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敖子青搓搓手,道:
“各位盛意,在下不再多言謝辭,有一點是各位當家忽視的,在下目前有兩件事,除了尋找邵姑娘的屍首外,還有調查風雲榜的秘密。”
裘禾邦沉聲道:
“請少俠明示。”
敖子青微笑頷首:
“不敢,自在下拿到風雲榜起,就有一連串的事發生,先是邵化易下毒,繼而有柴造烈,賀伏、梅林門、黃龍堡個個虎視眈眈,而賀伏與梅林門的高手一直守在芙蓉山等候在下前往,可見他們與邵化易之輩都有干係,否則他們如何得知在下必往芙蓉山?”
山神田星沉重的點點頭,道:
“不錯,一定是他們互通鼻息,或者根本就是同夥,一丘之貉。”
敖子青神色轉為凝重,他慢慢坐回自己的椅子,目光注視著遠方,嚴肅的道:
“盜走屍首的人目前尚不可知,其居心用意也難測,可是,由種種跡象看來,這可能是一件事,也就是他們是同一夥人幹的。”
凌曉彤不解地道:
“敖大俠先前不是說,盜屍首的人很可能是包儀心嗎?以她一個女子也想奪風雲榜嗎?”
文風來露齒一笑,道:
“七姐,敖大俠的意思,是說盜屍首很可能是想得到風雲榜,而下手之人或許被利用,或交換什麼條件,如果真是包姑娘所盜,其父包封沙嫌疑就很大,而他找我們去更為可疑。”
敖子青撇撇嘴角,淡淡道:
“八當家的,真乃子青知音,在下正是此意,各位以為這種推測的可信度有多少?”
各人聞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後,文風采道:
“依我想,八九不離十,應該錯不了了。”
敖子青嗯了一聲,笑道:
“這些事在心中已經很久了,在下一再研究,大約是這個沒錯。”
馬威足忽然說道:
“敖大俠你既然早想到了青烏山莊的包封沙,那你對他們的邀約又是做何猜想?”
敖子青平靜的笑笑,道:
“宴無好宴,五當家的,你斷不會以為人家真的只是請我們去吃頓飯吧!”
馬威足沉穩的道:
“那我們乾脆拒絕算了,我們直接回大雷教,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以他們還不敢來犯大雷教,關於邵姑娘屍首被盜的事,我們另外設法。”
文風采搖搖頭,道:
“如此個妥吧!”
敖子青爾雅的露齒一笑,道:
“本來在下也不打算打草驚蛇,可是既然對方才下了貼邀請我們,不去的話太不給面子了,這樣對整個事情反而不妙,我們走著瞧,看他有什麼把戲,我們正面去會他一會。”
裘禾邦低沉的道:
“凡事我們多考慮,千萬不可魯莽作事,而且我們要幫敖少俠查明風雲榜之事,更不可誤事,四弟聽到了沒有?”
古大狐哼一聲,怒聲道:
“大哥就知俺會誤會?俺到底誤了什麼事?”
文風采淡淡一笑,道:
“四哥,大哥又沒說你誤事了,大哥只是慎重,特別交待一句罷了。”
古大狐聽文風采的話才把怒氣消了,敖子青對這位大雷教的八當家有另一番估計,是個難得的智慧型人物,而且對自己所知頗深。
馬威足又啟口道:
“此次,青鳥山莊原本只有邀請敖大俠一人,我們是主動開口,包封沙大概在不得已情況下才請我們,所以我們的一切行動皆以敖大俠為主,等敖大俠有什麼表示,我們才能有行動。”
敖子青舐舐嘴唇,淡淡的道: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裘禾邦點點頭,緩緩的道:
“大家也累了,各自回房去休息吧,有事咱們明天再商量。”
他們六個人離去後,房中頓時顯得冷清與寂靜多了,但見明月在天,月華如水,他卻心潮起伏不定,往後又會是個怎麼樣的日子?
三天后,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赴一個不會很情願的宴會。
敖子青的舊傷未痊癒,不過精神好多了,季夢寒不願敖子青為此事為難,所以她老早自己表示不願意前往,畢竟此次有一個人很可能是主角,那就是亦虹,如果她在場容易予人誤解。
有二名青鳥山莊的管事,一大早即來帶引他們,他們九匹鐵馬,緩緩而行,已經到了青鳥山莊之外。
對於這裡,敖子青雖然並非十分熟悉,但以前總也來過,所以他不感到什麼新鮮感,一路上靜靜默默,眾人以為他心情有異,故亦不便多說,除了二位管事偶而幾句家常閒活,大都是沉靜的。
有一名管事低沉的對眾人道:
“本山莊這次能有各位貴客,大家倍感榮幸,很快的會有人來恭迎各位大駕。”
“駕”字剛才自他口中吐出,在前面桃花樹林之內,已倏忽飛起七只銀鈴響箭,每只箭羽尾都系著五彩繽紛的網帶,像一蓬突然爆開的煙花,向天空搖曳升起。
敖子青微微一笑,道:
“青鳥山莊以最尊重的待客之道來歡迎我們,實在擔當不起。”
兩名管事,連聲道應該,理應如此。
古大狐呵呵笑道:
“青烏山莊既然對咱們如此和善,等他們來了大雷教,咱們的排場也不小,威風也不弱。”
敖子青心中急快的轉著念頭,他想:
“青鳥山莊不同於一般武林幫派,像個大賈巨室,他們現在又擺出算是隆重的迎賓之禮,至少他們目前沒有大興干戈之意……”
一到了他們的範圍內,立即有四十餘位青衣大漢,出現在所經之處的兩旁,態度至為恭敬,迎接他們六人進入山莊。
馬威足在行列中自頭至尾是滴溜了一轉,他是在暗中觀察對方的心意,否則對方一有不軌之舉,他們可以立即反擊。
突然從大門內走出一個年約五旬的漢子,他穿著一身金銀二色的絲織錦袍,錦袍色澤奪目,在陽光下閃爍生輝,他身材肥壯,五官卻生得極為細小,模樣兒有些土氣,像個土財主。
在他之後,另有幾位都是尋常家人的打扮,大約是青鳥山莊的上層領導人物,不過看來皆不是什麼江湖中的顯赫角色。
為首的這人正是青鳥山莊的莊主包封沙,他大步向前,抱拳長笑,道:
“青烏山莊包封沙代表本山莊上下全體,恭迎敖大俠及大雷教教主以下各位當家的光臨。”
眾人連忙還禮,敖子青爾雅的道:
“包莊主,咱們都是舊識,青鳥山莊如此寵待,在下與大雷教各位當家的,實覺不敢當。”
裘禾邦豪邁的道:
“大雷教上下,此番前來打擾,能有幾位兄弟,幾杯茶陪賜,已經是夠老夫等人受用了。”
包封沙哈哈笑道:
“老夫未能親自迎接,尚請敖大俠及大雷教各位當家的恕過,我們恭請各位入莊吧!”
裘禾邦忙道:
“不敢!”
早晨的陽光灑照著,一切都極為平和,愉快,只是不知這種氣氛,這種感覺,能夠持續多久。
包封沙因為與眾人大都是舊識,一路上談笑風生,與他們侃侃交談,氣氛上顯得十分和諧而自然,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大雷教此時應該很愉快的。
他們早在山莊外即下了馬,有下人把馬牽走,他們已走到了大門外,四個青衣大漢大步奔出,分出兩旁,如果他們手中再握把刀,他們可真像極了江湖中的幫會了。
這是一間龐大的廳房,裡面佈置堂皇,明亮寬敞,纖塵不染,紅漆的圓柱,腥紅的地毯,錦墊的椅凳,雲石的桌面……
嗯,氣象宏偉,有一股懾人的氣氛,尋常百姓如何比得上。
敖子青心中另有一個感覺:
“青烏山莊主要以買賣為主,但他們有些作風亦像黑道上的組織,他們的侍衛身負武功的不在少數,應該說實力也不弱,以今大的場面看來,包封沙刻意消除武力戒備,讓我們以為對方根本沒有用武之人,他的居心何在?”
一行人在客廳內分賓客坐下,穿梭往來為他們斟茶敬客的是五位黃衣少女,大家雖是舊識,裘禾邦還是客氣的為包封沙一一引見,而包封沙面上盡是帶著笑,並為他們引見他身後的人。
敖子青一直在思忖:
“如果往好處想,大家平日並無宿怨,對方當然不要有陽剛之氣好,希望青鳥山莊的作風無刻不如此,想想那天與寶元、歸緣在街上時,到處布滿了他們的人,今日的作風與平日的確有異……”
包封沙展顏一笑,道:
“老夫與各位都是老朋友,今日各位能夠光臨本山莊,老夫實感萬分的榮幸。”
敖子青微微抬身道:
“在下與大雷教幾位當家,因為路經貴地,本來不打算驚動貴山莊,所以沒有親自登門拜訪,還請莊主多多包涵。”
包封沙呵呵笑道:
“敖大俠說的太客氣了,小小青鳥山莊自不在各位法眼之內,各位肯賞光,老夫已經感到十分高興,而且你們近日江湖上威名顯赫,老夫早有所聞,黃龍堡都不是對手,裘教主,現在大雷教在你領導之下,好生威風。”
眾人不料對方說起活來如此單刀直入,不禁有些吃驚,敖子青目光一瞥裘禾邦,卻見裘禾邦一副老憎入定的樣子。
裘禾邦緩緩的道:
“包莊主過獎了,此番大雷教與梅林門、黃龍堡之間的恩怨,除了幾分運氣外,還多賴了敖少俠的全力相助。”
包封沙點頭道:
“以敖大俠的能耐,天下任何一個幫會,只怕都不是敖大俠的對手。”
敖子青忙道:
“在下一人勢單力薄,又有些不自量力,倒讓包莊主見怪了。”
包封沙笑了笑,道:
“敖大俠真乃一代俊彥,怪不得儀心一往情深,對小女之情,敖大俠心中做何打算?”
敖子青心頭一跳,莫不是對方為了包儀心的親事才請他們來的?如果如此實有些棘手,當面拒絕,難保對方不會惱怒成羞。
這時,他沉吟了一下,道:
“包姑娘慧質蘭心,美麗賢慧,不知多少大家公子希望高攀這門親事,在下浪蕩江湖,沾的是滿手血腥,我本一無所有,承蒙世姑娘抬愛,子青卻不敢有非份之想,請莊主見諒。”
包封沙緩緩的道:
“老夫並非不明理之人,但因膝下只有儀心這個女兒,平日難免嬌寵,但老夫自認她是個好女孩,她對敖大俠的感情,想必閣下早已知曉,老夫也百般的勸解,他就是不肯聽,老夫十分為難。”
敖子青抿抿嘴唇,道:
“莊主,兒女的心事,有時為人父者,亦不易查知,包姑娘業已長大成人,凡事都有她自己的看法,或許這些時候等她找到自己中意的郎君時,她自然心中不再掛念在下。”
包封沙頷首不語,仿佛在想另一件事,過了一會,始緩緩的道:
“這件事斷無強迫之理,老夫對大俠一身所學,亦十分仰慕,如果能與你成為翁婿,那是一件最完滿的事,但也想相求不得,小女只得自怨福薄了。”
敖子青平靜的道:
“在下不才,蒙莊主父女如此看重,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在下衷心祝福包姑娘,以她的才學品貌,天下俊豪多矣!”
包封沙溫和的道:
“好,此事咱們就別再提起了,敖大俠,各位當家,老夫請各位光臨本山莊,除了歡迎大家到洪家集外,另有一事相商。”
敖子青心頭又是一跳,不知道對方要與他們相商何事,文風采在身後動了他一下,暗示鎮定,旁坐的裘禾邦則靜靜的傾耳聆聽著!
包封沙想了一下,好似在準備著如何措詞,片刻後,他低沉的道:
“老夫知道敖大俠與邵化易之女邵亦虹情誼深厚,聽小女說,邵小姐已香消玉殞,死於非命,不知此事可真?”
敖子青的心像被人搥了一下,猛地沉了一下,但是,他表面上卻極為自然的道:
“是,邵姑娘已去世多日,不知莊主提起她所為何事?”
包封沙停頓了一下,溫和的道:
“老夫知道,你之所以不願與小女匹配,是因邵姑娘的原因,可見大俠對她的一番情意,只是老夫又聽說她的屍首被盜,此事是不是真實?”
敖子青英挺的面孔上,浮起一絲冷漠的神采,他眼前仿佛看見亦虹那張美豔的面靨,他痛苦的痙攣了一下,長久以來的舊創,又一次被血淋淋的抓破,此事由自己說來,及由別人口中說出對他的心靈感受,完全不同,除了痛心外,還有一份羞恥。
他甩甩頭,包封沙的聲音又響起:
“老夫雖與邵化易沒什麼交情,又不識得邵姑娘,但對此事卻頗關懷,也為大俠感到難堪,不知大俠對此事作何打算?”
忽然,馬威足在後面問了一句:
“包莊主,請恕老夫唐突,不知閣下對敖大俠提及此事,其意為何?”
包封沙十分不悅的看了裘禾邦一眼,道:
“老夫原是一番好意,敖大俠乃青年才俊,卻遭伴侶被害,屍首又被盜,如此重大打擊,老夫實在為他打包不平。”
敖子青十分平靜的凝視著包封沙那張帶有諷刺意味的面孔,以前他一直以為亦虹是屬於他的,完完全全,一下子她不見了,因為一連串的事件,使他暫時可以忘懷她,現在有人一下提起她,口氣中有一種譏諷的意思,他覺得心中難受極了。
古大狐雖是個粗人,他也明白敖子青心中的感受,可是出發前,大家千叮嚀,萬吩咐,叫他別開尊口,現在雖然有些氣不過,但也只好忍住,只是重重的自鼻孔內哼了一聲。
馬威足心中亦十分不滿的道:
“包莊主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敖大俠乃性情中人,一再提及這些不愉快的往事,對他而言,是一件不大仁慈的行為。”
敖子青的思維有些飄渺,他在想,包封沙先提自己的女兒包儀心的感情,再提邵亦虹的死,這是本不相干,他現在所想表達的是什麼樣的意思?他真正的目的又何在呢?
敖子青幽冷的一笑,嗯,八九不離十,他的目的與其他人相差不會大多,只是包封沙比另外些人更為狡猾,他採迂迴戰術。
敖子青這多年的日子來,一直奔波于大風大浪的起伏生活裡,出入於生死一發的劍影裡,這一段不短的時光裡,更是如此,他被痛苦所啃嚼著,現在不容易靜下來,卻又要忍受更大的折磨……
忽然,包封沙的聲音又緩緩響起:
“老夫知道敖大俠傲骨豪情,如何能夠忍受這種殘酷的事情,所以老夫一聽到這個消息,老夫就暗地裡一直為敖大俠查明此事的經過情形。”
敖子青閉了閉眼睛,平靜的道:
“多謝莊主費心,不知莊主可曾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包封沙似是略作考慮,微微一笑,道:
“不瞞大俠說,老夫不但已經查到了一點線索,而且還為大俠做了點事,老夫把知道盜墓之事的人直接請到了本山莊。”
本題終於來了,敖子青抿抿嘴唇,還正待開口,馬威足已呵呵笑道:
“莊主,既然莊主知道盜墓之人,為何不請莊主直接告訴敖大俠,卻還去請什麼來呢?”
包封沙大眼睛一瞪,不悅的道:
“此事乃關係著敖大俠的聲望,老夫不敢僭越,再說如果從老夫口中說出,各位及敖大俠也不一定相信,對方也不願意告訴老夫啊!”
裘禾邦斷然道:
“既是如此,老夫等人皆敖少俠的好友,與他一樣心急,就請莊主請他出來與大家一見吧!”
包封沙開朗的笑了兩聲,道:
“敖大俠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敖大俠另有顧忌,老夫雖是一番好意,卻也不好太妄自作主,以免背了敖大俠之意。”
敖子青知道包封沙刻意在巴結他,如果沒有什麼目的,他所為何來?他也不會如此熱心,包封沙拿了風雲榜何益?以他也成不了武林幫主,他在江湖中算有些名氣,但尚無舉足輕重的份量。
包封沙盯著敖子青,又諷刺的道:
“邵姑娘與敖大俠雖然一向感情深厚,但到底名份未定,她也沒有過名,人既然已經去世了,其實大俠也不一定要為她如此費心……”
說到後面,他向著裘禾邦等人笑笑,山神田星左瞪右看,見大家都不說話,他道:
“莊主,你應該知道敖大俠的為人,邵姑娘縱然已死,敖大俠的情意仍在,只是個人立場不同,敖大俠亦有其為難之處。”
敖子青靜靜的瞧著包封沙,良久,始幽冷的道:
“莊主的好意,在下永銘心中,但是在下一生不願對別人有所虧欠,莊主不知費了多少心機才查到此事,如果你幫了在下這個忙,而在下未能有所報的話,在下心中定然十分過意不去,不如此事由在下自去調查,或許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包封沙微微一窒,尖刻的道:
“敖大俠此言令人不解,既然你深愛著邵小姐,她為人所害,屍首為人所盜,現在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卻不願知道,請恕老夫唐突,敖大俠對那邵姑娘真有情意嗎?”
敖子青古怪的一笑,淡漠的道:
“青鳥山莊財富雄厚,任何珍珠寶物應有盡有,在下一介浪人亦無值錢的東西,莊主如此幫忙,在下將何以為報?”
包封沙臉上抹過一絲異採,笑道:
“過於值錢的東西,區區小事一樁,老夫亦不敢要求,據老夫所知,風雲榜在閣下身上,反正對敖大俠又無益處,何妨送給老夫?老夫便十分滿足了。”
此言一出,大廳中的空氣驀然凝凍了起來,大雷教各人全都面如寒霜,目蘊煞氣,神態之間蕭索無比。
包封沙一見不對,連忙呵呵笑道:
“小事嘛,老夫也不過隨口提提,如果敖大俠對風雲榜十分重視,老夫怎麼能強求呢?”
敖子青的面色已經沉了下來,古大狐哼一聲,忍不住的道:
“包莊主,以你也想當武林盟主?”
包封沙有些不高興的道:
“四當家,你這話什麼意思?老夫並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如果想要,你就以為老夫當不起嗎?”
凌曉彤一直沒有說話,現在冷冷的道:
“要成為一個武林盟主,不是光有些外在的東西就夠了,裡子可也要有些東西襯著才行啊!”
包封沙“唬”的站起:
“你給老夫住口!”
裘禾邦緩緩起來,森冷的道:
“包莊主請我們兄弟到此做客,卻如此喝叱本教七教頭,莊主,你已過份了。”
包封沙坐了下來,沉靜而生硬的道:
“各位,從一開始,老夫即以禮相待,是各位不知什麼是客,有些喧賓奪主之意,老夫不得不得罪了,教主你多海涵!”
裘禾邦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淡淡的道:
“各位兄弟妹,咱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主人已經不高興了。”
敖子青這時平和的一笑,道:
“包莊主,風雲榜對在下而言,根本一文不值,在下亦不知其中有什麼值得那麼多人為它你爭我奪的,可是風雲榜是在下受人重托的,非在下原有之物,所以在下不能慷他人之慨,將風雲榜送予莊主,這一點還請莊主能夠見諒。”
包封沙微微一笑,道:
“敖大俠多加考慮。”
文風采一拂衣袖,湊近敖子青的身旁,低聲悄悄的道:
“敖兄,你何不先問他的目的,以及來人之言的可信度,風雲榜雖非敖兄之物,卻也可權充一下,如果這個消息值得,大丈夫能屈能伸,敖兄何必一定堅持這個主意呢?”
敖子青沉思了片刻,他心中明白文風采之意,即使風雲榜給了包封沙應還有辦法取回,只要他的條件不假的話,彼此交換亦無不可。
於是,他無可奈何的道:
“包莊主,在下不是背情之人,也不喜別人的欺騙,請莊主做進一步的說明,如果在下以為尚好,定當將風雲榜奉送。”
包封沙臉上的神色如陽光融雪,隨即緩和下來,緩緩的道:
“老夫信得過敖大俠的為人,老夫不先要求拿到風雲榜,等把一切事情真相弄明白了,敖大俠以為值得,再將風雲榜交給老夫。”
頓了一頓,包封沙轉首再道:
“把夫人及小姐一起請出來好了。”
隨侍大廳中的四名黃衣少女,已連忙躬身領命而去,包封沙不由長長籲了口氣,笑道:
“好不容易,大家皆大歡喜,各為所求,敖大俠果然一代俊傑,哈哈哈……”
文風采溫文的道:
“這件事敖大俠一直耿耿於懷,還多虧了包莊主的費心,大雷教與敖大俠同樣感激莊主。”
包封沙看了敖子青一眼,笑道:
“哪裡話,應該的。”
敖子青淡淡的道:
“等這件事後,在下一定設筵好好答謝包莊主的一番心意,莊主有何差遣,在下全力以赴。”
裘禾邦向敖子青使了個眼色,道:
“敖大俠一向恩怨分明,如果此事查明後,莊主的恩惠,敖大俠必然不敢忘,大雷教所屬亦同樣的感激,不過,敖大俠生性不喜被欺,這一點,莊主與他舊識,應該已經知道了。”
正說話間,大廳之外響起一陣步履聲,一個低沉的聲音隨即傳來:
“包莊主,想必貴主來了稀客了吧,看上上下下忙的不亦樂乎……”
古大狐低呸了一聲,嘀咕著:
“這幾個傢伙什麼模樣?嗓門比俺還大,他奶奶的……”
隨著那低沉的聲音,一個輕飄飄的身形閃了過來,這人原也是敖子青所認識的,也就是曾為敖于青治毒的銀鞭卷浪秦平須。
在秦平須一側,赫然是赤紅閻王柴造烈,這兩個人一出現,大廳內氣氛明顯的有一種不協調,硬硬的,僵僵的。
一位前引的管事,這時右手微伸,躬身退了出去,包封沙已站立起來,指著秦平須,面對敖子青道:
“敖大俠,這是秦大俠,想必你識得。”
敖子青起身,拱手道:
“不但識得,而且還蒙過他的恩惠,在下一直苦無機會報答,今日在此相會,實感欣慰,秦大俠你也有同感吧!”
秦平須淡淡的向敖子青看了一眼,又淡淡的還禮,道:
“敖大俠客氣了,咱們是彼此,大俠為老夫做了一件事,老夫也回報了相同的代價,閣下心中必然知道,我們之間兩不相欠。”
裘禾邦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他怕有人衝動,忙向各人使了個眼色,大家才收回怒瞪的眼光,雙方也彼此引薦,各自落坐不語,不過彼此都認識對方就是了,包封沙眼中似乎只有敖子青,他此時又拉著柴造烈對敖子青道:
“柴大俠,老夫不有為你引見,你大約知道敖大俠的英名吧,他……”
敖子青再度起身,抱拳道:
“久違了,老柴,在下十分想念閣下,閣下近來可好?”
柴造烈狠狠的瞪了敖子青一眼,他當然不會忘記對方給他的屈辱,半晌,他大嘴一咧,聲如狼嚎般道:
“敖大俠,咱們算是有緣,三番兩次遭你抬舉,老夫受寵若驚。”
忽然,一個語聲有如破鑼,自斜裡插了進來:
“柴造烈,俺古大狐跟你也算舊識,怎麼你見了老朋友,都是這一副死樣子?”
柴造烈不屑的道:
“老夫不喜與不相干的人多說話,包莊主也太周到了,請一位朋友,來了這麼多陪客,老夫搞不清楚主客是什麼人了。”
古大狐氣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道:
“柴老頭髮了,對老朋友這副高傲的模樣,除過今朝此地,咱們哪裡遇上哪兒算。”
柴造烈皮笑肉不笑的道:
“老夫含糊不了你的,古大胖!”
古大狐小鼻子小嘴擠到一處,怒道:
“俺老子叫古大狐,憑你還改不了俺的名,俺不叫大胖。”
柴造烈秉性狠辣陰毒,狡詐無比,他不願再逞口舌之快,冷冷的一哼,一屁股坐了下來。
包封沙自然看得到雙方的生硬與不調和,他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打個哈哈岔開話題後,又笑著道:
“秦大俠、柴大俠,老夫己將兩位的來意告知敖大俠了,兩位有話就請直說。”
秦平須一拂長衫,道:
“敖大俠,老夫知道你對此事甚為關心,老夫亦為此感到十分遺憾,以你堂堂鬼簫影之名,實不該有人惹你……”
說罷,他自己嘆息起來,敖子青表面上冷漠依舊,但是秦平須這幾句話卻似恭維似的刺入了他的心裡,他又氣,又恨……
裘禾邦看得出來,他微微側身向前,低低的道:
“敖大俠切勿動怒,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
敖子青點頭不語,秦平須已暗裡向敖子青打量了很久,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他淡淡的向敖子青道:
“敖大俠,自從別後,敖大俠不但未見疲憊,反而越現清越,敖大俠好風采。”
敖子青淡淡一曬,道:
“托福了,如果不是秦朋友惠助一臂,在下也碰不到房獄,銀棠茶花的毒也解不了,命大約也活不現在,在下十分感激。”
秦平須正要開口反譏,外面又有一陣步履傳來,敖子青心頭猛然一跌,卻又急劇的往下一沉,他知道來的人是包儀心,至於她的母親包夫人,他則從未見過,他不知該如何自處。
包封沙站了起來,向眾人道:
“各位,小女及內人來了。”
語聲甫畢,大廳側門已進入數人,前面的兩位少女是領命而去的,兩人之後,是一位穿著華貴,儀態萬幹,眉字之間風情萬幹的美婦,兩名丫鬢左右扶持,正碎步而來,敖子青一看,差一點暈了過去。
在她身後,是那個甜蜜如水的包儀心,兩人一進大廳,四周突然一亮,才許久不見,包儀心好像消瘦了不少,臉蛋兒有些憔悴。
敖子青差點脫口而出,但他忍住,心裡感到十二萬分的驚奇和不可思議,他不知道如何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全廳的人都站了起來,只有敖子青怔怔的坐著,他忘了身在何處,他不知該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根本就呆住了。
原來
第一個出現在大廳的美麗的女人,竟然是亦虹生前的侍女 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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