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行別雙翼連理枝a
宮笠的傷勢痊癒了,凌濮也恢復了健康,但是,仍不見“金牛頭府”的人前來報仇啟釁。
現在,隔著那場重創來敵的拼戰,業已過了一個多月了!
日子仍然極端平靜。
平靜得有些兒翳悶,有些陰沉,有些兒煩躁。
鮑貴財完全沉浸在愛的蜜汁裡了,暈頭轉向,已搞不清今年何年,今夕何夕,近前的隱憂,較遠的重慮,他仿佛都已忘懷,他是那樣的迷醉法,宛如要將未來的幸福在這短短的時日中透支掉。
宮笠也受到柔情的撫慰,雨露的滋潤,人活在這一生裡,還有比得到一顆少女的心更值得慶幸的麼?尤其是這麼鮮豔又赤裸裸的一顆心!但是,宮笠並不快樂,反而益覺得沉重了,以前,他只要為自己憂慮,以後,他卻要為兩個人而憂慮了,而橫在眉睫之下的便是這樣的一樁大事了 為故友報仇。
“金牛頭府”的朋友們迄今未見動靜,葫蘆裡賣的什麼野藥叫人不得而知,可是宮笠不管這些,他主要的目的是要為故友雪恨復仇,在什麼地方進行這件事全是一樣,無論是“玉鼎山莊”、“飛雲島”,抑或世上任何一個角落裡!
他已等夠了,等厭了,等膩了!他不打算再等下去,對方不來,他便找上門去,橫豎在那裡也總是那樣的結局,注定的便改不了。
在離開“玉鼎山莊”之前,宮笠尚有些善後的事須要料理,於自己的,別人的,情感上的,以及,實質上的。
於是,他遣使凌濮出面,代他邀請了黃恕言,廖衝師徒在大廳相晤,另外,更加上兩位極少出現在這種場合裡的客人 黃媚及祝小梅。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紙,淡淡的印下一條窄痕在窗下,大廳裡,該到的人全到齊了。
宮笠先淺淺的啜了一口茶,向坐在身側的凌消點點頭。
乾咳一聲,凌濮做了開場白:“廖師父,貴財老弟,黃莊主,以及兩位姑娘,今天頭兒命我邀了各位的駕來,便是敬告各位,明天,我們就要走了。”
幾句話說得輕鬆,但聽在大家耳中的反應卻是激烈震動的,好像一池靜水驀地被投進了一塊巨石,波濤湧盪,水花四濺!
首先,廖衝像換了一腳似的跳了起來,怪叫道:“這是搞什麼名堂?走?你們他奶奶,要朝哪裡走哇?”
鮑貴財也急惶的道:“二二叔,二二叔,你你怎能就這這樣丟開俺俺們?怎怎能這樣?”
趕忙站起,黃恕言也是一臉的焦灼不安之色,連連拱手:“宮大俠,凌老弟,怎的突然會有這個決定?莫非是小莊簡陋,使二位太受委屈?抑是有哪一個不開眼的奴才得罪了二位?二位此時言去,委實令人震驚,務請再行盤桓一時,好歹也等本莊渡過難關再說……”
祝小梅是滿懷迷惘,不知該說什麼好,而黃媚則垂首蹩眉,泫然欲涕了…
擺擺手,宮笠平靜的道:“大家稍安毋躁,且聽我同各位說明。”
廖衝怒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他娘的就這麼猛古丁拔腿一走,卻把我師徒怎生安置?我們又待去幹什麼?留下的過節又該如何料理?”
宮笠道:“我要說的便正是你問的這些,所以,請你讓我先說完。”
悻悻的,廖衝道:“看你怎麼講去吧,把我師徒丟下,問你良心何忍?”
微微一笑,宮笠道:“明天,我與凌濮束裝上道,目的,是渤海‘飛雲島’、‘金牛頭府’的老巢!”
大吃一驚,黃恕言駭然道:“老天,你們去那裡作什?
豈非自投羅網?“
宮笠沉穩的道:“從我和凌濮來到這裡,又幸而還得廖兄師徒相助,連續兩次擊潰‘金牛頭府’的來犯迄今,在這一段辰光裡,我們一直合作得很愉快,承蒙黃莊主待若上賓,諸多打擾,更令我二人的感激莫名,但是,在此我卻不能不明白指出,我們大家的敵人同一,但合作的動機有異 ”
廖衝叫道:“有什麼‘異’?”
宮笠緩緩的道:“廖兄初來此處的目的,乃是為了替貴財爭個媳婦 祝姑娘,如今,可以說夙願已償,貴財與祝姑娘的事雖然屢經波折,幸而在各位通力撮合之下,已告圓滿解決,現在所差的,只是個名份而已了,這件事,相信已無問題!由於貴財的關係,我得與廖兄相識,更交成了好友,多承不棄,在我的勸請之下,賢師徒一力維護了‘玉鼎山莊’,兩次擊退了‘金牛頭府’ 黃莊主與‘金牛頭府’的糾葛乃是起因於那張藏寶圖上,廖兄的相助一半為了與我的情份,另一半,也為了將來能分得一點財物,而我,我與‘金牛頭府’之間的仇恨便全是我賀大哥的那筆血海深仇所使然,眼前三張寶圖,各位可說已得其二,只剩下井容身上的一張,因此,各位等待也好,主動找姓井的合作亦罷,甚至前往劫奪,我都沒有意見,這全是各位的事了……”
廖衝一片肅靜,大家都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啜了一口茶,宮笠安詳的道:“我在黃莊主再三苦求之下,答應冒險來幫他抵擋‘金牛頭府’那些人,當然,我的另一個動機也在於藉此查探我賀大哥的慘死,是否的確與他們有關、我查明了,的確與他們有著極大牽連,甚至兇手如今也在他們的包庇之下,我答應協助黃莊主抗拮‘金牛頭府’的爪牙,我也做到了,相信黃莊主不會認為我有疏忽之處。”
黃恕言忙道:“這個當然……”
宮笠又道:“我個人的允諾已全部兌現,各位的目的又與我迥異,我的責任盡到,下一步,便應該繼續進行我的報仇工作了,所以我要離開此處,我的離去,對各位有益無害,因為我們對敵的動機雖則不同,但仇敵總是一個,此去之後,我要不葬身‘飛雲島’上,要不,便在那裡為各位徹底解決隱憂後患!”
黃恕言吶吶的道:“但……但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笑笑,宮笠道:“舉凡涉及一個‘仇’字,不論自己是對象抑或人家是對象,都不得不帶了點‘險’,這是無可避免的,我不能坐在這裡漫無期限的枯候下去,他們不來,我便只有去了……”
廖衝氣啾啾的道:“你自認對付得了他們那一幫人?”
宮笠道:“盡力而為也就是了,廖兄,搏命之事,誰也不敢斷言自勝。”
咬咬牙,廖衝猛的大叫。“娘的狗臭皮,宮笠,你好可恨!”
宮笠不解的道:“此話怎說?”
廖衝怒發上指的吼:“你為什麼不邀我同你一起去?是交情不夠,還是你看不起我,認為我姓廖的幫不上忙?”
雙手抱拳,宮笠歉然道、“都不,廖兄,我不能再邀你冒險!尤其全為了我的事冒險!”
廖衝咆哮著:“什麼話,這是他奶奶的什麼話?人家為朋友可能兩助插刀,我老漢為朋友就不能跳陰山,你是目中無人,以為我廖衝唯利是圖,見利忘義,孬種,是不是?”
宮笠忙道:“廖兄息怒,我絕無此意……”
廖衝暴烈的道:“好,老漢就陪你一道去過這趟‘鬼門關’,與老黃分贓的事暫且擺著,能分幾文自是最好,否則去他娘的那條腿,義利兩字,義字佔先,你要不叫我去,慢點再會孫嘯,我們兩個先拼上一場!”
宮笠為難的道:“這……”
怒吼一聲,廖衝道:“少囉嗦,你不答應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侮辱我,我不受侮辱,姓宮的,外邊擺上,我們先拼個死活再說!”
宮笠連連拱手:“廖兄且慢。我怎會如此不識好歹?只是此次前去‘飛雲島’,不但風險奇大,而且與廖見前相助拳之目的大不相同!”
廖衝粗暴的道:“你他娘的怎麼這樣黏纏法?我已說過,義利兩字,義字佔先,錢財可以不要,朋友不能不交,我拼了不分藏寶,卻也難以任你單騎闖關!”
凌濮忙道:“廖師父,不是單騎,還有我陪著哩!”
一瞪眼,廖衝叱喝:“你閉上你那張鳥嘴!”
縮縮頭,凌濮不響了,廖衝又叫道:“怎麼著,你現在就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要不要給我去呢?”
搓搓手,宮笠嘆了口氣:“你擺出這副架勢,哪還有我選擇的餘地?當然悉隨尊便了!”
神色一轉,廖衝呵呵大笑:“好兄弟,這才像話,臨難苟免,我是那樣的人麼?
此番你若不讓我陪著走上一遭,光他娘這口氣,就能把我活活憋死!“鮑貴財急切的道:“俺俺俺呢?師師父,還有俺呢?“
廖衝笑道:“不用急,乖徒,你是為師的心肝。更是你宮二叔的孝子賢孫,為師的便不叫你去,你宮二叔也捨不得呀,自是並肩子一同上道啦!”
鮑貴財嘻開一張大嘴道:“謝謝師父,謝謝二二叔,俺俺可是定歸得去去,要要不,俺這一輩輩子都不得安寧,二二叔有有急難,俺俺不吊頸,誰去吊吊頸?”
廖衝呵斥道:“小兔崽子,你就不會說幾句中聽的吉祥話兒?”
鮑貴財努力調整著一雙眼球的焦點,傻笑道:“不不關緊,師師父,不不關緊,俺俺們包包管是旗開開得勝,有有驚無險……”
黃恕言忍不住也,愁眉苦臉的道:“呃,宮大俠,廖前輩,你們這一走,我卻怎麼辦吶?”
廖衝眼珠子一翻,道:“什麼你怎麼辦?”
咽了口唾液,黃恕言不安的道:“萬 ……呢,萬一在你們前往‘飛雲島’的半途,對方又派了人來找碴,兩頭一錯開,我可不就喊了天啦?”
廖衝道:“不要杞人憂天,哪有這麼湊巧的事?他們要來早該來了,迄今未見人影,約莫是不打算再到你這片莊子來找跟頭栽了 這裡對他們風水不好!”
黃恕言忙道:“但防總不能不防 ”
宮笠靜靜的道:“不錯,我也是我今天請各位相聚的另一個目的,為了預防萬一,我已替黃莊主籌思了一個安全之策,想來可保無慮!”
黃恕言趕緊道:“多謝宮大俠體諒愛護,宮大俠真是有心人,只不知是什麼萬全之策?”
宮笠目光清澈,語聲堅定:“遷移當然只是臨時性的,請黃莊主自己忖量一下,這附近有什麼可以暫且隱藏一時的所在?請你率同一家老小,先作迴避,直待我們返來之後,方再遷回,莊子裡的人也分散開去,等到事情過了再讓他們回來,只要留下少數幾個人守莊就行……”
沉吟了一會,黃恕言道:“這也不失是個好法子,適合暫且隱避的所在,我倒有好幾處,只是,宮大俠,尚有些問題須要解決,譬如說……”
點點頭,宮笠道:“那些俘虜如何處置?”
黃恕言道:“是的,這是個最麻煩的問題,此外,你們何時才能迴轉?那三張寶圖合併的事又如何處理?都得請宮大俠明示。”
宮笠道:“這些,我全考慮過了,俘虜的事,你不必擔心,今天晚上我就為你解決,他們留在此地,不須押解他處……”
神色上有些憂疑,黃恕言急著道:“留在此地只怕不妥當,宮大俠,我們人都走光了,僅剩下幾個守莊子的勢必要照應不過來,雖說有枷鎖套著他們,這幹人究竟是些懷有武功的危險份子啊……啊…”
宮笠道:“我明白,所以我已告訴過你,今晚上我就去解決這個問題!”吃了一驚,黃恕言用手掌往下比了個切斷的手式。
“你要 殺!”
搖搖頭,宮笠道:“不,我不是要他們的命!習慣上,我不喜歡向失去抵抗力的俘虜下手,但如今情形不同,也說不得了,主要的是,他們應該受到懲罰,而懲罰,此其時矣。”
廖衝頷首道:“我他娘的舉起雙手贊同!”
黃恕言惴惴的問:“宮大俠,你準備如何對付那些人?”
宮笠冷冷的道:“通通廢掉他們 讓他們以後仍能像尋常人般生活度日,但卻永遠再成不了一個武夫!”
一拍手,廖衝道:“好極了!”
黃恕言亦笑道:“這個法子很適當,又解除了當前的顧慮,又不失其仁慈之道,更免掉了後患,不錯,是很合宜,很合宜。”
廖衝問道:“老弟,你準備用什麼法子?”
宮笠道:“‘破氣’的手法如何?”
呵呵一笑,廖衝道:“妙,將來他們就再也聚不了一口真氣,運不足一股力道了,否則,包他們一個個立時都變成了哮喘大王!”
黃恕言連聲道:“真是高明,宮大俠真是高明!”
鮑貴財也拍著馬屁:“這這尚用說,俺俺二叔,做啥啥事不叫高高明?”
宮笠接著道:“此外,你要將你欲待前去的地方告訴我,等我們回來,自會前往與你相見,也好叫你放下這樁心事,安安穩穩的搬回來。”
黃恕言道:“是,是,我預定暫時遷到離此六十裡遠近的‘田家窪’去,那裡我有一片果園,也長年備有一座空屋,只有兩個長工在幫我看屋兼理果園,平素我極少前去,因此知道的人也少,宮大俠,‘田家窪’是朝南的方向,那裡僅有十幾二十來戶人家,都是種果樹的,你們一旦到‘田家窪’去,別提我的名字,在問趙二愣子,就能找著我了…”
點點頭,宮笠道:“我會記住,黃莊主。”
猶豫了一下,黃恕言又謹慎的道:“宮大俠,你們估量著……呃,大概多久可以回來?”
宮笠淡淡一笑,道:“最多不出兩個月。”
黃恕言脫口道:“如果兩個月之後仍不見來呢?”
黃媚急切的道:“爹 ”
擺擺手,宮笠安詳的道:“那麼,我們就恐怕永遠也不會來了,那時,你的事,就請恕我們無力再加協助,該怎麼辦,一切便只請黃莊主自理……”
吸了口涼氣,黃恕言吶吶的道:“不會這樣的,怎麼說也不會這樣的……”
宮笠道:“當然,我們也不希望糟到此表目的。”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有關你那張寶圖,以及顧子安身上那張寶圖的事,只有等我回來再行定奪!此去‘飛雲島’,我會替你注意,看看是否有機會從姓井的那裡弄出他的那一張圖來,我想,廖見也無妨將此事視為附帶任務……”廖衝忙叫道:“慢慢,老弟,我這次陪你去闖刀山,可不是為了想對付姓井的那張藏寶圖,完完全全是陪著你去替老賀報仇的!”
宮笠道笑:“我明白,但何妨也順帶著替這件事盡點心意!能弄上手,自是最好,否則,也無傷大雅,廖兄,我不會多心的,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番真意!”
廖衝眯著眼睛道:“你這樣講,我聽著倒還熨貼,既是你曉得老漢我的一番忠義之忱,嗯,順帶著前去算計那張藏寶圖也就無可厚非了。”
忽然神色一肅,宮笠又向黃恕言異常凝重的道:“另外,有兩件事還要向黃莊主產明,並且希望得到俯允 ”
黃恕言忙道:“言重了,言重了,宮大俠有什麼話,不妨明說,只要我力之氣及,無不從命,尚請宮大俠不要客氣,徑行交待……,,宮笠緩緩的道:“第一,貴財與祝小梅姑娘的婚事,請黃莊主準於他們在‘金牛頭府’這段糾葛過去之後正式成親,結為夫婦。“連連點頭,黃恕言笑逐顏開的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不必宮大俠費心,我也早就想到這一層上了!“
鮑貴財喜不自勝,趕緊站了起來,先向宮笠行禮:“多多謝二二叔撮合,多多謝二二叔撮合。”
接著,他又向黃恕言施禮:“黃黃莊主,俺俺也向你叩叩謝成成全之恩。”
黃恕言笑呵呵的道:“哪裡話來,你們小兩口郎才女貌,珠聯壁合,正是天設地造的一對,更況且你們早已情投意合,彼此心屬,我還有反對的理由麼?”
說到“郎才女貌’、”珠聯壁合“,鮑貴財不禁有些面紅耳赤了,但是,祝小梅卻一點難堪的模樣也沒有,她含羞帶怯的深垂著頭,全是一副待嫁女兒的嬌媚之狀。這就行了,至少,在祝小梅本身而言,業已破除那種只顧外表不顧內涵的錯誤觀念了,女孩子都不嫌棄,別人就更沒有訕笑的權利啦。
宮笠又平靜的道:“第二,我請求能自‘飛雲島’回來之後,如果我回得來的話,與黃媚黃姑娘結並蒂之盟!”
一言出口,除兩位小姐之外,可謂舉座皆驚 包括凌濮在內 黃恕言在大大的一陣震動後,竟有些張口結舌的道:“你你……呢……宮大俠,你你是說……
說要娶小女?“
宮笠堅定的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黃恕言面頰的肌肉抽動著,又像哭,又像笑表情極其古怪的道:“你……你真的……真的要娶她了,不是,不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宮笠正色道:“婚姻之事,豈可玩笑?我這就是正式向黃莊主求親!”
黃恕言心裡的感覺是強烈的,激動的 無比的快樂,無比的興奮,無比的驕傲,無比的安慰,原本,把女兒雙手奉獻,人家猶且拒之千里,現在,對方居然親口要求他允許這門婚事,要求娶他女兒的人,不是別個,是鼎鼎大名的宮毒,聲威煌赫的“生死執魂”,是那樣強,那樣傲,又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是他要攀都攀不及的一個人,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
他得意極了,和宮笠比,他任什麼地方都差了一大截,哪方面都比不上,現在,至少他也勝了一著 他的女兒征服了宮笠,以後,在輩份上也自然超越一級,做官笠的岳父,這該是多愜意的一件事,和誰提起來,也都面上生光,有了這麼一位東康快婿,還怕老來無靠?
想著想著,黃恕言不禁哈哈大笑,只差一點便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大家都在注視著黃恕言的反應,尤其黃媚,更是滿臉焦灼急迫之色,甚至緊張得全身都在微微顫抖了……
宮笠從從容容的道:“黃莊主,你還沒有答覆我。”
如夢初醒的黃恕言,急忙踏前一步,樂不可支的道:“我同意,我允許,我答應,我完全贊成,宮大俠,你怎的直到今天方才提出來?你早就該向我提了呀,在好久以前我就盼望撮合你與小女的婚事,你想,唯恐你不要她,如今你自願相娶,我高興還來不及,豈有推拒之理?”
宮笠沉靜的道:“承蒙黃莊主允婚,感激莫名,他日若有幸能與令媛結成連理,當再重易輩數,補行大禮!”
黃恕言興奮的道:“不客氣,不客氣,宮大俠,到時再說,到時再說。”
上了邊,人家怎的連他娘吹灰之力都不用,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就送上門啦,想一想,實叫人喪氣!“黃恕言笑道:“這是緣份,廖前輩,緣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只要對了緣,拿棒子打也打不開,呵呵呵……“坐回椅上,廖衝揪著官笠道:“老弟,你是行,除了你那身功夫行,你那顆腦袋靈光。
連他娘娶老婆的本事都高人一籌,不聲不響便大功告成,我是甘拜下風了!”
宮笠倒有些窘迫的道:“正如黃莊所言,這只是個緣份罷了!”
廖衝忽然哧哧笑了:“老弟,你這‘黃莊主’叫不多時了,馬上就該改口喊丈人了!”
黃恕言心中歡喜,表面上卻謙虛的道:“不敢當,不敢當,將來看看再說……”
廖衝正想說什麼,又呆了呆,他有些遲疑,又有些懊惱的道:“對了,你若叫丈人,我他娘又叫什麼?這豈不是難論啦?”
黃恕言忙道:“廖前輩,我們是橋歸橋,路歸路,一碼歸一碼,各人稱呼各人的,呵呵,各般各論,各般各論…”
打量著黃恕言,廖衝搖頭道:“老黃,說真的,我若叫你一聲叔,只怕你坐不住吧?”
黃怨言趕緊道:“折煞我了,前輩,我又怎敢如此妄自尊大?”
嘆了口氣,廖衝道:“你說得不錯,還是各人稱呼各人的吧,否則,我自己這把年紀擺在這裡,想想也確不合宜,姓宮的,你淨會出些難題!”
宮笠笑道:“橋歸橋,路歸路,廖兄,無須客氣。”
廖衝道:“那麼,我就得罪啦。”
走向前來,鮑貴財向宮笠咧開大嘴:“恭恭喜二二叔,賀賀喜二二叔……”
接著,他又轉向黃媚:“恭,恭喜二二嬸,賀,賀喜二二嬸。”
宮笠連連稱謝,這一次,黃媚卻羞紅了臉,頭都不敢抬了。
廖衝感喟的道:“欸,我說徒弟,你便是要矮上一頭吧,也不必這麼個急法啊……”
鮑貴財直愣愣的道:“這這是禮禮數嘛,師師父教的…… 師師父,你你老怎的不不向二二叔,二二嬸道道喜吶?”
廖衝啼笑皆非的道:“還用你來教我?我當然要向他們賀喜,只是一時心中感慨,覺得娶老婆的難易大也不公,看你那麼個拼死拼活法,你二叔又這等的瀟灑輕鬆法,實在令人大傷感情,娘的,宮笠也該受點折磨才合我心意…”
宮笠莞爾道:“你是有著天生的虐待狂。”
黃恕言笑吟吟的道:“不論如何,總是有情人都成眷屬,皆大歡喜了,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晚上倒要排開酒筵,大事慶祝一番,也算為各位餞行吧…”
提到吃,廖衝樂了,他笑道:“好極了,別忘把老酒備足,今晚上我可要痛快喝上一頓!”
黃恕言笑道:“放心,總會使前輩喝個夠。”
宮笠低沉的道:“吃過晚飯之後,我就去把那幹俘虜的問題解決,黃莊主,我們預定在明日清晨啟程,我們走後,你們也要儘早遷移才是。”
黃恕言頷首道:“錯不了,你們一走,我們就開始行動。”
於是,宮笠站立起來,道:“黃莊主歇著去吧,我們還得空出點時間來收拾行裝。”
黃恕言道:“也好,要添什麼儘管吩咐,我會馬上叫他們辦齊。”
輕柔的,黃媚來在宮笠身邊:“我幫你去收抬東西。”
祝小梅也向鮑貴財脈脈含情的道:“貴財,我也到你那兒幫你收拾……”
鮑貴財暈陶陶,輕飄飄的道:“中,中,其其實俺也沒沒啥好收收拾的,俺俺師師父一個人打打點,就足足夠了……”
說著,居然牽上祝小梅的柔荑,一腳高一腳低的走出廳外,那模樣,真叫親熱。
宮笠向黃恕言點點頭,又朝廖衝道:“我們先走一步了,廖兄。”
望著宮笠同黃媚比肩離去,廖衝一屁股又坐下,哺哺的道:“這倒好,都成為一家子了……只是那小鰲羔子混帳,有了老婆忘了恩師,娘的,還叫我去收拾行裝呢,簡直胡鬧加上暈頭……”
凌濮也無精打採的道:“廖師父,你因是被撤到一邊我呢?還不一樣!”
廖衝搖頭道:“早知男女之情有這麼個邪法,我他娘年輕的辰光卻都是幹什麼去了?”
一旁黃恕言要笑,又忍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顯得好古怪,他在想 可不是?
武功高,名氣大,卻也並不是頂快樂的呢……
晚宴之後,夜已深沉。
星月黯淡,涼風習習,涼意泌肌。
這是個離別的夜晚,便花好月圓,也會覺得那份淒情,何況又是這麼一個陰沉沉,寂幽幽的夜。
宮笠與黃媚緩緩在園中倘佯著,只有他們兩人,凌濮早已受命前往石牢等候著了。
夜很靜,兩人各懷心事,慢慢的走著,都沒有開口。
方才的酒筵上,宮笠喝了不少酒,原本有些兒暈沉的腦袋,經夜風一吹,反倒清醒了許多。
忽然,黃媚停下腳步站住了。\宮笠跟著站住,輕輕的問:“怎麼不走啦?”
黃媚笑得有些抑鬱:“我園子並不大,很快就會走到盡頭,那時,你會叫我回去,而明天,你說要走了,我希望能多伴你一會……”
宮笠低沉的道:“我會儘早趕回來的。”
凝視著官笠,黃媚苦澀的道:“宮大俠,我們都很傻,浪費了太多的時光,如果我早一天向你表示,或是你早一點向我剖白,我們不是很久以前就可以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了。”
宮笠柔聲道:“那時,只怕你對我還沒有生出這樣的感情呢!”
嘆了口氣,黃媚道:“老實說,初次在莊后崗頂見你,我已經從心底對你有了好感,這份好感,很快就變成了愛戀……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
宮笠苦笑道:“你對我印象不錯,我知道,但猜測到‘愛’字上,我還沒有這麼大膽,更不敢如此狂妄,女人的愛,我一向陌生,可能反應也就遲鈍了。”
黃媚幽幽的道:“你該明白才是,我已經暗示過你許多次……”
宮笠道:“我不敢胡亂在這一方面下評論 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
咬咬下唇,黃媚埋怨著道:“你也不想想,我總是個女兒家,你 你叫我怎麼出口?”
宮笠低聲的:“但你仍然說了。”
哼了哼,黃媚白了宮笠一眼:“還講呢,都是你逼得人家說的。”
官笠悠然道:“這樣更好,否則,我們彼此間還不知哪一天才能將心意溝通,如果兩人都隱藏著不表示出來,說不定這一輩子都不會令對方知道,這段姻緣,也就被我們自己扼殺了……”
聽著,黃媚有些寒栗,也十分慶幸:“幸而還是由我點穿了,雖然由我主動似不適宜,但我寧願冒了失態失儀的指責,也不甘強行將自己的情感埋葬,不管你是否能接納我,說明了,至少也明白了你的心意。”
宮笠歉然道:“原諒我,在情場上,我是一個怯懦者,因為我太怕自己的尊嚴遭到傷害。”
黃媚低下頭,道:“難道我就不怕?”
宮笠溫柔的道:“所以,在這方面我是個怯懦者,而你,卻是個勇士!”
細細的,黃媚道:“你現在倒說得好聽了。”
伸出手托起黃媚的下頷,宮笠微笑道:“我要多謝你,否則,光憑我,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敢向你啟齒呢,如果你等不及,一旦嫁了,我豈不落個悔恨終生?”
欣慰的笑了,黃媚道:“早知你是使壞,我就叫你悔恨輕握著黃媚的纖纖玉手,有些兒涼,宮笠道:“令尊說過,姻緣是天注定的,你和我,便是這樣的,該合在一起,用棒子也打不開,是不?“
黃媚羞赧的道:“爹喜歡我嫁給你……”
點點頭,宮笠道:“我曉得。”
黃媚的模樣十分甜美,她柔柔的道:“宮大俠,我可不可以稱呼你大哥?每叫一聲‘宮大俠’,便覺得生疏了好些……”
宮笠笑道:“當然可以,叫名字也行。”
黃媚嬌媚的道:“不,叫名字又太粗野了,還是叫大哥的好,大哥……”
“嗯”了一聲,宮笠道:“我叫你小媚,好不好?”
黃媚在口中念了幾遍,非常興奮的道:“小媚 我好喜歡這個稱呼,好像親呢了點……”
宮笠道:“我們遲早便是夫妻,不該親呢些麼?”
偎到宮笠懷中,黃媚輕輕閉上眼睛,他可以傳受到宮笠的體溫,聞到那股男人特有的氣息,甚至於,她的心跳與宮笠的心跳也在相互應合,她閉著眼在享受,在溫存,在體驗,這一刻,這一陣,多麼寧馨,又多麼充實,她好像從來也沒有現在的溫暖過,從來也沒有像現在的滿足過,似是只要偎在宮笠懷中,她就任什麼也不必去想,不必去求了……“宮笠悄聲相喚:”小媚……“
懶懶的回應一聲,黃媚仍閉著眼:“幹嘛?”
宮笠道:“別睡著了。”
安詳的舒了口氣,黃媚道:“沒有。”
宮笠低沉的道:“當心招了涼……”
黃媚嬌庸的道:“大哥,真願意就像這樣一輩子偎著你,不管天上人間,讓我們凝成一體,深化為石,連著結著,永也不要分開。”
宮笠笑了道:“傻話……”
離開了宮笠胸前,黃媚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仰著面龐,神色淒楚:“大哥,答應我,好好珍重,一定要回來。”
宮笠想說什麼,終於點點頭:“我會回來的,小媚,一定。”
黃媚傷感的道:“生離死別,最是人間慘事,大哥,有了一樁,千萬別有二樁,正如你所說的,以前你只顧著自己,往後,心中卻須念著另一個人……”
不期然的感染了黃媚那股子淒涼,宮笠也覺得心中戚戚:“我時刻都會記著,小媚,你也別太為我擔憂……”
黃媚強展笑顏:“兩個月的時光好漫長,大哥,你要儘早回來,你只要想想,我渡日如年的在熬著等你,你就會快馬加鞭的趕路了……”
宮笠道:“我知道。”
黃媚拿宮笠的手在面頰上摩婆,一邊輕悄的道:“你明天離開之後,每個白晝,每個夜晚,我都會想你,大哥,但你不要想我,要專心一志去做你的事,別為了我而疏神,你要去做的事,是絲毫大意不得的,白刃之下,無情無仁,大哥,我要見你完完整整的回來!”
宮笠感動的道:“小媚,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如何來向你表達我心中的謝忱 ”
落寞的笑笑,黃媚道:“不必表達,放在你心裡,等著你回來用行動來顯示吧?”
沉默了片刻,宮笠十分感慨的道:“人的際遇真是難以預料,不可卜知的,不久之前,我猶滿懷悲憤,一腔厲仇,全心全意只求早日趕到‘飛雲島’去查明真像,為我摯友雪恨,半途上經過這裡,毫無預感會在此處發生這樣一段遇合,更不知道會使我的一生有了轉變,當時,我甚至還相當厭惡這個地方,‘比武招親’的事,在我的感受中只是一出鬧劇,一個不值一笑的笑話,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牽扯進來,在這裡逗留了這麼長的日子,又和你成就了姻緣……我原先認為這件是長途跋涉中的一個歇足站,哪裡會料到,竟是我這輩子的轉捩點……”黃媚輕柔的道:“很奇妙,是嗎?”
笑笑,宮笠道:“今天的情形,如果在我初來那天就有人預示我,我不把那人看成個瘋子才怪,現在回想,我幾乎還有些不敢置信的眩惑感覺……”
黃媚道:“大哥,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你相信?”
宮笠安詳的道:“事實如此,不容得人不信,冥冥中,好像我們未來的一切都已有了定數的,小媚,但願我們能有將來,而將來又是美好而和諧的 …。”
黃媚虔誠的,像在對官笠說,在對著自己說,更似向天祈告:“我們一定有將來,大哥,將來也一定是美好又和諧的,我們還會有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光要渡過,共同渡過……”
宮笠的面龐上浮著一抹深沉的笑意,笑得有些兒捐倡:“但願是會這樣,小媚……”
黃媚背定的道:“一定會這樣,大哥,你要有信心……”垂下頭,她又幽幽的道:“如果真有了萬一,大哥,將來的日子我也無從再熬下去,黃泉道上,你我便只分一個先後罷了,我亦不會苟生下去的……“宮笠嚴肅的道:“小媚,不可如此……“仰起頭來,黃媚雙眸中的光彩湛然,她微笑著道:“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這才是我選擇的正確途徑,大哥,女人應該從一而終,從一而終最可靠的保證便是永不要給第二者任何接近的機會,幽明殊途,就能徹底做到了……”
宮笠急切的道:“小媚,聽我說,你不可以做傻事,無論發生什麼情形,也不准往這上面去想,你這樣固執,會給我增加精神負擔的……”
黃媚十分從容的道:“那麼,大哥,你必須回來……”
咬咬牙,宮笠道:“我答應你回來,但你要打消這種不智的傻念頭……”
黃媚輕輕道:“只要你回來,一切的阻霸都得消散,好比月白風清,又是一番明朗的境界,大哥,我等著你,用全生命來期盼你 ”
看著黃媚的表情,宮笠不禁在心中嘆息 他不再多說了,他知道再說也是白說,黃媚眼瞳裡的神色,語氣中的堅定,形態裡的執著,在在全反應映出她的心志來,宮笠可以感受得到,黃媚並不是一言帶過而已的!
望望天色,他苦笑著道:“小媚,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我還得去和凌濮見面,有些事待了結的…”
黃媚驚然一驚:“現在,就已到了我們分開的時刻?”
宮笠低沉的道:“分別是重逢的因,重逢是分別的果,小媚,我們很快就可以再相晤……”黃媚極度依戀的道:“讓我再伴你一會,大哥……”
搖搖頭,宮笠溫和但卻堅持的道:“不,你回房去休息,小媚,聽我的話,以後像這樣的辰光多得很,何必貪戀這短促片時?小媚,你再不走,我的意志就會軟弱,就會搖動了,你對我好,該不願我成為一個不忠不信不義的人吧!”
黃媚賭氣道:“我寧願你是,如果你是,我們就不會分離……”
笑了,宮笠道:“如果我是,你也不會看上我了 小媚,別孩子氣了,快回房去吧,夜深露寒,當心招了涼,你身上的衣裳又穿得單薄……”
默然片刻,黃媚終於極端不情不願,又極端難舍難分的道:“蕭鼓未曾催人,你卻催得更勝蕭鼓啊…我回房去了,大哥,千言萬語,也只是那一句話……雲天的那邊,別忘了我在相候,苦苦的相候!”
宮笠的嗓門做見暗啞的道:“我不會忘。”
黃媚又帶著抖顫的聲音道:“明晨,大哥,我不送你了,怕與你分離的那一刻,會忍不住而失態……”
宮笠頷首道:“我了解,小媚,不必來送。”
盈盈的鳳眼中波光閃閃,在那層薄薄的淚的晶幕之後,有著黃媚出自心底的呼喚,發自靈魂的期盼,來自全精神,全意念的擁抱,她凝視著宮笠,深深的,深深的,半晌,一言未發,轉過身離去,不,是奔了回去。
默默仁立,宮笠不由感觸萬千,百般滋味盡在心頭,是的,未為情困,不知情苦,愛的甜美不很多,但酸楚卻至少是對等的。
宮笠的“破氣”手法,不但是第一流的,更是快、狠、準無匹的,他從潘光祖、雷雄開始,一直到那幾十名小角色俘虜為止,用他雙手拇指的特殊力道與技巧,在人身上筋脈、血氣交匯的穴位,做著只有一戳過程的破壞,他只用了盞茶左右的時間。
當然,雖僅那重重的一戳,在承受者的身上仍然是覺得痛苦無已的,他們有的號叫,有的掙扎,有的怒罵,但這只是一種情緒的無處發洩罷了,他們的反抗乃是象徵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逃得掉既經注定的命運。
在一切竣事之後,宮笠著人將顧子安從石牢裡提了出來,就在不遠處的牆角下,他開始對顧子英進行另一項“交易”。
廖衝師徒早已來在這裡,他們和凌濮一起注視著官笠破了那麼多人的真力,現在,他們又站在一邊看宮笠如何來對付顧子英。
“玉鼎山莊”有四名莊丁在侍候著,那是四條彪形大漢。
顧子英委縮在麻石地下,臉色泛青,雙目枯澀,高聳的顴骨襯著久未修刮的蓬亂發須,瘦削於癟模樣樵。陣又虛弱……
他半坐在地下,不停的喘著氣,口涎滴滴答答淌在衣襟上……
宮笠低沉的道:“顧子英。”
顧子英抖了抖,吃力的抬起頭來,滿臉驚恐之色:“在…… 在……”
宮笠面無表情的道:“我方才廢了你的武功,破除你聚氣發力的功能,你認為這個懲罰是不是重了點?”
乾瘦的雙頰抽了幾抽,顧子英惶驚的道:“不 …。不…… 不重……宮大哥……不重……”
點點頭,宮笠道:“當然不重,按你見利忘義,圖謀自己二位拜兄於絕地的可惡居心來說,乃是太輕,太輕了,輕得不該算做懲罰……”
顧子英將坐在地下的身子往前俯伏,顫聲哀叫:“宮大哥,求你開恩,求你慈悲,求你開恩,求你慈悲…”
宮笠冷酷的道:“就算這也是懲罰吧,但你也只能抵消了一樁罪過,尚有第二樁 ”
顧子英駭然道:“還……還有第……第二樁?”
陰森的,宮笠道:“不錯,還有第二樁,由於你首先為了那幾份藏寶圖而引起兄弟閱牆,手足相殘,更在重利的誘惑下,私通外人,引狼人室,以至逼得你兩位拜見一走一亡,這個罪,已由你償付了代價,但我的老友賀蒼卻也因為你的行徑而遭受牽連,累得賠上一條性命,顧子英,這筆帳,我們還得算算!”
顧子英驚悸欲絕的號叫:“冤枉啊……真是黑天的冤枉…宮大哥,賀蒼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指便他們殺的,你你你……你怎能把這個罪名按在我身上?”
宮笠狠毒的道:“若非你引起同室操戈,你拜見施玉虎不至於與你分散,若非你唆使‘金牛頭府’的爪牙戮殺施玉虎,便沒有賀蒼搭救的一幕,若非賀蒼搭救了施玉虎,他便不會獲得施玉虎的贈圖,也就不會受到‘金牛頭府’的追逼,井容的垂涎,以累他將一條命賠上更落了個死不瞑目。”
一時間,顧子英張口結舌,半句話也反不上來。
宮笠暴烈的道:“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顧子英,追本溯源,你是始作湧者,你也就是罪魁禍首!”
渾身哆嗦個不停,顧子英趴伏於地,哀哀呼叫:“宮大哥……饒了我吧……我知罪了……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這條微不足道的蟻命……宮大哥啊……你慈悲……你寬仁……,,宮笠冷冷的道:“你想活命?“
顧子英涕淚橫灑,迫切的叫:“想,想,怎麼不想啊?”
宮笠緩緩的道:“好,我給你一條路走,你要明白,這也是你最後的,唯一的機會。”
顧子英抽噎著忙道:“請說……宮大哥,請說…”
宮笠道:“將你身上的那份藏寶圖拿出來!”
呆了呆,顧子英好像有人要從他身上割肉一樣,慌張又恐懼的道:“宮大哥,宮大哥,請你明鑑啊……那份圖,不在我身上,真的不在我身上 ”
笑笑,宮笠的笑宛似映著血色:“不在你身上?那麼,窒噎了一下,顧子英囁嚅的道:
“在……在孫嘯那裡宮笠淡淡的道:“你不是在騙我?”
咽了口唾液,顧子英畏怯的道:“我 …。我怎敢騙你?”
官半和悅的問:“顧子英,你今年貴庚了?”
不知對方問這句話的真意是什麼,顧子英遲疑了一下,惴惴的道:“四十…… ……四十一歲了……“
宮笠又笑著道:“你猜我有多大?”
眼皮連連跳動著,顧子英吶吶的道:“大概……最多三十……三十出頭一佔……”
宮笠猛的臉色一沉,酷厲的道:“你眼睛幸而不瞎,頭腦尚且不暈,你看得出我三十多了,也知道你自己四十上下,顧子英,我還以為你把我視做三歲稚童,將你自己比為五歲幼兒了,你可惡狡猾透頂,居然說出這樣愚昧的謊言來蒙蔽我並開脫你自己,你簡直無知粗淺至極。”
往上一踏步,凌濮的銀槍一閃,尖銳雪亮的槍尖正指顧子英咽喉,凌濮粗暴的叱道:
“頭兒,與這混帳東西何須多言,宰了算完。”
雙手拼命搖動,顧子英魂飛魄散的駭叫:“不,不,請饒命,饒命啊……”
宮笠陰狠的道:“給你路你不走,也罷,顧子英你便帶著你那份藏寶圖到陰曹地府去尋寶!”
凌濮大喝:“殺。”
銀槍一起,寒光炫目,對著顧子英的咽喉就待刺下。
泣號一聲,顧子英僕俯地下,尖叫著:“別殺,別殺,我拿出來……我拿出來……”於是,宮笠向凌濮使了個眼色。
凌濮“霍”聲收槍退下。邊罵道:“**養的,真是犯賤,屬蠟燭不是?非要點你你才亮!”
宮笠低沉的道:“顧子英,你願意把圖交出來!”
滿臉涕淚交織,顧子英痛苦的道:“你們……如此逼我……還敢……不拿出來麼?”
冷冷一哼,宮笠道:“我們逼你,並不比你逼迫你的兩個拜見稍有過份!”
凌濮又在一邊怒叱:“這就叫報應,叫因果循環,你懂不懂?”
打了個寒噤,顧子英嗓門裡“呼嚕”“呼嚕”拉著痰音道:“宮大哥……你可要說話算話……”
宮笠生硬的道:“怎麼說?”
顧子英伸手抹了一把涕淚,硬聲道:“那份藏寶圖一旦交了出來……你們可不作興再殺我……”
宮笠神色緩和了些,道:“君子一言,如九鼎立,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將圖交出,不但不殺你,將來一朝尋及藏寶,我許諾你可以分得合理的一份。”
顧子英睜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當真?”
宮笠穩重的道:“自然不假!”
頓時喜出望外,顧子英幾乎是感激零涕的道:“宮大哥…… 你的大恩大德,我這一輩子是忘不了的,報不完……
宮大哥,你真正是一位有度量,講道義的武林英豪,江湖奇士……我謝謝你,真謝謝你……“凌濮又吆喝起來:”少他娘來這些‘過門’,先把圖交出來吧!“顧子英忙道:“是,是,圖在我身上,但卻交不出來愣了一下,凌濮又冒了火:”這是什麼驢鳥話?圖在身上卻交不出來?姓顧的,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又在耍你娘的哪門子刁滑?你當我們真捨不得宰你?“
顧子英急切的辯白:“不,不,凌大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原圖早已被我燒掉 ”
猛然跳了起來,凌濮大吼:“王八羔子,你敢捉弄我們?
我活活掐死你 “顧子英惶恐的叫:”聽我說,聽我說完呀 …。“一揮手,宮笠道:“不要急躁,叫他把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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