哈武官,黃焦焦一張三叉骨瘦臉。那武官看見了牧羊女裝束的孟絲倫,立即目不轉睛的盯住了她的俏臉,口裡喝道:“餵!你這個老窮酸是哪裡來的?
這姑娘是你的什麼人,快說出來,如果有半句含糊,叫你嘗嘗軍棍的味道。”
智禪上人滿面陪笑拱手道:“將爺請了,老朽聽說福將軍出了賞格,若哪個人醫好福晉的病,賞黃金一百兩,所以帶了小女一同來應募,費心將爺稟告吧!”這戈汁哈哦了一聲,忽然向同來清兵道:“把他倆個搜身,搜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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