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英雄陷水陣 臥虎驚龍
這時候史存明被薛阿騰、竺法南兩個梵僧運用斧盾合攻招術逼得風旋雲轉,雖然不至落敗,可是要想取勝,也不容易!
瀟湘仙子不見冷霜梅在人叢裡面混戰,心中著忙,把黛絲麗公主向左肋一挾,雙足向地一墊,嗖聲風響,像一頭大雁也似的,這一下有個名堂,叫做“羅漢伏虎”!
史存明急忙一個“飛蝗步”身法,衝手鐵盾影子,直掠出七八尺以外,掉臂一揮,用個“春雲乍展”,斷虹劍青光閃閃,直刺薛阿騰的眉心,哪知道史存明劍招才一遞出,竺法南兩柄鷹嘴斧卻是如影隨形的用了個“旋風斬”,呼呼兩響,向史存明腳下掃到,眼看史存明急閃不迭,就要給他利斧砍個正著。
瀟湘仙子卻在這剎那飛到,別看她肋下挾著一人,本領仍舊神出鬼沒!
只見蕭玉霜右掌一拿,呼呼兩響,瀟湘仙于左腳起處,竟把薛阿騰的鐵盾踢得飛上半空,接著右手一擄,將竺法南兩柄鷹嘴長斧劈手奪了過來,五指一攏,噹噹兩響,雙斧彎成弓背形狀,向著地上一擲,這一下突如其來,快如閃電,薛竺兩人不由嚇一大跳!
史存明看見瀟湘仙子如飛將軍下降,突如其來,只一舉手投足之間,便把兩個梵僧的兵刃,踢飛的踢飛,打掉的打掉,不禁勇氣大振,斷虹劍寒光一閃,“金龍入海”、“神龍掉尾”,嗤嗤兩劍,分攻兩人,這兩劍用的是已故飛龍大師的飛龍劍法,似虛似實,變幻莫測,薛竺二人扭身一閃,他兩個也像薩菩婆一樣,精通瑜伽術收肌縮筋之法,恰好把史存明的劍讓過,可是薛阿騰的背心衣服,噌的一聲大響,竟被少年壯士的劍尖刺破了一道口子,肌膚也去掉了一點油皮,火辣辣的生疼,這梵憎嚇得驚魂不附體,掉頭飛跑。
史存明正要追趕過去,瀟湘仙子忽然叫道:“明兒!快看山洞那邊,殿下遇了敵人哩!”
少年壯士扭頭一望,原來自己和冷霜梅兩人,相斷跳離假山石洞,各自找上對手的時候,阿布敏王子也手按佩刀,要由洞口裡走出來,哪知道被好相哈延兩個心腹武士瞧個正著,這兩個武士一個名叫索魯,一個名叫西洛,本來是把守宮門的衛士,有一次因為調戲宮女,給阿布敏撞個正著,每人打了三十板子,驅逐出宮,姦相哈延是另有用心,把他們收羅了去,做相府的武士,後來薩菩婆做了國師爺,哈延再把索魯和西洛兩人引入宮中!
阿澤登旺國王懵懵如也,照樣錄用,這一回冤家路狹,遇個正著,索魯看見王子站在洞口,知道立功的機會來了,向同伴使個眼色,左右一分,雙雙向假山繞了過去!
冷霜梅和史存明跟敵人惡戰正酣,沒有發覺,被他們竄進假山洞裡,索魯喝道:“斗膽刺客!吃我一刀!”
摟頭蓋面,鋼刀呼的劈落,阿布敏王子用個“橫中斬”一格,兩刃交擊,當的一響,噴出火花,西洛卻是悄沒聲息的由側面掩來,用了著“斜插柳”,刷的一刀,朝著王子右肋便扎。
阿布敏王子回刀一擋,三個人就在假山石洞前不到數尺之地交起手來,以阿布敏王子武功造詣來說,如果換了平日,可以抵敵這兩個武士,綽有餘裕,可是今日情形又不相同,他在石洞裡困了幾個時辰,已經飢疲交並,一旦交戰起來,武功大打折扣,何況索魯西洛兩個武士一來念著舊仇,二來要殺死王于向姦相邀功,兩柄刀左右夾攻,風馳電閃,不到二三十回合,阿布敏王子已經抵敵不住,步步後退,打算退回假山石洞裡,可是一進山洞,等於沒了逃生之路。
正在形勢危殆,被瀟湘仙子看見了,一聲叫喊,史存明熱血上衝,更不打話,拔身一縱,向假山石洞飛回,撲向索魯和西洛兩個武士的背後,他這一撲真稱得起身法如電,左右兩膝蓋撞中這兩名武士背後的“志堂穴”,這是峨嵋派點穴絕技“膝撞點”,(還有腳踢點和時撞點,即是用腳尖踢穴和手肘撞穴)索魯西洛兩人哎喲一聲,全身癱軟在地,變了兩個蒲團!
史存明跳起身來,正要舉劍刺落,阿布敏王子道:“且慢,留下活口,讓我問他們的一切!”
吏存明應聲收劍,瀟湘仙子挾著黛絲麗公主飛身跳上假山,阿布敏王子看見胞妹星眸緊閉,玉容蒼白,軟軟的垂著四肢,不禁嚇一大跳,問道:“老前輩,我妹了怎樣!不是受傷了吧?”
瀟湘仙子搖了搖頭,便把自己誤闖冷宮,撞見姦相哈延派武士持毒酒強進宮裡,要逼黛絲麗公主飲鴆自殺的經過約略說了,阿布敏王子嚇得一額冷汗,連聲叫道:“僥倖之至!僥倖之至!”
瀟湘仙子把黛絲麗公主放在洞外,回頭向假山下看時,那些宮廷武士,已經走得一個不剩!
蕭玉霜向史存明道:“明兒,你不是跟殿下回到王城催促糧草嗎?怎會跟宮裡的衛士交起手來!還有國王怎麼樣啦!”
阿布敏王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咳!真是一言難盡!”
史存明卻不管自己處境,眼前形勢還是混沌未明,卻一心記掛著前方戰事,連忙間道:
“老前輩,你星夜趕到王城來,是不是銅鼓關上發生了變化!”
蕭玉霜道:“你們離開銅鼓關之後,不到兩天,福貝子傾動徵西大軍全力向關城進攻,好在金弓郡主足智多謀,指揮若定,三軍壯士用命,一場惡戰下來,總算把清兵殺退,可是令師老人家萬分不幸,在兩軍混戰的時候,撞著福貝子手下的金山雙醜,送了性命……”
史存明一聽這幾句話,仿佛腦門上響個焦雷,兩眼一黑,天旋地轉,哎呀一聲,當堂暈了過去!
阿布敏王子聽見智禪上人陣亡,眼看史存明傷心暈倒,趕忙把他扶住,手足無措!
瀟湘仙子叫道:“明兒!明兒!”
她立即蹲下身子,用推穴過宮法,向少年壯士前胸後背推揉一陣,史存明哇的一聲,悠悠醒轉,放聲大哭,叫道:“師傅!弟子不孝,叫你老人家死在陣上,從今以後,人天永隔,叫我怎不肝腸寸斷?”
說了這幾句話,又再大哭不止,瀟湘仙子把面孔一板,說道:“明兒,你想差了!你也是讀過詩書的人,難道不曾聽過文信國公兩句詩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師傅為抗清而死,轟轟烈烈,雖然馬革裹屍,卻是流芳百世,再就佛家來說,人身血肉之軀,不過是臭皮囊,死了得到大解脫,飛昇極樂,還有他老人家的遺志,要等你去完成,豈是哭洋可以了事呢?”
史存明到底是個慧根夙具的人,聽了瀟湘仙子這一席話,悲懷方才稍解,蕭玉霜忽然問道:“明兒,你不是跟冷女俠一同進王城的嗎?她現在到了哪裡!”
史存明猛然醒悟過來,叫道:“哎呀!”
他立即跳起身來,向瀟湘仙子道:“冷女俠跟我們一同進宮,她跟老妖婦薩菩婆交手,著了女妖巫藥蜂的螫刺,毒性發作,方才帶我們兩個人逃走,避入這山洞裡,由我們扼守洞口,讓她一個人在洞裡運氣吐納,用功闢毒,後來她恢復過來了,二次衝出石洞,冷女俠跟薩菩婆交手,她兩個一追一逐,不知追到哪裡去了!”
瀟湘仙子連連頓足說道:“糟了!她一定是著了女妖巫的暗算!”
史存明不大相信冷霜梅會失手,說道:“老妖婦那一點鬼畫符的本領,我們難道還不曾見過嗎?冷女俠怎會失手?前輩大過慮了!”
瀟湘仙子急忙說道:“你不要小看了那自發老乞婆子,她在天竺魔教混了這些時日,不管武功怎樣不濟,總有一點旁門左道的本領,我師姐如果一念輕敵,不難著了她的道兒?十年前,她不是一是疏乎大意,被金山雙醜騙入古墓,關起來嗎?”
史存明一想也是,立即問道:“那麼,咱們怎樣去找她?”
瀟湘仙子略一沉吟,毅然說道:“不管怎樣,冷師姐縱然失手,以她一身武功來說,暫時還可保得住自己本身安全,不致受敵人的傷害,現在銅鼓關情形危急到十二萬分,三軍壯士只以馬肉為糧,決難持久,咱們還是以大局為重,見國王去!”
史存明聽見蕭玉霜這樣說,十分感動,他用手指了指阿布敏王子和黛絲麗公主,問道:
“那麼,他們兩兄妹安置在哪裡!”
瀟湘仙子不假思索道:“那用得著什麼安置?帶了他們一起去見國王吧!”
史存明大喜道:“對了!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到寢宮去!”
瀟湘仙子把黛絲麗公主馱在背後,史存明拔出斷虹劍,當先開路,離開假山石洞,奔向國王寢宮不提。
你道冷霜到了哪裡?她剛才不是跟女妖巫薩菩婆惡戰的嗎?怎的一下子不見了蹤影呢?
這裡大有說明的必要!
原來冷霜梅一心恨透了薩菩婆,只一照面,便把崑崙派劍法的奇招妙著,疾如狂風暴雨也似的,施展開來,一剎那間,精芒閃閃,劍氣如虹,本來照冷霜梅的本領來說,比起薩菩婆來,何止高出數倍?女妖巫如果不是精通瑜伽氣功,能夠隨心所指,收縮肌肉,扭曲身體,老早已經喪命在冷霜梅三尺青鋒之下了!
她和冷霜梅走馬燈也似的拆了二三十招,知道情形不妙,自己即使不敗,功夫一長,右手五毒琵琶指塗的毒藥粉,浸入肌裡,本身也要受害,無從挽救!
薩菩婆決定三十六計,逃為上著,她突然怪叫了一聲,單手撐地一旋,打了一個空心跟鬥!
冷霜梅不禁愕了一愕,以為對方要使出什麼怪招來,立即把劍一撤,護住自身,哪知道薩菩婆卻是頭下腳上,再翻一個跟鬥,掠出四五丈外,一溜煙也似的逃去!“如果換了平日,冷霜梅一定不去追趕,因為崑崙派的戒條,對敵人不能夠太過趕盡殺絕,過去鐵爪魔娘懷恨前仇,歷次跟崑崙派三妹作對尋仇,屢戰屢敗,崑崙派的弟子也沒有窮追極趕!
可是今日冷霜梅卻是不同,她本來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生平絕少挫敗,這一回卻吃了薩菩婆藥蜂的虧,白白挨了幾個時辰的苦,對女妖巫痛恨已極,所以薩菩婆這一落荒逃走,冷霜梅立即銜尾追趕,喝道:“妖婦,要逃跑嗎?先把腦袋留下!”
流星逐月也似,追趕下來,薩菩婆了無懼容,冷笑一聲說道:“賊婆娘,有本領的到皇宮裡走一遍吧!”身子一晃,竄進一座宮殿裡去了。
冷霜梅不假思索,飛身跟蹤直入,長廓下一閃撲出兩名天竺武士來,向女俠揮刀便砍,冷霜梅搶攻先著,長劍一伸,劍尖刺中了一個武士手臂的“三裡穴”,長刀叮噹落地,接著劍柄往回一撞,拂中了另外一個武士腿脛彎裡的“白海穴”,這武士下半身發麻,膝蓋一彎,不由自主跪了下來!
冷霜梅連正眼也不瞧他們半下,一招擊倒二人之後,繼續向薩菩婆追去,她看見女妖巫跑到長廓盡處,只一扭身,便自閃進一間偏殿裡,沒影無蹤!
冷霜梅不假思索,一下閃到偏殿門前,左腳一起砰砰兩聲,踢開朱紅隔扇,仗劍直衝進去,哪知道她才一衝進門內,便看見四面八方現出十幾個歪頭醜臉,四肢彎曲的人向自己撲過來!
冷霜梅吃了一驚,急忙把手中劍一旋,用了一招“白猿入洞”,退回門邊,蓄勢待敵,哪知道看清楚之後,禁不住啞然失笑!
原來這間偏殿裡,四壁鑲嵌著十幾面哈哈鏡子,什麼叫做“哈哈鏡”呢?原來是一種凹凸不平,角度歪斜的鏡子,掛在牆上,因為光線折射的緣故,可以把一個人的樣子,映成一個醜樣八戒,博得哈哈大笑,所以叫哈哈鏡,這殿裡的哈哈鏡,了共有十五六面,毋怪冷霜梅一衝進來,便瞥見十幾個人同時向她撲到了,這十幾個醜陋的人完全是冷霜梅本身在鏡中的反影,冷霜梅明白了個中玄妙,方才鎮靜下來,可是有一宗奇怪的事,就是她剛才明明看見女妖巫閃進這座嵌滿哈哈鏡的宮殿裡,此刻卻是蹤跡不見!這老妖婦活像鬼魅幽靈似的,消失在偏殿裡!
冷霜梅不禁咄咄稱奇,喃喃說道:“咦!奇怪!怎的一下子不見了那妖婦,難道她會隱身法嗎?”
女英雄何嘗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隱身法,不過薩菩婆失蹤得太離奇,這鑲滿哈哈鏡的宮殿,可能有別的甬道也未可料,冷霜梅想到這裡,恍然若有所悟,她舉起手中劍,嗤的一響,運足內家勁力,照准正面的哈哈鏡刺了過去!
劍鋒到處,當的一聲大響,哈哈鏡面登時粉碎,因為冷霜梅用的是內家真勁,這一劍刺出來的力度,十分強勁,宛如金剛巨杵,別說是玻璃鏡子,就是一面銅鏡,也要應手碎裂。
冷霜梅刺破了哈哈鏡子,她發覺鏡子的背後,只是一片空白牆壁,她仍然不居心,噹噹兩劍,又把左右兩面哈哈鏡,搗成粉碎,果然不出所料!冷霜梅碎了第三面鏡子,忽然看見這哈哈鏡背後,現出一扇活門,冷霜梅不假思索,運足內家勁力,舉手一掌,朝著那扇活門猛推過去,砰砰兩聲大響,活門應手打開,可是嗤嗤兩響,門裡射出兩點寒星,向冷霜梅迎面射到。
冷霜梅估不到活門後面藏著箭弩,不禁大吃一驚,好在她久經大敵,手急眼快,立即揚起手中劍來,向外一削,噹噹兩聲,竟把兩支三角釘釘落塵埃,女俠一看這兩支鋼釘的本身,現出焦黑的顏色來,分明經過猛烈毒藥淬煉,如果中在身上,後患不堪想像。
冷霜梅拔身一竄,衝進那扇活門,這活門只有三尺多高,兩尺多闊,僅僅容得一人彎腰鑽入!
冷霜梅猜想女妖巫躲在活門後面,抱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仗劍衝入,哪知道她剛才踏人活門,耳朵裡立即聽見一陣格格軋軋的響聲,地皮慢慢的向下降,女俠不禁嚇一大跳!
原來她踏進活門後面的地方,是一座機關室,什麼是機關室呢。
薩菩婆自從進了尼泊爾皇宮之後,除了一方面跟姦相哈延勾結,狼狽為姦,討好國王之外,女妖巫還在宮廷裡面建造了幾座特別的宮室,這些宮室完全裝置了奧妙的機關,那座哈哈鏡的偏殿,只不過是其中之一,那十幾面哈哈鏡背後,內中有三面鏡子裝著活門,活門背後是一條甬道,不問由哪一條甬道進來,結局都是竄入這間機關室裡,這機關室本身其實是一座極大的鐵皮箱子,表面塗了白灰,人一竄進室內,掌管機關室的人立即一按鍵掣,這一座鐵皮機關室立即向地底下沉,冷霜梅不知道個中底細,覺得整間屋子向下降,不由鬧了個手忙腳亂!
女英雄心中一著急,在機關室裡面大顯神威,跳高竄矮,掌劈劍刺,劍掌到處,轟轟連響!
冷霜梅覺得這一間鬥室的牆壁,完全是用鋼鐵鑄成,真個不折不扣的銅牆鐵壁(其實她不知道囚禁自己的,只不過是一只絕大的鐵皮箱子)
正在又驚又怒之間,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大響,腳下的地皮猛烈震落了一下,原來這一座機關室,已經沉到地底,冷霜梅看見下降之勢已停,抬頭一看,只見這座房子完全變了形狀,嚴絲密縫,無門無戶,正在沉思破壁之法,忽然聽見室頂當的一響,現出五個小圓洞來,大如錢眼,圓洞開處,一個陰惻惻的嗓音,由外面透入來,開首是一陣哈哈狂笑,接著有人怪聲怪氣的說道:“姓冷的!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大名鼎鼎的崑崙三妹,好像老鼠一般,給人家騙入鐵籠裡,哈哈哈!我來問你一句,你到底要死還是要活!”
冷霜梅氣得粉面凝青,更不打話,伸手向懷裡一探,取出五支天狼神針來,皓腕一揚,五道金光離手飛起,分別向五個圓洞打去,這一舉手同時發出五針的功夫,有個名堂,叫做“五龍朝海”,是崑崙派精華妙技,只聽見金針射處,噹噹幾響,五支針由五六個圓洞打了出去,仿佛撞在堅硬的物件上,有如泥牛入海,沒影無形,接著一陣哈哈大笑道:“賊婆娘,死到臨頭還要反噬,叫你看看姑奶奶的手段!”
說話的正是薩菩婆,話聲甫歇,五個圓洞嘩啦啦的幾響,流下幾縷清水來,像澆花的花灑一般,接著機關室的四角,轟轟連響,各自湧出一股急流,須臾之間,室中積水幾寸,浸過了冷霜梅的腳面,冷霜梅方才明白自己陷身的地方,原來是一座水牢,嘆了一口氣道:
“想不到我冷霜梅英雄無敵,不死在金山雙醜的手下,今日卻是不明不白,葬身在這水牢裡!”
可是機關室裡面的水勢,浸到七八寸左右,水流立即停止注入來,那五個圓洞也不再漏水了!
薩菩婆在室頂怪笑道:“姓冷的,你看見了沒有!我如果繼續放水進來,半個時辰之內,大水浸過你的頭頂,一個時辰之後,整間房子完全是水了,變了一只水箱,你就要變成水鬼啦!哈哈哈,除非你有游魚的本領,方才能夠活命!”
薩菩婆說這最後的兩句話,突然把冷霜梅提醒過來,這兩句就是“除非有游魚的本領,方才能夠活命!”
她想起自己亡故了的師傅金光真人,當年教了自己一種“閉脈換氣”的本領,什麼叫做“閉脈換氣”功夫呢?
原來金光真人在生之年,周遊天下,足跡不但遍及中土,而且到過蒙古西藏和印度緬甸一帶,研究中土以外的異域奇功,尤其是在天竺(即是印度)的京城裡,住了三個年頭,精研大乘佛教裡面的“密宗”法,這一種“密宗”法跟一般武林截然不同,以鍛鍊五臟六腑為主,配合全身氣脈來練功夫,密宗功夫到了爐火純青地步,可以葬在銅棺裡面,埋入地底十天半月,再把銅棺發掘出來,棺中人仍舊生存,甚至把他關在一只鐵箱子裡,再打撈它上來,仍然不死,最難練的是屏息呼吸,能夠到達這地步的,那就成了金剛不壞的身軀!
金光真人練了“密宗”法之後,返回中土,創出這一種“閉脈換氣”的功夫來,督促門下弟子苦練,真人為了表示奇技難求,故意把崑崙派“太陰神功”全篇文字,鐫刻在碑石,把碑文帶到星宿海飛鯨島上,沉入惡龍潭底,要門下弟子潛下水去,探索碑文,結果只有天殘史和冷霜梅兩人能夠練成“閉脈換氣”功夫,潛入潭底,把碑文默記在心裡,今日她被陷在水牢裡,正受洪水沒頂的威脅,聽了薩菩婆這樣一說,冷霜梅恍然大悟過來,想道:“如果那妖婦繼續放水,我何不運用閉脈換氣的功夫,假裝著被水淹死,如此這般,叫這老妖巫上當,出其不意,給她一個厲害!”
冷霜梅主意決定,先前惶恐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下來,她也不回答薩菩婆的話,索性盤膝坐了下來,一任下半身浸在水裡,閉目入定,紋風不動,薩菩婆在室頂的圓洞裡,看見冷霜梅這樣的神情,不禁又驚又怒,想道:“我本來要騙那賊婆娘說出一些崑崙派不傳的內功秘訣來,幫助自己練功修持,誰知道她寧死也不肯上當,哼!可說不得,索性把心一橫,送她到陰曹地府去吧!”
女妖巫立即把水掣一扭,嘩啦啦的幾響,急流滾滾,水庫裡面的水,洶湧進地下水牢裡面,不到一個時辰,冷霜梅的全身已經淹沒在水裡,她用閉脈換氣功夫,屏絕呼吸,在水底下苦苦撐持不提。
再說瀟湘仙子背負著黛絲麗公主,帶引著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一行四人直奔寢宮,一直穿出了御花園,沿途上沒有遇見半點抵抗,那些宮廷衛士和御林軍,躲得不知去向!
原來這些衛士御林軍,經過一場混戰之後,知道今天晚上混入宮廷的,不是什麼刺客,正是千歲殿下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又知道哈延丞相串同國師瞞騙國王,故意扣壓軍糧不運送給前方,弄到銅鼓關上十萬大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個個大動公憤起來,雖然在積威之下,不敢公然叛變,每個人總覺得憤憤不平,在薩菩婆和哈延躲藏起來之後,一哄而散!
所以瀟湘仙子這幾個人,如人無人之境,阿布敏王子自小在宮廷裡面長大,當然知道去寢宮的道路,他指引史存明轉彎抹角,不到半晌功夫,來到寢宮外邊了!
史存明來到一道長廊下,正要跳過朱紅色的欄杆,盆截花砌下面,一影一閃,跳出四個碧眼虯髯的天竺武士來,向史存明高聲大喝:“斗膽刺客!居然闖進寢宮,行刺皇上:”
阿布敏王子大怒道:“混帳東西!我是一國儲君,千歲殿下,由銅鼓關前線回來,要見父王,你們是什麼東西,居然攔阻,是不是打算不要腦袋?”
那四個天竺武士冷笑一聲道:“我們奉了相爺命令,保護皇上,不管你是真殿下還是假王子,不能夠闖進去!”
阿布敏王子聽見他這幾句話,險些兒連心肺也氣炸,史存明卻是半聲不響,身子向前一縱,雙手伸處,已經抓住兩名天竺武士的背心,待要用玄玄拳絕招,把他直拋出去,誰知道這兩個天竺武士本領非常扎手,雖然背心叫史存明出其不意一把抓個結實,可是他們的兩腳卻牢牢釘在地上,居然摔他們不動!
史存明暗吃一驚,想道:“咦!老妖婦由哪裡請來這些硬手,做宮廷的侍衛?”
突然鬆開雙手,使出旋風腿法,一下向二人的下盤掃了過去,這兩個天竺武士一邊用瑜伽術定身法與史存明的腕力對抗,一邊要回手反推,哪知道少年壯士變招神速,這一腿急掃之下,猝不及防,騰騰兩聲,身子直拋起來,飛越欄杆,摔在花砌之上!
另外兩個武士左右合進,揮刀砍來,史存明用旋風掌身法,一閃一晃,由兩武士中間竄過,雙掌拍出,這兩個天竺武士來不及轉身,被史存明掌力一帶,身子撞向牆上,轟轟兩聲大響,登時暈了過去!
瀟湘仙子看見史存明一出手連傷四人,快似追風逐電,心裡暗暗想道:“當日銅鼓關下一戰,如果有他在場,智禪上人也不致喪生在金山雙醜的手下哩!”
護衛寢宮的天竺武士,一共有二十多人,完全是薩菩婆的心腹,可是他們看見史存明的武功這般厲害,哪一個敢出來送死,而且薩菩婆本人又不在場,(女妖巫把冷霜梅引進地宮水牢裡,一心一意要陷害對方,所以不能夠兼顧寢宮這一方面),只好蟄伏不出,阿布敏王子一直衝到欄杆旁邊,高聲大叫:“父王父王!臣兒來啦!”
一連叫喊了十幾聲,回音在夜空裡盪漾,並不聽見有人回答。
史存明再也不耐煩了,心裡想道:你的父王變了昏君啦,他會回答你嗎!儘管這樣的想,嘴裡卻不便說出來,只在旁邊說道:“殿下,單是叫喊有什麼用處?怎的不闖進去呢!”
阿布敏王子道:“寢宮重地,沒有父王命令,誰也不能進去,哪一個違犯的,就是斬首的罪名呢!”
史存明道:“一事急從權,難道剛才哈延的武士,不打算把你斬首嗎?或者你父王在寢宮裡面,叫妖巫和姦相害死了也未定哩!”
少年壯士這幾句是激將言語,阿布敏王子果然著急起來,叫道:“明兄!你幫助我破門進去!”
史存明道:“很好!”舉手一推,使出三陰滅陽掌勁,向窗扇上一拍,嘩啦啦一聲大響,木屑紛飛,兩扇糊了宮紗的雕花隔窗,被史存明這一推之勁打得粉碎!
阿布敏王子一個縱身,越過窗根,進入寢宮裡面,宮里面也跟蹤著飛身竄進,只見寢宮中央,有一張鋪著雪白被褥的大床,床前卻坐了一個肌膚哲白的美婦人,穿著尼泊爾的宮廷裝束,戴了滿頭花鈿株翠,阿布敏王子認得這美婦不是別人,正是姦相哈延的胞妹,也是父王跟前最得意的寵妃瑪爾佳氏,王子一見了她,心頭上說不出的厭惡,他把腰刀一揚,上前喝道:“咄!父王到了哪裡?”
瑪爾佳氏兩道秀眉揚了一揚,由鼻孔裡哼出一聲冷笑來,方才說道:“大膽逆子,居然手持刀劍闖入寢宮來,要拭父篡位嗎?你要殺父自立,皇上當然避開了啦,你還問我做什麼?”
阿布敏王子怒不可遏,利刀一揮,就要兜頭砍落,瑪爾佳氏卻是了無懼容,一伸粉頸喝道:“逆子!你要殺庶母嗎?只管砍下!”
阿布敏王子被她這樣一說,利刀反而停在半空,不敢真正的向下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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