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恩愛若同生
柳衡見到這個子矮小的少年,拄著一根雕刻厚重的枴杖上前,不知他是什麼來歷,戒慎地看著他。
迦邏放粗了嗓子,道:“咳!還不叫你們寨主出來?”
他氣度大方,柳衡不敢小覷,恭敬地問道:“這位公子,請問您有何貴幹?”
迦邏重重地一拄枴杖,道:“瞎了眼的奴才!你不夠資格跟我說話!聖使前來,你們寨主還在胡天胡地,不想活了嗎?”
柳衡既驚又疑,難道這個說話老態龍鍾的美貌少年,就是獨孤夫人派出來的手下?他記得最快也要到黃昏,獨孤夫人才能接見他們,而且應該有不少人馬,怎麼這次會在白天就派人來?
看柳衡那半信半疑的樣子,迦邏冷笑一聲,隨手將枴杖往其中一人噴去,那人頓時臉色變成土黃色,身子也像一灘泥似的,整個軟攤了下去。
“啊!您……您是……”
迦邏道:“我乃獨孤夫人座下的老孺!再廢話小心你的狗命!”
柳衡聽說過獨孤夫人兩個代表之一,就叫老孺,他從未見過其面,依照字面上推敲,很可能是個去老返少的孺子,那就難怪他容貌幼小,而言行老成了。
柳衡連忙大聲道:“不知聖使駕到,罪該萬死!”
他這一大聲請罪,車內的劉義真聽見了,連忙攏著衣領滾下車來。他本以為最快也要到黃昏時獨孤夫人才會派人前來,因此他好整以暇地和司馬貞調情愛嬉,慢慢地將她剝個精光,正要大享其福,誰知人就來了,幸好他衣服還穿得好姦的,否則可就糗大了。
一見到柳衡面前的是個俊麗少年,劉義真也有幾分詫異。
迦邏揚著下巴道:“你是寨主?”
劉義真說道:“是,在下紫鸞寨主劉義真,聖使遠道前來,真是辛苦了,”
迦邏道:“哼,立寨不久,就敢上見護法,你這個王爺做得很有架勢啊?”
劉義真忙道:“不敢,不敢,屬下效忠聖女,便將人間封號棄如蔽屣:永世為聖女驅策。”
迦邏故意端著架子,一手拄杖,一手背在身俊,道:“你是急著想建功,自我表現呢,還是真的對聖女老人家忠心不二?”
劉義真以官場的經驗揣摩出了幾分,看來獨孤塚這一關並不好過。他找到了舞玄姬找了十幾年的雲若紫,是四大護法都辦不到的,若自己一下子太出風頭,令四大護法猜忌起來,他是不會好過的。
劉義真小心地說道:“聖使明監,屬下只想為聖女弘威效命,有何功可居?雲小姐居住在虎牢關這麼多年,無非是獨孤夫人的法力鎖著,雲小姐才沒得脫離,屬下只不過是代獨孤夫人看守雲小姐罷了。”
迦邏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獨孤夫人命我先來看看,晚間再領你們入山。”
劉義真道:“是,是,聖使要探望雲小姐,這邊請。”
劉義真親自在前帶路,帶著迦邏走向軍帳,掀起帳帘,道:“聖使請。”
迦邏先走了進去,帳內早就空無一人了。
迦邏故作驚怒,喝道:“紫鸞寨主!你這是何意?”
帳外的劉義真一怔,與柳衡兩個連忙掀帳入內,一見到空空如也,也大為震驚,道:
“這……這……?”
迦邏道:“這是什麼?人呢?”
劉義真道:“剛剛……屬下確實請來了雲小姐……”
迦邏道:“哼,雲小姐沒學過術法,你說她變到哪裡去了?”
劉義真說不出話來,這時,軍帳又被掀起,闖入的正是司馬貞。司馬貞一見迦邏,便怒道:“好啊,是你這小鬼,在這兒招搖撞騙!”
迦邏故做嚴肅,道:“劉寨主,這位姑娘是何人?敢在本聖使面前大呼小叫?”
劉義真忙道:“聖使息怒,屬下馬上叫她退下。”
劉義真一使眼色,柳衡正要請司馬貞出去,司馬貞道:“劉大哥,你被他騙了,他哪裡是什麼聖使……”
迦邏一抬臉,道:“哼!劉寨主,你妄報假清息,還讓你的粉頭在本聖使面前叫囂,很好,好得很!”
迦邏作勢大步欲出,劉義真連忙道:“聖使,聖使請恕罪,屬下馬上縛人請罪!”
司馬貞急道:“你說什麼?劉大哥,你堂堂的廬陵王,怕這小子做什麼?他是陸寄風的同黨,不信我叫張業出來認他!”
劉義真半信半疑,迦邏嘻嘻一笑,道:“不必認啦,後會無期!”
迦邏身子一縱,便欲離去,柳衡及時一劍刺出,攔下迦邏的去向,喝道:“休走!”
迦邏身子一晃,閃至帳門口,柳衡一劍往他左臂削了下去,迦邏身子往右急側,同時左足往後退一步,誰知柳衡的劍繞至背後,快得讓迦邏連看都沒看清楚,背部已中了一劍,鮮血長流。
迦邏吃痛,舉杖欲噴出腐氣,柳衡還是快了一步,劍尖回劃,迦邏急忙縮腕,勉強逃過斷腕之劫,轉身欲逃,柳衡一箭步抓住了他的胸口。
迦邏一杖敲去,喝道:“放開!”
柳衡鬆手,迦邏轉身一看,面前卻已被數十人團團圍了住。
柳衡奪過他的枴杖,恭敬地呈交給劉義真,劉義真看了看,那枴杖發出的腐氣,確實是傳說中獨孤塚手下的殺人法子,也是因為這把枴杖,劉義真才會不疑有它。
劉義真轉頭對手下道:“叫張業過來。”
張業一被帶來,見到迦邏,也有幾分驚訝。
劉義真道:“張參軍,這孩子是陸寄風的同黨嗎?”
張業道:“啟稟王爺,這位公子確實與陸公子同行。”
劉義真道:“嗯,你說你帶上山的人,全遇上妖怪,被妖法害死了,是下是那樣的死狀?
“他以枴杖一指那被迦邏害死的衛士,張業一見,臉色發白,不斷抽搐,道:”是……是那樣沒錯……“
劉義真狐疑地看了看迦邏,道:“你這枴杖怎麼弄來的?”
迦邏哼了一聲,不作回答。
劉義真道:“罷了,好好看守他,等聖使前來,再做發落!”
柳衡領命,將迦邏捆了住,帶了下去。司馬貞又氣又不解,道:“劉大哥,你是堂堂的廬陵王,貴為皇兄,為何對人必恭必敬?還稱做什麼……什麼寨主?你是怎麼了?”
劉義真冷冷地說道:“你不懂,沒你的事。”
司馬貞道:“哼!你愛看別人臉色,我不愛,張業,咱們回去!”
劉義真卻一把拉住了司馬貞,道:“貞妹,你不陪我了?”
司馬貞看出劉義真眼神陰險,與平常不同,有點害怕,道:“你抓著我做什麼?”
劉義真一把將她扯人懷裡,當眾便吻,司馬貞大驚,掙扎著推開他,道:“你別這樣!”
劉義真微笑道:“你乖乖地待著,別壞了我的事,否則,哼!”
他一把掐住司馬貞的頸子,司馬貞道:“你……你怕我告訴別人什麼?”
劉義真在她耳邊道:“你不是說嫁雞隨雞嗎?我不想當有名無實的王爺,想當有權力有機會的寨主,你願意就當寨主夫人,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
司馬貞道:“什麼寨主?你這是……這是作亂造反……”
劉義真笑道:“不造反就沒得立國,我爹的大宋也是造反造來的,誰說不能造反?”
司馬貞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義真笑著走出軍帳。
話分兩頭,劉義真和柳衡都在對付迦邏之時,陸寄風便閃入軍帳之中,身影快得就像幻影似的,就連覆在帳上的輕紗都沒有被掀動一下。
鋪滿了織錦的華麗帳中,只有雲若紫一人,望定了陸寄風,冰清的瞼上雖沒有表倩,但是那對眼裡,兩泓秋水卻像萬丈波濤般,一波又一波地擁著各種心緒。
陸寄風一時之間竟沒有勇氣走上前去,耳中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雲若紫眼中的海濤,淹沒了他。
雲若紫走了過來,投入他的懷抱中,像一團輕絮,又像一朵易碎的花朵。陸寄風甚至不敢用力抱住她,輕輕地握著她的手臂,沉浸在她身上冰清的幽香中。
雲若紫輕聲道:“帶我走。”
陸寄風抱住了她,足尖輕點,便筆直地躍上高處,直到數十丈外才落了地,往山上奔去。
陸寄風往山頂上奔,直到冰霜撲面,放眼望去一片白雪,才停了下來,攙抱著雲若紫,找了處山洞,進入山洞中暫避風雪。
陸寄風生起了火,轉頭望向坐在他身後的雲若紫,火光下,雲若紫的眼眸是幽深的黑色,透著些紫光,在比粉白櫻花還白裡透紅的肌膚映照下,美得近乎玄秘,令人目眩。
但是陸寄風並沒有感覺出她的容色之美,在他眼裡,眼前的雲若紫是自己朝思暮想,無時忘記的雲若紫。
雲若紫“嚶”地一聲嬌泣,投入他懷中,陸寄風忘情地抱住了她,深吻住那點紅唇,山洞外飛過的雪花,似乎點點都被熱情融化,絲毫不覺冰冷。
良久,陸寄風才放開了雲若紫,雲若紫全身無力地靠在他懷中,道:“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陸寄風輕輕替她攏上微亂的鬢髮,注視著她,道:“你……欸!你真讓我想不透!”
雲若紫微微一笑,道:“你想不透什麼?”
陸寄風也說不上來,只是望著她笑,誰知雲若紫身子依偎了上來,又輕吻著他,一面伸手按住了陸寄風的胸膛,陸寄風的心跳得幾乎要蹦出喉頭,身子像被火燒著一般,握住了雲若紫的手,看著她。
雲若紫也是滿臉通紅,別開了臉,顫聲輕道:“寄風哥哥,你抱我。”
陸寄風深吸著氣,環抱住雲若紫的纖腰,雲若紫將他左手拉起,按在自己的酥胸上,輕道:“你若願意,就將我帶了去,今後我只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陸寄風整個心裡全是 片空白,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願意想,任坷事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抱住了雲若紫,從唇吻到頸子,從頸子吻到她百合一般的胸口,雲若紫緊緊抱著他,細密的喘息像陣陣春風般吹過他的耳畔,柔軟的身體陷溺了陸寄風所有的神智。
而陸寄風並不知道,這不只是結合而已,更牽系了未來雲若紫和他的命運。
陸寄風的純陽之體進入雲若紫體內,在雲若紫難以承受的宛轉哀吟中,似有一股暖流在她體內疾奔,衝破了雲若紫額前的封印,登時花香處處,滿室馨氳。
而陸寄風更感到雲若紫的體內一陣緊似一陣,令陸寄風的身體更加精力瀰漫,有如青龍吸雨,矯健騰跳。
雲若紫陣陣呻吟,身體繃緊地抓住陸寄風,全心迎合著,誘使陸寄風情不自禁地深吻著她的唇,玉液清涼地滑入陸寄風口內,二氣相交,陸寄風的體內自然而然導氣衝關,逆運督脈,渾身精力更盛。
雲若紫手足冰冷地纏緊了陸寄風,哭泣呻吟著道:“唔……不,慢些……寄風哥哥,快停下來……嗯……放開我,我……我不行了……”
陸寄風雖欲罷不能,還是強自收氣回身,慢慢地放鬆開,暫離她的身體。雲若紫身上大汗淋漓,整個人像化做了雪水,無力地躺在陸寄風懷中,嬌喘不已。
陸寄風俯身吻去她的淚水,愛憐地輕撫著她的嬌軀,她身上的汗水像是滑過花瓣的晨露,在火光中反射出美麗的光輝。
雲若紫依偎著他,羞不能言。陸寄風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繼續抱著她,此時無聲勝有聲。
直到陸寄風捧起她的臉,才發現與從前微妙的不同之處。陸寄風伸出手指觸摸著她的額,驚道:“若紫,你……你眉心的硃砂痣不見了……?”
雲若紫深情款款地望著他,道:“你……欸!你還說呢,方才,我……我天生的根基,都被你給佔去了……”
陸寄風詫異難言,方才與雲若紫結合,他感到真氣充沛,有如汪洋,精力源源不絕,本以為是自己太過迷戀雲若紫的身軀,才會這樣再三登上高峰而不覺疲倦,原來竟是不知不覺行了採補之法,以致於他越來越有精力,而雲若紫卻難以承受,像是虛脫了一般。
陸寄風既驚訝又愧咎,道:“若紫,我……”
雲若紫嗔笑道:“你什麼?”
這輕嗔淺笑,令陸寄風意亂神迷,抱著她又吻了一下,在她耳邊輕道:“等一下換我還你,讓你採陽補陰吧!”
雲若紫膩笑了一聲,道:“就伯你這回連我的最後一口氣都給懾了去。”
陸寄風抱緊了她,道:“今後我們隱居深山,再也不分開,朝朝暮暮由得你採我的真氣,要多少都隨你取。”
雲若紫笑著輕打了一下他的胸口,眼淚卻流了出來。
陸寄風驚道:“怎麼又哭了?”
雲若紫咬著唇,望著他,道:“寄風哥哥,你忘了我寫的句子嗎?”
陸寄風正要問什麼句子,腦中立刻浮現她所寫的詩最後一句:“相逢大夢歸”。
“相逢大夢歸……?”陸寄風喃喃問道。
雲若紫輕點了一下頭,道:“你可知我等你等得多苦?我自小就常感到……有誰在召喚著我,封伯伯以八成的內丹封住了我的神通之後,我有一陣子沒再被那陣召喚所困。但是,一年一年過去,我的根基越強,封伯伯的封印就越難擋住,那陣召喚一直在叫我,我也身不由己,好像我體內的根基逼著我去見那召喚我的人……我忍著不去,就是為了要等你……可是隨著你的接近,我又感到我們一重會,就……我就得回到我該去的地方,再也見不到你了。”
陸寄風驚訝地說道:“為什麼?”
雲若紫苦笑著道:“很多事我都只知道會怎樣,但是為什麼會那樣,我卻不知道。”
陸寄風道:“不會的,我們不會見不到面的。你若是不想去,誰也不能逼你。若紫,我今後不再離開你,也不讓別人帶走你。”
雲若紫落著淚,道:“你為何以前不這麼說,現在才說?”
“我……”
陸寄風無言了,當年被冒牌的眉間尺給挾走,身不由己,但是那時若沒被挾走,他也不一定會留在雲若紫身邊,不死之體讓年幼的陸寄風感到慌亂,當時一下子發生太多變故,都不是幼年的他可以面對的。
陸寄風道:“以前是我不好,今後誰也為難不了我們了。”
雲若紫含淚不語,依偎著他。
這時,遠處傳出一陣尖銳的聲音,說道:“那裡有個山洞,進去歇歇吧!”
那是停雲道長的話聲,接著卻是俊朗動聽的男聲:“也好,師兄您先請。”
原來弱水也來了,陸寄風大吃一驚,連忙一掌打去,滅了火光,抱著雲若紫退至山洞內部,低聲道:“通明宮的。”
雲若紫也有些驚慌,她小時候被疾風和靈木逼殺的記憶猶新,對通明宮依然十分恐懼,緊靠著陸寄風。
弱水道長與停雲道長進入山洞中,抖抖身上的霜雪,停雲道長道:“真一子,山腰的那陣仗,不去看看嗎?”
弱水道長道:“不必理它,看那位紫鸞寨主灰頭土臉的,八成是任務失敗,妖女不會出面的。”
停雲道長說道:“嵩山由狐妖的護法獨孤夫人坐鎮,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那狐狸窩,真是會躲!”
弱水道長說道:“妖女的四大護法基地隱密,恐怕在進行什麼陰謀。”
停雲道長問道:“陰謀?”
弱水道長道:“那妖女心機過人,她在魏國皇廷已快失勢,卻那麼老神在在的,咱們不能不防。”
停雲道長說道:“偏偏師父失蹤,陸寄風也逃了……欸!就連青陽君都陰陽怪氣的,我實在不安!”
弱水道長道:“青陽君不肯說出誰救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還是別逼他了。”
停雲道長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師父下落不明,能支撐通明宮的,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第二個人,可是三師兄和四師兄太過固執,非要青陽君不可。”
弱水道:“青陽君雖然年輕,可是既是四師兄的得意弟子,有驚雷師兄管束著,將來必能成器。”
停雲道長哼了一聲,道:“四師兄沒半點主意,還不知他和青陽君兩個,是誰管誰呢!”
弱水道:“那還有烈火師兄。”
停雲更是不平,道:“三師兄雖然剛直,可是計劃是半點也沒有!”
弱水道:“那不正好嗎?三師兄和四師兄有青陽君相助,正好補其不足,通明宮在他們的合作下,應該能很快恢復秩序,只要通明宮聲威不墮,我怎樣都不要緊的。”
停雲道長嘆道:“欸!只是對你太不公平了。當初你執意要派之字輩的弟子去魏國結交皇室,還拿些末端的技法去討好魏人,大家一面倒的反對,現在總算見到成效了。要不是你從根本上動搖了胡人的信仰,那妖女也不會被困得束手無策,你的眼光手段,七子沒人及你一半。以你的輩份、智謀、武功,推你為掌門我還比較服氣些!”
弱水道長道:“師兄過獎了,我也不知道為何三師兄和四師兄如此防我……。”
停雲道長說道:“總有一天他們會認清楚的。”
“但願如此。”
外面風雪稍停,弱水道長道:“師兄,咱們走吧!”
停雲應了一聲,兩人出了山洞,灰衫遠去。陸寄風和雲若紫這時才松了口氣,雲若紫問道:“他們是通明宮的誰?”
陸寄風說道:“是疾風道長與靈木道長的師弟。”
雲若紫道:“是嗎?那個高個子的……我覺得很眼熟。”
“你是說弱水道長?你見過他?”
雲若紫搖頭,道:“沒見過,只是感覺很熟,你在躲他們?”
陸寄風“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下去。
雲若紫靠在他懷裡,靜靜不語,陸寄風擁抱著她,兩人都不作聲,沉浸在只有兩人的世界裡。
過了一會兒,雲若紫才抬起頭來,道:“寄風哥哥,你帶我回家去。”
陸寄風道:“你怎麼突然要回去?”
雲若紫道:“我爹應該已經到了,我要向他問清楚我是怎麼來到這世上的。”
“他肯說嗎?”
雲若紫道:“他不說就算了,問過之後,我便跟你到天涯海角,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陸寄風滿心歡喜,抱緊了她,道:“好,我們問過你爹之後,就永遠一起,我到哪裡都帶著你。”
雲若紫淒然一笑,也許是預知未來的不幸吧?陸寄風卻下定了決心,要和雲若紫相守終生。自己如今身負絕藝,當世再無人是他的對手,他不相信自己保不住雲若紫。
陸寄風扶著雲若紫走出山洞,雲若紫嬌弱無力,步步難行,陸寄風道:“來,我抱著你。”
陸寄風輕易將她打橫抱起,雲若紫攀著他的頸項,幸福地微笑著。
美人在懷,陸寄風感到身形格外輕盈,奔馳時好像騰雲駕霧一般。陣陣清風拂面,吹得雲若紫仙袂風飄,衣若雲霞。
雲若紫低頭望見腳下樹影紛紛倒退,身邊彩雲飛掠,笑道:“你跑得這樣快,將來我可追不上你。”
陸寄風笑道:“要不你就拜我為師,我教你輕功,讓你隨時抓得到我。”
雲若紫道:“輕功可得有內力做底才行,等我練好,已經變成老太大了,只怕那時真的得費力去追你回來!”
陸寄風笑道:“怕什麼?我這個師父還讓你採陽補陰!”
雲若紫羞紅滿臉,打了他胸口幾拳,道:“壞種!”
陸寄風忍不住停步,低下頭去,又親了親雲若紫。一想到將來能朝暮與她相對,心裡快意不過。
陸寄風放慢了腳步,悠然而行,道:“若紫,我這十年來遇到了許多事,拜了個師父,我們那裡有個清幽的地方,我帶你去那兒定居,好不好?”
雲若紫問道:“你師父是什麼人?”
陸寄風道:“他叫眉間尺……”
雲若紫道:“我聽爹說過他,姦像是個劍法絕世,獨來獨往的高人,他收了你為徒?”
“不,他是將錯就錯,接收我做徒弟,這說來話長,我以後對你慢慢的說。”
雲若紫道:“他人好不好?會不會很怪僻?”
陸寄風笑道:“他獃頭獃腦,人卻不錯,只是痴了點。”
當初若非他忍下住去彈他心愛的萬壑松風琴,也不會身份曝露,被那黑衣蒙面人給打成重傷。陸寄風小時候不懂什麼叫痴,現在回想起來,總算有幾分了解那種琴痴是一輩子難改的了。
雲若紫見此地地勢平緩,已在山腰間了,道:“你怎麼還不放我下來?我能走了。”
陸寄風搖頭道:“我捨不得放下你,讓我抱著你走吧。”
雲若紫微笑著將頭靠在陸寄風肩上,問道:“你會一世這樣疼我嗎?”
陸寄風道:“當然會,一世也疼你疼不夠,幾世都不夠。”
雲若紫嘆道:“我看書裡說色衰則愛弛,再多情的人,到老都會變得淡了。”
陸寄風道:“誰說的?我就知道好幾位老前輩,愛慕一位女子百年不改。”
雲若紫道:“真的嗎?他是誰?”
陸寄風將冷袖、秦嵩子、勁節君等人為了司空有而賣命造墳的事細細說了一遍,雲若紫聽得眉飛色舞,道:“你這個門派投得對,我喜歡你們劍仙門。”
陸寄風與她相視一笑,雲若紫突然憂色又起,道:“你們祖師爺真的那麼美?”
陸寄風道:“遠不及你。”
雲若紫這才放心一笑,輕道:“萬一我比你早死,你也要那樣護著我的屍體,好嗎?”
“不好。”
陸寄風這個回答令雲若紫一怔,陸寄風柔聲道:“我們要一起活到最後一天,一塊兒死,誰也不必為誰傷心。”
雲若紫感動地抱緊了他,道:“嗯,將來若是我們之中誰要死了,活著的就要把對方帶到無人之處,一塊兒葬身,連屍骨都不要分開。”
陸寄風頜首,但心裡卻覺得一重逢就討論將來怎麼死,實在太不吉祥,連忙轉移了話題,道:“咱們進了梅谷以後,我就設個機關,不讓劍仙門以外的人進來打擾我們,你說好不好?”
雲若紫笑道:“好啊,我要跟你師父學琴,跟冷前輩學藥草,咱們再養些雞鴨貓狗,熱熱鬧鬧的。”
陸寄風道:“你少說了件事:要生多少娃兒,才夠熱熱鬧鬧?”
雲若紫低頭微笑,陸寄風滿心歡暢,恨不得這山路永遠不要走完。
陸寄風與雲若紫走下了山,陸寄風足下如飛,很快便到了雲府外, 見到雲若紫被陸寄風抱著回來,守在門口的衛士都十分驚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雲若紫和陸寄風走入府內,迎面見到的是大群的士兵與僕人,雲若紫也有點吃驚,示意陸寄風放她下來。
雲若紫的手扶在陸寄風臂上,嬌柔之態與平時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眾人連忙恭迎,管家上前道:“小姐,您平安回來了?”
雲若紫道:“我爹到了沒有?”
管家道:“老爺剛到,他在裡面招呼兩位道爺……”
陸寄風一怔,雲若紫也沒想到弱水他們會到家中來,驚愕地回頭看了看陸寄風,陸寄風道:“我們先避一避。”
雲若紫百依百順,便要和陸寄風一同走出去,不料一道灰影已閃了過來,擋住去路。
弱水道長微笑道:“我們可等到你了,陸寄風。”
陸寄風愕然,道:“道長……你怎知我會到雲府……?”
弱水道長說道:“你當年執意要見上一面的朋友住在此地,你脫離了通明宮,當然還是會來見她,我和師兄就是專程來守株待免的。”
弱水道長的聰明才智,讓陸寄風無話可答,嘆道:“你料對了,不過我不可能回通明宮的,您請回吧!”
背後的停雲道長說道:“陸寄風!回不回去,由不得你!你有了師父的真傳,怎能過河拆橋,置通明宮于何地?”
這時雲萃也趕了出來,他才一回來,便聽說兩虎不見,雲若紫也被劉義真抓走,急得要命,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這兩名通明宮的道長便駕臨了,告訴他不必心急,雲若紫會自己好好地回來。雲萃本來不相信,誰知話說到一半,弱水道長便以輕功飛至門口,停雲道長也追出去,弄得雲萃一頭霧水。
雲萃見到雲若紫果然好好的在面前,依偎著一名高大俊秀、氣宇軒昂的青年,既驚又喜,道:“陸寄風!你是陸寄風?”
陸寄風道:“雲老爺,您好。”
雲萃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欣慰地說道:“你長大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枉若紫等你至今,你們何時完婚?”
雲若紫微微一笑,道:“爹,多謝你養育我這十七年,寄風哥哥回來,我塵緣已了,要隨他走了。”
雲萃一怔,道:“這……”
停雲道長說道:“通明宮掌門不可婚娶,雲小姐,你放棄吧!”
陸寄風道:“道長,我不可能擔任通明宮掌門的。”
停雲道長怒道:“你說不當就不當?通明宮有百觀分立,你躲到哪裡,都有人可以抓到你!”
陸寄風想到弱水道長也知道劍仙崖的地點,以他的聰明,要破解梅谷的機關或許也有可能,不禁整顆心往下一沉,看來偕同雲若紫歸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雲若紫靠緊了陸寄風,望著眾人,道:“寄風哥哥說不當掌門,你們逼他也沒用,抓他也沒用,都是白費力氣。”
“你這娃兒……”停雲道長怒道,突然“咦”地一聲,細看著雲若紫,又看了看弱水道長。
他這麼一瞧,眾人也都發現了,雲若紫和弱水道長生得十分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不過弱水道長身為男子,較為粗壯高大,眼神也較為內斂深沉。
雲萃也愣了一愣,他從一見到弱水道長,就覺得有點眼熱,可是就是說不上來,這時才一拍後腦,道:“道長!您……您的俗名是否單一個“瑛”字?”
弱水道長默然,沉默了半天,道:“雲老爺,您怎麼知道?”
雲萃道:“舍下有一幅畫卷,您就是畫中之人,若紫她……她就是您帶來的,不是嗎?”
弱水道長嘆了口氣,望向雲若紫,道:“雲老爺,這十七年來,您費心扶養小女,弱水感激不盡。”
此話一出口,眾人無不驚詫,雲若紫自己也呆若木雞,看著溫柔地望著她的弱水道長。
弱水道長伸出手欲觸雲若紫,誰知雲若紫竟閃了開,躲在陸寄風懷裡,戒意甚深地看著他。
陸寄風抱著雲若紫,道:“怎麼了?她是你親生爹爹啊!”
雲若紫也說不上來怎麼回事,她見到弱水道長,不但末感覺到絲毫天生親情,反而只有說不上來的恐怖。
停雲道長道:“不對,不對,這小女娃只有十七歲,真一子入門已有百多年了,她怎麼會是弱水的女兒?”
弱水道長道:“雲老爺,那幅畫還在嗎?”
雲萃忙道:“那是若紫的身世表記,當然保留著,我叫人去取。”
雲翠對管家吩咐了幾句,便道:“各位請入內慢慢說這原由吧!”
弱水道長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後,率先與雲萃一同入內,停雲道長及陸寄風、雲若紫也同時跟上,不知弱水道長會說出怎麼樣的過去,雲若紫又有著什麼樣的身世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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