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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0, 05:39 AM   #1020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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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新娘的衣裙

  馬蹄聲引得天寶賭坊台階上三人注目望來,其中一人早哈哈笑起來,高聲道:
  “好傢伙,才幾個時辰沒見著,竟然騎上馬了。”另一個也叫道:“那不是伍偷兒嗎?過年他還輸了個鳥蛋精光的垂頭喪氣走了呢,只一轉眼間竟然闊氣了,這算什麼古景。”“伍兄,我三人也才剛來到,今見伍兄前來,正好一齊進去一戰,如何?”
  伍大海搖搖頭,道:“我還有正事待辦,約莫著我會因為辦了這件事多少會撈上幾個,你們且等著吧!”
  三人一聽,全圍上來,早聽其中一人道:“伍兄,你別壞了我們規矩,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見面賭三把呀!”
  另一人起鬨的笑道:“對,見面賭三把,快下來吧,即算事情再急,先玩上三把也不遲呀!”
  一手摸著懷中十兩銀子,伍大海道:“也只有十兩銀子,還得替人辦事呢,如果輸了,我拿什麼替人買衣衫的?”
  早又聽得另一人笑道:“哈哈,你別忘了自己是幹什麼吃的,弄幾件衣衫還難不倒伍兄吧!”
  伍大海一想也是,自己如果輸了,乾脆找家大戶進去摸上幾件衣衫去。
  心念間,他仰面望望“天寶賭坊”那盞西瓜大燈籠,嘴角一咧,大齙牙全露了出來,笑道:“好!大老爺坐大堂 吆五喝六去。”
  三人幫著他把馬拴在天寶賭坊門口,簇擁著短小的伍大海,一窩蜂似的擠進了天寶賭坊。
  可也真是玄。
  玄當然是伍大海的十兩銀子才在天門下了一把便被莊家掃去。
  這地方可是不講交情的,腰裡沒銅不敢橫行,如果這時候有人要加以援手的藉你幾個,大概這人又在打你什麼主意了。
  拍拍腰間,伍大海長身而起,苦笑道:“沒了,我該去辦正事了。”
  這時早有幾個人把伍大海按住,道:“慌什麼嘛,門口你不是還有匹棗騮馬嘛!”猛的一陣搖頭,伍大海道:“那馬不是我的,我也不會有馬騎的,各位,且等一天吧,天寶賭坊是我的家呀,哈……”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個大個子,他一手端著水煙袋,笑問道:“怎的這般高興,贏了?”
  伍大海一看,全身一哆嗦,因為這人是駐馬鎮上的地頭蛇,天寶賭坊可是他開的,那駐馬鎮北面五裡地的尚武山莊上,“鐵壁熊”字文山還是他的磕頭兄弟呢。人稱“灰面太歲”藍風便是此仁兄。
  涎臉一聲哈哈,伍大海道:“藍爺,十兩銀子全輸光了,我這就走人呢,可是他們卻仍拉著我不放人呀!”
  “灰面太歲”藍風“哦”了一聲,鬥雞眼一瞪,雷公嘴一緊,道:“這證明你伍偷兒尚有信譽,他們願意你欠帳嘛!”伍大海道:“就算欠帳也得等我先辦完事情。”說著他一矮身子,匆匆自桌下面鑽出去,一路到了天寶賭坊外。
  大門外,他喘了一口氣,心中著實一緊張,因為藍風已知道勞愛同宇文山兩家之間的事情,他曾聽藍風大罵勞愛不識抬舉,早晚要替兄弟出口怨氣呢。
  如果勞愛在伍家祠堂的這碼子事被他知道了,又不知要弄出什麼事非出來,一旦到了那時候,只怕連勞愛也不會輕易饒過自己了。
  拉馬走在街道上,伍大海心中琢磨,綢緞行自己是進不去了,得找家大戶弄幾件衣衫出來,伍家祠堂裡,勞當家還在等著呢!
  突然間,附近有家大門打開來 從裡面正嘻嘻哈哈的走出幾個人來,伍大海望去,只見是兩個老夫妻在送客人呢。
  只聽那灰髯老者抱拳笑道:“煩請稟告親家翁,三天回門三天住,明日一早就送她回去了。”
  伍大海隔著馬腹瞧過去,早見大門內的正廳廊下有個女子站在那兒,一身衣衫可著實美,燈光下還亮閃閃的,顯然是綢緞製做的。
  伍大海一笑望望這家大門,當即拉馬走去。
  附近有棵老榕樹,伍大海把馬拴在樹下面,自己蹲坐在馬旁邊,而駐馬鎮已在慢慢沉靜下來了。
  約莫著半個時辰過去了,伍大海這才站起身來,緩緩走近那家大門口。
  附近他只是稍一打量,騰身已翻過大門裡。
  伍大海是個矮個子,武功雖然平平,但他的輕功了得,只在屋脊上幾個騰躍,早已摸近一處樓閣前。隔著屋脊望過去,只見這座大樓十分豪華,廊下面只掛了個玻璃宮燈,似是照路的,那些廊柱與門窗,全是盤龍雕花,淨光閃亮,二樓上天熱還開著幾扇窗子。伍大海施展夜鳥投林身法,毫無聲息的進了樓內。說多巧便有他娘的多巧,這間樓內的大床上面,正躺著兩個人,二人的衣衫就脫掛在帳外面。
  均勻的鼻息聲傳來,伍大海湊近床前望去,不由得想笑又未敢笑的伸手摀住自己嘴巴。
  原來那床上正睡著一男一女,女的一頭秀髮正把個男的一張臉遮掩了一大半,二人頭頂頭宛似鬥綿羊。輕輕伸手取出女的衣衫,伍大海連女的內衣也一齊掃數包起來。
  匆匆的躍出這家大宅子,伍大海這才坐上棗騮馬吹著口哨拍馬直馳伍家祠堂。
  已經是四更將盡了,伍大海才趕到了伍家祠堂裡,早見勞愛已走出院子來,道:“怎的去了這麼久?”
  伍大海抹去額上汗,道:“現成的新衣沒買到,只得買來這幾件,勞當家的你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呀!”
  勞愛見了衣衫,也不再多言,立刻拿了就走,一徑到了祠堂裡,燈光下她看了一遍,不由贊道:“這還是新的嘛!”
  伍大海可不敢走進祠堂裡,他站在院子裡問:“勞當家,可適合?”
  勞愛邊穿邊應道:“不錯,還算適合,只是稍見小身了些。”
  勞愛絕對想不到她現在穿的這身衣衫是何人的,當然,伍大海更是不會去管這衣衫是誰的,他只要能交差便阿彌陀佛了。
  上身也是粉紅繡花的,下面是長裙子,勞愛一向是穿長褲,這時她穿上裙子,更見她嫵媚動人一面。款款走出祠堂,勞愛來到自己馬邊,笑對伍大海道:“今夜你做的這兩件事令我心存感激,但卻想不到給你什麼樣的報答……”伍大海忙搖手,道:“勞當家的,你這就見外了,上回替你跑一趟西涼,你大方的給了我五十兩金字,這次只是碰得巧,順手勞罷了,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東方已在發白,高原上又見晨風開始吹刮,祠堂四周的樹葉已抖動,勞愛伸手入袋,狠狠抓出幾錠銀子,道:“這些你先收下來用……”他一頓又笑笑,道:
  “我很清楚你的毛病,沒有賭你會活不下去的,我也不勉強你去戒,但能儘量少賭就少去賭。”
  伍大海捧著一把銀子,那大概足有七八十兩,心中正自高興呢,早聽勞愛又道:“真要混不下去,青龍會歡迎你去,不過夜裡這碼子事你最好把它忘掉。”
  伍大海忙點頭,道:“我會的,我會的!”
  勞愛騰身上馬,調轉馬頭沒往六盤山方向去,而是趕往附近的駐馬鎮,伍大海忙高聲叫道:“勞當家的,你這是走錯方向了吧,那是往駐馬鎮去的這一條才是回六盤山的呢!”
  勞愛回頭道:“我知道,但我得先我家客店洗去這一身霉氣呀!”勞愛說的當然是端木良在她身上一陣啃咬與抓舐。伍大海卻擔起心事來了。
  因為勞愛那身衣衫,如果被正主兒碰上,我的兒,這可有得戲唱了。
  伍大海搓手直跳腳,眼睜睜望著勞愛拍馬直馳駐馬鎮,心情惡劣得大罵“天寶賭坊”三位賭友害人精!勞愛一馬進了駐馬鎮時候,駐馬鎮的街上已見行人,不少人望著策馬而來的勞愛,投以奇異眼神。
  馬上勞愛也直拿手攏那散亂後被自己又扎起來的長髮,匆匆的策馬到了“駝鈴居客店”外。
  這時從店內走出個小二,幾天前他侍候過勞愛,那時還有個背劍大漢跟著,今見她一人前來,早迎上去笑道:“姑娘這是趕夜路了,快請進店坐。”
  勞愛翻身下馬,立刻對店小二吩咐,道:“別管吃的,先弄一大桶熱水送進客房裡,快!”小二知道趕夜路的客人多半進得客店來就是先洗個澡清爽清爽自己,然後吃頓飯睡上一覺。
  聞言忙點頭道:“姑娘跟我來!”
  就在數天前她住過的那間大客房裡,勞愛好生的把自己泡在個大木桶裡,口中哈著大氣的撩水洗著,她這時在想,如果不是伍大海及時冒出來,只怕自己現在已血濺伍家祠堂了,因為端木良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勞愛又望望床上堆的衣衫,不由一笑自語,道:“這伍偷兒可真會辦事,這套衣衫也不知他是打從哪兒弄來的,倒也十分相襯呢!”
  洗過澡,勞愛又吃了早飯,立刻付帳走出“駝鈴居客店”來,只見街上已是車水馬龍一片熱鬧景象了。駝鈴居走出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美嬌娘,早引起一陣騷動,人們誰不投以驚奇眼光直望著勞愛騎馬而去!蹄聲得得中,前面正有棵大榕樹,附近有家大戶,門口又是轎又是馬,七八個家丁正忙進忙出呢。不料這時有個年輕人走出來,正看到馬上的勞愛,一怔之下,他橫身攔住勞愛:“總算我們第二次又碰面了。”
  勞愛見是尚武山莊少莊主,自己解除婚約的未婚夫婿宇文長江,先也是一愣,旋即冷冷道:“有事?”
  宇文長江道:“當然有事。”
  勞愛俏嘴一掀,道:“與我有關?”
  宇文長江已是肝火直冒地道:“我問你,長青門少門主‘青衫羽士’南宮兆呢?他是被你殺了?還是被你抓去六盤山了?你快說!”沉聲一哼,勞愛道:
  “你以為他是被我所殺?”
  宇文長江道:“總是八九不離十。”
  勞愛道:“可是誰見著了?”
  宇文長江大怒,道:“勞愛,你以為自己真的了不起呀!那日你不請自來,表現得目空一切,你幾曾把尚武山莊看在你眼中?”他一橫身踏前幾步,又道:
  “那‘青衫羽士’南宮兆便是看不順眼你這種長輩面前賣老大的一馬追你去,怎麼的,你不敢承認了?”
  勞愛冷笑一聲,道:“宇文長江,你真的以為那日我是專程去向你道賀?嘿嘿,我只不過是藉機會歸還一件東西罷了,如今勞家與你宇文家情斷義絕,兩不相干,再要在本姑娘面前吹鬍子瞪眼睛,小心本姑娘翻臉不認人。”
  宇文長江仰天一聲哈哈,道:“你能對本少爺怎樣,尚武山莊可並不把你青龍會看在眼裡呢!你少在駐馬鎮上耍威風?”
  一聽馬上女子是六盤山青龍會的人,剛走出門來的一對老夫婦忙拉住宇文長江,道:“孩子,你就少說一句吧,別惹事,青龍會我們惹不起呀!”宇文長江戟指著馬上勞愛,道:“岳父呀!你知道這女子何人?她便是我訂過婚的未過門老婆,她下海當強盜,你想想我宇文長江會娶個強盜婆?真是笑話!”
  勞愛氣得臉發青,一按劍就要翻身下馬來呢,早被那老夫妻二人施禮不迭地道:“姑娘你快走吧,我女婿定是酒吃多了。”
  就在這時候,大門口紅影一閃,寧文長江的新婚妻子走出來了。
  勞愛馬上望去,心中也是一驚,這女子生得好美!宇文長江見妻子走來,早上前一把摟住,故作親暱狀的高聲對勞愛道:“多謝你讓位才使我得到如此美貌的嬌妻,她才是個真正的女人,哈……”勞愛氣得全身顫抖不已中,突見宇文長江懷中的嬌妻一指自己,尖叫道:“我的衣裙,你怎麼穿我的衣裙?啊!原來是你把我的衣裙偷去的呀!”
  勞愛驚怒交迸中,低頭一看自己穿的衣衫,不由面色由青轉紅,望望四周圍觀的人群,咬牙粗聲,道:“笑話,你我穿的這種衣裙那是極為平常的衣衫,你再要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小心我劈了你!”
  那女的父母早上前攔住自己女兒,道:“小玖,你千萬別胡說,你知道她是誰?”小玖正是宇文長江的新婚妻子,聞言早又反指著馬上的勞愛,道:“我是不認識她的人,但她穿在身上的衣裙我認識,你們看上衣領口繡的兩只蝴蝶,那是我親手繡上去的,還有她穿的裙子上面配的兩條彩帶……”灰發老者早攔住女兒小玖,急急道:“別再說了,你能繡別人也能,快回屋裡再說。”宇文長江仰天打個哈哈,道:“這年頭強盜與小偷本就沒什麼區別嘛,連別人身上穿的衣衫也會動心的下手偷,哼!”
  勞愛一聽大怒,戟指宇文長江道:“你敢侮辱本姑娘?”
  寧文長江道:“證物尚在你身上穿著,難道你能否認?”
  勞愛心中在想,自己明明給了伍大海十兩銀子要他買的,自己又如何知道這偷兒是在這裡偷來的?可惡的伍大海,他怎的不明說,否則自己也不會來這駐馬鎮了。雙目發呆,勞愛咬牙“格格”響中,突聽得宇文長江又道:“堂堂青龍會當家的,原來也是個手腳不乾淨人物,青龍會的……”宇文長江話未說完,突然一團彩影當頭罩下來,他尚未及出手,已聽得“吧吧”兩聲脆響,那彩影半空中一個平旋,又飛回馬背上。只聽得馬上的勞愛怒喝道:“這只是個小小教訓,下次遇上,必取你性命!”緊接著,她力夾馬腹,直往駐馬鎮外衝去。
  宇文長江挨了兩記耳刮子,直不愣的呆若木雞,他實在難以相信勞愛的本領如此了得,竟然面對面的自己沒有還手機會,這個人可真丟大了,那麼“青衫羽士”南宮兆只怕真的要倒大霉了。
  圍觀的人群,聽說馬上的美嬌娃竟是六盤山青龍會的當家,一大半還不相信呢,不料勞愛露了一手“雲裡摘月”,還真令人咋舌不已,這時除了驚異之外,誰還敢上前去攔她的。
  勞愛一怒出了駐馬鎮,拍馬疾馳直衝高原而來。她心中可在怒罵著伍大海,誰的衣裙不能偷,卻偏偏偷宇文長江新娶的老婆,陰錯陽差的弄得自己當街出醜。
  只不過一個多時辰光景,勞愛已到了伍家祠堂,翻身下馬,她提劍直入院門,邊高聲道:“伍大海,伍大海,快出來!”
  祠堂廊上轉出個人來,只是這人並非是伍大海。勞愛一怔,問道:“你是誰?
  伍大海呢?”
  那人搖搖頭,道:“姑娘,只怕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
  勞愛一驚,只見這人衣衫破爛,手臂與腿上盡是鮮血,一把青鋼劍拄著地。
  再看這人,還真令勞愛怦然心動,只見這人年不過二十餘歲,劍眉星目,膽鼻闊口,稀疏的幾根鬍子外,木訥中帶著忠厚,只是一根藍布帶子已不能把頭上的亂發扎住而使得他看來有些狼狽。
  勞愛走近這人,邊問道:“你說伍大海死了,他是怎麼死的?在哪兒?”那年輕人搖頭一嘆,道:“他死的可慘啊!只怕已辨認不出他的模樣了。”勞愛驚異地道:“可是死在祠堂中?”
  那年輕人道:“祠堂內有血,但人是死在祠堂外的。”說著伸手一指,道:
  “呶,就在那處牆外面。”
  勞愛指著年輕人,道:“你的這身傷……”一聲浩歎,年輕人道:“我這是五更天尚未到路過這裡的,聽得群狼爭食,掩過去一瞧,只見少說也有三十頭惡狼在啃食一個人,我以為那人尚有救呢,就揮劍殺入狼群,不想這群惡狼見我一入,早蜂擁著圍上我,所幸我距離圍牆近,就在一陣砍殺中,雖被我殺死幾頭狼,自己也被咬得幾處傷口,不得已只好躍上牆頭。”
  他一頓又道:“天亮了,我才看清那被咬死的人竟早已四肢不全,血肉模糊一片了。”勞愛忽然想起端木良來,這人可能把端木良的屍體當成了伍大海的了。
  心念及此,勞愛早走至牆邊騰身而上了牆頭,往外看去,立刻便知道那屍體並不是伍大海的。
  冷冷一笑,勞愛正要返身呢,不料那年輕人竟然也躍上圍牆來,道:“就是他。”
  勞愛驚奇的望著身邊年輕人,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年輕人,“氨了一聲,見勞愛躍下牆頭,也立刻跟著下來,邊又嘆惜地道:
  “這人死的可真慘!”
  勞愛一聲冷笑,心中暗想,這年輕人自是不會知道端木良是如何死的。
  就在祠堂外,勞愛望望四周,知道自己走後,伍大海必然也跟著走了。
  當然,八成那伍大海又去賭坊了。
  勞愛已坐上棗騮馬,她低頭望望一身破爛的年輕人,只見他身上幾處尚在流血,不由自懷中摸出些傷藥拋向年輕人手上,道:“快把藥塗上去,也可以減輕痛苦的。”
  年輕人接過藥來,抱拳道:“謝謝姑娘!”
  邊調轉馬頭,勞愛又道:“你得去買兩件衣衫換上了,手頭可方便?”年輕人一笑,道:“銀子我還有,我這是一路趕回西涼去的,省著花用,尚能拿幾個去買衣衫的。”
  勞愛聽說這年輕人是迴轉西涼,不由得下馬來,仔細的望了這年輕人幾眼,道:“你是西涼人?”
  那年輕人點點頭,道:“在下西涼槐山人。”
  勞愛一聽又道:“你是槐山人?”她看了年輕人一陣,又道:“請教公子貴姓大名。”
  年輕人道:“在下方敬玉。”
  勞愛點著頭,道:“那地方的人多都把自己名字帶個‘玉’字,正說明槐山出寶玉。”
  年輕人一喜,道:“原來姑娘也知道槐山出寶玉呀!”
  雙手抱拳,又道:“請問姑娘芳名高姓。”
  勞愛道:“我姓勞,勞力的勞。”
  年輕人笑笑道:“勞姑娘……”他突然一怔,又自語地道:“勞力的勞,勞……”勞愛立刻問道:“怎麼啦?”
  年輕人忙笑道:“沒什麼,沒什麼!”
  但勞愛已從方敬玉的眼神中發現了什麼,她緩緩的又拉馬走入祠堂圍牆內,道:“有件事情,我想順便向方仁兄打聽。”
  方敬玉道:“勞姑娘儘管問。”
  勞愛突然滿面冷峻地道:“兩年多前,槐山發生一樁武林凶殺奇案,不知方仁兄可曾聽過?”
  方敬玉一愣又驚地道:“姑娘可是說那有關於天下之最的‘玉王玉后’之事?”勞愛精神一緊,點頭道:“不錯,正是有關‘玉王玉后’之事。”
  方敬玉道:“本來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不在槐山,我是事後才聽長輩說的。”
  他一頓又道:“不過事情發生的經過應該沒有多大出入。”
  伸手在鞍袋中又取了些吃的,勞愛把東西送到方敬玉的手上,笑笑道:“該吃些東西了,你先吃些,完了我再聽聽兩年多前的那檔子事情。”
  方敬玉也不客氣,因為他也真的需要些吃的。勞愛又把馬匹拴在祠堂廊下,自己也取了些水來喝著。年輕人吃過東西,又把傷處敷藥包紮起來,這才拉過一張蒲團面對勞愛,道:“勞姑娘,你也坐下來吧!”
  心情有著激動,勞愛道:“我站著也是一樣,你快說吧!”
  年輕人看了勞愛一眼,緩緩地道:“有位被人殺得血肉模糊年約五十左右漢子,聽說這人也是姓勞,姑娘既如此關心此事,則必然與那位被殺的人有關係吧?”
  勞愛點點頭,卻未開口。
  方敬玉道:“槐山出寶玉,但寶玉以龍舌溝為最,兩年多前,盛傳有玉王玉后已被人取得,那是兩塊渾圓如鵝蛋大小的兩塊精玉,通體不見一絲雜色,托在掌上迎向日頭,但見通體透著乳白,毫光四射,美麗極了,似這種只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多見的寶玉,論時價只怕無價。”
  勞愛道:“這些我已知道,我所要想知道的,是你們槐山地方的人們,有誰知道那七個蒙面兇手的!”
  搖搖頭,方敬玉道:“沒人知道,即算是看到他們的人,只怕一個也不認識,因為當時是在黑夜,但有一件事情,不知在下當不當在姑娘面前講?”
  勞愛一笑,道:“你應該說。”
  方敬玉道:“但我必須先知道那位被殺死的姓勞的又是你的什麼人?”
  勞愛道:“我爹。”她語氣平靜中含著悲痛。
  方敬玉當然看得出來,這時聽說那姓勞的竟是這位姑娘的爹,不由一嘆,搖頭道:“那在下還是不說的好。”
  勞愛道:“不論是褒眨,兄台儘管說來。”
  方敬玉思忖一下,才道:“在下事前說過,這些只是在下聽得來的,當然不一定真實了,還望姑娘聽了千萬別放在心上。”
  勞愛知道方敬玉在安慰自己,當即淡然地道:“事隔兩年多,我也只是想知道得更明確一些罷了,方仁兄不必有所顧及。”
  方敬玉道:“好吧,那在下便直說了。”他抹抹嘴巴,緩緩道:“槐山出了玉王與玉後,這在地方上是件大事,地方上設禮祭天,擊鼓鳴鑼的用大紅絨布包起一頂大花盤子,抬著那兩顆寶玉在地方上游行,準備七天以後呈送西涼王做為大王爺的壽禮呢,當然地方上也加派人員防守著,卻不料第三日晌晚,遊行剛完,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紅面大漢,這大漢手施一柄劈山大頭刀,騰空而起中早躍近抬寶玉人的近前 ”年輕人望望勞愛,見勞愛神情似在激動呢!
  勞愛見方敬玉忽然不言,低頭道:“怎不說了?”
  方敬玉道:“那個虯髯紅面大漢,後來有人說他是青龍會當家的。”勞愛道:
  “你應該接下去說的。”
  方敬玉道:“如果這紅面虯髯大漢真是你爹,那他就太過於殘忍了,因為……”勞愛道:“我只想聽當時事情經過。”
  方敬玉道:“這紅面大漢只一落地,他竟在一招之間斬去三個人的腦袋,同時奮起一腳,把個老者踢在房頂上當場嘔血而死,而他卻雙手握刀一陣劈殺,光景是擋者披靡,宛如虎落羊圈,就在他一陣瘋狂砍殺中,突又見他凌空而起,空中大旋身,而絨盤子上的兩顆寶玉已被他揣入懷裡,也只是幾個起落,便走的無影無蹤……”勞愛忙追問,道:“可是他怎會被人殺呢?”
  方敬玉道:“就在紅面大漢剛走沒多久,槐山地方正在一陣慌亂呢,突又見七個勁裝人跑來,他們在聽了眾人的話後,立刻又追去了。”
  勞愛道:“七個人?這七個人會是誰?”
  方敬玉道:“那七個人什麼來路就沒人知道了,不過他們七個人還真夠快捷的,竟然把紅面大漢堵在龍舌溝中,但他們在一陣圍殺中傷了紅面人,卻未曾在紅面人身人搜出寶玉,所以才動刀盡往紅面人身上砍,當然是逼紅面人說出把寶玉藏在何處了,只可惜……”勞愛道:“只可惜我爹死也不說出藏玉地點來。”
  方敬玉點頭,道:“後來你爹留下一口氣,槐山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只能說是七個蒙面人向他下的手,依在下推測,這七個人必然認識你爹,否則他們又何須蒙面?”
  勞愛點頭,道:“這麼說來,寶玉仍然被我爹藏在槐山的龍舌溝了。”
  方敬玉點頭,道:“不錯,雖知道寶玉仍在龍舌溝,但槐山人幾乎掀翻龍舌溝,就是沒有再發現寶玉。”
  勞愛突然一聲冷笑,道:“我爹臨斷氣的時候也叫我別為他的死去找仇家。”
  點頭木然的樣子,方敬玉道:“不錯,人們也是這麼說的。”
  勞愛道:“方仁兄,你今就要回西涼了?”
  方敬玉點頭道:“離家一年了,回去家鄉看看。”
  勞愛道:
  “有件事情相托,只是我們萍水相逢……”方敬玉忙笑道:“在下樂意為姑娘效力。”
  勞愛道:“方仁兄真願幫我?”
  方敬玉道:“當然。”
  勞愛心存感激,目芒中隱隱然已表現出來,她攏一攏鬢髮,道:“替我打聽那七個蒙面人用的何種兵刃。”
  方敬玉點頭道:“在下盡力而為。”
  勞愛抱拳施禮,道:“謝謝方仁兄相助,六盤山青龍會總堂口,勞愛擺酒恭迎大駕了。”
  方敬玉心中琢磨,原來她叫勞愛,連忙稱謝道:“不敢,只一有了消息,在下立刻赴來六盤山相告。”
  望望方敬玉身上的傷,勞愛道:“何不找匹馬來代路?”
  苦澀一笑,方敬玉道:“實不相瞞,在下一直跟著師父在江湖上走動,我師父‘苦行僧’了了大師,現在正住在天王廟,我這才先行趕回西涼探親的,哪會有馬可乘。”
  伸手取出幾錠銀子,勞愛道:“收下吧,趕著到鎮上買匹馬代步,這樣便走得快些。”
  方敬玉還想推辭,勞愛已笑道:“你我江湖中人,何必在銀子上拘禮的。”
  方敬玉接過銀子,道:“姑娘準備往哪道而去?
  勞愛道:“我回六盤山,就等你的消息了。”說完躍身上馬,朝著另一方向疾馳而去!澳欠驕從褚采允灤   嘔夯鶴叱鑫榧異秈貿  碚蟶獻呷 ?
  就在這時候,伍家祠堂正門裡,那塊巨大的匾額後面,“ ”的一聲躍下個人來。
  不錯,他正是齙牙外露的矮子,“八爪神偷”伍大海。
  原來伍大海見勞愛騎馬直馳駐馬鎮,心中立刻嘀咕起來,因為他偷的那衣衫萬一被正主兒遇上,勞愛必然會當面出醜,其結果可想而知。
  但伍大海已是兩夜未合眼,只得找個地方睡一覺,他知道自己家門的祠堂沒地方躲,只得躍上這塊塵土半寸厚的匾額上睡下來。
  他說睡便睡,甚至連方敬玉牆外鬥群狼也未把他吵醒,也就在日出一竿高,勞愛的馬蹄聲才把他驚醒,他聽勞愛的呼叫聲,知道真的被自己料中,再大的膽子他也不敢爬出來,只得屏息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如今,他卻相當得意的抬頭望望那塊大匾額,黑漆的底面已剝蝕,四個大金字已蛻變成暗灰色,但仍可以看見四個金剛蒼勁大字:“佑我子孫。”
  伍大海聳肩一笑,自語道:
  “祖宗們,謝謝啦,哈……”
  伍大海走了。
  他當然是走向駐馬鎮的。
  因為“天寶賭坊”才是他認為的快樂之地呢!勞愛一馬馳回六盤山,把馬留在前山的大茅屋,早聽得前山發出一支響箭直衝雲漢。
  勞愛人尚未走近吊橋呢,吊橋的另一邊石總管與祈老八、余唐、韓彪等,正率領著近百名青龍會兄弟,分排兩邊在迎接了。
  勞愛端正一下衣裙,赧赧然的走上吊橋直往對岸走去。
  石總管等見當家的突然穿著裙子,這可就透著新鮮,因為勞愛一向皆以長褲加上薄底快靴,而今腳上仍是靴子而下身卻穿著裙子。
  勞愛過得吊橋,大元已忙著上前接過長劍。
  祈老八已當先施禮,道:“當家的好!”
  緊接著所有迎接的人皆高聲問安 勞愛點點頭,高聲道:“兄弟們大家好。”說完大步自中間走過,直往山道上走去。
  這時石總管上前緊跟著,低聲道:“當家的,南宮兆那小子這幾日似是憋不住的嚷嚷著要見你呢!”
  勞愛“氨了一聲,道:“他要見我?”
  石總管道:“這兩天送去的飯還被他摔出洞外呢!”
  勞愛冷然一哼,道:“那就餓他三天不給飯。”
  就在這時候,迎面有個小孩子跑來,邊高聲道:“姐姐,姐姐,你回來了,我的糖葫蘆呢?”是的,來的正是勞正。
  勞愛還真的一怔,因為他就是忘了給小弟買上幾串糖葫蘆帶回來了。
  忙伸手入懷摸出一塊銀子,勞愛笑對小弟道:“且等等,我要他們下山給你買去,姐姐辦事忘了給你買了。”
  勞正掙脫姐姐雙手,退了一步,小嘴一翹,道:“我知道你在騙我,我不吃了,你看你盡給自己買新衣服穿,哪會管我呀!”說完回頭跑回後寨去了。“勞愛心中一痛,小弟又如何知道這身衣裙的來路?是的,這是回門新娘子的衣裙,當然是新的,偏偏就是被伍大海這偷兒弄來,自己一肚子委屈尚未找地方出呢,卻又被小弟這麼一叫,心中大是不對勁!
  勞愛伸手卻未開口,她搖搖頭,一嘆 余唐早笑道:“想吃糖葫蘆還不容易,著人下山去買上個三五十串回來,準叫少爺啃個三天也啃不完。”
  勞愛突然回身,道:“你們堂上等我,我去換件衣衫就來。”
  石總管道:“當家的剛回來,今日該先歇一宿,明日再說吧!”勞愛道:
  “不,你們等我去。”
  於是,勞愛大步走向青龍會總堂後面的大樓閣內,而樓上已是勞正的哭聲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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