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玄天罡氣b
那女子又去拿了許多食物果子,要兩人吃,兩人隨意吃了些,這才互談經過。
玉鳳搶先問道:“這位姊姊,你們這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那女子道:“這裡是洛明爾峰,廟是玉虛觀,據說是廣成子當年得道成仙之處。”說著,人又回到廟裡而去。
玉鳳一聽,轉身拉住曉嵐,高興的道:“嵐哥,咱們胡撞瞎摸,竟真的摸上了洛明爾峰了!”
曉嵐也歇斯底里的笑道:“哈哈……我們終於找到了洛明爾峰……”
笑聲未了,那女子驚喜交集的出來,跪拜在地道:“多謝救命大恩,我兄弟已經活了。”
玉鳳忙道:“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那女子道:“他身上疼腫已消了很多,眼已睜開,還是那樣紅,不過已經能和我說話了,不知還要服什麼藥?”
曉嵐笑道:“不了,你只要他閉目靜養,不要勞神,自會逐漸痊癒,你可安慰他幾句,便到這裡來,不要打擾你那位兄弟,我們還有話問你。”
那女子應了一聲,立刻又回到那巨人石榻前,觀看了一下又出來,玉鳳拉她坐下,問道:“你生得如此高大,已經少有,你那兄弟更是高大得出奇,和古時方弼方相一般,莫非生來如此,還是誤吃了什麼東西?”
曉嵐插口笑道:“人生得高大有什麼稀奇,連人家姓名都還不知道呢!”
那女子輕嘆了一口氣,說出了經過。
原來這姊弟兩人姓猶,女子名叫猶珊,巨人名叫猶猛,其父原是前明史閣部麾下一名參將,自從揚州失陷,史可法盡忠之後,他因不肯歸附異族,躲避胡虜爪牙的兇焰,便攜妻逃入苗彊,在苗人砦裡,以販賣維持生活,倒也平安無事。
有一年,猶妻忽然有了身孕,可憐她懷了兩年零四個月,才一胎生下姊弟兩人,因嬰兒骨賂太大,又是雙胞胎,她禁受不了痛苦,流血過多,竟而難產死去。
這姊弟兩人在父親扶養下,卻是一天一天長大,四五歲時,便已長得和尋常大人一般高大,鬧得那些苗人,都認為他們是妖怪投胎,從此不但不買他們的貨物,還多次的圍攻他們,要求將這一雙姊弟弄死。
猶參將被迫無法,仗著還有點積蓄,便置辦了些農具、種籽,和豬牛之家畜,就逃到這洛明爾峰,居住下來。
幾年過後,他姊弟已長到五六歲,雖然身材高大,因為外人不知他們是年僅五六歲,所以還可到遠方集鎮上,置辦些應用的東西。
誰知,上天好像故意作弄人,就在他們七歲那年,姊弟兩人又錯吃了幾個毒果,兩天兩夜工夫,身體暴漲起來,不消一年,就長到現在這般模樣為止。
從此一出山去,皆以他們是山精野怪,那些商人不是嚇得紛紛逃散,便是拿著槍矛弓弩,或者準備陷阱埋伏,要將他們置於死地。
猶參將為了自己兒女的安全,不願和商人結怨,除了不讓他們姊弟出山之外,並再三告誡他們,不准還手傷人,從此,他們姊弟就只好終年躲在洛明爾峰上,不敢出去,一切應用的東西,俱由猶參將親自去置辦。
猶珊姊弟為了老父的安全,恐他為野獸毒蛇所傷,是以猶參將每次出去,姊弟兩人總在暗中護送到附近有人之處,等他辦了東西,接著同回。
就這樣平安的又過了兩年,災難又降臨了他們,那是在他們姊弟年僅十歲那年,猶參將又出山去置辦東西,行至中途,不幸遇上了山發洪水,樹倒山崩,聲勢嚇人。
猶參將雖仗著一雙兒女身長力大,從逆水中救了回來,但卻因此染上了風寒,竟然一病不起。
他臨終遺命,要他姊弟兩人如無人援引,無論如何不准出山,以防受人暗害。
姊弟兩人,就在洛明爾峰埋葬了他們的父親,由此相依為命,益發守著遺言不敢出山。
好在這洛明爾峰上,各種米麻果菜,他們都種得有,又有天生岩鹽,且因峰下人對他們的厭惡,他們也就息了出山之想。
起初,他們原有一對牛,十來對豬,還有七八個牛犢子,兩年前的春天,牲畜忽然日漸減少,尚以為是虎狼所害,卻又明明關在檻內,好端端怎會不見?
可是,無論怎樣的防備,每隔一夜,定要少去一兩只,隔了三四天,最後一次,少了兩只不說,餘下的竟然全數死去,身上又無傷痕。
猶猛認定是被怪物所害,天天守候怪物的蹤跡,卻又沒有看到什麼,剩下那些死豬、死牛,也不見再失去,猶珊認為丟棄了可惜,就剝了一只牛,準備醃潰起來,慢慢的食用。
那知剝開之後,見那牛渾身黑紫,恐怕有毒,只得扔在山澗之內。
因牛只絕了種,而耕田須靠人力,猶猛雖然力大,但他身形高大,手腳太重,無法相助,他在又氣又急之下,就在山窩中,捉回來兩只小虎,打算將小虎養馴了,好給姊姊解悶,就再出去替小虎找食物。
半日之後,那兩只小虎也許是餓了,卻吼個不停,竟引來了兩條大毒蛇,一到便將那兩只小虎吞了下去,意尚未盡,轉又來追猶珊。
幸而那條毒蛇的口中,吞下的那只小虎還沒有下喉,把頭塞住,而猶珊逃得也還真快,所以沒有被蛇咬住,但已嚇得她魂飛魄散了,拚命的大喊求救。
猶猛聽到乃姊的喊聲,就知家中出了事,連忙趕回,將近廟前一看,見兩條大毒蛇正在追趕其姊,眼看就要被蛇纏住了,急切間,手裡沒有傢伙,就隨手扳斷了兩根石筍,只一下便將一條毒蛇的蛇頭,打得稀爛,另一條毒蛇見狀,撥轉頭就逃,不過任是牠逃得快,也被猶猛趕上前去,一石筍打出,正打在那蛇尾上,蛇尾被他打扁,鮮血飛濺,像射箭一般,竄向對岸。
猶珊說到此處,臉上仍帶驚駭之色,籲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今天牠又來了!”
玉鳳詫異的道:“你怎麼知道會是那條蛇呢?”
猶珊道:“先父常告訴我們,打蛇務要打死,否則三年之後,牠必來尋人報仇,因此,我時刻都在提防,不許我兄弟遠離,方才追我那蛇,我一眼就認出來,正是前年逃去那條,只是尾巴被石筍打爛的地方,長起一團鮮紅肉菌。
我以前吃過牠苦頭,沒料到今天牠又帶了一條更大的毒蛇來報仇,多虧兩位神仙相救,才得活命。”說著又跪了下去。
曉嵐忙道:“你切莫亂喊我們神仙,我們和你一樣,也是平常人,只不過練過武功而已,還好你那網兜,是從那裡來的,可願意告訴我麼?”
猶珊道:“那個兜是我在這後殿發現的,不知是何物所製,十分的堅韌,起初也不知有何用處,後來我見樹林中斑鳩野雞甚多,只是捉不到手,無心中拿它去兜,那知一網一個,準確無比,這才常使用,今天我是一時的情急,才拿了它去的。”
說話之間,忽聽猶猛在大聲呼喊道:“姊,你來呀!”
猶珊聞聲連忙跑了進去一看,見她兄弟身上的腫疼已消,看清楚毒傷已然無礙,只是尚待復原而已,他聽到了外面三人的談話,是以喊乃姊進去問兩位神仙說些什麼?
猶珊把前事一說,猶猛搖頭蹙眉,似在想一件事。
跟著,曉嵐和玉鳳也進來看問,玉鳳見猶猛病勢仍重,忙向曉嵐道:“嵐哥,瞧猶猛這麼高大的人,服藥少了,恐難奏效吧!”
曉嵐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來少清丹和闢毒散,又予猶猛服了,一眼又看到猶猛那石枕瑩潔晶明,室外外映,心中一動,忙道:“猶姑娘,令弟睡的這個石枕,莫非也是廟中原有的麼?”
他一言未了,猶猛突然大叫一聲道:“我想起來了!”
他這一聲暴喊,卻把三人嚇了一跳。
曉嵐忙問道:“你想起來了什麼?這般著急,慢慢的說好了。”
原來猶猛想起一個多月前的一件事,那天,他在追捉一只豹子,追近峰那邊亂山叢裡一條谷中。
那山谷既仄又險,僅能容得一人行去,花豹就跑進這仄谷中,不禁激發了猶猛的性情,就追了進去。
因為猶猛平素常去捉虎豹,順著山路追去,只要抓住那虎豹的後腿或尾巴,掄起往山石上一摔便死,可是這只豹子身子不大,但是跑起來比箭還快,猶猛追了一陣沒有追上,方想放棄,花豹竟然回過頭來,向猶猛攻擊,惱得猶猛性起,非得捉住牠不可。
於是,就繼續追了下去,誰知追到盡頭,忽然發現崖壁已然走完,現出一片平地溪澗,滿山遍地皆是繁花,那豹卻鑽入左側崖洞之中。
猶猛氣惱之下,跟蹤也追了進去,那洞口雖然也還高大,但是猶猛卻得彎著腰,才能走得進,他方進洞,面前突然出現一個身穿半截黃袍,腰束藤索,腳穿草鞋的小老頭。
猶猛守著其父的遺命,他怕嚇著人家,連忙彎腰退出,可是那小老頭卻不怕他,反而向猶猛喝道:“大小子,這只花豹乃是老夫所養的,你如敢傷牠,我就要你扺命,聽到了沒有?”
他說話的神氣,可說是疾言厲色,氣勢洶洶。
猶猛被喝叱之下,本待發怒,卻因見對方生得瘦小,心忖:“自己如果出手,一把就會把他捏死,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忍了忍便道:“好吧,你那豹渾身烏黑,遍體黃腥,和別的豹子不同,容易認出,既承你老人家招呼了,下次相遇,我不弄死牠就是了!”
話落轉身要走,那老人連忙笑著道:“大兄弟,想不到你性情這樣好,老夫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且慢走,咱們聊聊。”
猶猛聞言,心想山中素無生人,這老頭神氣雖然可厭,難道自己會怕他嗎?也好,日後多一個人解悶,不是很好麼?”
他這樣一想,也就在洞口坐下,道:“老人家,你有什麼事麼?”
老人笑道:“前兩天我在廟前經過,看到你正在網鳥,我很喜歡你那個網兜,還有我無心走到廟裡,看你那床上的石枕,我也很喜歡,只要你肯賣給我,要多少錢和什麼寶貝,老夫都願意換。”
猶猛搖頭道:“我不賣。”
老人道:“為什麼?”
猶猛道:“我姊姊喜歡吃斑鳩和野雞、雪雁,這些東西不比野獸,飛得很高,我捉牠不到,只有用那個網兜才能捉到,所以不能賣。”
老人又道:“那麼你那石枕呢?”
猶猛道:“那更不行了,那石枕我睡起來冬暖夏涼,錢和寶只有什麼用,在這深山中,也不能吃錢睡錢,所以我不幹。”
“哈哈……”老人笑了起來道:“好,生意不成仁義在,大兄弟,我這裡剛採來的果子,你可要吃點嗎?”
猶猛雖高大莽撞,心卻不傻,他恐怕人家害他,不肯吃人家的東西,忙道:“老人家,謝謝你啦,我怕姊姊擔心,我要回去了。”
那老人嘆了一口氣道:“欸!我看大兄弟面帶晦色,你此時不肯,日後你會悔之無及的。”
他說到此處,喘了一口氣,從頭下摸出那石枕,道:“這石枕原也是廟中之物,神仙恩人如果喜歡,你們只管拿去好了。”
曉嵐笑道:“我們只是好奇,怎麼能強要人家的東西呢?不過,你千萬不可再叫我們神仙,我姓李,她姓蔡,如果你高興,就叫我一聲李大哥,叫她蔡姊姊好了。”
說完話,他就拉著玉鳳離開了猶猛,到了殿外,玉鳳忽然道:“嵐哥,我猜那仄谷中老人,一定知道那個網兜的來歷,說不定那毒蛇就是他驅遣來的,我想去探他一探。”
曉嵐笑道:“好呀!我也想去會一會那谷中怪老人,看他是人是怪,只是不知道那路徑”
玉鳳道:“可以去問阿猛呀!”
第二天,他們去問猶猛,因事隔兼旬,猶猛就只去過一次,也說不甚清。
猶珊擔心這兩位神仙般的人離去,可以說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招待兩人,連蓄藏了多少年的好酒都搬了出來。
又過了幾天,猶猛的傷勢已大致痊癒,曉嵐為了廣成子的遺書事,在和玉鳳商量著去會會谷中怪老人,玉鳳當然是十分的贊成,因為她也有一探之心。
就在這時,忽聽殿內猶猛一聲怪叫,猜是出了什麼事,曉嵐轉身把腳一頓,便往殿中縱去。
就在轉眼進殿的工夫,忽見一條黑影,挾著一個東西,迎面飛縱出來,又聽猶猛仍在急叫,他以為猶猛遭了那妖物的毒手,心裡一著急,先一掌推出,眼著蓮劍也順勢下斬。
玄天罡氣無堅不摧,勁風中一道耀眼光華,只聽悶聲之中,夾著一聲慘叫,那黑影跌落在地。
猶珊也聽到了聲音,她所關心的乃是其弟猶猛的安全,早已跑進毆去,就見猶猛右手緊緊抓著一片黑色的毛皮,身子橫了過來,伏在石榻之上,左手指著門外,氣喘呼呼的道:“姊,那石……石頭被……他搶走了。”
殿外的曉嵐聞言看去,果見怪物身旁,閃閃發光,正是那石枕,連忙上前拾起,未及細看,玉鳳也趕了過來,問道:“妖物殺死了麼?”
曉嵐道:“你看,這是什麼?”
玉鳳掃目看去,見曉嵐手中拿的,正是猶猛枕的那塊石枕,但已斷成兩截。
此時,猶姍也已奔出,她突想起適纔聽見猶猛的怪叫,不知是否受傷,忙問道:“猶姑娘,令弟是否受傷?”
猶珊道:“阿猛並未受傷,只是那塊石枕被妖物搶走了,阿猛發覺將妖物身上的毛皮,扯下了一片,仍然被牠逃了,所以他才喊出聲。”
曉嵐笑道:“妖物並沒有逃得了,已被我殺死。”
猶珊早巳看到,聞言順手扯起那妖物的屍首一看,突然驚叫一聲道:“哎呀!妖物怎麼是人變的呀!”
曉嵐、玉鳳聞言看去,果然是個赤身男子,上半截所穿的皮套,已被猶姍提揭下來。
細看此人,約有三十多歲,周身虯筋糾結,看去頗似練過武功,死後越顯得面目猙獰,看樣子絕非善類。
所披的皮,乃是一個似猿非猿,黑毛野獸之皮,心忖:“他既然冒險來盜那石枕,定然知道用處,只可惜將他殺死了,無從詢問。”
猶珊見猶猛那塊石枕已被斬成兩截,曉嵐拿在手中,仔細的端詳查看,見那石枕齊心斷處,圈著一個長方細線,石色有異,霞光閃閃,料是藏有寶物,將斷處朝下順手一刷,微微發出“絲”的一聲輕響,一邊一塊,長方形的碧玉滑將出來。
那碧玉大有七寸,厚有寸許,通體渾成,一絲也未傷殘,細看正面,隱隱有四個朱文古篆,從正中透映出來,看不甚清。
他心中知道,這是一件寶物,但卻不知道來歷用處,不禁沉思起來。
此際,猶珊已將那兩半截屍首,連同獸皮移走,一同扔在山洞之中。
玉鳳也將兩塊斷石合在一起,交給了猶姍,仍然拿去給猶猛當作枕頭,猶珊又匆匆弄了些吃食。
忽然發現曉嵐始終拿著那兩塊碧玉,只管尋思,沉吟不語,知他心愛,忙道:“李大哥,你既然喜歡這塊石頭,我想必有用處,那就送給你好了。”
曉嵐再三推辭,猶珊執意要他收下,曉嵐知道這件寶物如果落入壞人手中,不定會給人間帶來多少災害,如在平常人手中,不但保存不住,懷璧其罪,弄不好反而會招來一場禍事,只得應允收下。
第二天早晨,猶猛的情形已大見好轉,猶珊正理早餐,想弄豐富一點,以感謝曉嵐、玉鳳兩人,只顧忙進忙出,玉鳳閒著無事,想往附近一帶峰谷中閒遊一番。
曉嵐仍拿著那兩塊碧玉,正在仔細觀察,不知究竟在那一塊碧玉裡面,藏有著寶物,她喚了兩聲道:“嵐哥,咱們出去走走如何?”
曉嵐此刻看出了神,並未答理,玉鳳一賭氣,便往廟外走去。
玉鳳和曉嵐原本鬧慣了的,常常鬥嘴,在玉鳳離去時,他也未在意,玉鳳走到廟門口,又轉過身來,道:“你不去,我要獨自去了!”
曉嵐心中正盤算著那碧玉中透出的古篆文,又因昨日連出事端,也許還有餘黨前來報仇,兩人也不便同時離開,便由她自去,沒有答理。
直到猶珊弄好酒飯,來請進食,才警覺到玉鳳已去了兩個多時辰,尚未迴轉,他仍未在意,隨便用了些酒飯,又給猶猛眼下兩粒少清丹。
不多一會,猶猛忽要行動,猶珊在旁服侍,曉嵐一個人便走出殿來。
近幾個月來,玉鳳和曉嵐在一起,雖然常常鬥嘴,可說是寸步不離,一旦分手,這大半天的工夫,先時一心專注那兩塊碧玉,還不覺得,這時未雖孤寂。
正在無聊,猛然一看日影,已是申未之交,不由心中一動,暗想:“玉鳳如往遠處必會回來,拖了自己同行,而她的輕身功夫,也頗為迅速,怎麼就只在近處遊覽,去了這麼久,還不見迴轉。”
又一想:“這裡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事故?……人孤勢單,那還得了……”
他想到這裡,心中一著急,便無暇再想別的了,朝著殿內,匆匆招呼道:“猶姑娘,我去尋人少時就回,絕不走遠,你姊弟不要多心。”說罷,縱起身來,飛越出廟,縱上一棵大樹頂上看去。
空山寂寂,峰巒峻秀,不但毫無異狀,且山的周圍又大,一時也觀察不到,想到猶猛去過的那狹谷,雖然路徑不明,方向大概不錯,心中一動,就向那狹谷方向奔去。
他施展開心光遁法,從側面繞了一轉,預計總有三四十裡路的光景,什麼也沒有發現,正自著急,忽見一處出現一條形勢極險的谷徑,因為崇岩奔擁,危崖新湊,一座山谷潛隱其中,如非親臨谷頂,絕看不出。
猛又想起阿猛所談的谷中怪叟,形跡詭異,玉鳳也許為了自己那兩塊碧玉,逕去詢問究竟,好教自己喜歡,她可能不是人家對手,被陷在彼,也說不定。
心中這麼一想,便循著谷徑奔去,前進約有十裡,漸漸看出前面,崖勢忽止,有了空曠所在,知將到達,深恐驚動敵人,就悄悄前進,走沒多遠,果然到了阿猛所說之處。
這地方除來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重岡蔽日,岡上一條大瀑布,從百十丈高處石罅裡,白龍也似倒掛下來,落入無底岡麓,絕壑之中。
那樣粗大的瀑布,只聽見上半截“隆隆”之聲,落到底下,反而不聞聲息,離岸千百丈間,只見團團一條白,煙霏霧湧,其深可想。
還有一面,是一個不大的草坪,雜花生樹,紅紫相間,那大瀑布,從中間斜坡上,又分了一條小支流,到此匯成一條清溪,水碧山青,益發相映成趣。
這面的景物如此清麗,對面的危崖,卻形既險峭,猶猛所說的那怪叟住的石洞,便深在崖凹數十丈以內,望去陰森郁黑,加上奇石猙獰,欲飛似舞,簡直無殊鬼域。
曉嵐見怪洞深黑,不見一人,不敢冒昧逕入,在洞外徘徊,忽然一眼瞥見一塊怪石後面,像茅草團似的東西動了一動。
定睛一看,那東西並非茅草,乃是一顆人頭,已從怪石後面,徐徐站起,只見他頭上亂發如蓬,瞼上鬍鬚絲結,不見口鼻,只露出兩只烏光晶晶的眼睛,漸漸現出全身,正是猶猛所說那怪老人。
怪叟見了來人,理也不理,一晃眼間,他便坐在怪石前面。
曉嵐見狀,情知不是易與,不由吃了一驚,一面暗中準備,決定和他先禮後兵,拱手道:“請問前輩,可曾見一個碧裳姑娘,到這裡來過麼?”
那怪老人先端詳了曉嵐一陣,然後怪聲怪氣的道:“你可是胡奎的兄弟麼?你來得正好,好可惡的東西,我昨日指點了他一條明路,又藉法寶與他,見他自願效勞往玉虛寺,去盜那巨人的石枕和一個萬年金蛛網,我曾和他說,玉中廣成子遺書,非我不能取出,叫他得手務必來此,他卻一去不來,如非被擒遇害,便是盜寶後昧良逃走,那玉中奇書,我只想一看,助我脫難,並不要它,他如不來,休怪我日後無情,心狠手辣。”
曉嵐聞言,知他把自己錯當了昨晚盜玉妖賊的兄弟,正好將計就計,冷然道:“你說那玉中奇書,可是兩塊寸許厚的碧玉,上面有四個朱文古篆的麼?”
怪老人聞言,驚訝道:“那藏書玉石,經過仙法封鎖,非仙兵神器,不能取開,憑他那口劍,無非頑鐵煉成,怎能取出。”
曉嵐心念玉鳳下落,忙又道:“這且不說,我只問你,昨日他走之後,直到今日,可有別人來過?”
怪老人怒道:“我也是昨日頭一次見過他,和我動手,被我製住,是他再三哀求,說家有老母幼弟,叔父胡高非常凶暴,情願拜我為師,我才饒了他,是他自告奮勇前去,幾時再見有人來過?如今玉、網既都被他得去,必然欺我暫時不能離開,仍在前面惡鬼峽居住,不曾逃走,你既來了,正可代他為質,那網還不打緊,那玉書如不送來予我一看,你也休想回去。”
曉嵐聞言,大喝道:“不知死活的鬼老頭,那個是妖賊的兄弟,他昨晚盜玉,已為我神劍所斬,快把那玉書和蛛網的來歷用處說出來,饒你不死。”
怪老人哈哈一陣狂笑,揮掌便打。
曉嵐冷哼了一聲,晃身前欺,左手往他面門抓去,怪老人向右急閃,曉嵐右手順勢而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左肘一個肘搥,撞向怪老人的胸口,怪老人縮手後退,曉嵐右手斜切,斬向他的腰脅,怪老人扭身挫步,躲開了這一招,冷不防,李曉嵐招中套招,右手五指成鉤,已抓住了怪老人的“氣戶穴”。
怪老人立感全身酸軟,再也動彈不得,忙道:“小兄弟,好高明的龍爪手,我老頭輸了。”
曉嵐道:“你認輸就行。”
怪老人笑道:“胡奎既被你殺了,那兩塊玉石,想必也到了你手中,我實不要,如能予我一看,不但解了我的大難,還助你得到一部武林秘笈,豈非兩全其美,彼此有益麼?”
曉嵐聞言,心忖:“眼前這怪老頭形跡詭異,莫要鬥不過他,上了他的大當,既已知道玉中所藏,是部武林奇書,至多日後去求臥雲師伯,不愁取它不出,何必急在一時。”於是笑道:“我同來還有一位女伴是我師妹,投宿在巨人廟裡,昨日劍斬妖賊之後,得到了那玉隨手揣在身上,今早她獨自出遊,便沒迴轉,此玉並未在我身上,前輩既然居此多年,想必知道這裡還住有什麼隱士,你如能告訴我地方,我找到了師妹,就將那玉書給你一看何妨,不過,你既不要,又要看它幹什麼?”
怪老人笑道:“小兄弟,看你方才使的那招龍爪手,想是天門三老的門下,尤其張老三,我們可是好朋友,看在張老三的份上,我也不與你一般見識。”
曉嵐一聽,驚喜道:“老前輩,你認識我三叔?可否將姓名賜告……”
怪老人聞言,神色黯然,嘆了一口氣道:“欸!我的姓名遭遇,說來慚愧,異日如見到張老三,你就提到鬼叟風九,他自會對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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