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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1, 05:35 AM   #144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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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人海遺孤

  星月無光,夜風怒吼……大地似乎沉入 片漆黑的深谷中!
  驀地,夜空冒起一蓬鮮紅的火光,眨眼間,已半天通紅.火焰吞吐之處,隱隱傳出吶喊廝殺之聲。
  這裡是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上,大火焚燒之處是鎮街一家“雄風鏢局”。
  街坊鄰居見“雄風鏢局”失火,紛紛提起水桶前去救火……突然一響“砰”的聲,木桶帶水踢起丈高,那提水前往救火的鄰居, 個踉蹌給推了出來……
  接著一響吆喝聲起:
  “不准提水救火……”
  這邊街坊鄰居給人推出火燒場,那邊也有人水桶給砸碎……原來烈焰熊熊的“雄風鏢局”四周,已站下一個個手執鋼刀的大漢。
  這一來,原來守望相助的街坊鄰居,只有乾瞪眼看著“雄風鏢局”陷入烈火中,誰也不敢提水前去救火。
  一聲“阿彌陀佛”,走來 個身穿玄色棉布袈裟,年有五六十歲的尼姑,向其中一個鄰居問道:
  “施主手提水桶,如何不去提水救火?”
  那個街坊鄰居舉手一指,道:
  “老師太,你沒有看到……‘雄風鏢局’四圍,站著一個個手握利刃的大漢,揚刀叱喝,不准救火,咱們不敢提水前去……”
  另外一個鄰居接口道:
  “那邊大火在燒的是‘雄風鏢局’,可能是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江湖中的仇家,來此殺人放火……”
  老尼姑眉宇微微一動,道:
  “盜亦有道……強盜殺人放火,怎有不準人前去救火之理……”
  話落到此,撩衣 縱,人影閃晃,疾如鷹隼擊空,飄向“雄風鏢局”圍牆……才一接近火場,立時聞到一股硫磺怪味……不錯,這是江湖中人放的火。
  老尼姑站在圍牆頂上,縱目看去……“雄風鏢局”四周,已完全著火焚燒,烈焰飛揚,火舌狂卷,東西兩院四排瓦房,已經燒得梁焦棟折,都早已倒塌下來,只有南牆 角,還未波及,但火光之中有數條人影,在躥來縱去。
  老尼姑自恃身懷藝技,一身是膽, 溜煙,撲向南端牆下……
  施展“燕子飛雲縱”輕功絕技,雙腳一點,“唰唰”聲中疾如飛燕,掠上牆頭……縱目回顧一瞥,已看到東西兩院,躺著十來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慘不忍賭。
  南牆下面,是一座小院落,火光照得通紅……
  一個年輕少婦,背上扎著一個幼兒,披頭散髮,舞著一對雙刀,正和三個黑衣敵人在苦戰。
  那三個黑衣人十分驍勇,一個揮舞鋸齒刀,兩個使用喪門劍,三件兵器呼呼勁風聲中,杷這個背負幼兒的少婦,前後左右,緊緊裹住,毫不放鬆。
  老尼姑輕念一聲“阿彌陀佛”,站在牆上,向院落中大聲道:
  “江湖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三個大漢,竟和一個年輕少婦做對頭,連手圍攻,趕盡殺絕,這是英雄好漢所為麼?……快快住手!”
  三個黑衣人不由詫然怔了下……
  其中一個收住喪門劍,托地往外一跳,抬頭看時,原來說話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尼姑……哪裡把她放進眼裡。
  厲聲喝道:
  “哪裡來的賊尼,膽敢管上大爺們的閒事,‘南山鶴’楊嘉雄是你什麼人……識相的趕快滾走,不然連你這條命也算在內!”
  老尼姑見這黑衣大漢,說出這等狂傲無禮的話,冷冷“哼”了聲,道:
  “殺人放火,恃眾凌人,乃是無恥之輩,待貧尼‘玉面菩提’茹真來收拾你等!”
  話落,袈裟履展,宛若一頭巨禽,翩然而下。
  這時,背扎幼兒的少婦,已殺得筋疲力盡,雙刀略為一慢,使鋸齒刀大漢趁這空隙,一式“金龍卷尾”,刀光閃處,向少女背負的幼兒砍來。
  少婦疾忙使個“怪蟒翻身”,向左一跳,但這一身法略 遲緩,背上幼兒雖然避過一刀,她肩膀上已被刀鋒掛了下,衣破血出。
  那使喪門劍的大漢,就乘這個機會,一招“玉女投梭”猛向少婦背後刺來……
  想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來個“一劍兩命”……由背上幼兒,再刺進少婦背心。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玉面菩提”茹真尼姑身形已電射而下……
  她正要施展“大擒拿手法”,取那狂傲無比的大漢,但一眼瞥見少婦形勢危急。
  “休下毒手……”
  這個“手”字甫出,身形彈飛而起,疾如冷電一抹,一式“蒼鷹攫兔”,“唰”的掠風聲中,向那正要在少婦身上下毒手的大漢撲去……
  左手輕舒腕掌,運足內家真力貫注中食兩指,接下對方劍脊,使個“鐵掃帚”手法,向外一撥。
  “玉面菩提”茹真這手看來輕描淡寫……
  但大漢給她這勁勢追迫,竟然拿樁不穩,站不住腳,連人帶劍,歪歪斜斜跌出七八步遠。
  茹真急如駭電……
  就在對方一側身時,右手一掌,銜尾而出,一式“仙人指路”往前一送,正好製上這大漢肋下“軟麻穴”。
  “玉面菩提”茹真皈依佛祖,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不驟下毒手!
  不然,只一寸相隔,就點著“將台穴”……這是死穴,一經點中,立即無救。
  饒是如此,這大漢身子當堂麻了半邊,一響“當”的聲,利劍落地,人也跌倒在石階上。
  使鋸齒刀的漢子,見“玉面菩提”茹真,凌空飛下,赤手空掌,才 照面,便把自己一個夥伴,截倒在地,知道這老尼姑是個不露真相的高手,心頭不由暗暗驚住……
  急忙收刀,向後一跳,招呼另一個夥伴道:
  “余敏,不要動手,把倒地的扶住,待我向那老尼問幾句話,來個先禮後兵。”
  那漢子立即住手,杷使喪門劍的漢子扶起來。
  “玉面菩提”茹真,把身子橫在背負幼兒的少婦面前,迎著可能的變故。
  使鋸齒刀漢子,上前兩步,一拱手,道:
  “請教這位師太法名上下?你與‘南山鶴’楊嘉雄,是親還是友?……如果跟楊某同路,咱們下手就不留情,若是半路經過此地,出家人不必多管閒事,替自己招惹是非。”
  玉面菩提哂然一笑,道:
  “這位施主之話說得不錯……貧尼上‘茹’下‘真’,與楊總鏢師並不相識,亦非沾親帶故……但不知施主高姓大名,因何要將楊家一門殺絕,能否說出其中原委?”
  那漢子冷然一笑,道:
  “區區‘冥殿活判’姜振,忝列‘寒江七絕’中的老二……嘿,菇真老師太,咱們兄弟七人,江湖上想你也有所聞吧!”
  玉面菩提茹真見這使鋸齒刀大漢,抖出自己底細,才知道對方是“寒江七絕”之一……
  大江南北武林中人,對“寒江七絕”這一稱號,並不陌生,這七人帶了一批牛鬼蛇神小嘍囉,專門在水陸兩路剪徑擄掠綠林中人物。
  此七人不但手上有兩手子,而且心狠手辣,趕盡殺絕……“雄風鏢局”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不知如何會招惹了他們,罹上滅門之災?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閃轉,合掌一禮,道:
  “原來施主是‘寒江七絕’中的姜寨主,失敬失敬……貧尼來自豫南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路過此地,發現尊駕數位在這裡殺人放火,但不知楊總鏢師如何會與各位結下梁子?”
  “冥殿活判”姜振嘿嘿笑道:
  “原來老師太是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庵主,倒是咱兄弟們有眼無珠了……”
  一頓,又道:
  “至於‘寒江七絕’如何會與‘南山鶴’楊嘉雄,結下怨仇,承老師太動問,敢不奉告……”
  那是五年前的事,“寒江七絕”帶領手下嘍囉,開山立櫃的盜寨,在鄂南荊門山鴉雀嶺之麓“狼牙灣”,“南山鶴”楊嘉雄,接下一批紅貨重鏢,經過鴉雀嶺之麓的“狼牙灣”。
  顯然,據山作案的綠林中人,和護送鏢貨的鏢局中人物,也有“份量”輕重之分。
  如果依一般江湖慣例,護鏢經過,投帖拜山,打個招呼,禮到人到,也並不刁難。
  “南山鶴”楊嘉雄所開設的“雄風鏢局”,在大江南北的江湖上,稱得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
  “雄風鏢局”護送一批鏢貨,經過“狼牙灣”,卻是直行直過,沒有投帖拜山。
  這情形落進“寒江七絕”眼裡,認為是目中無人,視“七絕”作無名小卒……
  “寒江七絕”認為“雄風鏢局”,不夠朋友,不賞臉,立即下手劫鏢。
  一場混戰,雙方都有死傷,“寒江七絕”劫得紅貨重鏢……但,“南山鶴”楊嘉雄並沒有在這一行人中。
  當時“寒江七絕”知道“雄風鏢局”的聲譽,也不想真要劫取貨鏢,只要“南山鶴”楊嘉雄親自投帖拜山,就將鏢貨交回。
  四五月後,“南山鶴”楊嘉雄帶領鏢局所有鏢師,來鴉雀嶺“狼牙灣”……
  “南山鶴”楊嘉雄向“寒江七絕”指稱……他途中患病,命鏢車先行,藉路之後,改日補行拜山,指“七絕”分明有意作難,不夠朋友。
  楊嘉雄向“寒江七絕”提出要求……如果要了斷此事,要“七絕”將鏢貨交還,賠罪道歉。
  “寒江七絕”認為自己這邊也有死傷,不能“賠罪道歉”。
  雙方談不攏合,立即動手較量。
  “南山鶴”楊嘉雄果然十分了得, 套劍法神出鬼沒,“寒江七絕”中的老三“白麵狼”石衝,老四“鐵碑手”盛傑,喪命劍下。
  “寒江七絕”空前慘敗……南山鶴楊嘉榷等搶回紅貨重鏢,燃起一把火,把“七絕”開山立櫃的盜寨,燒個乾乾淨淨。
  五年後的今夜,“寒江七絕”剩下的兄弟五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月黑風高的深更夜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雄風鏢局”中不備之際,來個縱火殺人,償還五年前“狼牙灣”的一筆債。
  “冥殿活判”姜振,說完這段經過後,又道:
  “我等兄弟五人,已在死者靈前立誓,如不讓‘南山鶴’楊嘉雄所開設的“雄風鏢局’中人,一個個死於刀劍之下,決不甘休……老師太,你說咱們兄弟五人,公道不公道?”
  “玉面菩提”茹真,輕念一聲“阿彌陀佛”,道:
  “怨冤纏延,何時方休……”
  朝姜振目注一瞥,又道:
  “姜寨主,現在‘南山鶴’楊嘉雄全家男女老幼,已完全葬身火窟,‘雄風鏢局’片瓦無存……只剩下一個年輕女子和 個嗷嗷待哺的幼兒,你等還要趕盡殺絕,再下毒手?”
  微微一頓,又道:
  “這年輕女子,和她背上幼兒,不如讓貧尼帶回佔吧……”
  “冥殿活判”姜振,臉色一沉,正待回答……
  突然凌空一聲叱喝,又有一個黑衣人,從牆頭飛掠而下……身形沾地,戟指茹真厲聲道:
  “你這個賊尼,咱們冤有頭,債有主,楊家與你非親非故,因何要踩這淌混水?……你嫌自己命長,咱‘七絕’之首‘鐵翅神蛟’岳峰,送你歸天!”
  嘴裡在說,一響“嘩啦啦”聲,雙手一捋,從腰間抖出一條“鎖骨鞭”。
  這種“鎖骨鞭”有四尺來長,兩指粗,平時系於腰間,軟硬兼用,鞭尖銳利,抖直可作長劍、判官筆使用,乃是一種門外兵器。
  玉面菩提茹真,目光一掠,見這“鐵翅神蛟”岳峰年有四旬左右,熊腰虎背,巨目濃眉,獅鼻海口,那份兇狠之氣,溢於眉宇。
  茹真緩緩一點頭,道:
  “岳寨主,楊家雖與貧尼非親非故,但殺孽也不能過份,不然要遭天所譴……”
  鐵翅神蛟岳峰不待對方話落,一聲怒吼,手中鎖骨鞭抖個筆直,一式“烏龍入海”向前一遞,直向茹真胸前的華蓋穴點進。
  玉面菩提茹真,見對方一上步,直走中宮,知道他欺自己赤手空拳……
  一聲清叱:“來得好!”
  含胸扣背,雙肩一晃,閃到岳峰身右,左掌一探,向對方肩頭切下。
  鐵翅神蛟岳峰,身形十分靈活,塌腰上步,猛地一旋,鎖骨鞭“金龍翔空”,猛掃而至。
  茹真向下一撲身,鞭身由頭頂一掠而過……
  身形一長,一式“摘星換鬥”,呼的一掌,向岳峰面門劈來。
  鐵翅神蛟岳峰,一側頸,自左而右,鎖骨鞭挾起一股勁風,橫掃茹真下三路。
  茹真拔起丈高,飄向一邊。
  岳峰身似螺轉,猛旋腳步,單臂 送,鎖骨鞭招走判官筆“金針探地”,鞭身抖得筆直,直取茹真師太的背心“三黑穴”。
  茹真霍地一扭,翻身回掌……
  左掌一壓鞭頭,右手一掌疾吐而出……化掌為指,猝向對方丹田穴點去。
  敢情鐵翅神蛟岳峰,知道這老尼姑出乎威猛、激厲,若是這手點上,自己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已燒成廢墟的“雄風鏢局”……
  慌忙斜身一閃!
  饒是岳峰閃身迅捷,玉面菩提茹真內家功力充沛,離掌三尺範圍之內,已有渾厚勁道……岳峰吃上掌勢餘勁,拿樁不穩,斜退兩步。
  岳峰心頭暗暗一震,但卻又不願認敗……身子一晃一旋,一抖鎖骨鞭又直攻上來。
  這座院落,佔幅不大……玉面菩提茹真和鐵翅神蛟岳峰,兩人照面交上手,掌風鞭影,揮揮霍霍,把這座院落已完全罩住。
  “冥殿活判”姜振,和他三個拜弟會聚一起後,跳上牆頭,作壁上觀,騰出院落 片空地,好讓大寨主和茹真師太站個高下。
  那個年輕少婦,浴血苦戰,似乎受傷不輕,氣喘吁吁,倚在牆沿,再也站不起來……
  她背上幼兒,不知是睡去,還是發生了意外,未見有哭叫之聲出來。
  “鐵翅神蛟”岳峰,素來自傲自負,除了五年前敗於“南山鶴”楊嘉雄之手外,未曾遇見過真正敵手……
  眼前與“玉面菩提”茹真交上手,對方赤手空拳,和自己打了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使他感到又愧又怒……尤其在四個義弟面前,放不下這張臉。
  鐵翅神蛟岳峰心念遊轉,一聲怒吼,把邊條鎖骨鞭的招術,完全施展開來……挑、拿、封、架、鎖、纏、耘、打。
  舞到疾處,鞭影縱橫,勁風呼呼。
  岳峰的這條鎖骨鞭,與人過招,軟硬全來……本身是條軟鞭,一抖筆直,既可作長劍使用,亦能作判官筆製穴。
  玉面菩提茹真見姜振等數人跳上牆頂,已沒有後顧之憂,抖起精神,跟鐵翅神蛟岳峰,作一番較量。
  茹真亦手空拳施展十六路“大擒拿手”……吞、吐、撒,放、封、閉,擒、拿。
  雙方這一交上手,走到四十餘回合,鐵翅神蛟岳峰已漸漸封不住門戶……知道時間一久,定然要敗於敵人的手裡。
  玉面菩提茹真,心裡卻也有了顧忌……
  “雄風鏢局”已成火勢燎原之狀,不久就要燒來這裡院落,自己一身本領雖然不怕,那年輕少婦看來受傷不輕,還有她背上幼兒,必然都會葬身火窟內。
  茹真心裡有了這樣想法,不由焦急起來……決定速戰速決,把這件事作個交待。
  就在這時,鐵翅神蛟岳峰鎖骨鞭一抖,一式“荊軻擊柱”,向茹真中盤砸到。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倏轉……
  不錯,來得正好!
  於是
  一個“寒蟬移枝”之勢,斜身上步,猛提一口內家真氣,左手一撥砸來的鞭身,右掌一穿,運用“牽緣手”向對方右臂上切下。
  “鐵翅神蛟”岳峰乃“寒江七絕”之首,見過場面,知道利害……揮鞭一封,接著斜身探臂,一式“西崩鋼山”,猛朝茹真磕來。
  玉面菩提茹真,霍地變招易式,橫掌如刃,猝地朝岳峰脈門劃下。
  岳峰“啊”聲驚叫,右臂已起麻木,鎖骨鞭換上左手,縱身向外一跳,就要躥牆逸去。
  茹真雖是一個修禪養真的出家人,卻也痛恨心狠心辣,狂傲歹毒之徒……
  一聲清叱:“別走!”
  這個“走”字出口, 響結結實實“砰”的聲,再招遞出,一式“迅雷砸地”,右掌劈下鐵翅神蛟岳峰的背心上。
  玉面菩提茹真這 掌含怒出手,勁道非凡,若是換了別人,心脈震斷,立即喪命。
  鐵翅神蛟岳峰,卻有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護住心脈……
  岳峰雖然沒有把命丟掉,但挨上茹真這一掌,身形跌退四五步,兩眼金花直冒,打得心頭“突突”直跳!喉間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冥殿活判”姜振,飛身從牆頂跳下,急急把岳峰挾住。
  “追魂客”田青乃是“七絕”中的老五,銜尾從牆上而下,一揮劍要和茹真動手。
  冥殿活判姜振,卻是陰沉狡黠……
  他知道這玉面菩提茹真老尼姑,本領驚人,赤手空拳,就把老大、老七截下,田青冒失上前,也未必是對方的敵手。
  同時,“雄風鏢局”已火勢燎原,連院落的牆上已燙得滾熱,一耽誤時間,自己“寒江七絕”也得圍入火窟,烤成焦屍。
  姜振心念連轉,把“追魂客”田青,厲聲喝止……向玉面菩提茹真道:
  “茹真老尼姑,今晚‘寒江七絕’,總算賞你一個整臉,由你把楊嘉雄的老婆‘雲中鳳’施玉瑞,和他的兒子楊森帶走……”
  玉面菩提茹真,聽得心頭一凜,一怔……
  自己到此時才知道,原來浴血苦戰,身負重傷的年輕少婦,是“南山鶴”楊嘉雄的妻子……她背上那個幼兒,是他們夫婦倆的孩子。
  冥殿活判姜振,接著再道:
  “可是‘雄風鏢局’楊嘉雄的事,還並未算完……只要楊家留下一個活口,‘寒江七絕’在江湖上,不算英雄好漢……咱們後會有期!”
  玉面菩提茹真,知道已與“寒江七絕”結下梁子,輕念一聲“阿彌陀佛”,道:
  “姜寨主,承你等一番盛意,將劫後餘生這母子兩人由貧尼帶走……貧尼結廬修禪之處,豫南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隨時恭候,寒江七絕’大駕光臨。”
  冥殿活判姜振,嘿嘿嘿冷笑數聲,一揮手,吩咐眾嘍囉,挾著帶傷的岳峰,撤退而出。
  玉面菩提茹真急急旋身,朝席地而坐,傷勢不輕的“雲中鳳”施玉瑞看去……
  身上血跡斑駁,秀髮蓬鬆,頭臉低低垂下,似乎已昏迷過去。
  茹真師太輕輕喚了數聲:
  “楊家這位女施主……楊家這位女施主……”
  雲中鳳施玉瑞,緩緩把臉抬了起來……玉容慘白,十分萎頓……輕輕道:
  “多蒙師太救命之恩,只是施玉瑞內外是傷,恐怕不行了……”
  玉面菩提茹真道:
  “女施主,賊人也已離去,此地不可久留……你身上之傷,隨同貧尼回‘寶林庵’醫治好了……”
  施玉瑞低弱的道:
  “恩人,難女滿門慘死,已生無眷戀……放心不下的是楊家人海遺孤的‘森兒’……”
  茹真這才想起,扎在施玉瑞背上的幼兒……
  急急鬆開扎在森兒身上的布帶,把這孩子抱進臂懷裡。
  茹真俯首朝臂懷孩子看去,這該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奇蹟……
  母親浴血苦戰,身上傷痕累累,背上這孩子不但毛髮未損,居然十分安詳的酣睡過去。
  兩人在院落說著時,火勢已漸漸逼近過來。
  茹真臂抱著森兒,向施玉瑞道:
  “女施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三寸氣在,楊家滅門血仇自會有個交待……火勢也已逼近,快隨貧尼走吧!”
  施玉瑞聽到這幾句話,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茹真背向院落高牆,一手抱著森兒,一手要去攙扶施玉瑞。
  就在這時候,一響“唰”的幼細掠風聲起,星芒一抹,朝雲中鳳施玉瑞飛來……
  眼前,這電光石火之際,茹真要照顧臂懷中楊門一脈後裔,雖然聽音辨位知道暗器襲來,但已抽不出剩餘的時間,擋下襲向施玉瑞的暗器。
  施玉瑞“啊”聲輕呼,站起的身子,又緩緩酥軟倒地。
  牆頂傳來“嘿”的一響笑聲,道:
  一個去了,還存一個……
  玉面菩提茹真身形疾轉,見牆頂 抹黑影,翻牆而出。
  茹真已聽出是“冥殿活判”姜振的聲音,但不能撇下施玉瑞去追賊……
  向施玉瑞急急問道:
  “女施主,可礙事?”
  雲中鳳施玉瑞,仰天翻倒地上,兩眼暴瞪泛白。
  玉面菩提茹真接上施玉瑞鼻息,也已氣絕……見她兩眼暴瞪,知道死不瞑目。
  茹真師太輕念一聲“阿彌陀佛”,手抱森兒,跪到施玉瑞屍體邊,閉上雙目,默默祝禱:
  “施玉瑞,你安心去吧,楊家人海遺孤,一脈後裔的楊森,貧尼自會照顧將這孩子扶養長大,傳其武技,楊家滅門之仇,日後讓這孩子前去了斷。”
  茹真祝禱過後,睜開眼來……
  施玉瑞暴瞪的一對眼珠,已經閉上……似乎已聽到玉面菩提茹真的祝禱,雖然橫屍於敵人暗器,但臉上透出 縷安詳的笑意。
  烈火漸漸逼近,不遠處傳來塌牆倒樓的聲音,玉面菩提茹真不敢再滯留,撇下施玉瑞的屍體,臂懷抱著森兒,身形扶遙暴遞而起。
  “南山鶴”楊嘉雄和“雲中鳳”施玉瑞夫婦倆留下的人海遺孤森兒,年方周歲,牙牙學語。
  “玉面菩提”茹真這位空門俠隱,俠骨柔腸,代為扶養。
  茹真師太原來也是一位巾幗英豪,俗名叫“邵慧如”,當時江湖上有“紅羽飛燕”之稱,乃是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的入室女弟子。
  當時的“紅羽飛燕”邵慧如,無意中犯了“仙霞門”中門規,古竹禪師一怒之下,將她逐出門牆。
  邵慧如再三苦求,同時,同門師兄弟、師姊妹向師尊求情,古竹禪師才收回成命,但吩咐邵慧如,如要悔過,便要她騰出十二年時間,到江湖各地行動積善,廣積善緣,和在荒山窮谷之地,搜找十二種非常難得曲異草靈果。
  等行功圓滿,異草採齊,屆期滿後,就可回去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面師認過,將功抵罪。
  “紅羽飛燕”邵慧如,聽到師父此吩咐,知道有一絲生機,連連叩謝師父……
  為了要表示自己十二年韜光養晦韻誠意,剪除三千煩惱絲,削髮為尼,法名取為“茹真”,遊俠江湖時,號稱“玉面菩提”。
  繼後,前後收下“玉固”、“玉空”兩名空門女弟子。
  師徒三人來桐柏山一帶,遊玉巫谷,看到一座香火已絕,無人居住的古廟,雖然破舊,尚可駐足,於是將古廟修膳一番,師徒三人把古廟整理過後,煥然一新,取名“寶林庵”。
  師徒三人在“寶林庵”的前後,開闢了二三十畝山田,種植五穀蔬菜,如此一來,經過半年後,茹真師太等三人,就不用下山托缽勸募,也可以自食其力。
  至於茹真師太自己,每年春秋兩季,去江湖各地行功積善,和採集異草靈果,其餘時間就在“寶林庵”精研自己武學,督導玉因、玉空兩女弟子的武功,不敢稍有絲毫的鬆懈。
  匆匆五年過去……
  師徒三人技擊進度神速……當時古竹禪師吩咐茹真蒐集的異草,茹真已收齊大半,其餘只剩下三四種,尚未採到。
  這次玉面菩提茹真,蹤遊湘地衡山,回返途中,從“寒江七絕”手中,救下人海遺孤的森兒。
  師徒三人俱是投身空門的尼姑,要照料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兒……
  幸虧“寶林庵”豢養了一對梅花鹿,雌鹿產下幼鹿不久,三人就用鹿乳來餵森兒。
  茹真乃是一位精研武學的空門俠隱,知道練武之人如何在幼齡時,扎下武家的根基……
  是以森兒在幼齡中的飲食裡,茹真替他摻入壯筋強骨,補氣養生的藥物。
  森兒在“寶林庵”,在茹真和玉因、玉空兩個女弟子照料之下,已整整四個年頭,孩子已五歲了。
  森兒天賦稟異聰明絕頂!
  這情形也正是玉面菩提茹真所期盼中的,使她感到無限的安慰。
  玉面菩提茹真,要完成當年在施玉瑞遺體邊,祝禱中的諾言……
  要讓森兒親手了斷,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雄風鏢局”的滅門慘案。
  要使血濺七尺,焚屍火窟的“南山鶴”楊嘉雄,“雲中鳳”施玉瑞夫婦兩人,血海之仇能得伸雪。
  但仇家“寒江七絕”,並非江湖中等閒之流……不但武技高強,大江南北綠林道上,有他們一股揮厚、威厲的實力。
  日後森兒要伸雪這樁不共戴天血海之仇,這孩子必須懷有上乘絕技。
  玉面菩提茹真,有心想要收錄森兒為入室弟子……但自己是待罪之身,明年是師父諭示十二年“思過”,期滿之時,要退回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面師請罪,已時日無多。
  同時,森兒的師父需要有一位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絕世高手,才能學得一身上乘絕技,日後能了斷他血海之仇。
  是以茹真師太輾轉沉思,躊躇不決。
  森兒雖然尚是稚齡之年,卻是乖巧聰明,知道茹真師徒每日五更前後,悄然起床,走去後院習技,心中十分羨慕。
  他想要跟她們一起練習,幾次開口,都未蒙茹真師太應允,心裡十分懊傷。
  有一日,天色微明,茹真有事離開“寶林庵”,只有玉因、玉空二人在後院練武。
  森兒壯起膽子,溜到後院,扒在一道短牆上面,偷偷住院子裡看去……
  只見玉因,玉空兩人,各個穿著一身青衣短褂,抄扎利落,各人手中拿了 枝竹劍,互相擊刺在練習劍法。
  短牆上的森兒,屏氣凝神,仔細看去……
  只見兩人劍法,起先並不出奇,動作非常緩慢,在互演架式但十分沉穩。
  二三十回合過後,兩人身法漸漸迅快,劍式也愈走愈疾,鷹起兔落分合有方。
  森兒看得眼花繚亂,正在出神之際,玉空突然賣一個破綻,使個“仙鶴亮翅”架式!
  玉因不敢怠慢,右手握著竹劍,使個“長蛇入洞”之式,當胸刺到。
  短牆上的森兒看得清楚,以為玉空這番,定難招架,心裡不由著急起來……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間,只見玉空不用劍來架,腳尖一點,身子拔起丈高……由“燕子穿雲”的身法,凌空變式,變為“神鷹攫兔”,斜飛而下,一劍朝準玉因的背後刺去。
  玉因一劍刺空,對方已經失蹤,微一錯愕之際,乍覺腦後 縷風勢吹來,知道不好,急急把身子往下面一伏,就勢一轉,使個“癲倒八仙”身法,把玉空遞來的一劍避過。
  就在這時,突然一響“唰”的聲,有樣東西迎面飛來。
  玉因一聲:“來得好……”
  背帖地上,一個“鯉魚跳龍門”之式,拔起七八尺高,橫身一閃身子落在一棵大榕樹上。
  玉因嘻地一笑,道:
  “師妹,你羞不羞人,打人不過,放出暗器……”
  玉空脆生生笑道:
  “哪個使用暗器,剛才我凌空縱起,正巧驚起一只鳥兒,給我隨手一劍刺了下來……鳥兒從劍尖甩出,哪裡是用暗器打你……不信你自己看!”
  短牆上的森兒,順眼朝地上看去……果然有一只鳥兒,頸間已貫穿一洞……”
  森兒這一發現,不由脫口叫出一聲:
  “好劍法!”
  他這一聲叫出,卻把玉因、玉空嚇了一跳。
  森兒從短牆一跳而下,拜倒在地上。
  玉空薄叱,道:
  “森兒,你不去房裡睡覺,來此則甚?”
  森兒有條不紊的道:
  “兩位姊姊,恕森兒冒昧,小弟剛才醒來,出來小便,無意中看到兩位師姊比試竹劍,看來十分羨慕,不由偷偷觀看……兩位姊姊,傳授小弟武技如何?”
  玉因玉空兩人,也是童心未泯,見森兒口齒伶俐,心裡也很喜歡他,把他扶了起來。
  就這樣開始,每日兩人瞞過茹真師太,抽出些時間來,指點森兒的初步拳法,和內家入門打坐運氣等功夫。
  不多久,茹真師太知道這件事,把三人喚到面前……
  玉因玉空兩人,心裡已經知道,私傳武技,那是犯了本門戒律……師父喚叫自己二人,必定嚴加責罵。
  兩人戰戰兢兢趴伏在地,再也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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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en7119 (2014-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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