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疑陣之布
他們正在談著時,老門房戰貴老眼昏花一個踉蹌,進了大廳來,向戰千羽哈腰一禮,道:
“老爺,金昭金姑娘來啦!”
戰千羽兩眼瞪了出來,口氣卻是很柔的道:
“戰貴,你真是愈來愈湖塗了……金姑娘回來,還要用通報……”
戰貴怔了下,無法會意過來。
長離一梟朝姜青這邊望了眼,含笑道:
“戰貴,金姑娘回來,就是回家來了!”
戰貴還是聽不懂話中含意……金姑娘是客人,怎麼是回家來……嘴裡連連應聲道:
“是,衛爺。”
姜青接觸到長離一梟投來視線,臉上微微一熱,站起身,跟戰貴一起出去大廳……不多時,陪同銀枝寒梅金昭進來。
金昭見過眾人後,紅面韋陀戰千羽問道:
“昭妹,你如何到現在才回杭州?”
銀枝寒梅金昭含笑道:
“金昭回崇陽‘月眉山莊’後,又去了鄂東九宮山凌霄崖‘回天宮’覲見師父,向她老人家問候……”
長離一梟接口道:
“昭妹,‘碧池玉蓮’易玫前輩,她知不知道你的事?”
長離一梟向金昭問出這話,似乎包含了很多層面的含意。
金昭一笑,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雲,道:
“咱都告訴師父了。”
金昭回出這話,並不是含糊……這句簡短的話中,也攏括了多方面的話意。
她向長離一梟回過話後,話題移向姜青這邊,道:
“青哥,邪神厲老前輩在東海‘長離島’……這次我上九宮山‘回天宮’覲見師父,她老人家吩咐下來,有封信叫咱金昭面交厲老前輩……”
“‘信’……你師父……”姜青聽至到這話,感到意外……
忍不住接口問道:
“昭妹,是怎麼樣一封信?”
金昭道:
“師父沒有把信中內容告訴金昭,咱也不敢問……她是從禪房裡寫後,封上信封口,出來交給咱的。”
彩鶯于秋秋聽到這些話,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看了看金昭,又朝姜青這邊看來。
長離一梟衛西,心裡暗暗思忖:
“厲勿邪雖然有‘邪神’之稱,但昔年江湖傳聞,與金昭之師‘碧池玉蓮’易玫,卻是武林俠義門中同道……易玫吩咐弟子金昭面交厲前輩一信,難道牽涉昔年江湖恩仇?”
長離一梟心念遊轉,問姜青道:
“小兄弟,你很久未回‘長離島’,不妨抽個時間陪同昭妹回去一次……”
視線投向彩鶯于秋秋,和牆角一端的倩倩姑娘時,含笑又道:
“你把秋妹和倩姑娘也一起帶去,讓她們見見你義父厲前輩。”
坐在牆腳一端椅上的倩倩姑娘,接觸到長離一梟投來的目光,又聽到這些話,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胸窩里那顆心“噗噗”直跳,臉蛋兒一紅,趕緊把頭低了下來。
姜青點頭道:
“是的,姜青正有此意,除了向義父問候外,回‘長離島’探望,蕙妹、玲妹……照日子算來,她們已是孩子的媽媽了……”
他朝巧手魯班鮑玉望了眼,又道:
“但經剛才鮑兄說後,‘鹿鳴幫’移師皖南九華山莫懷谷,十分可能……”
紅面韋陀戰千羽接口道:
“四弟,剛才鮑兄弟自己認為是‘紙上談兵’,但經他從各方面細細分析,‘凌霜會’遷往九華山莫懷谷,確是‘金劍嘯虹’魏正,和‘鐵翎’岳奇兩人失策之處……”
話題移向長離一梟:
“衛島主,以戰某看來,四弟回‘長離島’之事,暫且一緩。”
長離一梟頷首道:
“不錯,目前形勢,草木皆兵,已十分險惡……不妨待‘鹿鳴幫’之事有個交待,小兄弟再回‘長離島’……”
大旋風白孤道:
“剛才鮑兄弟說‘紙上談後’,你們光是嘴裡說,那才是‘嘴上談兵’……”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
“咱們這裡派個人往皖南九華山莫懷谷去一次,如真有風吹草動之事,咱們不就知道啦?”
紅面韋陀戰千羽,緩緩一點頭,道:
“二弟說得有理,吾等派人前往九華山一探聽,真相如何,也就知道了。”
長離一梟道:
“兵貴於速……此去皖南九華山,往返要費不少腳程……”
姜青接口道:
“衛前輩,是否可以運用長離島‘飛燕樓’的‘響鈴箭書’?”
長離一梟道:
“不錯,老夫正是此意……用‘響鈴箭書’分驛發射,投向皖南秋浦縣,‘飛燕樓’皖南分舵主‘翠竹’呂彬處,吩咐他一探九華山動靜。”
姜青聽長離一梟提到“翠竹”呂彬此人,倏然想到當時在皖南“七旗口”小鎮,用“子午龜甲錠”替呂彬親戚治病那回事上。
長離一梟這一建議,眾人都欣然同意。
長離一梟衛西,吩咐“飛燕樓”杭州分堂堂主“甩箭手”陳景,向皖南分舵“翠竹”呂彬,投出“響鈴箭書”……
姜青向長離一梟問道:
“衛前輩,剛才陳景取走的‘響鈴箭書’,要多久才能到皖南‘翠竹’呂彬手中?”
姜青問出此話,也正是眾人想要知道的。
長離一梟沉思了下,道:
“‘響鈴箭書’是分驛投射,由各地的分堂,分舵,照著皖南秋浦的方向,逐驛投去……”
一頓,又道:
“詳細時日無法擇準,至少要比牲口趕路,那要快得多了……”
眾人正在談著時,老門房戰貴進來大廳,向戰千羽哈腰一禮,道:
“老爺,外面有個要飯的求見……”
姜青聽戰貴說出“要飯的”這話,立即注意起來,接口問道:
“戰貴,是何等樣一個要飯的?”
戰貴道:
“過去曾有來過……瘦瘦長長,年紀三十左右……”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不錯,那是窮家幫杭州分舵的‘玉笛郎’胡睜……”
戰千羽向戰貴一揮手,道:
“戰貴,快請他進來!”
戰貴連聲應諾,退出大廳。
姜青困惑不已道:
“衛前輩,窮家幫的‘玉笛郎’胡睜,不速之客來戰府,不知為的何事?”
長離一梟尚未回答,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哼,要飯的唯恐天下不亂……杭州城裡又是發生什麼新鮮事兒了……”
“玉笛郎”胡睜進來大廳向眾人招呼一禮,來到紅面韋陀戰千羽前,道:
“戰大俠,幫主運用‘鴿令箋’諭示,命小的送來杭州慶春門後街戰府一封書信。”
眾人聽得,莫不暗暗怔住……
“窮俠”葛松使用幫主諭令“鴿令箋”,專程送來一封書信……難道發生重大變故?
胡睜話落,從衣袋取出一封書信,向紅面韋陀戰千羽雙手呈上。
戰千羽折開書信看去,臉色神情接連數變。
長離一梟問道:
“戰兄,葛幫主在信上寫些什麼?”
戰千羽把信送了過去,一面向巧手魯班鮑玉道:
“‘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鮑兄弟,果然不出你所料……”
廳上眾人,接連看過窮俠葛松,吩咐窮家幫弟子使用“鴿令箋”諭示,轉送來戰府的這封書信……
原來“鹿鳴幫”兵圍九華山莫懷谷,“凌霜會”形勢危急,窮家幫人手單薄,無法力挽狂濤,希望杭州眾人,疾速加以援救。
長離一梟一皺眉,道:
“戰兄,葛幫主信中,並無提到‘凌霜會’中‘金劍嘯虹’魏正,和‘鐵翎’岳奇的情況!”
巧手魯班鮑玉接口道:
“可能‘鹿鳴幫’重兵壓境,把九華山的莫懷谷圍困住,已與外間隔絕,是以葛幫主在這信中,無法提到魏正和岳奇兩人情形。”
大旋風白孤吼了聲,道:
“入娘的,這些龜孫……咱們得要再次直搗九華山了。”
姜青道:
“葛幫主信中,亦並未提到‘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此人……”
巧手魯班鮑玉道:
“那是窮家幫幫主葛松,還不知道有‘天地門’的耿策,參與其間……”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四弟,這次‘鹿鳴幫’重兵圍堵‘凌霜會’的莫懷谷,顯然是出於梵谷樵翁耿策的建議……”
微微一頓,又道:
“不然,‘鹿鳴幫’不會知道九華山莫懷谷,業已換‘主’,由‘天地門’而換了‘凌霜會’總壇。”
銀枝寒梅金昭道:
“衛前輩,葛幫主這封信中,怎麼沒有說出他自己的地點?”
長離一梟緩緩點頭,朝向玉笛郎胡睜看來……
胡睜道:
“衛島主,據小的知道,幫主‘鴿令箋’諭示,是從皖南一帶來的……至於目前幫主的詳細行蹤地點,小的就不清楚了……”
一頓,又道:
“在座諸位要與幫主連系,依然附上‘鴿令箋’諭示,投去皖南分舵,相信幫主可能收到。”
巧手魯班鮑玉道:
“葛幫主落腳之處,可能還是在九華山附近的‘百步林’一帶鎮上……他生怕此信萬一落入外人之手,是以就不留自己地點!”
大旋風白孤連聲吼喝,道:
“入娘的,龜兒子……‘遠水救不得近火’咱們這夥人趕住九華山莫懷谷,‘凌霜會’總壇,早已給他們踩平啦!”
大旋風白孤大聲冒出這些話來,大廳上眾人,都不由給愕然震住……
不錯,兵貴神速……自己這夥人自杭州趕往皖南九華山,再是迅捷,也得要費一段時間的腳程。
巧手魯班鮑玉兩條劍眉微微軒動之際,緩緩一點頭道:
“用兵之道,虛虛實實,吾等不妨用個‘瞞天過海’之計……”
紅面韋陀戰千羽接口問道:
“鮑兄弟,你倒說來聽聽,什麼是‘瞞天過海’之計?”
鮑玉道:
“就是剛才白二哥所說,吾等‘遠水救不了近火’……
在吾等尚未抵達九華山之麓,不妨先用這‘瞞天過海’之計,擋他們一陣……”
姜青忍不住問道:
“鮑兄,吾等人手尚未抵達九華山之麓,又如何去擋下‘鹿鳴幫’諸人?”
巧手魯班鮑玉道:
“上次聽你們說,你等數位直搗九華山莫懷谷,已驚破‘天地門’中人的膽……即使他們掌門人‘梵谷樵翁’耿策,也不會例外……”
一頓,又道:
“這次‘鹿鳴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襲,圍堵九華山莫懷谷‘凌霜會’總壇,就是由於杭州與皖南九華山,相隔甚遠,等到我等前往支援,他們已霸佔莫懷谷,瓦解‘凌霜會’……”
他把話意轉了過來,又道:
“鮑玉剛才所說‘瞞天過海’之策,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給對方一個心理上的嚇阻,打擊……”
眾人雖凝神聽著,但還是無法全然會意過來。
鮑玉又道:
“就是剛才胡分舵主所說,吾等修書一封,附上‘鴿令箋’投往皖南,命窮家幫中弟子以最快速度,交於他們幫主之手……”
長離一梟惑然問道:
“鮑兄弟,給葛幫主的信中,寫些什麼?”
鮑玉道:
“請葛幫主在高度機密之下,找到跟襟兄姜青、衛前輩、戰大哥、白二哥,和另外那位‘赤眉’石前輩體形相仿,臉形酷肖之人,再加以逼真化裝,出現在九華山之麓鬧處客店,飯館……”
大旋風白孤大聲道:
“鮑兄弟,那是‘錯把馮京作馬涼’,來一個頂替人頭的把戲?”
鮑玉一點頭,道:
“不錯,白二哥,這就是虛虛實實,似真實假……這五人雖然現身九華山之麓鬧鎮,但並不與他們照面交手,似乎像在等候另一撥高手的樣子……”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那次‘天地門’殲滅之戰,四弟追蹤上莫懷谷后山‘渡頂崖’,真個嚇破了‘梵谷樵翁’耿策這小老兒之膽……”
巧手魯班鮑玉道:
“‘鹿鳴幫’中人,顯然深知襟兄姜青身懷之技,這五人突然結伴出現在九華山之麓,對方雖然殊感詫異,但知道‘凌霜會’救兵已至,投鼠忌器,已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
微微一頓,又道:
“‘鹿鳴幫’顯然已經耿策說過,這五人身懷絕技,是以不可能有‘反撲’找上喬妝襟兄等五人的情形……可能停止向莫懷谷‘凌霜會’總壇襲擊,也可能退落一段路,商議應付之策……”
長離一梟緩緩點頭,道:
“鮑兄弟此‘瞞天過海’之計,果然堪稱上上之策,但不知葛幫主收到此信後,能否十全十美來完成此計?”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衛島主,‘窮俠’葛松乃是天下江湖窮家幫幫主,相信他有足夠的才幹來進行這件事!”
大旋風白孤道:
“嗨,鮑兄弟,老大說你‘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句話一點不錯!”
鮑玉道:
“大哥、二哥這等誇獎,兄弟實在不敢當……”
長離一梟道:
“鮑兄弟,事不宜遲,就由你修書一封,讓‘玉笛郎’胡分舵主,送去他們幫主那裡。”
巧手魯班鮑玉含笑道:
“衛前輩,不如由你書法行家大笑一揮!”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也好……”
紅面韋陀戰千羽,吩咐端上筆墨紙硯。
鮑玉道:
“衛前輩,就是剛才兄弟我所說的情形……信中告訴葛幫主,從窮家幫中弟子,或是其他地方,找來與襟兄姜青,你衛前輩,戰大哥、白二哥,還有那位‘赤眉’石前輩,臉龐皓肖的五人,加以逼真化裝……”
他把這封信上的詳細情形,告訴了長離一梟。
長離一梟正要落筆寫時,窮家幫的“玉笛郎”胡睜,走近前,道:
“衛島主,你寫給我們幫主的這封信,請你用幼細清晰的蠅頭小字寫下,語句簡潔明暸,就可以了……”
胡睜這話,不但長離一梟,連廳上所有人,都給詫然怔住。
長離一梟問道:
“胡分舵主,吾等給你們幫主的書信,為何要寫成蠅頭小字,而且語句簡潔……?”
玉笛郎胡睜道:
“衛島主,眼前時間緊迫,不能稍有耽誤……窮家幫中重要的分舵,都有靈鴿豢養,此封書信可由靈鴿,銜書飛送……”
長離一梟聽胡睜說出這點,感到十分意外……原來窮家幫中,還有靈鴿送書的名堂。
胡睜又道:
“‘鴿令箋’原來就是‘鴿子傳令書箋’,是幫主頒佈諭示所用,後來葛幫主改用了現在的‘鴿令箋’……”
紅面韋陀千羽道:
“這信如用鴿子帶去,那迅快多了!”
胡睜一指桌上信紙,又道:
“書信內容,用蠅頭小字寫在一張小紙上,縛於鴿子腳踝……它自會飛往指定的分舵地點,由此按舵遞送,很快就會送達皖南!”
長離一梟豁然所悟,道: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就即小心翼翼,用簡潔明暸的語句,工整的蠅頭小字,寫在一張不到寸寬,三寸長的薄紙上。
巧手魯班鮑玉,雖然機智聰明,料事如神,但不可能每件事,都是他的一“絕”。
鮑玉把寫信這件事,移到“書法行家”長離一梟身上,使此一“瞞天過海”之策,有更完美的效果出現。
長離一梟寫下這張紙,交于于鮑玉:
“鮑兄弟,你且一看……你所說的含意,是否盡在其內?”
鮑玉看過紙箋,連連點頭道:
“衛前輩文武俱絕……字跡幼細工整,含意簡潔明暸……”
他把紙箋交了給玉笛郎胡睜。
胡睜接過紙箋,告辭離去。
長離一梟一笑道:
“窮家幫‘飛鴿帶書’,又要比長離島‘飛燕樓’的‘響鈴箭書’快多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衛島主,給葛幫主的書信已送出,吾等不能耽誤時間,可以準備啟程……”
大旋風白孤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把“玉面羅剎”谷真叫近跟前,道:
“真兒,咱們此番前去照面交手的,已非‘天地門’,而是西南道上的‘鹿鳴幫’……”
谷真一點頭,道:
“醉伯伯,咱知道。”
大旋風白孤微微一蹙眉,道:
“真兒,醉伯伯說了,你可不能往‘牛角尖’上去想,也不能見怪到咱老頭兒身上……”
玉面羅剎谷真,乖巧聰明,咭的一笑,道:
“醉伯伯,你是別讓真兒,這次隨同你們一起往皖南九華山?”
大旋風白孤一點頭,道:
“不錯,真兒,醉伯伯真是此意……”
微微一頓,又道:
“當初‘金衣幫’幫主‘鐵牌開山’呂寧,是你真娃兒的義父……眼前的‘鹿鳴幫’,是過去‘金衣幫’的持續……
你這次來杭州,也是受到‘鹿鳴幫’掌門人‘獠牙文魁’曲池所慫恿……”
長離一梟見大旋風白孤,人粗心細,想到這些細節上,不禁暗暗點頭。
大旋風白孤一笑,道:
“真娃兒,醉伯伯相信你是個好女孩子,不會玩出‘倒戈’那套把戲……可是你見到‘獠牙文魁’曲池,手上這雙苗刀,也砍不下去了。”
玉面羅剎谷真輕輕“嗯”了聲,道:
“醉伯伯,真兒聽你話就是啦!”
大旋風白孤轉彎抹角這一說,谷真就陪同鮑玉,楚楚、祝頤、裴敏,和黃倩倩等留下戰府。
這次踏上征程,再度往皖南九華山的是長離一梟衛西、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還有就是姜青、彩鶯鶯于秋,和銀枝寒梅金昭等。
六人啟程出發,取道九華山,為了加快腳程,他們用了駿騎馬匹代步。
曉行夜宿,行程匆匆……
這是快將響午時份,抵達九華山前的“百步林”集鎮上……蹄聲得得,並轡而行。
秋秋輕輕一笑,道:
“青哥,咱們又來‘百步林’鎮上啦!”
姜青尚未回答,金昭朝姜青一瞥,道:
“青哥,人生的行止,變幻莫測……那天咱們離開‘百步林’鎮時,不會想到‘舊地重遊’,會再次來到這鎮上……”
姜青含笑道:
“或許這裡‘百步林’鎮甸,跟我等有‘緣’……”
三人騎在馬背上輕輕談著時……後面傳來一響“嗨”的叫喚聲,大旋風白孤大聲在道:
“老四,你們還去什麼地方……不想祭拜‘五臟廟’,填飽肚子?”
姜青轉臉看去,長離一梟、戰千羽,白孤三人,已勒馬停住在鎮街邊一家“東升飯店”前。
三人轉過馬身,又兜了回來。
眾人下了坐騎,走進店堂……六匹駿騎自有店夥帶往後面馬廄餵糧。
六人坐下桌座,店夥端上吃喝酒菜……長離一梟帶著感觸的口氣,道:
“想不到吾等又會來這裡‘百步林’鎮上……”
金昭“嘻”的一笑,道:
“衛前輩,剛才咱正跟青哥在說這話呢……”
眾人正在吃喝談著時,店門處一暗,進來一個年紀四十左右,個子頎長,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姜青不期然中轉臉一瞥,失聲道:
“衛前輩,那不是‘翠竹’呂彬兄?”
長離一梟旋首看去,走進店堂的正是“飛燕樓”皖南秋浦縣分舵主“翠竹”呂彬……
就即出聲招呼,道:
“呂彬,你何時來此‘百步林’鎮的……來這裡見見幾位武林同道……”
翠竹呂彬走來眾人桌邊……
他見到這位“長離島”島主,不但不上前施禮,連招呼也沒有一聲。
姜青曾在“七旗口”小鎮,用“子午龜甲錠”,治癒呂彬親戚的疑難絕症……說來也是“舊識”。
但此刻翠竹呂彬見到姜青,亦並不招呼,而是一臉詫異之色。
長離一梟看到呂彬此一情景,心裡不由暗暗猜疑,提高了聲音,道:
“呂彬,難道你是不認識老夫了……”
一指邊上姜青:
“這位姜大俠,曾治救你親戚絕症,怎麼不上前施禮招呼一聲?”
翠竹呂彬似乎遇到一樁百思不解的事困擾住……指了指,道:
“不錯,你是衛島主,小的呂彬疏忽失禮……只是剛才呂彬經過東街,見到島主上前施禮,衛島主不理不睬,視若陌路……”
一指旁邊的姜青:
“呂彬上前跟姜大俠施禮招呼,姜大俠不但沒有回禮,還瞪了呂某一眼……”
顯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又道:
“剛才數位走向東街,僅乎眨眼之間,你等圍坐在‘東升飯店’吃喝了……”
這些話聽進長離一梟耳裡,先是一驚一奇,接著臉上浮出一縷笑意來。
紅面韋陀戰千羽向呂彬含笑問道:
“剛才呂道友在東街,看到衛島主一夥人的中間,是否有一位銀髮紅眉的老者?”
呂彬回憶了一下,道:
“不錯,其中有個老人,銀髮紅眉,圓圓臉形,穿了一襲對襟長褂……”
戰千羽向桌座眾人回顧一匝,喟然道:
“鮑兄弟不愧今世‘諸葛武侯’……神機妙算,料事如神……”
他吩咐店夥添上一張椅子,一副杯筷,向翠竹、呂彬含笑道:
“呂道友,老夫‘紅面韋陀’戰千羽……”
又把桌座尚未謀面的人,引見介紹了一下,一指座椅,道:
“呂道友,且請坐下,吾等詳細一談!”
翠竹、呂彬雖然向眾人施禮招呼,但臉上還是一份詫異迷惑之色……坐下後,又朝長離一梟看來。
長離一梟問道:
“呂彬,你可曾接到老夫‘響鈴箭書’?”
呂彬道:
“弟子接到‘響鈴箭書’,才從皖南秋浦縣趕來此地九華山之麓的‘百步林’鎮上……”
長離一梟又問道:
“九華山莫懷谷‘凌霜會’總壇,情況如何?”翠竹呂彬道:
“經弟子探聽所得‘鹿鳴幫’雖仍然堵住九華山莫懷谷出入要道,但已停止向‘凌霜會’總壇,加以襲擊……”
微微一頓,又道:
“據說,經‘鹿鳴幫’探得,島主等數位江南武林高手,業已從杭州趕來九華山之麓,他們正在商議應付之策……”
話到這裡,向姜青問道:
“姜大俠,你等數位來此地‘百步林’鎮多久?”
姜青見翠竹呂彬,是長離島“飛燕樓”弟子,就不必隱瞞,含笑道:
“我等才始抵達此地‘百步林’鎮上……”
翠竹呂彬一臉困惑之色,道:
“呂某在東街見到的那數人,不但臉形酷肖,連衣衫也一模一樣……難道出於‘鹿鳴幫’的鬼域伎倆?”
紅面韋陀戰千羽對這個“飛燕樓”弟子,沒有將此事隱瞞下來……
就把運用“瞞天過海”疑陣之計的經過簡要的告訴了翠竹呂彬,接著道:
“呂道友所看到的,俱是葛幫主找來人所扮裝的……用來打擊‘鹿鳴幫’中人鬥志,使他們對襲擊‘凌霜會’之事,另有了一番估計。”
翠竹呂彬點頭道:
“不錯,在這虛虛實實疑陣之下,‘鹿鳴幫’果然按兵不動……”
他們在“東升飯店”吃喝談著時,有個沿街求乞要飯的,站下店門口,看到姜青等這一桌座上數人,轉身疾步離去……
沒有多久,窮俠葛松帶著小松兒來到。
紅面韋陀戰千羽詫異道:
“葛幫主,你如何知道吾等數人,在‘百步林’鎮這家‘東升飯店’?”
葛松含笑道:
“戰兄,你不該把咱葛松的身份忘了……葛某是江湖窮家幫的頭頭兒,任何風吹草動之事,瞞不了窮家幫中要飯的。”
戰千羽替翠竹呂彬引見了一下,吩咐店夥添杯筷,椅子,請葛松師兄弟兩人坐下。
葛松回顧眾人一匝,含笑道:
“是誰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廟裡泥菩薩嚇破了夜叉小鬼的膽?”
大旋風白孤,眼皮一翻,咧嘴一笑,道:
“葛幫主,你說咱們大哥府邸,又是誰會想出這等古里古怪主意的?”
窮俠葛松一笑,道:
“敢情是戰兄府邸,那位‘巧手魯班’鮑玉?”
戰千羽含笑點頭道:
“不錯,正是咱們這位鮑兄弟……”
葛松道:
“這主意固然不錯,卻苦了葛某兩條腿……情況危急,時間緊迫,哪裡去找維妙維肖一模一樣的人……”
一指姜青:
“尤其這位姜大俠,人品,風儀,千人之中難找出一個……”
靜靜聽著的姜青,見窮俠葛松話題移到自己身上,說出這樣話,不由臉上微微一熱。
葛松接著在道:
“還有那位‘赤眉’石前輩……銀髮披肩,兩條紅眉,他老人家身上那件半長不短,拉到膝蓋的對襟大褂……少有人穿這種衣衫……”
長離一梟笑問道:
“葛幫主,後來這難題如何解決的?”
窮俠葛松道:
“幸虧葛某江湖朋友不少,其中有個叫‘卜少成’的,他有一個‘戲班子’,在縣城戲院裡演出,他戲班裡各項角色都有,卜少成很夠義氣,才把這個難題解決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葛幫主,‘鹿鳴幫’這次來犯九華山‘凌霜會’總壇,都是些何等樣人物?”
葛松道:
“由‘鹿鳴幫’掌門‘獠牙文魁’曲池親自帶領,其中有個有‘南疆一聖’之稱的‘六合羅漢’弘德和尚,是曲池的師兄……”
長離一梟聽得心頭暗暗一沉……
這就難怪了!
當初在英山九回坡之麓“柳河橋”鎮,若非自己出手東海“玄浪神功”,“凌霜會”掌門“金劍嘯虹”魏正已喪命在弘德和尚之手。
這次“南疆一聖”弘德,隨同“鹿鳴幫”來犯“凌霜會”總壇,連“凌霜會”掌門魏正,是他過去手下敗將,其他眾人當然更不用提了。
窮俠葛松接著道:
“除了‘南疆一聖’弘德外,尚有‘陌地飄影’馬倫,‘叱火豹’範昆,‘鐵碑手’鄧炳,和‘鐵塔神’周欣……”
大旋風白孤聽到“鐵塔神”周欣這名號,吼了一聲道:
“他娘的,周欣這龜兒子……沒有死在杭州東門外‘法華寺’,又來九華山張牙舞爪了。”
戰千羽想到“巧手魯班”鮑兄弟,曾提過的“天地門”掌門耿策,就即問道:
“葛幫主,其他還有些何等樣人物?”
窮俠葛松道:
“據葛某所指,有兩個黑道巨憝,隨同‘鹿鳴幫’一起來九華山,一個是‘擊天鼓’楊剛,另外一個是‘生死活判’施政……”
長離一梟可能跟戰千羽有同樣想法,接口問道:
“‘天地門’掌門‘梵谷樵翁’耿策,並未參與‘鹿鳴幫’此行?”
葛松道:
“‘鹿鳴幫’這次圍襲九華山‘凌霜會’總壇,顯然是出於‘梵谷樵翁’耿策的建議……但據葛某探聽,耿策並未隨同來此。”
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葛松一笑又道:
“‘鹿鳴幫’中人,經常出沒在九華山山麓一帶鎮甸……
戲班子裡那些演戲的,演什麼像什麼……敢情他們亦知道你幾位在江湖中的聲威……尤其扮裝姜大俠的那人,兇臉瞪眼,那副兇霸霸的神情……”
翠竹呂彬聽到這話,心裡暗暗嘀咕……
不錯,扮裝姜大俠的那傢伙,剛才自己在東街看到,就是那副模樣。
姜青一笑,道:
“葛幫主,姜某除了與人照面交手時外,對人從不兇臉瞪眼。”
大旋風白孤道:
“老四,那些戲班子裡人,可沒有你那樣想法……扮裝成一個叱吒江湖,脾睨天下武林的‘火雲邪者’姜青,若不是兇臉瞪眼,就不夠味道了……嘿,正可以用上‘狐假虎威’這四個字。”
葛松含笑又道:
“這五人扮裝成你等模樣,大而化之,搖搖擺擺走在鎮街鬧處,已暗中驚動了‘鹿鳴幫’裡眾人,立即按兵不動,可能在商議應付之策……”
長離一梟緩緩點頭,道:
“不錯,‘鹿鳴幫’商議應對之策,吾等亦需要商議一番才是。”
窮俠葛松道:
“剛才窮家幫弟子前來稟報,你等數位已來‘百步林’鎮上,葛某已吩咐五名戲班子裡人,恢復原來面目,回去縣城。”
姜青問道:
“葛幫主,你和五名戲班子中人,落宿何處?”
窮俠葛松道:
“就是你數位過去宿的‘興來客棧’,他們五人離去那裡還有客房留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吾等還是住下那家‘興來客棧’,讓客店掌櫃的再留下幾間客房。”
眾人用過午膳,來“百步林”鎮東街,那家“興來客棧”。
客店老掌櫃看到紅面韋陀戰千羽等數人,不由微微一怔……
似乎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不對勁”在何處,老掌櫃相信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眾人將坐騎交給店夥,還是住進後面院落,包下後面所有客房。
在這間最大最寬敞,過去他們用來作大廳的客房中,眾人商討應敵之計……
長離一梟道:
“眼前‘凌霜會’遭‘鹿鳴幫’所圍,‘金劍嘯虹’魏正,和‘鐵翎’岳奇等,還不知道外面情形……吾等必須先解除‘凌霜會’總壇之圍……”
紅面韋陀戰千羽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但吾等還未清楚,圍堵九華山莫懷谷的‘鹿鳴幫’實力如何……”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老大,咱們如何設法先跟莫懷谷的‘凌霜會’總壇,作一聯絡,再來個裡外夾攻,把‘鹿鳴幫’這些龜兒子,殺個雞犬不留。”
窮俠葛松道:
“九華山莫懷谷的形勢,‘鹿鳴幫’不會比我等清楚……
我等不如派人從莫懷谷背面‘狼尾崖’而上,先與‘凌霜會’總壇取得聯絡……”
眾人正在談著時,“興來客棧”的一名店夥進來,朝向坐在主位的長離一梟哈腰一禮,道:
“這位大爺,外面有兩位客人前來求見這裡的姜爺、衛大爺……是不是要請他們進來?”
長離一梟不由暗暗詫然……
自己這夥人從杭州來此,除了窮俠葛松師兄弟,和翠竹呂彬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這兩個找來此地的不速之客,又是誰?
姜青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一臉困惑之色。
紅面韋陀戰千羽向店夥問道:
“店家,這兩位客人是何等樣人物?”
客棧的店夥道:
“一高一矮,年紀都在四十左右……這兩人似乎站在客店門外很久……”
微微一頓,又道:
“其中一個向咱們老掌櫃探聽,剛才進客店來的其中有兩位,是不是姜大爺,和衛大爺……兩人要前來求見?”
長離一梟目注姜青一瞥,道:
“小兄弟,你去外面看看,這兩人是誰?”
姜青隨同店夥出去外面,不多時,陪同一高一矮兩個中年人進來……
兩人進來屋子,向長離一梟跪地一禮……
高個子道:
“小的‘遊影’宋傑拜見衛島主……”
矮個子接口道:
“小的‘追風’謝達,見過衛島主!”
長離一梟見“凌霜會”的“遊影”宋傑、“追風”謝達找來這裡,真個大出意料之外……
連聲道:
“兩位壯士,快起來,快起來……”
兩人垂手站下一邊。
長離一梟問道:
“兩位如何知道老夫,和我小兄弟姜青住下此家‘興來客棧’?”
“遊影”宋傑道:
“小的師兄弟二人,看到衛島主和姜大俠,隨同數位朋友,從西街一家‘東升飯店’出來……小的生怕認錯人,不敢上前招呼……”
“追風”謝達接口道:
“後來看到衛島主、姜大俠,隨同數位進這家‘興來客棧’,才斗膽上前動問。”
紅面韋陀戰千羽惑然問道:
“衛島主,這兩位是何人?”
長離一梟就把遊影宋傑、追風謝達的來歷說了一下,又替兩人向眾人介紹認識。
戰千羽不由問道:
“你二位是從九華山莫懷谷來此?”
宋傑點頭道:
“是的,戰大俠,我師兄弟二人是昨晚三更過後,從莫懷谷背面,那條樵夫山徑‘狼尾崖’悄悄而下的……”
窮俠葛松問道:
“‘鹿鳴幫’陳兵莫懷谷的前面山道?”
追風謝達道:
“是的,莫懷谷前端山道,已經給‘鹿鳴幫’派下高手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