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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12:02 PM   #313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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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龍潭得寶a

  麟兒見他手到,竟用一招手揮琵琶,用右手中指朝著他的手一彈一撥,蘊藏著崑崙派的一陽指力,不用打實,挨著指風,就是鐵也受不了,醜老兒夢想不到這個男身女像俊絕人寰的美少年會有這種功力,忙縮手變招,還是被指風擊中,痛如刀割,又酸又麻,一條右臂就此失去作用。
  醜老兒一聲怪叫,連忙運功止痛,一面將左手怪杖一搖,杖頭蛇口中,嗖嗖嗖,飛出三條飛蜈,色赤紅,長約五寸,朝著麟兒朱一鶴等人咬來,朱一鶴大吃一驚,忙叫道:
  “公子快逃,這東西是陰山惡物,不咬死敵人絕不罷手,承你援手,感恩不盡,還是我和他拼了吧!“縱身作勢,準備向那毒物迎去,纏住毒蜈,好讓麟兒逃命,麟兒秀眉揚了一揚,右手將朱一鶴一帶,隨對空一揚手,達摩神功早已打出,只見一股純陽內力,迎著毒蜈一撞,當中一條,已震落塵埃,左右兩條,因為散開較遠,未被掌風撞個正著,但也挨了一下重的,蜈受重傷,在空中擺了幾擺,勉強飛回怪杖蛇頭上,隨即鑽入蛇口,那老人怪嘯一聲,飛燕投林,撲上柳梢,幾個起落,就此逃去,為逃命,他也顧不得高天鷂賀奇及成彪等三人。
  這一仗,不僅把高天鷂等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朱一鶴等也呆得說不出話,敵人走了一個,尚余三個,不言不語,有類白痴,我們的美少年笑了一笑,向敵人叱道:
  “還不滾,等什麼?”這一叱,不啻當頭棒喝,既震醒了敵人,也驚醒了友人,高天鷂三人垂頭喪氣,要走,也得說說場面話,只好由高天鷂壯著膽子,抱著拳施禮發話道:
  “少俠功力,果是不凡,不但高某非敵手,就是敝派內外三絲總監蛇杖老人,也敗于少俠之手,學藝不精,敗有應得,可否見示門戶,好處敝派掌門三年之內向貴派銘謝此次不殺之恩。”
  美男子笑一聲道:
  “想報仇麼,只管聽便,我系崑崙弟子季嘉麟,也是崑崙掌門人之婿,找我不著,可找崑崙派,他們誰都會接待你。“我們的美男子說溜了嘴,乾脆連老岳丈都搬了出來,生怕敵人不知道。
  高天鷂等再無法可說,只好抱頭鼠竄,美男子反轉身,將劉貴穴道打開,又拿出一顆丹藥給丁寧吃了,用手按著傷者胸部,運用乾元內功。“丁鏢師只覺得一股熱力從季公子手中發出,直透丹田,旋即運轉全體,達於四肢,不一刻,人已霍然而愈,最後只剩下辛鏢師一名,未經治療,那還不簡單?美男子向副總鏢頭要了一塊磁鐵,吸出了梅花針,又解開了他的穴道,人也立即就好了,朱鏢頭謝了又謝,受傷的縹師們更感激異常;也欽佩異常,誰能看得出一個貌勝處子的少年,卻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被掌力震傷的赤色蜈蚣,還在地下蠕動,麟兒要聚枝生火,給它來個火化成灰,朱鏢頭連忙呼止,從豹皮囊中取出磁瓶一只,古色古香,又向季公子乞取靈丹一粒,叫季公子親自放在地上,餵那蜈蚣,麟兒人本天真,天性慈善,對人總是赤誠一片,當然很聽話,一一照辦。
  那蜈蚣似有靈性,只一口把靈丹吃了,朱鏢師叫磷兒拿著磁瓶,瓶口對著蜈蚣,這毒物一振翅,飛入瓶內,朱鏢頭忙將瓶塞塞住,將瓶交公子收藏,然後很鄭重地對他說道:
  “這種陰山大蜈,性奇毒,也是其他毒物的克星,極不易獲得,五寸長的起碼在五百年之上,這條一出蛇杖,即在前飛,當然為三條之首,公子傷了它,又用靈丹替它治傷,此後它一心一意,為公子賣力,蛇杖老人,再遇公子,如放出飛蜈,你也可把這條放出,那兩條也就會被它帶來歸附,弄得蛇杖老人此後無蜈可耍,這豈不是一個很好的妙計?不但如此,公子行道江湖,未來遭遇奇毒異物的機會很多,你來個以毒攻毒,絕對有勝無敗。這樣豈不是又是妙棋一著?你如得了什麼奇丹異果之類,可餵它一點,平素不必理它,毫無麻煩,晚上,它如振翅作響,那是有毒物來襲的警兆,可撥開瓶塞放它出來巡邏,切記切記!“公子一一如命受教不提。
  眾鏢師如眾星拱月似地擁著季公子回到店中,那兩位商人,守在店裡,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敵人武技,似頗高強,鏢師們能否取勝,毫無把握,一見人回店裡,一個不傷不少,猜到貨物必無問題,此時正是中午時候,商人們叫了一桌最豐富的酒席,款待眾武師,朱鏢頭特讓季公子坐了首席,商人們心思最細,見情景已知情況八九,於是對季公子更存心結納。
  飯後,兩人向朱鏢頭要過包裹,言明要打開取物,進去一會兒,即滿臉堆歡地走了出來,每人手上拿著青緞包一個,恭恭敬敬地贈予季公子道:
  “小俠仗義援手,協助朱鏢頭,驅退賊人,至為感激,我二人各有微物相贈,幸勿見卻纔好。”
  麟兒生自富貴之家,對於各式貴重的東西,看得多,愛的少,見商人拿著的東西體積極小,一望而知是寶石王器之類,當即固辭不受,兩位商人不肯收回,狀至為誠懇,朱鏢頭勸麟兒收了,麟兒不好再推,只好把東西納入革囊中,謝了一番,就此啟程。
  到了衡山,麟兒別過鏢師商人們,獨自過了河,天色已晚,找間客寓住下。翌晨,朝南岳進發,不久即到,麟兒嫌馬留贅,找了一家客店吃過飯,給了幾兩銀子,托了店家,如有人赴長沙,就便將馬帶還三湘鏢局,並要了幾天乾糧,準備暢游南岳,於是由南岳鎮進口,沿著上山的道路,一路信步而行,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天山異丐驚奇質,
  黑龍潭內獲神珍。
  嘉麟信步上山,時值陽春三月,一路上只覺鳥語花香,柳綠桃紅,萬物向榮,生機勃勃,舉目四矚,只見群峰羅列,氣象萬千,到處都是翠柏蒼松,點綴著羲皇綠竹,地雄河岳,仙境無殊,俗慮塵懷,爽然頓釋。
  他一邊走,一邊看,忽然覺得右腳被東西勒了一下,並且勒得很重,防禦是練武的人一種潛意識的本能,他立即用千斤墜定住身子,用眼一瞧,原來松樹下睡了一個乞丐,只見他鶉衣百結,滿臉油泥,赤著一雙足,左臂抱著一根綠竹棒,背上負著一個紅色酒葫蘆,那葫蘆可大得出奇,右手還挽著一個金黃色的叫化袋,他正睡得很香甜,呼聲很響,似有意無意地勒了我們美少年一下。
  這孩子就有那麼仁慈,仍一聲不響地繼續欣賞沿途的風景,走了一會兒,左腳忽然又被東西勾住,而且腿上又受了一推,力道奇重,換了平常人,左腿早已折斷了,我們的美少年卻是何如人也,護身神功,早已發動,挨了這一下,他卻若無其事地定住身子,瞧了瞧,仍然是相貌同前的一位乞丐,一切與前面的乞丐可說毫無二致,所不同的是換了睡的地方而已。
  麟兒眨了眨眼,早已明白人家是有心相試,既未吃虧,也就拉倒,仍舊繼續前行,忽然間,腦後一股勁風襲來,知是暗器之類,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把將來物抄住,深覺勁道奇猛,打來的東西是松子一顆,他心想,我懶和你理會這些小事,就讓你佔點便宜好了。
  行了一程,前面卻是一個大寺,上寫著“上峰寺”。鱗兒想,游游遊名古剎,倒也快活非常,於是進入圍牆,經過了數十株翠柏蒼松,進入古剎大殿,神殿上雖立著三尊佛像,高可三丈有奇,金碧輝煌,穆肅無比。幾位香客,正在求神拜佛,麟兒看了一看,正想出殿,迴轉身,遇著一個相貌很清秀的年輕僧人,似有意無意挨著麟兒一撞,力道非常重,麟兒因為今日受了不少閒氣,多少也有點不痛快,人家試他,他也試試人家,於是不閃不避,硬撞硬,看看誰行誰不行,那年輕僧人,被撞得橫退了幾步,也不甘心,收住勢,一招童子拜佛,雙拳向麟兒胸口推來,麟兒大怒,心存懲戒之意,這可就苦了對方,對空點穴,中人要道,年輕僧力經受不住,坐在地下,站不起來。
  殿上還有幾位香客,起初倒還未注意,這一傷了人,大家都圍來現看,望著麟兒,議論紛紛,大殿上又出來僧人兩個,年紀都在卅以上,一色的灰布僧衣,相貌不俗,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年輕僧人,頓時臉含怒意,向麟兒看了一眼,冷幽幽地間道:
  “施主為何動手傷人?”麟兒也勾動怒火,答道:
  “你可先問問你們自己的人,弄清楚了,再來問我。”
  這孩子的脾氣,一經動怒,倒也倔強,那僧人被這幾句話勾動怒火,於是冷笑一聲道:
  “施主年紀輕輕,火氣倒也不小,大抵身懷絕技,題視武林,後場至為寬敞,請赴後面一敘如何?“
  麟兒笑道:
  “就是虎穴龍潭,我也願意走走。”
  兩位僧人帶路,麟兒跟著同行,到場中一看,場極寬敞,正是練武的好地方,梅花樁,浮沙陣。五芒球及各式練武設備,應有盡有,麟兒臉露笑容,問聲:
  “怎樣比法?”對方願比拳腳,他卻搖搖頭,認為動手動腳,似嫌欲氣,有心顯露一手,使對方知難而退,離開五芒球,遠在百尺之外,右手微揚,隨手發出乾元罡力,崑崙鎮山絕技,神妙無方,威力不可深測,掌風所及,消柔克剛,場上五芒球,應手而碎,支離解體,破片紛飛,場上僧人,大驚失色。驀聞一聲清罄,起自方丈雲房,緊跟著一聲“阿彌陀佛”。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慈眉善目,一襲青袈裟,披在身上,如大鵬展翼,人隨聲到,縱落當場,看到麟兒,贊一聲,好一朵瑤池仙品,舉世無雙,跟著合什一禮道:“小施主與紫陽真人,是怎樣一個稱謂?”麟兒此刻,怒氣全消,油生敬意,恭施一禮道:
  “弟子季嘉麟,是真人嫡傳弟子,也是真人子婿。”上人一聲嘆聲道。
  “果然是故人高足,無怪乎有此精湛功力了,老僧一塵上人,系令師十餘年方外之交,不知小俠到此,有何緣故?“
  麟兒忙以晚輩之禮相見,謝過剛才魯莽之罪,並將遊歷江湖之意說了一番,上人欣慰無已,將麟兒引進方丈室,清茶細點,款待一陣,麟兒紅著臉,告訴上人,剛才曾用對空點穴,打傷了一位師兄,要到前面負荊請罪。
  上人笑道:
  “這一定是秋月淘氣,看你年輕,又像似練過武功的人,為要試你功力,故意撞你一下,但結果以功力不敵,惱羞成怒,當真動手,同的也惹起你的真火,施用真人神功,打傷了他,是與不是?“
  麟兒點點頭。上人敲動清罄,進來的是紫虛僧,鱗兒忙以禮見過,紫虛也還禮不迭,彼此仰慕一番,而後上人對紫虛道:
  “你師弟秋月,為麟姪對空打穴所傷,真人點穴神功,本門解穴方法可用,替他解開穴道,並叫他進來見我!“
  紫虛銜命而出,不一會兒,秋月老著臉,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麟兒趕緊起身,躬身謝罪,兩只大眼睛望著對方,滿臉懇求神色,秋月心中感動異常,也還了禮道了過,上人見了,又訓誡了他幾句,也就此拉倒。
  晚間,上人大排素筵,招待這位師姪,一葦一瓢行道江湖外出,不在寺中,首桌除了上人麟兒外,還坐有四大弟子,一塵上人分別介紹本門弟子,正待入席,忽然面容一整,對廳外發話道:
  “何處高人,既來小剎,為何不現身相見?”
  房外傳來一聲冷笑,上人已縱身而出,紫明紫虛也跟著師父出了廳堂,三人飛身上屋,察看一番,哪有半點人影。
  藏經閣原是上峰寺最要緊的所在,建築得最為寬敞,閣下大廳,原系衡山派輩分較高的人體憩之所,重要節日慶宴之時,全寺僧眾的素筵,為著聚會方便,有時也擺在裡面,上人一見麟兒,即知此人一身關係武林安危,至為重要,青蓮師大的神算,已有應驗,故招待麟兒鄭重異常。
  正待入席就坐,因瞥見廳外月光照射的場地,有黑影電射而過,屋頂上也發出極輕微的聲音,上人武功有六十餘年素養,眼力耳力,靈敏異常,故立即察覺。
  麟兒忙著與眾僧人分別見禮,當時雖未在意,一見上人發話,而迅滿臉嚴肅,即知來人功力非常。於是也緩步出廳,但見四周靜悄悄,什麼也沒有,上人與兩位弟子立在藏經閣的頂上,分別察看,也未看見什麼。
  麟兒心細,飛身下地,抬起頭,見藏經閣上懸著一塊大匾,上書藏經閣三字,心想,這匾內如藏著人,卻很難發覺,不管怎樣,看看再說,飛身而上,正待落向匾的懸掛地方搜索一番,忽然一股罡力,對著自己撞來,勁道異常兇猛,麟兒大驚,忙施展凌虛飛渡,一條俊影,騰上高空,暮地一招細巧翻雲,迴轉身,順著匾的平行方向,發出達摩罡力。
  一塵上人也察出來人藏身之所,一招飛燕投林,半空中也打出劈空拿力,但見黑影一條,從匾後飛身而出,落在殿上,雙掌平推,對二人掌力,來個硬接硬架,來人被二人掌風撞退了四五步,才穩定身形,上人與麟兒因身在空中,也同時被來人掌力震落。
  只聞來人哈哈大笑道:
  “這才是兩敗俱傷,老和尚不念故人,竟施毒手,小娃娃身兼兩派,功力特殊,我叫化行道江湖七十餘年,今日算是遭了報應。“
  上人想再發招硬拼,聞言仔細一看,不覺啊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怪物。“麟兒也看出來正是今日兩次戲弄自己的老乞丐,既與上人認識,就是前輩師友,招呼了一聲老前輩,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老叫化被他這一叫,歡喜得得了什麼似的,攜著他的手,看個不停,嘴裡不住連聲叫好,上人又告訴鱗兒道:
  “這是譽滿江湖的天山神丐,有名的娃娃頭,與你師門淵源極深,與老僧也是四十餘年方外之交,今後你行道江湖,有事找他,他準會幫你攪個天翻地覆,你就叫他師伯吧!“麟兒喜孜孜地喊了一聲師伯,又替他提著叫化袋,拿著打狗棒,待候得這老叫化高興異常,上人讓他進了大廳,命眾弟子見過禮,請他坐了首席,然後大家落座,開懷暢飲自不在話下。
  老叫化的酒量大得出奇,上人招待的也異常周到,抬出的酒,更是上峰寺百年陳釀,色如琥珀,奇香四溢,上人淺嚐即止,老叫化卻酒到杯幹,飲酒間,他問及麟兒:
  “護身神功分明是紫陽所授,達摩罡力卻象少林所傳,而功力之深,卻不在嵩山少林掌教伏龍禪師之下,我從未見過少林青年俗家弟子有這種功力,你是否與少林有極深淵源?
  “麟兒將文虯幼時授藝的事說了,又將紫陽真人如何把文虯所傳的武功,去粕存精,一一備告,聽得神丐不住地點頭,上人更是稱讚不已,麟兒更把此次上南岳的目的說了,神丐與上人都願援手協助,俘獲取這種神奇仙兵,以挽救江南未來浩劫,席罷,上人招待他兩人就在藏經閣住下。
  黑龍潭在南岳山後,原來南岳山分為前山與後山兩處,上峰寺屬前山,後山與前山有一段極遠的距離,黑龍潭位於後山西部,在一深暗的山洞之內,洞口被瀑布遮住,不熟悉的人還真不容易覓獲,一塵上人久居南岳,對附近情形瞭如指掌,帶著神丐與麟兒直向後山奔去,這三人快逾奔馬,輕功都是登峰造極,走不多時,只見一條瀑布,形同白練,聲若雷鳴,濺玉拋珠,白霧瀰漫,水流沿著山谷,奔向萬山群谷之中。
  他們三人無心欣賞這種自然美景,施展絕頂輕功,從瀑布側方奔人洞內,洞內黑暗如漆、陰氣沉沉,雖然彼此練有夜目,卻依然不能及遠。
  麟兒取出玉佩,拿去蚊皮罩,迸出碧霞萬道,耀眼爭輝,紫龍隱隱,盤旋空際,玉是太古奇珍,人是瑤他仙品,頓使龍潭生色,古洞含輝。
  神丐與上人不覺噫了一聲道:
  “紫陽道友連夫婦定情之物也贈了這孩子,可見愛護之深了。“這幾句話使麟兒感動得流淚,於是一心維護師門,後來陰山斗群魔,俠義行道,危險萬分,他竟施展四派神功,獨鬥五老,結果,把從不問江湖世事的神山三老,也為了維護自己徒弟的安全,聯袂下山,挽救江湖浩劫不提。
  上人指著洞的下面說道:
  “這底下就是所謂黑龍潭,凡是天旱之年,鄉人求雨,必須齋戒沐浴七天,抬著全豬全羊及各種祭品,來洞祭奉龍神,然後用數根百丈長的麻繩,懸個弔桶,弄上一桶水,抬到鄉下廟字中供奉,並請道士和尚,拜神求雨,天再旱,也總有下雨的時候,因而歸功黑龍,而此潭之名大顯。“
  神丐笑道:
  “聽你話中含意,你這佛門弟子,是不信神的了?”上人道:
  “罪過罪過!貧僧身人空門,哪得不恭信佛祖?不過佛家注重個人修為與慈悲濟世之道,那祈龍求雨之事,並不一定是有道高僧所為。“神丐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麟兒已脫下衣服,穿上文伯伯給他的一身水衣,頸上仍然懸著紫龍佩,空著雙手,神丐將打狗棒給了他道:
  “帶著這東西防身吧?不要小看了它。”麟兒接了,插在背上,施展凌虛飛渡,直向潭中降落。
  紫龍珮確是稀世奇珍,人間異寶,入水後,碧霞大盛,紫龍圍著麟兒周圍打轉,潭中的水被碧霞隔開,無法到達身旁,麟兒喜道:
  “妙啊!早知如此,根本可以不穿水衣。”
  那潭底距離水面,起碼有百丈左右,內中有奇大無比的魚、蝦、龜介之類極多,潭底下多系岩石,而且快如利刃,普通武功水性再好的人,落了下來,既承不住這種深水壓力,更受不了那種銳利岩鋒,要不受傷才怪。
  潭的範圍很大,到底通到哪兒,誰也不知道,麟兒一意尋寶,當然不願費時去研究這種無意味的事情,但是這麼大的地方,想找尋一把寶劍,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尋來尋去,什麼也沒有找到,紫龍珮碧霞所及,洞澈九幽,照著一個巖洞,反映出三道烏光,麟兒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待我來看它一看。行到洞口,只見洞內擺著三只烏漆漆的東西,大拇指粗,五寸長短,非銅非鐵,不知何名?拿在手中,分量很重,這東西頭部很尖銳,麟兒便想拿它試一試,看它鋒利不鋒利,於是將尖的部分鑽向岩石,只見一蓬烏光,啪的一聲,那岩石碎了一大半,麟兒嚇了一大跳,伸著舌頭,連呼好厲害,好厲害,忙喜孜孜地將這三枚東西,收在袋中,心想:寶劍不見,得了這三枚黑色暗器,也不算白跑。
  正打算躍出水面,紫龍珮的紫光突然照著一物,那被照著的東西也發射紫光,麟兒正待前往察看,忽然那東西紫光大盛,耀眼爭輝,而紫龍珮上的紫色龍影,光華閃閃,繞著磷兒,迴轉得愈來愈快,好像保護愈加小心,但那東西,早已脫水飛出,盤旋洞中,麟兒也離水飛身而起,神丐與上人面容緊張異常,也不知怎樣才可把這種神物收取。
  原來這東西是一柄金黃色的寶劍,劍柄上全發出十彩豪光,宛如慧星運行空際,瑰麗絕倫,而劍身迸出萬道金芒,千條彩瑞,紅蓮朵朵,隱蘊風雷。
  最奇的是金芒中幻出一條紫色龍影,金鱗閃爍,龍口噴出一顆五彩圓球,迴轉不已,似實似虛,麟兒的紫龍珮被這種神物仙兵一比,比得有點黯然失色,他心想,我用紫龍珮護身,想法把這劍柄抓住,再看情形而定取捨,一騰身,往前一竄,徑向神劍柄端奔去,怎奈物已通靈,善解人意,只見霹靂一聲,光華打閃,這東西竟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麟兒劈來,神丐與上人大吃一驚,雙雙打出內家罡力,神丐的罡力奔向那寶劍,而上人的罡力卻奔向麟兒,他寧可把麟兒擊落水中,也不讓那東西把他劈著。
  神丐的天山內功,功力非同小可,那東西被罡力一逼,來勢稍減,麟兒本身往前奔出,被上人罡力一阻,因身在空中,竟被擊落水內。
  他弄得頭昏腦脹,焦急異常,忽然想到紫陽真人當日追逐神劍時,曾咬破手指,噴了這東西一口血,它才墜入潭內,很久不再出現,莫非這東西怕血,待我來試它一試,主意既定,神智清明,他聚氣凝神,正心誠意,功能經脈,力貫四肢,這一來,紫龍珮似互生感應,只見它碧霞大盛,護身紫光也加大了數倍。
  麟兒再度騰身而起,雙目凝視主劍,注重異常,神丐招呼他道:
  “賢姪仔細,這東西太過厲害。”麟兒點點頭。這時,寶劍正在他的頭上盤旋著,紫龍珮發出萬道碧霞,將它撐住,落不下來,麟兒已咬破手指,吸了一口血,運氣凝神,朝著劍身噴出。這一下,中個正道,只見它光華乍斂,掙的。一聲,由空中落降下來,麟兒伸手接住劍柄,卻是一把三尺長短的金色寶劍,金鱗閃閃,劍柄上嵌著一個顆明珠,劃尖處現著一顆龍頭,龍口不遠的地方,還嵌了一粒細小珠兒,麟兒這一喜真非同小可,忙攜劍上岸。
  神丐與上人心中也喜悅異常,看了劍更嘆為觀止,劍柄上,刻著四個蟲形古字,麟兒文學素養極高,一看卻認出那是“軒轅至寶“,忙著對劍磕了四個頭,算是謝過我們老祖先嘉惠子孫之德,上人又笑向麟兒道:
  “你還得再去潭中一次,找尋劍鞘。”麟兒皺了皺眉道:
  “潭中太大,而且底下全是岩石,這東西可真不容易找尋呢!“上人笑道:
  “你不用忙著找,何處寶劍飛起,那劍鞘,一定在那兒,劍既通靈,劍鞘也必是奇寶一件。“
  麟兒受教如命,飛身下潭,不久,即捧著劍鞘,笑嘻嘻地飛上潭來,只見劍鞘裡面,也系一種金黃色的金屬製成,上包蚊皮,蚊皮上綴著明珠數百顆,全用金黃色的天蠶絲交織而成,光華閃閃,巧奪天工,神丐將寶劍人鞘,著麟兒換了衣服,把它佩在身上與上人哈哈一笑道:
  “得此神劍,群魔縱想作浪江湖,克制有物矣。”
  麟兒原想到三枚烏色暗器,忙取了出來,與兩位伯伯一觀,他兩人一見此物,大吃一驚道:
  “這東西也是從此潭中獲得?”麟兒點點頭,並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人道:
  “這是魔家至寶‘天狼釘’。據江湖老輩談及,數百年前,死在這暗器上的奇人異士,不知有多少,這東西專破各種內功罡力,出手時一道烏光,中人則穿體而過,厲害無比,為周朝時一術士煉成之物,可破玄女劍法及白猿,到唐時則為一妖人所得,作惡江湖,被害的人無數,後正派俠士併合武林同道,拼著命,用各種毒藥和暗器,一同向妖人下手,雖然把他傷了,結果還是被他逃脫,想是躲在此洞,終於傷發身死,而這東西也被人無意中丟在潭中了。這東西可用內功罡力,鍛鍊得收發由心,厲害處將來不下于你那把寶劍。“神丐笑道:
  “我們天山罡氣中,有一種陰陽罡力,正可把這東西運用得收發自由,回寺後,待我傳你如何?“麟兒連忙拜謝。
  三人因寶物既得,目的已達,不用再事久留,立即飛身返寺,眾弟子迎接入內,都想知道這次獲寶情形,上人一一說了,麟兒將寶劍魔釘取出,寺眾欣賞一番,無不羨慕異常,紛紛向麟兒道賀。
  上人又一再叮囑寺眾,告訴他們嚴守秘密,免得為江湖上的人知道,使麟兒遭受危險。
  晚上,上人與神丐要看看麟兒劍術如何,麟兒將紫陽真人傳授的乾坤劍術使了出來,這套劍術是崑崙派目前唯一的鎮山劍術,厲害異常,只見他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劍招起處,風雷併發,光華閃閃,盤旋空際,矯若游龍,每一劍招均蘊藏著幾種變化,虛實莫測,進退無常,他那步法,看起來至為複雜,時合著五行生剋,八卦玄機,麟兒更賣弄精神,內凝罡力,功行劍梢,劍上紫芒大盛,劍柄上發出十彩光華,一招潛龍升天,人隨劍起,只見萬道光華,千重彩端,如流星皓月,迴旋飛舞於太空之間,不論上人神丐目力如何好,也只見光芒耀眼,看不出麟兒身法,二人一聲嘆息道:小小年紀,就能練到身劍合一,此子固聰慧絕倫,而崑崙心法,確也與眾不同。
  神丐笑道:
  “崑崙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近異派武功,據江湖傳言,以陰山為最,依我個人看法,陰山派目前雖閉門不出,但陰山五老,年事極高,個性也怪,雖誰也沒見到他們出手,是他們暗中與各異派彼此都有連絡,這中間可能包藏著極大禍心,未來江湖浩劫,可能就產生在這幾個怪物身上,以目前崑崙五子的功力而論,想要降服這幾個魔頭,恐怕還相差很遠。“
  上人點點頭道:
  “道兄所言,一點也不錯,紫陽上次仗義援手,擊退岷山三奇,為本派解圍,曾在本剎留了七天,也談及此事,他告知老僧,崑崙武功,目前所保存的,僅十之四五,鎮山神技,大部失傳,他南遊各處,目的就在找尋失去武功,大約無意中遇到此子,於是三年時間,都花在授藝傳徒的上面,老僧師兄也曾言及,華山青蓮師太素善神算,據云:江湖殺劫,業已產生,未來挽救此次劫運的,卻應在一少年人的身上,麟兒天生異質,聰明俊秀,曠古絕今,看他紫透華蓋,未來奇遇必多,挽救劫運的人,想必應在此人身上,以他目前武功而論,雖不下于人,然而用他抵禦冷殘子。岷山師大,及陰山五老,那當然相差很遠,不過,海外奇人異士甚多,機緣一至,遇著異人傳授,加以他身們、三寶,神妙絕倫,那八個者怪物,可能不是他的敵手。正派群俠中,還存有不少高人奇士,為伸張正義,維護人群,勢必群起扳手,協力除好,自古以來,邪正原不兩立,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昌,失人者亡,群魔勢雖猖撅,其奈天道何?“神丐點頭稱是。
  這時麟兒劍術已演練完,只見彩霞如練,疾若奔雷,聲如裂帛,投射地上,著然而止,美少年手持神劍,收成玉立,風度翩翩,向兩位前輩行過禮,納劍人鞘,侍立於側,狀極恭謹。
  神丐與上人自不免贊勉一番,然後這位丐俠又對麟兒道:
  “武功一道,永無止境,各派互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賢姪任重道遠,來日所遇高手亦必多,自必多方求教,以求精益,決不能自認滿足,故步自封,致喪失機緣,自治伊戚。
  “又道:
  “老叫化行道江湖,前後己有七十餘年,天山絕技龍虎棒,從未傳人,這棒招如作劍法使,可發生同等效力,為了成全你,特破格相授。“於是當著上人,授了口訣,又演練了一次,那棍法果然奇特異常,共六十四式,招招都是煞著,一經施展,有虎嘯龍吟之聲,震人心弦,身法步法,與崑崙招術截然不同,步法更是龍飛虎躍,輕快無匹,麟兒 牢記在心。
  丐俠又著麟兒與自己一同調息,好傳授陰陽罡力,只需練習四十九天,以麟兒目前基礎,大功即可告成,麟兒領命,別過上人,隨著丐俠,鍛鍊天山神功,不在話下。
  這陰陽罡力,系天山派秘傳,掌名陰陽,收發如意,一發一收,產生兩種推拉不同的罡力,而且功力大得出奇,鍛鍊時也比較困難。鱗兒曾習過兩種神功,對生發純陽內勁,他已有絕好基礎。但是對這種拉回的罡力,鍛鍊起來卻比較困難了。
  他本人聰明絕須,凡事一點即透,心想:前推的罡力,與達摩神功,原沒有什麼不同,這種後拉的罡力,與前力作用,恰巧相通,如果我把鍛鍊達摩神功的方法,反其道而行,再把崑崙派的神功,與師伯所傳,三種方法,混合使用,這種新產生出來的罡力,豈不更為驚人。念頭一動,拿定主意,就照著自己心意而行,後面原有一口水井,水面離地,深達百丈,因為寺在高山,水源頗低,開井取水,自非容易,這原是古井一口,用來鍛鍊這種功力,恰合實用。他每晚靜坐井邊,按著天山心法,混合兩派神功,凝神靜氣,練了起來。起初,他功凝兩掌,慢慢用力向上一提,井中的水,隨著他的掌勢,微往上一揚,他知道,一開始就有這種效力,已經很不錯,如是專心致志地練了下去,每晚都有進步,神丐也時常在旁,著意指點,看他這樣用心,而且進步神速,心中至為高興。
  鍛鍊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他隨掌一揚,井中的水,可躍高七八十餘丈,他知功成在即,絕不放鬆,廢寢忘食,加倍用起功來,七七期滿,大功告成,不僅左右手均可打出兩種不同罡力,而且這種掌力,因為系二種神功混合鍛鍊而成,比原來天山派所傳的威力還大。
  神丐與上人,均大為嘆服,上人叫他取釘一試,他拈著一根魔釘,右手微揚,只聽嘶的一聲,一溜烏光,脫手飛出,隨手一帶,說也奇怪,那魔釘竟然倒退飛回。
  神丐心中大喜道:
  “這才是青出於藍,反勝於藍了,我為你逗留時間大久,放著幾樁事都沒有辦,趁天氣晴朗,即此下山,彼此有緣,行將再見。“說完,向上人一拱手,算是告別,又看了麟兒一眼,這孩子大眼睛內,競含了兩顆淚珠,神丐嘆息一聲,向上人道:
  “老叫化一生行道江湖,一向冷面冷心,誰知竟和這孩有一見投緣,寧非前定?“說完,從衣袋中取出一片竹符,遞給麟兒道。
  “這是本門無上信符,只有我們師兄弟三人,才各持一片,行走江湖時,如遇有任何事變,出示此符,凡與天山有交情的,天大的事,也就此拉倒,如持符人為惡作歹,也應暫時放過,然後立即通知本派,收回此符,按罪處罰,而且本門還有一項規矩,贈符的人,與那持符作惡的人,應受同樣的處分。假如持符的人,遭遇危難,可在地上,或其他易人使人發現的地方,寫一丐字,給天山派的人見了,就知有我贈符的人受難了,他們必設法營救,本門上至掌門人,下至入門弟子,對竹符信物,看得特別鄭重,如江湖派別中,有人見到此符而對待符人給與傷害或侮辱的話,那本門就認為他對天山派給與莫大的侮辱,勢將發動本門力量,群起而攻,你獲此信物,在江湖道上行走時,方便不少,我與你師父多年不見,稍事清閑,將赴崑崙一訪,人生聚散無常,不必難過。“旋向上人道了一聲再見,即飛上樹梢,幾個起落,人即不見。麟兒也對上人言及,為遵奉師命,閱歷江湖,以尋訪本門失傳武功應付未來事變,打算即日離寺,上人含笑道:
  “賢姪責繁任重,一舉一動,關係武林安危,既有師命在身,貧僧也不留你。“麟兒忙入內收拾行囊,整理就緒,上人命寺僧給他準備了很多精製的乾糧,裝了一個布袋,麟兒謝了,負在右肩,辭了上人,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漫道妾似明珠郎似玉
  怎奈三生石上兩無緣
  麟兒離開了上峰寺,本無一定的處所是他遊歷的目標,他想,蜀之峨嵋青城,為川中武術發揚之地,奇人異士早已盛傳江湖,膾炙人口者,多得不可數計,我何不先向川中,遊歷遊歷,以廣見聞,主意打定,即下山向西而行,即系新身遊歷江湖,自然不必施展凌虛飛渡,他憑著兩腿,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一面欣賞沿途風景,一面領略各種民情風俗,他既帶了不少的乾糧,更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飲食起居,自無問題,湖南西部,地瘠民貪,吃的多是雜糧,居民穿的,盡是鎢衣百結,但是大多生性純樸,對人極為和善可親,使麟兒產生了不少好感,於是繼續西行,不久即入湘黔交界之地。
  黔境遍地皆山、住民多系苗族,語言不通,間有一二習漢語者,但為數極少,百餘里內,難得一遇,這使我們美少年大大感到不方便了。他暗想,反正乾糧準備得很充足,飲食投宿,乾脆不人民家,領略領略晚行露宿的味道也好,主意打定,理得心安,繼續往前行進,人也精神百倍。
  他漫無目的,信步所之,殊不知既打算入川,早應折轉方向,向東北而行,如今他卻一直往西,自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夏日炎炎,久行口喝,四圍都是山地,哪裡可找清泉?找不到水,卻也無可奈何,只好運氣凝神,生津止渴。
  美男子天天吃的是乾糧,雖然味美異常,久吃卻也倒胃,心想:打個把鳥兒,獵一只野兔,弄點野味嘗嘗,豈不是妙事一件?想到就做,於是拾了幾塊石頭,拿在手中,作為打獵之用,古雲“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你想,既然龍蛇都有,要個把鳥兔,那還用說?
  不一會兒,他就打了一只山兔,兩只斑鳩,費了很大的勁,弄了一點清泉,剮皮去毛,耗了不少工夫,任何飲食,吃起來很容易,有時你還不免挑精選肥,但是做起來卻不太簡單,我們美少年這一次可算知道了聚枝生火,用樹枝掛著烏兔,放在火上,慢慢兒烤,又從口袋中,取了點鹽。灑在肉上,不一會兒,把肉色已烤得成為深黃色,脂肪已從肉的內部滲透出來,一股香味,使人食慾大增。
  麟兒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酒,這是上峰寺百年佳釀,一路飲來,此瓶已剩餘不多,倒了一杯。順手撕著鳩兒,吃了起來,其味無比,他食量不大,只吃了一只斑鳩,半邊兔肉,將瓶中酒用盡,即覺得酒醉飯飽,用紙包著未吃過的東西,藏在於糧袋中,淨了手,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兒,只見前面有高山一座,層峰起伏,霧漠雲迷,最奇的是那雲彩美豔無匹,一片淡紅,朵朵如桃花,從山中一陣一陣地往上冒。
  麟兒心想道,這樣的雲兒,還真少見,很奇特。附近百里內渺無人煙,山境雖佳,卻使人有一種荒涼空虛的感覺,他沿著崎嶇的山路,朝著那山行進,到了路的盡頭,卻是一條很寬的山谷,白雲漠漠,不知深有幾許。這個深谷,似乎把那座山峰整個包圍了,除了一座看來年代很久用藤條製成的吊橋可以直達外,似乎無路可通。
  麟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跨上吊橋就走,心想,遊完了這山峰,我倒要落下山谷察看察看。
  進入山境,只見這山林木特多,稠密得不見天日,一股濕氣霉味,進入鼻中,使人極不好受。
  此時天色已晚,無人無煙,只好露宿,麟兒揀了一株大樹,躍上樹枝,運功調息,只聞山間遠處,好似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一樣,美少年因為運功之時,調息要緊,並且初出江湖不久,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名字,對這種叫聲倒也懶於理會,夜間很安靜,連蚊蚋毒蟻也沒有,使麟兒很安靜地過了一晚。
  翌晨東方已經微明,一抹霞光,照在麟兒臉上,他跳下樹,吃過昨天未吃完的兔脯鳩肉,精神飽滿,繼續游山,因為這山的樹木大多了,也分不出什麼道路,只好到處亂鑽,行了一陣,跑到一座懸崖前面,麟兒抬頭一看,可嚇一大跳,原來這岩石高得出奇,看起來,好像人的模佯,岩石上,有三個大字,好似什麼人用金剛指寫的:
  “菩薩岩”,假如無凌虛飛渡的功夫,要憑輕身提縱術或壁虎功等絕技爬上岩頂,那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因先這座岩,起碼也有兩百多丈高,四處毫無著足之地,用壁虎功或提縱木,上十餘丈高的絕壁,已算是功夫精深,要上百餘丈的絕壁懸岩,那就只有望岩興嘆了。
  麟兒一式潛龍升天,人已騰空而起,凌虛飛渡,身入高空,這岩石是一座天然彌勒佛像,左手下垂,右手卻半伸著,似乎手挽法訣,麟兒落在它手上,停了一會兒,心想何不再往上面看看。人復飛身而起,只見它頭部圓圓的,大有十丈左右,笑口大開,裡面卻是一個很大的石洞,鑽人洞中一看,只見洞內潔淨異常,洞的中央,好似一只水盆,盆中卻有碧色的水一小半盆,用手指一探、奇冷無比。
  麟兒心想,古書常載有奇岩異石中,有所謂靈石仙乳,千古難逢,莫非就是這東西,待我嘗它一嘗,於是從袋中取出磁碗一只,舀了半碗,一氣飲下,只覺其涼震齒,此外也毫無異味。
  他摸出袋中空酒瓶,那是上峰寺一塵上人儲酒之物,系玉質雕刻而成,因為百年陳釀,如盛酒器皿不佳,再好的酒,也必變壞,上人心愛麟兒,故揀最好的陳釀,給了他三瓶,如今酒已喝完,瓶子正好用上。
  盆內的水裝滿一瓶後,已所餘無幾,麟兒因為深山得水不易,弄得滿臉風沙,尚未滌除,餘下的一點水,用手捧了,正好將臉部洗了一洗,說也奇怪,這涼水對眼睛似有特殊效用,洗後覺得舒適異常,麟兒人實天真,乾脆用碗舀了水,仰臥著,慢慢地倒入眼中,這樣洗了半個時辰,直到把水用完為止,然後閉眼休息。
  麟兒心想:今晚何不在這兒過一夜再說?
  一抹微風吹過,帶來一陣蘭香,石洞生幽蘭,原非異事,麟兒站起身來,向四周瞧了一瞧,洞的後面裂開一條石縫,縫內生有一株極大的朱蘭,上有紫果三十六顆,每顆約有金錢橘那麼大,幽香撲鼻,麟兒摘了一顆,嘗了一嘗,味略帶苦,但芬芳之氣沁人心脾,他一連吃了三顆,將餘下的摘了下來,心想,這東西最好把它裝在水瓶內、但水瓶己滿,酒瓶也滿裝陳釀,只好另想他法。
  他拔下軒轅劍,取了一塊細質岩石,用寶劍將石頭雕成一只酒瓶,又刻成瓶塞一個,這樣費了不少工夫,才算大功告成。他把酒倒在石瓶內將水分作兩瓶,每一瓶裡放了蘭實十六枚,盛天蜈的瓶子內,也擺了一枚,並倒了一點點水,算是天蜈的飼料,諸事完畢,於是就在洞中打坐,運功調神。
  很奇特,這次打坐,感到功行百脈,似乎較往日特別暢快,自身體重,似乎也減輕了不少,麟兒,乙想,這大約是蘭實與石乳的效用吧。
  因為岩高,所以晚上風也特別大,風對著洞口吹人,因為洞中還有很多的小孔,所以發出很奇異的節奏,風有大小不同,吹的方向也隨時改變,故洞內發出的聲音也隨著改變,這樣繼續不停,在麟兒聽來,深覺似一曲很妙的天然音樂。
  他記憶力特強,悟性更佳,這樣一面聽,一面記,居然全部記住,他把它編成曲譜九首,這曲譜可合可分,可長可短,如有一樂器,吹奏起來,應該是絕好的歌曲。
  不但如此,他還把這套音樂,悟成一套劍術,為了試驗它是否合於實用,於是拿著寶劍,在洞中鍛鍊起來,他愈練愈起勁,覺得新的招術異常奇特,自創劍法,畢竟與眾不同,練到熟悉異常才停!
  納劍還鞘,從革囊中又取出天狼釘三只,以鍛鍊陰陽掌力,這一次,他左手拿著一釘,右手兩釘,雙掌微揚,三釘齊出,只見三道烏光,直向三方奔去,麟兒忘了這東西可穿山裂石,一時也未在意,只聽得轟的一聲,碎石紛飛,那個天然石像的頭部,已被打得粉碎,麟兒忙將手一招,把釘收回,怔了一怔,也無話說,只好飛落地面,大大地自怨自艾不提。
  時已近午,尚未吃過東西,想打點野獸燒吃,可是這山的情況很特殊,不但無鳥獸,簡直連一只飛蟲也沒有,沒辦法,只好吃點乾糧,然後繼續游山。
  這時山上彩雲又起,依然是桃花朵朵,滿天紅露,麟兒的目力己自覺不同,他已透視雲霞,洞燭深幽,已看出此山群壑沼澤之處正是桃花雲彩發生之地,林木中,桃樹極多,花至茂盛,愈是山壑沼澤,愈是桃樹密集之地,大抵久而入之,落下的桃花越聚越多,經過腐爛後,遂產生一種瘴氣,附近的毒蛇蟲蟻惡獸之類,盡被毒死,這些死去的惡毒東西,又與桃花濕在一起腐爛,於是這種瘴氣遂越來越厲害,弄得附近人煙絕跡,鳥獸無蹤,古書曾記載金錢瘴與桃花瘴為毒瘴中最厲害的兩種,也是看起來最美麗的兩種,如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令人難以信實。麟兒對此山已存戒心,故發動紫龍珮護身寶光,那桃花毒瘴遇著寶光,即紛紛消減,實際上,此時的麟兒,因為食了仙蘭紫果,早已不怕桃花毒瘴,那紫果真是天地真品,世間奇物,有駐顏益壽之妙,更有培元固本解瘴除毒之功;麟兒所飲的石乳,實際上不是石乳,而是一種石露,也是一種千載難逢之物,功能輕身益氣,卻病延年,如用以點眼,還能使眼暗中見物,透霧穿去,他無意中食此兩寶,佔盡人間仙福,卻還不知,豈不可笑?
  他在山中一陣橫衝直撞,此時,卻來到一座古剎旁邊,這座古剎,大抵年久失修,很多房屋,牆壁已經倒塌,寺的前面,有匾額一塊,油漆已脫落乾淨,正中刻著“漠雲寺”三個大字,如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寺的大門,由於年代深遠,已破蝕不堪,此時兩扇門卻半開半掩,進門一看,寺中佛像已爛得不成樣兒,有的剩著一個身子,有的僅剩蓮花寶座,有的有手無腳,有的缺頭缺手,狀極荒涼,麟兒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忽聞神座後傳來一聲輕微嘆息,似乎是一個久病未愈而情況危急的人發出的,聽得使人有點毛骨驚然,麟兒一身武功,已超凡絕俗,當然不怕,忙繞到神座後面一瞧,嚇得他幾乎叫出聲來。
  原來背牢神座,半坐半臥著一個絕色女子,只見她身著淡紅絞襖,配著同一色的褲子,足著淡綠帶花的薄底弓鞋,鞋上有兩承紅色絨球,別饒風趣,頭上卻包著一塊青中,綴著不少顆小明球,正中卻嵌著一塊碧綠主玉,正是眉如春山,瑤鼻通梁,粉面朱唇夕修短合度,確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女子。
  她背負著一把長劍,左臂懸著一個革囊,旁邊不遠的地方,吐了不少食物,右手上拿著一條手帕,此時她人已昏迷不醒,鼻息也很微弱,不用說,多半是中了桃花瘴氣,人已支持不住,就此臥倒。
  美少年惻隱心動,再說異性的吸引力,也確實與其他的東西不同,忙在外弄來很多的細草樹葉鋪在地上,又把她身子抱起,半坐半臥地靠著自己身子,取出靈石仙露,倒了半盞,慢慢地滴在她口中,又把朱蘭紫果取了一枚,用手擠成水餵給她吃,還不放心,於是用右手貼著她的背部,運用乾元罡力替她除毒。
  本來紫果仙露已是解瘴聖品,再加上他的絕頂神功一用,效力更大,不到一個時辰,這女子業已醒轉,只見她星眸微睜,將麟兒看了又看,發覺自己身子,睡在一個年輕而相貌英俊的陌生男子懷裡,頓時羞得抬不起頭來。
  麟兒見人已醒轉,毒瘴去淨,知無多大關係,忙放開手停止功力,那女子含羞帶愧似喜還蜜,掙扎著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對著麟兒一拜道:
  “謝君授手,救妾於危難之中,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麟兒忙著回了扎,又嫌遜了幾句,兩人就在鋪著細草樹葉的地上坐了下來。
  這時天色已晚,紫龍珮發著碧霞,照得如同白晝,加之男方有如臨風玉樹,女的卻是解語嬌花,頓使古剎含輝,毒林生色。
  麟兒怕對方飢餓,忙打開乾糧袋,取出幾色最精緻的乾糧,但是酒杯卻只有一只,自然不好意思兩人同杯共飲,這一下,使美少年頗費躊躇。
  幸喜對方最能善解人意,瓠犀微露,淺現梨渦,站起身,蓮步輕移,柳腰款擺,打開革囊,拿出玉杯一個,俏生生地走到麟兒面前,將酒杯奉上,笑道。
  “你就用這杯如何?”
  麟兒只覺一陣香風,燻得心靈欲醉,將對方看了一看,只見她暈生玉頰,脈脈含青,翠袖紅裳,風姿絕世,忙接過玉杯,請她一同坐下,斟了酒,慢慢地對飲起來。
  女的對麟兒,看情形不但是敬,而且還愛,不但愛,而且愛的極深,一雙妙目,經常在麟兒身上打轉,他對麟兒的紫龍珮,興趣也很濃,似乎要探究什麼似的,老是看個不住,麟兒也善忖人意,忙取下玉佩,遞將過去,笑道:
  “姊姊是不是喜歡這東西?”
  對方忙含笑接了過去,很仔細地把上面的字讀了又讀,欣賞了一陣,將玉珮交還原主,笑問道:
  “這東西確是太古神珍,據小妹淺見,應是雌雄一對,不知然否?“麟兒點點頭。
  “另一只卻不知落於何人之手?”對方似有意似無意地窮根究底。
  麟兒笑答:
  “雌的在我師妹手中。”此語一出,女的默然不語,酒卻喝個不停。
  麟兒以為她愛飲此種百年陳釀,一連為她斟了好幾杯,她來個酒到杯幹。
  正在狂飲的當兒,忽聞一種異聲,起自山中遠處,好似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一樣,麟兒身懷異室,百邪不侵,聞此聲音,恍初未覺,女的聽見這種異聲,卻心驚膽戰,人也幾乎昏倒。
  麟兒大吃一驚,知道這聲音來得很奇怪、忙將玉珮取下,掛在女的項下,但見碧霞萬道,紫氣千重,紫龍影圍著女的身畔,迴旋不已,果然是:大古奇珍,神妙無方,威力不可臆測。
  那聲音雖愈來愈近,女的已若無其事,她不禁對這種神物大為嘆服。
  驀聞掙的一聲,麟兒主劍業已躍出劍鞘數寸,原來劍為神物,遇險即能自動報警,不但如此,劍柄上還迸出十彩光華,幻成一個圓形光幕罩著麟兒。
  女的見此情景,嘆息一聲道:
  “寶玉通靈,劍為神物,武林中人,不用說有,就是想見一眼也不容易,不想竟為你一人得去,福緣之厚,實無可比擬!師叔青蓮師大素善神算,不久前曾佔出江湖劫運已起,而挽救人物,則應在一年輕人身上,看來師叔神算,果然應驗?“麟兒笑道。
  “我不過是俗人一個,哪配作卦上挽救武林劫運的人?我真該罰,這半天,我還未請教姊姊大名,但據姊姊剛才所講,我倒猜出你卻是廬山門下。“對方道:
  “何以見得?”
  麟兒將天山神丐與一塵上人淡話情形,很簡略地告訴了她。一對小兒女正叨叨不絕時,那異聲卻越來越厲,山中林木,嘩嘩作響.還夾著樹木倒地聲,岩行碎裂聲,狂風呼呼,若斷若續,充如山崩海嘯,鬼哭神號,地面傳來一陣沙沙響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地震,那古剎搖了幾搖,四面牆壁,幾乎傾倒,此時麟兒囊中天蜈業已震翅作響。
  他記起朱一鶴以前講及此蜈靈異之處,忙取出古瓶,拔開瓶塞,將天蜈放了出來,那東西呼的一聲,從瓶中飛出,在寺中迴旋了兩匝,始向寺外飛去。
  麟兒恐古剎傾塌,同時要看天蜈除妖的威力,遂偕著他新交膩友,越殿而出,他雙目能黑夜見物,而且視力很遠,已很清楚地看出離守約數百丈遠,天蜈與一條大蛇早已拼了起來了,這時兩人落在一條大可逾圍的松樹枝上,神玉寶劍結成的光幕,籠罩著兩人,真是玉女金童,風姿絕世。
  與天蜈拼鬥的原是一條黑蛇,它粗逾水缸,身長數十丈,全身墨黑,烏鱗閃閃,眼現碧光,口中吐出的紅信長達兩丈有奇,這東西,身堅如鐵,它所經過的道路,遇石石崩,遇樹樹折,地下被它那笨重的身子壓成一道深坑,口中卻不時噴出一股黃霧,那霧臨風不散,籠罩在它的頭部四周,它那紅信時斷時續地從霧中刺了出來,口中不時發出嘯聲,那嘯聲卻好像呼喚人家的名字。
  少女笑向麟兒道:
  “這東西的怪嘯真厲害,我未掛這神玉以前,聞到這聲音,好像心欲從口中跳出,人也昏迷欲倒,大概它可以攝人心神,也可以使人昏迷,此次如不是遇著你,我所遭受的危險,真是不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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