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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1:04 PM   #33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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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陰山玉女b

  只聽武成林冷森森地一笑道:“這次我師叔來到此處,可以說出人意外,本門五老,因為要振興本派,執武林牛耳,四十年來從未下山,潛伏洞中,探討那蚩尤 秘技,這來因功力將成,掌門人以此處地當衝要,特著師叔前來察看此處山寨洞府及地形,擬在此處設立分堂,與川中各派聯繫。如峨嵋青城邛崍諸派伏首就範,則 大局即已奠定基礎,崑崙五子決非川中諸派之敵,岷山派與崑崙原有深仇,第一次侵襲崑崙,雖然雙方都有死亡,但岷山派畢竟鎩羽而歸,只等岷山掌教功力一成, 本門即將糾集川中各派,協助戰山。對崑崙一舉消滅,如果峨嵋青城邛崍諸派傲不就範,則本門主力應部分遷移此間,先行與氓山、巴山彼此聯合監視峨嵋行動,說 服不成,則最好先將峨嵋制服,青城邛崍,一切惟峨嵋派之馬首是瞻,只要得了峨嵋,川中大局即定。川中一定,則中部即在本門掌握之下,消滅了崑崙,餘下的就 只有北部的崆峒派了。崆峒派也有歸附之心,但尚未成定論,不過,本門在陰山所存的主力,消滅崆峒派絕無問題,這一來,中原武林人物,還不聽命本門麼?事情 也是這樣湊巧,廬山青蓮老尼,適於此時與她的門弟子一薛姓女子,還帶著幾個少年人物,來本山吵擾,口口聲聲要清算老賬。
  前次擒縛的那兩個老廢物,居然被人救去,來人昨晚業已現形,最厲害的還是那兩個尚未成年的少年,看情形,好似崑崙與崆峒門下的弟子,來此救人的,大約 也就是他們兩人無疑。儘管本山藏有絕世高手,據兄弟愚見,能不讓他老人家出手最好,可是,要擒縛這兩人,確也不易,望籌思一妥善方策,便將來人一網打盡。 ”
  蛇杖老人哈哈一笑道:“武寨主,所擒的人雖被來人救去,但也不過活上半天光景,掌門人所賜的飛蜈,就是本門也無解藥,那幾個小賊再厲害,也不過撈回了兩具死屍,剛才我已把天蜈放出搜山,那幾個小狗如果還潛伏本寨附近,被這東西咬著,準死無疑,據我看,不用擔心。”
  那徐芳也答口道:“此次師叔還訓練了十條赤煉蛇,這東西,行動如飛,咬人必死,必要時,只好把它們放出,看看敵人長了幾條命?”
  雲夢三姬之首(即雲姬),也不甘示弱,只聞她嬌滴滴地說道:“據妾愚見,本山既有高手如雲,而且還有各種毒蛇異物助威,不用說來人還是兩個少年,就是 鐵打金剛,一入此山,也無異進入了天羅地網,我們不妨故示大方,只要對方要入山,乾脆就讓他們進來,天蜈毒蛇之類傷了人,我們決不負責,他們即使避過這兩 種毒物走了進來,我們還會讓他們活著下山不成!”
  惠元心中不覺憤恨異常,暗道:“原來陰山派卻有這種陰謀,如話不從他們口中講出,別人傳來,我真還不敢見信呢?倒還要看看他們尚有何種陰謀?”
  蛇杖老人一聽徐芳要放出那赤煉蛇,遂陰森森地一笑道:“這種奇山奇物,得來極不簡單,訓練更為困難,主要的是要它不傷自己,專傷敵人,單是這種敵我辯 別的訓練,就花了我不少心血,而今全部工作完成,也曾在本山演習了好幾遍,結果極為圓滿,徐師姪,你從我房中把它們攜來此處便了。”
  徐芳忙領命而去。
  惠元一聽他們要放那赤煉蛇出來害人,起初不免一怔,繼而又心中一喜道:“笨賊們!
  這一害人計劃,無形中又落了空,因為克制之物,卻落在麟哥哥手中呢?”
  徐芳很快就轉來了,每隻手上卻多了一只黃布袋,裡面鼓鼓的,不用看,也可知內中儲的是什麼了。
  蛇杖老人一見徐芳已將赤煉蛇提到,速滿臉堆笑道:“這種天生毒物,與那陰山飛蜈,堪稱兩絕,只要一放出,立即發出吱吱叫聲,能號召附近毒蛇潛伏各處, 出其不意,襲擊敵人,雖不能當堅甲利兵,但用以對付武林人物,卻是再好沒有,我就往本山佈置一番,寨主即不難看出它的威力了!”
  武成林忙道:“如此最好,只是無端勞動長者,好令武某不安!”
  蛇杖老人哈哈大笑道:“武寨主,你真過於客氣,貴派掌門人道高望重,為武林中一代宗主,袁某常蒙教益,感荷珠多,論實情,我雖癡長幾歲,也只能算是平輩相交,如蒙不棄,今後只招呼一聲袁兄便了!”
  惠元暗笑道:“多肉麻!年紀長了一大把,想附身人家門下,不惜降低一輩,真是無恥之尤!”
  蛇蠍書生武成林被人一捧,飄飄欲仙,遂滿臉堆歡道:“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屈辱長者了!”
  蛇杖老人遂著徐芳吳文手提蛇袋,正待告辭而出,那毒手鬼王高天鷂,也立起身來笑道:“我也和袁總監一同往外走走,順便察看一下寨中各卡子的情形,以免敵人混入?”
  武成林朗聲一笑道:“如此更加偏勞兩位兄長了。”
  毒手鬼王和那蛇杖老人輕將樓門打開,一縱身,遂飄然而下,蛇杖老人落地後,笑對毒手鬼王道:“這兩條天蜈飛出已久,如把赤煉蛇放出,巫山各式毒蛇均將召至,那兩條蜈蚣,正是蛇類克星,若不將它們收回使知其事,勢必發生干擾。”
  毒手鬼王笑道:“賢弟真是今世之公治長,鳥獸蟲魚之類,均能熟習其性,這功夫真比武技還難習多了。”
  蛇杖老人故作謙虛道:“三哥過譽,這種不成材的小玩意,哪裡值得你這樣贊許?”隨說隨拿出一只竹哨,吹得吱吱作響,那哨聲極能及遠,麟兒瓶中的天蜈,果然不住地在裡面振翅作響,幸好瓶蓋塞牢,音未外露,否則必為強敵所發覺。
  這老鬼吹了一陣,不要說那天蜈未返,連一點動靜也沒有,不覺大為詫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不見這兩個東西飛返,事情真奇怪呢!”
  毒手鬼王也驚問道:“同樣事件,是否以前曾經發生?”
  蛇杖老人滿臉困惑道:“這種事,可以說曾無前例,天蜈嗅覺聽覺至為敏感,一經呼招,聞聲立至,我就不相信世上有第二個人能收取這種毒物!”
  惠元暗笑道:“世上偏生就有一位麟哥哥能收取你這種毒物,還待你來收回,真是白晝作夢!”
  忽然一陣煙火起自前寨,剎那間,人影晃功,語聲沸騰。各處頭目與嘍兵,均趕往前寨救火,反鉤短刀,大桶小盆之類,莫不應有盡有。語雲:人多勢眾,加以 房子高大寬敞,火勢並未上屋,一陣水一潑,煙火立消,前寨雖略有損傷,但以撲救及時,未成火災,總算匪徒們不幸中之大幸。
  武成林一聽語聲嘈雜,遂躍身下樓,人如一縷輕煙奔向前寨,見頭目弟兄撲救得力,火勢並未得逞,除臉上掠過一絲奸笑外,僅對自己前面的一個頭目耳語了幾句,遂匆匆欲返。
  驀聞林中伏樁暴喝一聲:“打!”剎那間,連珠伏弩紛飛不絕,兩聲冷笑起處,黑影兩條,從林木中電射而出,一眨眼,落在中寨屋頂之上,身形未穩,兩人不約而同地用雙掌對空一劈,劈空掌力勢如排山,猛可裡把那打來的毒弩撞得失去了準頭,往斜刺里落去。
  毒手鬼王高天鷂大吼一聲,縱身空中,硬往來人落腳之處撲去。
  那兩人,一位是長衣飄拂的老者,另一個則是鶴衣百結的老乞丐,毒手鬼王一見是這二人,不由怒從心起,惡向膽生,邊落腳,邊喝道:“不怕死的臭化子和老 廢物,前既遭擒,卻又腆顏再來此處滋事!難道本人的劈空掌,不足以製你等的死命麼?”話聲未落,立把雙掌往上一提,快如石火電閃平胸推出,剎那間,一股狂 隨如車輪急轉,挾著一種奇腥異味,勢如排山地對著老者和叫化激射而出。
  落在屋頂上的正是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後者在石洞裡,數十年閉目歲月和清修,已磨煉得火氣全消,所以這次被人暗算擒縛,挨打受辱,他也不以為意,但天山神丐一生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全身毒傷一退,他就要以牙還牙,把神女峰鬧他一個天翻地覆。
  敵人毒氛未到,他已看出苗頭不佳,怪裡怪氣地對蒼鷹老人亂嚷道:“糟老兒,這東西腥味太濃,準要叫化老命,你能接就接,不能接就躲,化子卻顧不得你 了。”邊說邊縱身兩丈有餘,人在空中一折腰,疾如電光一掣,一式“飛鷹撲兔”,十指有如利鉤,逕向高天鷂頭上抓來,他一向詼諧已慣,口中還不住地打趣 道:“你不是洞庭幫裡什麼毒手鬼王麼,老化子倒要把你送入十八重地獄,免在世間作鬼害人!”
  毒手鬼王冷笑一聲,將頭略偏,左右手十指箕張,竟對著天山神丐的兩手迎去。他混名就叫毒手鬼王,兩手連臂都蘊有奇毒,與人對掌時,只要你全身皮肉挨著 他的左右手,或他練就的獨門掌風,你不死也得身受重傷,武林中的人對這老兒,至為畏懼,聞及“毒手鬼王高天鷂”這幾個字,大有談虎色變之感,他系楊瀾生死 之交,在洞庭幫內,幫主待以客卿之禮,言出必從,講權柄,可以說超出副幫主易去惡之上,不過易去惡也工於心計,知他武功極高,不易招惹,凡事退讓點,彼此 倒也相安無事。
  天山神丐早知道這老兒兩手蘊有奇毒,故周身已用罡氣護住,身堅如鐵,那兩手更藏著大鷹爪掌力,手之所至,當者披靡,這一來,雙方可以說旗鼓相當,只一接上手,就要鬧個同歸於盡。
  但蒼鷹老人當毒氣撲至時,竟利用他一身絕頂輕功,往斜刺裡避過,一見老友存心與敵人拼命,暗想:“這真犯不著!”立把右手一揚,遂打出那伽藍掌力,立時風生百步,勢同倒海排山,對著毒手鬼王攔腰撞至。
  高天鷂想要硬擋已來不及,不撤招,只有找死,忙急向旁邊一躍。
  蒼鷹老人正待乘勢截擊,忽見杖影如山,當頭壓至,同時,使杖的人帶著極度輕蔑的口吻怒喝道:“杖下游魂,僥倖被人救出,不趕緊龜縮不出,卻又來此處滋生事端,實行以兩對一,袁某對你們這種無恥之輩,真覺羞愧,也請你嘗嘗我這蛇杖的味道!”
  這一來,不覺激發了蒼鷹老人滿腔怒火,不等蛇杖壓頂,又將袍袖往上一拂,大袖裡卷起一團勁風,帶著呼呼異嘯,猛可裡對著蛇杖當中一擊,立把蛇杖打斜。 蒼鷹老人一見敵方都是十惡不赦之徒,也就把慈悲心腸收去,一招得手,乘勢疾攻,但見他兩道壽眉一揚,雙目中神光迸發,全身真力凝集於兩臂之間,雙腳輕輕一 縱,快同電掣風弛,向著蛇杖老人直撲,他攻的是對手的左側,使用的招式正是那武林秘技蒼鷹掌,左手屈指如銅,帶著勁風如剪,逕往蛇杖老人的右頸抓來。
  連一處卻包含著四大要穴:懸樞、完骨、風池、太衝,只要部位拿捏準確,不難一舉點中,以蒼鷹老人這種功力,不用說被他捏著重要穴道,必死無疑,就是那最不重要之處,只要被他敲捏一下,也得立受重傷。
  蛇杖老人一見敵人功力竟有這等精純,不覺心中一怔道:“這兩個怪物,的確不可輕視,前次被擒,如不是在出其不意之下,用陰山天蜈將人咬傷,事情還真沒有那麼容易!不知何人會有這樣大的本事,能把這種毒絕人寰的傷勢治好,看來此人隊裡,必蘊藏著絕好高手呢?”
  念頭原如石火電閃,比任何人的拳腳刀劍不知要快出多少倍,蛇杖老人原也有一身精奇功力,但見他那醜瞼兒,抽搐式地動了兩動,未等蒼鷹老人手指接近,立 特左腳往後斜跨一步,右手拿杖頭往下一接,翻左手捻著杖身往下一挑,一式“杖挑南山”,挾著呼呼異嘯,對著蒼鷹老人的下陰穴直戮!
  蒼鷹老人勃然大努,壽眉一皺,隱藏殺機,前撲之勢太猛,一時無法收招變式,於是立將右袖往下一拂,硬將敵人招式封住,左掌往前一推,挾著奇妙掌風,逕奔敵人胸坎。
  他這幾式動作用得奇快異常,按道理,蛇杖老人怎麼樣也得受點輕傷,不料這惡魔近年來一意巴結陰山派,武功方面親得陰山掌教玄風道人的傳授,已獲進步不少。
  蒼鷹老人袖到掌到,他也不閃不避,橫端著杖棍,運真力猛可往前一送。
  只聞“啪”的一響,蒼鷹老人一袖一掌,都落在他的杖身上,這一來,雙方內力互相接實,蛇杖老人震得穩不住身形,人住屋下直落,蒼鷹老人也被震退數步,屋頂上的瓦,隨著他雙腳所到之處,嘩嘩地碎了一路,趕忙提起真氣,才勉強穩定身形,計所退距離,少說也有兩丈多遠。
  天山神丐擬以大力鷹爪掌對付那毒手鬼王的一雙毒掌,打算落個同歸於盡,以出出心頭上這口惡氣,不圖好友不以為然,從旁出手,用伽藍掌把兩人震開,但正邪兩位高手都有同樣大的火氣,一俟身形穩定,不約而同地又向對方猛撲。
  毒手鬼王一聲厲嘯,聲震長空,雙掌一合一開,全身骨骼格格作晌,驀地右掌往前一探,直奔神丐前胸,神丐正待閃避,不料他中途撤招變式,只見他身子往下一坐,穿左掌,踢左腳,一攻下盤,一抓頸額,又穩又快,歹毒異常。
  神丐怒吼一聲,一式天龍抖甲,人已拉空而起,同時右腳往前一點,直攻對方百匯要穴,兩人功力都是半斤八兩,用的都是毒辣招數,誰挨上一招半式,不死也得臥倒當場。
  毒手鬼王用老君坐洞,化解了他這一式巧踩天橋,緊跟著就是一陣激劇搶攻,施展的卻是辰州八打,天山神丐遇上這位強硬高手,一改往日詼諧之態,竟將那壓箱絕技龍虎掌法施展出來,剎那間,掌若驚濤,人同飛隼,爾來我往地鬥在一處。
  洞庭幫主楊瀾自武成林躍走之後,遂也跟著走以樓外,雙方交手的情形,他卻看得一清二楚,一見蛇杖老人落敗,深覺與自己顏面有關,自己身為一幫之主,此 時如不援手,豈不被人恥笑?這老賊的功力確有獨到之法也不見他伏身作勢,僅將大袖輕輕一揚,人竟從樓上電射而出,危樓與寨中屋面少說也有百來丈遠,他僅就 樹梢尖上用足尖點了幾點,即氣定神閒地落在蒼鷹老人面前。
  雙方尚未交言,地上又衝起一條黑影,撲到了老賊楊瀾落腳之處。
  蒼鷹老人一看,來的仍然是那蛇杖老人,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否兩位願聯合出手?”
  蛇杖老人鬚眉怒張,顯然氣憤已極,正待出口漫罵,楊瀾一把他止住道:“三弟稍安毋躁,待愚兄來會會這位武林高人。”
  蛇杖老人因為面當神女峰一千人眾,竟被人家用掌力震落屋頂,這口氣真是無法忍受,捲土重來,不計死活,主要是為了爭回顏面,洞庭幫主一阻擋,雖然滿懷不願,但他向來說一不二,哪敢逆意而行。只好怔怔地呆在一旁,睜著眼,看人家出手比鬥。
  楊瀾大咧咧地冷笑一聲,輕率地問道:“尊駕被人擒縛,暗弄手腳脫困,已不高明,再來此處逞凶,更屬行同無賴,是否你們這班自命清高的江湖俠義道,都是這種無恥之尤?”
  蒼鷹老人不動聲色地一笑道:“尊駕何人?恕我眼拙!”
  楊瀾雙睜一睜,傲然一笑道:“草野之人,淡於名利,姓名問它作什麼?”
  蒼鷹老人大笑道:“人名樹影,為武林中人所斤斤計較,尊駕果真淡於名利,又何至來此是非之場?大丈夫一身清白,示人姓名,原屬平常,埋名隱姓者,不是 作姦犯科之流,就是庸碌無能之輩,再說,拳腳無情,刀劍無眼,我和你一交上手,如有死傷,結果連對方的姓名也不知道,豈非笑話?”
  楊瀾冷幽幽地說道:“既如此說,就讓你死得一清二楚,洞庭幫主楊瀾便是老夫。”
  蒼鷹老人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八百里洞庭湖面上,作那沒本錢生涯的楊幫主,真是一代高人,幸會!幸會!”
  天山神丐雖然和那毒手鬼王打得不可開交,但還是不願放棄他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只聞他在拳風呼呼之下,冷笑一聲道:“水面上的烏龜強盜頭,偏偏要叫什麼 龍頭幫主!這還不說,最可笑是一面自稱淡於名利,另一方面卻去搶人家的錢財,這真是好話講盡,壞事做絕!”語聲未落,也不知他怎樣弄下了一只破草鞋,對著 楊瀾沒頭沒腦地當面劈至。
  楊瀾知他一身功力,既能和高天鷂打個平手,自然不可小覷,別看飛來的是一只草鞋,如果被它打著,照樣可以使人受傷喪命,忙飛掌一劈,不料那草鞋底上沾滿了很多泥沙,劈落草鞋,卻弄得泥沙四濺,楊瀾頭臉衣服上濺了不少。
  不由他一腔怒火卒然暴發,須發無風自動,雙眸精光電閃,怒喝一聲:“老鬼找死!”
  語聲未落,雙掌驀地往前一翻。
  剎那間,呼嘯之聲大作,還夾著隱隱雷鳴,他這掌力一出,使人呼吸也感到困難,不但蒼鷹老人暗吃一驚,就是武成林也感覺異常震懼,暗道:“這老兒功力確非等閒,惹翻了他,還真不易抵擋呢!”
  蒼鷹老人正待用伽藍神功,不想他掌還未發,忽聞一陣銀鈴似的輕笑劃空而來,聲落人到,來者正是一位劍眉星目猿臂蜂腰的美少年,身著藍色勁裝,背負長形 古劍,腰上還配帶一只蛟皮革囊,足上穿著一雙薄底快靴,論年約不過十四有餘,講風儀,恰似金重降世,只一登上屋面,立將右掌一揚,所發出的掌風竟是道家最 上乘的太乙五靈罡力。這種玄門秘技,功能消柔克剛,毀金鑠石,洞庭幫主楊瀾浸淫數十年的霹靂掌,功夫原極精純,但遇上這孩子的掌風,卻變成泥牛入海,剎那 間,卷得紛飛四散。
  那孩子星目一打量,故作驚異道:“嗯!不想這一座小小山寨,卻藏著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真是濟濟一堂,佩服不盡,我陳惠元算是開了眼界了!”
  屋下群盜自陳惠元一出現,即驚得目定口呆,因為周圍站著這麼多的人,而且箭手四布,就沒有看清人家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武成林清嘯聲裡,一躍而上,待身形穩定後,立把這位俊美絕倫的童子仔細打量一番,然後放聲一笑道:“看你這種身法,如本寨主所料不差,大約是崆峒派大 悲真人的弟子了,本門不但與你毫無宿怨,而且崆峒陰山兩派互有往來,崆峒與崑崙,彼此原是世仇,本門師長與貴派崆峒大師,原是知交至發,雙方原有成約,不 但彼此互不侵犯,而且攻守聯防,這一點,大約你也清楚,小俠此來,可能聽人一面之詞,或不熟悉此種內情而生誤會,今將真情透露,尚請協助本門,擒縛這兩個 江湖惡類,他日如有效勞之處,憑一紙飛召,武某當為貴派報命便了!”
  陳惠元且不答理,先對天山神丐招呼道:“前輩暫請息手,晚輩尚有話說!”
  天山神丐忙向旁邊一躍。
  毒手鬼王高天鷂傲骨崢嶸,哪肯聽取這一套,竟撲向前施展搶攻,掌風如剪,一奔天山神丐的胸坎,一臂神丐的頂門。
  神丐怒吼一聲,正待運掌還擊。
  俏哪吒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道:“匪徒,你還想恃強逞凶,不住手麼?”人隨聲起,拔空約有一丈五六,全身真力運足,堅逾精鋼,人在空中未落,即施展師門八翻天掌的神奇招數,“金印摧山”,左手平伸,穩住身形,右掌卻往前一吐,對著毒手鬼王的額部擊來。
  高天鷂手蘊奇毒,最喜與人硬拆,因為這一來,一雙鬼手的毒素最易傳之對方,只要稍一沾染,敵人非死即傷,有此天大便宜可佔,如何願把機會錯過。
  他前衝之勢未鎩,俏哪吒單掌一到,他也伸出右掌迎擊,只聞“啪”的一響,如擊敗革,緊跟著“哎喲”一聲,高天鷂人從空中墜落屋面,原來臂已脫臼,脈腕處亦受重傷,只疼得冷汗浸淫,呲牙咧嘴。
  楊瀾疾躍上前,將盟弟一把扶起,並將他的臂臼接上,凝運功力,在他手臂上一陣推拿,立時將疼痛止住,他迴轉頭,向武成林招呼道:“武寨主,這小子太狂,竟敢出手傷人,我楊某還不太甘心,不管怎樣,我待和他領教一二!”
  這招呼,無異無異于成林申明,來人不管是友是敵,只要傷了洞庭幫的人,這梁子是與他結定了。
  武成林尚未開言,俏哪吒業已答上了話。他對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施了一禮道:“兩位前輩折騰已久,暫請退出此處,麟哥哥尚有事面陳!”天山神丐和蒼鷹老 人知他話裡有因,正待縱身躍走,徐芳、吳文二人也躍上屋面,一把將二人截住道:“神女峰為我弟兄開山立寨之地,如果讓人家來去自如,那也未免讓江湖上的朋 友笑我們弟兄太軟弱了!”
  俏哪吒冷笑道:“然則兩位是不願讓人家出寨了?”
  徐芳笑顧武成林道:“大哥,這是本寨哪一門子的朋友?乳臭未幹,卻有這等猖狂?”
  不待武成林回話,旋即哈哈狂笑道:“要出寨,很容易,只要你留下項上人頭歸降本寨,馬上可走!”
  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怒吼一聲,排山運掌,對著徐芳、吳文當面襲到。
  兩人一陣冷笑,身形飄動,捷似風馳,徐芳逕奔神丐,吳文則搶向蒼鷹,兩人均施展七十二式擒拿手法,巧閃輕縱,奇襲搶攻,剎那間掌風如箭,拳招似雨,眨眨眼,彼此交手就在十餘合以上。
  俏哪吒一聲長嘯,響遏行雲,縱身躍起,拔空三丈有奇,一折腰,立變作頭下腳上,左右手分向徐芳、吳文一揚,太乙五靈掌力二度出手,但見罡氣彌空,罡風勁疾,分向兩人,當頭壓至。
  不但徐芳、吳文趕忙趨避不及,就是這武林二老,也忙向旁邊躍開。
  只聞“轟”的一聲,屋頂抵擋不住這種奇勁風力,立時裂開了兩個大洞,只震得砂石飛揚,殘瓦激射,周圍高手,莫不變顏變色。
  徐芳、吳文以神女峰潛伏著絕世高手,哪甘就此死心,正待潛運功力,準備再度出手。
  忽見一線紅光自林中激射而起,離地約十餘丈高,即在眾人頭上盤旋飛繞,而且發出一陣“吱吱”異嘯,飛行迅速無匹,只看得眾人眼花亂轉。
  蛇杖老人大喜道:“天蜈回來了,這東西不知會去哪裡,招之不至,而且還只回來一條……”
  他拿起一只竹哨,正待吹動,不意那東西驟然降落,從眾人頭上一掠而過,“吱吱”之聲大作,頗覺刺耳生寒。
  這聲音人聽了還不打緊,徐芳吳文的布囊內,盛的卻是條很長的赤煉蛇,這種蛇毒,只要沾著人,可以說無藥可治,徐芳吳文正準備將這種毒蛇佈置在寨的四 周,臨場激憤出手,只好把袋子暫時背在背上,袋內的毒蛇一聞到那克制之物的嘯聲,不覺在袋中大肆蠢動,立時噓嘆之聲大作,蛇頭在袋中一陣亂鑽,噴出的毒誕 竟滲透而出。
  這東西如果沾在肉上,保證中毒無疑,嚇得兩賊趕忙取下蛇袋,連外層的衣服也手忙腳亂地把它脫下丟開。
  天山神丐知道這是麟兒玩的把戲,不由暗喜道:“這對小淘氣,真是靈秀異常,他們一明一暗,此呼彼應,今夜賊寨內算有熱鬧可瞧了。小鬼們想把我們兩人支 開,無非因我二人業已現形,恐神女峰群盜們集中全力對付我們這對老怪物,反而影響他們展不開手腳,盛意可感,我們如不見機離開,豈不有負孩子們的心意?” 想到此處,即怪笑了一聲,扭頭招呼蒼鷹老人道:“老友,你還呆著不走,難道想在賊窩中呆一輩子不成?時間一久,沾了一身賊味,讓人家罵你老賊,那多冤 枉!”說完話,雙腳一跺,拔空兩丈五六,一躍就是八九丈,他竟施展八步趕蟬的身法,人在枝捎上幾個起落,即離開當場。
  蒼鷹老人哪甘示弱,朗笑道:“道友何必匆忙,致使人懷疑你我膽怯,不願久留,步法慢一點有何妨礙?”語聲甫落,右手袍袖一展,立即卷起一陣旋風,老人縱身一躍,落下時,滴滴溜地一陣轉,隨著旋風疾馳而去。
  寨主武成林本擬指揮眾人施以攔截,但屋面站著的少年,虎視耽耽,俟機而動,空中那條天蜈卻又在此時若有意若無意地作怪,這東西因為過分奇毒,沒有人不存著戒心,在敵勢驟長之下,未曾知己知彼,則一動不如一靜,輕率追敵,只有招致無謂麻煩,未曾下令動手。
  這原是瞬息間事,蛇杖老人見自己的天蜈放出後竟為敵人頻添不少威力,不由心中大惑,趕忙拿起竹哨,用口一吹,立有一陣“吱吱”之聲,與那天蜈發出的嘯聲,果真一無二致。
  那天蜈聞到這種“吱吱”異嘯,立將翅膀一收,疾從空中降落,對著蛇枝老人,快如風馳電掣地展翅奔來。
  蛇杖老人心中大喜,忙將那蛇頭寶杖連敲三響,並笑道:“你這小寶貝,出來已久,趕快進去吧?你那同伴,何以未一同飛返?”
  往常,只要一敲杖上蛇頭,這天蜈立從蛇口飛入,百試不爽,蛇杖老人哪裡猜到這次會出意外?天蜈與老人相距不過一兩丈,那來勢猶極為猛烈,在毫無防備之下,這東西突從口中噴出一股黃煙,它自己卻往前一衝,旋又展翅騰空直上,迅速機警已極。
  蛇杖老人與徐芳吳文等原立在一處,二人誰也沒有想到,一條小小天蜈意會具有機心,毒氣撲面,三人都吃了一口,立覺頭疼如疾,一身肌肉不由自主地抖顫不停,喉幹嘴裂,冷汗如漿,兩眼發黑,四肢軟弱無力,身體竟朝屋面坐落。
  武成林吃驚不小,忙著地下頭目飛身上屋,將三人安置後寨,等師叔入定完畢,再求他設法療毒。
  傷者被人負走以後,武成林目射兇光,冷笑連連,緩緩地走近俏哪吒的跟前,冷幽幽地問道:“而今寨毀人傷,這一來,總算讓你稱心如意,只是貴派所約定的攻守聯盟,原來卻是這等聯法,尊駕如不能還武某一個公道,武林中人真要笑巫山神女峰義勇寨的主持人物過於軟弱可欺了!”
  俏哪吒一見此人,就知道這傢伙至為陰險狠毒,見他走到跟前,氣燄十足,哪願賣他這個賬?當即也不稍加辭色,沉著一張俊臉,冷峻地回答道:“什麼攻守聯盟,陳某身在師門,並未聞掌門人言及,即有此說,那貴派欲以北部陰山實力消滅本門,這是否合於君子協定之旨?”
  武成林的臉上一陣陰晴變化,雖在黑夜,他也逃不開陳惠元一雙夜眼,沉吟半晌,竟臉蘊殺機,厲聲問道:“此話出自尊駕之口,但聽何人所說如果拿不出證據,哼哼!……”
  陳惠元冷笑道:“那你意欲何為?”
  武成林也冷笑答道:“武某決不容人任情挑撥是非,甚至巧言栽贓,無根之言,在所必究。”
  陳惠元朗聲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想以武力來掩飾自己的罪行,撞在我陳某手上,就容不得這種不法之徒!”
  武成林把手中鐵骨扇一開,漫不經意地搖了幾搖,輕笑道:“是否尊駕想在此處來顯露一手,武某不材,就拿手中這把折扇,對付尊駕最得意的兵刃暗器。”
  陳惠元星眸中冷芒如剪,立即以牙還牙道:“武寨主這把鐵骨扇自然是你一生成名之物,可惜陳某雖然背著寶劍,但不到緊要關頭,還不願隨便取用,我自信,就憑一雙肉掌,也可以和寨主手上那把折扇拚個三百餘合。”
  武成林大喝一聲道:“那你不妨就此試試!”驀地一閃身,將手中鐵骨扇一收一敲,逕奔俏哪吒的期門穴。
  陳惠元不閃不避,一俟鐵骨扇臨近,竟用右手往身上一抓,同時左手駢食中二指,卻往武成林的心坎穴點去,如果武成林不收招變式,準得立傷當場。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招,不由得武成林心中一震,知道來的這少年果有一身奇特功力,較之天山神丐和那蒼鷹老人還要高出很多。
  他原是一位最陰險的人,暗中正在籌思如何擊取對手,猶豫間,驀聞左面高樓之上,卻有一嬌滴滴的聲音道:“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弟弟,哪勞寨主自己動手?如不嫌小妹功夫太淺,就讓我來越俎代庖如何?”
  驀覺微風颯颯,送來一陣幽香,如蘭似芝,沁徹心脾,從枝頭翩躡而降的正是那風鬢宮裳、風姿綽約的少女,她一落地,就把那雙剪水雙眸,勾魂落魄似地落在 俏哪呼身上,一張美蓉臉更是暈生兩頰,那紅宮服,偏偏作得有如熨貼在身上一般,越發顯得細柳蠻腰,雙峰凸出。這女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似乎都來得恰到 好處,妖嬈嬌媚,體貼溫柔,兼而有之,如果你略解男女風情,初逢之下,保險你對她愛到極點,只要她回眸一笑,就會把你弄得骨軟筋麻。
  俏哪吒雖然是俠義高徒,但也被她看得有點昏頭脹腦,忙把俊臉一繃,怒喝道:“你不是想動手麼?要來,就快!”
  那妮子正是雲夢三姬的老大雲姬,天生尤物,使男人蝕骨銷魂。
  她聽到俏哪吒喝問,手拈一幅淡紅羅巾,抿嘴輕笑道:“小弟弟,急什麼嘛?姊姊真正來了,只怕你難耐三招兩式呢,少年人毛手毛腳,極少能有人持久!”
  俏哪吒怒道:“什麼不能持久,對付你這種女人,只要你能抵擋,三百二百合,全憑你的心意!”
  雲姬噗哧一笑道:“小弟弟,你有這種能耐麼?那你就跟著姊姊來,包你稱心如意就是了!”口中說著,人卻俏生生地撲到陳惠元的身前,那雙峰幾乎貼著陳惠元前胸,那櫻唇幾乎挨著陳惠元的玉額。
  這種大膽淫浪作風(宋朝最禮教,女人如此,確是大膽),把個俏哪吒弄得臉同紅布,男人喜愛美嬌娃,女人更好小白臉,俏哪吒本來生得俊,這一臉紅,愈顯得俊不可言,把那雲姬,只看得骨軟如綿。
  惠元哼了一聲,怒叱道:“你再這樣的無恥,我管教你立死掌下?”
  雲姬把秀眉一蹙,藐水雙眸中情焰似火,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地說道:“喲!小弟弟,幹嘛這麼兇?姊姊自願讓你稱心如意,你卻偏有這麼多的做作,別人想要,還要不到呢?”
  說完,手指往他臉上輕輕刮去。
  惠元怒叱一聲,左手撈她脈腕,右掌卻往她前胸打去,掌勢奇重,又快又猛。
  不想這女人一點也不趨避,反輕笑道:“你想打我麼,那你就打好了!”邊說,還邊將酥胸往前微傾,這一來,真弄得陳惠元無法出手,右掌已觸著人家的玉 峰,只覺軟得如同海綿,左手已扣著人家一條白臂,只覺滑如羊脂,異性一身,全具妙趣,陳惠元不自然地撤招不及,趕忙橫身閃開,弄得異常尷尬。
  麟兒縮身梁間,一動也不動,緊睜著一雙星目,打量寨中房屋上敵我雙方交手情景,見到惠元那副窘相,幾乎笑出聲來,暗道:“元弟弟天真淘氣,什麼人也不懼,想不到,俏哪吒卻撞上了玉面狐,這場風流罪過真不小也!”
  陳惠元被她纏得無法可想,只好來個腳底揩油,正待縱身往上直竄,不圖那淫媚女郎猛可裡將她手中羅帕,朝著俏哪吒鼻端口際一揚,但聞一股異香撲鼻,剎那間全身真力渙散,頭昏腦脹,站立不牢,身子正朝屋面倒去,雲姬疾伸手一把將他抱住,正待飛身將他抱入樓臺。
  武成林滿臉不快之色,將身攔在雲姬的前頭,冷幽幽地說道:“這小子一身武功已臻絕預,你那銷魂巾雖然將他製住,但他因為不知你的底蘊,故而著了你的道 兒,如果藥力消失,被他逃脫,很少有人是他對手,你找的原是個把年輕精壯的人物,本寨對你口味的人原不在少,此人無論怎樣,煩雲妹把他交給我!”
  雲姬立將臉容一整道:“我們彼此原有約在先,雙方的行動,互不得加以干涉,我妹妹三人都讓你佔盡了便宜,你到一雲夢澤,更是讓你恣意享受,難道你一旦作了主人,就板著臉孔和我耍威風麼?”
  這女人,不要瞧她那副嬌媚姿容,發起橫來,雌威還真不小!不管武成林多麼陰險,一見她冒火,弄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忙陪笑道:“雲妹快莫生氣,你既然喜歡他就把他抱去好了,愚兄講錯,千萬海涵!”
  雲姬臉色稍霽,媚笑道:“閒言講過就算,誰去記它,二妹三妹今晚有的是空閒,她們正等著哪!”說完,一陣微風颯然,轉瞬間即抱著入回房去了。
  武成林吩咐頭目,漏夜之內即須把房屋搶修完成,並通知各明樁暗卡,如有人進入山中,不聽喝止者,立即格殺無論,各卡子如不能盡職負責,一經查獲,即重 責不饒,神女峰已面臨強敵,如不加強戒備,勢將遭失重大挫敗云云,囑咐完畢,始與楊瀾等人,找二姬三姬幹那風流勾當去也。
  惠元被人擒獲,麟兒至感震驚,本待出手救助,但他卻有一個奇異念頭擺在心裡,暗道:“這兒雖是龍潭虎穴,但要救出元弟,還不至有何困難。我且先不救他,看看是否尚有別人出手搭救,就可了解一切了。”
  樓頭上已飛落兩條黑影,洞庭幫主和那蛇蠍書生平行而入,由武成林笑向樓上的霧花二姬道:“令姊已捉縛敵人,以其生得美秀,早抱赴房中享樂去了,二妹三 妹今晚頗覺寂寥,愚兄內房備有夜宴,如肯移玉,則醇酒美人,相得益彰,兩妹善作天魔舞,丫環侍婢,頗解音律,往日都由二弟三弟領略賢妹溫柔,今晚愚兄和楊 幫主倒要一親芳澤了。”說完,陰森森地笑了幾笑,那楊瀾也跟著乾笑了幾聲,為狀至醜。
  麟兒在梁上看個清楚,見那楊潤年紀總有七十有餘,見著女人,居然還作出如許醜態,不由得心中作惡,暗道:“男女大欲,王者不禁,然總得發乎情,合乎 體,象他們這樣老少不分,女的可以面首三千,男的可以見色就獵,簡直是一堆禽獸,哪能算是黃帝子孫?”忽又想到惠元遭擒,不知受什麼風流罪過?何不趕往一 看,以默察元弟人品如何?他把身子縮得不過兩尺有餘,飄然飛落樓下,掠過一道迴廊,攢入樓後梅竹林中,疏梅綠竹,掩映成趣,一陣銀鈴笑語來自左前方向,循 聲而往,原來竹林深處,卻有極精緻的房屋一所。
  麟兒知道惠元已被那淫婦抱入此屋,遂飛身上房,人如一縷輕煙,奇快無比,身在屋頂,略一察看,就知雲姬宿處即在後間,足鉤簷沿,伏身而下,一式倒卷珠簾,用眼打量後室。
  朝外的一個窗戶,窗門已啟,但猶輕垂著絳紗窗簾,隔簾內視,室內情景,歷歷如繪。
  房間一切陳列,可以說富比王侯,往裡靠壁,擺著一張紅漆梨木床,蘇錦綠綢被、淡紅毯、鴛鴦繡枕,看得使人眼花繚亂,陳惠元鞋襪之去,寶劍革囊,都懸掛壁間,人尚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右端,陳列著一具梳妝臺,珊瑚鏡,碧玉盒,被屋當中懸掛的銀燈一照映,但覺光華閃爍,滿室生輝!
  梳妝臺前正坐著那位雲夢少女,她一身宮裝業已脫去,僅披著一幅碧羅紗衣,肌膚微露,春趣盎然,頭上風鬢業已打開,長髮都披在肩上,身後立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小丫環,也生得異常妖冶,正用玉梳輕輕地替她整理滿頭秀髮。
  那丫環小嘴很甜,邊嘖嘖讚美道:“小姐,你真美,婢子如有你一半俏麗,我也不用當丫壞了。床上那位小相公真不知幾生修來的艷福,只要挨著小姐的玉體,怕不全身酥麻,飄飄地欲仙欲死呢!”口中說著,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雲姬笑罵道:“鬼丫頭,還不趕快梳頭,胡嚼什麼蛆呢!如果熬不住,我也會讓你有片刻春宵!”
  俏丫頭嘟著嘴道:“這膩人的把戲,我興趣不高。”
  雲姬嬌笑道:“這位小相公,一身皮肉又白又嫩,俊麗處與我們女人還要高明,那趣味,妙不可言,你還嫌這把戲膩人?我卻捨不得這塊心頭嫩肉。而今頭已梳 好,你趕快將備好的菜餚拿來,那色同琥珀的百花秘釀,原是大寨主自飲之物,功能提神補腎,可多備一點,事情辦好了,自有你的樂子,知道沒有?”
  俏丫環漫應了一聲“懂得”,於是蓮步姍姍地從左邊那八角門一閃而出,當然是準備酒菜去了。
  雲姬梳妥了雲環霧鬢,俏生生立起嬌軀,拿起珊瑚鏡,就著明鏡臺,頭前腦後照了又照,但覺秀髮雲鬢,把那張英蓉俊臉襯托得又嬌又嫩,來一個檀口吻腮,溫玉抱滿懷,個中奇趣,確是不可言喻。
  她放下明鏡,輕舒了一口氣,風姿綽約,扭轉嬌軀,正面身形只看得麟兒趕忙把星眸緊閉!
  原來她身上披的那幅輕紗,肌膚卻隱約可見,玉乳雙峰半露,隨嬌喘起伏頻仍,動人情處,卻跟著那姍姍蓮步,微露出幾分端倪,這種半裸美人的嬌姿最是撩人心意。
  麟兒不由心中著急道:“元弟年紀雖小,卻是已解風情,這種活生生的巴刀陣(接巴刀二字,合而為色)叫他如何熬受得了?真個與這種淫娃交合,喪失真元事小,影響他一生名譽事大,到緊要關頭,只好硬行搶救了。”
  那女人俏生生地坐在床邊,隨手從床頭取出一只小瓷瓶,拔開瓶塞,用指甲挑了一點白色藥未在惠元鼻間一彈,十指尖尖地在他身上一陣撫摩,那剪水雙眸迸出 一股令人心醉的欲焰,從頭至腳似乎愈看愈愛不釋手,眼中光芒愈盛,臉上紅暈也愈顯,直似雪獅子撞上了火球,馬上欲溶化成水。
  俏丫環給端著一只八角梨花木盤,盤內卻是四碟精美酒菜,擺好後,又翩若驚鴻地一躍而去,幾個來轉,熱冷雜陳,脂酒給備,但聞她一聲嬌笑道:“酒菜備妥,就請小姐弄醒相公,先來個林兒廝併,再作那倒鳳顛鸞!時已四鼓,夜色已闌,再遲只有留待白天火拚了。”
  雲姬喜孜孜地就著惠元雙唇,來一個口兒相並,吮了一陣,惠元手足漸動,慢慢地如夢初醒。那女人歡呼一聲道:“笑弟弟,從速醒來,我已久候多時了!”
  惠元把頭急劇地搖了幾搖,又用手把眼睛擦了幾擦,寄身這種紅粉繡閣,美人香巢裡,這是從來沒有的事,他自己幾乎不信自己的眼光。雲姬的銷魂巾,放上了 一種劇烈的迷藥,只要給人聞到,不但可以把人昏倒,而且可以使人喪失本性,惠元藥力初解,神志尚屬不清,哪能一下子就可明白過來。
  雲姬嗲聲媚氣地輕語道:“你快起來!屋子裡很暖,衣服不穿也無啥關係,看!姊姊為你特備了一桌很精美的酒筵,不要讓盤子冷了,飲用一點百花釀,就可醒腦補神,然後姊姊陪你,同效那鴛鴦共枕,鸞鳳和鳴……”
  惠元神智逐漸清醒,面對如花似玉的美人,視同未見,卻將兩手暗運真力,不料這淫娃早已提防,雖用藥把他弄醒,卻把他一身真氣暫時散出,如不剖心示愛, 她哪會讓他功力復原?惠元一見情形不佳,對方人已半裸,早羞得無地自容,忙喝道:“我陳惠元自怨舉藝不精,著了你這不知羞恥女人的道兒,要殺要剮,悉聽尊 便,如強迫我幹這種傷風敗德的醜事,我就是功力全失,也決不願任憑你這樣擺佈。”
  那雲姬一聲媚笑道:“姊姊這一身,哪一處使你不滿意?你說!你說!”邊說邊將身子靠近惠元,而且把那身上披的石榴紗一展,兩只玉峰幾乎要接近惠元的口際,那女人身上獨有的香味,一陣陣地鑽進陳惠元的鼻中。
  陳惠元垂著首,低眉合目,默不作語。
  只看得麟兒大喜道:“真是好弟弟!這種坐懷不亂的功夫,如不得名師熏陶,門規嚴整,學養有素,哪能修養到這種地步?恩師紫陽真人選擇門徒極嚴,訓練徒 弟,則使人如坐春風化雨,中門中絕未聞有人作出那種傷天害理之事,原因即基於此。元弟遇難荒淫,守禮不苟,看來崆峒派掌門人大悲真人,方正之處與恩師可以 說是南轅北轍,所謂崑崙崆峒兩派的世仇大恨,那不過是一時誤會而已,這種狹隘的門戶之見,實無異於故步自封,不足為訓。”
  不圖麟兒正在讚賞義弟之際,那雲姬的肉彈攻勢卻在一步一步地加緊,她面對丰神似玉的俏哪吒,哪能按捺住一股旺盛的慾火?惠元面對色相生陳,直如老僧入 定,她卻一把將他抱住,惠元功力已失,想抗拒也是力不從心,人在她懷中雖竭力掙扎,她略施真力,即按得他喘不過氣來,媚笑道:“只要你從我,我馬上恢復你 一身功力,那時,你用力愈大,姊姊卻愈加喜歡,如果不回心意轉,哼!什麼崑崙崆峒,都不看在姊姊的眼內,我舉手投足之間,即可把你化為血雨!”講到這兒, 她又幽幽地嘆口氣道:“恕姊姊無心,誰願意把你這種粉妝玉琢的人兒,任意折磨呢!”說完,兩手捧著惠元的頭,兩片櫻唇緊壓在惠元的嘴上,香了個心滿意足才 略解饞火。
  陳惠元悲憤填胸,星眸噴火,牙關一咬,抽出手來,左右開弓,就是狠地兩記耳光,把這女人那張用手指彈得破的玉頰打得指痕凸起老高,同時他張口大罵 道:“不如差恥的淫賤東西,武林中講究的就是忠孝節義,最痛恨的就是淫悲無恥,看你人也生得聰明,卻不料你心同禽獸,男女之事,如個能發乎情,合乎體,與 禽交獸合有何區別?不料我陳惠元因一念之仁,臨場縮手,未把你這賤婢立斃掌下,自遺伊戚,惹火燒身,至為後悔……”
  那雲姬兩頰被他打得火辣難受,不覺碎銀牙,睜星目,把他抱向席前的椅上一擲道: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雲夢三姬雖然出道不久,玩男子又何止千百?我這一身,自問哪處不美?別的男人見了我,無不是雪獅子撞上烈火球,再厲害的 男人,我只要稍假辭色,他就得作我兩股之間的不貳之臣,想不到遇上了你,罵還在其次,居然動手打人,我倒要挖出你的心來下酒,看看你與旁人到底有何兩 樣!”
  話聲甫落,撲上前就要撕惠元的衣服,惠元正襟危坐,臉無懼容,任她如何威脅,毫不動心。
  雲姬盛怒頭上,竟欲橫施毒手,麟兒大吃一驚,正待撲身入內搶救盟弟,只聞竹枝頭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冷笑,那聲音,分明是一種傳音入密的上乘功夫,麟兒欲待撲身追趕,又恐盟弟橫遭毒手,不趕,又想知道何人會這種功力。
  正在猶豫不決之處,俏丫環已一把拖住雲姬的手,嬌笑道:“這種膩人的事,要的是彼此情意纏綿,女悅郎貪,哪裡能夠亂來呢?他打你幾下,痛一會兒,就會 消失的,待會兒他回心意轉,弄出了興頭,甚至兒咬你一口,或把你的嘴唇吮出了血,你難道也挖掉他的心麼?有道是:男女之間,打情罵俏,韻事一樁,想通了, 不也就心平氣和了嗎?看你們彼此氣成這個樣兒,舍卻酒菜不吃,這是何苦?”
  俏丫環巧言如簧,那股浪勁,比雲姬也毫不減色,勸住了女的,她還知道顧及男方,只見她俏生土地走近惠元身前道:“小相公,任何事都得看開一點,往牛角 尖鑽,對事情絕無好處,小姐蘭心惠質,既然對你一見傾心,你又何妨來個逢場作戲?送上門的如花美眷,在別人,自是求之不得,你就以體自持,守住了柳下惠坐 懷不亂的諄諄教旨,也沒有動手打人的道理?再說,我們女子把身子侍人,這確是出於愛意嘛!投你以桃,你卻報之以掌,真是不解情意!”說罷,噗嗤地笑出聲 來。
  這一大堆歪道理,出諸又俏又麗的丫環口中,不但使雲姬咯咯地嬌笑不住,就是窗外的麟兒,也幾乎笑出聲來。
  那雲姬挨著惠元坐了,親自替他斟了一杯,俏丫環趕忙接過壺,給雲姬也篩上一滿杯,還嬌笑道:“杯兒雙雙,織女牛郎,要火拼,可不許在酒筵之上!”她這一雙油嘴,總算和緩了緊張空氣。
  麟兒舒了一口氣,暗嘆道:“這主僕兩人,真算淫蕩得可以了。”
  忽聞一陣嬌細之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娣娣於麟兒耳畔,不絕於縷,道的是:“你也太忍心了,坐看他陷身這淫賤之手,身中銷魂巾,半解未消,身在筵 前,如坐芒刺,這種色相生陳,軟語交侵之下,他能忍念得了麼?如一旦把持不牢,真元喪失,則江湖上勢將傳為笑柄,他一生名譽,算是全毀,你這為人兄長的, 又置身何地?我本相逢陌道,彼此原是路人,事不關已,本可不問,以你二人為武林中良材美質,而且心同赤子,私心不無感動,特冒大不韙,探察這賤婢行蹤,你 如怕事不管,妾只有冒險相救了!”
  麟兒一聽這聲音,已知來人為誰,忙用傳直入密會知來人:稍安毋躁,並謂自己並非怕事不管,這中間也頗含深意,時日一久,自見分曉,武林中原有正義存 在,正勝邪敗,自古而然,陷身泥淖之人,應知迷途速返,真如怙惡不浚,到頭自有果報,彼此雖然是相逢陌道,只要同心合意,焉知三生石上無緣?承你有搭救盟 弟之心,深覺惠同身受云云。
  語音傳去後,也未見來人答話,麟兒舉目四矚,周圍靜悄悄的,也未見有半點人影,雖然有心面晤來人,但又怕義弟身遭危險,只得暫時罷了。
  這時雲姬依然是滿臉含春,咯咯地嬌笑一陣之後,舉著杯兒,送到惠元的嘴邊,左手還摟著他的腰,那酥胸玉乳緊靠著惠元的身子,直恨不得把兩個身子,並為一體,嗲聲媚氣地說道:“我的好弟弟,你也折騰一晚了,不嫌姊姊粗醜,你就飲完這杯吧!”
  惠元搖搖頭,表示不善飲。
  雲姬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一眨,隨即嬌笑道:“是了,你大約中了一般江湖道的毒,不放心人家的食物,總以為放了迷藥之類的東西……”
  陳惠元板著臉,冷笑道:“世道式微,人心險惡,君子易測,小人難防,江湖戒言,昧無虛假,陳某就因為過於信任人家,才落得這種好結果!”
  俏丫環捫嘴笑道:“這算好心自有好報,否則何至於杯兒相並?臉兒相偎?手兒相持?”
  惠元星目一睜道:“你也放尊重一點!”
  俏丫環嘟著嘴,氣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吃了苦頭,怨得誰來?”
  雲姬拿起玉杯,一仰頭,飲了個杯底朝天,連幹三杯,情慾更焰,見惠元不舉杯,不起箸,不覺柳眉微豎,愛恨交加,竟含了一口酒,兩手緊抱惠元,嘴對嘴實行強灌,惠元被壓得透不過氣,只得把嘴一張,“咕咚”一響,酒入喉嚨,想吐卻也無法。
  雲姬笑道:“味道不壞吧,再來一口如何?”
  惠元把兩道劍眉一掀,怒叱道:“要吃就吃,你再如此捉弄我,我作鬼也得和你算賬?”說完,果然一口氣飲了一大杯。
  那女人媚笑道:“你果真要坐懷不亂,我偏要讓你做鬼也落個風流!”
  惠元怕她再纏,只好飲酒吃菜,俏丫環嬌笑道:“早點如此,不就沒事了麼?這真是何苦來!”
  雲姬舉杯勸飲,身上披的石榴紗,在銀燈照射之下,業已絲毫畢露,偏生那百花秘釀,初入口時又甜又香,但後勁極強,有道是酒為色之媒,她原本就情慾高 漲,周身如火,忍耐不住,飲酒之間,惠元身迎燈光之下,更顯得丰神似玉,秀逸奪人,加以被她連強帶迫,飲了幾杯,霞飛上頰,剛勁中更有婀娜。
  雲姬睜著一雙星眸,只細把他領略一番,直看得周身骨軟,最難受這酒力一發作,那熱流直布四肢,燒得難受還不說,最微妙的是那難言之處,直似千百螞蟻到處鑽爬。
  一個是深得儒門真諦以禮自守,坐懷不亂,禽獸不如之事,頭可斷,血可流,決不可幹。
  一個是慾火已焚遍全身,平日面首三幹,一呼百應,而今面對玉郎,百般挑引,偏來個不理不睬,但是到口美食,志在必得!
  兩種情況截然不同,而且是各走極端,這哪能不似久欲爆裂的火山,一觸即發。
  雲姬藉著酒勢撫摸惠元的玉頰,惠元隨手一推,無巧不巧,碰在雲姬的雞頭肉上,這一來,正觸著她的癢處,只聞她浪笑一聲,直似銀鈴,驀地離開酒筵,皓腕 微抬,輕紗自落,全身業已一絲不掛,但見膚光如玉,幽香襲人,窈窕身材,無一處不引人入勝,最難得是酥胸玉股,隨著起伏款擺,簡直看得使人眼花繚亂,腦脹 頭昏。
  她左手緊抱惠元,右手在他身上一陣摸索,隨著只幾扯,全身的衣服,竟隨手自落。
  惠元在她手上一陣掙扎,怎奈這女人功力極高,他又失去真力,如何是她對手。
  膚光如玉,糾作一團,直向那珠羅帳裡滾去,她竟把惠元壓在底下,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掙扎之間,驀聞一聲嬌叱:“賤婢無恥!”剎那間,勁風如濤,窗簾自落,室裡銀燈,被那掌風打落地上,一綠衣女郎,快如石火電閃,業已穿窗而入。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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