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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28, 06:49 AM   #17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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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a

  張小仙可不是說著玩的,言出如山,付諸行動,在洛陽街上買了十條大號的金項鍊。親自送到廟裡去,掛在菩薩脖子上,還祈求菩薩保佑他賭運亨通,萬事如意。
  然後,在繁華大街上選了一家最大的客棧住下來。
  沒有錢,阿郎都會找菩薩藉來花,今夕囊中巨金,不大把大把地花怎麼對得起財神爺,大吃大喝不算,兩個人還從頭到腳換了一身新衣裳。
  第二天,阿郎命大笨牛去採辦棺木,買香燭白布等喪葬各物,他獨自一個來到鴻儒學堂。
  鴻儒學堂,他曾在此生活過五六年,那古老的建築,朗朗的讀書聲,小橋流水,古柏參天,這兒的一草一木,他都耳熟能詳,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坎上。
  最令他難以忘懷的,自然還是他被開除的那一幕往事。
  張小仙是個鬼精靈,調皮搗蛋的事自然層出不窮,但基本是在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範圍內,無傷大雅,大不了挨頓板子,或面壁思過,也就雨過天晴。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紿教師仇水閣取了一個“臭水溝”的外號。
  這位老夫子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叫水閣,又姓仇,念走了音就變成了“臭水溝”。
  阿郎只是開開玩笑,並無對教師不敬之意,仇老夫子卻認為大逆不道,重責三十個手心,還記了一大過。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在倒霉的時候,喝涼水會塞牙,宿舍裡有一位年長的同學喜歡抽旱煙,阿郎一時好奇也藉來抽一袋,不巧被夫子逮到了,當場大發雷霆,將煙袋沒收,又記了一大過。
  記過也就算了,總比開除好,了不起買一付煙袋賠人家,哪知阿郎一時衝動想不開,居然大膽向教師挑戰,想要回煙袋來,於是,在牆上寫下一首打油詩,煙有刺激性
  能提人精神
  過己記一個
  煙袋自交還
  仇老夫子可有點急了,說阿郎乃朽木不可雕,只要他任教一天,鴻儒學堂就沒有張小仙的位子。
  張小仙挺有骨氣的,也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好馬不吃回頭草,今後就是摃轎來請,他也不會再踏進這個大門。
  但是,他有幾個要好的朋友,如皮蛋、多多,所以有時他仍在學堂門外打暗號學狗叫,讓夥伴們到外邊來會面。
  今天,他又來了,暗號打了好幾遍,學狗叫嗓子都快要啞了,仍不見夥伴們的影子。
  萬般無奈,張小仙站在台階上自語道,“哼哼,不能走大門,我可以跳牆,玉皇大帝也不能誣賴我自毀諾言。”
  心轉意決,雙臂猛一抖,人已上了牆頭,再一式“大鵬展翅”,宛若蝴蝶般輕飄飄地落在地面。
  他賭技一鳴驚人,看來輕功也不含糊。
  接連幾個縱躍,竄至窗前,探頭向內一望,只見幾十位同學正聚精會神地朗讀唐詩,仇水閣則在埋頭批改作文簿。
  “汪汪,汪汪,汪汪!”
  學得太像了,引來了一只哈巴狗,跟著他狂吠不已。
  錢多多、皮蛋讀書讀得正起勁,暗號也打進去沒聽見,張小仙心一橫,手腳並用,學狗的樣子爬進去。
  還好,老夫子不曾抬頭,皮蛋跟多多的位子是緊鄰,都在後邊,就這樣,阿郎神不知鬼不覺,悄悄溜到了他們二人的中間。
  皮蛋人很清秀,又聰穎伶俐。平時跟阿郎、多多學會不少拳腳功夫。因為他的腦袋像鴨蛋,人又皮,喜歡吃皮蛋,所以大家都叫他皮蛋。
  “皮蛋,多多。”
  阿郎怕驚動別人,聲音小得像蚊子。
  二人還是聽到了,一齊回過頭來向後看。
  皮蛋嚇了一跳,噤聲道:“阿郎,你怎麼跑到學堂裡來了,給臭水溝看到可不得了。”
  張小仙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有急事找你們。”
  錢多多道:“什麼事,可是又捅了大漏子?”
  張小仙:“是我爺爺奶奶死了,需要你們幫忙。”
  皮蛋道:“沒有問題,臭水溝今天有事,這一堂課一下就放學,我一定去,咱們在哪兒見?老地方?”
  阿郎道,“對,老地方,關帝廟前。”
  錢多多道,“我也去,如果需要可以多找幾位同學"""”
  阿郎道,“有五六個就夠了,不必太多。”
  皮蛋道:“你快走吧,千萬不要被臭水溝發現……”
  張小仙道:“我知道,回見。”
  可惜晚了,才爬出去三步遠。沒被老夫子發現,卻被坐在附近的錢純純給看到了。
  昨天一大早才吵過架,錢純純恨他入骨,怎會放過阿郎出洋相的好機會,立即起身報告道:“老師,有人闖進教室來了。”
  仇水閣抬起頭說道,“是什麼人?”
  錢純純老實不客氣地戟指道:“被開除的張小仙。”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阿郎溜不走也藏不住,只得挺身站起來。
  老夫子扶正一下老花鏡,怒目而視,氣沖沖地道,“張小仙,你好厚的臉皮,還記得兩年前你自己說過的話嗎?”
  張小仙不亢不卑地道:“沒有忘。”
  “怎麼說?你再說一遍。”
  “用八抬轎子請我,也不會再踏進學堂的大門。”
  “言猶在耳,你就違反諾言,真是朽不可雕也。”
  “我並未違反諾言。”
  “難道說你不是從大門進來的?”
  “然也!”
  “那你是從何而入?”
  “跳牆!”
  “不論是走大門或跳牆,來到教室就違反了你自己的諾言!”
  “當初我只說不踏進學堂的大門,並沒有說不進教室。”
  張小仙歪理一大堆,氣得仇水閣吹鬍子瞪眼睛,越是如此,同學越是開心,他們一直將阿郎當作英雄,過去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仇老夫子強將滿腹的怒火壓下來,繼續追問道:“張小仙,你來做什麼?”
  “訪友。”
  “找哪一個?”
  “全體同學。”
  “何事相訪?”
  “私事。”
  “私事應該私下談,不可以進教室來。”
  “因為急事,怕來不及。”
  “為何不向老師報告一聲?”
  “沒有這個必要。”
  “可是舊態復萌,想糾眾鬧事?”
  “事關個人隱私,我拒絕回答。”
  “假如老師一定要追究呢?”
  “對不起,我早已不是你的學生。”
  “混帳,混帳!強辯,強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簡直太不像話了,過來,你給我過來!”
  “過來就過來,我就不信你會吃人。”
  斜著眼,歪著頭,雙手插在口袋裡,吊兒郎當地走上講臺。
  老夫子從頭到腳打量一下阿郎,見他新衣新褲新鞋子,甚覺詫異,冷說道:“你好像混得還不錯?”
  張小仙挺著胸脯說,“豈止是不錯,是很好。”
  “聽說昨天早晨你才被錢家趕出門?”
  “是我自己要走的。”
  “現在在哪裡混?”
  “到處都可以混。”
  “住哪兒?”
  “醉仙樓,洛陽最大的一家酒樓兼客棧。”
  “在那裡端盤子打什?”
  “笑話,是醉仙樓的貴賓。”
  “張小仙,你發財了?”
  “談不上,不過銀子花不完就是了。”
  “怎麼賺的?”
  “保密!”
  “保密?哼,我看十九非偷即盜!”
  老夫子私底下認定,張小仙絕不會幹正經事,抓住這難得的良機正好對學生進行教育,於是搖頭晃腦地道:“各位同學,孟老夫子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 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這個道理也就是老師常跟大家講述的,一個人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們看看,像 張小仙這個人,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鑽營撞騙,雞鳴狗盜,目無尊長,不學無術 ”
  “停!”
  張小仙突然一聲獅子吼,阻止仇水閣再說下去,道:“夠啦夠啦,老太太的裹腳布,越長越臭越難聞,你省省吧,我張小仙還有‘高見’要發表。”
  仇老夫子呆了一下,道:“你有何‘高見’?”
  阿郎得意地道:“我倒覺得,自己像是孟軻口中所說的,將來老天爺會使他成大功,立大業的人,而非你眼中的雞鳴狗盜小混混。”
  老夫子鐵青著臉道:“怎麼說?”
  張小仙的理由一大堆,將他兩年來的實際遭遇,都洋洋灑灑的全部搬出來,有板有眼地道:“不是嗎,自從被學堂開除後,到處打工,洗碗掃地端盤子,吃苦挨 罵碰釘子,哪一件事順過心,哪一件事又如過意,常常飢寒交迫餓肚子,哪一次不是卷起鋪蓋被趕走,這不正符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行拂亂其所為’的事實嗎。所以,如果孟軻說話算話,沒騙人,我將來一定前途無量,不得了。”
  聽得同學個個暗中叫好,嘩笑不止。
  仇水閣卻怒發衝冠,拍打著桌子斥責:“歪理!歪理!滿口的歪理!一個不學無術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談成就!”
  張小仙舉手抗議道:“我不接受!”
  仇水閣眼一瞪,道:“你憑什麼不接受?”
  “因為我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你以為自己仔牛充棟,學富五車?”
  “起碼有一技在身。”
  “是哪一種技藝?”
  “賭技!”
  “賭技也算技?”
  “這是一種最快的賺錢技術。”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人生在世,要立志做大事,不是賺大錢。”
  “高調,純粹是唱高調,沒有白白花花的銀子,孔老夫子也照樣會餓死。”
  “荒唐,一派胡言,人生追求的最大目標,莫過於三不朽即立德、立功、立言,賭乃賤事,算什麼技藝。”
  張小仙故意嘔他:“提到三不朽,我阿郎也一樣不輸人。”
  仇水閣臉一沉,尖酸刻薄地道:“跳梁小醜,厚顏頑童,你也配談三不朽?”
  “不但談了,而且已有具體事實。”
  “你立的是哪一項功業?”
  “立言!”
  “立言?立在哪裡了?”
  “牆上!”
  阿郎指的是寫在牆上那一首煙有刺激性的歪詩,在座同學聞言立即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弄得仇老夫子下不了臺,更氣更怒,暴跳如雷地道:“你這些胡言亂語,是從哪裡學來的?”
  “自修而來。”
  “我看八成是從見不得人的爛書裡搬來的。”
  “天下文章一大抄,就是搬的也不丟人,何況不是。”
  “噢,你自以為有真才實學?”
  “大家都這麼說。”
  張小仙大吹大擂。老夫子差點氣破肚蔑,指著面前的一本作文簿。怒不可遏地道:
  “好,你既然認為自己很有學問。過來。這裡有一篇作文,老師剛剛批改完,正要寫評語,就由你來代勞捉刀吧。”
  阿郎不退縮地道,“寫就寫,這種小事休想難倒我。”
  大模大樣地坐在老夫子的位子,先看一下作文的文章的內容,發現是仇水閣的得意門生趙文才寫的,文章不能算是頂好,遣詞用字卻有其可讀之處,但最大的缺點是通篇使用的“而”字太多,而且絕大多數皆用錯地方。
  仇水閣已經在評語欄內寫下一個“當”,張小仙必須接著寫下去,方可顯出他的真本事來。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有真才實學才成,金嘴銀嘴,此刻皆派不上用場。
  教室內鴉雀無聲,大家皆替阿郎捏一把冷汗。
  仇水閣面帶詭笑,冷眼旁觀,為自己能想出這個修理他的絕妙方法自鳴得意。
  沉思有頃,阿郎忽然提起硃砂筆寫起來。
  沙沙沙,文思如湧,運筆如飛,不到片刻工夫,張小仙擱筆說道:“好了。”
  仇水閣存心要出阿郎的洋相,他不相信張小仙能接著自己的那一個“當”字,寫出一段像樣的評語來,陰沉沉地說道:“念出來讓同學們聽聽吧。”
  張小仙頷首應諾,未置一詞,先將趙文才的文章讀一遍,指出毛病在哪裡,然後念出自己的評語:“當而不而,不當而而而,而今而後,已而已而。”
  全部才十七個字,阿郎好大膽,竟然用了九個“而”字。
  但是,每一個“而”均用得恰到好處,明確地指出了趙文才文章的缺點之所在,牛皮不是吹的,還是真本事,貨真價實。
  “好棒啊!”
  “阿郎真了不起!”
  登時,贊譽聲,歡呼聲,喊叫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同學們狀似瘋狂,整間教室亂得一蹋糊塗。
  最興奮的首推皮蛋與錢多多。
  最喪氣的則是趙文才和錢純純。
  仇水閣一臉呆傻。神情木然,他做夢也沒料到,自己心目中的朽木、孺子,竟將他心內的腹稿一字不差地寫出來。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是喜,是驚,還是怒……
  午時未到,關帝廟前人潮如湧。
  張小仙騎在一只大石獅子上面吃糖葫蘆。
  他在等人,等他的好友皮蛋和錢多多。
  不久,錢多多跟皮蛋都來了,此外還帶來五六位同窗好友。
  皮蛋一見面便道:“你要我們幫什麼忙呀?”
  阿郎道:“縫孝服,做墳墓,還有香啊紙啊,吃的用的,事情多得不得了。”
  錢多多道:“那就快到你們家去吧,在這兒什麼事也辦不成。”
  阿郎道:“也用不著太急,早上去找算命仙算,出殯的日子還有好幾天,咱們先到醉仙樓大吃一頓,慰勞大家。”
  皮蛋道:“小仙,你真的不是在醉仙樓打什端盤子?”
  張小仙神氣地道:“我說過,是貴賓。”
  錢多多道:“該不是在吹牛吧?”
  皮蛋道:“你哪來的銀子?”
  阿郎道:“在賭場贏的。”
  錢多多道:“多少?夠不夠吃一頓飯?”
  阿郎道:“一百頓飯也吃不完。”
  皮蛋半信半疑地道:“到底多少?”
  “四千兩,二百五十斤。”
  “這麼多?”
  “現在少了,還有三千多兩。”
  “你花得這麼快?”
  “不是花,是送人啦。”
  “送誰?”
  “送賭友,送菩薩。”
  “你好大方啊。”
  “有錢大家花嘛。”
  一個小男生道:“菩薩也會花銀子?”
  張小仙道:“不會花可以存起來,等別人去藉,放高利貸。”
  一個小女生疑雲滿面地道:“你是喜歡吹牛,我還是不相信你真的有那麼多的銀子。”
  張小仙苦笑道,“真倒霉,偶爾吹吹牛,誇誇口,就信用掃地,說實話也沒有人信,你們這幾位朋友算是白交了,好吧,就亮出家夥讓你們開開眼界。”
  話完,立即將四張五百兩的銀票亮出來。
  在場之人,多數沒見過銀票,連聽都沒聽過,小男生道:“只是一張薄薄的紙,哪是銀子,你騙人。”
  阿郎狠狠地敲了一下小男生的頭,道:“土!你真土啊,這叫銀票,隨便拿到哪一家銀樓或票號去,隨時都可以換成銀子。”
  錢多多家世顯赫,見多識廣,在一邊幫腔道,“銀票就等於是銀子,阿郎沒騙人,別在這兒喝西北風,快到醉仙樓去吃大餐吧。”
  一提到吃大餐,大伙兒的肚子不禁都“咕咕”叫起來,於是,八九個人輦肩搭背,嘻嘻哈哈地朝醉仙樓的方向走去。
  “站住!”
  猛可間,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大聲喝叱。
  張小仙回頭一看,見是錢多多的姐姐錢純純,神色一緊鄙笑道,“錢大小姐,你在叫誰?”
  錢純純根本沒理會他,直喊出妹妹的名字:“多多。”
  多多小步轉過身道:“姐,你來幹麼?”
  錢純純冷如冰地道:“找你。”
  “找我做什麼?”
  “跟姐姐回家去。”
  “人家現在還不想回去。”
  “不行,我不允許你跟這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鬼混。”
  “姐,別說的那麼難聽好不好,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哼,什麼好朋友,是一群沒法沒天的小混混,你近來越來越不像話,就是跟著他們學壞的。”
  “姐,你說話可要有根據,我哪裡變壞了?”
  “從頭到腳,由裡到外,沒有一處不壞。”
  “姐,你太固執了,別老是在門縫看人,阿郎急公好義,助強扶弱,為人慷概,且重友輕財,文才武功都是一流的……”
  錢純純不等她的話說完,便寒臉截口道,“住口,別提他,免得髒了我的耳朵!”
  上前一步,繼續又說道:“走,跟我回去!”
  錢多多卻不答應,道:“不,張爺爺張奶奶死了,我要去幫幫忙。”
  “張家死人是他們張家的事,與你何干?”
  “朋友間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那也得看是誰,我不準你跟這個小混混在一起。”
  “姐,求求你,晚上我一定回去。”
  “不可以,現在就得跟我走。”
  “晚上回家吃飯,總可以吧?”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錢純純盛氣凌人,不可理逾,激得錢多多心火大發,也不再禮讓,聲色俱厲地道,“你欺人太甚,我偏不回家,就不信你能把我怎麼樣。”
  這一來,錢純純更加惱怒,潑婦似地大罵道:“死丫頭,小心我先打你個半死,再抬回去。”
  “你想以大欺小?”
  “姐姐是在教訓你!”
  “你敢。”
  “當然敢!”
  “哼!”
  “你到底跟不跟姐姐走?”
  “不走!”
  “看打!”
  錢純純好快的動作,只見她嬌軀一閃,玉掌頻揮,拍!拍!錢多多挨了兩個耳光子不算,皮蛋欲助一臂之力,反而自找苦吃,遭了池魚之殃,被錢純純的粉拳繡腿所傷。
  大刀錢如海在江湖上可是響叮噹的人物,虎父無犬女,錢純純自非庸手,人又潑辣,舉手投足之間,便將皮蛋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錢多多自然也不是無能之輩,但與她老姐比起來,則不免略遜一籌。
  姐妹倆惡鬥十數合,多多一個不留神,被錢純純欺身而上,一把扣住她的腕脈,給強行拖走了。
  掙也掙不脫,打又打不過,多多技不如人,只好出言搬兵:“阿郎,快來救救我!”
  皮蛋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面拉住錢純純不放,一面大聲說道:“死小仙,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這個女人好兇,再不給點顏色看看,她會把咱們全部看扁的。”
  其實這話是多餘的,早在皮蛋發話之初,張小仙已彈身而起,凌空翻了個筋斗,以極其優美的姿勢落在錢純純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錢純純睹狀大怒,吼聲如雷:“好人不攔路,好狗不擋道,滾開!”
  張小仙不但不讓路,反而伸開雙手阻止道:“我命令你放開多多。”
  錢純純養尊處優,目空一切,豈會被他唬住:“放屁,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錢家的事,你管不著。”
  張小仙怒目暴睜,道:“俗話說,天下人管天下事,更何況……”
  皮蛋接口道:“何況小仙也不是外人。”
  錢純純道:“什麼意思?”
  皮蛋鬼頭鬼腦地道,“多多早是小仙的人了。”
  錢純純大吃一驚,道:“你說多多已經是這個混小子的人了?”
  皮蛋故作神秘地道:“你沒有聽錯,多多與阿郎早已私訂終身了。”
  小男生補充道:“算起來,阿郎也是你們錢家的半個兒子。”
  小女生湊趣道:“阿郎是你的妹夫,你是他的大姨子。”
  此乃戲弄之詞,錢純純卻誤為是真的,一張粉雕玉琢的臉蛋兒霎時變成豬肝顏色,咬著牙齒問多多,“他們說的可是事實?”
  張小仙抓住機會消遣她:“那還假得了,訂婚大禮系在關帝廟裡舉行的,關老爺跟皮蛋他們都是見證人。”
  其餘的幾位同學,也對錢純純沒有好感,一齊起鬨道:“錯不了,我們還吃過喜糖,按過指印嘸。”
  錢純純的臉色一變再變,戟指喝問道:“多多,要聽你自己怎麼說?”
  多多正在氣頭上,也未曾多想,衝口就說:“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錢純純差點被氣昏,怒氣沖天地道,“胡鬧,簡直是胡鬧,婚嫁乃終身大事,豈可兒戲,尤其張小仙品行不端,胡作非為……”
  張小仙截口說道:“閉上你的烏鴉嘴,少作人身攻擊,將多多給我放開。”
  “她是我妹妹,你不夠資格!”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無權干涉!”
  “我不承認,我們錢家沒有你這個女婿。”
  “用不著你來承認,只要我們真心相愛就夠了。”
  “哼,卑郇下流加無恥。”
  “少廢話,放人。”
  “辦不到!”
  “辦不到我就揍你!”
  “做夢,要揍人的是姑奶奶我!”
  錢純純被他們撩撥得五臟起火,七竅生煙,張小仙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出招,她已先一步搶先發難,粉掌揚處,立有一股強勁的暗力洶湧而出。
  這丫頭功力不弱,又是全力施展,其勢如濤,其快如電,存心要給張小仙一個下馬威,令他當眾出醜,為此,阿郎也不由得動了心火,道:“打就打,誰怕誰?”
  不退反進。挺身而上。一招“天王抵塔”封住來招,接變“黑虎掏心”,疾向錢純純的酥胸抓過去,錢純純大駭,罵了一句:“不要臉!”沉腰滑步,反手還舌,一口氣連攻七拳八掌。
  張小仙又豈是省油的燈,見拳拆拳,守中帶攻,攻中有守,視中一個空門,乍然橫掌為刀,照准她扣拿錢多多的手碗砍下去。
  “鬆手!”
  這一掌如砍上,錢純純的手腕非斷不可。阿郎喝聲未斷,錢鈍純已撤掌退走,錢多多終於恢復了自由之身。
  可是,阿郎卻付出慘重代價,背上吃了一記重擊,整個身子往前衝出,和多多撞個滿懷,要不是多多伸手將他抱住。怕不當場栽倒才怪。
  “納命來!”
  錢純純得理不饒人,趁勝追擊,叱聲中雙掌挽起一片狂飆。從他的身後攻上來。
  殺醒不殺睡,攻前不攻後,這是武秫規矩,張小仙睹狀火冒三千丈,殺氣騰騰地道:
  “小辣椒,你未免太毒辣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辣椒這個綽號存在已久,是阿郎在學堂裡給她取的,只因為看在多多的情面上,大家一直很少叫出口。
  錢純純一聽大怒,罵人的話語一籮筐,“張小仙,野小子,壞坯子,你混蛋王八蛋,姑奶奶今天要你爬著走!”
  二人言詞尖刻,針鋒相對,戰況尤其險惡,阿郎的身子才轉過來一半,錢純純的雙掌已如泰山壓頂般壓下來。
  好一個張小仙,臨危不亂,敗中求勝,駢指如戟,點出邪門怪道的一指。
  說是邪門怪道,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沒有人看清楚他如何出手,也沒有人知道點向何處,只聽錢純純“嚶嚀”一聲,勁力全失,摀著肚子退下去。
  張小仙亦未再出手進招。陰冷冷地道:“小辣椒,歇著吧,回去趕快辦嫁妝,準備嫁人!”
  這話突如其來,又沒頭沒腦,沒有一個人懂是什麼意思。
  錢純純殺相滿面地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是姑奶奶低估你了,來,咱們再大戰一場,不死不散。”
  只見錢純純跨步欺身,雙掌齊出,話甫出口,又揚掌上來。
  然而,才邁出三步,忽又“哎唷”一聲,摀著肚子直喊痛。
  阿郎冷然一笑,陰陽怪氣地道:“錢大小姐,叫你歇著,你偏不聽,吃到苦頭了吧,告訴你,越是運氣使力,吃的苦頭越大,不信就試試看。”
  錢純純試著運氣一周,果覺腹內其痛如絞,好像突然長出一個東西來似的,真力亦無法提聚,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惶聲道:“野小子,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好說,小事一樁,只是點了你‘鬼胎穴’而已。”
  “鬼胎穴?你胡扯,人身上根本沒有這個穴道。”
  “這只能怪你孤陋寡聞。”
  “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種鬼魅伎倆?”
  “是我張小仙閉門獨創的。”
  “野小子,快給我解開。”
  “用不著解,只要嫁一個丈夫,就不解自解。”
  “如果不結婚會怎樣?”
  “肚子會慢慢大起來,就像孕婦一樣。”
  “張小仙,你簡直是個混蛋。”
  “小辣椒,省點力氣吧,趕快回家,大姑娘懷孕可是丟臉的事,希望早一天喝到你的喜酒。”
  大姑娘懷孕的確是一件丟人現眼的醜事,皮蛋他們仿佛看到錢純純挺著個大肚子的狼狽相,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大伙兒攀肩搭背,隨即離開關帝廟。
  小辣椒錢純純已無阻擋的力氣,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在視線內消失後,也悄然離去。
  中午。
  醉仙樓後面客棧的一個跨院裡,飄出來陣陣濃郁的酒香肉味,高談闊論,嘻嘻哈哈之聲不絕於耳,是張小仙在擺筵席,慰勞皮蛋、錢多多等人。
  整個小跨院全被阿郎包下來了,古色古香的家具,地上鋪的是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名人字畫,這與皮蛋等幾個小毛頭的身份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酒席就設在堂屋裡,菜餚都是醉仙樓最拿手的招牌菜,酒亦是極品,河南“杜康”,山西“汾酒”,貴州“茅台”擺滿桌,張小仙果然是醉仙樓的貴賓,氣派不小。
  菜已經吃過幾道,道道美味可口。
  這時店小二送來一道“紅燒牛尾”,阿郎定目一看,擺手道:“下去,下去,紅燒牛尾有什麼希奇的,快拿走,別讓我在朋友面前丟面子。”
  “張老爺的朋友到底歡喜吃什麼?”小二哥戰戰兢兢地道:“可否請他們自己點?”
  別說皮蛋他們,就是阿郎自己也點不出個名菜來,但他喜歡擺闊充門面,粗聲大氣地說道:“別嚕七八嗦,皇帝老子幾時自己點過萊,反正挑貴的,希奇古怪的,從來沒有吃過的就是啦。”
  小二哥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知道遇上了燒包暴發戶,躬身應了一聲“是”未敢多言。
  張小仙又道:“只要這幾位朋友吃得好,吃得爽,吃得一蹋糊塗,少不了你的賞錢,要是再拿普通家常菜搪塞,就拿你們醉仙樓大師傅開刀。”
  “是!是!”
  小二哥多一個宇也不敢說,捧著紅燒牛尾退出去。
  那名小女生豎起大拇指道,“阿郎,你好大的派頭,好神氣啊。”
  皮蛋瞄了錢多多一眼道,“說到神氣,阿郎英雄救美人,修理小辣椒的那一幕才夠刺激呢。”
  多多早已羞得滿臉通紅,阿郎嬉皮笑臉地道:“我們已經訂婚了,將來定是恩愛夫妻。”
  “胡說,誰跟你訂婚來著。”多多漲紅著臉道。
  “咦,你自己也承認了,皮蛋和關老爺都是見證人。”
  “那是騙我姐姐的。”
  “難道你不愛我?”
  “我恨你!”
  “打是親,罵是愛,越恨越愛!”
  “貧嘴,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話是這樣說,多多心裡邊卻甜得很,眼波流轉,顧盼生媚,像是一株含苞初綻的玫瑰花。
  小男生阿雄有感而發,問小女生道:“阿珠,聽我哥哥說,女孩子的心事都放在心裡,不肯說出來,對不對?”
  小女生阿珠道:“我怎麼知道。”
  阿雄道,“你看,明明多多愛小仙愛得要死硬是不認帳。”
  阿珠道,“這件事你應該問多多,幹嘛問我?”
  阿雄道:“我是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阿珠道,“我恨你!”
  阿雄笑道:“謝謝你,我知道答案了。”
  “答案?”
  “你愛我。”
  “鬼話,我又沒有說。”
  “你說了,因為你的答覆跟多多一樣,我恨你。”
  目標轉移,大家又拿阿雄阿珠當話題,笑聲四溢、趣味無窮,連送菜的小二都受到感染笑聲不已。
  歡樂中,忽見有人踏進跨院來,皮蛋止住笑聲道,“好啦,別再瞎胡鬧了,我們似乎有客人上門。”
  來人肩上背著帆布袋,愣頭愣腦的,正是大笨牛,一進門就咋呼道:“呀!老大,你在請客吃飯哪,也不打個招呼,害我在外面塞了三碗陽春面。”
  阿郎招招手,叫大笨牛找個位子自己坐,先將多多、皮蛋、阿珠、阿雄等人一一介紹給他,最後指著大笨牛道:“這位大笨牛是我新交的一位朋友,新鮮事特別多,最新鮮的一件事是,他是被老婆休夫的第一人。”
  接著,將大笨牛的趣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特別強調,大笨牛也是吹牛的高手,聽得大伙兒前仰後合,為之捧腹大笑不已。
  皮蛋端起一杯酒來,道,“大笨牛兄,吃不下菜,就喝小酒吧,我敬你,幹!”舉杯一飲而盡。
  大笨牛放下帆布袋,灌了一杯酒,豪放粗野地道:“哪兒的話,小酒要喝,大菜也要吃,見到山珍海味,那三碗陽春面早就嚇跑了。”
  話一說完,當真大口大口地扒起來。
  大家睹此狀,皆不禁瞪大了雙眼。
  等他肚子塞得差不多時,張小仙才開口說道:“大笨牛,你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大笨牛塞著一嘴的野山雞肉,吐字不清地說:“大東西已買辦齊全,零碎小東西還差好幾樣。”
  張小仙朝跨院外瞧瞧,道:“東西呢?”
  大笨牛道,“多給他們一兩銀子,叫他們僱車送到七裡坡去了。”
  阿郎拍拍他的肩膀,大加讚賞地道:“大笨牛,你不笨嘛!”
  大笨牛橫掃全桌一眼,耀武揚威地道,“本來就不笨嘛,全是被嬌嬌那個惡婆娘氣笨的,現在掃把星已下堂而去,我大笨牛又恢復小‘郎’獨處之身,正可揚眉吐氣,大展鴻圖,將來一定要闖大事業,娶一房美嬌娘不可。”
  說著說著,毛病就來了,自吹自擂起來。
  眾人亦不以為忤,反增不少笑料,其樂融融。
  酒足飯飽,大伙兒幾乎要撐死,這才結帳離去。
  在洛陽街上,將欠缺的東西全部買辦齊全,二千兩銀票也兌了一千兩,雇了兩輛馬車,一輛載貨物,一輛載人,浩浩蕩蕩地向七裡坡駛去。
  到達七裡坡,進得家門,王大嬸在院子里正急得團團轉,一見是阿郎,馬上迫不及待地說:“小仙仔,你可回來了,丟下兩個死人,你怎麼一去就是一天一夜?”
  張小仙道:“沒辦法,為了張羅銀子,免不了會有所耽擱。”
  王大嬸道:“銀子張羅到沒有?”
  阿郎道:“有了,棺材也很快就可以送到。”
  就在二人說話的當口,大笨牛、皮蛋、多多等人,已將車上的布匹、吃食等物卸下來,堆了一地。
  王大嬸瞟了眾人一眼,道:“你帶回這麼多小蘿蔔頭來做什麼?”
  阿郎道:“幫忙呀,做飯、守靈、打什、縫孝衣、造墳墓,都可以。”
  王大嬸笑道,“這是辦喪事,不是辦家家酒,小孩子縫縫孝衣打什還可以湊合,做飯造墓的事可斷斷做不來。”
  “那怎麼辦?”
  “做飯的事大嬸來好了,忙不過來的時候可以再找街坊們。”
  “找誰去造墓呢?”
  “你王大叔正閒著,讓他去僱人。”
  “好,就這麼辦,謝謝你王大嬸。”
  阿郎的嘴還挺甜的,出手又大方,拿了三錠大元寶,交給王大嬸,道:“這些銀子先拿去用吧,不夠時再來拿。”
  山野村婦,從來也不曾看過這麼多銀子,王大嬸瞠目結舌,好半晌才開口說道:“造一座墳墓,幾十兩就足夠了,用不了這麼多。”
  張小仙道,“我要造一座最大最好的。”
  “再大再好頂多也不會超過一百兩。”
  “多的就留著給王大叔買杯水酒喝吧。”
  乖乖,買杯水酒哪用得了這麼多錢,王大嬸高興得連嘴都合不來,捧著三個大元寶,歡天喜地地找他當家的辦事去了。
  別看這些孩子平時調皮搗蛋,辦起事來一樣有板有眼。他們點燃一對蠟燭,獻上供品,十個人一人上了一炷香,還燒了一大堆金紙錫箔,各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女生開始縫製孝衣,男的灑水掃地,整理零亂的什物。
  沒多久,阿郎的孝衣已縫製完畢,小仙自己也及時做了一根哭喪棒,當即席地而跪,守在二老靈前。
  車聲轆轆,棺材也運到了,大笨牛招呼大家,抬進靈堂。
  棺材乃是柏木所造,通體漆黑,油光發亮,棺材頭上有一個圈有描金的壽字,看上去確實相當體面。
  隨著運棺的車來,所請的三名道士也到了,就地設置,擊鈸舞劍,誦起超度亡魂的經文。
  王大嬸去而復返,還帶來一名村婦,教給多多、阿珠姑們如何縫製孝衣,她自己則走進靈堂去,感概地道:“看看這兩副壽材,多體面,仙仔真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我將來要是能有這樣的棺材躺,就死也瞑目了。”
  大笨牛不假思索地道:“這還不簡單,我們老大吹一口仙氣,銀子就滾滾而來,乾脆送你三……”
  本想說“乾脆送你三副好了”,但話到口邊,突然發覺不對勁,棺材怎麼可以送人,而且一送是三付,豈不是想咒人死,趕忙咽了回去。
  覆水難收,已被阿郎聽去了,暗中擰了一下大笨牛的大腿,沉聲罵道:“不會說話就少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大笨牛自討沒趣,自己打了一嘴巴子,還自己罵自己王八蛋。
  棺木已運到,遺體即刻入殮,擊鈸誦經,燃香更衣,大殮一畢,兩副靈柩移置在長板凳上,靈前置一供桌,接好童男童女,點燃萬年燈,另外還有紙扎鮮花等,佈置得齊整而又肅穆。
  阿郎檢視一下二老的遺容,正欲蓋上棺蓋,一位道士上前問道:“請問兩位老人家的名諱如何稱呼?”
  張小仙一怔,道,“要名諱作甚?”
  道士道:“寫靈位神主牌。”
  阿郎支吾其詞道,“這……我……還不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從小到大,他一直叫二老是爺爺奶奶,根兒就不知道他們的名稱,以及身份來歷,但道士都視作天下奇聞,聽得搖頭,一臉迷惘。
  張小仙甚覺歉然,及時補充道:“去問問王大嬸,她或許知道。”
  不等道士開口,王大嬸已自搶先說道:“他們二老,搬來七裡坡雖已十五六年的時間,但平時和街坊鄰居幾乎沒有任何往來,只知道姓張,其他就不清楚了。”
  一對老夫婦,避居山野,撫養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這事的確透著古怪,阿郎心間疑竇從生,認為這中間必有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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