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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4, 02:15 AM   #154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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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關河不可踰

  大軍就在陣陣血腥的風中,朝著西方前進了。
  自從前年拓跋燾打敗夏國,原本的首都統萬,就成為魏國領土,夏國皇帝赫連昌都被拓跋燾俘虜,受封為會稽公。如今名義上統治著殘餘夏國領土的,是赫連昌之弟赫連定。
  若是這次的西徵,能將赫連定給殺了或是俘獲,夏國便算是正式滅亡,將成為拓跋燾的功業之一。夏是此時西北最大的國家,夏國滅了,接下來的小國秦、涼就更加不足為慮。
  半個月以來的行軍,終於抵達統萬。進入巨大得看不見頂端的聳天城門時,拓跋燾對陸寄風道:“陸卿,你抬頭看看。”
  陸寄風依言仰首望著城門上,赫然是三個大字“招魏門”。
  拓跋燾笑道:“赫連勃勃在世時,將統萬城的四座大門,東門命名‘招魏門’,西門命名‘服涼門’,南門命名‘朝宋門’,北門命名‘平朔門’,自以為這樣便能一統天下,真是可笑!今日出入此門,卻是誰來?”
  陸寄風親身經歷過赫連勃勃的鐵蹄,對於那樣的暴君也敢妄想一統天下,也覺得好笑。
  但是,猛然間他想起了死在自己身邊的群囚。對他們而言,真正的暴君是拓跋燾。若是殘殺他們家園的人能一統天下,對他們而言也是天理不明、上天無眼。
  陸寄風的心情略為一沉,靜默地騎在馬上,緊隨著御駕,進入禦城。城牆的豪華程度,比起子城來更是小巫見大巫,高有七十尺的城樓,地基便有三十步之厚、十步之寬,連綿的宮牆高達三十五尺,而且平整堅硬得能夠磨刀。御駕馬行在上面前進,連晃都不晃一下,平穩至極,快捷非常。
  陸寄風看得心驚,他在平城也沒看過這麼宏偉、這麼氣派、這麼堅固的城池宮牆,這一切都超出凡人的想像,可是為什麼有如此偉大防禦工事的赫連勃勃敗了,而年輕、缺乏戰鬥經驗、以少量之兵深入敵境的拓跋燾勝了?
  一想到這裡,陸寄風更是對拓跋燾的功業有了不同的認知。
  宮城內,亭臺樓閣放眼不盡,雕刻繁麗,處處都是最名貴的錦緞,最精細的刻功,最精選的材料……整座由整片白玉雕成的大門,一望無際黃金鑲嵌的地,構成了極度的奢華、難以想像的浪費,好像全世界的寶物都匯聚在此一般。
  不止是陸寄風目不轉睛,每個衛士臣僚,都看得喘不過氣。
  拓跋燾對陸寄風道:“與統萬城的豪華相比之下,平城猶如農舍。當初朕拿下此城之時,已經將眼睛所見的財物都分賜將士了,想不到隔了年餘再回來一看,還是這樣華麗驚人!可見當初朕賞得不夠。”
  陸寄風深深吸了一門氣,道:“夏國不過蕞爾土地,竟能如此搜刮,焉能不亡!”
  拓跋燾笑道:“陸卿此言,正合朕意!”
  只不過不知道也隨駕出征的赫連昌,作何感想!他也曾在此城中作威作福,擁有上萬名妃妾與宮女,那時他曾經擁著其中幾名絕色妃妾,從此城最高最華麗的窗口看出去,對著“招魏門”或“朝宋門”,幻想著能以他那三十萬匹優秀的戰馬,征服天下。而不到一年,這座城就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他再度入城時,是以隨從的身份進來,再也不是主人了。
  拓跋燾暫時坐鎮統萬,指揮戰事,每日都有南北兩邊的情報飛驛傳來。幾乎是御駕才坐鎮了統萬城沒幾天,征討宋國的將領便傳來捷報,說宋的守將接連望風而逃,連棄數城。
  拓跋燾十分高興,將捷報傳予眾臣看,笑道:“朕要同時兵出南北,諸君怕分散兵力,被宋追擊。只有崔侍中算準了宋軍懦弱膽小,缺乏紀律。哼,朕兵不血刀便取了洛陽、虎牢,這都是崔侍中之功!”
  大臣們一面附和祝賀,心中不好受的人卻也不少。
  崔浩道:“啟稟萬歲,雖然連拔洛陽、虎牢,但是此地隱藏民間的宋軍仍不在少數,而有能為的將領也尚未被派遣上來,與我軍決鬥。”
  拓跋燾道:“你說的是檀道濟?”
  崔浩道:“檀道濟頗見疑于劉家小子,可是危難之時,他確實是個大將,我軍已敗在他手中數次,先帝南徵,也屢挫於他的防軍,此人能扭轉敗勢,我軍應該在他趕到之前,先斷他的援兵,讓他勢單力孤。”
  拓跋燾果斷地說道:“侍中所言甚是,卿即刻起草朕的手諭,命冠軍將軍將所有降兵全部坑殺,不留一人!”
  崔浩領命,便在禦座旁飛快地寫好了聖諭,交給軍驛帶回。
  侍立在拓跋燾身後的陸寄風,只能儘量地視若無睹,這不是他能干預的事,更不是他能左右的決定。戰爭就是如此,沒有對錯可言。
  對拓跋燾,甚聖夏國、秦國的人來說,宋國確實是一個除了運用政治策略之外,打起仗來就只會節節敗退的軟弱國家。以宋的土地、兵力,還望風而逃;相對的,就算只殘餘幾萬兵馬,只剩往日不到一半的土地,赫連定還是虎視代北,難以攻克。
  隱藏在荒山大漠之間的赫連定,何時會突然出現,決一死戰,是沒人敢預料的事情。在統萬城中指揮的拓拔燾,雖然很確定自己的軍隊平順地往西挺進,可是,一再傳回順利前進的報告,反而讓拓跋燾坐立難安。赫連定怎樣都不出面,若是採取持久消耗之戰,他就未必有勝算了。
  拓拔燾為了怎樣引出赫連定,而苦思不得其計,屢次召見群臣商議之時,守衛又來報告有秦國的特使趕來朝見。
  拓跋燾微覺奇怪,秦國與宋通好,怎會在魏和夏打仗之時派使前來?拓跋燾道:“宣!”
  守衛便退了下去,不久引上來的兩人,風塵僕僕,十分地落魄,跪倒在階下,三呼萬歲,態度非常謙卑。
  拓跋燾冷冷地看著他們,道:“秦與南人結好,為何突然遣使前來?”
  其中一人仰起了臉,道:“萬歲天威普照,我主已知前非,因此誠心派遣微臣前來謝罪。”
  拓跋燾道:“叫你們主子自己來!派你們兩個,算什麼輸誠!”拓跋燾正要命令衛士將他們拖下去斬個手腳,再送回去秦國示威,其中一人已急忙道:“萬歲請恕罪,非是我主膽敢冒犯,而是北涼突然出兵圍攻我國,兵臨城下,將都城重重包圍,我主無法脫身,故命我等深夜縋出城外,星夜急馳,趕來向萬歲告急。
  只要萬歲肯出兵擊走北涼,我主便今世永為魏奴,憑萬歲驅策!”
  此話 出,所有的臣子們都大為吃驚,西秦突然間面臨危難,國王打算獻上國土,以求自保,能輕易得到一個國家,實在是極大的誘惑。
  可是,現在要全力對付夏國,怎能分兵去攻擊北涼?
  拓跋燾道:“哼,朕焉知爾等不是夏的奸細,企圖分散朕的兵力?來人呀,把他們拖出去斬了!”
  那兩人連忙叫道:“皇上勿疑,我主誠心誠意向萬歲求援。為表赤心,已命臣帶來國璽獻上,請萬歲查鑑!”
  那人從懷中取出錦匣,兩旁的衛士接過,呈給宗愛,宗愛打了開來,拓跋燾看了一眼,那方極美的翠玉上,刻著“大秦受命”四個秦文,果然是秦的國璽。
  連國璽都送上來了,事情萬萬不假。拓跋燾命內侍那兩名秦國臣子帶下去安置,暫時沒承諾出不出兵。
  等秦國的臣子退了下去,拓跋燾才問道:“眾卿有何高見?”
  臣子們有的主張機不可失,要趁這個時候取下西秦的國土,也有人主張對夏的戰事最重要,反正北涼必能拿下西秦,不如別去理它,將來再計劃出兵滅涼;每一種意見都有道理,可是也都只說對了一半的道理,沒有人讓拓跋燾能夠滿意。
  而崔潔還是自顧悠閒地看著群臣,好像事不關己一般。陸寄風不知他是不是又有了什麼籌劃,他的頭腦裡面,藏著多少的轉寰,是沒有人能夠逆料的。
  拓跋燾見崔浩沒說什麼話,更是心煩,眼前有西秦這塊國上卻咽不下去,這種心情比打敗仗還要不好受。
  退了朝之後,拓拔燾仍十分抑鬱,便命人備駕,只帶著赫連昌、拓跋齊、陸寄風幾人,馳出統萬城,到林間盡情奔馬打獵。
  輕騎很快地遠遠地甩開了統萬城,朝一望無際的荒野奔去。初冬之季,地面上盡是枯草,偶爾鋪著層薄霜,在這季節打獵是最適宜的。
  一行人直奔至荒野,地勢漸陡,拓跋齊驅馬攔在拓拔燾面前,道:“皇兄,前面是陡峭的山路,隱蔽處甚多,恐怕有不肖之徒藏在林間,皇兄請易道而行吧。”
  拓拔燾環顧著前方高聳的山路,笑道:“你怎麼膽怯了?前年你我獨闖統萬,我們的傷馬在這樣的山路中慌不擇路,還有無數追兵在後,我們視千軍萬馬蔑如也!何況現在此地已是朕的國土,難道有怕的道理?”
  拓跋齊道:“當時敵在明我在暗,如今萬歲是明,亡命之徒是暗,請萬歲還是小心為上!”
  拓跋燾就是鐵齒,對赫連昌道:“赫連愛卿,你說,這座山有什麼妖魔鬼怪?”
  赫連昌道:“妖魔鬼怪倒是沒有,只是路徑陡峭,一般人很難上得去。”
  拓跋燾笑道:“朕不是一般人!”
  他話聲未落,一夾馬腹,馬便撒蹄奔去,眾人也連忙鞭馬急追。拓跋燾的馬術極精,頓時已脫出眾人數十丈遠,幾乎看不見了。拓跋齊大急,拚命地策馬想追上他,只見身邊一騎黑駒迅速地超過了他,追上拓跋燾,正是赫連昌。
  拓跋齊心頭一驚,想道:“不妙!此地的路究竟通往何處,無人知曉。赫連昌回到故國,若是還有他的爪牙與他裡應外合,將皇兄引至危險處圍攻殺害,可就糟了!”
  眼見拓跋燾與赫連昌的馬匹都已經絕塵遠去,看不見蹤影,拓跋齊急得只知追趕。陸寄風的馬術不像他們久習戰事的鮮卑人一樣高明,反而落在後面。他負有貼身保護拓跋燾的職責,也知道不能讓拓跋燾落單,但馬術硬是不如人,也只能拚命追趕。
  陸寄風越是追趕,前面的路果然越是崎嶇不平,陡峭之極,馬速也放慢了,好幾次陸寄風都想乾脆自己下來摃馬,以輕功追趕一定比較快,但是這畢竟有點不成體統,只好耐著性子,控運著韁繩讓馬踏上石屑泥地,陡躍而行。
  此時,前方竟傳出一聲悲慘的馬嘶,陸寄風一怔,不知出了什麼事,便翻身下馬,以輕功趕去。只見前方的溪澗旁,拓跋齊痛苦地坐在地上緊按著左腳,而他的座騎倒在一旁抽搐著,不時發出悲慘的哀鳴,馬軀身子有一半浸在水中。
  看來足他趕得太及,踏破了初結的冰,因此馬滑倒斷腿,他也被摔了下來受了傷。
  陸寄風道:“將軍無恙乎?”
  拓跋齊道:“陸大人……唔!”
  陸寄風見他痛得臉色發白,連忙上前欲看他的傷勢,但他們都穿著軍甲,無法解開衣服看視傷口,拓跋齊忍痛道:“別管我,我方才還見到萬歲與赫連昌朝前面小路去了,你快點趕上他們,免得萬歲遭遇不測。”
  陸寄風道:“可是你的傷也不輕。”
  拓跋齊道:“我不要緊……”
  他都已經痛得渾身冒汗,陸寄風不顧他的抗議,索性蹲在他身邊,將拓跋齊的軍靴解下,手上柔勁略貫,保護小腿的犀皮柔甲連墜的金絲應聲碎斷,陸寄風扯破他的褲管,果然臏部已經腫大如鼓,看來骨頭可能被壓碎了。
  陸寄風背起拓跋齊,拓跋齊喝道:“放我下來,你應該立刻去保護萬歲!”
  陸寄風道:“若將軍有所不測,甚至廢了左足,只怕萬歲也會內咎。”
  “可是……”
  他急成這樣,陸寄風有幾分無奈,道:“請將軍勿憂,萬歲朝何處去了?”
  拓跋齊指著西邊,道:“那裡。”
  陸寄風道:“下官馬術不精,但跑起來倒還算快,這下正好不用騎馬了。”
  說完,他雙足一點,便如脫兔似地飛奔而去,輕捷的身子猶如閃電,在崎嶇山林間疾奔穿梭,被他背著的拓跋齊驚愕得連傷都忘了,已經瞬間穿過密林,眼前是更陡的高崖。陸寄風也毫不費力地縱身一躍,躍上陡崖。
  “哈哈哈……”
  才躍上平崖,便聽見一陣渾厚的笑聲,陸寄風相拓跋齊定神望去,前方已無道路,竟是一片極高的平台,高曠無邊,四面垂雲,俯瞰整個統萬城,平原千里,洛水橫畫,一片壯闊的江山盡收眼匠。
  馬上的拓跋燾與赫連昌,勒馬俯視江山,難怪會發出那樣豪爽的笑聲。見到他們相安無事,陸寄風感覺到背後的拓跋齊松了口氣。會稽公赫連昌沒有趁獨處時對拓跋燾不利,看來是他多慮了。
  拓跋燾轉過頭看見他們狼狽之態,有點吃驚,道:“陸寄風,你的馬呢?庫哿思,你怎麼受傷了?”
  陸寄風放下拓跋齊,道:“將軍擔憂皇上安危,奮不顧身,因此受傷。”
  拓跋燾看著拓跋齊的傷,搖著頭嘆道:“你何苦如此?朕難道手無縛雞之力,那麼輕易陷於危險的嗎?”
  拓跋齊不顧可能得罪會稽公赫連昌,道:“皇兄以萬歲之軀,深入孤山,身邊只有敵國之人,不能教微臣不憂!”
  拓跋燾一笑置之,道:“朕有天命在身,有什麼好擔憂?”他轉身對赫連昌道:“愛卿切勿在意,你將如此河山奉獻予朕,朕自不辜負你!”
  赫連昌感動萬分,跪下謝恩,道:“罪臣自知死不足惜,萬歲垂憐而賜臣殘喘,微臣肝腦塗地,也難以報答天恩!”
  拓跋燾哈哈一笑,扶起赫連昌,好言安慰一番。
  陸寄風默默地觀察著赫連昌,赫連昌根骨極佳,體態壯碩,甚至比拓跋燾還要雄壯,可是初次見到他,卻感到他平凡無奇,也許那時他刻意脅肩縮背,看起來就十分卑微。但在此時,襯著他的背景是壯麗的江山天地,他的氣勢便再也無法隱藏。他分明是個野心極大的霸主,並不是會被拓跋燾這樣的推心置腹給感動的普通人。
  方才赫連昌與拓跋燾獨處,確實是有機會謀害拓跋燾。拓跋燾有那份膽識與他並肩策馬,深入絕嶺,倒底是拓跋燾信心在握,還是赫連昌另有圖謀?陸寄風留意起赫連昌,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會做出令人無法防範的事。
  拓跋燾這番策馬散心,心情稍解,眾人才同轉統萬宮城。一回返城內,宗愛便稟報道:
  “崔侍郎已在殿內候旨了。”
  拓跋燾道:“他總算來了!”
  騎裝也不換,便直入內殿,見到崔浩就拉住他的於,道:“方才大殿之上你不發一語,膚便知道你有良計,來,快說!秦國救是不救?”
  崔浩道:“萬歲且莫心急,秦國將亡而來求助,若是不救,難道讓北涼坐大?”
  拓拔燾道:“可是赫連定不知藏在何處,若朕分散了兵馬,他在大漠中突擊朕的軍隊,豈不是糟糕?”
  崔潔微微一笑,道:“赫連定不會有這樣的計慮,皇上不必憂心。”
  拓跋燾道:“那麼依卿之見,朕是引兵去救秦了?”
  崔浩笑道:“萬萬不可,我軍遠行疲憊,對付赫連定已經十分閒難,中途改變路徑,只是消耗軍力,犯了兵家大忌。”
  拓跋燾道:“你這全是廢話!不分兵力,如何救秦?”
  崔浩慢吞吞地說道:“我軍首要攻打赫連定,可是赫連定驍勇善戰,勝算難料。而西秦若是不救,就會讓北涼坐大。這三方各自分開,都是危機,但是合在一起,卻大利我軍,可一舉而奪三國,乃千古難覓的良機!”
  他的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望定了他,根本不相信這叫什麼良機。赫連昌更是極為專心地聽著,不知這位三日興邦的謀士,有何等驚人的韜略。
  拓跋燾吸了口氣,道:“如何一舉而得三國?說來!”
  崔浩還是那好像沒什麼事的平靜口氣,道:“我軍若是與赫連定遭遇,恐怕也難以對抗他的精兵。除非是先藉他人之力消耗賊虜的兵力,然後王師再以計略取之。而可作前驅者,正在秦國。”
  拓跋燾道:“他們被涼國包圍,自保都難,怎麼幫朕打前鋒?”
  崔浩道:“秦國兵力不足,打仗的能力沒有,逃亡的能力還有吧?萬歲請命令秦主堅壁清野,把國都燒盡毀盡,不留半點財物給涼國,然後教秦主前往平涼、安定兩郡,將這兩郡賜予秦國。秦主一定會立刻燒盡都城,趕往平涼、安定赴任。如此一來,北涼雖佔領了秦國,也是無用,只是增加了荒地,不能增加國力。”
  拓跋燾點頭,道:“嗯,但是我軍尚未從赫連定手中拿下平涼與安定這兩郡,就封給秦王,又是何意?”
  “秦主趕往平涼、安定,必是認為有皇上的大軍在此幫他打入城中,但是請萬歲暫時勿發,讓秦主自己趕去,赫連定見到落魄的秦人竟敢入據他的國土,一定會趁這個機會大軍殺出,劫掠秦王的財貨妃妾,那時不就引出了赫連定?赫連定意在搶劫,不會有嚴整的軍紀,萬歲趁機襲擊,勝算在握。”
  他說到後來,赫連昌是已經目瞪口呆,這樣的運用,果然立刻就不見血地毀了秦國、引出夏軍,還讓北涼一場空!再怎樣的高牆深溝,也防禦不住這樣的計謀滲透,難怪自己會亡國,難怪他的精兵戰馬都沒有用,就是因為他少了一個算無不勝的軍師,一個如同諸葛亮再世的軍師!
  拓跋燾哈哈大笑,拉著崔浩的手拍著,道:“好計!好計!崔侍中,朕的江山,全在你的方寸之間!”
  陸寄風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一番籌畫而亡三國,相比之下,他把自己的死罪變成功勞,真是微不足道了!
  拓跋燾沒有多耽誤,即刻命他起草手諭,還讓數名高手護送秦國派來的王愷、烏訥闐兩人回去傳達命令。
  而一切的發展,全部都如同崔浩所計算的一般。秦王乞伏暮末一得到拓跋燾的回覆,感激涕零,連夜就縱火焚城,一夜間整座枹罕火光沖天,照得沙漠上金光漫如紅霞。
  秦王乞伏暮末燒了枹罕,還將居民所有財物能帶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就搗毀破壞,然後以殘軍脅迫著城中百姓,殺出城去,讓百姓在前面擋涼國的兵馬刀槍。而秦王在後逃出防線,朝東趕去,急著到平涼與魏軍會合。
  北涼見皇室已經棄城逃走,無異是投降了,便也不追。大軍駛入城內接收國土,才發現已是一所廢墟般的亡城,極目所見,只有死屍與殘瓦斷垣,沒有半點食糧或財物,沒有半點生命存留下來。這一切,只因為崔浩的一句話。
  親手燒殺了自己國家的秦王,淒淒惶惶地趕至安南,離平涼已經不遠了,迎面而來的大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黃門侍郎稟報道:“皇上,前方有大軍無數,或許是魏軍出城相迎了。”
  乞伏暮末大喜,道:“快,為朕換上素衣,朕要出列以示赤誠!”
  自古以來投降得這麼高興的,恐怕只此一君。乞伏暮末換上表示罪人的白衣,捧著國寶璧玉,趕至隊伍前方,流亡朝廷也都恭恭敬敬地列隊在郊野等候著。
  前方黑壓壓的軍隊,看不出什麼動靜,過了片刻,才漸漸看得出他們朝西前來,整齊的隊伍,令大地震動的鐵蹄,漸漸地接近,乞伏暮末緊張得微微發苦抖,雖然失去了舊地,但是擁有更富裕的平涼、安定兩郡,卻太值得了!他的發抖,除了緊張之外,更有興奮與期待。
  他聽說與拓跋燾激戰數年的赫連昌投降,還被封會稽王;自己連戰都沒戰過,直接獻出國土,榮華富貴一定更超過赫連昌……
  滿心的期待,在第一聲“颼”的冷箭下被打碎。
  乞伏暮末一呆,還在東張西望,第二只冷箭、第三只、第四只……接著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身邊哀叫連連,中箭的將士臣子們慘呼著死去,有人叫道:“夏軍!是夏軍,是夏軍啊!”
  乞伏暮末心膽俱裂,抱著頭叫道:“護駕!護駕!”
  文武百官亂成了一團,而前方的弓箭仍如雨下,馬蹄已驚心動魄地追擊上來,無數的黑衣夏兵持刀殺人陣中砍殺,柔弱的官員、內侍們除了抱頭鼠竄之外,無法對抗。將領及時找到乞伏暮末,好幾名士兵保護著他撤退,在混亂之中,根本也無法分清誰是誰,乞伏暮末被軍士們拖著塞上御駕,往西逃去,他恐慌地抱緊了國寶玉璧,回頭望著死神般的黑衣健旅屠殺他的臣子、搶奪他的圮妾,粗豪的笑聲,在秦國臣、妾的驚叫中,交織成規模最龐大而華麗的屠殺劫掠。
  遠方的山丘上,有一匹高大的駿馬上乘坐著山一樣的大漢。
  他身上的明光鐘被陽光照耀得閃閃發光。
  他取下頭盔,紅色的長髮隨風飄揚,宛如在半空中燃燒的火焰。
  他雙目炯炯地注視著乞伏暮末遠逃的方向。
  不,他在看的是更遠的地方,更遠的失去的國土。
  而同時,軍驛也已傳達到拓跋燾手中,赫連定的出現,使戰事立刻有了明朗的變化。
  拓跋燾大喜若狂,御駕立刻動身,以最快的行軍速度,不到三天就趕到了平涼城外,召見諸軍將領,分派節度,布下天羅地網,等著讓赫連定自投羅網。
  魏國的禦營來到平涼城外,赫連昌全副武裝,帶著輕騎奔出禦營,朝城門奔去。
  戒備森嚴的平涼城上,弓箭手從牆跺中露出已扣在弦上的箭簇,烈陽下閃爍著刺目的銀輝。
  一各披著繁麗鎧甲的貴人在軍士簇擁下登上城,喝道:“來者何人?”
  赫連昌勒住馬匹,抬起頭對著城上道:“孤乃是夏國之主,爾等為何堅兵拒守,不開城門?”
  城上的貴人乃是夏國上谷公爵赫連社幹,他不屑地大笑道:“哈……原來是你這個背國投敵之人!你有臉自稱夏主?先帝的大好江山,破你敗盡,若非今上英明神武,保住國祚,恐怕你將成為亡國罪人!赫連昌,你無恥投敵,還想來招降?真是可笑!先帝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赫連昌道:“赫連社幹,你不要忘了先帝是把國柞傳予孤王,不是傳予別人!赫連定殘暴無智,先帝在時便已經說過:“亡我族者,必此子也!”難道屍骨未寒,你們就忘了遺訓?
  你們追隨赫連定,終究是反叛之徒,再說天命有歸,大魏英主統一天下,勢在必得,你們何必跟著赫連定這個小丑負隅頑抗?那時的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赫連社幹,大魏乃仁德之君,只要你頓悟昨日之非,誠心投靠,絕不會傷害一兵一卒,不傷害百姓一人,你也可以保全身家及富貴!”
  赫連昌的話,引得赫連社幹更加憤怒,道:“無恥賊子,殺你也算大義滅親!”
  他一揚手,箭雨立刻紛紛射向赫連昌,眾衛士保護著赫連昌徹退,接著緊跟在招降的赫連昌背後的,便是拓跋燾的攻城兵馬。
  一霎時千軍萬馬齊出,拓跋燾並沒有親自出發,他只是安閒地在遠處禦營觀看攻城之鬥,陸寄風、崔浩侍立在他身邊,態度從容,這場攻城血戰看起來激烈,但只是個前奏而已,真正的決鬥還不是此時。
  攻了半日,便鳴金收兵,將軍隊包圍在堅守的平涼城外,魏軍的包圍令城內的赫連社幹頗為憂心,今天攻不進來,明天還會再攻,他實在沒有把握自己可以守多久。
  夜裡,一道火紅的煙霧,自遠方噴上天空,那鮮豔的血色,像是把天空砍出一道刀痕。
  衛兵趕去報告赫連社幹,枕戈待旦的赫連社幹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道:“皇上來了!
  皇上引兵來救平涼了!”
  “赫連定來了。”看見那道紅光,赫連昌說道。
  拓跋燾笑道:“這麼快使出現了?果然是愚莽無智之輩,赫連愛卿,當初朕收服你,可比收服令弟難上十倍。”
  赫連昌忙道:“萬歲的天威,微臣怎敢爭抗呢?”
  拓跋燾志得意滿地一笑,不禁想到寇謙之的預卜,一切如他所推算的,這次的戰役會比想像中容易太多!
  天色方明,破曉的那一刻,赫連定的精兵便與魏國安西將軍古弼的大軍遭遇上了。
  地平線的彼端,赫連定率先衝了出去,揭開戰火的序幕。他華麗的明光鎧與飄揚的紅發成為了顯目的焦點,當他的駿馬衝殺過處,無不偃倒死傷,殺人不眨眼的猙獰猶如地獄的阿修羅神,長矛連貫破數名兵士的胸口,還挾著餘威衝破盾陣,直取古弼。
  安西將軍古弼的指揮營眼看就要被破。赫連定看見他急忙躍上馬匹,拍馬西逃,赫連定得意地大笑著,奮不顧身地追趕古弼將軍。
  他一直認為魏軍雖然勇敢,但是比不上夏國健旅,若不是兄長赫連昌懦弱無能,也不會喪失了大半的國土!
  見到古弼逃遁,所有的魏軍也連忙止戰,追趕將軍。夏軍在背後追擊襲殺殘兵老弱,渾然不知正在被古弼引向伏兵之處。
  古弼一路向西逃亡,直到一片廣袤的平原之時,佔弼的軍隊才停止逃亡,回頭與夏軍對戰。
  古弼勒住了馬,甚至回過身來,對著赫連定冷笑。
  赫連定聲如巨鐘,響遍原野,道:“魏賊,今日是你的死期!”
  古弼笑而不語,魏軍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去,重整隊形。這時,另一陣聲音由北邊傳來,道:“赫連定,恐怕今日才是你的死期。”
  赫連定一怔,舉目張望,不禁驚詫地拉緊了馬韁,不敢置信。
  四面八方的高地上,是密密麻麻的魏軍。自己已被引到了陷地,猶如甕中之鱉,只能束手就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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