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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1:44 PM   #354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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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下書招 ..

  他因懷著此念,遂奔赴陰山,找陰山掌門玄風老道。
  五老潛修洞府,不僅至為隱祕,外人絕不敢擅越雷池,也是機緣湊巧,合該武林出事,崆峒僧上了陰山,竟遇上長耳客,兩人一見,竟是臭味相投,一俟崆峒僧 把來意反比,那黃髮尖嘴,麻臉大耳的醜八怪,遂為引見陰山掌門,掌教玄風道人,雖然一向坐大,對此並不太重視,但人家不遠千里而來,自行投靠,卻也不能過 份使人難堪,遂允接見。
  梅花五陽洞府,絕不容許外人入內,外人也無這種奇特功力,能耐那陰風奇寒,好在待客之處,另有天然別府這次接見,算是特別賞臉,不但魔頭在座,連其餘 四老:寒冰老人,毒龍叟,元霧真君,以及太陰僧,也都走了出來,那天然洞府,額名瓊宮,地當回峰合抱之處,山形曲折,不是長耳客為之領路,饒你崆峒僧武功 再高,還發覺不來,此次離山,崆峒僧除帶了一只雲掃外,連那從不離分的廣成鐵劍,也末攜出。
  長耳客和他談笑風生,走到洞前,崆峒僧猶未發覺,此處竟是一座天然洞府。
  原來洞門已用青麻石緊緊封閉,看上去,卻是一塊天然大石,絕不疑大石中空、能作人修煉之處。
  長耳客走到石前,咧嘴奸笑,雙手平胸,緩緩推出,那大石竟發出一陣吱吱之聲。
  不須臾,石內雷鳴,洞門竟向右邊推開,細看,大石上下,各嵌在石槽之內,石厚數尺,重逾千鈞,內有木製絞盤,配以特種藤索,司石門開合之用,由於石門和四周石色無異,又配合得天衣無縫,竟使人無法辨認。
  崆峒僧佩服不置,自認在眼力上已輸人一籌。
  出來開門的人,不但形容奇醜,由於指甲卷在手上,而且其黑如墨,自然是那明山四惡的黑指怪了。
  長耳客喊了一聲“師兄”,正待代為通名道姓,以使彼此認識,不料黑指怪卻是大拉拉的,搶先說道:“長輩們都在裡面,趕緊見吧!”說罷掉頭便入。
  在平日,只有崆峒僧用這臉色,對付別人,從來不容他人驕慢自己,可是,這一次,算是情形特殊,而且絲毫不以為忤。
  長耳客笑了--笑,回顧崆峒僧道:“且請少待,讓我先容。”不待崆峒僧親置可否,立即入內。
  半晌,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皮笑肉不笑道:“本門長者有請!”
  洞作葫蘆形,穿過一狹長通道,進入裡程,忽然現出千絲銀光,耀眼奪目,崆峒僧略一注視,不由暗吃一驚,原來裡面至為寬敞,長闊逾數丈,一律用光滑的白 石修飾而成,上嵌明珠數百顆,乍看去恰似滿天繁星,幾疑置身瓊樓玉宇,不在人世。
  堂中懸了一幅黃幔,橫列著,十三四歲的白衣童子六名,手中不但持著拂塵一只,而及捧著白玉香爐,煙香裊裊,散入空中,幽香撲鼻,表面上似乎顯得莊嚴穆肅,骨子裡卻是陰惡重重。
  長耳客一入室內,低著頭,輕移腳步,走到黃幔正中,距離約有一丈左右,肅然下跪。
  正中的兩位童子,趕忙向左右移開。
  只聞他低聲稟告道:“弟子王祥。帶著客人求見!”
  左當中,那白衣童子竟代答道:“請客人依禮,晉謁掌門:”
  崆峒僧事先未問,應依何種禮教晉謁,沒奈何,只好隨著長耳客,一同下跪,訕訕的道:“晚輩崆峒僧,特來晉謁長者!”
  驀聞有人縱聲朗笑道:“你我門派有別,不敢當此大禮:”
  崆峒僧立覺有一股無形勁力,把自己拉了起來,暗中一較勁,直如蜻蜒撼石柱,難動分毫:只好老著臉讓人拉起。
  最奇的是,煞風暗起,寒氣侵入,連呼吸也覺逼住,崆峒僧起身後,竟覺轉動艱難,以為人家暗中加害,不由悚懼萬分。
  幔中有人哈哈大笑道:“本門自立派以來,除了岷山諸位道友,偶有過往外,江湖上一般武林之士,卻很少來此,數十年前,泰山派雲天一鶴鄧雲飛,覬覦本山 玄冰雪藕,擅闖禁地,四弟善言阻攔,竟敢動武,不到十合,自知不敵,投岩而死,以後來人絕跡,抱歉至今,以為武林高明之士,都把我們這幾個老怪,視為吃人 魔君,卻不料道友竟遠道而來,使人快慰莫似!寒玄、霽月,還不把黃幔揭開,令我們一見嘉賓麼?”
  正中央兩位白衣童子,齊應了一聲:“遵命!”
  也不見兩人動手作勢,堂中黃幔,竟緩緩向兩旁收縮。
  五張白玉雲床,一字橫排,排坐著魔教中陰山五老,也是當今武林中魔家至高無上人物,五老像貌,各有不同,論年齡,起碼在百歲以上,他們的出身來歷,方今武林中,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正中一位,玄巾玄服,朗目修眉,鶴發童顏,不怒而威,兩手其白如玉,那指甲少說也有六七寸長,懷中抱著一具非金非玉的碧如意,精光閃閃,玄服正中,卻嵌著一具無極圖,青紅光華,至為強烈。
  這一位。正是陰山五老之首,功高莫測的玄風道人。
  靠左,卻是一位黃衣黃服,一臉慘白,毫無血色的馬臉老者,兩道長眉,連眼睛也全部遮蓋,獅鼻闊口,和那馬臉不相配,使人見著可怕已極,左手卻拿著-塊 黑渤渤的鐵牌,那鐵牌乍看不起眼,細看卻滿布符錄,牌名雲圖,原是魔家之物,威力奇絕,此它名列第二,自稱寒冰老人。
  靠右則是一位頭生獨角,一身冰絹,滿頭須發皆白,形似山精水怪,這正是目前在巫山神女峰興妖作怪的毒龍叟。
  挨著寒冰老人的左邊,卻是一位雲冠道服,身背長劍的道人,三角眼,掃帚眉,高大身材,一臉紅潤,手中拿著一把芭蕉蒲扇,看情形,顯得高驕異常,此人正 是泰山派恨之切骨。用蚩尤毒霧。將泰山派雲天一鶴鄧雲飛,打落冰岩,暴骨陰山的元霧真君。
  右端未梢,坐的卻是太陰僧,也是五位魔頭中,打扮最為奇特的一位。
  頭上戴著一道淡金箍,似頭陀卻又不類,豹頭環目,嘴裡兩具猿牙,伸出口外,滿臉於腮,貌像顯得獰惡異常。
  懷中抱著一柄長劍,古色斑瀾,身上披著朱紅架綻,形如噴火,就他這打扮,應名烈火僧,才是正理,貌與名違,使人驚疑滿腹。
  崆峒憎人至自負,可是見到這五位魔頭,實毫不自覺地矮了半截。
  發話者正是陰山掌門,黃幔-卷,卻向崆峒僧點頭微笑,其餘四人,雖板著一張怪臉,但都把頭點點。
  崆峒僧正擬再用重禮參見,卻為玄風道人所阻,並著童子設椅賜坐。
  和魔頭打交道,只有按來意直說,如果鬥智施謀,無殊班門弄斧,崆峒僧即將門中和崑崙系世仇大恨的一切經過,概略一說。
  話末講完,玄風老道即陰森地一笑道:“此中詳情.貧道兄弟早已知悉,不過貴派和崑崙比劍時,因事不關己,不願插手而已!”
  崆峒僧不由一驚,暗道:“這是年代頗遠的事,難道他們都是數百歲以上的人麼?”
  玄風道人,似乎已看出他的心意,微笑道:“本門師兄弟,得地利天和,玄冰雪藕,此處極多,服之可享高齡,兩三百歲,在我兄弟看來,也不過是彈指一瞬而已!”
  好大的口氣!
  把崆峒僧聽得只有佩服。
  那玄風道人,又繼續道:“本門一向抱著人不犯我,我不侵人的宗旨,而今崑崙既已坐大,妄逞強梁,承道友來此,今後陰山崆峒,視同一體,有事即煩通知便了!”說完,立著童子切藕待客。
  立有白衣童子,端出六只玉盆,裡面盛著碧藕一段,晶瑩如玉,芬芳撲鼻,入口則清涼甘美,迥異常藕。
  崆峒僧食過玄冰雪藕,不敢多留,立即興辭而出,五老僅把頭點點,床也未下,卻由長耳客代表送客,這無疑已算是人家晚輩!
  回山後,這惡僧曾把此事,語焉不詳地和大悲真人略事談及,但真人認為陰山派終屬邪門,心中並不謂然,卻又無法埋怨師兄,遂也未置可否。
  誰知金牛絕谷裡,陳惠元和麟兒,已不啻難兄難弟,朱雲英因為愛著惠元,竟和祖父鬧翻,毒龍叟遂親筆修函用飛鴿傳書,寄與崆峒僧,不但把惠元情形說出, 函中並有責怪崆峒派,對門弟子管教不嚴之意,末後並稱,如不將陳惠元從速召回,自行處分,一旦玉石俱焚,當不能怪彼手段毒辣。
  崆峒僧得了飛鴿傳書,不由氣得變顏變色,立即往煉功房內,找尋掌門。
  恰好大悲真人,和師兄師弟,都在房內.一見崆峒僧手中持著信,而且滿面怒容,不由都大感吃驚,首由掌門,動問師兄有何事故?
  崆峒僧冷笑一聲道:“想不到掌門人素所器重的門弟子,竟敢昧於大義,忘卻世仇,不但和崑崙派的門徒,稱兄道弟,而且聯合對付陰山五老之一的毒龍叟,存 心和自己過不去,而今人家來函,語多責怪,愚兄不敢定奪,只有驚動掌門!”隨著話聲,立把書信遞出。
  大悲真人,不由暗吃一驚,看了書信,並未立時回話,崆峒僧以為他存心袒護,不由勃然大怒道:“門弟子私自親仇,無殊叛教,請以祖師符令,勒令他立即回山。”
  真人微笑道:“惠元資質過人,秉性剛烈,如和崑崙弟子,行道一處,少年心性,活潑天真,一時顧慮不周,似不能就視同叛教,如動輒就請祖師符令,未免有違授徒本旨,當容小弟暫行考慮如何?”
  還未落口,崆峒僧勃然變色,發怒道:“請問掌門人,教規和愛徒孰重?”
  真人無法作答。
  藍衣秀士戴夢華,看不過去,代答道:“知兒莫若父,知徒莫若師,惠兒本性,絕非叛教之人,此事既由師兄稟過掌門,就讓他自己慎重處理吧!”
  崆峒僧縱聲朗笑,其響震耳,顯系怒極,急聲說道:“這麼說來,門中的事,是不容人過問的了。”
  湖海居士也插上了口,暗責藍衣秀士昧於事理,不知輕重。
  戴夢華正待反唇相譏。
  大悲真人忙將師弟止住,立即提起筆,隨手寫了一封書信,仍然笑向崆峒憎道:“祖師符令,暫時免用為宜,元兒既是本門弟子,如眼前未有遭遇重大事故,見了書信,不會不回,一切事情,俟他回來之後,問明情形,再作定奪。”
  正待派遣弟子,專赴金牛谷,還未開口,崆峒僧已是滿臉怒容,冷然道:“只要掌門人的書信,可以把人召回,那還有何話可說?下書的事,不妨著愚兄處理, 我即派壁姬珂兒,持函前往便了,反正我和巴山一涵道長,最近還有約會,順便和徒兒們一道,讓他們閱歷一番也好。”
  大悲真人和藍衣秀士,知他言不由衷,心雖不快,也不好說出口來。
  次日凌晨,崆峒四弟子桃花女徐壁姬,和七師弟赤陽劍秦珂,遂攜書出發,也許崆峒僧不願和年青人走在一塊,於是中途變計,走在最後。
  兩人輕功提縱,已得師門絕傳,僅兩晝夜之力,居然抵達巫山縣,來到臨江酒家打尖,不想遇上了這位天山神丐。
  神丐知道了人家的底細,立即起念想把這對少年男女截回,最少,也得把人阻擋一陣,否則,惠元如遵命回山,受困的人,勢將陷入絕大危險。
  籌思一陣,計上心來,遂自言自語道:“而今世道日趨下流,小媳婦可以和野漢子私奔,還在稠人廣眾之中,大聲說笑,真夠瞧的!”
  女人有女人的自尊,何況桃花女,還是一位大姑娘!隨便說她和人私奔,豈不把人氣煞?
  赤陽劍秦珂,對師姊原是百依百順,遇著機會,那能不大獻殷勤?早從席上推椅而起,這少年,夠狂妄,仗著師門藝業,在大庭廣眾之中,酒客如雲,竟毫無顧忌,出手便是“金豹探爪”,往人頭臉就抓。
  天山神丐,已是一流高手,那能被他抓著?竟端起酒杯,猛可裡,朝著秦珂臉上就潑,口中還吵著:“你敢欺侮我是窮老頭?”
  秦珂防備不及,被酒潑得滿臉開花,兩眼刺痛,但拳招已出,仍未抽招。
  手還未挨著神丐的臉,老叫化人已離席,似有意似無意把身子朝著桃花女身上一撞。
  桃花女一轉頭。
  他故意將手一伸,明是避招,實際上又故技重施,在桃花女桌上酒菜之中,做了手腳。
  徐壁姬更是怒不可遏,扭嬌軀探掌揮拳,欲待搶攻,無如酒樓之上,地勢有限,掌腳施展不開,竟被神丐輕輕避過。
  店東和酒客,群起勸解,又把神丐訴說幾句,老乞兒目的不在此,也就嘻著臉讓人斥責,肚子裡卻私自竊笑。
  桃花女和赤陽劍,一見掙回面子,也就趁風下台,仍重行入座飲酒。
  天山神丐,更是捨不得酒菜,老著臉,座大喝大飲,佳肴旨酒,被他吃得如風捲殘雲,灑菜既光,竟而伏案呼呼大睡。
  酒保也拿他無法,只好任之。
  他原是假裝酒醉,暗中卻在注視這兩位崆峒弟子,是否中計,果然徐壁姬和秦珂,吃了酒萊中的蒙汗藥,頓覺頭昏腦脹,渾身難耐起來,於是由秦珂喚過酒保,問他有無房間。
  那酒保以為兩人飲酒過量,立將兩人帶入一座客房之內,裡面倒還整齊,但床鋪只有一張,枕頭卻是一對,顯系供夫婦臥宿之用。
  兩位少年男女,連走路也覺步履跟跪,渾渾噩噩的隨著酒保,進入房內,見著床鋪,桃花女已迫不及待的往蹋上就倒。
  那酒保含著詭笑,隨手倒過兩杯荼,擺在桌上,立即轉身出房,並將房門代關。
  秦珂頗覺口乾,端過茶,喝了兩口,不但口渴立解,連頭昏腦脹,也覺減輕了些。
  床上師姊,身上的寶劍革囊,也未除掉,心想:“我對她早懷愛慕,幾番微示好遂之意,她偏裝著不解,問急了,立即覺惱,雖然有時玩在一處,但極少假我辭色,真是百難挑一,會有這種機緣!”
  於是懷著一種愛和恐懼的心理,走到榻前,伏著身子,正待伸手為她解劍。
  不覺身軟無力,一個不小心,手未撐牢,往壁姬身上便壓。
  桃花女本是側著身子,蜷臥床上,被秦珂無意之間一撲,右肘碰著師姊的左肩,竟把人翻了過來,口鼻更觸及師姊的臉上,只覺又軟又滑,香沁心脾,胸腹一帶,更是柔若無骨,其軟如棉。
  女兒家仰著身子,最是撩人心意,秦珂已把睡意忘卻,換來的卻是熱血奔騰,渴望眼前師姊的肉體。
  他把身子半撐半壓的伏在師姊身上,把壁姬的臉部和胸部,仔細看了又看,也許由於她喝了不少的酒,臉紅得像天邊的朝露,雙唇比櫻桃更赤,胸部的乳房,更 是軟中帶硬,只須用手微,便使人心脈加強,造化小兒,把女人造得真美!
  壁姬腳上的小蠻靴,兀猶未脫,秦珂也穿著衣鞋,心想何不綴衣解帶,睡上一會?
  於是溜下床,先脫去師姊的靴,壁姬雖是一雙天然足,但生得精緻異常,握在手中令人極涉遐思,尤以雙腿微動之間,一幅旖旎風光,似乎就擺在自己的前面,這無異一朵初開的牡丹,艷美之極。
  也是孽緣天定,偏生壁姬人在夢中,微露瓠犀一笑,這一笑,把秦珂更是笑得失魂落魄,忍受不來,一時色膽包天,遂把房門閂上,不但為自己脫衣緩帶,更把師姊的貼身衣服解開。
  大白天嬌軀橫陳,宛如一具十全十美的玉像,讓秦珂慢慢鑑賞。
  先是一陣摩挲,只覺其滑如脂,鄉澤微聞,繼則輕吻朱唇,其溫如玉。
  這時秦珂再也忍耐不住了。
  房內只聞一陣喘息聲。
  木榻,也發出一種有節奏的震動,底下,便是斷雨零雲,高唐夢轉。
  窗前,黑影一閃,似還帶著一聲感嘆,那黑影,卻是一位手持竹杖的老者,按說,秦珂原是學武的人,理宜發覺,可是他正在興頭上,一馬闖關,連呼吸也喘不過氣來,那還有閒情別注?可是,自己的事,卻看在人家眼裡!
  當天夜晚,三更時分,大雨仍然未停,巫山神女峰上,卻出現一條黑影,往上飛躍,此人身法極快,對神女峰上的路徑,似乎摸得極熟,穿枝渡葉,捷逾風馳。
  一到義勇寨前,圍牆邊,雖然四處安著孔明燈,不住探射,但他善於利用死角,繞著圍牆,抹向右轉,所去方向,正是直奔金牛谷。
  金牛谷的出口,原有數處,但多為寨匪所堵塞,目前出入之處,卻在落鷹岩的頂上,匪徒已把金牛谷,弄到如同一具細口長頸瓶,出入至為艱險。
  來人,正是熱血沸騰的天山神丐。
  他正潛身在一株大樹上,谷口已在眼前,周圍靜悄悄的,但堆著不少木製地雷,而且用油紙包紮完好,不懼風吹雨濕。
  神丐知道寨中匪徒,就在附近埋伏,不敢冒失出手,遂折了一段樹枝,劈手打出,但聞樹枝呼嘯之聲,可是周圍仍無反應。
  神丐不由一陣疑惑,知道這種重要之處,如果不妥為設防,則惠元早已把人負出,遂又折了一段樹枝,往著谷口投去,這一次,用力更大,而且從前面一株老松穿出。
  驀聞有人噫了一聲,竟發話道:“頭領,這是什麼?……”
  遠處,竟有人沉聲喝道:“何用大驚小怪,難道想找死不成?”
  天山神丐模清了敵人的埋伏,不由暗中罵道:“好狡猾的匪徒,不是沉著氣,幾乎中他姦謀!……”
  那出語斥責守護的人,老叫化已聽出聲音。知是洞庭幫的毒手鬼王高天鷂。此人狡獪絕倫,手辣心黑,而且武功極高,今晚遇上了他。想入絕谷,委實麻煩,正想籌思良策,暗中已有人答上了話。
  先是冷笑一聲,而後大聲說道:“姓高的,你還不夾著尾巴,滾回洞庭麼?總有一日,被武林俠義之士,予以殲滅,佛語所謂回頭是岸,你何不立即放下屠刀?”
  神丐知是雲姬,不由大喜過望。
  高天鷂長嘯一聲,嘯聲凌厲,使人心寒,緊跟著便是人影飛騰,掌風呼嘯,知道雲姬已把強敵纏住,此時不飛身入谷,更待何時?立把真氣布滿全身,插上打狗棒,更將天山派的絕頂提縱術,使了出來,人如一縷輕煙,朝谷口便落。
  此處距離谷底,高逾數十丈,神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把真氣上提,緩緩下落。
  突聞頂上一聲喊吶,弓弦響處,火矢紛飛,朝下攢射,神丐取出打狗棒,一陣揮舞,勉強把火箭磕飛,距離頭頂,約有五六丈,突有一物,黑壓壓的飛奔而來, 在火箭燐光照耀之下,略一打量,即知是那木製地雷,同時,火矢集中目標,射在此物之上,眼看引燃火藥,就在指顧之間。
  神丐知道只要此物一爆炸,饒你武功再好,輕則受傷、重則送命,但他江湖閱歷甚多,臨危不亂,棒交左手,臨虛發掌,打出內家掌力,一陣狂風起處,立把那段長約五六尺的木頭,擋了一擋。
  自己也被掌風反挫之力,將身子往斜刺裡一送,立時人如星隕,往下飛墜,眼看離地還有四五丈,只聞轟然一響,一陣熱風,挾著火花碎木,猛從身上撞來。
  神丐一咬牙,揮動拳棍。想把身子護住,但熱風撲面,連呼吸也覺困難,立感頭昏,同時身上的百結鶉衣,也有幾處著火,谷中積水頗深,措手不及之間,一屁股坐落水內。
  頂上,漫空火蛇飛舞,可是一經激射入水,立即煙消火滅。
  嘻雜之聲,兀猶未減,神丐知道頂上除了雲姬以外,還有蒼鷹老友,一定隨來,眼前最重要的,在於探視青雲師太等人,情況奚似!
  於是凝運夜目,往四下一望,由於連日大雨,谷中積水極深,而且一股霉味嗆鼻,頗感難受。
  靠左,原是一處松林,天山神丐,因系初次入谷,不知師太等人,困在何處。
  顧盼猶豫間,驀覺松林中,人影一幌,眨眼間,已縱到神丐身前,不等老叫化開口,來人已先發話,只聞他低聲招呼道:“天山師伯,小姪惠元有禮,麟哥哥可曾同來?”
  神丐滿懷激動,且不答言,緊握著惠元的手,把這孩子仔細一看,見他較前略為清瘦,但雙目卻還奕奕有神,不由嘆道:“賢姪義薄雲天,.獨膺巨任,盛情可 感,嘉麟人還未返,老朽冒險來此,一為探望,再則恐賢姪等乾糧已罄,特地來此送糧,師太他們可好?”
  惠元不覺流下淚來,竟攜著天山神丐,往林中便奔,邊走邊說道:“師伯來得正好,我們已有一整天,未曾進過食物,練武的入,能忍飢渴,自無問題,只是袁妹妹功力較差,無法忍受,還有她們身上的傷勢,卻是日來日重了!”
  進入松林,尚不見人,可是惠元笑道:“已到了呢!”
  神丐不由抬頭上望,暗中卻大為佩服!
  原來谷中水深,無法存人,惠元竟早已料到。自麟兒走後,立砍了不少的松樹,竟在樹與樹間,架起屋來,上面卻利用一種藤葉棕芝之類,編織成頂,仗著軒轅劍削物如泥,這孩子,竟弄了不少石板,鋪在屋內,居然可供坐臥之處。
  瓊娘玉英,自麟兒走後,悵然如有所失,卻也未曾注意這些,琵琶女朱雲英,視麟兒為異性知交,視惠元則為未來夫婿,雖然人受重傷,但一雙妙目,卻經常隨 著惠元。見他穿躍枝頭,構木為巢,居然頗有匠心,還不時跑到自己身前,閒扯幾句,不由芳心感動,嬌笑道:“你幾時會著有巢氏,學會了架木為巢?”
  惠元笑道:“隨遇求安,這是一種天賦本能,此處出口已絕,火攻固然可怕,水攻更不易防,息枝頭,仗著奇珍護住,攻守如意,正是那‘未雨綢繆,或敢侮予’之至意!”
  瓊娘原抱著雲英,合眼沉思,一聽兩人談得有趣,不由將妙目睜開,嬌笑道:“兩位談些什麼體己話來?”
  雲英玉頰微腆,嬌羞不語。
  惠元甚是天真,語言更是毫無忌憚,遂笑答道:“我麟哥哥走了,弄得嫂嫂一人形單影隻,說不定此心早已隨著玉郎,飛越關山了!”
  瓊娘笑罵道:“我把你這曾害相思的小淘氣,嘴巴打扁,明知你正在效那喜鵲含枝,預築香巢,以備金屋藏嬌,偏還怕人笑話,卻不惜先發制人,故意把人調侃,而今玉人在此,已償痴願,還不把人抱去,裝呆作甚?”
  雲英把秀眉一皺,微笑道:“你兩人鬥嘴,誰也不弱,有得是閒話可說,卻把我扯上作甚?也不怕作口孽麼?”
  瓊娘正色道:“你以為我的話,是故作調侃麼?前次因你矜持,一怒決絕,元弟心裡大慌,頓覺了無生趣,非但茶飯不思,連武功睡眠,也一併擱置,把他盟兄 急壞,晚間也變起夜遊神來,你一來,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也不知念上若乾遍了!”
  惠元一臉通紅,訕訕說道:“女孩子的嘴,最惹人嫌,我不和你們講了!”
  這無異把自己心愛的人,也一併搭上,雲英微哼-聲,惠元回過味來,老大不是意思,一聳身,又飄上枝頭,架那木房去了。
  樹上的散瘟元恙,雖然經過天娛。一陣吃食,但還存有不少,元兒所持,正是百兵之祖,軒轅神劍,劍柄上,存有避毒珠,各式毒蟲,不敢靠近,這孩子,自然 是昂然不懼,但他粗中有細,怕連雲英也一併沽上,遂把天娛放上樹枝,但見三絲紅光,盤旋飛繞,並還吱吱作嘯,不須災,即飛落枝頭,跑向惠元身前,振翼作 響,意似報功,惠元取出玉瓶,笑道:“歷來以毒攻毒,收效奇宏,而今你們已經全功,就入瓶歇息一陣吧!”
  那蜈蚣銳嘯-聲,中有一條又長又大的,爬得飛快,一個縱躍,沿著惠元左臂,婉蜒而上,只嚇得惠元一陣酸麻,尖叫道:“格老子:你這小東西,真正可惡, 竟敢捉弄人,看我饒你!”立把玉瓶朝著蜈蚣頭部,輕輕一罩,立即收入瓶中。
  傍晚,諸事已完,稟過青蓮師太,請其搬到樹上木屋,師太額面紅腫,此時正和玉英,緊閉雙眸,靜坐椅上,聞言,立即笑道:“賢姪俠肝義膽,為後輩中有數人物,只等群魔斂跡,便是神仙中人,厚誼隆情,貧尼倒覺生受了!”
  惠元忙遜謝不迭。
  師太攜著袁玉英,也不再作俗套,立即飛入屋。
  瓊娘使壞,故意笑道:“雲英妹身受重傷,不能施展輕功,本應由愚姊攜抱上樹,只是我一身受恙蟲螫傷,已覺全身脹痛,用力艱難,攜抱之責,就煩元弟代勞如何?”
  這妮子,不待話完,竟抱著人,往惠元手上便送,雲英一抹羞霞,滿透玉頰,微咳道:
  “姊姊過於使壞,看我往後饒你!”
  惠元涎著臉,兩手接過人,拿眼朝著雲英玉頰,脈脈含情的不住偷望,雲英害羞,暗中用手在他臂上重重的捏了一把,元兒忍疼,正待縱身飛躍,一看瓊娘早已不在身旁,不由低喚一聲:“姊姊!”
  雲英目蘊淚光,低聲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淺?而今我已是眾叛親離的人,忍辱偷生,能和你們團聚一刻,就算是緣,此間事了,必返師門,身受那分屍之 慘,你和你義兄,一樣癡情,還望彼此把世情看淡,否則,來日方長,煩惱只有更多呢。”
  惠元流著淚道:“不論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此情不渝,還望姊姊一切暫忍,果真不幸,禍及姊姊,不但陳惠元親趕湯火,絕不皺眉,就是有事求助盟兄,他也 會不計艱難仗劍相助,只求姊姊珍重眼前,未來之事,我們會相機定妥!”
  這孩子,初抱膩友,只覺幽香襲人,其溫如玉,其滑如脂,不由愛不可遏,但又想到意中人原在病中,冒險相就,此情似海,立又敬多於愛,雲英見他痴立不 動,遂微慍道:“盡呆著此處作甚?留心人家看你笑話?”一句話把惠元提醒,俊臉一紅,清嘯一聲,捷比揉猿,立即飛身上樹。
  木房分作兩間,大的一間早已由師太三人佔住,惠元正待將雲英抱入,不料袁玉英卻攔在門口笑道:“此處客滿,請居外室!”
  惠元不依道:“你這真叫做鳩佔鵲巢,乾嘛不讓雲姊住入!”
  袁玉英抿嘴一笑道:“喜鵲兒原是一對,如果打單,豈不變成孤雁失群麼?”
  惠元無法,只好把雲英放在木榻上,自己和她住在一塊!
  第二晚,午夜之時,青蓮師太和瓊娘玉英,因受恙蟲螫傷,除一身奇癢外,微覺頭暈,瓊娘和雲英,彼此惺惺相惜,兩人經常聚在一起,雲英傷勢,非常嚴重, 入夜,人更不能動彈,瓊娘用乾元內罡在她身上,緩緩推拿,無如毒龍叟的掌力,得自蚩尤秘典,又狠又毒,打傷和毒勢,相輔而成,奇毒不淨,掌傷自也無法治 療,一陣推拿後,兩人競並頭而臥,絮語如珠。
  陳惠元仗劍,守在外邊,半晚無事,不免掛惦心上人,遂抱劍入室。
  瓊娘笑道:“這兩晚,均由元弟當值守夜,愚姊深覺不安,趁恙蟲螫傷,尚在潛伏期,未曾速爾發作,待我來輪番當值,否則無止無休,就是鐵打金剛,也有困頓之時,你就跌坐養息一會吧!”
  惠元把劍眉一掀,朗聲笑答道:“我受麟哥重托,負責諸人安全,如讓敵人得逞,那無異於讓我終生抱恨,瓊嫂有病,只管儘量養息便了,不必為我擔心!”
  雲英脈脈含情地看他一眼,鄭重說道:“武成林陰險狠毒,無人可比,今晚不但黯無星光,而且山風霧障,籠罩全谷,瓊姊身上有神佩護體,稍事輪守,你趁此機會調息一陣,用意原屬可取,何必強打精神?”
  惠元不敢不遵,挨著雲英,遂閉目運起功來。
  薛瓊娘一飄身,人已離榻而起,反手一拔,金牛劍已脫鞘而出。
  正待飛身縱出室外。
  惠元突把雙目一張,悄聲喝道:“瓊姊且住!”
  隔壁的青蓮師太,竟也緩步而出。
  瓊娘不由愕然,知道師叔元弟兩人,必有所見,遂低聲問道:“難道有任何跡象,顯示敵人,已發動攻擊不成?”
  青蓮師太笑道:“如你人在定中,以你目前功力,必可聽出一點端倪,不妨伏耳榻上,試圖一聽!”
  瓊娘好奇,果和朱雲英伏著身子,用耳貼著木床,潛心一聽,只聞一陣“吱吱唧唧”之聲,那聲音若斷若續,時高時低,似在木屋之後,若有人吹著一種奇異竹 哨,但又力圖把聲音隱藏,不欲使人聽出,如不是深更夜靜,萬籟無聲,幾乎辨聽不出。
  陳惠元劍眉雙挑,嘴角間微噙一絲冷笑,這是他發怒時的特有標幟,如在陣上,勢必傷人。
  朱雲英一臉困惑,急問青蓮師太道:“老前輩,敵人陰謀,可否忖知一二?”
  師太也神色茫然,難於置答。
  忽聞一陣龍吟之聲,軒轅神劍,突然躍鞘示警,同時隔壁的袁玉英,忽傳來-聲銳叫,這叫聲,使人聽得驚魂落魄,膽喪心寒。
  陳惠元臉色鐵青,一衝而入。
  玉英已拿手捻住左臂,咬牙咧嘴,冷汗浸淫,嬌軀已有搖搖欲倒之勢。
  惠元已知有毒物作怪,撲上前,立將玉英左肩“肩井’’和“巨滑”及左臂“臂儒”三處要穴封住,事在危急,也難計及男女之嫌,竟一把將人抱住,朝著雲英 榻上一放,趕忙招呼師太道:“袁姊姊已受重傷,師伯趕緊為她治療,遲則不及!”
  聲還未落,三絲寒風,已穿門而入,惠元朝著門,同時剛把人放在榻上,飛來之物,無異于都招呼了他。
  雲英驚叫一聲,拼死命拉著惠元往旁邊一帶,瓊娘也奮不顧身,竟用“飛燕捕蛾”的手法,朝著來物一抄,只一下,就把東西接住。
  勿忙裡略一注視,發覺來物,竟是三枝形似苗疆的甩手箭,色作烏藍,顯含劇毒,忙順手丟在革囊裡。
  陳惠元已拔取軒轅劍在手。
  琵琶女也將玉石琵琶,放在身前,正待叮囑惠元,小心應敵。
  枝頭上,突傳來冷笑一聲,直似夜易驚鳴,新墳鬼嘯,使人毛髮驚然。
  笑聲過後,竟傳來一種類似破鑼的口音,此人狂驕已極,只聞他大拉拉的喝道:“小狗們已陷身絕境,還不束手就縛麼?再事遲延,立成絕路。”
  惠元清嘯一聲,音如金石,直欲穿雲,長劍一領,十彩流光電射。
  正待飛身躍出。
  朱雲英突作驚呼道:“蛇!”
  惠元一驚,就著劍光一看,牆壁和地板,原是木枝成的柵狀物,加上幾塊石板,由於木材不直,自不免有多處空隙。
  雲英臥處,緊靠後壁,這時,竟有兩處棚隙,伸出兩顆蛇頭。
  那蛇,形如赤炭,粗可逾寸,張牙吐舌,口中還流著毒涎,不但形狀恐怖已極,而且是蛇類中最毒的赤煉蛇。
  惠元不由恍然大悟,知道咬傷雲英,止是此物,同時,更憶及前和麟兒,大鬧義勇寨時,蛇老人,即豢養著毒蛇,徐芳吳文,把它盛在袋中,不圖被麟兒攜帶的 天娛,攪它一個天翻地覆,毒涎滲出袋外,幾把徐吳嚇得半死!這十條毒蛇,而今卻在此處作怪。
  惠元的革囊內,發出一陣吱吱之聲,那是瓶內天蜈,震翅作響,這孩子眉隱殺機,精光電閃,立把手中神劍一指,紫光激射如箭,蛇自難禁強烈光華,往外一縮。
  惠元立從革囊裡,把盛天蜈的玉瓶取出,還未拔蓋,一陣強烈罡風,勝似倒海排山,朝木屋推來,枝搖葉動,屋如浪裡飄舟,顛絕不已,惠元一聲怒吒,劍交左 手,風隨掌出,太乙青靈掌力,可剛可柔,往前一擋,立把來人掌風封住,緊跟著瓶蓋一拔,三絲紅光,嗖嗖而出。
  柵壁上的赤煉蛇,撞著克星,吱然作嘯,卻縮頭往屋外便爬。
  由來蜈蚣與蛇,勢不兩立,何況這三條微小惡物,性已通靈。紅光電射之間,早已穿壁而出。
  惠元知道毒蛇之擾,已無大礙,同時瓊娘已發出玉佩光華,將三人全身籠罩,自然更覺放心,遂毫不猶豫,把軒轅劍護住全身,競施展身劍合一之術,長嘯一聲,但見一溜紫霞,拖著十彩流光,有如霓虹經天,朝屋外飛去。
  屋內連番困擾,青蓮師太視同未睹,竟將玉英衣服解開,察看左臂毒蛇所咬傷勢,但見臂上已成黑色,兩處形同針細的小孔,滲透一種微帶黑色的毒液,玉英身上,不時抖顫,口角間也流出白沫來!
  好厲害的蛇毒!實令人目掠心,不寒而慄!朱雲英正忙向青蓮師太道:“老前輩,趕緊用碎瓷為玉姊放血;更把傷處肌膚削掉一層,否則毒蔓全身,遲則無救。”
  青蓮師太不由口宣佛號,由瓊娘遞過碎瓷,左手緊按玉英肌膚,以瓷代刀,輕輕一劃,血流如注,色作黑紅。
  瓊娘拿出蝻蛇內丹,不住的往傷處周圍,團團疾轉,用以吸毒。
  青蓮師太卻道:“放血之後,必用清泉洗滌傷處,否則餘毒滲入肌膚,仍將為害!”
  瓊娘整容答道:“革囊瓶內,已無清泉,可供洗用,弟子當出外取水。”
  師太把壽眉一皺道:“惡魔毫無人性,其心可誅,一切務宜謹慎從事:”
  瓊娘銜命而出,立把佩玉光華一隱,前面空曠之處,陳惠元一支長劍,正在獨戰三魔。
  毒手鬼王高天鷂,一雙毒爪,徐芳吳文,兩對鐵掌,三人如走馬燈一般,都用掌風往惠元身上撲擊,可是陳惠元一支神劍,施來如浪裡翻蛟,而且心思靈巧,非 但把真氣布滿全身,而且著著攻人要害,把匪徒弄得咬牙切齒,空自著急。
  蛇杖老人袁非,仰著一付馬臉,望著天上三絲紅光,非但吱吱作嘯,還用手拍著蛇頭怪杖,發出一陣“霍霍”之聲,明是在那兒想收取天蜈。
  空中有兩線紅光,幾番飛掠而下,前面的天蜈,竟銳嘯一聲,垂直一繞,立又將那兩線紅光趕回,似在阻撓同伴,不准返回惡人手裡。
  瓊娘不由大奇,深恐天蜈被原主收取,不由摸出魔家異寶天狼釘,施展陰陽罡力,往前一送,此物發出一道烏光,呼呼作響。往前激奔而至!
  陡聞有人沉聲喝道:“袁非兄,留神暗算!”話猶未落,一道銀光,急卷而來,瓊娘臨危不亂,嬌軀上聳,銀光帶著一陣嘯聲,打從避底掠過,跳得稍矮,準變 成截足美人,不由把俏瓊娘嚇出一身冷汗,眼看前面,烏光一亮,緊跟著便是“彭”的一聲,袁非的蛇頭杖,那張口吐舌的怪頭,競被天狼釘擊得粉碎。
  袁非一怔,乃至驚叫一聲,又痛又惜,天狼釘剛被瓊娘收回,銀光杖影,攔腰卷至,俏瓊娘人在空中,起勢已盡,突把身子一翻,“金鯉倒穿波”,往後掠退兩 丈五六,一按劍身啞簧,金牛劍已拔取在手,細看那使銀光兵器的人,正是自己殺親之仇,義勇寨三惡之首,蛇書生武成林。
  那銀光劍,無疑是柔屈如指,可作腰帶的百煉緬刀。
  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何況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遂劈口噴出一股真氣,神佩上紫光如電,籠罩著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那婀娜俏麗,使武成林突又想及韓燕玉的俊影,自己強姦未遂。不料人竟嚼舌歸天,這種 剛烈堅貞,不由使武成林驚然而懼,剛好呆了一呆,薛瓊娘的金牛劍,如疾風暴雨,一陣猛攻。
  武成林冷笑一聲,那身子朝地下一縮,似成了一個肉球。
  但見銀光閃爍,宛如惡浪千重,陰山門中的滾堂乃法,竟是獨成一格,只聞嘶嘶之聲震耳,“水流花淨”,“波蕩蘭觴”,撩腳穿襠,對付女人,無一不是下流狠毒招武。
  俏瓊娘不由芳心一驚,初逢怪異絕招,弄得眼花撩亂,惠元知道事態危急,怒吒一聲:
  “惡賊無恥!”軒轅劍繞身疾轉,“掃花尋徑”、“拔葉通池”,連環雙式,盡往吳文身上招呼,又猛又快。
  徐芳和毒手鬼王,搶救不及。
  吳文只有抽身旁躍。
  陳惠元也不追趕,一飄身,縱向瓊娘身前,也把身子一矮,慢吞吞的施出一種奇異招式,竟和武成林對拆起來,這種招式,全然不是劍招,而且身形詭異,可是著著毒辣,但用來對付武成林的滾堂刀法,竟是綽有餘裕。
  武成林系陰山派,自然識貨,不由大吃一驚:“這與三師兄黑手怪的墨指神功,如出一轍,為何會被這小子學來?”只好勉強抵敵。
  蛇杖老人,趁眾人纏戰之際,不由暗道:“木屋內,多是受傷的人,我何不抽空捉她一個,實施要挾。”主意想定,竟悄悄的飛身上樹。
  青蓮師太,因為屋中太暗,早從玉英革囊裡,取出麟兒贈送的夜明珠,懸在屋內,那東西,發出一蓬銀光,照得屋內如同白晝,這正給與這洞庭惡魔窺視屋內的好機會。
  雲、玉兩女天生貌美,尤以雲英更為出色,雖然彼此受傷,但豔麗不減。
  青蓮師太,背朝著門,正為玉英放血,這惡徒,手持斷頭蛇杖,閃身而入,猛可裡一式“獨劈華山”,惡狠狠的朝著青蓮師太當頭罩落。
  驀聞一聲佛號。師太倏地一轉身,鐵拂塵如“游龍騰空”、“金蛟剪尾”,往著斷頭蛇杖一搭,雙方來勢都兇,木屋搖動,吱呀作響,幾把床上二女,震落地 下,朱雲英芳心大急,又苦於轉動艱難,正待手揮琵琶,用霓裳異曲,將來人驅退。
  不料青蓮師太,竟沉聲喝道:“朱姑娘,不必費神動手,貧尼尚有伏魔之力!”一陣異嘯過處,鐵拂塵轉起寒風,強攻硬逼。
  蛇杖老人,以為師太好欺,不料發起威來,比蒼鷹和神丐,招式更為凌厲,眼看木屋存身不住,遂把蛇頭杖一陣亂搗,把屋頂棚壁,搞得稀爛,旋把真氣一沉、 “巧墜千斤”,想將支持木屋的樹枝,一下折斷,可是惠元早懷先見,落腳之地,竟是大逾半尺的松幹,用結實老藤,扎在老松主幹之上。
  大可合抱的松樹,數根承力,何啻萬鈞?饒你蛇杖老人,武功多高,也不過把木屋弄得搖搖晃晃。
  空中飛蜈,原被蛇杖老人幾乎收取,蛇頭杖被天狼釘打斷後,竟一嘯沖天,那最長的一條,特具靈性,似知事態危急,漫空飛旋,默察場中比鬥,木房晃動,珠光動搖,顯示劇變非常!
  瓊娘和惠元,被群盜包圍,抽身不開!就是師太武功比對手高,可是屋中太小,無法施展手腳,兵刃無眼,偶爾不慎,不用說挨上一杖,即可致命,就是被打飛的木桿撞上,只緣功夫已失,二女也得身受重傷!眼看形勢頗危。
  前面那金翅天蜈,竟一飛而入。
  蛇杖老人,知道厲害,右手杖橫掃師太,左手竟一記劈空掌,剎那間狂風呼嘯,掌力如山,猛往前面一送,不料天蜈乖覺,振翼一飄,避過掌風,一線黃霧,竟從側面噴來。
  這東西,蘊有奇毒,中人必死,蛇杖老人,深知厲害,三十六計,走為上著,立把身子退往門口,朝下一翻,杖端點地,藉力一彈,疾退六七丈,正待再度興風作浪。
  三條金翅天蜈,蜂湧而下,嘴裡毒霧,不斷噴來,不但把袁非嚇得亡魂皆冒,就是武成林等人,也知道再打一下去,非但難有結果,說不定還得受蜈蚣毒傷,只 聞撮口呼嘯之聲,以武成林為首,朝著谷頂便躍,人在空中,還冷笑道:“武某不將你這幾個小狗擒縛,碎屍萬段,誓不為人,等著瞧吧!”
  瓊娘恨得咬牙切齒,本擬再發天狼釘,因距離太遠,恐一擊難中,同時更惦著受傷師妹的安全,忙吩咐惠元,速返木屋,自己則前往溪邊取水。
  袁玉英經及時放血,取得溪水後,用蝻蛇丹元,浸水滌毒,人雖醒轉,但已顯得疲憊不堪。
  惠元一見所構木房,被群匪搗亂,柵頂已破,不由又氣又急,當天晚上,即加修葺,地下的赤煉蛇,已死了四五條,顯系天蜈傑作,由於敵人豢養毒物太多,只好把天蜈放出,經常守衛。
  翌晨,冷浮生竟親來谷中,也未叫戰。
  惠元機警,深恐不敵他項下雪竅珠,軒轅劍抱在懷中,人也不離木屋,只要這小魔發動攻擊,立即報以顏色,誰知事實不然。
  這白髮怪童,竟裝成一付笑臉,走到木屋之前,滿臉堆歡道:“日來,獲悉陳兄,系崆峒門下,貴派朱長老,與本門各位祖師,非但過從甚密,而且曾互約攻守 同盟,前日之爭,想系一時誤會,特奉祖師之命,來此致歉,還望陳兄勿以小事介意!”
  惠元縱聲朗笑道:“冷兄來意,是否即此而已?武林中人,如彼此事出誤會,自屬一言可解,絕不應再事記仇,如系有人作姦犯科,為天理國法人情所不容,為 著維護武林正義,自不能不仗劍聲討,武成林一手血腥,惡跡遍及江湖,既然貴派長輩在此,自應將人擒回,予以應得處分,才是正理,陳某個人誤會,倒不必如此 費神!”
  說完,一臉莊嚴神色,仍仗劍守。
  冷浮生詭笑一聲,表面上似乎漫不經意,但無形中卻露出一臉猙獰,只聞他慢吞吞的道:“貴派和崑崙,原是世仇,論理你和本門,原應同仇敵愾,今適得其 反,祖師以少年人,處世經驗不豐,情感容易衝動,故不記前愆,並以陳兄資質過人,只要退出此場是非,舉凡陳兄所欲,無不面允,師姊麗質天成,與陳兄正是天 賜其匹……”
  惠元還未答話,瓊娘已從木屋中衝了出來,見面便是冷笑道:“你這種陰謀詭計,原欺不過三歲小孩,不但元弟和我們已是生死之交,難於被你說動,就是雲 妹,也洞悉你的為人,硬的不行想施軟,威脅利誘,巧言令色,這一套,作用絕少,除非你改惡從善,否則我們便是強仇,此處不容許你鼓其如簧之舌,大肆扇動, 請!”說罷,右手一伸,意指送客,冷俘生卻裝著若無其事,哈哈大笑道:“我們年青人的個性,都是輸理不輸嘴,適纔所言,那是長輩的意思,還望陳兄多加考 慮!”也不再候惠元答話,竟緩緩走開。
  瓊娘望了惠元一眼,立即返身入室。
  冷俘生離開木屋後,並未立即出谷,即走到左手溪邊,垂手忙立,大約由於口渴,掏水而飲,孑然一身,未免顧影自憐,黯然無趣,不久,竟飛身出谷去了。
  受傷的人,漸獐袈到心煩口渴,恰好惠元入室,瓊娘等人,競和未雲英等躺在一塊,一見面,雲英即笑問適纔經過。
  惠元自然一一直陳。
  琵琶女不由滿臉困惑,細告惠元道:“以冷浮生的為人,絕不會向任何人低首,更不會無原無故,對人發生好感,此次之來,不是查看我們受傷的情形,便是有其他作用,尚希密切留意!”
  惠元笑道:“我們的處境,隨著時日而愈趨艱難,這一點,誰也知道清楚,我受麟哥救命之恩,與諸位姊姊有同生共死之誼,麟哥哥一日不返,不論敵人有多厲 害,我絕對仗劍與人交旋,戰到最後一口氣,敵人未倒,我也不會罷手!……”
  雲英趕忙把他止住道:“多講這些作甚?誰還懷疑你的為人不成?我心煩口渴,煩你為我找點清泉!”
  惠元自是如奉綸旨,不一刻,就提了兩只藤葫蘆,盛水入內,知道心上人頗有潔癖,立即取出一只玉杯,倒了水,正待給玉女飲用。
  驀聞一陣吱吱之聲,那陰山天蜈,非但震翅作響,而且電閃而入,疾向杯中便落,嗖嗖幾響,竟在杯中洗起澡來。
  這一下,把惠元氣死,真恨不得把這小東西痛打一頓。
  瓊娘玉英,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奇怪,忙驅開天蜈,著惠元把水倒掉,另換清泉,瓊娘端著便嗅,雲英忙止住道:“本門所煉的毒藥,不下數十種,有幾種劇烈 的,只須聞著,立便傷人致死,而且死後連屍骨無存,這冷無人性的東西,想是在水中下毒,且取銀簪替一試,便見分曉!”
  眼前金玉飾物都有,獨缺銀器。
  雲英略事沉思,卻向惠元笑道:“東西在你身上,還不拿來!”
  惠元猛然想起,她還有一只蝴蝶玉夾,放在貼身衣袋之內,那是麟哥哥和她競技時從她頭上強取之物,夾扣卻是銀的,趕忙從袋中取出,交與玉女。
  瓊娘目視玉女微笑。
  玉女無限嬌羞,裝作不見,手拿玉夾扣針,往水中一插,銀針立即變得其黑如墨,閃發烏光,雲英不由恨道:“這正是本門的離魂劇毒,稍一沾脣,立即喪命, 想不到他會拿這種毒藥,對付我們,山泉中滲上此物,如何可飲?水源一斷,我們真只有束手成擒了。”
  有水不能飲,愈感口渴,三女不勝焦急。
  惠元突然憶及一事,立覺滿臉堆歡,輕笑道:“諸位婉姊,不必惶急,飲水大約還無問題,只須就此一試!”
  玉英不由一怔道:“你是否想用蝻蛇丹,化除毒質,但蛇丹入水,味帶苦澀,如作藥用,自無話說,日常飲用之物,如何可行?”
  惠元倒提軒轅劍,笑道:“往日和麟哥哥比劍時,只見他劍柄上,放出一道十彩流光,也不知是何奇物,這次拿在手裡,仔細一看,原來劍柄上竟嵌著分水、避 塵、夜光、吸毒、定風、祛火、照海、驚兇、火齊、藍電等十色寶珠,既有吸毒珠在內,只須將劍柄往水內浸上一會,毒便除淨,不信,毋妨一試!”
  立把劍柄往葫蘆之內一捅,耳靠葫蘆細聽,果然裡面嘶嘶作響,半晌取出,探以銀針,其色不變,三女不由歡呼一聲,盡情取水解渴。
  瓊娘突然想及一計,遂對惠元道:“今晚必有敵人偷襲,我們得小心提防。”
  惠元問計。
  瓊娘笑道:“只須如此如此,管教匪徒們自有傷亡!”
  正是:
  巢中排巧計,
  絕谷創兇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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