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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1:21 PM   #34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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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海蛇阻道b

  麟兒一心記念谷中受困的人,也急於一見師妹,遂不分晝夜,騎鶴趕路。
  第二天清晨,即趕到粵境南海普陀岩上空,麟兒一時口渴,驅鶴下落。
  普陀岩依山傍水,林中清幽,綠竹千章,蔥翠欲滴,一落鶴背,即找清泉,但降落之處,卻是翠竹林中,右竹撐雲,遮天蔽日,凝神四注,卻不見有半點清泉。
  麟兒暗道:“曾在故鄉時,據云粵境之普陀岩,為當地勝景,大抵就是此處,當地靈泉巖洞極多,紫竹林更為佛門勝地,我何不穿出竹林,順便一覽此處風光?”
  驀聞喝叱之聲,卻自遠處傳來,那聲音雖然清脆悅耳,然中氣充沛,似有武功極高的人物,發生爭吵,麟兒猶屬童年,天真稚氣之心未改,雖然有事在身,卻也急欲一探究竟。
  忙循聲向,穿出竹林,秦吉了與雪光素雲,亦緊隨麟兒身後,飛身急進。
  一出竹林,青山在望,山雖不高,玲瓏秀拔,雅絕人寰,叱吒之聲,卻來自靠海一面。
  一人兩鶴,均循右徑而入,麟兒為欲悄窺究竟,竟施展躡空提縱術,身如天馬行空,人若風飄落絮,輕靈巧快,令人自嘆觀止。
  愈往前行,山形愈險,回峰合抱之處,危岩屹立,下臨南海,遙望碧波無際,似覺水天相接,海風徐來,竹葉搖翠,使人飄飄然有遁世之思!
  岩前曠地上,立著三女三男,分作兩排,東西分庭抗禮,正在大事爭執,那叱吒之聲,卻正來自此處。
  東面一排,卻是三男一女,當中兩男,正是崑崙派馳譽江湖的八大門弟,水火童子朱志明和天龍劍徐瑤,左右兩端,一男一女,也是八大門弟武功極高,年紀最輕的挺秀人物,左端正是蔡楚翹,那容顏秀麗,美似仙姬的女子,正是最年輕,最俏皮,而曾由紫陽夫人親自傳授的白玉嬌。
  麟兒雖是掌教真人嫡傳弟子,但從未到過崑崙,門中長輩同門,更從未面晤,自然不知這四位少年男女,就是自己的師兄師姊。
  面東而立的,卻是兩位身著淡藍的絕色女子,論年齡,彼此都不過十之七八,左面一個,身長玉立,右面一位,卻是嬌小玲瓏,這兩個妮子,雖是艷如桃李,但對人卻是冷若冰霜。
  麟兒潛身竹林隱蔽之處,因地勢頗高,雙方情形,卻看得清朗楚楚,不覺暗想道:“東西兩面的人物,都是一臉正氣,但不知為著何事,弄得劍拔弩張,倒得看看他們如何結束這場爭執?”
  他卻不知這兩位女子的來歷,更未想到她們的長輩卻是何人?南海普陀岩水靈宮住的是何人物?
  那長身玉立,冷若冰霜的美麗女子,混名俏羅剎,芳名鐵秋英。那嬌小玲隴,性格奇特的一位,卻是賽飛瓊聶芷蘭,別小看她們,授業恩師,卻是兩位帶發修行,空門中最為厲害的武林異俠。
  鐵聶兩女,多行俠沿海一帶,海面上的人物,只要聞及兩女的大名,沒有不為之張目結舌,麟兒出道未久,自然不知這兩人的來歷。
  只聞那鐵秋英翠眉一挑,冷幽幽的說道:“你們成群結隊,未經許可,擅人普陀岩本門禁地,既經喝間,尚不退出,意欲何為?”
  這女子所發質詢之辭,雖然語音不高,但字字入耳,知道這正是玄門上乘功力,飛音入耳之技,不由驚道:“真奇怪,恩師麓山傳藝之時,各門奇功異技,均言之頗詳,南海普陀岩,卻未聞出有什麼厲害人物,為何會有這種功力的女子!”
  那貌相英俊,年約十六七歲的武裝少年,也冷幽幽的答道:“普陀岩為粵省名勝風景之區,自古以來,即供人遊覽採藥,從未聞有人擅敢把它列為禁地,是否你師徒即可橫行霸道,蠻不講理?”
  答話的人,也正是崑崙派脾氣最大的一個,天龍劍徐瑤,此人生性至傲,除崑崙派的人外,梗直有點目無余子。
  麟兒知道此語一出,好戲就此開場,果然那女子哼了一聲。
  怒咳道:“狂徒,你大約是活得不耐煩了,佛門勝境,一派莊嚴,許來此處與否,權在洞主,而今你們擅入禁地,我們如不加以阻止,武林人物,勢將竊笑我們,連保衛洞府的能力也沒有了!”
  那一身藍裝,儀容韶秀的少年,忙含笑答道:“道友,天下武林人物,彼此原是一家,我們來此,也不過為了幾爐丹藥,想找幾樣藥物而已,普陀岩下的紫海 藻,這在你們,毫無用處,我們要的,更是少而又少,縱令有觸禁條,那也只能算是我們誤犯,還望道友見諒此舉之不情,返歸師門,必面陳本門尊長,專函致謝, 不知此意如何?”
  麟兒一聽這人說得合情合理,不覺暗中欽贊。
  那長身玉立的少女,毫不動容,還是冷冰冰的答道:“我姊妹兩人,只知遵守師命,其他一無所知,你們犯到那裡,我們就得按規處罰!”
  這說話的少年,原是一陽生蔡楚翹,仍然含笑問道:“倒不知道友,要把我們怎樣處分?”
  那嬌小玲攏,但是對人也無半點情分的賽飛瓊道:“處分很簡單,男人犯禁,每人三十蛟鞭,女人免究!”
  麟兒暗笑道:“岩主人一定是位女子,她對女人特別寬厚,對我們男子,委實太不公平!”
  蔡楚翹冷冷笑道:“如果不接受這種處分,道友又把我們怎樣?!”
  俏羅剎秀眉一挑道:“那他是自嫌命長,只要他能逃出我手中長劍,本姑娘就一身為他承當!”
  水火童子朱志明,一見對方礎礎逼人,不由也引發了滿腔怒火,當即冷笑一聲道:“道友!但退一步地,何處不饒人?何必做得這麼決絕?”
  賽飛瓊聶芷蘭,似感不耐,立向朱志明嬌吒道:“我們四人,除隨來女子,可以離開外,其餘三位,均即入洞領罰!”
  仙姬白玉嬌也怒喝道:“我們四人,均是同門兄弟姊妹,你如要固執己見,任意呈兇,說不得我們只好手底上見輸贏,再論是非曲直?”
  鐵秋英和聶芷蘭氣得玉容變色,首由聶芷蘭拔劍發難,劍指水火童子朱志明道:“你大約是他們的師兄,可指人出來與姑娘應戰。”
  天龍劍徐瑤,遂躍身而出,兩道劍眉一挑,滿懷不耐的喝道:“既是如此,就請亮劍!”
  聶芷蘭也把長劍一指道:“犯徒,難道你身邊無趁手兵刃麼?”
  摹聞天龍劍冷笑一聲,繞場疾轉,展開身形,口中還出語幾諷道:“對付你,還毋須拔劍!”
  麟兒一見他這種身法,不由大吃一驚道:“原是本門師兄師姊,到了此處,倒是這位師兄,過於小觀敵人,恐難討好!”
  那賽飛瓊果然視同未睹,懷抱寶劍,兩眼注視劍尖,只待對方出手。
  麟兒一見這年輕少女,卻有這等氣勢,不由心中又是一驚,暗替本門這位師兄擔心不已!
  果然天龍劍徐瑤,繞場兩匝後,摹地欺身進掌,他原是用崑崙派獨門武功“大擒掌法”,這種武功,施來極具聲勢,天龍劍為崑崙紫陽夫人撫育而成,武功拳技,多得夫人親傳,餐霞客和白雲生,對這位少年師姪,也極鍾愛,不過徐瑤心性高傲,真人有許多心法,尚未親傳罷了。
  他還保持著名門大派的身份,女人的前胸,因有玉乳雙聳,不便動手進襲,故第一掌,用的卻是“金豹探爪”,直攻左肋,掌風疾勁,勢挾奔雷。
  賽飛瓊不等他右掌遞到,立將手中那廢鐵似的烏劍,緩緩往前一指,劍尖上立有千絲寒風,還帶著一種令人困惑的奇嘯,直對天龍劍周身襲來。
  徐瑤一見,大吃一驚,趕快閃身避開,再覷機發掌。
  不料賽飛瓊卻把手中烏劍,對空一揮,那劍身似乎含著千鈞力量,施展得至為緩慢,然後左右縱橫,上下飛舞,劍身上烏芒打閃,光長數十丈,而且愈演愈烈,愈變愈長,只聞轟發之聲震耳,剎那間,立把天龍劍徐瑤,籠罩在烏光劍氣之內。
  立在一旁的,都是崑崙劍術高手,一見這少女所施展的,竟是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異劍法,不但徐瑤擬以徒手入白刃的方法,將人戰勝,已成幻想,就以劍術對攻,也恐難是人家敵手,這種用劍氣傷人的上乘劍法,在江湖上確還不可多見。
  天龍劍徐瑤,總算受過高人指點,雖然被人用劍氣所籠罩,卻能保持心神不慌,摹地用掌風將自身護住,反手一拔,白鶴神劍業已脫鞘而出,劍是七弟玉虛道人手中防身怯魔之物,此次採藥南海,特藉來一用,不料竟由此鬧出絕大風波。
  這寶劍一出鞘,立即發出一片銀白光華,從那森森劍氣中,直衝而出,天龍劍徐瑤,立將長劍揮動,劍如經天銀慧,矯天不群,在那少女千重劍氣之中,卻也有 攻有守,無如對方手中烏光神劍,威力奇特,那劍術,更是獨具一格,看起來劍隨少女美荑素手,緩緩揮動,但式中套式,招內藏招,明是逼攻,卻又變作退卻自 保,分明反身撤式,卻似靈蛇一般的繞身卷來,如波面雲詭,幹變萬化。
  徐瑤施展的,卻是紫陽真人的鎮山藝業乾坤劍術,無如這種神奇功力,他不過得了六七真傳,原因在於內功造詣不深,過於秘奧的奇異招式,無法施展,就這樣,也和那少女打了六七十回合以上。
  少女意感不耐,微一撤身,劍幕立解,徐瑤只覺周身壓力一松,他如收劍疾退,還不至於當場出醜,無如個性好強,眼高如頂,一領長劍,躍身直逼。
  摹聞少女嬌叱一聲:“著!”手中劍連環揮動,烏光幾閃,緊跟著只聞  幾響,徐瑤上身衣服,立即被人用劍氣劃了三道七寸餘長的口子,那少女雖然手黑,總算還未手下絕情,施毒手。
  徐瑤當場怔住,痴若木雞,俊臉通紅,眼蘊清淚,白鶴神劍,幾乎脫手自落。
  白玉嬌知這位師兄心性極傲,此時如不出手勸解,說不定會釀成絕大變故,遂飛躍上前,嬌笑道:“師兄不必介意,且請退後小息,並還藉劍一用,待小妹來會會高人。”
  賽飛瓊聶芷蘭,冷幽幽的說道:“我勸你還是安份點好,別以為我們對待婦女不同,真如不知進退,刀劍無情,難免不同樣的出乖露醜!”
  白玉嬌不由心中冒火,嬌吒道:“你只管施展煞手便了,無謂之言,少開尊口!”
  話完,一領長劍,招名“白虹貫日”,分心便點。
  賽飛瓊這次出手,與前次大不相同,烏光劍往上一翻,竟實行硬接硬架,兩劍相交,創作龍吟,烏光銀芒,分外刺眼。
  白玉嬌手中神劍,被她這一架之力,震得劍身抖顫不停,暮覺手臂一麻,似乎立椿不穩,趕忙疾退數步。
  賽飛瓊卻出語相譏道:“原只有這點本事麼?想來此處呈兇,未免自不量力!”
  雙方都是年輕少女,而且彼此心性都傲,一經對手,就絕不容情。
  白玉嬌和天龍劍徐瑤,使的都是乾坤劍法,功力也與徐瑤相若。
  兩人都用疾攻快打的方式,想迫使對方還不出手,剎那間,飛砂走石,竹葉紛飄,不到一盞茶久,雙方都廖戰在七十合以上。
  白玉嬌內力比人差,不敢用神劍硬拼,久而久之,雙鬢間業已見汗,但賽飛瓊卻是愈戰愈勇。
  俏羅剎在旁嬌喚道:“蘭妹,和她久纏作什?早點把人打了發吧!”
  聶芷蘭抖擻精神,烏劍使來,如怒龍飛舞,越攻越快!竟把白玉嬌圈在劍光之內。
  蔡楚翹一見大驚,正待出手相救。
  水火童子朱志明秀眉一皺,竟探手囊中取出一顆雞卵大的黑色彈丸,暴喝一聲:
  “打!”隨著話聲,那彈子早已脫手飛出。
  突聞一聲嬌吒道:“無恥匹夫,敢施暗算,看寶!”發話者,正是俏羅剎鐵秋英,一梭形之物,帶著一溜烏光,也從她手上打出。
  麟兒潛身竹林之內,圓眸著一雙星目,凝神一志,注視敵我雙方情勢發展,一見師兄脫手飛出一顆形似雞卵的黑免彈丸,體散烏光,便知這是一種極為厲害的火藥暗器,不覺心中一喜道:“倒看看對方怎樣防禦解破!”
  不料念頭剛起,那艷如桃李,冷似冰霜的女子,卻發出一梭形之物,那東西一出手,賽似自己魔家異寶天狼釘,發出一種“嗚嗚”銳嘯,知道這也是一種火器之類,不由大吃一驚道:“兩方面互不相讓,各走極端,這事情恐難好好收場!”
  果然震天價一聲”轟”然大響,烏梭撞著烏彈,火花四迸,碎片橫飛,半空裡,射出無數白點,帶著千絲藍火,直往兩位少女身上射去!
  鐵秋英和聶藍蘭,趕忙往旁縱開,雖然避過正面,但猶沾染了不少,那東西一挨身,就著火,少女芳心大震,趕忙用手撲滅,但一身所著,全是細軟綿緞,而且身上沾的又多,只聞一陣  之聲,身上的火,竟是愈撲愈烈,眼看就得活生生的燒死當場。
  可是崑崙派這一邊,也未佔到便宜,原來那梭形之物,爆炸之後,接頭上,立飛出無數紅珠,忽然“波波”之聲大作,紅珠碎裂,不但散出燐火千點,而且白煙 瀰漫,白玉嬌和天龍劍徐瑤,兩人適當其衝,身上既已著火,同時煙迷雙目,立覺雙目奇痛,有眼難睜,那情形,比鐵秋英和聶芷蘭,淒慘處,絲毫不減。
  水火童子朱志明,面色鐵青,立時沉聲大喝道:“師弟師妹,靜立毋躁,待愚兄用癸水彈前來破它!”
  不待話完,右手一揚,立時打出一白色彈丸,徑可逾寸,長約三寸有奇,那東西起在空中後,立沿著一道弧形,疾朝下落,同時朱志明又大喝一聲:“著!”
  第二顆彈子,迅如石火電閃,朝著第一顆癸水彈對撞而至,雙方只一接觸,只聞“呼”
  的一聲,白沫四濺,噴得徐瑤和玉嬌滿身都是。
  空中的煙,和兩人身上的火,受那飛來的白沫一罩,立便煙消火減。
  徐瑤和白玉嬌危局雖解,但目痛並未減輕,只好由蔡楚翹扶著兩人,退往後面。
  鐵秋英和聶芒蘭以身上著火,無法撲滅,只好往地上滾去,無如這種烈火彈,一經燃燒,雖然滅掉,不久又燃,非得把人化骨成灰,梗直難於敢止。
  水火童子朱志明,系紫陽真人嫡傳弟子,居心至正,一見對手與自己,並無深仇大根,雖然為人偏激冷漠,但還罪不至死,遂皺了皺眉,一揚手,打出了兩顆癸 水彈,彈丸一破,白氣彌空,往南海二女身上一罩,把兩女弄了一身泡沫,雖然將人變得如同妖魔鬼怪,但身上的火,業已火跡全無,兩條小命,總算從火德星君的 手下,奪了回來。
  鐵秋英和聶芷蘭,原已嚇得三魄杳杳,七魄悠悠,身上的火,熄了很久,還怔在地上,作聲不得。
  朱志明面容一整,冷幽幽的發話道:“我們彼此,原無仇隙,今日之事,朱某也迫于萬不得已,彼此都未討好,算是拉平,還是兩位道友,互釋嫌怨,化干戈為玉帛,不識所見如何?”
  鐵秋英和聶芷蘭,忙從地下,一式鯉魚打挺,躍身而起,且不答言,先行察看一身,誰知不看猶可,這一看,幾弄得無地自容。
  原來鐵秋英的淡藍灰褲,前面褲襠上,無巧不巧的著過火,整整燒去一大塊,洞穿見肉,雙股妙處,如不蓋著一層白沫,幾似小孩穿著開襠長褲一般。她原是一位尚未出閣的大姑娘,這種羞人答答的地方,怎能讓人賞鑒,當時又氣又急,只好扭頭就跑。
  聶芷蘭的情形,一樣的慘,胸前燒了一大塊,玉乳雙峰,幾欲脫穎而出,這還不太嚴重,臀部夾褲面,左右都燒了一個大口,那又白又滑又嫩的肥臀,左右都露 了出來,涼風一吹,自然覺冷,她用玉掌一摸,只嚇得花容變色,好在臉上滿濺白沫,人家無從看出她的表情,但聞嚶的一聲,一跺腳,縱身而逃。
  麟兒把雙方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逃入洞中的兩位少女,決不就此甘心,說不定要把師門最厲害的人物,招了出來,一場大戰,眼看就得爆發,又見一位 師兄,師妹,目已受傷,本想立時出面,設法解救,又顧慮眼前情況,卻似山雨欲來風滿摟,不如暫潛身以察勢,伏以待時,一侯敵我情形,全部瞭如指掌,覷機一 擊,自然能收實效。
  忽聞玉磐三響,卻從普陀岩下,往上傳來。
  麟兒心中暗地吃驚道:“果然這兩個性格冷漠的妮子,恩將仇報,潛居洞府的人,如不適值早晚二課,無故決不敲動玉馨,這分明是此處洞主人親自出動,一則通知守洞的人,準備洞主經過迎接,再則不過向敵人示威罷了!能有這等排場,此人武功道力,決非小可!”
  摹覺兩道紅光一閃,兩條人影,卻從普陀岩下一躍而上,正是那鐵秋英和聶芷蘭,兩人原來所著的一身淡藍裝束,此時已全部換了一式淡紅緊身裝,愈顯得人比花嬌,俏艷欲絕,只可惜玉頰凝霜,對人形情冷漠。
  兩人幾個縱躍,一身輕靈,捷同飛鳥,仍飄落原來對立之處。
  朱志明將徐瑤白玉嬌置在自己身後,立和蔡楚翹仗劍而立,靜待敵人出手,偏生南海二女,不理不睬,但一臉怨毒之色,卻從玉頰上可以觀察出來。
  只聞一聲冷笑道:“何方狂徒,擅闖本門重地,並還用火器之類,傷我門下弟子,還不跪下領罪麼?”
  白光連幌之下,空中卻降落一婦一尼。
  那婦人,看來不過四十上下,風譬宮裳,全身雪白,那白衣,閃閃發光,又軟又滑,卻不知是用何物所製,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美觀皎潔,配上她那宜咳宜喜的臉,細長的身材,愈顯得婀娜有致。
  麟兒一眼就把這婦人看個清楚,不覺心中大惑不解道:“很奇怪,這婦人為何如此面善,我幾時見過她來?”左思右想,才憶及,玉女朱雲英的身材顏面,有好 幾處,就酷似這個婦人,不由心中暗想道:“難道這位就是玉女雲英的祖母扶桑姥姥,如果真實年齡,怕莫不有百十來歲,但聞她駐顏有術,永保芳華,不圖果然如 此!”
  那秦吉了一見這白衣婦人,早已叫道:“老祖母原來在這裡呢!”撲的一聲,早已振翅而起,雪光素雲,亦已騰身直上。
  麟兒正待制止,那還來得及?只好暗罵道:“這幾個扁毛畜牲,還真戀主呢!如我兩只蒼鷹,跟在身旁,就無須仰仗它們了!”
  扶桑姥姥,一見玉女靈禽,均在此處,似乎吃了一驚,但這位個性奇特的美婦人,什麼事都能沉得住氣,看了一眼後,並不立即招呼,依然氣定神闊望著右側那帶發女尼。
  那女尼看來也不過四十左右,青絲長髮,披垂肩際,玉面朱唇,貌像極美,但雙眉微挑,兩眼神光十足,冷冰冰的全無半點溫暖。
  麟兒一見這帶發女尼,不由暗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師傅傲不容物,教出來的徒弟也必偏激不仁,看這兩人的像貌,準知都是門戶之見,高人一等者流,今天我倒得和她們鬥上一鬥!”
  那女尼把星眸往朱志明一掠,冷幽幽的說道:“此處的規矩,你可曾知道?”
  朱志明見她那樣傲慢無禮的態度,也不由引起千重怒火,冷笑道:“這兒有何奇異規矩,你幾時向人說過?某等初來,倒不會知!”
  女尼雙眉一挑,臉罩寒霜,意似不耐道:“好個素無教養的後生小輩,司馬紫陽傳授徒弟,對於禮節。
  真是了點不管,居然還想領袖武林,實屬天大笑話!”
  朱志明怒喝道:“你既在此處,創宗立派,自也是一門等長,當知辱人師尊,無殊自失身份,再如類似這種村婦罵街的話,恕我要無禮得罪了!”
  扶桑姥姥,對場中情形,原似乎不太注意,但一見朱志明態度強硬,卻也大起反感,遂從鼻中哼了一聲,冷峻地一笑道:“你面當長輩,自己做錯事,不惟不伏 首謝罪;反和長輩頂嘴,真以為我們無策制服你之力麼?”旋仲手往前一指,立發出千絲寒風,直襲朱志明的玄機要穴,這原是一種陰功絕技,朱志明和敵人相隔又 近,正待趨避,不想扶桑姥姥功臻化境,心念才動,便已全知,王指頻敲,一下即把朱志明點過正著,旋將身子微閃,撲上前即把朱志明擒諸脅下,蔡楚翹正待飛身 撲救,豈料那帶發女尼也已飄身上前,身法之快,真如幽靈魅影般,霎眼之間,蔡楚翹的笑腰穴上,似被人捏擊了一下,當即感覺全身酸麻,動彈不得。
  女尼把蔡楚翹隨手一帶,即將人摔諸地下,冷峻的臉上,卻現出一絲笑容,轉頭囑咐鐵秋英道:“秋兒!且把兩人用蚊筋捆綁,先行重責二十蛟鞭,對這使用火藥暗器的人,除責打三十蛟鞭外,平行倒掛三日示懲,我倒不信崑崙派的司馬紫陽,他能跋扈到那裡!”
  鐵秋英忙應了一聲:“遵命!”
  不料那聶芷蘭卻肅察師尊道:“崑崙派還有兩位受傷的弟子,如何發落?”
  帶發女尼冷笑道:“男子也先行責打三十蛟鞭,一同收禁,女子卻把她的衣褲弄破,放逐了之,我雖身入佛門,素來主張以牙還牙,以爪對爪,這樣的作,倒要看看司馬紫陽那牛鼻子,有何話說?”
  聶芷蘭趕忙立起身,正待避師囑咐,去發落白玉嬌和徐瑤,不料放眼一瞧,岩邊卻杳無人跡,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朱志明和蔡楚翹,人還躺在地下,白玉 嬌與徐瑤,雙目已傷,適纔就在朱蔡身後坐定,難道目傷是假,趁自己跪稟師尊之際,撤身逃走不成?且往兩人靠身懸岩之局,先行察看一下再說!
  於是拔身飛空,人如一只彩鳳,一躍十餘丈,直往岩後落去。
  聶芷蘭飛落岩後半晌,卻是一去不出。
  鐵秋英不覺心中怯綴道:“怎麼搞的,我就不信當著師父的面,會有什麼邪門,且待我前去一看!”這妮子,一身傲骨,比乃師尤有過之,暮地一縱身,直朝崖 後飛撲,不圖還未到達岩緣,忽聞一聲清笑,起自岩後,緊跟著衝出一條黑影,疾如星隕電閃,雙方前撲之勢都快,而且被此互是對面相撞。
  鐵秋英一怔神,凌空揮掌往前劈去。
  不想她快,人家比她更快。
  對方前衝之勢,絲毫不減,左掌往前一搭,直扣陽豁(穴名),右手卻擊捏鐵秋英的期門要穴,鐵秋英大吃一驚,趕忙往右一側,只聞那人輕笑道:“想逃麼?那有這種輕而易舉的事?”
  不等鐵女閃避,右手已觸及期門,只須輕輕一拿,鐵秋英即銳叫一聲,立時暈絕,對方一攔腰將她抱住,快如石火電閃般的降落地面。
  帶發女尼,怒叱一聲,正待飛身撲擊,扶桑姥姥立時將她止住道:“此處尚擒住兩人,英兒蘭兒,雖然中人詭計,尚不足為慮,倒看這乳臭小兒,有何話說!”
  原來搭救徐瑤和白玉嬌的,正是麟兒,他趁聶芷蘭在跪稟師傅的當兒,卻從那竹林之中,飛身而出,本來他這一著,逃不過扶桑姥姥一雙慧目,無如她正向空中,招呼玉女靈禽秦音了,一時也未在意。
  麟兒提著兩人的左右肩膀,飛身一躍,遂降落岩後。
  徐瑤和白玉嬌,兩目奇痛流淚不止,人在視力模糊之下,見對方是一個秀美絕倫的美少年,論年紀,最多也不過十之五六,徐瑤一向心高氣傲,自視極高,一見 此人,也不由心中佩服不置,暗道:“本門師弟董練秋,儀容秀美,除掌教真人外,均一致認為他已是人間無雙的美少年了,誰知道如與此人一比,還稍遜人家一著 呢?!”
  不由心生好感,遂含笑謝道:“多蒙台端犯險相救,隆情厚誼,沒齒難忘,還望將姓名見示,否則受人之惠,連恩人姓名也不知,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
  麟兒不覺忸怩含笑道:“倆位兄姊,我們彼此原是一脈,同門兄弟,還有什麼感恩圖報的話好說呢!”
  白玉嬌一凝神,似有所悟,立即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是否本門傳遍上下,掌門恩師的衣缽弟子而兼愛婿,湖南麓山的嘉麟師弟不成?”
  麟兒忙含笑作揖道:“小弟正是季嘉麟,兩位兄妹,想是八大門弟的五師兄和八師姊了。”隨說,隨把袋中的天露瓶取出,給兩人點目,靈石夭露,曠古神品,能治百般目疾,其效神速。
  兩人雙目,原是一陣一陣的刺痛,逐漸紅腫,天露入目,遂覺涼爽無比,刺痛立減,不由大喜過望,對這位賽似金童的師弟,贊不絕口。
  麟兒點目完畢,又告訴他兩人,如何運功調養,聶芷蘭因徐瑤和白玉嬌兩人,眨眼即失,遂飛身岩後探察,還未落地,即給麟兒用對空點穴術將人擒縛。
  鐵秋英也繼起而來,不想麟兒以兩人雙目已痊,正欲與岩主人親自理論,如果對手將師兄師姊擒縛不放,也決以鐵聶兩女,作為人質,這一來,鐵秋英自然無法逃脫出手。
  麟兒落地後,對著那帶發女尼,淡淡一笑道:“名山採藥,古洞潛蹤,這在武林中的人,原認為是一件平常小事,不意本門中幾位師兄師姊,來此處採取幾樣海 上藥物,洞主門下,口口聲聲謂我們擅自入禁,有觸定規,而今竟把我兩位師兄擒住,並還語侵師門,我路過此間,適逢其會,為維護師門聲望計,自不能插手不 管,而今雙方互有擒獲,和與戰取決取決于,不過本門與貴派,遙遙相隔,無怨無恩,即便師兄師姊,有何冒犯之處,那也是無心之失,值不得即開釁端,還望前輩 仔細思考!”:那帶發女尼立把雙眉一挑,星眸中精光電閃,縱聲冷笑道:“如你所言,你大約是崑崙門弟子!”
  停了一停,又望著扶桑姥姥一笑道:“曾聞司馬紫陽,在武林中尾大不掉,傲視同濟,嘗以為傳聞之言,過甚其實,不意他的門人弟子,就這樣的飛揚跋扈,在長輩前面,居然使用教訓口吻,我倒要將他們一併擒拿,一一予以重懲,看看司馬紫陽,他又能把我普陀岩怎樣?”
  扶桑姥姥笑道:“他不來便罷,如果不自知趣,還不一樣的將他擒縛,倒掛猢猻,殺殺他那股夜郎自大的火氣!賢姪女只管放手去作,老身絕對支持就是了!”
  麟兒見她們藐視師門,不由引發他滿腔怒火,立將俊臉一繃,淡幽幽的說道:“本門尊長,向未對人失禮,即便弟子亦頗知自愛,至若武林中那班邪魔夕隨,存心不軌,想要亂加罪名,侮辱同門兄弟姊妹,自無需本門長輩動手,弟子就憑單劍雙掌,願意和他們鬥上一鬥。”
  帶發女尼怒吒道。“好大的口氣,接掌!”語音未落,人已搶近身前,玉掌往前一探,即卷起一縷寒風,招式未盡,立將五指一抓,麟兒立覺前胸似有一陣劇 痛,不由心中大吃一驚,趕忙用天罡指往對方手上一劃,回身繞步,捷似風馳,伏魔神功,業已隨念而發,飄身五丈開外,立運氣凝神,暗中一試,內腑還未受傷, 心中始定,立沉聲大喝道:“玄門中的五指問心掌,原是對付魔教中的一種降魔絕技,習此藝者,非遇十惡不赦,而自身遭遇危害,絕不準以此掌傷人,老前輩一出 手,即用此種神功,對付晚輩,普陀岩的半覺師太,卻是前輩何人?趕緊道出淵源,如果一意逞強,勿怨晚輩無禮!”問語既完,立以雙掌當胸,伏魔神功,源源發 出,罡風陣陣,散之四方,靜候對方回話!
  帶發女尼,開掌立式,即施毒手,她也看出麟兒功力,已臻不凡,五指問心掌,厲害絕倫,雖然只施出五成功夫,原意這少年必禁受不住,誰知他飄身一閃,即 已趨避,並還施展天罡指,幾乎使自己右手受傷,不由心中一怔,暗道:“這麼年輕的孩子,怎會有這種功力?”正待凝功運氣,再施毒手,不意對方身上,卻發出 一陣香風,看似溫和,事實上卻蘊藏著道家九天元陽內罡,奇特秘奧,莫可端倪,只好暫時停手,靜以觀變。
  麟兒發話,竟道出她的師門,不由大感困惑,立時喝問道:“這篇話,是否司馬紫陽,教你問我?”
  麟兒整容答道:“歷來徒弟出自師傳,晚輩所言,恩師如不談及,如何得知?數十年前,一重舊案,那與本門二師伯有關,老前輩恐不是不知罷!”
  帶發女尼冷笑道:“好一個狂妄無知的後生小子,誰願意聽你這種胡說八道!”
  立探掌出手,旋將五指一扣,問心掌力,二度出手,這原是一種陰手秘技,可以傷人於不覺。
  好麟兒,冷笑一聲,雙掌往前一推,大清罡力,隨掌打出,微風起處,一股無形奇勁,隱含力道萬鈞,疾從四方八面,擠壓而來。
  扶桑姥姥,竟沉聲大喝道:“賢姪女留意,這是崑崙派的鎮山神功,太清神罡!”立將雙掌一揚,只聞震天價一聲大響,剎那間,狂颶四起,寒氣襲人,閃閃黃光,直向四周激射。
  雙方都驚於彼此間的威勢,立縱身撤退,空中掌罡,只一接觸,立發出一陣異嘯之聲,但見斷枝橫空,沙石蔽日.天空裡。
  白雲翻滾,海面上,惡浪漫天,那威力簡直使人難於想像。
  帶發女尼面色鐵青,扶桑姥姥,也變顏變色,美麟兒,依然雙掌護身,腳下不丁不八,星眸緊注,只待敵人二次動手。
  空中的兩只大白鶴,一見罡氣彌空,狂風怒吼,嚇得立把雙翅一拍,搏扶搖直上青雲,霎眼間,立飛出掌風範圍之外。
  那秦古了,飛行較慢,來不及把身子往上升高,但它仗著心思靈巧,身體細小,立往斜刺裡一撲,避過正面掌風,竟從風隙裡鑽身而入,落在扶桑姥姥的左肩之上,這烏兒既懂人言,自喜饒舌,只聞它銳聲叫道:“好啦,小姐叫我幫你忙,特著雪光素雲,把你馱到此處。
  你卻和老祖母動起手來,看我回家告訴小姐!”
  扶桑姥姥立把雙眉一皺,驚問道:“怎麼著?是小姐叫雪光把他送來此處?他們兩人如何會攪在一塊?”
  秦吉了尖叫道:“小姐對我說,他是好人,老祖父不該和他動手,叫我偷偷摸摸,不讓祖父知道,著雪光素雲,把他馱到崑崙,並還說,事情如果辦好,你老人家身旁,有的是各種靈丹妙藥,如果不給,她還要偷著餵我呢!誰知他敢和老祖母動手,如告知小姐,一定活活把她氣死啦!”
  扶桑姥姥,不由心中引起一陣困惑,暗道:“女兒家原愛俏郎君,這孩子如匹配雲英,確是天造地設,再好不過,雖然門規所限,困難重重,但那妮子個性倔強,只一有心,怎麼樣也不能扭轉她的心意,此事我如袖手不管,後果堪虞,倒得先把情形問明,再作處理!”
  遂溫容向麟兒說道:“對我講實話,你來此處,是否騎著我座下的兩只大白鶴?”
  麟兒含羞帶愧,把頭點了一點。
  扶桑姥姥又笑道:“然則你認識我那孫女了!”
  麟兒也只好頷首稱是,但一想到昂昂七尺之軀,如不仗著人家熱心高誼,幾乎無法脫身出困,更覺羞不可抑。
  扶桑姥姥做微太息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世之恆情,雲兒心性至傲,既然與你相識,一意護你,想你人品,一定能使她稱心如意,老身只有這麼一位嬌憨孫女,自當設法成全,不過你須立即投入本門,其他一切,均由老身負責便了!”
  麟兒縱聲大笑道:“老前輩,你這種想法,完全與事實相左,令孫女與我只是朋友,我和她決無婚嫁可能!”
  扶桑姥姥,立將臉容一整,睜目大吒道:“你敢戲耍於她!心存薄倖,我不把崑崙山鬧得天翻地震,誓不為人!你究竟與她如何認識,不妨對我直講!否則,你就莫想離開此處!”
  她這種護犢之心,溢於言辭,事實上,從雲英那種嬌憨剛韌的性格,麟兒也知道她這位祖母對她一定非常溺愛,心想:“雲英現已身在難中,乾脆把這次的事, 向她講明,如果,她通情達理,以毒龍叟那種懼怕老婆,說不定因她的影響力,使未來盟弟和雲英的婚姻大事,可以減去若干困難。”遂笑說道:“我與令孫女在未 會面之前,即與師妹互訂盟約,而今義弟陳惠元,對她已深懷一片愛意,雲英的本身,亦非陳莫屬,此事言來頗長,不知老前輩是否容晚輩細稟?”
  扶桑姥姥一皺眉,略事沉吟,即道:“好吧!你不妨對我講來!”
  麟兒將武成林如何作惡,薛瓊娘含恨復仇,琵琶女琴音困惠元,解圍困義釋雲英,金牛谷蜘蛛肆虐,毒龍叟怒施毒掌,絕谷突圍,崑崙求藥,一一細說。
  扶桑姥姥只聽得雙眉蹩盛,一俟麟兒講完,遂笑答道:“聽爾所言,卻也不無道理,雲英此舉,雖不算錯,但已失去她應有的立場,脫離現實太遠,而今事實既 已糟到這步,我也無話可說,看你心意,似乎想我念祖母孫女之情,插手一管,但茲事體大,我有心無力,縱慾插手,也不可能,此閒事,我勸你還是伏首謝罪,若 蘭姪女,當可看我二分薄面,從輕發落,此意如何?爾不妨私自揣度!”
  麟兒聽她口氣雖然軟了很多,但還是存著三分偏向,不由逗發了他那少年心性,遂笑答道:“死生由命,富貴在天,老前輩既然不顧祖孫之情,那還有什可說?此間之事,只要申老前輩願意放人,我也願化干戈為玉帛,否則,只能靜以待命!”
  那帶發女尼俗家姓申,名若蘭,自稱無相神尼,原是南海普陀岩半覺師大的嫡傳弟子,武功劍術,獨成一家,只固性情偏激,成見極深,為人介於半邪半正,鐵 秋英和聶芷蘭,是她最為心愛的女弟子,徒弟被人弄得衣履不整,全身見肉,自然認為是一種莫大恥辱,如何願意隨意罷手?扶桑姥姥,原是自己的師執前輩,加以 陰山派實力極雄,自不敢隨意得罪,如果扶桑姥姥硬性作主,著雙方息事寧人,說不得申若蘭只好勉強從命,可是這位師執前輩,對麟兒所說,並未十分重視,看來 真正動上手,最多旁觀不動,絕不至反臉助仇,這一想定,哪容麟兒好好走開?遂冷笑一聲道:“我原不願與爾後生晚輩,一般見識,但你不特狂妄無禮,而且仗著 司馬紫陽那點微未道行,到處橫行,假如縱爾不究,武林中人,定會笑我為你崑崙派聲威所震,而今你兩位師兄,我將他們置之洞府,只要你有本事救出,我拿藥與 你換人,此間之事,我也一筆勾銷如何?
  麟兒眨眨大眼睛,想了一下,暗道:“我倒要見識見識這奇異洞府,到底有何巧妙?”
  遂漫應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前輩自己講的話,卻要算數!”
  無相神尼整容大喝道:“出家人決無誑語,你如不信,就以扶桑前輩作證如何?”這女尼手腳至為俐落,將朱志明和蔡楚翅夾在脅下,對扶桑姥姥略一謙遜,彼此蓮步如飛,直朝普陀岩下落去!
  徐瑤和白玉嬌兩人,卻在一旁看守鐵秋英和聶芷蘭,兩人要穴,都被麟兒製住,雖然不加捆綁,卻也不懼他們逃跑!麟兒復含笑招呼,師兄師姊,密切注意敵人行蹤,以免暗中受人偷襲!
  白玉嬌對這位同門師弟,無限敬服,遂嬌笑道:“師弟年紀輕輕,這一身武功,確為我們望塵莫及,此次我們同下崑崙,還仗著師弟一對座下靈禽呢!”
  麟兒喜道:“師姊已把我那對蒼鷹,帶來此地麼?此間事完,我須立即趕赴崑崙,找尋靈藥,正愁陰山白鶴,不好再向人家借用,如仗著陸地飛行術,趕奔崑崙,未免時間太久!”
  白玉嬌淡淡一笑道:“陰山玉女,一貌如花,義妹瓊娘,同屬人間麗質,只這兩位,就夠你擔心的了,但願此鬧事,早點完結,更望玉人天佑,也好使師弟大為安心!”
  麟兒俊臉微紅,含笑不答,隨撮口一嘯,聲遏行雲,餘音裊裊,盪漾不絕。
  徐瑤也贊嘆道:“師弟功力真深,長嘯聲裡,竟能巧運本門內家至高功力,這種聲音一發出,不特可使遠近如意,而且可藉者力傷人,本門除了掌教師尊,和兩位師伯,有此至高功力外,就是兩位師叔,也難和師弟相比擬!”
  白玉嬌微笑道:“練秋師弟,也熟諸這種功力,但是萬難及師弟精湛!”
  鐵秋英和聶芷蘭兩女,因被麟兒點著暈穴,躺臥地上,無法動彈,人本嬌豔如花,更因穿著一令淡紅,愈使人看得眼花撩亂。
  麟兒瞧了一眼,不由心生憐恤,低聲歎一口氣。
  白玉嬌玲瓏剔透,抿嘴笑道:“她們兩人確實生得太美了,師弟惜花有心,只是將人救轉,那烏溜溜的飛梭,萬一放出,四師兄人已遭擒,我和師兄破解無法,說不定也和她們一樣,得橫躺地下,那一來,你動這種慈悲心腸,卻害苦了我們自己呢!”
  麟兒被她一語道破心意,不由俊臉通紅,只好拿眼望著師兄,微笑不語。
  徐瑤雖然生性高撤,但心地卻也仁慈,竟整容答道:“師弟意見極佳,即使她們再恩將仇報。曲在彼方,就把她們穴道解開,予以釋放好了!”遂著師妹玉嬌,代人家打通全身穴道。
  白玉嬌故意使壞,雙手連搖道:“麟弟對空點穴,原是一種上乘功力,我如果能把人解開,又何至於會敗在人家的手下?有道是,系鈴解鈴,放著麟弟不支使,卻用我這種笨手笨腳的人,師兄真未免量才不當!”
  麟兒知道這位師姊,非常刁鑽嬌憨,只好紅著臉,先將聶芷蘭身子拔轉,右掌往她胸前一按,女孩子的酥胸,軟綿綿柔若無骨,若用推拿手法,則使人極涉遐 思,偏生白玉嬌一雙星眸,覷著自己,那情形,似笑非笑,俏艷中帶著詼諧,麟兒雖然淘氣,但非常臉嫩,立覺紅雲上頰,羞不可抑,只好緊閉星眸,凝神運氣,藉 自己內功罡氣,把聶芷蘭所閉穴道衝開。
  白玉嬌噗哧笑道:“原來是這麼樣的解人穴道,那邊一位,待我來越阻代庖,解不開,可不準你笑話姊姊!”果然她一本正經的為人推拿。
  麟兒真被她窘得可以了,而今願出手相助,自是求之不得,忙一氣凝神,加緊功力。
  不一刻,聶女穴道已解,星眸微啟,見是麟兒手按自己胸際,以為他乘人之危,大施輕薄,幾乎嚇得暈了過去,芳心一急,也不分什青紅皁白,猛可裡玉手一抬,對著麟兒左頰,就是一掌。
  這一記耳光,還真不輕,麟兒只顧將全身功力,運于掌上,作夢也未想到,作了好,還得挨打,右臉上,立時腫起老高,指印畢露,臉上麻辣火燒,使人又氣又愧。
  天龍劍徐瑤,兩道劍眉一挑,滿臉殺氣,不由揮拳大喝道:“賤婢,以恩作仇,我將你一掌擊斃!”說完,揮掌作勢,往聶芷蘭左肩就劈,徐瑤為八大門弟之一,功力頗高,這一掌,如果擊實,聶芷蘭怕莫不肩裂人亡,香消玉隕。
  麟兒秀頰,雖然挨了一掌,但他生具愛美本性,那容師兄作這種摧花慘事,不好舉拳相格,卻把自己身子往右一橫,徐瑤大吃一驚,趕忙中途撤式,但以揮掌過 猛,雖然減去若干力道,但掌卻落在麟兒右肩之上,只聞“匍”然一響,單掌落實,徐瑤一臉慚愧,麟兒行若無事的眨眨大眼睛,一雙星眸,充滿磁性,臉如玫瑰, 滿布笑容,徐瑤不覺垂手太息道:
  “師弟!無怪本門掌教,譽爾為心同赤子,功臻絕頂,愚兄一向自負,但自遇師弟後,始信熒熒之火,殊難與皓月爭輝!”
  麟兒天真稚氣的一笑道:“小弟愚頑,實難當師兄謬贊,適纔此舉,原以世無不解之仇,不了之冤。這位姊姊,昏迷初醒,神智未復,見我拿手按著她的胸際, 誤以我乘人之危,暗施輕薄,我也正凝運功力,為她解除穴道,未及禦防,受她一掌,師兄愛惜小弟,一時怒發,揮掌傷人,一連串的誤會,都由小弟自作自受,而 今她穴道已開,神智也恢復過來,為德為仇,全由她自決好了!”
  語完,縱身而起,臨風玉立,秀逸奪人,只看得徐瑤和白玉嬌暗中喝彩不已!
  聶芷蘭雖然痛恨麟兒傷她,掌劈玉頰,氣憤稍洩,又見人家對己不但未暗施輕薄,而且反解開自己的穴道,挨了兩掌,卻毫無怨憤之意,禁不住羞愧交並,緩緩的從地下立起身來,玉頰通紅,拈巾不語。
  麟兒整容一揖道:“崑崙南海,本無仇恨,來此採藥,事屬尋常,原不值動手拼死拼活,本門兩位師兄,已遭令師擒入洞府,兩位姊姊,雖然受小弟點中穴道,當時志在救人,不得不爾,稍一深思,便覺無味,故將穴道解開,還望一時不察,恕罪才好!”
  語若珠圓,人如玉潤,聶芷蘭除了羞愧以外,實無法致答一詞。
  鐵秋英全身要穴,也已解開,微睜雙眸,一見推拿穴道的人,正是動手過招的敵對人物,她性情至為冷漠,偏激之見,比乃師還深,立時由地下一躍而起,避開 玉嬌的手,倒豎柳眉,沉聲大喝道:“誰要你們這種貓兒哭老鼠的假心假意,姑娘可殺而不可辱!躋身武林之列,誰還珍惜這條性命不成!”
  她這種無禮傲氣,也逗發了白玉嬌滿腔怒火,立即報以冷笑道:“要想死,極容易!可是我們不願這麼做!師門傳徒授藝,原在於維護武林正義,決不是恃技凌 人,眥睚必報,動既置人於死,兩位師兄,已為貴派所擒,但我們卻不需要你兩人,作為人質,這舉動,既非示恩,也不在乎你們消仇解怨,不過秉師門訓示,求一 心所安,今後為今后為,悉聽尊便。”
  鐵秋英大約因為聽到對方的人,也被自己師傅擒獲,怒氣稍解,立朝師妹喝道:“我們不妨就此回洞,準備迎接那些名門正派,大恩大惠的武林高人便了!”小蠻靴輕輕一跺,正待縱身入洞。
  不料鷹唳長空,勁風直撲,兩只翼展逾丈,身長六七尺的大蒼鷹,斂翼而降,雙方一來一去,前撲之勢,都非常迅疾,前面的那只大鷹,卻從鐵秋英的頭上,一 掠而過,利爪如鉤,不但把她滿頭秀髮,弄得非常凌亂,鐵爪上還帶了不少。鐵秋英只覺頭皮一疼,無端受了人家扁毛畜牲的戲弄,真是有苦難言,遂和師妹一前一 後的往普陀岩下落去。
  徐瑤和白玉嬌滿心稱快,麟兒卻用手撫著兩只蒼鷹的頭,只聞嘎嘎之聲,那對靈禽,一左一右的伴著麟兒,歡嘯不已!
  人禽依戀半晌,麟兒卻把它們交給師兄師姊,並還一再叮囑,如陷身洞內,可速赴瓊州島(依瓊州島即海南島,唐直瓊州,故名)五指山,找尋師妹,令她前來 搭救,徐白兩人,見他說得鄭重,知道事態非常,本待一同入內,但又顧慮本身功力,不如師弟遠甚,如相隨一處,使人礙手礙腳,反不如讓他獨入為佳,故只好頷 首應允。
  麟兒一縱身,躍上普陀岩,岩下有一洞口,離頂端約有百十來丈,兩旁雖另有落足之處,他卻用凌虛飛渡之技,疾落而下。
  靜立洞前,洞口極窄,高可及人,幽暗沉沉,深不可測。
  稍事看情度勢,立即縱身洞裡,洞中全屬岩層,愈往前行,愈覺開闊,寒風習習,濕度極濃,腳底高低不平,如不能暗中見物,行來至覺艱苦。
  忽聞有人沉聲大喝道:“豎子如果憫不畏死,可深入水靈宮,一分高下!”
  幽洞傳音,可以及遠,這道理,麟兒卻極具經驗,一聞聲音略帶沉悶,知道發話者離自己尚遠,遂縱聲大笑道:“水靈宮縱是龍潭虎穴,晚輩倒也想見識見識!”說完,一縱身,正待往前飛縱。
  不料自己頭上,突然飛落一物,同時,一股奇腥,撲鼻而來,麟兒趕忙用“金鯉倒穿波”,往後掠退丈餘,還未落足,只聞“嘶”的一聲,那東西便以警箭一 般,電射而至,好麟兒,功臻化境,立振丹田之氣,猛可裡,疾把雙掌朝下一拍,趁勢凌空,那東西往前一衝,正值洞形彎曲,撞在壁上,只聞叭的一響,落了下 來。
  麟兒卻用壁虎功,貼身洞頂,注視地面,卻盤蜷著一條長約七尺,全身帶著黑白相間的環紋,頭小眼細,尾部極短,其狀如掉的蛇形怪物。
  這東西,昂首圈著麟兒,嘴內卻發出一陣嘶嘶之聲,還噴出一線白沫,直往麟兒身上射來,不過頂部高達丈餘,那白沫卻只能噴高八九尺,空自昂首作勢,竟奈何麟兒不得。
  麟兒不由暗想著:“這東西,大約是蛇的一種,但尾部卻偏不像蛇,敵人用它防守洞府,想必蘊有奇毒,否則何必豢養這種奇形惡物?”
  正待相應不理,騰身往前飛躍,不料那蛇形怪物,搖頭擺尾,嘴裡卻發出一陣“嘶嘶嗚嗚”的怪嘯之聲,看情形,不是蓄勢待敵,便是招呼同伴,圍攻目標。
  麟兒好奇,趕忙一停身,反手拔出義弟惠元,所佩崆峒派的鎮山神物靈虎劍,神劍出鞘,銀光迸發,聲作龍吟,只照得古洞光輝,點點銀芒,恰似漫空花雨,輕飄飄的向四周飛落。
  撫劍思人,不由想到義弟惠元,天真純潔,豪氣乾雲,處於危難之中,不惜銳身自任,但求上蒼憐恤,默佑平安,更念瓊娘玉女等人,陷身金氣絕谷,身中奇 毒,生命堪虞,自己本為赴崑崙求藥,卻又於此間遇事,如陷身危困,累及多人,則真百身難贖了,想到此處,不覺滿懷淒然,泫然欲涕。
  正沉思默想之際,洞內卻傳來一陣悵悵之聲,碧光點點,數以千計,不但前面通道遍地都是,而且洞頂間,那些倒垂石鐘乳以及岩隙之內,也現出無數碧光,分明滿洞毒蛇,傾巢而出。
  麟兒不覺機憐伶的打了一個寒噤道:“洞中主人原是佛門弟子,為何豢養這麼多的毒蛇?打蛇不怕蛇猛,怕的是蛇多,洞口這麼窄,寶劍不能發揮威力,天蜈又不在身邊。這事情,還真惹厭!”
  念頭剛起,千萬毒蛇,卻發動猛攻。
  為首兩條,身長一丈以上,頭上,還生著紅冠,率領群蛇,蜿蜒而至。
  帶冠紅蛇,離開麟兒,遠達兩丈以上,只一昂首,左面一條,呼的一聲,激射而至。
  麟兒揮劍大喝道:“孽畜敢爾!”
  劍光一盤旋,不料劍尖觸及左壁,踉蹌一聲,火光四迸,左壁岩石,立時劃了一條大槽,碎石四濺,寶劍旋繞之勢,雖然受阻,但拳大碎石,卻有數塊,把蛇頭 打個正著,麟兒趁勢後躍,進攻來的這條大蛇,卻也為石所阻,只一落地,即把身子一陣盤繞,口中紅信,吞吐頻仍,並還發出一陣悵悵異嘯,那形狀顯得至為兇 惡。
  右面那條大蛇,一見同伴受阻,似覺至為氣憤,立把那又短又扁的尾巴,朝著地下啪啪數擊,後面大蛇,便以潮水一般,疾從正側三面,蜂湧而來,這種毒蛇, 既兇猛,又靈慧,攻擊之道,無奇不有,正面的蛇,昂首噴毒,立有千絲毒涎,對空激射,左側蛇群,卻蜷攻下盤,右側者,則以毒弩一般,紛紛直攻顏面。
  麟兒振聲作嘯,疾把身子退後數步,人朝地下坐落,長劍對空一陣亂撩,靈虎劍自光如電,耀眼光輝,毒蛇挨著劍身,不是攔腰兩斷,便是蛇頭飛落,剎那間,蛇血如雨,斷肢紛飄,一股奇腥異味,使人難受已極。
  驀聞洞中有人冷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之輩,卻被小小幾條海蛇,即弄得後退不迭,司馬紫陽,夜郎自大,有名無實,教出的徒弟,到底是個軟貨!”
  麟兒知道是那帶發女尼,在洞裡冷譏熱嘲,不由心中大憤,暗中恨道:“這賊尼,果真可惡,若是天蜈帶在身上,一定可以將它攪個落花流水,只緣洞中太窄,長劍無法施展,非得另用奇計不可!”
  原來這種海蛇,也是爬蟲類的一種,產於南海一帶,口有毒牙,傷人難治,鼻孔生在頭端,內有膜瓣,可以防水人內,周形有麟,麟作六角形,全身有環紋,黑白相問,狀至奇醜。
  武林邪門異派,多養奇毒惡物,用以害人,無相女尼,偶從海外友人中,習豢上術,只緣普陀岩,這種海蛇頗多,動作敏捷,毒性又重,用來護洞,自是奇佳, 半覺老尼,有名的溺愛徒弟,對這位寶貝弟子,更是縱容不管。實事論事,這女尼,平生並無多大過惡,但性情偏激,作事頗毒辣,不免得罪很多的人,水靈宮設防 極嚴,以麟兒這種身手,尤不免遭受困攏。
  毒蛇紛紛進攻,數以千計,雖然挨著劍鋒便死,但神劍卻受空間限制,無法放手施展,發揮功效有限,海蛇悍不畏死,受著那帶頭的蛇略一指使,立便前仆後繼,片刻之間,蛇身蛇頭,堆積如丘,依然進攻不懈。
  這一來,引發麟兒的真怒,左手卻探入革囊,摸取天狼釘,打算利用釘和劍,把洞中攪它一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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