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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1:33 PM   #34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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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蒙面婦人b

  麟兒練秋,一左一右,竟從絕谷之下,直望玉柱峰頭奔來。
  此時玉柱峰頭,青城派正大顯威風,四劍連合,電掣霞飛,山鳴岳撼,聲威之盛,無以復加。
  原來場子裡作那生死鬥的,正有四對!
  卻塵子和天府老人這一對,打得最慘,老人因為久戰不下,不覺心頭怒發,猛震丹田一口氣,只聞全身骨胳,格格作響。
  適纔老人採用快攻快打,卻塵子使用散招,也立即報以顏色。
  不過,骨胳響過後,天府老人,又把那疾快身形,緩了下來,但他每次出手,就凝用上十成內力,這種掌力,可以裂石摧山,剛烈無比。
  卻塵子一式,“金豹探爪”出手巧快,五指如鉤,猛扣敵人前胸,不料那天府老人,也於此時一掌攻到,他知道,卻塵子的內功,較自己稍遜一籌,硬打硬拆,只要對方一式招架不牢,準可得手,所以這一次,竟把他自己獨門心法,也使了出來。
  這種功力,名叫牽勁功。
  卻塵子右掌還未與人接實,只覺一種無形牽力,緊把右掌帶住,但他位列五子之首,講修為,以他年份最深,遂嗔目一聲大吒,無極掌力隨手而出,立覺氣分陰陽,立滁六合,上衝霄漢,激盪雲霞,下壓危峰,山搖地動。
  對手天府老人,被這無形勁氣一撞,也被震退三四步,老臉上,也氣得變顏變色,正待瀕運掌,再事反擊,眼前,只覺青濛濛的光華一閃,右臂上,似被人打了 一下,如不是使用護身神功,先把身子裹定,這一下,就得把手臂廢掉,知是苗疆公孫虛,仗著遁形之術,在此搗亂,不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竟向青城來 人,大喝一聲道:“小輩無恥,不惜以多為勝,我們用寶劍對付!”
  只聞蹌踉一響,劍芒打閃,聲作龍吟,白骨碧磷劍,隨手揮出。
  這把劍,原是雲中鳳陳玉貞防身之物,只一拿在天府老人的手上,那威力更不知增加若干?劍柄上的白骨骷髏頭,隨劍揮動之時,發出一種森森怪嘯,如鬼哭神號,驚魂盪魄,椎心刺耳,不論你如何沉著,只要聞著這種怪聲,立便喪失心志。
  劍身上,綠光騰空,映得峰頭白雪,天上素雲,全因是一片碧綠!
  魔劍只一揮動,立幻出萬千骷髏頭影,隨空飛舞,使朗朗乾坤之下,宛如陰司地獄般,陰森可怖。
  卻塵子見他寶劍兩度出手,知道他心存惡念,仍用手中拂塵,和他對敵。
  蓉城老人,本和苦行禪師,雙方拳來腳往,隼翻鷹撲,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蓉城老人以招式沉穩,內力充沛見長,禪師則以輕靈巧快,手法詭秘勝敵, 雙方互不相讓,論禪師的功力,與大師兄卻塵子,只在伯仲之間,但這一次,已打得滿頭流汗,頭昏眼花,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稍不留意,立有致敗可能。
  緊跟著天府老人的行動,蓉城也把那天蜈劍拔出,但,見紅光燭天,腥風四起,立使人頭腦昏脹。
  苦行禪師,一聲清吒,反手拔取背上天龍竹杖,一聲拂號,竹吐青光,立將那天蜈劍抵住。
  風雷僧和那鐵蓑翁,半斤八兩,誰也不弱,最可笑是兩人都走純陽路子,鐵蓑翁雖然不是空門人物,但衡山派的功力,原是佛門所傳,兩人只一搭上手,彼此都 悶聲不響,先是一陣疾繞,雙方凝功蓄勢,而後彼此往前一撲,風雷僧只一開始,便是辣招,八十餘年性命交修之學,風雷掌法。
  這種掌式一運用,便似雷風嘯,山谷爭鳴。
  鐵蓑翁冷笑一聲,立時運掌如飛,一出手,也是九十年來性命交修之藝,武林中獨樹一格的落英掌。
  雙方來勢都猛,掌風接觸後,彼此都震得心頭作跳,兩耳雷鳴,纏戰一陣,高下難分,待天府老人,發令用劍後,風雷僧立即猛攻兩掌,把鐵蓑翁逼退,可是雙方不約而同的反手一拔,都令寶劍出鞘。
  赤癸劍,是魔家三劍中最厲害的一把,這把劍,是用婦女月癸污穢之物,混合各種毒藥,淬煉而成,長劍揮舞,紅光閃動,奇腥穢氣,無以復加,這劍專能破那 遁形之術,只一揮舞,那青濛濛的光華一散,公孫虛正即現形而出,起初,他略一怔神,繼而笑罵道:“想不到老友贈送之物,卻被這把穢劍破去,想再使用,還得 老友再花不少工夫,這筆賬,總得掛在你們青城派的頭上。”
  不待話完,他立即撲向風雷僧,拂塵如怒龍卷尾,帶著刺耳嘯聲,招名“橫掃千軍”直向風雷僧攔腰卷去。
  風雷僧怒吼一聲,道:“小輩,以二對一,真是無恥之尤!”
  赤癸劍盤旋疾轉,勢如霓虹經天,在空中劃了一道大弧,剎那間,劍幕如山,雷聲隱隱,紅光點點,恰以半空裡飄落萬朵綺梅,迎頭罩落,使在場高手,眼花繚亂,那穢毒之氣,更使人忍耐不住。
  鐵蓑翁不由憤怒異常,綻口大喝道:“風雷僧,你是武林中輩份最高的人物,這種魔家異物,虧你有臉使了出來,看劍!”
  老翁背上的古鐵劍,黑渤渤的暗淡無光。武林中很少有人知道此劍來歷,但鐵蓑甕卻愛此劍如逾奇珍,劍雖不起眼,居然能和赤癸劍硬拼硬接,於是雙方各展所長,劇戰一起。
  魔家三劍,次第出手,使劍的人,又是武林中絕頂高手,這一來,赤癸天蜈,放出漫天紅光,白骨碧磷,卻散映無邊碧綠,氣勢之盛,使崑崙派黯然失色,而且 就武功內力而論,似也較人稍遜一籌,如不是公孫虛一柄拂塵,時左時右,倏東倏西,抽空就給敵人一下,崑崙派早已落敗,弄得天府老人等咬牙切齒,恨不得捉住 他碎屍萬段,偏生公孫虛異常賊滑,不用說將人捉住,連挨他一下,也深覺困難。
  忽聞青城掌教,長嘯一聲,探手革囊,摸出一柄長約尺餘的短劍,這柄劍,正是青城鎮山之寶,歷代以來,都傳之掌門,青城派認為它是百刃之王,千古以來,各家各派絕難為敵的大古神物一一太白神劍。
  但見一道銀光,沖天而起,只一揮動,劍身竟從劍柄中,又伸長很多,一氣真人,雙目凝住劍尖,劍身上一陣震動,只聞嗡嗡之聲大作,銀光所及,寒氣襲人, 真人獰笑一聲,面帶滿臉卑夷之色,向仟峰老人發話道:“姓石的,本門與你泰山派,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憑你那幾下,也無法替人撐腰,我勸你還是自己知 趣,趁早離開,否則,我手上這柄無堅不摧的太白神劍,只須略用劍幕把你罩住,你立時就得血濺當場,聽不聽全由你!”
  仟峰老人冷笑道:“姓姜的,虧你竟有嘴臉在此胡吹大氣,不用真實本事,卻仗寶劍胡來,誰吃這個碴?儘管發揮你寶劍威力,我就用身上所背著的普通青鋼劍,接你幾招!”
  一氣真人,暴喝一聲“好!”立有銀光百丈,疾往仟峰老人當頭罩落。
  泰山掌門不敢怠慢,青鋼長劍一揮,巧攻中盤,劍卷寒光,如同匹練,來勢凌厲之極。
  一氣真人,從鼻中哼了一聲,手腕往底下一沉,“玄烏劃沙”,銀芒打閃,雙方的寶劍,還未接觸,只聞蹌踉一響,仟峰老人手上的青鋼劍,已只剩下中截。
  這一下,把泰山掌門,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人家的手上,所持的正是一把武林罕見的仙刃神兵,三尺之內,不用劍鋒接觸,只要內功臻頂,利用劍芒就可傷人毀刃,若沒有能敵他的寶劍,此人就可橫行無阻,只好用小巧功夫,離他一丈開外,用掌風攻他。
  無如這位青城掌門,武功猶在石項祥之上,太白劍如霹靂橫空,挾風雨以俱來,銀光如電,耀眼生寒,劍幕如山,竟把這位泰山掌門,當場罩定。
  苦行禪師一見,不由大吃一驚,正待把手中天龍杖,去抵禦這把奇異兵刃,無如蓉城老人的天蜈劍,凌厲詭秘,招招指向要害,禪師被他纏住,哪容隨意撤開? 眼看銀光劍幕,愈圈愈小,仟峰老人,就得當場濺血。公孫虛和青雲師太,兩柄拂塵,一齊出手,無如劍氣太強,不敢輕攫其鋒,一陣疾攻,竟被一氣真人用劍幕把 兩人擋住,仟峰老人,手無寸鐵,左衝右突,竟無法脫出劍暮之外,加以天府蓉城和那風雷僧,三人不約而同的往當中一靠,三把長劍,與那大自仙兵一會合,但見 劍幕重重,天空裡,現出五彩流光,千重劍氣,竟把卻塵子等五人,一齊罩住。
  苦行禪師的天龍杖,和鐵蓑翁的古鐵劍,以及卻塵子一柄拂塵,三般兵器,雖然把四劍抵住,但挨著那太白神劍,除天龍杖,能予頑抗外,鐵蓑甕和卻塵子的兩般兵刃,顯然不敢輕攫其鋒。
  天府老人長嘯一聲,手中的白骨碧磷劍,竟愈施愈緩,可是劍上光芒,霎地暴長數倍,其他的人,都跟著依樣葫蘆,四把劍,同往當中一擠,那籠罩諸人的劍光,立時縮小很多,眼看形勢十分危殆!
  瞬聞兩聲清嘯,一起一落,如鳳噦九天,龍吟渤海,清越幽美之極。
  立有三條人影,從峰下直躍而上,前面一位,正是紫陽真人,手中抱著那崆峒派鎮山之寶靈虎劍,後面則是兩位愛徒,一位手持佛門純陽雙鈸,一則懷抱太乙五靈劍,真人如天上神仙,麟兒練秋,同是絕世金童,一上峰,即由麟兒開路。
  青城派的人,正在抖摟精神,加緊進逼,一氣真人的大白劍,正用青城派的射陽劍術,招名“日落九峰”,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大孤,劍上銀光大盛,同時天府蓉城,兩把長劍也舞成一道劍屏,擋住仟峰老人閃退之路,眼看老人就得死在劍下。
  麟兒怒咳道:“惡道敢施毒手?”紫芒電掣,鈸作龍吟,雙鈸一合乍分,罡風便如倒海排山,挾著千鈞力道,硬向兩旁一封。
  左右正是天府老人和那風雷僧,兩人都不甘心後退,卻凝運手中劍氣,想把麟兒的鈸風擋回。
  美麟兒朗笑一聲,笑似銀鈴,身法尤快,不待敵人出手,人已穿身而入。
  身未落地,右鈸飛揚,迎著青城派一氣真人的太白神劍,硬往劍身所去。
  這種佛門異物,武林中用它當作暗器的,卻不乏其人,把它當作兵器,在場的人,都是當今武林中盛名之士,都沒有一人見過。
  不覺彼此一呆。
  但聞“鏗鏘”一響,紫霞盪漾,銀光縱橫,原來麟兒右鈸,研在太白神劍上,一氣真人,只覺虎口發熱,右臂酸麻,不自覺的撤退兩步。
  青城派的人,不覺大驚失色,魔家三劍,不約而伺的齊往麟兒周身卷來。
  麟兒又復朗笑一聲,人在紫光環繞之下,似有千萬化身,四周都是鐃鈸。
  雙鈸揚合,紫霞亂迸,風嘯雲生。
  卻塵子,苦行禪師,公孫虛和那青雲師大,都未曾見過這孩子的一身藝業,到底如何?
  而且他手上所持,又是武林中那輩份至高的神山三老,鐃鈸僧親自防身之物,好奇之性,人皆有之,彼此都存著倒要看看,這孩子的武功,是怎樣的好法。
  佛門八八伏魔招,是雪山成道時,佛祖如來怯魔衛道的秘傳心法,江湖上就沒有人親眼見過,苦行禪師,關心這一招式,只覺其複雜秘奧,隱微處,使人看得如入五裡煙雲,無從忖測,不但如此,他還揉合著其他招術,那招術截然不同,不但招招穩秘,而且還至為狠毒。
  除了紫陽真人,知道這怪招的來歷外,其他諸人,都瞠目結舌,訝異萬分。
  一氣真人,被麟兒震退之後,微一錯愕,立又撲上前,手中大白劍一式“星海泛搓”,激起徹天銀光,無邊煞氣,又與那三把長劍,合在一起,緊緊把麟兒圈住。
  四柄利劍,一齊揮動而且出手之間,上中下以及前後左右,都同時封住,青城派的人,不由暗忖道:“你就是本事齊天倒要看你如何閃避!”
  不料麟兒把身子一縮,那身材立便矮了很多,利用鐃鈸,前護心胸,後護肩背,竟在那劍隙之中,穿來繞去。
  空中的白骨魔影,蜈絕幻攝,以及那赤癸淫穢之氣,被這佛家純陽至寶,所發紫光一照,立便如雪見太陽,紛紛消失。
  青城派的大白劍所發銀光,並不因紫光照射而減少,麟兒不由暗中稱奇道:“這寶劍所吐銀光,正而不邪,青城掌教,仗著此寶,甚為自恃,而且把他熊姐詛弄得幾乎喪命,黑寡婦算是禍首,但此人卻是幫兇,不讓他們吃點苦頭,未免使人好恨!”
  這一想,不由又激發他那兒時的天真與稚氣,雙鈸飛騰疾舞,時高時低,而且專門照顧一氣真人,口中還不時怒喝道:“你們這一幹惡道,竟敢來本門滋事,只怕你來容易去時難了!”
  一氣真人,正使了一式“萬點星光”,長劍如神龍招水,指向麟兒胸前穴道,神劍鋒利,三尺之內,劍芒可以傷人於不覺,白光電閃而至,麟兒突將雙鈸一揚一 合,鈸作獅子吼,揚合之間,竟將那太白神劍攝住,雙手一翻,一氣真人,突覺一股熱流,傳遍全身,人如觸電,酸酸麻麻,神劍幾乎脫手而出。
  他以一門掌教,如被這一位丰神似玉的少年,將寶劍隨手奪走,那以後就不用江湖立足了,不由雙眸噴火,左手一揚,五指如鉤,立往麟兒肩上抓來,在同時.天府蓉城二老,和那風雷僧,竟把手中長劍,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麟兒身上就劈。
  暮聞一聲大喝道:“依多為勝,無恥之尤!”剎那間,銀光電射,霓虹經天,兩條人影,雙雙穿入劍幕之內。
  同時麟兒也綻口大喝道:“看招!”
  奴鈸一翻,罡風如濤,不但把一氣真人,震開兩三步,青城三老,也不敢硬擋這種凌厲勁風,只好往後一撤,剛好紫陽真人的靈虎劍,和董練秋的太乙五靈劍,均於此時攻到。
  蓉城老人,業已打出,真火,也不問人家手上持的是什麼物,順手將劍一卷,天蜈和靈虎,雙方撞個正著,只見一溜火花退出,緊接著就是一陣金鐵交鳴,蓉城 和崑崙掌教,彼此都大吃一驚,細看手上所持,靈虎劍仍似一泓秋水,無損無傷,可是天蜈劍上,劍當中,卻崩了一粒米大的缺口。
  董練秋是初生犢兒不怕虎,一領手中長劍,凝運功力,長劍一揮,便是一道五彩光華,帶著一陣雷聲,有如彩練橫空,緊對風雷僧,攔腰卷去!
  只聞這虯髯和尚,冷笑一聲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隨著話聲,輕飄飄的往左邊一縱,赤癸劍由下而上,盤卷疾繞,劍鋒上發出一陣  之聲,似乎產生 一種極大吸力,練秋手中神劍,幾乎把持不牢,不由暗吃一驚,心裡想到:“麟哥哥告我,三百六十周天神劍之術,可破敵人劍式上的粘字決,我何不趁勢使出,也 讓這虯髯怪像的老和尚,不敢狗眼看人低.輕視我崑崙弟子!”
  董練秋為武林中第三奇童,崑崙派後進弟子中第二高手,論名份,僅次於麟兒惠元,不惟宿恨極厚,而且功力極精,所差不是火候高低,只是經驗不到而已,他 既細製敵之法,心神不慌,正合著定靜訣竅,立將手中長劍往回一撤,雙腳一蹲,目視劍尖,長劍似有千鈞力量,劍尖由下而上,身隨劍轉,回繞方向,恰與風雷僧 運劍的方向相反,劍尖上也是嘶聲大作,而且愈嘯愈厲。
  這幾招,正是三百六十周天神劍的精奇招數,“運轉陰陽”,“天星繞日”,“兩儀情合”,三式連環,招外藏招,式中套式。
  風雷僧只覺手中赤癸劍,不但沒有將人家的兵刃奪出,而且人家劍身上,竟產生一種奇大無比的斥力,震得手臂酸麻,不由大吃一驚,暗道:“這幾個小子,所學的招式,非常邪門?如不將他們一舉毀去,再過數年,武林中無旁人立足之地了。”
  想罷,疾把長劍一帶,左手一掌,風雷並作,通往練秋前胸便打!
  練秋一怔神,右手劍疾交左手,混元罡力劈空打出,只聞一陣轟轟發發之聲,兩種內力一撞,風雷僧雙肩略晃,練秋卻被震退三四步。
  雙方不約而同的往前一撲,兩條人影,有如兩只大雁,只一接觸,長劍揮動,只聞  之聲,奇招怪式,不絕於縷,不但青城派的人,感到驚異,就是崑崙的一幹高手,也不免暗中稱奇!
  麟兒雙戰青城掌教和那天府老人,一對鐃鈸,驍勇無比,纏戰六十餘招,兀猶不分上下。
  天府老人,業已打出怒意,竟把自己精心獨研的五行劍術,使了出來,劍尖上五行真氣並作,有如狂風暴雨,疾從四方八面,滾滾而至。
  苦行禪師,笑顧公孫虛道:“世間事,無獨有偶,五行真氣,鍛鍊至難,息虎調龍,並無固定之法,金木水火士,五氣運行,互相生剋,一氣受阻,立使功敗垂成,貧僧知道友熟識此技,而且功力極高,不圖此間又有,倒不知這孩子怎樣應付!”
  公孫虛微笑道:“禪師道行清高,深得玄門妙諦,身超三界,不在五行,令師姪,一代神童,功臻絕頂,舉手投足,秘奧無以復加,豈是五行劍氣可以將他困住?”
  果然,那孩子嘴角間含著一片笑意,真氣如激流迸射,罡風如大海狂濤,加以一氣真人的劍光,有若波橘雲詭,點點銀光,著著不離要穴,存心致麟兒於死地。
  麟兒突將身子一翻,左右手順著五行真氣的來向,輕輕一接,那身子便如負重荷,只見他猛吸丹田一口氣,突將雙鈸朝著一氣真人和天府老人面前一揚,這位年 逾百歲,功臻絕頂的青城長者,從劍身上所發出的五行真力,不但全被人家原封擋回,而且力道加倍,天府老人,把長劍一陣揮動,劍身上  之聲大作,擋回的真 氣,立被他驅向高空,一氣真人,疾把神劍護住全身,仗著大白仙兵,不懼五行真力,竟將擋回之物,居然輕輕化解,但也被這孩子,鬧了一個手忙腳亂。
  把公孫虛和仟峰老人,看得又驚又喜,不知麟兒適纔用的招數,出自何來,仟峰老人,個性耿直,不由笑問禪師:“說來慚愧,令師姪這種奇異絕招,倒看不出他是何種功力!”
  禪師大笑道:“貧僧和道友一樣,也不知道這孩子所使為何?只知神山三老,已收他為衣缽弟子,這雙鈸是那位空門俠隱鐃鈸僧所傳,莫非是這幾位神仙人物的功力,無人識得,本門所傳,倒瞞不住諸位道友!”
  略事沉吟,慧目往前注視了一會,不禁搖頭大息道:“武功一道,漫無止境,不有奇特稟賦,要想熔百家如一爐,殊非易事了,這孩子所學,不但掌門師弟,把 本門所知所能,悉數傳他,連巴山陰山的招數,全然用上,只看他雙鈸飛揚的情形,利用鈸上紫光,炫人眼目,這就是蚩尤寶典中的飛環之術,招數至為狠毒,倒不 知陰山派如何會將這種鎮洞之技,傳諸他們的心腹大患?”
  公孫虛拊掌大笑道:“道友眼力真高,麟賢姪賦性超人,安知其不是從敵人招數中,領悟而出?”
  那黑寡婦和惡丐洪五,自從雙方交手後,即把眼光注定場中,目光游離,似心懷惡念,覷機下手。
  公孫虛看在眼裡,口雖不言,心中業已提高警覺,黑寡婦把他看了一眼,竟從懷中,取出一條綠巾,拊嘴微笑,媚態可掬,蓮步輕搖的向前走了幾步,緩緩的接近麟兒,一雙妙目,卻注定兩老一小,雙鈸兩劍,在峰頭不住的盤打惡鬥。
  公孫虛不由暗罵道:“這惡婦手狠心辣,但她如心存歪念,卻揀錯了主兒.麟賢姪不但有神功護體,而且有玉珮防身。百邪不侵,只要這惡婦用一下流手段,決討不了好,我們倒懶得出手,可在一旁看她笑話!”
  忽有一陣寒風,當空襲來,紫陽真人和神童練秋,剛好站在下風。
  黑寡婦有意無意的把手中羅巾一抖,只覺一股香味,從那羅帕中直吹而出,被那寒風一掠,真人練秋,兩人都已聞及。
  紫陽真人,早已嗔目大吒道。
  “妖婦敢施暗算!”靈虎劍如風捲殘雲,半空中所幻現的靈虎,栩栩那口生,飛騰怒撲,劍鋒早卷向蓉城老人的中盤。
  老人一皺盾,雖不以黑寡婦行動為然,但崑崙派高手如雲,若不出奇制勝,難免不一敗塗地,只好施展全力,用劍光將真人圈住。
  董練秋聞著那股香氣,摹覺頭昏眼花,加以風雷僧冷笑一聲,赤葵劍一陣搶攻,練秋頓覺招架不住,劍招散亂,太乙五靈劍竟被風雷僧一劍磕飛,惡丐洪五,躍 身搶劍,不想他快,仟峰老人目眥欲裂,飛躍上前,勢同拼命,洪五五指如鉤,金豹探爪,仟峰老人左掌獨劈華山,右手天王托塔,攻敵接劍,同時出手。
  洪五怒吼一聲,中途變式,肘住上揚,一招橫架金梁,硬把泰山派的來勢封住。
  五靈劍己被泰山掌門右手接住,但惡丐洪五,那肯甘休?
  一式“金絲纏腕”,立把老人脈腕緊扣,雙方都凝運內家功勁,一求解脫,一則擒拿,彼此遂纏結一處。
  那風雷僧目的不在奪劍,而在擒人,練秋長劍出手後,他立如魔身魅影般,一陣晃動,左手連指帶劃,竟點了秋兒全身八大要穴,只聞他縱聲大笑,響徹長空,冷幽幽的向崑崙掌門發話道:“司馬紫陽,你還不停手等什麼?死要面子,眼前就得失去徒弟!”
  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料到青城派以名門大派,路身武林,卻用出這種下五門拍花迷藥,卻塵子,苦行禪師和公孫虛,異常震怒,同把身子一縱,三麵包抄,將那風雷僧緊緊圍住。
  這位虯髯僧人,左手摟著練秋,右手提著赤癸劍,眉字之間,滿布殺機,一聲獰笑道:
  “小輩,想依多為勝麼?誰敢出手,我只須將寶劍輕輕一割,這個粉雕玉琢的兔小子,立得血濺峰頭,只要你們不心痛,我和尚打出真火,天大的禍,我也敢惹!”
  黑寡婦早已閃在風雷僧的身旁,朝著公孫虛擠了一擠眼,嬌笑一聲道:“你這位苗疆大俠,不是靠著遁形術大肆兇威麼?為了投靠崑崙,不惜把自己曾經有過暖 昧的小狐狸,自拉自送與那大名鼎鼎,妄自尊大的崑崙五子,老么白雲生,湊合一起,臨場失手,在你們,自有一番解說,道是意外,卻不料早在我們計算之中。”
  講到此處,又把一雙星眸,滿場飛掠了一下,見崑崙掌教和麟兒,並未歇手,立把玉臉一沉,冷笑數聲,沒頭沒腦的朝著董練秋的臉上,“啪啪”就是兩記耳 光,用那冷酷無情的聲音,朝著公孫虛又道:“你不是因為裙帶關係,可以替司馬紫陽作主麼?而今我叫你立著司馬紫陽停手,來此答話!”
  卻塵子修為至高,一聞此語,也憤然作色,苦行禪師卻高宣一聲佛號,那清瘦的臉上也現出一絲怒意,雙掌合什,朝著風雷僧施了一禮道:“老前輩躋身空門,動此嗔念,似非所宜,本門弟子董練秋,既未成年,更未作惡,貴派如此作法,只恐惹出武林中絕大風波!”
  黑寡婦卻嬌聲媚氣道:“大和尚,想用你那貓兒哭老鼠的慈悲之念,來打動我師叔麼?
  人既到了我們手中,卻與本門的紫銅令,落入貴派手中一樣,要殺要剮,權在我們,如果憑你大和尚一言半語,就可解決,我們也不會從四川趕來此處了。”
  邊說,邊將手中劍在練秋臉上,晃了一晃,同時杏眼圓睜,從卻塵子起,一直望到公孫虛的臉上,隨即綻唇大吒道:“你們崑崙派到底服也不服?”
  紫陽真人和麟兒,正在作殊死決鬥,打得不可開交,師徒雙雙,不約而同的儘量接近練秋,籌思解救之策,但這孩子落在風雷僧的手內,不啻羊人虎口,一時如何可以解救得來?
  黑寡婦朝著風雷僧一笑道:“師叔,有道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反正本門符令,被人搓毀,一報還一報,依我看,也教人家瞧點什麼!”
  她拿手扣著秋兒左脈,手中劍往他脈腕一劃,這是人體的大動脈,只須輕輕割傷,那鮮血即津津冒出。
  古語有所謂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卻塵子和苦行禪師涵養再好,但見黑寡婦一再折磨這位昏迷不醒,天真稚氣的師姪,那股憤怒如何忍耐得住?不由同口仗喝,排山運掌正待將敵人一舉擊斃。
  風雷僧猙獰一笑,右掌一揚,卻向董練秋的頭上拍去。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果然被他這一手雙雙怔住。
  黑寡婦洋洋得意,嬌笑之聲,不絕於耳,那諷言諺語,更是道之不盡。
  暮聞一聲清嘯,嘯聲中充滿激昂,若荊軻賦別,屈子離騷,同時鐃聲大作,紫氣彌天,碧露閃閃,龍影飛騰,美麟兒人如一頭怒獅,手中雙鈸,臨空揮舞,那護身神佩也於此時發動,鐃鈸中習習風生,罡力如山,直往四周打去。
  天府老人,被他逼退數步,美麟兒乘勢直迫,雙鈸一陣震動,聲作龍吟,勢不可遏,眼看老人難逃一援之厄。
  一氣真人,一吃一驚,為使師叔鬆開手腳,竟施展三十六式射陽神招,振腕直刺,“神弩穿日”劍幕如山,銀光暴漲,花雨繽紛,一氣真人有六十餘年修為,對 劍術確有獨到之處,武林中常謂:“青城掌劍,堪稱二絕?”射陽劍術只一施出,著著都是疾率致勝之道,這位青城掌教不由暗道:“我這寶劍離鋒三尺之內,即可 傷人,‘神弩射日’的後三招,是‘天搖地盪,大地驚龍,扶桑落日’,這是射陽神劍內的精奇招數,任是武林神劍手,迎面不過三招,我就不信他能避開傷在我的 手下。”
  神劍果然不同凡響,銀光紫芒一碰,彼此都暴長數尺,宛如大正月的花爆,五光十彩,絢麗絕倫,暮聞麟兒大喝一聲:“著!”
  身形疾轉之下,右鈸一揚,鈸如烈日當空,紫光耀眼奪目。
  右鈸順著劍身,緊把太白神劍撐住,左鈸猛往劍身一砍,力挾千鈞。
  只聞震天一聲大響,金鐵交鳴,火花四迸,一氣真人,手握神劍,但卒遇這種猛擊之力,饒你功夫再深,如不撤劍,這條手臂非斷不可。
  神劍脫手,已被麟兒拾取,銜在口內,他頭上秀髮,根根直豎,星眸紅如噴火,眉字間,露出一條赤紋。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不由暗中一怔,心想:“莫道這孩子其溫如玉,原來還隱藏著極深的殺孽,不過不到怒時不顯罷了。
  藏兒右手鐃鈸往前一揚,崑崙鎮山神功太清罡力,劈空打出,不但青城派高手往兩旁一撤,連卻塵子和苦行禪師等人,也不敢輕攫其鋒,趕緊往斜刺裡縱開。
  無巧不巧,黑寡婦縱落的方向,正是一株松樹之旁,瞥見一道銀光,從麟兒手中,脫手飛出,挾著呼呼銳嘯,正朝自己迎面飛來,說時退,那時快,黑寡婦正待 閃身避開,不料長來之物,還未臨身,那強烈銀光,已照得使人睜不開眼,同時羅風撲面,呼吸困難,略事遲緩,只覺左肩一陣劇痛,自己身子,竟被人用短劍釘在 樹上。
  劍是青城鎮山之物,穿透琵琶骨,深已沒柄。
  麟兒發劍之後,竟用牟尼身法,縱到黑寡婦身旁,嘴角間嗡著一片冷笑道:“今日之事,全是你這賤婦,搬弄是非,熊玉儀玉潔冰心,關懷長輩,午夜求援,救你一命,結果,落得如此下場,今日峰頭競技,董師弟以童稚之年,一與你青城派長兩輩的人物動手。
  你卻用江湖上下五門的方法,對付一個小孩,由來血債血還,以殺止殺,你穿人家的琵琶骨,我也用你青城派鎮山之物,把你釘住,使你知道:‘天道往還,報應不爽’,你還有何話可說?”
  又緩緩朝著風雷僧,走了兩步,嗔目大吒道。
  “你拿我師弟,作為人質,而今不但你自己的人,落在我們手裡,連你歷代祖師,衣缽相承之物,也被我信手拾來,和戰之否,全憑你一己心意,不過,本門兄弟,絕無貪生怕死之流,你有本事把他擒去,師門也有本事將人奪回……”
  天府蓉城二老,哈哈一笑,隨著笑聲,人如電閃,臨空揮掌,勢可排山,一左一右,同時逼來。
  麟兒從鼻中哼了一聲,也將身子往斜刺裡一縱,雙鈸一揚,冷笑道:“要動手,我也先把這罪魁惡首,一舉格殺,然後再和你們,在武功上分高下!”
  紫陽真人,業已停止打鬥,懷中抱著靈虎劍,氣定神閒的注視麟兒,且不時把長眉雙鎖,似有不愉之色。
  美麟兒話聲甫落,真人已奔赴身前,朝著麟兒面容一整,竟加斥責道:“這種血淋琳的事,為師深覺有污雙目,就事論事,此婦雖死有餘辜,但本門既自信以武衛道,隨著惡人學步,何殊與人同流合污,難道三年訓悔,等閒置諸腦後麼?”
  麟兒見師尊發怒,知道自己行動過火,引起師父不滿,趕忙朝著真人面前一跪,淚流滿頰道:“徒兒不敢忘恩師慈訓,今後必加痛改!”
  真人顏色稍霽,揮手命起,緩緩地走近黑寡婦身窮,握著神劍劍柄,輕輕一拔,一股鮮血,由黑寡婦的肩前肩後,直噴出來,這婦人一臉蒼白,痛得嬌軀不住抖動,用手按著創口,步履踉蹌,幾乎跌倒。
  冷面觀音看著不忍,閃動嬌軀,往前一縱,攔腰將人扶住,正待走開。
  紫陽真人喝道:“且慢!”
  冷面觀音金素霞,不由怒道:”殺人不過頭落地,難道你還想將人侮辱麼?”
  真人淡淡一笑道:“貧道素不願與人饒舌,而今她琵琶骨已穿,全身真氣已破,一身武功,霄失殆盡。本屬咎由自取,但貧道抱著天下武功同源之心,不忍見, 她一中年女流,即恨上加恨,瓶中有芝蘭仙寶兩枚,動用一半,即可把傷醫好,其餘的,對你一生影響頗大,今後為仇為德,全在乎你們一念之間,”
  立將藥瓶一拋,金素霞本不想接,但真人後面一段話,說得她粉臉一紅,情不自禁的把玉瓶接去!
  原來冷面觀音金素霞,兒時愛侶,系鐵杖仙童董一清,弱冠之年,忽患萎陽症,致婚事久遭擱置,芝蘭仙寶,可治萎纏,漕宇廟之事,金索霞如稍釋嫌怨,相機 向麟兒求藥,既可免除今日煩惱,痼疾也就早已痊癒了。真人從麟兒口中已知其事,本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及儒家以德報怨之旨,使其心生內疚,改過自新,後來金 素霞果能翻然悔悟,痛換前非,暫不細表。
  風雷僧圓眸著一雙怪眼,朝著真人呵呵大笑道:“小輩,想在人前示惠麼?佛爺可算是有情不領,要想息事寧人,就請你帶著你那肇事的徒弟,同赴本門一走,親在本門祖師之前,作過交待,否則絕不善了。”
  又朝著天府蓉城兩老,齜牙一笑道。
  “大哥二哥,我們既有所擒獲,早點回山吧。”
  紫陽真人,也冷笑一聲道:“在你活了這麼大的歲數,而且還是佛門弟子,竟在人間恃技為惡,如果讓你輕輕逃脫,我從此退出武林!”
  立將青城的太白神劍,遞與卻塵子,自己卻輕輕一縱,加入包圍。
  風雷僧略事打量,見對付自己的,竟是武林中驚天動地的三把仙兵神刃,此外,還有那惹禍的少年,一對雙鈸,但他心中已起惡念,不由暗笑道:“饒你寶刃再利,卻也擋不住我這奇異兵器!”
  麟兒睜著一雙大眼,注視敵人,圈機待發,風雷僧卻是閒情逸致的抱著董練秋,秋兒左腕猶在冒血,這惡僧卻不管人死活,只要你動手攻擊,他就照原定計劃,實施禦防。
  一氣真人,把門中鎮山至寶,當場失去,這卻給予他絕大難堪,尤其面當赤霞女,如果她記憶熊玉儀的事,當面質問掌門:“黑寡婦被人擒縛釋放,掌門人更把 祖師遺留之物,臨場失落,這算不算是貪生惜命,庸弱低能?太白劍的重要性,絕不下于紫銅令,就是技不如人,被人奪取,身為掌門,代表一派,也足使青城聲 名,從此一落千丈。”思前想後,頓使一氣真人,暗中叫苦不迭。
  忽聞嘎嘎之聲,自九天上空傳來,白雲之內,忽然出現一只大鷹,這東西,目光銳利,一眼瞥見麟兒,更是引領長鳴,振翼歡嘯。
  這是麟兒座下的兩只大蒼鷹,母鷹馱著龍女,馳赴巫山,往那金牛絕谷,援救受困的人,神鷹竟被龍女遣回,金牛谷的情形,是吉是兇,殊使人難以臆測。
  麟兒撮口一嘯。
  神鷹斂翼而降,如隕星下落,奇快絕倫,相距數丈,立將雙翼一展,減低下降之勢後,略一盤旋,即朝麟兒身旁飛落。
  這東西的頸上,系著一幅素絹,幽香襲人,一望即知為白衣龍女之物。
  麟兒心中一陣跳動,情不自禁的把那素絹解開,絹上有字,還未捧讀。
  風雷僧長笑一聲,揮掌便擊,勢挾風雷,那蒼鷹非常乖覺,立即振翼騰空。
  麟兒以掌風勁疾,卒不及防,不敢硬接,立施展牟尼身法,輕飄飄的往旁邊一閃,將掌風正面劈開。
  風雷僧如影隨形,竟跟身而進。
  紫陽真人,一聲怒吒,正待打出乾元罡力,誰知風雷僧把那昏迷不醒的董練秋,往上一舉,呵呵大笑道:“只要你不心痛,有本事只管儘量施來。”語聲未落,那身子立往峰下躍去,人如一只大雁,輕快絕倫。
  天府蓉城二老,也於同時喊了一聲:“退!”冷面觀音和惡丐洪五,扶著黑寡婦,踉蹌前奔,赤霞女也緊隨身後,由天府蓉城二老和一氣真人,在身後斷路,臨走,還講了幾句自壯面子的話,認為此事絕不算完,不把崑崙山弄得一敗塗地,決不罷手。
  卻塵子和苦行禪師,縱聲大笑道:“道友們想把本門弟子,安然擄去,就此退走麼!恐無這等易事!”兩人向掌門師弟打了一個手勢後,雙雙就袍袖一拂,立朝峰下縱落,對著風雷僧的去向銜尾直追。
  麟兒因為一時疏忽,放走敵人,不覺慚愧萬分,垂著頭,不敢仰望恩師。
  誰知紫陽真人,業已縱落他的身旁,滿臉微笑道:“這等失魂落魄的模樣,大非少年人所宜,手上白絹,應是霞兒之物,到底發生何等事故?”
  連麟兒也忙中未看,自然答不上話,只好把素絹呈諸恩師。
  絹上所書,竟是司馬倩霞,向父母緊急求援之語,略雲:久別壹椿,每索魂夢。
  巫山群盜,採用火攻,金牛谷火花燭天,陳惠元高義感人,奮不顧身,力拒群盜,第傷者已為高熱所擾,侍傷禦敵,難於兼顧,事態危急嚴重,已臻極點,靈藥 不來,少則三日,多則一七,縱有仙丹,亦難望救,懇即祈援字跡如龍飛鳳舞,非常潦草。真人知道愛女素嫻禮教,不是緊急從權,上父母的書信,絕不敢如此隨 便,不由修眉一皺,略事沉吟,竟向鐵蓑翁和公孫虛打了一個稽首,鄭重其事的說道:“王老前輩和公孫道友,義薄雲天,使人終身感戴,小女倩霞,此次攜師門至 寶,馳赴巫山,想挽回幾位武林後輩的劫運,無奈道淺力微,恐難勝任,急書求救,而今大敵當前,靈藥未獲,貧道心有餘而力所不逮,擬分途並進,還望援手,感 激不尺!”
  鐵蓑翁持胡大笑道:“方今武林劫運已興,所寄望的,在於賢師徒銳身自任,否則,後果真還不堪設想,有所差遣,只請明言,那怕上刀山,赴鼎鍋,力所能及,老夫絕不皺眉,事情既然緊急,我和公孫道友,即赴巫山,不知真人有何指示?”
  麟兒忙伏地一拜道:“軒轅劍上,有滅火珠一顆,但此劍用法,霞妹和元弟,均知之不詳,可能無法發揮神劍威力,還望兩位前輩,馳援巫山時,著意告知兩人,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必須保持定靜之旨,用本身真氣,灌注劍身,使劍與神合,必有妙用!”
  公孫虛縱聲朗笑道:“儒門的定靜安慮,佛家的靜則生明,無物無我,說來容易,然而究有幾人能達到這種境地?賢姪得數派真傳,功臻化境,神劍在手,相得 益彰,而今劍已易人,縱將訣要傳他,是否效力之高,能如賢姪所料,那就很難說了,事雖如此,我不妨著他兩人一試,可能蘭芝玉樹,遙映爭輝,那一來,自然又 當別論了!”
  把話講完忙向鐵蓑翁道:“我和你用陸地飛行術,盡四日四夜的功夫,大約可以趕上巫山,凡事只有盡人力,聽天命!”
  青雲師太也合什向兩人一拜道:“貧尼無德無能,此次之事,全因小徒瓊娘而起,不料把事情鬧得如此嚴重,師妹小徒,身當其事,雖死原是數中安排,而今,千斤重擔,卻落在真人和諸位道友身上,好教貧尼心中不安!”說完,一臉慈然神色,還帶著感激之容。
  真人忙用話語勸解,又撮口一嘯,召來那只大鷹,著兩人騎赴巫山。
  鐵蓑翁和苗疆公孫虛,作事至為乾脆,也就不再作無謂套語,別過眾人,跨上鷹背,神鷹將鐵翅一展,翼展逾丈,長翅幾拍,激盪雲霞,立時升人高空,穿雲而去,暫且不表。
  真人和青雲師太,仟峰老人等計議一番後,決計追蹤風雷僧,並立即馳赴星宿海求取靈藥。
  當下,由真人領路,一飄身,即朝峰下飛躍。
  麟兒緊隨紫陽真人身後,立施展那絕頂輕功,亦步亦趨,同向西崑崙奔去。
  離開玉柱峰往西進發,山勢崎嶇,而且逾往西去,氣候愈寒,山頭罩雪,便似銀裝,凝望四周,只覺白光閃目,冰天雪地,另有一番情景。
  麟兒滿懷積鬱,不但關心愛侶知交,眼前靈藥未獲,師弟又被兇僧擒去,是兇是吉,無從逆料,雖然強打精神,在恩師身旁,不敢失禮,可是劍眉雙鎖,星目凝 愁,真人目光如電,那還察看不出?遂回顧麟兒,滿臉微笑道:“看你心事重重,狀似失魂落魄,再遭卒變,不用說打,連束手成擒也來不及了!”
  麟兒也似有一肚子的委屈,大眼睛望著真人,流淚不語!
  真人溫慰道:“事已如此,只有靜以觀變,你公孫師伯,臨走之前,不是也說,我們惟有盡人力,聽天命麼!如果沮喪頹唐,不但於事無補,反而自把靈智蒙 住,你一身功力,已冠群倫,連為師也有許多地方大不如你,並非為師的修為不力,只因限於天賦,許多藝業,無法速成,而今千斤重擔,全然落在你的身上,連你 兩位師伯,本是打算息影封劍的人,為著此次武林劫運,只好重作馮婦,武林長輩,均一致支援本門,勝敗乃兵家之常,不驕不餒,機智集於一身,於瞬息萬變之 中,臨危若定,才是儒家風度。這一點,幾番向你解說,為何隨便即把它忘得一千二淨!”
  麟兒知道恩師對待自己,異常慈愛,幾乎無話不談,忙肅容答道:“弟子修為日淺,學養不到,臨事失態,實屬愧對恩師,還望憐宥!”
  真人笑道:“師徒無異父子,有事必說,那還有什麼不諒之理?此事講過即算,放開胸懷,努力前進便了。”又用神目,向前面打量一會,即告知麟兒他那座下神鷹,已在空中盤旋,可能前面出事。
  麟兒急於往前追趕,真人笑阻道:“你兩位師伯,業已盯住風雷僧,合他二人之力,那和尚絕非敵手,青雲師太和仟峰老人,腳程較慢,兩人已在身後,不如等上一等,一同前往,以免人家心生內愧!”
  麟兒見師父處事,體畫入微,不覺暗中佩服不已,忽然想到自己父親,久居崑崙,雖然回山,一入洞,即遇著強敵,父子久離,迄未晤面,忙向恩師,探問父親近況。
  真人笑道:“雲濤兄宿根深厚,自來崑崙小住。即一心慕道,為師已將本門內功訣要,一一傳他,而今他在乾元後洞靜室之內,努力詳參,照他這樣刻意修為,未來成就,縱不能臻於至境,卻也決非泛泛可比!痴兒難道還有什麼放心不下麼!”
  青雲師太和仟峰老人,也於此時飄身而至,兩人也看到前面蒼鷹,在天空盤旋不止,猜已出事,不待真人細說,仟峰老人即向真人招呼:“前面大約有事,我們越過這白雪皚皚的山巖,即可看出,道兄腳程較快,可以先行,毋用客氣了!”
  真人知他為人率直,遂含笑應諾,袍袖一展,腳風而行,攜著麟兒,立往那岩頭之上縱去。
  越往西行,山勢愈險,秋冬之交,大雪封山,好在天氣雖寒,目前並未下雪,雪地有人,遠處即可見到,那蒼鷹盤旋之處,就在前面山後。
  前面山形至險,冰,冰巖,高可拔雲,素雲徵空,山雪共色,身歷其境,立覺杳小無比。
  麟兒正待撮口長嘯,呼那蒼鷹落了下來,真人忙喝止道:“雪地交戰,至宜小心,內家罡風和那火藥暗器之類,務宜謹慎使用,稍有疏忽,釀成雪崩,陷身其間,輕在受傷,重可致命,一點也大意不得!”
  麟兒笑道:“師父和我,已練有禦氣之術,真正崩山,我們拔腿就跑,怕它何來?”
  真人微溫道:“山地之大,可能四處有人,卒變之下,不論你功夫多深,也可被那巨大冰塊岩頭,撞壓至死,怎能恃技任性,不聽為師所言?”
  麟兒仰臉笑道:“徒兒膽子再大,也不敢不聽恩師指點,只是心有所疑,立便脫口即間,觸惱恩師罷了,還望恩師不記小過呢!”
  真人笑斥道:“你年齡日益不小,下次如此隨便,只有討打!”嚇得麟兒不敢再答。
  禦氣飛行,疾如閃電,眨眼間,真人和麟兒,雙雙同落在一冰岩之上。
  冰岩對面,卻是另一處凸出的冰岩,四圍冰峰挺拔,雪丘如山,古樹禿枝,從山壁懸岩間,橫伸而出,凝冰蓋雪,酷似琉璃,卻塵子和苦行禪師,卻落在岩壁間一橫枝之上。
  岩下卻站著那風雷僧,董練秋卻軟錦綿的落在他左肩之上。
  風雷僧的兩旁,卻一左一右立著兩只白毛怪物,那東西高可逾人,兩手過膝,周身白毛長逾兩三寸,兩只火眼金睛,塌鼻,闊口,齒利如刀,腿短腰長,貌像獰惡。
  麟兒心中一怔,不由依著真人,笑問道:“這東西,似猿非猿,似猩猩毛色又覺不類,恩師可曾識得?”
  真人溫容相告,道:“西崑崙盛產雪猩,便是此物,不過平常所見,沒有這等高大罷了。”
  忽聞震天兩聲大吼,那東西同伸出一對利爪,大如蒲扇,一左一右,齊向風雷僧兩側抓來。
  風雷僧往後一飄身,左手抱著秋兒,右手袍袖住上一拂,別小看這一拂之力,竟是武林中罕見的鐵剪神功,隱含千般巧勁,風刀如剪,呼的一聲,竟朝雪猩前爪掃來。
  麟兒不由暗中一怔道:“糟糕!這東西如果仗著力大,硬接硬架,怕莫不把前爪輕輕斷送!”
  誰知他思潮剛起,那東西似知道厲害一般,銳嘯一聲,兩條白影,同往斜刺裡縱去,輕靈巧快,無以復加!
  真人凝望雪猩,臉上帶著一片困惑之色,似有無限心事,隱而不發。
  麟兒不由心中大疑,但又恐無心失禮,臉上也是一片茫然神色。
  雪猩善解人意,左手驕食中二指,從側面直取罩門,右掌帶著一縷寒風,竟從頂上壓住,兩只怪物所用的拳招,竟極為秘奧,以麟兒所學之博,也分不出這種招術得自何來?
  風雷僧因為左手負著人,徒憑一只右手,竟為這兩只怪獸所擾,一時左衝右突,繞場疾轉,人與獸,竟打了一個功力悉敵。
  雪岩之下,忽傳來一種異嘯之聲,那嘯聲非常尖說,若斷若續,節奏成拍。
  輝。麟兒一聽,似覺心中一動,星眸中現出一種莫可言狀的光真人業已察覺,不覺心中大奇,忙問道:“麟兒,難道你已聽出這聲音有何奇異之處不成?”
  麟兒緩緩答道:“依弟子看來,這聲音似乎含有某種功力,說不定這兩只雪猩,為此處高人豢養,這嘯聲,正是那猩主人指示他座下靈獸,使用某種功力,對付來人,不過此點純為弟子臆忖,是否如此,必須默察雪猩拳腳變化,即可看出一點端倪?”
  果然那對雪猩,聞著異嘯後,拳術身法,慢了很多,但舉手投足,卻是招沉力重。
  麟兒凝著一雙星目,業已漸漸看出一點端倪,原來這對雪猩所使,竟是江湖上久以失傳的白猿掌法,不知何人有此慧力,不但把掌法教了這對雪猩,而且系用它的正反手法。
  因為猿猴身輕力巧,白猿掌以疾攻快打見長,但這兩只雪猩,比最大猿猴,還大上一兩倍,輕靈上,自然相差極遠!也虧他心思靈巧,竟將白猿掌許多地方,加以增刪,雖然略失原意,但仍不失為武林中一種獨有絕技。
  那雪猩愈打愈猛,只一摸著敵人的拳路,竟絲毫不懼風雷僧的袖法掌法!
  風雷僧不由心中大怒,一袖一掌,端的使得神出鬼沒,剛好用了一式“卷霧飛花”,立把手往袖中一縮,猛可裡,回身疾卷,口中還大喝一聲,“著!”長袖對著那身材較矮的雪猩,惡狠狠的攔腰卷去。
  雪猩也不示弱,一式“金鯉穿波”,平空退出兩三丈遠。
  風雷僧一擊無功,再接再厲,身形微挫,飄忽如風,右掌猛往前面一吐,竟凝用內家掌力,還夾著玄門中傷人於不覺的印掌,這種掌力,打在身上不用說打實,挨著掌風,就得致命當場。
  風雷僧一招打出後,心想對方絕無法躲開,不料“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果然他身後那雪猩,一見同伴危殆,奮力一躍,有如附骨之蛆,掌揮下擊,勢若雷霆。
  風雷僧功力再高,對這東西總含著三分戒懼,不得已中途撤式,一飄身,縱出它那掌風範圍之外。
  就這樣,前面雪猩,也安然無事。
  忽聞一陣嘯聲,劃空而至。
  半空裡,突躍落二條人影,來人非別,正是名揚西蜀的天府蓉城二老。
  兩人腳還未踏實,雪岩下那銳嘯之聲,竟是愈接愈厲,兩只雪猩,卻也齜牙作嘯,吱吱喳喳的對和起來。
  正是:
  皚皚白雪裡
  自有伏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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