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羅幃照夢b
微微笑了,古獨航道:“水姑娘謬譽,我實受之有愧,只不過在‘蠍子’組中負了這些責任,便略盡綿薄罷了,又怎承當得起‘智勇雙全’ ‘柱石人物’的美稱?”
水冰心道:“古大哥太謙了,我可是全是說的是實情吶……”
衛浪雲笑道:“成了,都是自己人,還客氣個什麼勁嘛?一客氣豈不顯得見外啦!”
沉緩的,古獨航道:“少主,你與水姑娘這段姻緣,可真是奇玄極了,二爺告訴我們的時候,我還差點以為二爺有了什麼毛病呢,因為照事理上來判斷,這乃是一樁極不可能發生的結果哪……”
衛浪雲笑道:“不錯,但是男女之間這個‘情’字,原來就是玄妙得不可思議的事,而且,它的力量之大,真使人不敢相信 一一幾乎能將乾坤扭轉了!”
頓了頓,他又小聲道:“老實說,在此之前,莫講你不相信,連我也不相信呢……”
水冰心俏臉微酡,她羞澀的道:“是你不害臊……”
古獨航笑了一下,道:“少主,但‘六順樓’澹台又離 對不起,澹台大當家那邊,在日後會不會有麻煩呢?而和他們的關係又如何謀求改善呢?這幾點少主可曾考慮到了?”
點點頭,衛浪雲道:“想到了,這就要等婚後看冰心的法門了,我只能處在協助她的地位,正面恐怕用不上什麼力……”
古獨航謹慎的道:“恕我在這個時候多言 少主,水姑娘,聽說澹台大當家不是那麼好說話的,這一關可得加意小心仔細才是!”
衛浪雲頷首道:“我愁的正是這個。”
水冰心低細的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古大哥,我想,就算我義父再是不好說話,對他的義女,總也會多少留點情份吧!”
古獨航道:“希望是這樣的了。”
笑笑,他又道:“水姑娘,你是準備婚後單獨回去晉見令義父向他勸說?”
輕輕點頭,水冰心坦然道:“為了萬一,還是不讓浪雲陪我回去比較好……我擔心義父若是一下子上了火氣,有浪雲在那裡,事情就越發不好收拾了!”
古獨航道:“這個顧慮很對……”
接著,他又緩緩的道:“另有一種可能,水姑娘卻也得留意……”
水冰心道:“請古大哥示下。”
苦笑一聲,古獨航道:“如果 令義父不承認這樁婚事,將水姑娘你軟禁起來?”
一昂頭,水冰心凜烈的道:“古大哥,我嫁給浪雲以後,便是衛家的人,生是衛家人,死為衛家鬼,且我們的婚姻是正大光明的,有儀式,有媒證,我義父承認與不承認全無關緊要,因為事實已是如此的了,當然,我亦不背叛我的義父,亦不與他老人家為難,但我也有權選擇我的終生幸福所系的對象,我不能因為這人的身份立場關係便改變我的主見,換句話說,義父是我不能拂逆的,而我的丈夫也須我自己來選擇,我不能為了某些其他原因便以自己的歸宿來做犧牲交易!”
一拍手,古獨航欽佩的道:“你是對的,水姑娘!”
嘆了口氣,水冰心道:“但是,古大哥,事實上也並非沒有這種可能,我已抱定了主張,從始而終,希望能以二十多年來的父女之情感動我的義父,我想,就算他老人家真的恨我不該這樣做吧,一旦氣消了,也終究將寬宥我的……”
說著,她又面對衛浪雲道:“浪雲,我只是不放心你,怕你衝動不穩……我要你答應我,在我回到‘六順樓’之後,任何情形下你卻不准輕舉妄動,以免事情越鬧越大,你聽我的消息,我相信我會有法子勸說我義父的……”
衛浪雲遲疑的道:“這樣 太冒險吧?似乎有點不妥,只將你一個擺在那裡受折磨……”
冰心堅持道:“我一定要你答應我以後,我才能放心回去進行這件事……”
衛浪雲低聲道:“問過二叔再說吧,冰心,此事體大,我們全不能自行作主,還是多商量一下比較好。”
水冰心憂鬱的道:“我一定要獲得這樣的保證以後才能回去,浪雲,我不能看著我的夫家與我的義父發生流血爭戰!”
古獨航同意道:“水姑娘的顧慮也頗有道理,但少主的意思卻是怕水姑娘回去以後受了委屈,這種情形在一個做丈夫的人來說,往往都是無可忍耐的……”
水冰心點頭道:“我也知道,可是眼前的環境與平常大不相同,我寧肯受些委屈,也不能讓事情擴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則,我們的努力白費了不說,我與浪雲將來又怎麼向彼此的尊長交待呢?”
舐舐唇,衛浪雲道:“現在不急著談這些煞風景的事,過兩天我們大夥再同二叔好好研討一番,務求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閃,哈,包不同已經哈著腰,滿臉堆笑的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先和衛浪雲躬身道喜:“恭喜少主,賀喜少主,明晚小登科,謹祝少主夫人百年好合,白首偕老,比翼雙飛。”
衛浪雲笑著還禮:“多謝多謝!”
水冰心福了一福,邊也笑道:“果是與眾不同……”
風乾橘皮的一張皺臉立時一紅,包不同誠惶誠恐的道:“少夫人恕罪,少夫人寬宥,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我混蛋,糊塗,我放肆,狂妄,我放屁,下流,以前得罪少夫人之處,務祈少夫人看在我不知會有今日這種結果上賜予恕過……”
哈哈大笑,衛浪雲道:“包不同啊,你可也真老實!”
水冰心笑著抿嘴邊道:“你可把我欺負得慘啊……”
不自覺的一身冷汗,包不同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他忙道:“請恕罪,少夫人,若是那時便知你會成為少夫人,就是老天爺給我做膽我也不敢有半點怠慢,少夫人,我真後悔極了!”
水冰心笑道:“別這樣,沒有人會記著這些小事的,包不同,今後我們是一家人了,你可得多幫著我點呀!”
立即舉起右手,包不同肅容賭咒道:“只要少夫人吩咐一句,赴湯蹈火,出生入死在所不辭,有半句虛言,叫我包不同不得好死!”
水冰心趕緊道:“行了行了,哪個叫你賭咒來著?你這樣我反倒不好意思!”
衛浪雲笑問:“有事麼?包不同。”
包不同忙道:“二爺交待,叫我來請示少主少夫人,看少夫人喜歡哪種顏色式樣的衣裳,我好馬上派人去買!”
暗暗一想,水冰心道:“這樣吧,簡單一點,給我買三套綢質衣裙,顏色要湖水綠的,花色不要大,最好鑲嵌邊,另外頭釵環佩隨便些,胭脂花粉也買點,哦,莫忘了買兩條絲帶……”
包不同唯唯答應,一面默記,衛浪雲接口道:“繡花鞋也買幾雙,小號,記著貨色全辦上上等的……”
包不同笑道:“錯不了,包管買來稱少夫人心意,與眾不同!”
在衛浪雲、水冰心、古獨航的笑聲裡,這位包不同躬身退出,忙著張羅去了。
雖然在憂患困窘的情勢之下,田壽長也竭盡所能的替衛浪雲及水冰心將婚禮籌備得莊嚴隆重,當然,這遠遠比不上他們在“勿回島”所能擺出的場面與氣派,但是,在目前的境遇來說,業已非常難得了。
第二天的傍晚。
貼著金“喜”字的大紅燈籠閃映著喜氣洋洋的紅色光暈,炫罩著人們,以至人臉上的笑容便全沉浸在更深的歡欣氣氛裡了,“翠竹軒”的大門口貼著喜聯,簷楣及窗戶上貼著彩圖,正堂裡兒背粗細的龍鳳花燭吐著艷豔紅舌,香案上擺齊香煙盆果,中間的紅綢帳上也有一個鬥大的“喜”字,左右兩邊高懸著“和合二仙”圖,“和合二仙”在咧嘴笑,每個參與婚禮的人同樣閉不攏嘴了!
令田壽長感到遺憾的是 沒有爆竹與鼓樂,這是為了保密,為了隱蔽形跡,他們不能鼓樂喧天或爆竹盈耳的叫人家懷疑這深山之內有什麼名堂。否則,就是自找麻煩了。
婚禮的進行,一如千百年傳統的儀式,那是興趣盎然又喜氣洋洋的,一對新人,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衛浪雲是一襲新的衣袍,新的孔雀羽新郎冠,越發襯托得他玉面朱唇,丰神俊朗,氣宇堂皇軒昂,水冰心是滿身的紅,紅巾、紅鞋、紅羅衣,紅昨一團火,一團喜氣四溢。
拜過天地高堂,自也由田壽長笑呵呵的承擔,他說不出心頭有多麼個歡喜法,他親自扶起了一對新人,當擠滿正廳的觀禮者歡呼聲聲,當一對新人牽著那條橫在兩人中間的採紅“連心結”互拜過後,權充媒人的古獨航、楊宗、段凡三人便簇擁著新人上樓了,是的,這才是最令人羨慕的,引人暇思的儀式, 入洞房。
人們鬧鬨著,熱騰騰的湧過來向田壽長道賀之際,他猶不忘急急向身邊的包不同交待:“趕快上去叫新郎官新娘子吃‘百果子’呀,將來多子多孫,還有,做好的甜糕記得馬上叫浪雲吃一塊,步步糕‘高’吶……”
包不同飛趕上樓後,舒滄湊在田壽長耳邊道:“看不出你這老家夥還蠻懂這一行的,只是人家小兩口子今夜恩恩愛愛,被翻紅浪,我們這些老光棍子便單拿著黃湯猛灌幹熬啦!”
“呸”了一聲,田壽長笑罵道:“去你的,老不正經的東西!”
開筵,筵開十二桌,一時杯觥交錯,猜拳行令,喧鬧笑語之聲騰達戶外,彩燈高懸,花燭連又炸了幾次雙蕊燈花。
包不同是最忙了,他是總管兼警戒,一會屋內到處張羅,一會屋外巡視樁卡,但他卻忙得高興,忙得起勁,一張風乾橘皮似的臉孔紅通通的,也不知是抽空喝多了老酒還是累得濁氣上升了……
樓上。
古獨航、楊宗、段凡全笑吟吟的圍繞在新房的芙蓉帳前,目注衛浪雲用一雙小的秤桿挑起了新娘水冰心的紅色罩巾來,顯露出的是一張美豔絕倫,面帶淺笑的俏麗臉蛋,龍鳳冠下的水冰心在今夜看來,另有一股子特異的美,正所謂“濃妝淡抹總相宜”,好一個紅粉佳人!
古獨航、楊宗、段凡三人齊齊躬身;齊齊說道:“恭喜少主稱心如意!”
衛浪雲笑著答謝,於是,以古獨航為首,這三位大媒人又魚貫而出,他們不敢多事耽擱,因為他們知道 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衛浪雲親自掩上門,下了栓,回過身來,靜靜的,也是滿足的凝視著定坐榻沿的水冰心 如今是他的妻子,暈紅的燭光下,水冰心看上去是那麼美麗那麼甜,又那麼嫵媚,正如一顆熟透的,芬芳多汁,水蜜桃一樣的誘人。
甚至沒有理會擺在桌上的“合巹酒”,衛浪雲含笑走向前去,嘴裡不自覺地輕吟:“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新婚燕爾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的,在那種濃醇甜蜜的情意中,還沒有什麼感覺,業已過了七天了。
早晨,衛浪雲方才起床,接過水冰心替他親手熬煮的一碗冰糖蓮子粥來,尚只呷了口,門外,已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衛浪雲一手端碗,一手緊捏著水冰心的柔荑,漫不經心的問:“哪 個?”
門外,傳來的是包不同的聲音:“啟稟少主,二爺有事相請!”
衛浪雲微微一怔,道:“現在麼?”
包不同在外面恭聲道:“二爺說事情很急,請少主這就過去,舒幫主,古總掌旗,諸長老們都又聚集在二爺房中了,端候少主啦……”
連忙將衣衫穿整齊,衛浪雲大聲道:“包不同,你立去回稟二爺,說我馬上就來……”
門外的包不同回應了一聲,匆匆去了,水冰心一邊服侍衛浪雲穿衣,邊迷惘的道:“會是什麼事呢,二叔一向少有大清早理事的習慣,看情形一定有什麼緊急消息到了!”
點點頭,衛浪雲迅速梳洗著,低聲道:“我也這麼想……”
幫著衛浪雲將罩袍穿好,水冰心又為他結紮腰帶,雙眸中有些憂鬱的神色:“浪雲,我有些心緒不寧……”
輕輕在水冰心柔潤潔白的面頰上親了親,衛浪雲笑道,“不要瞎緊張,天塌下來有我替你頂著,怕什麼?”
水冰心在晨間的臉龐看上去是清新的,明朗的,也是容光煥發的,只是她眼睛中隱隱浮漾的輕愁未免多少破壞了一點,這種會心快意的意韻,深深注視著她,衛浪雲柔和的笑了,愛憐的道:“冰心,生活在江湖中的男女,便往往脫不了血和鐵的洗禮,也極難避免那種突如其來的事故,我們便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成人,應該可以適應這樣的生活方式,非但要適應,更需要知道如何去對付,我們不去尋找麻煩,但麻煩到了頭頂我們卻不畏懼它 冰心,我來,你不要憂愁,一切有我。”
水冰心強顏一笑,低柔的道:“這幾天來,我覺得似乎已聚縮了過去的所有的歡愉,更透支了未來的幸福,我好像浮沉在 場甜美的夢境裡,我好快樂好滿足,浪雲,但願這場夢永遠也不要醒……”
溫和的拍拍她的肩,衛浪雲道:“我們永遠會在一起,冰心,我向你保證。”
水冰心咬著下唇,道:“快去吧,他們在等你了。”
點點頭,衛浪雲拔栓啟門,出房前,他猶回身道:“記得吃點什麼,別餓著了,我很快就轉來。”
在水冰心多情的睇視裡,他急步向田壽長的書房,推門進去的時候,他發覺坐在屋裡的那四個人那四張面孔竟是如此的悲憤淒涼,四個人的臉色也全似抹上了一層暗灰!
田壽長望著衛浪雲,目光憂鬱的道:“先坐下,浪雲。”
拉了只矮凳坐下,衛浪雲急急的問:“二叔,可是有什麼事情不對?”
嘆了口氣,田壽長沉重的道:“我們又叫人家砸了一記暗棒啦,而這一記暗棒卻砸得好狠!”
怔了怔,衛浪雲疑惑的道:“二叔是指 ?”
猛自一邊站起,舒滄憤怒得雙眼泛紅:“天亮時自外面傳來消息,‘紫凌宮’已在三天之前突襲了‘蠍子莊’,將‘蠍子莊’的人馬整個擊潰,更一把將‘蠍子莊’燒了個片瓦不存!”
恍如焦雷擊頂,衛浪雲驟覺頭昏目眩,兩耳轟鳴,他大大的搖晃了一下,臉色慘白,汗流如雨,古獨航急忙上來扶住他,淒苦的道:“鎮靜一下,少主,鎮靜一下!”
閉閉眼,衛浪雲胸口起伏急促,喘息粗重,他顫著聲問:“消息……確實麼?”
田壽長點點頭,沉沉的道:“是由外面‘錢家圩’傳過來的,我們正好有人在那裡採辦物品,他們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即連夜趕了回來稟報……”
深深吸了口氣,衛浪雲道:“詳細情形呢?”
田壽長嚴肅的道:“就只知這些 ‘紫凌宮’在三天前的深夜聚集人馬,以雷霆萬鈞之勢出其不意攻撲‘富陵鎮’的‘蠍子莊’,不到天亮,業已將‘蠍子莊’所屬瓦解,更火焚了整個的莊院,拂曉時分,‘紫凌宮’的大隊便已揚長遠飄!”
兩頰的肌肉痙攣著,衛浪雲痛苦的道:“二叔!或是江湖上的謠傳……”
田壽長緩緩的道:“我們自然希望這只是謠傳,不是事實,但我們卻不能掩耳盜鈴,自為欺瞞,但回報來信的兩個弟兄說,傳出消息的人剛自 ‘富陵鎮’來至‘錢家圩’,也證明了那人的話不虛,如今,外頭早已將此事,沸沸騰騰的傳遍了……”
“咯崩”的一咬牙,衛浪雲悲痛欲絕的道:“我和他們拼了……”
冷靜的,田壽長道:“這筆血債我們自是定要索還,但卻不可魯莽,不可衝動,否則,這正好著了他們的道!”
古獨航也抑制了滿腔的悲憤,語聲喑啞的道:“少主,二爺說的對,‘紫凌宮’方面就是希望以此行動激起我們的憤怒,靜候我們自入圈套,陷進虎口!”
顫抖著,衛浪雲切齒道:“這是一種最卑鄙下流的手段,最無恥的陰謀 他們明知‘蠍子’在屢經血戰之後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卻偏偏挑在這樣的情勢裡施以攻撲,他們這是屠殺,是暗算,是殘暴……多麼的陰毒啊, ‘紫凌宮’是畜生……”
田壽長冷冷的道:“江湖中本來是你爭我奪,武林裡無非弱肉強食,浪雲,這有什麼值得氣憤的地方,他們如此對待‘蠍子’,我們也會對他們一樣如法炮製;不須悲恨,無庸悔意,只有用力量抗拒力量,以殘暴報復殘暴,才是真正稱霸天下的不二法門!”
衛浪雲心如刀絞的道:“二叔……不知道赫連大哥、南宮兄、皮四寶他們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景?可憐‘蠍子’中的好手折損近半,還有不少重創未愈,赫連大哥自己也帶著傷……”
舒滄咆哮道:“就是因為這樣,‘紫凌宮’才揀著便宜施暗算呀,他們只敢挑弱的吃,稍微硬一點鳳嘯松這**養的還會伸頭?”
田壽長表情凝重的道:“進一步的消息我們尚未獲悉 一‘蠍子莊’被襲的經過如何,結果可像外傳的那樣慘,有什麼人突圍或被俘,損傷的情形怎麼樣,我們都不清楚,待會我想派包不同親自去刺探一下……”
衛浪雲悲憤的道:“二叔,我們一定要報仇 ”
眉峰聚成一道陰影,田壽長低沉的道:“這不用說!”
一揚頭,衛浪雲道:“二叔,我們不必等島上援軍了,我們就以現有的人馬向‘紫凌宮’展開攻殺,不管結果如何,我們也要令對方遭至最大的損傷!”
田壽長陰森森的道:“這是自殺的作法,浪雲!”
衛浪雲雙目血紅的道:“便是死光了也罷,我只求能多斬幾顆‘紫凌宮’畜生的首級!”
怒叱一聲,田壽長厲聲道:“你給我頭腦清醒一點,小王八羔子,‘你不要活了,你也不想想你爹生前對你的指望?不想想展老鬼和我在你身上所耗的心血?不想想你肩負的重擔而只要人命的存亡?你也不怕叫水冰心變成寡婦麼?混帳東西!”
唇角抽搐,目光黯澀,衛浪雲無力地垂下頭去,身子卻在不停的抖索!古獨航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誠懇的道:“少主,不要再難過了,我身為‘蠍子’一員,我所感受到的淒苦與沉痛,已不只有形的實質,我內心裡更充滿了空虛和落寞……我像是孤伶伶的失去了家,失去了安身立命的處所,也失去了親人……少主,但我猶能忍耐,猶能冷靜下來細謀復仇之道,我以‘蠍子’的一員,來勸請你必須澄心定慮,切勿急躁,我深知你的悲痛,少主,但請你為大局著想,不要因小失大,‘蠍子’自大當家以下的每一個人,都會以有你這樣的義友為榮,為幸,可是, ‘蠍子’自大當家以下的每一個人,都不希望你為他們而遭至更大的犧牲和打擊,少主,你的擔子重,肩負沉,求你顧全我們整個的陣營!”
長嘆一聲,衛浪雲傷感的道:“我愧死了,我對不起‘蠍子’的弟兄們……”
搖搖頭,古獨航道:“這不能怪你,少主,你對此事沒有責任!”
衛浪雲幽幽的道:“我們當初不該就讓‘蠍子莊’處於這種孤立無援的情勢之下,我們早該考慮到敵人可能加諸於他們的危害……那些傷患,那些失去抵抗力的人,他們無能抵擋得住‘紫凌宮’這一幫餓虎豺狼?!”
古獨航沉重的道:“這不是某一個人的過失,因為我們太注重攻擊,一直想採取主動,對於自我的安全防範便疏忽了……”
這時田壽長又道:“如今不用埋怨後悔,再怎麼說也與事無補了,最重要的,是要決定我們該下一步採取什麼行動 ”
舒滄大聲道:“什麼行動,狠狠幹他娘的 票!”
一瞪眼,田壽長道:“才在說浪雲毛躁,怎麼你也魯莽起來了?年紀一大把,半點氣都沉不住,虧你還是一幫之主!”
舒滄胖臉漲紅,憤然道:“老漢就看不慣你這慢慢吞吞的應事方法,好好的,叫人家像趕孫子一樣趕到這裡龜縮著,這口鳥氣早就咽不下了,如今盟幫被襲,傷亡慘重,莫非我們還袖手看戲?”
田壽長怒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舒滄吼道:“鳥毛!老漢拼上不活了!”
一直沉默著的“青龍冠”楊宗此刻連忙笑道:“當家的,別急,我們從長計議……”
悻悻的,舒滄道:“還不急?人家要各個擊破,分別開刀了,拿著我們當壽頭摔,我們卻尚在這裡大擺***龍門陣!”
忍住氣,田壽長道:“你少嚷,行不?大家好好商議一下,然後再決定該怎麼辦,像你這樣暈頭昏腦的闖出去,不撞上‘紫凌宮’的刀子你就來吐我唾沫!”
哼了哼,舒滄道:“商議吧,我看你還能搞出個鳥來!”
站在那裡,古獨航輕輕的道:“舒幫主,‘蠍子莊’既已遭襲,我擔心他們下一個目標很可能便是貴幫的堂口呢……”
大大一怔,舒滄道:“可不是 ‘紫凌宮’是想一個一個搗毀我們的老窩!”
楊宗接言道: “當家的,古兄之言頗有遠見, ‘紫凌宮’已放開手幹了,他們既卷襲了‘蠍子莊’,便不會顧慮到本幫,若說他們下一個目標是本幫堂口,乃是不足為奇的,他們會分別剪除‘勿回島’的支脈翼臂……”
舒滄吶吶的道: “他奶奶的, ‘紫凌宮’真叫歹毒啊……”
田壽長憂慮的道:“除了這一層威脅之外,‘六順樓’也不能不趕快設法對付了,他們偵騎四出了……”
搓搓手,舒滄苦笑的道:“如果展島主的大兵適時趕來,可就一切迎刃而解啦……”
一提起島上的主力至今未到,田壽長便氣衝牛鬥,火冒三丈:“千刀殺的展老鬼,我們之所以遭致眼前的困窘危殆,完全是他的過錯,這只老腳魚,老王八,我恨不得和他拼命!”
衛浪雲道:“一定是大叔也遇到了什麼人力無可抵擋的阻礙……”
田壽長怒道:“不用你來替這老鬼申辯!”
嘆了口氣,舒滄無精打採的道:“你倒說說看,智多星,眼前的逆境,我們又該如何應付?”
捻了根鬍子,一使勁拔了下來,田壽長道:“除非島上的人馬趕來,否則,我們攻擊‘紫凌宮’的行動只好暫緩,‘蠍子莊’的血仇也就一時報不得了……憑我們目前的力量來說,若要再和‘紫凌宮’來一場硬仗,除了全軍覆滅不會再有第二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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