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來禿鷺 遊戲人生
火熱的日頭曬烤著,燕鐵衣與朱世雄兩個人屋 屋外到處查看,找了大半天頓,除了滿身臭汗,任什麼心得也沒有。
乾乾的吞咽著唾沫,朱世雄沒好氣的丟掉了手上的幾只粗瓷碗,沙啞著喉嚨道:「我說大當家,這一陣子,我一共找著破鞋十七只半,臭襪子三十一雙,破的被褥十七條,結著黃垢的茶壺四只,缺口沒把的茶杯十一只,可以當抹布的衣四件,草紙二疊,舊火摺子一個,外加 鏢五枚,爛襠一具,這又找著了幾個破碗 再這樣找下去,真他娘要瘋了。」
燕鐵衣端詳著手中一條泛灰的舊帶子,搖搖頭又棄在一邊,他笑著道:「歇會吧,不必找了,咱們碰碰運氣再說!」
朱世雄一屁股坐到屋角,有氣無力的道:「找不著線索碰運氣,大當家,這不是更玄虛了?」
燕鐵衣道:「不,這原本也在我的預計之中!」
朱世雄眨著眼道:「怎麼說?」
湊過來坐下,燕鐵衣道:「我最早的想法是,如果我們能在這 發現什麼足以據而追蹤的線索,自是上佳,否則,便不防守株待免,等他們回來。」
朱世雄驚道:「等他們回來?大當家,我們該攻其不備,找上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才是道理,若等他們回來,便必定有了萬全的防範,那時,我們就麻煩啦!」
燕鐵衣道:「不然,等他們回來也有幾種可能,一是倪良和賀明仁他們追上去同夥伴們會合了,這樣他們自將知悉此處發生的變化,從而有備返來;二是他們沒與倪良等人碰頭,辦妥了事自行折轉,如此我們就可突起發難,製其機先,三是他們忽然記起有什麼事漏辦或遺忘了某項物件,臨時著人返回,那就算我們燒瞭高香了@」
朱世雄想了想,道:「我比較喜歡第三個狀況,大當家,那才叫上上大吉!」
燕鐵衣笑道:「我也比較喜歡第三個狀況,若是發生第一種情形,我們就要費點周章啦!」
朱世雄忙道:「依你著,大當家,那一種情形的可能性大些!」
略一沉吟,燕鐵衣道:「我認為第三種狀況發生的可能性較大!」
雙目閃光,朱世雄喜悅的道:「當真?」
點點頭,燕鐵衣道:「他們藏銀的所在不會離此太遠,但也不會過於接近,倪良與賀明仁那干人見,受傷掛彩,行動諸多不便,如果負責贓銀的一夥人走得很早,如今已該折回,除非只有一條必經的通路,他們碰上的機會並不很大!」
朱世雄哈哈笑道:「果然有理,大當家,果然有理,那麼,第二種情形為何也不大可能?」
乾咳一聲,燕鐵衣道:「那第二種情形麼,老實說,我只是希望它不要發生罷了。」
朱世雄哭笑不得的道:「大當家,虧你還有此等逗樂的雅興。」
燕鐵衣微曬道:「凡事總該朝好的方面想想!」
低唱著,朱世雄瞇起雙眼,遙遙的望出去,一面百無聊賴的道:「這一片乾沙漠地,當頂的火毒日頭,連他娘一絲風也沒有,四野靜得出鬼來,人在這 ,不厭也厭了 我真想不透那些龜孫子為什麼會選在這 落窩?」
燕鐵衣沉沉的道:「因為這 最適合他們生存。」
朱世雄道:「我也是幹無本生意的,但我在此地就難以住下。」
笑了,燕鐵衣道:「幹的行當是一樣,但你終究不是他們,你認為這 不好,說不定他們還當是人間樂土呢。」
朱世推悶悶的道:「若說是這 是他娘的人間樂土,地獄就不知該到何處去找了。」
燕鐵衣也瞇上雙眼,似乎有些睡意,道:「朱兄,那『大腳仙』江壽臣,你可曾見過?」
朱世雄道:「不曾相識,只是個耳聞,但這老小子向來難纏,卻是眾口一致,料想與實際差不到那。」頓了頓,他問道:「莫非大當家見過他?」
燕鐵衣道:「我也沒有見過 亦從未打算和他見面!」
朱世雄道:「這一次不見也得見了,然則,他亦未曾想到會和大當家碰面吧?」
燕鐵衣籲嘆一聲,道:「我曾遇到過許多古怪荒誕的人物,結識的過程卻往往不大愉快,這些人大都分有著心理上的病態,舉止乖拗,行為邪異,使人難興回味之情,我寧肯和平凡普通的大眾相比,也不願與這類角色搭上一面!」
朱世雄同感的道:「大當家說得是,但人在江湖,對此等局面,交往應付,怕也難選擇對象吧 」
燕鐵衣表情無奈的道:「這正是我的苦處,有時候又煩又躁,卻不得不勉強自己敷衍下去,我常想,似這種日子,到底那一天才有個解脫?」
朱世雄同情的道:「如此說來,功成名就,高踞上位的人、也未必然都是快樂的呢。」
燕鐵衣道:「一點不錯,朱兄 」
忽然噎住了話尾,他側耳聆聽,一邊向正待開口的朱世雄打了個襟聲的手式。
朱世雄也靜靜的全神貫注,同時目光轉動 他著到一個人走來,移動姿式,非常扎眼的走來,只距離他們不到二十步的遠近。
換句話說,對方已經接近到二十步之內才被功力精深如燕鐵衣者查覺,若然是朱世雄自己,恐怕還得等那人堂而皇之的快到眼前方會有所發覺,不用說?那是個練家子,而且必是一等的好手!
望著對方逐漸來近,朱世推驀地顫了顫,現在,他才恍悟為什麼那人的行進姿態有些扎眼 而入不是用腳在地,也不是以膝踝在蹦,竟然像一陣風,一片雲般的往前飄,恁般輕悄浮盪的往前飄,似一個有形無質,隨處浮動的幽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鬼氣!
於是,朱世雄迅速注視乾軟的沙地,這一看,他才稍稍寬心,沙地上,仍然有著極淺極淺的腳印,雖然那印痕如此輕淡,至少也算腳印,至少證明了來的是個活人,並非他們在大白天見了鬼!
那人身材瘦長,甚至可說是瘦骨嶙峋,穿了一襲寬大的黑布長衫,頭髮自然披散兩肩,齊額用一條黑布帶勒緊,每一飄動,衫角晃拂,更加有著幾分「乘風飛去」的味道。
朱世雄望著對方的臉孔,不免有些發楞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張人面會有這等白法,那是一種怪異的白,白得深,白的慘,白的泛著淡青,就在這副長長的死白尊範上,是一雙黑得發亮,發冷的眼睛,而兩頰的觀骨特高,以至那張嘴唇便薄得有點內陷了,總之,這是個面部的五官色調全不配合的人,也是個叫人見過一次便永遠不會忘記的人。
舐舐嘴盾,朱世雄喃喃的道:「邪門,這傢伙真有點邪門 」
燕鐵衣的反應更為奇怪,他以一種誇張的 至少朱世雄認為是誇張的驚訝神色望著對方,在這股子驚訝中,尚另有一抹不該出自於他的戒備和疑忌的形態,似乎是,他要使對方立即能察覺他此刻的心理狀況!
那人在三步之前停了下來,表情漠然的向四周打量,就好像根本不曾察覺燕鐵衣和朱世雄的存在。
輕輕捏了捏朱世雄的大腿,燕鐵衣霍然站起,迎上一步,聲色俱厲的喝叫:「呸,你是什麼人7可知道這 又是什麼所在?容得你探頭探腦,胡亂窺視?」
朱世雄大大的一呆,他實在弄不明白燕鐵衣又在搞些什麼玄虛?
堂堂約九八省綠林盟主,「青龍社」魁首,怎的一開口竟動起探風把哨的心褸羅口氣來7
疑是疑,惑是惑,但他卻木然沒有表示,燕鐵衣那輕輕一捏,使他知道必須有所配合。
那人這才好像看清了眼皮底下還有兩個大活人在,他慘白平板的面孔是一片僵硬,薄唇微微張合,聲音果然和他的模樣一般又冷又木:「他們都到那 去了?」
燕鐵衣兇狠的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那人雙目不瞬,光芒如刃般逼視著燕鐵衣,一個字一個字,毫無平仄音韻的道:「『紫帽兒』萬時雨,『黃帶兒』倪良,『白環兒』鮑志江,『黑扇兒』賀明仁,以及他們的師叔『大腳仙』江壽臣!」
燕鐵衣往後退了退,似乎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表情上顯得有些色厲內荏:「你是誰?
居然膽敢連名帶姓的稱呼我們四位當家以及太師叔?」
對方冷寞的道:「我要不這麼稱呼,他們才真難過!」
燕鐵衣一派狐疑的道:「不要兜圈子,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 想幹什麼?」
唇角微微勾動,那人道:「這幾天,你們當家的是在等一個人吧?」
燕鐵衣一本正經的道:「不錯,等一個人又怎麼樣?」
那人低沉的道:「你可知道等的那人是誰?」
揚起臉來,燕鐵衣重重的道:「我當然知道!」
那人平淡的道:「我就是那個人!」
燕鐵衣的神色初是一震,接著又明顯的表示不信,他大搖其頭道:「你?你會是我們四位當家等候的人?你會是 」
對方似是不耐煩了,他左臂上伸,寬大的衣袖滑落至肘,在他白晰的小手臂正面,赫然紋刺著一只神氣獰猛,栩栩如生的展翼飛鷲,接著,他反手一把抓住自己的頭髮,像不要命般使勁一扯 我的皇天,竟露出一顆牛山濯濯,光光的禿頂來!
那把披肩的長髮,敢情乃是假的!
燕鐵衣的形容大變,一剎那間變得恁般惶恐,驚懼、敬畏,他單膝著地,就差一點沒有把額頭碰下:「該死該死,小的是罪該萬死,太爺法駕在前,竟有眼不識,疏忽失敬之處,萬乞太爺恕宥。」
說著,他急忙又朝呆立一邊的朱世雄吆喝:「朱大鬍子,眼前的人,就是太師叔與四位當家恭候多日的大太爺,「白禿鷲」舒一割舒老爺子,你還不快快過來叩見!」
在極快的俄頃 ,朱世雄的腦筋總算轉過彎來。他一面體味著「朱大鬍子」這個新稱呼,一面趕緊上前兩步,學著燕鐵衣的樣單膝跪下:「小的拜見舒老爺子。」
擺擺手,舒一割奪回假髮,冷木如故;「他們都到那 去了?怎麼只留你兩人在此?」
燕鐵衣和朱世雄站起來,垂手肅立於側,此刻,燕鐵衣必恭必敬的答道:「回老子的話,前些日四位當家的做了一票生意,油水甚足,為恐有人起意覦覦,是而早早押送到另一處隱密所在去了,只留下小的二人看守家門;四位當家的臨行之前,猶一再叮囑小的們留意迎候老爺子法駕,說是老爺子如果到來,便先請屈駕暫歇,他們很快就會迴轉。」
「噢」了一聲,舒一割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
燕鐵衣忙道:「天剛朦朦亮的辰光,趕早走,為的是不惹眼,十大輛銀車,移動起來較為安事,但這一切也該料理妥當啦 」
舒一割道:「十輛銀車數目不少,小子們總算混了點名堂出來 嘿,難怪也都更有孝心了
燕鐵衣奉承著道:「全是托老爺子的福,賴老爺子的威名,自太師叔到四位當家,人前人後,日 夜長,俱皆嘴上抬著老爺子,心中敬著老爺子,這幾日更是成天掛念,惦記得老爺子怎的還不見來哩。」
臉上的冷硬稍稍柔和了點,舒一割道:「你二人可知道他們藏銀的地方?」
燕鐵衣躬身道:「小的們職卑位賤,只要跟著四位當家跑腿聽差,這等大事,便無從知曉了
點點頭,舒一割道:「說得也是!」
堆著一臉的笑,燕鐵衣又道:「老爺子,小的這就去屋 整了處乾淨地方來,請老爺子暫時歇一歇!」
舒一割搖頭道:「不必,我隨便溜達一下就是。」
便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隱約的馬蹄聲,蹄聲不是來自硫沙莊的方向,卻由十裡旱河的另一頭移近,並且十分明確的指向了這 。
心腔子一縮,朱世雄不禁有些發慌,他本能的伸手摸上掛在後腰間的傢伙,燕鐵衣卻瞪了他一眼,十分不快的提高嗓門道:「朱大鬍子,看你那副沉不住氣的熊樣,也不怕老爺子笑話,來的說不定是自己人,犯得著窮緊張?」
舒一割慢吞吞的道:「有我在,是誰來也不用操心!」
燕鐵衣趕忙道:「回老爺子,小的先去看著 」
不待舒一割回答,燕鐵衣已快步跑到沙隄之列,可不是?一人一騎,正潑風般奔了過來!
馬上騎士,是一個頭大如鬥,滿臉橫肉的彪形漢子,黑巾黑衣加上黑披風, 著一身灰沙污水到了面前 他甫始身發覺燕鐵衣,形色上已充滿了疑惑驚詫,而立時又由疑惑驚詫的表情變為憤怒狠毒,尚未開口,已流露出濃重的敵意!
即時燕鐵衣確定了來人的身分,事到如今,他必須再冒一次險 極快的往上橫截,他低叱道:「你們都死到那 去了,舒老爺子領著我們枯侯了兩個多時辰,還不見半條鬼影,這就是萬時雨兄弟幾個的待客之道?」
彪形大漠楞了一下,多少有點迷惑的沙啞著嗓門道:「朋友,你是說 」
打斷了對方的話尾,燕鐵衣冷凍的道:「如果你是萬時雨手下的人,稱呼上就該多斟酌,我姓燕,是舒一割老爺子的門生,易言之,和萬時雨他們算是師兄弟,你算老幾?竟敢和我稱朋道友?」
那人神情變換得好快,他匆忙拋蹬下馬,堆起滿臉的笑,躬腰拱背的道:「原來竟是燕爺,還請燕爺想過在下方才無狀,所謂不知者不罪,燕爺多包涵。」
燕鐵衣板著臉道:「罷了;他們其他人呢?怎的還不見回來?」
那人就像先前燕鐵衣對舒一割的模樣,垂著手,恭敬的道:「在下就是奉大當家的差遣,回來向二當家、四當家查詢老爺子到達不曾?沒想到老爺子和燕爺已經來了,一會有失遠迎,再請恕罪。」
忽然,這位仁兄又愕然道:「對了,二當家與四當家,還有五六名兄弟都留在家 的呀,莫非燕爺沒見著?」
燕鐵表十分從容的道:「都見到了,就是一直枯侯不耐,老爺子才叫倪良和賀明仁領著幾個人前去催促你們,趕緊迴轉,算一算,他幾個也走了個多時辰啦!」
那人是一副恍然了倍的表情,他笑道:「我們去的地方在旱河盡頭還要朝山腳下走上三十來里地,而且岔路多,二當家和四當家他們,不是尚未趕到,就是同我走岔了 」
他又搖搖頭,不解的道:「但是,大當家曾經交待,只要老爺子一到,便著二當家四當家他們先請老爺子移駕過去,二位當家的怎麼不照著做呢?」
燕鐵衣棘著眉道:「不是我背後說萬師兄他們,算算也受過老爺子幾年磨練、卻是半點也摸不透老爺子的脾氣,老爺子本就不好動,這一路長途跋涉,已夠使他老人家煩累,眼巴巴趕到地頭,卻還得再往幾十裡外的荒窩 挪移,老爺子那得不冒火?再說,老爺子是何等身分?叫他老人家去遷就門下甚至不及門下的人,他肯麼?所以才叫他們趕緊回來向老爺子賠不是呀?」
連連點頭,那人一疊聲的道:「我懂了,我懂了,這原是大當家沒有顧慮周全,也難怪老爺子不高興。」
放低了聲音,燕鐵衣故作嚴肅狀:「還有叫老爺子不快的事呢,在倪良,賀明仁他們幾個離開之後,老爺子有點餓了,便差留下的另兩個人到前面『硫沙莊』去買貼吃食,可這下好,兩個寶貝一去就去了一個多時辰,迄今不見朝面,老爺子是大火了,待會你見著老爺子,少說話,少囉嗦,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包你大有好處,更吃不了虧!
那人頓時受寵,頗覺受業知恩,他往前湊近,感激更加上親熱:「燕爺,還靠你老多加關照栽培,小的唐麟,人稱『巨額虎』。」
拍拍對方厚實的肩頭,燕鐵衣笑道:「咱們有緣,老唐,錯不了!」
唐麟又唯恐表現不夠的道:「差遣到『硫沙莊』去的兩個小子,包準是藉機溜到賭檔式土窯子館 快活去了,燕爺,你老放心,這件事交給在下,等他們回來,在下辦給你看!」
燕鐵衣熱絡的道:「我就知道你是塊材料,老唐,這是小事,且先把老爺子侍候熨貼了,往後在萬師兄手下,你的路就越走越寬宏啦!」
於是,兩個人三腳並做兩步趕到沙隄之內,老遠看見舒一割背著手站在靠 的那幢石屋門外,朱世雄仍然一派敬肅的侍立於旁 燕鐵衣暗中透了口氣,又小聲道:「老唐,老爺子身旁的那位也是我的師兄大鬍子,人最古怪,你用不著搭理他 」
唐麟連連點頭,待來到舒一割面前,燕鐵衣也不替他們引見,管自躬著腰道:「秉老爺子,那邊只怕一時半刻還回不來人,他們派了個精幹弟子回來帶引,如果不覺得,是否還請老爺子移駕走上一趟?」
不是說舒老爺子不肯去麼?
唐鋼正在擔心燕鐵衣要碰釘子,而事實上本來就打算找過去的舒一割已經矜持的答了話:
「不等他們回來了?」
燕鐵衣陪笑道:「老爺子何等身分?在這 業已枯候了一陣,怠慢之罪,大夥都難以承擔,由於那邊的事情還不能就緒,只好先請老爺子移駕過去。」
舒一割頷首道:「好,我們就走吧!」
這一來,唐麟就越發對燕鐵衣信服有加了,太老爺舒一割乃是什麼人物?原先那等的不肯遷就,只由燕鐵衣幾句話一勸,即便順理擺平,如此的影智力,他唐麟一旦能夠攀上交情,在這個圈子 還怕沒得混麼?
燕鐵衣非常技巧的運用著眼前形勢上的微妙因素,造成雙方的錯覺,使舒一割認為他是徒弟手下的人,而又令唐麟錯斷他們是舒一割帶來的親信門生;他小心的將兩邊的意頗先做阻礙,又在只能意會的情況下順理引通,他甚至連稱呼措詞也極為謹慎,在唐麟面前,他不能自稱「小的」,而在舒一割跟前,更不能暴露矯飾門生的身分,要叫唐麟看他真是舒一割的人,也要讓舒一割相信他無疑是徒弟的屬下,這個角色扮演起來,委實不輕鬆,不說別個,就算朱世雄吧,也被弄得滿頭露水,迷迷糊糊,搞不清燕鐵衣箱蓋 是在賣的什麼藥了。」
由唐麟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燕鐵衣,朱世推緊隨於後,他們都騎著馬,只有舒一割仍是徒步 不是他們不讓馬給舒一割騎,而是舒一割堅持不要,事實上,舒一割即使光靠兩條腿,行程也不比他們的腳力稍慢,看這位「白禿鷲」走動時的輕飄樣子,就好像隨時都能飛到他們的馬頭前面。
走到了旱河的盡頭,開始朝 拐,在崎嶇不平的荒徑野地 曲折的前進著,直繞了一個多時辰,方才隱約望見前面有座山頭,形勢險峻的橫阻在那 。
唐麟回頭衝著燕鐵衣笑一笑,意思是快到了,燕鐵衣也似微笑回報,他卻明白,彼此之間的笑意乃走大不相同!
朱世雄暗自緊張,手心 黏濕的滲著冷汗,嘴巴也不知為什麼總那麼乾燥,他曉得,不用多久,西洋鏡就會拆穿,到了那時,即乃豁命奪銀子的辰光了@只有舒一割,依然不疾不緩的跟著走,昂著一張白臉,是一種自負自尊大的神氣,不錯,在這 ,撇開燕鐵衣與朱世雄,他確是讓高高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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