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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02, 07:47 PM   #243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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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青蜈山險 黑石嶺惡

  十月之後,“流翠樓”中。
  嬌豔絕世的白依萍,正斜倚在錦榻之上,含情脈脈的睇視著坐在她身前的濮陽維。
  秀麗清雅的徐妍容則坐在白依萍身旁,玉臂輕環著她的肩頭……
  濮陽維這時劍眉微蹙,望著一對如圖畫中的美人,心中卻在沉思,如何把自己又將遠行的事告訴兩人。
  這數月的期間雖然不算長,但是,在一個深深陷入感情旋渦中的少女來說,卻也是個不算短的日子。
  濮陽維十分明白,徐妍容世故較深,為人亦較為理智,自己將赴苗疆約戰群魔的事情說出後,她雖然亦會難過,但定然會克制得住這悲別離苦。
  但是,白依萍便不同了,她那純樸天真的心靈中,早已將濮陽維與她自己的心影緊緊相連,就好似沙漠的行者對綠洲的倚戀一樣。她需要濮陽維的呵護,關懷與滋潤。
  而且,如今她大病初愈,更不能過份令她傷感……而濮陽維又是多麼不願看到心上人的悲哀神態啊……這時,白依萍美麗的臉龐上,突然掠過一陣迷惘之色,她幽幽的說道:“哥……你為什麼緊皺著眉頭?你是不高興萍兒麼?或是心中有著心事不願讓萍兒知曉呢?”
  濮陽維強顏一笑道:“別瞎疑心,我永遠不會的,而且我也捨不得啊……”
  濮陽維從來不在徐妍容的面前論及他與白依萍之間的事,這幾句綿綿的情話,自他口中說出,使徐妍容聽來,又是新奇,又有些羞澀。
  但是當她看到白依萍那湛然純潔的臉孔時,又不禁深深陋棄自己這種世俗的想法。
  濮陽維這幾句話,是說得那麼自然而真摯,在白依萍那純潔的心中,更是沒有絲毫的扭妮作態之感。
  白依萍展顏一笑,輕輕的道:“哥,我知道你捨不得恨萍兒的,是嗎?”
  濮陽維深情的一笑。微微點頭。
  忽然,白依萍又說道:“哥,你除了愛我之外,不是也愛著徐姐姐嗎?”
  濮陽維面色驟然一紅,尷尬的看了徐妍容一眼。
  於是,徐妍容的面孔,更紅艷得似天邊的晚霞一樣了……
  白依萍輕輕推一推徐妍容,將臉兒貼在她的香肩上。說道:“姐姐,你幹嘛臉紅呢?
  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嘛,我愛誰就是愛誰,因為我愛維哥哥,所以我便毫不保留的說出,藏在心中,該多難受啊。”
  徐妍容這時微紅著臉,悄悄的一瞥濮陽維。
  濮陽維正雙眸望著地下,手指在毫無意識的伸直,又彎曲……
  白依萍賴在徐妍容的懷裡,瞧著二人這副模樣,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
  那嬌憨的模樣,真是令人又喜又愛……
  忽然,白依萍又說道:“哥,將來我與徐姐姐……”
  濮陽維玉面更紅,他有些窘迫的抬起頭來。一咬牙,說道:“只要你們不嫌棄我……”
  白依萍嚶嚀一聲,又撲在濮陽維懷中。不依道:“哥,我不許你這樣說,什麼嫌不嫌的……還只怕人家大幫主不將我們姊妹瞧在眼中呢……哼!我可知道你是個風流幫主……”
  濮陽維輕輕在白依萍肩上拍了一下。笑道:“小ㄚ頭,病才好,就像個百靈鳥似的吱喳不停。”濮陽維此時口中雖有說笑,心頭卻不是滋味。
  熱戀中的人兒,又有誰願意分離的呢?哪怕僅只是那麼一時一刻。
  忽而,徐妍容低聲啟口道:“妹妹,假如你維哥哥還……還有另一個女孩子深愛著他,你會不高興嗎?”
  白依萍聞言之下,那嬌美如花的面靨,不由得一怔,她急急的問道:“姐姐,你說什麼……維哥哥他……?”
  濮陽維知道徐妍容有意成全自己,在這氣氛融洽的當兒,將自己的難題解決。但是他看到白依萍那麼驚愕的面孔,便不由得心中一冷。他是多麼不願意摯心所愛的人兒,有一絲一毫的不愉快啊!
  濮陽維這時清咳一聲,囁囁說道:“萍,你……你……不高興了?我,我……”
  白依萍臉兒故意一板,說道:“哼!我就知道你沒有良心,有了我和徐姐姐,還要三心二意……”
  濮陽維不由急得霍然自椅中站身,上前道:“萍,你聽我說,這件事……欸我……
  我”
  白依萍一鼓小嘴,說道:“你什麼?哼!想不到你這麼沒有良心……”
  徐妍容一見白依萍好似真的生氣了,她心中不由暗中焦急,責怪自己不該在此時說出這件事情。她自己知道,女孩子多是善嫉的,她愈是愛這個人,就愈不願這個人有一絲對不起自己的地方。雖然,嚴格的說起來,濮陽維並沒有對不起白依萍之處,至少,他已不可否認的將大部份的情感給予白依萍。這並不是他用情不專,而是他不能,也不忍硬生生的毀去另外兩個女孩子的終生幸福啊。
  濮陽維正在急的跺腳,不知該從何說起,房門之外,已響起一陣急促而細碎的腳步聲。
  於是,青紗門被輕輕敲響了。突然一個ㄚ鬟的聲音在外面說道:“幫主!監堂顧堂主及禮堂孫堂主在樓下恭候多時了,兩位堂主要婢子稟告幫主,說大隊已在莊門之外整裝待發。”
  濮陽維臉色一黯,冷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向顧、孫兩位堂主回報,說我就來。”
  一陣細碎的步履,又緩緩消失於室外。
  白依萍此時已驚異至極的自床上站起,她那令人不舍離開的美豔面孔,變成一片慘白,她顫抖的說道:“哥……你……你……又要下山?又要離開萍兒?哥,我錯了,我不該生你的氣……哥……你……你……真的要離開萍兒了?”說著,她已經輕輕的抽搐起來。
  “粉面羅剎”徐妍容亦驚愕的急急立起。
  她近日來早已看出濮陽維心神不定,但還以為是心上人多日勞累所致,哪知道他真的又要遠行了。
  白依萍抬起那梨花帶雨似的臉龐,幽幽說道:“哥,你若是為了恨我而遠行,那麼,你便把我的心也剜出來帶去吧……看看萍兒是不是永遠愛著你的?”
  濮陽維經過多少出生入死,刀山劍林的驚險場合,他都從來沒有恐懼過,而每次在離開“淮陽山”征討仇敵的時候,亦多是豪氣昂昂的出去,雄心壯志,直凌雲宵。但是,他都忍不住在此時驟然離去,他更忍不住這別前的一段離情。因為,這時他已有了一個深深縈系著他的心上人。
  白依萍望著濮陽維那痛苦而抽搐的面孔,哭泣的說道:“哥,你不要難過呀!萍兒永遠不會怨你的……萍兒再也不會使你在別人面前為難……你去吧………萍兒會永遠等著你……永遠等著。”
  濮陽維此時顧不得徐妍容在旁,他發瘋似的撲上,將白依萍摟在懷中,顫聲道:
  “萍……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說了……你不會願意哥哥為你消失豪情壯志吧?萍,你不會願意哥哥只是個陷入溫柔鄉的懦夫吧?萍……我求你給我勇氣,給我毅力,讓我暫時離開你……是的,只是暫時……”
  白依萍緩緩離開濮陽維的懷抱,用她嬌嫩粉紅的櫻唇,為濮陽維吸吮盡了那隱隱流出的淚水。然後,她拭幹了自己臉頰上的淚痕強顏一笑道:“哥,你去吧!為了你,哪怕要我忍受比這孤單寂寞千萬倍的痛苦,我也情願,但是哥哥你莫忘了我與徐姐姐,要早些回來啊。”
  濮陽維心中震蕩逾恆,終於,他一咬牙的站了起來,毅然道:“萍,我會早些回來的,我一回來便與你成親,永遠不離開你。”
  白依萍歡悅得全身簌簌而顫,她已激動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是她早就朝思暮想的一句話,現在,終於由她心中摯愛的人兒口中說出來了。她凝視著濮陽維,忽然,她莊重的說道:“哥,你莫忘了,還有徐姐姐。”徐妍容的一顆心,幾乎要自口腔中跳躍出來,她正緊張得麻木了似的,等候著濮陽維的回答!
  濮陽維深情的注視著白依萍,終於,他回過頭來堅定的話道:“是的,還有徐姐姐……。”
  徐妍容只覺得這句話宛如一個天際突來的巨雷,將她震得眼前金星迸射,頭腦一陣昏眩。這來得太快的喜訊,幾乎令她承受不住這超越了負荷的歡愉。於是她扶著額角靠在壁上,急促的喘息著。濮陽維默默的凝視了二人一刻,終於,他說道:“萍,我走了……
  姐姐,請照顧我們的妹妹……”
  說著,他急快的走向門邊。但是,當他手指才觸及門緣的剎那……白依萍又嬌柔急切的說道:“哥,還有那一位深愛你的姑娘……她……她是誰啊?”
  徐妍容這時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激盪,喘息著道:“那……是天山‘綠娘子’方婉!”
  說話中,濮陽維回頭向二人深長的一瞥,身影立時消失於門扉之外……。
  回雁山莊的兩扇金黃色巨門,正在冬陽的光輝下,閃耀出絢燦的光彩。
  “冷雲幫”的大部高手,都聚集在門前,沉聲談笑著。
  百餘位青衣幫友,卻正鴉雀無聲地,雁翅般肅立兩旁。內外三堂的首座們,全是個個衣履鮮明,朝氣勃勃,甚至連各人的坐騎,也是鞍明蹬亮,首翹意昂……。
  這便是“冷雲幫”遠赴苗疆的壯大行列!但是,這時卻有一個破鑼似的嗓音在大叫道:“顧堂主,本護法便為何去不得?要本護法待在莊中孵卵,還不如一刀宰了來得痛快!”
  這聲音,正是自那奉命留守總壇的“力拔九岳”俞大元口中發出。
  驀然,另一個聲音亦叫道:“顧兄,老夫亦膩悶得發慌,這幾根老骨頭,不鬆散鬆散是不行的,還是請收回成命,讓老夫師徒一起去吧!”
  這跟著說話之人,竟是“力拔九岳”的師父……“大力尊者”勒烈行!
  “八臂神煞”顧子君與“黑水一絕”孫寒二人,自於“流翠樓”催促幫主之後,便匆匆行出,二人一到大門,便碰上了這尷尬局面。
  本來,若是俞大元一人要求,顧子君尚可擺出監堂的面孔,叱令不得胡鬧。
  但是,如今連和他同一個模子出來的老師父“大力尊者”也幫著徒弟說詞,顧子君就板不下面孔來了。這時,顧子君窘迫的一笑說道:“勒兄,這件事情,非是兄弟做主,乃為幫主諭令。而且勒兄與本幫俞護法,師徒久未相見,亦可趁此機緣,聚晤一番,好在此去不久,兄弟等即可回來……”
  “大力尊者”又極力搖頭說道:“顧兄啊!想當年,咱們功成名就之際,未曾把晤長談,如今正好在路上親近親近,老夫這愚徒亦是天性好動,如今老夫代徒請命,便叫他一同去吧!……否則悶壞了我這唯一的乖徒弟,卻是大大不妙哩!”
  這時“雙連掌”浩飛不由暗中失笑,忖道:“這位‘大力尊者’勒老兒,真是與他徒弟一般魯直心性……哈哈,日前幫主不准自己下山時,你看俞大元這小子的那副得意樣……嘿嘿,如今你也不能去了,看你還有什麼花鎗可使?”
  “七煞劍”吳雲南亦裝做未見,這時正忙著悄悄與秦柔柔話別,二人獨自站在一隅,卿卿我我,談得好不親熱。正在這不可開交之際,一條白影飄然自莊內掠到。
  “八臂神煞”顧子君一瞥之下,暗中舒了一口氣,連忙大聲道:“幫主駕到……”
  說罷,所有“冷雲幫”之人,全然躬身向飄然而至的濮陽維行禮。
  濮陽維此時已換上另一件寬大蓬鬆的銀白狐皮長袍,襯著他那玉面朱唇,越發顯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顧子君此刻肅立一旁,尚未及開口說話,“大力尊者”勒烈行已大步踏上,說道:
  “濮陽幫主,老夫鄭重代徒請命,請準其與老夫隨同尊駕赴苗疆一行!”
  濮陽維聞言之下,不由得微感一怔。
  他隨即清朗的一笑,道:“既是老前輩出面,在下如何能夠不允?”他轉頭向顧子君道:“顧堂主,請轉諭,外三堂首席化龍堂堂主秋月大師,留山代為主持一切!”
  此言一出,“笑面佛”秋月大師不由急得大嘴一咧,哇哇直叫。
  濮陽維微微一笑說道:“秋月大師,須知內部防務較在外尤為重要,便請遵命而行!”
  秋月大師不由啞口無言,僅只一雙環眼急得骨溜溜直轉……
  濮陽維向勒烈行肅手道:“便請前輩上馬!”
  說罷!他單臂一舉,“冷雲幫”群豪立時全然認鐙登騎!
  這時,莊內又緩緩行出一個人來。
  群豪回頭望去,原來這人竟是抱病於榻的“斷魂鏢”秦驥!
  他身後尚有兩名幫友扶攙著,也出來為全幫好手送行!
  濮陽維身在馬上,抱拳道:“秦堂主,且請安心養息,在下等這就去了!”
  秦驥那蒼白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的微笑,長身一揖道:“但願本幫此次出征苗疆,一舉成功!”
  群豪齊聲答謝,一聲號令,在濮陽維的率領之下,蹄聲如雷的向前奔馳而去。
  各青衣幫友手中單刀齊齊高舉,日光下,銀光燦然生輝,恭送著大隊下山而去。
  “冷雲幫”此次赴苗疆之約,除了幫主濮陽維,監堂“八臂神煞”顧子君、刑堂“七煞劍”吳南雲、及禮堂“黑水一絕”孫寒之外,內三堂九節堂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孝竹堂堂主“雙連掌”浩飛、外三堂白虎堂堂主“獨臂金輪”石魯、與兩大護法“力拔九岳”俞大元、“鐵翼金睛”伍百修、再加上十二紅巾餘下的五人,及十名各堂屬下的香主全部出動,聲威之浩大,可說是“冷雲幫”再次建幫以來,最雄壯的一次!
  何況更有“力拔九岳”俞大元的恩師“大力尊者”勒烈行的同行呢!
  這時,一行二十五騎,縱騎急奔,蹄聲起落如雷,驟雨般敲擊在冷硬的地面上。
  “雙連掌”浩飛望著正嘻開大嘴,與“獨臂金輪”石魯高聲談笑的“力拔九岳”俞大元,不由心中一嘆,道:“欸!誰叫人家有個好師父呢?”
  此刻“七煞劍”吳南雲正縱馬馳上,與濮陽維並轡而行,他笑道:“幫主,白姑娘寒毒一去,幫主氣色之間,亦清朗煥發多了,真是可喜可賀……”
  濮陽維微微一笑,望著坐騎因急奔而飛飄起來的鬃毛,說道:“不瞞你說,南雲,在下心中確實十分愉快,但願此次苗疆之行,能大勝而歸。”
  吳南雲傲然一笑,道:“諒這些邊荒野人,也使不出什麼法寶來”濮陽維笑了,豪邁而愉快的笑了。
  是的,儘管世界上有著多種的愛,但同樣的,這些愛的性質各有不同,但毋庸置疑地,男女之間相悅之情,卻是最能令人心曠神怡的啊!
  鐵蹄翻飛,日光如梭,一刻刻消逝了,一天天過去了。
  空中的彤雲,疏而又合,薄而復濃;雪花,也逐漸飄落得稀薄了……。
  於是“冷雲幫”的群豪,在雲貴兩省各地分舵弟子的指引下,這日,已來到那三月前由“千手如來”鄔長遠約定的雲貴交接處的“青蜈山”!
  “青蜈山”蜿蜒數十里長,遠處看來,山勢蒼鬱,怪石嶙峋,山腳更有一條條伸出的白色岩骨。使人驟然一見,好似一條盤伏在地平線上的巨大青色蜈蚣!
  二十五匹鐵騎,一字橫在“青蜈山”前三裡處一片斜坡之上。
  濮陽維神態飄逸,瀟灑的坐在馬背上。
  然而,此時他的面孔上卻十分的嚴肅,冷然注視著眼前這一片極為險峻怪異的山巒。
  “八臂神煞”紅衫閃動,人已掠身下馬,在這片斜坡上仔細觀察起來!
  忽而……
  他轉頭向濮陽維高聲道:“幫主!這片斜坡大約半個時辰以前,有人在此地停留過!”
  濮陽維亦遊目瞧去,果然看見斜坡上,那微微枯黃的草地中,有著一片雖然凌亂,但卻十分不容易察覺的腳印!
  他這時神色沉靜的說道:“本幫大批人馬,毫不避諱的堂堂而行,更有本幫各地分舵弟子招待迎送,憑苗疆一派在此的勢力,他們焉有發覺不出的道理?但是如今吾等已來至約戰之處,對方卻仍然毫無反應,真不知道他們是在賣弄什麼玄虛?”
  “七煞劍”吳南雲冷笑一聲道:“依本座看來,這些所謂‘雙兇’‘五絕’‘一如來’的苖疆高人,也不過全是些畏首畏尾的茹毛野人!”
  吳南雲語聲一停“黑水一絕”孫寒突然微微驚訝地道:“咦?那山腳之處,好似行出一批人來。”
  眾人聞言之下,齊齊轉首望去。果然,在那“青蜈山”的白色岩骨中,陸續走出一群人來……。雖然“冷雲幫”群豪與“青蜈山”這段距離之間,並沒有阻擋,但因距離過遠,只能看出有一大群人在蠕蠕而動,卻看不清面目與裝束。
  濮陽維冷笑一聲,斷然下令道:“兩大護法率十名香主,由側邊迂迴掩護,孝竹堂浩堂主率十二紅巾殿後,其餘各人請隨在下先行!”說罷,濮陽維單手一舉,八壁臂煞顧子君等一行七騎,已風騰電掣般向“青蜈山”下疾奔而去。
  這時“力拔九岳”俞大元、“鐵翼金睛”伍百修,率領十名香主,自斜坡一旁馳離。
  “雙連掌”浩飛回頭望著僅只剩下五人的十二紅巾,心中不由深沉的一嘆。
  他對這些誓死效忠自己的舊日部屬,有著一股深深的愛護之情,如今已有七人殞命,怎不令他心中難受呢?
  但浩飛生性豁達豪邁,有著一股“大丈夫所生何地,所死何為”的草莽豪士本色。
  雖然,他暗地亦不止一次的嗟嘆自己往日部屬的死難,但是,他卻認為這七人死得值得,死得英雄。這原也是江湖男兒的本色啊!
  他望著兩撥人馬漸漸去遠,始一聲令下,緩緩地在後跟隨著……
  濮陽維一馬當先,這時他順手拿起掛在馬首之旁,閃耀著金紅色光輝的“赤手拐”
  斜斜背在背後,和皮裘內的“修羅劍”成了一個交叉之形。
  逐漸接近“青蜈山”了!
  那猙獰奇險的山勢矗立於前,就像是一條巨大青色蜈蚣的無數腳爪一般。
  這時,每一條白色岩骨下,都立著數十名頭插鳥羽,臉刺花紋,面色猙獰粗獷慓悍的怪人!
  他們個個身背利箭,手裡握著尖銳閃亮的長茅,態度兇惡而野蠻,一個個面目木訥、呆板,就似那毫無感情的野獸一般!在這些巨大岩骨之前,卻高矮不等,立著九個裝束詭異的怪人。當先一人,是個面色漆黑刺花,毛髮稀疏,塌鼻闊嘴的老人。他身披一件褐黃色的鹿皮,全身上下掛滿了囊罐之類的對象。這時,正雙目炯炯的注視著“冷雲幫”
  赴約群豪。
  然而,他那腫脹的眼泡,卻好似兩枚豬膽似的嘔人……
  這苗裝老人身後,一字排立著四個老少各異,俊醜不同的大漢,個個目蘊精芒,神態沉穩。
  這四人旁邊,卻是一個年約三旬,打扮得傖俗惹眼,紅紅綠綠的妖豔婦人。
  兩旁側立著身穿青色長袍,神態威猛的“千手如來”鄔長遠,及“苗疆雙兇”“夜梟”錢衛、“紅衫客”魯巴格等人。
  但是,卻不見任何一個江北綠林盟下之人。
  濮陽維向四周微一打量,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聲。緩緩的,雙方已逐漸接近了。在兩丈之外,濮陽維等人停下馬來,凝視著苗疆各人。雙方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在緊張中,帶有極度的不調合。忽然,那醜陃的苗疆老人,緩緩踏前一步。
  操著生硬的漢語道:“很好,你們果然依約而來……嗯,很好!”
  濮陽維輕蔑的一笑。冷然道:“當然很好‘冷雲幫’自來有約必到,到必全勝!”
  他這句狂傲已極的話一出口,苗疆各人俱不由齊齊譁然騷動起來。
  那立于苗疆老者身後的四人,更是怒形於色,大踏步向前走來。
  待苗疆老人聽懂了濮陽維的回答之後,亦登時勃然大怒起來。
  但是,他顯然又盡力按捺下去。
  這時,走上前來的一個容貌威武,氣度不凡的六旬老者,震人耳膜的哈哈一笑道:
  “久聞中原‘冷雲幫’橫行天下,向來就不把武林同道擺在眼中,今日一見,果然此言不虛!”
  他雙目倏然怒睜,精光隱射中,又大聲道:“只是閣下等卻找錯人了,中原那些飯桶容得你們如此賣狂,我苗疆一派卻不是閣下等想像中那麼窩囊!”
  濮陽維冷冷一笑,仰目望天,悠閒的問道:“你是誰?憑什麼敢說此大話?”
  那容貌威武的老人,一見濮陽維如此輕視於他,不由氣極反笑道:“想閣下便是名震中原的‘玉面修羅’濮陽維了,嘿嘿,老夫‘紅雕’費成!”
  濮維倏然面如寒霜,大喝一聲道:“給本幫主滾到一旁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紅雕”費成乃為苗疆“五絕”之首,無論功力、名聲在苗疆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他驟然被濮陽維如此叱喝,一時之間,竟氣得怔在當地,渾身簌簌直抖………
  這時,一聲狂吼起處,一個年約五旬,渾身穿著一件油光閃閃黑色衣衫的?
  虯髯大漢,猛撲而出,他大罵一聲道:“什麼‘冷雲幫’?看我‘黑鷹’烏拔先將你們擱下!”
  說著雙手疾推,一陣洶湧無儔的勁氣,徑自掃向濮陽維而來!
  濮陽維望也不望一眼,瀟灑的整理著衣袖……
  就在那陣如狂飆也似的勁力,將要到達濮陽維身前的一剎那間,側旁忽然一聲大喝,立時湧出一股綿綿罡氣。
  兩股勁風接觸之下,轟然一聲巨響“黑鷹”烏拔嗆啷退出三步!
  這發掌相迎之人,身形亦不由連晃兩晃。
  苗疆諸人齊齊抬頭望去,只見這出手之人,竟是一個面色黝黑,身材瘦長的老人……
  此老非他,正是“黑水一絕”孫寒!
  他始才所施,乃是他一生賴以成名的“追魂掌”!
  “黑鷹”烏拔乃是苗疆“五絕”中第二把高手,為人粗暴性烈,嗜殺喜鬥,苗疆漢苗各族,一提到烏拔其人,莫不驚懼退避,不敢招惹。
  他已有二十餘年未曾如此丟人現眼過,此刻不由雙目盡赤,虯髯根根倒豎,渾身關節咯咯作響,其狀驚人已極。
  顯然的,他這時已準備情急拚命了!
  正在此時,那苗疆老人已  呱呱的大聲說了幾句苗語。
  “黑鷹”烏拔聞言之下,始甚為勉強的收掌退回,雙目猶自陰狠的瞪著“黑水一絕”
  孫寒。
  此際,“千手如來”鄔長遠緩步行上。
  雙手一拱道:“貴幫遠來敝地,自是為應約之故,但雙方已約好在此山之黑石嶺了斷,想必貴幫各位亦不願在事情未講明之前,便貿然一場混戰吧?”
  “千手如來”鄔長遠老成持重,說話亦十分謙和有理,這才將目下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緩和下來!
  鄔長遠這時沉聲一笑,微指那苗疆老人道:“此乃我新成苗疆一派之掌門人‘五全毒君’郝老卜!”
  他又一指著陰森森的立在一旁,一個面容極為清秀的中年人道:“此乃苗疆‘五絕’中排行第三的‘白鶴’陳少清,陳兄……”
  濮陽維冷冷的瞥視了這陳少清一眼。
  因為,他覺得此人在眼前這激昂厲烈的情勢之下,猶能絲毫不為所動,神態自若,那麼這人的心機,必定是十分深沉的……
  “千手如來”鄔長遠又向一個體魄雄偉,身著青衫的中年大漢一指道:“這位便是苗疆‘五絕’四老‘青鵬’布洛雄,布兄……”
  這時,他正待介紹那位中年女子,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容貌妖豔的婦人已咯咯一笑,浪聲道:“我便自我介紹一番吧!用不著再麻煩鄔兄了……。”
  她搔首弄姿的向濮陽維拋去一個媚眼,自以為風情萬分般的說道:“我叫夏候玉……
  嘻嘻,就是那叫什麼……啊,那美人如玉的玉……不過,人家都叫稱我為‘金鳳凰’呢……!”
  “冷雲幫”諸人,見這苗疆“五絕”中的“金鳳凰”夏候玉,如此賣弄風情,醜態百出,不由得個個暗中嗤笑,心頭作嘔。
  “七煞劍”吳南雲,口頭上從不饒人,他嘻嘻一笑道:“夏候姑娘,清聲微吐,便令人三日不能下咽……嬌軀輕扭,更使人魂魄出竅!”
  “金鳳凰”夏候玉咯咯一陣盪笑,指尖一只吳南雲道:“喲,這位公子,您這張嘴可真會捧人,說的奴家心中輕飄飄的……。”
  吳南雲暗中嘔了一陣又道:“不過,三日不能下咽,卻會作嘔,魂魄出竅乃是因為姑娘絕世姿容,世間再也尋不出第二個……這般醜的人。”
  “金鳳凰”夏候玉聞言之下,不禁微微一怔。
  隨即又一變那張塗抹得像猴子屁股般,紅紅綠綠的臉孔,厲聲道:“好小子,竟敢討起你家姑奶奶的便宜來了,哼—稍停必叫你知道厲害!”
  這時“冷雲幫”群豪,個個忍俊不住,嗤笑連連……
  “千手如來”鄔長遠,早已對這淫蕩狼辣的“金鳳凰”夏候玉不滿,他此刻向“五全毒君”郝老卜耳語了一陣。轉頭洪聲道:“老夫及錢、魯二兄已與各位見過,想也不需自我吹噓了!”
  他說到這裡,狠狠的瞪了“金鳳凰”一眼,又說道:“奉敝派掌門之令,便請各位前往黑石嶺了斷一切!”說罷,他已肅手請行!
  “冷雲幫”群豪紛紛下馬,隨著苗疆諸人身後,極為謹慎的向前走去。
  “五全毒君”郝老卜等人,卻並未向那崎嶇的“青蜈山”行去,徑自沿著那一條條巨大的白色岩骨向前行走……
  濮陽維冷靜的四處環視,立時發現右側草叢中,正有幢幢人影時而閃晃。
  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這正是“冷雲幫”迂迴掩護的“力拔九岳”俞大元、“鐵翼金晴”伍百修等人!
  身後遠處,人影時隱時現,“雙連掌”浩飛與十二紅巾等人,已隨後跟?而來……
  這時,眾人轉過一道山彎,向一條逐漸高起的寬大土路上行去……
  這條寬大的山道,地勢愈來愈高,盡頭處,已可見一片全為黑色岩石所組成的山嶺。
  濮陽維知道,那必是所謂的黑石嶺了!
  這時,“七煞劍”吳南雲悄然上前,低聲說道:“幫主,注意跟隨在我們四周的這些苗人,他們個個力大如虎,生性狠毒,而且,你看他們身後除了背著毒弩利刃之外,尚有一只吹箭箭筒!”
  濮陽維閃目一瞧,果然道路兩旁,前前後後,跟隨著為數約有二百多名的兇惡苗人,這些苗人倒有一半背後背著一只形若洞簫,長約三尺的黑色細長物件。
  吳南雲又低聲道:“依本座看來,這些苗人全為荒山野叢中,最惡毒的‘巴巴族’。
  幫主可見到他們每個人腰際所懸的一串人指嗎?”
  濮陽維冷然瞥去,果見每個苗人腰間,都以灰色麻索穿連著一串或多或少的人指。
  此際“大力尊者”勒烈行正好奇的打量這些苗人,卻有意無意的在地下撿拾著一些拳頭大的石塊,置于懷中的豹皮之內!
  走了一會兒,“八臂神煞”顧子君,亦靠近濮陽維身旁,沉聲道:“幫主,前面想是那黑石嶺了……此處形勢十分險惡,隱蔽之處甚多,吾等須防對方伏兵在內……尤其雖聞江北綠林人物已傾巢來此,而如今卻不見一個人影,更宜多加防備才是!”
  濮陽維微微頷首,目光卻凝注著那逐漸接近的黑石嶺!
  只見這黑石嶺,頂端十分寬闊平坦,但是,除了入口之外,四處卻盡是矗立著一些嵯峨不均的黑色巨石……。這片或坐或立的黑色岩石,重疊參差,視線為那些岩石所擋,卻看不清其中是否伏有敵人?目前的情勢,對“冷雲幫”的諸人來說,可說是極為不利的。
  因為,首先在地勢之上,苗疆一派已佔盡了便宜,何況他們更有為數逾百,兇狠慓悍的“巴巴族”苗人做為臂助呢?
  苗疆諸人及“冷雲幫”群豪,這時,在沉靜而緊張的氣氛中進入黑石嶺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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