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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30, 03:30 PM   #37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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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涉兇探險a

  摩天嶺千仞絕岩之上,自元兒墮落後,接著便是麟兒縱身下躍,龍女寶琉和瓊娘三妹,朝下一瞧,只嚇得亡魂皆冒。
  因為不但地高千仞,而且瀑布高懸,聲隆隆然,有如雷推五嶽,山踏天崩,所踏之處,似起了陣陣震動。
  百衲上人,本端坐蒲團之上,還未動手。
  元兒被擊墮落。老和尚口宣佛號,雙目裡精光如電,朝臥雲丐隱一掃,沉聲喝道:“施主輩份之尊,武林中鮮有其匹,但對孩子們卻下這般毒手,豈不辱沒你的身份麼?”麟兒救友心切,不顧危險,禦尾下墮,更激發了上人的慈悲之心。
  但聞他一聲朗笑,手拈座下破蒲團;一彈而起,凌空丈餘,大袖連揮,眨眼間,卻落在臥雲丐隱的前面,繼道:
  “既稱死約會,不妨早動手,免得久纏,放心不下!”語罷.合什一禮,還加上一句:
  “賜招!”
  臥雲丐隱,拿著那烏光寶杖,意態甚是怡然自得。一聞上人之言,把怪眼一睜,似議非議道:“老和尚,這下子你可著急了麼?既存心調理徒弟,就不該只專注 重他手底下那幾式鬼畫符,而應對之禮,作人之道,就一概不管!哼!底下是鷹愁澗,除我老叫化,能在洞中遊行自如外,普天之下,尚無第二人,能在這鵝毛不 浮,渦流湍急,瀑布天來的鬼洞,能夠逃得一命。總算不錯,這該死的小子,年紀輕輕,居然能在我的手下,走過一招兩式。只怨他生不逢辰,學食不足,逼著我這 窮學幫的頭子,想不送命,豈不僥倖之尤麼?徒弟橫死,作師父的自雖痛心,想和老叫比拼命,憑你手上那只破蒲團,來敵我這打狗棒,哈哈!大約你在這種逐屬塵 寰,活得不耐,如來佛祖,叫老叫化權充接引,不上西天,先入地獄……”
  兩條人影一閃,彼此沖天而上,老叫化張口狂笑,上人則是佛號震耳。
  臥雲丐隱,身法詭秘,烏木棒矯天長空,如一條怒龍,出手便是南海泛潮,全身真力,平凝集捧上,只聞呼聲震耳,罡風所及,雲影翻飛,五丈以內,當者披靡,眼看百衲上人,殊屬危殆之極。
  這位佛門高僧,確有獨到之處。他懷中抱著那只破蒲團,貼在胸口,那百衲僧衣,破爛之處,如風飄蝴蝶,左右搖擺,但也奇怪,那麼厲害的罡風,卻始終未曾把這破袖吹得更爛。
  烏木杖橫掃而來,破蒲團迎著來勢一擋,“匐”然一聲,如中敗革,兩條人影,如驚虹掣電乍合乍離,雙方都從空中直落,腳點岩頭,同把身子一挫,臥雲丐隱,左手緊握杖柄,右手把杖身一帶,烏光矯天,直點人中,手法之快,幾乎使人看不出來。
  但聞呼然一響,一物沖天而上,正擊著老者打來枝頭,激捧之下,烏木杖震得往上一彈。
  上人高宣一聲佛號。
  萬山頭梵音四起。
  人影晃動,如灰鶴沖天,也不知道這位禪師使的何等身法,趕上那只被蒲團後,一式萬佛朝宗,身子微蹲,兩掌合什,隨著蒲團上升之勢,竟凌空而上。
  這在常人看來,如和平地升空的陸地神仙一般,姿式美妙之極。
  不但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暗中感嘆,就連寶琉和龍女,也吃驚不已,暗道:“這位禪師,把平步青雲的身法,已練得出神入化,在常人,耍把自己打出之物, 及時趕上,藉著它的力隨之上升,認為直不可能,殊不知,功臻絕境的人,以神禦氣,身輕如燕,只藉一點力,即可把身子托住。這兩位,功力之純,絕不下于黃衣 古佛了!”
  只聞哈哈狂笑之聲震耳。
  老乞兒,把烏木枚往上一丟,烏光如電,響若風雷。隨著烏木杖上升之勢,也往上直奔。恰好禪師餘勢已盡,臥雲丐隱轉眼趕到,他手中原持著木杖中點,這時突把身子一仰,那百結鶉衣,隨風飄展,一聲狂笑,抽杖發招。
  但見兩條人影,微一接觸,老叫化人在空中,於瞬息之內,連展三式絕學。“風搖麥浪”、“大地驚雷”、‘黃花招雨”。
  三式連番並展,但見烏光滾滾,雲湧風狂,把上人破袖,震起老高。
  烏光裡,罡風乍展,破蒲團,上下翻飛,“孔雀開屏”、“星雲掩盡”、“萬佛朝宗”。
  臥雲丐隱,三招奇招,竟被上人用破蒲團 一封回。
  龍女等人,屏神息慮,把這兩位絕頂高手的招式,全都默記下來,暗中和三老手法,互相比較,覺得他們都自成一格。
  者叫化,以狠、詭、巧、快,四字見長。
  上人則以沉、穩、精、純,另樹一幟。
  而內力之厚,直可與鐃鈸僧互爭長短。
  只看得龍女暗裡吃驚,心說:“目前陰山五老,已橫行江湖,除了麟哥哥和三位恩師外,幾乎無人能和他們對抗,這位老怪物,如果能和上人合作,豈不是未來正義之士一大幫手?但他脾氣太是奇怪,沒法合得來,我們還得用功夫使他感動!”
  忽又想到惠元生死未卜,麟兒也冒險探友,看情形,他們都是兇多吉少,不由又泛起一陣淒涼,冷眼觀看寶琉瓊娘,兩女似乎心神不屬,粉目中還隱泛淚光,但又被場中驚險形勢吸引住,不忍走開。
  雙方已成死搏。
  臥雲丐隱,竟使用一種不知名的身法,藉著木杖旋舞之力,漫空翻轉,恰似一團破布被旋風捲上一般,人來杖往,到後來,直分不出敵我為誰,大約彼此真氣消耗太大,雙方都得換氣,復從空中降落岩上,鬢角間都現出冷汗來。
  百衲上人,合什為禮道:“施主,功力精純,翻雲功尤稱一絕,貧僧甘拜下風如何?”
  臥雲丐隱,把雙眉一豎,殺氣滿臉,從鼻中哼了一聲道:“老禿驢,你當年的豪氣,往哪裡去了,秦伯陽為峨嵋第一高手,當年比試,你不顧情面,竟用金剛 指,把人打傷。者叫化不服氣,彼此約定比劃,激戰一日一晚,誰勝誰負,只有上天清楚。你既是佛門弟子,就得把爭強好勝之心,漸漸消泯,臨走,偏說叫化子挨 了你一下,如果你忍心下手,十條命,我也得乖乖送掉,這才激起老叫化重和你再約一拼。不論怎樣,這等罷手,丟人太大,來來來,再接我一杖!”
  百衲上人,見他死纏不休,不由把雙眉一皺,沉聲喝道:“臥雲老友,果真執迷不悟麼?”
  “不到黃河不死心,適纔那幾下。總不能算老叫化已經輸卻於你。”
  上人笑道:“我已服輸,還不能遂老友心願,真要非見真意不可,也不宜再動刀棒,讓孩子們笑話我們!”
  老丐把烏木杖往腰間一插,瞇著一只怪眼,怒道:“然則你願另劃道兒?”
  “只要不動刀杖,任憑老友比拼就是!”
  “老叫化捉蛇的玩意,也可用來捉那些不毛禿驢!”
  “好!憑佛祖慈悲,老袖願以身試險!”
  臥雲老丐,哈哈大笑,響遏行雲。驀地以手支地,兩腳朝天,怪頭上望,雙腿反彎,乍看去,宛如一只大蠍子,那雙怪目,射出兩道耀眼光芒,卻往百衲上人的臉上掃去。
  龍女嬌笑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打法?”拿眼偷看寶琉,但見她微蹙雙蛾,一臉緊張,注視場中動靜,一瞬不瞬,龍女的話,似乎充耳未聞,這是昔所未有,不由大惑不解,用手一推瓊娘,低笑道:“你看寶姊姊,不睬我們,何妨氣她一氣!”
  瓊娘知道這位嬌憨妹子,明明心事重重,偏在這種緊張之時,用輕鬆情形,使人暫時渾忘一切,這是大智若愚的作法,遂也附和道:“好,不妨問她!”
  寶琉似已察覺,不待龍女探問,立時攜著她的手,緊張地道:“妹子,看情形,今日這場比鬥,恐怕雙方抱著同歸於盡之心!”
  龍女驚震一道:“難道姊姊知道那叫化子的功力?”
  “這是他們門戶中一種近於邪道的功力,雙睛攝魂。據說,化子們捕蛇,如遇著什麼蛇王之類,普通捕蛇之法,失卻效用時,就使出這最後一著。他把精氣神都凝聚在目光之內,眼光所及,可奪人意志,甚至喜怒哀樂,都被人操縱,於是活生生的人,變成任人宰割,你說,有多危險!”
  龍女把目光朝著這位姊姊看了一眼,幽幽地道:“佛門獅子吼,可以挾魔,哪怕這種邪門陰功?”
  “妹子,你只知其一,卻不知人家既能對佛門弟子,使用這種功力,難道就懼於獅子吼的厲害?說不定………”定字猶未落音。
  瓊娘已經緊張招呼一聲:“快看!”
  老叫化兩道目光,注視上人後,上人一臉莊嚴之色,身子微蹲,兩掌合什,繞場一匝,大有彼此接近之勢,先是上人穩身不住,左腳往前一踏,步履所及,地陷 石碎,一聲道號震耳,上人把身子微微往後一坐,似把全身力量,也使了時來,最奇是,兩眼神光,暴射兩丈外。臥雲老丐,似被他這種目光怔住,眼皮略動,睛光 暴減,上人立把左腳一收,又撤回原式。
  臥雲老丐,以手代腳,如一只翹著長尾巴的蠍子,緩緩地又繞場一匝,但雙方目光,都不曾離開,似乎誰把目光避開,誰即注定敗運。
  禪師目中光華,如同兩把利箭,臥雲老丐,懸空的兩只腳,立即抖動不停,似被一股無形勁力,把他身子緩緩前推。這怪人,把身子反彎,兩手微屈,一雙腳,從頭上反過來,離地面不到一尺,全身愈抖愈盛,十指觸石,石為之碎,目光灼灼,爍如電光石火。
  雙方一來一往,此進彼退,形如拉鋸,看似兒戲一般,實在緊張危殆之極。
  這樣僵持硬耗,大約有半個時辰,誰也不願歇手。
  天山老丐,朝著蒼鷹老人,一皺眉道:“老友,這種比法,真是丐幫與怫門,別開生面,任一方功力微弱,都是死路一條,雙方平手,則只有同歸於盡,我們何不設法,用出其不意的手法,把他們雙方分開?”
  蒼鷹老人忙搖首示意道:“道兄,這恐怕不是你我力所能及!”
  “不妨試試!”
  他就著身前一塊大石,用碎石功一劈兩開,石逾磨盤,重在兩百斤以上,大俠臂凝真力,右手一托,石塊應手而起,但聞他暴喝一聲:
  “窮老鬼,接住!”揮手之間,大石凌空而上。
  一拋五丈來高,宛如半空裡墮落一顆隕星,挾著呼呼風響,往臥雲老丐的頭上砸來。說也奇怪,丐僧雙方,似乎被對方的目光吸住,旁邊形勢,竟不理睬。眼看 石塊距離老丐的頭頂,約有-丈左右,似有千鈞勁道,迎著石塊激撞,震天價“啪”然一聲,石塊應手而碎,立時風沙四起,小石激濺,僧丐周圍,都被灰沙蒙住。
  臥雲神丐一聲暴喝:“老禿驢!你遣人暗算,好不要臉!”灰沙之內,人影一閃,直往上猛撲。但聞風雷之聲貫耳,如大海奔濤,排空而至。雙方勢子都快,快 得無法看清劇戰之處。不到一盞茶久,雙方都發出同聲怒吼,幾聲啪啪連響,人影乍合還離,似乎雙方都受重傷,踉蹌後退,但山高削直,身後便是絕地。剎勢不 住,同把身子往下 翻,“呀呀”連聲,失足下墮,竟從摩天嶺的最高之所,直朝鷹愁澗落去!
  哪怕你本事再大,僧丐兩人,自然同歸於盡了。瓊娘寶琉和龍女,三人幾乎同時哭出聲來,同往那決鬥的絕崖一瞧,但聞轟轟的瀑布聲和那蒸騰的雲氣,絕壁千仞,下有奇潭,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蒼鷹老人,把神丐看了一看,意昧悠長地搖搖頭。老乞兒平素滑稽突梯,這一次,卻是一臉嚴肅,動問寶琉道:“你既知他們功夫底蘊,適纔乾脆大家動手,用三把寶劍,和霞姪女的七寶金幢,把那老乞兒一舉廢了,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情。”說著,還嘆息連聲。
  龍女雙眸中熱淚滾滾,泣道:“師伯,不是我們沒有想到,而是這位前輩,輩份太高,對方原是為比試而結怨,雙方都想憑手上的本事,定勝負生死,別人幫 忙,不但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惹上責斥,即使出其不意,把對方殺了,老禪師也會引為自咎,那一來,恐比同歸於盡,還要更糟!”
  瓊娘點頭悲泣道:“妹妹的話,一點不假,以恩師那種方正慈祥的性格,絕不容許此事。”她又把目光朝下望了一望,粉臉上變得很白,熱淚如明珠紛飛,顯含著萬千心事。
  天山老者,性格朗爽明快,哪能忍得下這等情景?兩手不由自主亂搔,頻頻蹙額,連道:“快別說了,這等事在江湖上,雖說屢見不鮮,但畢竟特殊,天山嶺也不必久待了,趕快下山,沿著山麓,找尋元兒和上人等的下落!”
  蒼鷹老人和霞兒們,也想不出其他較好之法,只好點首稱是。
  神丐立朝寶琉笑道:“我知道你們心緒已亂,走在一起,反有許多不便,好在這一帶的地形,你知道得最為清楚,如今這麼辦,你和霞兒瓊娘一道,沿漳搜索,我們兩個老鬼,也各盡所能,屆時.能會著你們更好,如會不著,也不必來關心我們!”
  神丐素來任性,不待寶琉回答,立朝蒼鷹老人招呼了一聲:“我們走!”手揮打狗棒,邁步下山,不久即消失於樹林之內。
  三女雖以霞兒年紀最輕,但她即是麟兒未來的正室,寶琉和瓊娘,對這位嬌憨妹子可存著三分尊心,凡事不經她同意,兩女還真不敢擅自作主。
  “妹子,我們也都走吧!”寶琉和瓊娘,一左一右,擁著霞兒就下山捷徑,直朝鷹愁漳飛去。漳的盡頭,也是那瀑布從千丈高嶺飛入澗裡之處,不但響聲奇大, 震耳欲聾,而且白氣瀰漫,周圍數十丈,人立其內,幾有寄身濃霧之感。三女目光敏銳,幾可透霧穿雲,那染有血跡的草地,不一會,即為龍女所發覺,於是噫了一 聲,飛跑上前,叫“姊姊快看!”
  寶琉和瓊瑯只覺心頭直跳,一掠上前,蹲身一看,果然是血。附近,還有幾處足跡,有的模糊不清,但中間,有幾處最為明白。“這確是麟哥哥的鞋印!”自己 未婚夫婿之物,龍女平日,極為留神。經兩女鑑定後,認為一點不假,如此,則麟兒確曾到這此處,所見血跡,或系麟兒受傷所流。三女不由大急,一陣傷心,從心 坎直泛而出,龍女往澗邊一縱。俯瞰洞內,深不可窺,流水滔滔,鵝毛不浮,不幸落入澗底,無疑系入絕路。寶琉也木立
  旁,秀目中熱淚紛落,旋把左臂燈罩一揭,一道強烈紫光,穿透水氣,往澗中照去,洞裡情景入目,三女不由當時呆住!
  原來瀑布直瀉而下,打擊水面,激起無數水柱,從澗底衝起老高,如千丈怒龍,翻江降海,使人又覺天搖地動,觸目驚心。漳底屬石層,礁崖凸起,水流湍急,滾滾渦流,能將水面之物,一舉捲入,復挾排山之勢,往石上一撞,力道之猛,可以碎石崩山。
  別說人是血肉之軀,就算一個精鋼,也得變成粉碎。“恩師,夫婿和至友,轉瞬之間,莫卜存亡,人生實在太多變了!”這念頭,瓊娘如醉如癡,只要證實了麟 兒,確實落入澗底,她們也不惜入洞,沿著坎坷陡峻的澗邊,寶琉拿著那強烈的燈光,慢慢照射,希望總有發現。霧氣瀰漫之中,她們各懷著沉重的心情,漸漸往遠 處消失,暫且不提。
  卻說麟兒為探察惠元生死,不惜以身試險,換過水衣,裝束停當後,立頭下腳上,往水裡一跳。這孩子,膽大心細,自龍潭取寶,冰海求藥,兩次冒險之後,水 裡功夫,愈來愈高。躍身入水,立覺激流如山,耳邊流水響成一片,聲似悶雷,滾滾旋流,只把身子一卷,立覺身不由主,往山澗之影,一個大崖石上,激撞而去。
  麟兒暗道:“這等凶險之地,當真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順著水勢,突把身子一縮,人往底下一沉,這一來,激撞之力暴減,雖然碰在石上,但用手腳一撐, 自己功深力厚,竟毫不在意地抓著石頭,一把穩住。山澗裡的水,雖然奇寒入骨,但在麟兒看來,卻毫無涼意,縮身石邊,冷眼旁觀,洞裡的水,含著大量砂石,從 上往下,勢如奔馬,駭人之極。
  麟兒深知水性,心說:“我擅縮骨功,全身水衣,為軟蛟革所製,可縮可伸,只需把身子縮小,即可減去不少阻力,何不縮身上衝,往前一探?”他凝運真力,施展“移筋縮骨”
  之法,把體形變得又瘦又小,劃手踢足,人如一只青蛙,朝著澗邊,摸索前進。
  要知澗中水勢,雖然湍急無比,但是越靠邊,由於澗邊壁凸凹不平,阻力極大,流速自然減低很多。加以麟兒得各派真傳,氣達十二重樓,真氣內行,短時間絕 可不用呼吸,這種凶險絕澗,竟能在內通行自如,一雙精目,原擅暗視之術,而且服食芝蘭仙寶,及點用靈石天露,眼力比常人精朗很多。啟眼一望,前面波濤光 湧,惡浪千重,除碎石泥沙,樹枝敗革之處,沓無所見。
  麟兒不由著急,他擔心惠元不識水性,如落入澗底,絕無倖免。潛行十餘步,已到瀑布之前,一眼瞥見瀑布之後似有一洞,。心裡說:
  “這等險惡之地,能身歷其境,出澗之後,如對人言,任誰也不會相信,何不穿入瀑布之後,微一調息,待精神養體,設法遊行全澗。惠元如果真死,必盡朋友 之義,把他屍體,背出來,害他的人,也叫他自食惡果。”復又想到師妹和兩位姊姊,此時因不見了自己,定必肝腸寸斷。”這一來,不覺心情沉重,無意之間,肺 部一吸,水從鼻孔一湧而入。
  弄得他滿口泥沙,忙強定心神,雙腳一伸,如一條水蛇,往前 穿,竟鑽入那瀑布之後。說也奇怪,這瀑布,確如一道水簾,瀑布亭後,水質頗清,但奇寒貶骨。如是常人,絕難忍受。麟兒體質,原異常人,漫不為意,落腳之 處,似成一道斜坡,愈往前行,水深越淺,地屬石層,其滑如脂。
  細看,那露出水面之處,不但長滿青苔,而且還生長不少石耳。這種溫地附生之物,色作淡黑,又嫩又滑,麟兒人本天真,滿手採取一點,放在口內,果然味道 鮮美,不由暗笑道:“如果有那性喜潛隱的人,擇此而居,鍛鍊各種奇異功力,倒真不愁飲食。”離身旁不到兩丈,有一石隙,高可容人,也許由於麟兒天真好奇, 喜歡搜索各種隱祕所在,不知不覺的朝那石隙走去。
  石隙很窄,寬不過五六寸。上面綠草如茵,色作淡黃,隨手-捻,那東西非常脆嫩,細看,原是一種龍牙草,但比普通一般長大,而且因為陽光難入,故作米 黃。這種草,原是一種醫療烈犬咬傷的聖藥,食之頗有甜味,水汁特多。麟兒忙把身子縮小,側身而入,走了一段,裡面竟豁然開朗,似是一所石洞。
  不由暗暗大奇,心說:“這地方很奇怪,莫非果有人在此潛修?”念頭剛動,忽聞呼嘯之聲貫耳,洞作雷嗚,天搖地動,一股強烈風挾排山之威,旋轉而出。麟 兒猝不及防,忙把身子往壁上一靠,那石洞,因作喇叭形,里大外小,風從裡面吹來,而且迴旋轉動,前面洞口越小,速度越快,風與石壁相磨,不但產生一種奪魄 驚魂的厲嘯,而且奇熱難忍。好在麟兒停身之處,壁形微微有點內陷.往裡一靠,雖然微受奇熱,但未為風力所傷,狂風一過,麟兒往裡望了一望。
  只覺黑漆漆的,熱氣灼人,景狀荒涼之極。“這陣風,犀利如箭,熱可烤人,似是武林中練就的一種內家罡煞,分明裡面有人,我何不如此這般,試它一試!”總算他宅心忠厚,僅施展乾元神功,也只用上五成力道,隨手一揮,也發出一陣氤氳,疾朝洞裡掃去。
  這種內家罡力,如果中人,可散去一身功力,練武的人,如毀去武功,那情形,可比死還嚴重,停了半晌,卻也無聲無息。
  麟兒不由大惑,把真氣往上一提。全身輕靈,杳無聲息把身子緩緩前移。石壁之上,頗為潮濕,所生的石耳和青苔極多,洞道成一斜坡,到達最高之處,坡度下 斜,前行越走越寬。驀地呼呼之響,似有不少飛行之物,掠翅而來。那東西,嘴裡了出咬吱之聲,翼長三足以上,雙翼扇風,其行疾速,而且雙眼之內,泛出精精碧 光。遠望若燐火飛舞,不由使人毛髮驚然。
  麟兒不敢斷定這毛東西為何物,不由把身子往後一退,忽覺眼前黑影一晃,電掣星馳,那東西一撲竟飛來一只。這孩子劈空一掌,達摩神功勢若怒濤,朝著飛來之物狠勁地打去。
  來物似乎久經訓練一般,雙翅一縮,疾朝下落,罡風掠空,復又展翅上揚,還夾那吱吱銳嘯之聲,使人產生一種無比心慌的感覺。
  因為相隔太近,目光所及,竟把來物看清,也使他心頭嚇了一跳。那東西,貓頭銳目,雙翅特長,利爪如鉤,又長又黑,色作灰色,原是一種絕無僅有的奇大蝙蝠。麟兒略道:
  “無怪乎古有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之言,這麼大的蝙蝠,不到這種鬼地方,還難遇上。”突憶及元妙恩師之言:“蝙蝠性喜潛伏潮濕陰暗之處,以昆蟲為食,體 上每附毒蟲。銳齒和利爪,多有奇毒,如被此物所傷,甚至可招之類似狂犬症的怪病,江湖上邪人異土,亦有飼養此物者,如餌以毒蟲,日久體內蓄有奇毒,可以依 此逞凶作惡,務必留神。恩師腹蘊璇璣,胸羅萬有,功參造化,學究天人,所言必有至理。”洞中吱吱呼呼之聲大作,碧光點點,使人眼花。無數蝙蝠,潮湧而出。 麟兒從背上拔取玉笛在手,師門九九笛招,那是從易經中領悟而出的神奇招數,不但變化繁複,而且招式至為博大精深,不妨一試,看它威力如何?忙施展身形,揮 動寶笛,笛劃長空,發出一種奇妙聲響,竟隨著麟兒手式變化,那聲音也變得清越異常,使人陶醉之極。蝙蝠初出,勢如潮翻浪涌,往麟兒身上亂撞亂碰,而且來勢 極準。這種清越笛聲,竟產生奇異作用,只一響動,蝙蝠飛行,似失去準頭,有的碰壁,有的互撞,還有許多隨著笛聲,亂舞一陣,不到一刻功夫;地上吱吱之聲大 作,斷爪折翼,為數頗多。但後洞編幅,仍如潮湧而來。
  麟兒不但不敢停止笛招,反而一招一式,刻意施展,笛聲裊裊,和那吱吱之聲匯為一片。湧來的編幅,只在空中亂撞,不敢擾近,這一奇異事蹟,使麟兒恍然大 悟:“無光之處,蝙蝠可以依耳飛行,利用回聲,來辨方向,自己所用笛招,能把他們所發出的聲音擾亂,這一來,使其失去依靠,難怪其要亂撞亂碰了。”
  把道理悟出之後,促使麟兒產生一種奇異念頭:“武林中的聽風術,能辨出對方方位,但敵人如潛伏不動,聽風術便失去效能,自己的鐃鈸和寶劍,感震作用較 強,回音使兵刃產生波震,藉自己的兵器震動強弱,即可知敵人距離自己方位遠近,那一來,如遭遇到目光失去效用時,也不至於妨礙自己功力了!”
  忙插上寶笛,拔取鐃饒,閉上雙目,竟和洞中的蝙蝠,大打出手。金鐃左轉右旋,發出一陣嗡嗡之聲,左右手一打一接,配應自如。由於麟兒在鍛鍊武功時,培養一種特殊沉靜習好,儒釋要訣:
  “定靜生明!”約莫一個時辰以後,他竟能憑手頭感覺,辨出洞中蝙蝠,為數多少。漸漸,更能察出,蝙蝠攻擊方位,而且以何者為最強。打到後來,這孩子發 出一聲清嘯,神若游龍,漫空旋舞,雙手鐃鈸,一陣揮動,只聞掙掙鈸響,攻來的蝙蝠,無不應手而落。久打無味,帶著一種無比輕鬆和滿足,也略有一點疲乏,仍 往洞中前進。
  驀覺身前微風一掠,麟兒毫不理睬,因為他想像著,那是洞中的蝙蝠,沒有什麼可怕。
  前面青光閃閃,頓使麟兒吃驚,掛上雙鐃,卻發現他師門玉笛,不異而飛。這一驚,不由使麟兒暴出一頭冷汗,知道適纔的風,吹得奇怪。“王笛如果不能找回,元妙恩師的威名,豈不斷送於自己之手?”這一想,立朝那青光之前撲去。
  這是洞中特別寬敞之地,靠左,有一石台平滑如鏡,洞頂上,懸著一顆散發青光,龍眼大小的明珠,石台上還擺著一本破書,自己的笛子,就放在書上。麟兒暴吃一驚,暗道:
  “這洞中果然有人,而且對方能耐似乎很高,在目前,尚不能判定敵我,也許,他把自己看輕,故將玉笛擺在此處,只要動手拿取,說不定當場就得給自己顏色!”打倒不怕,不過他倒不願就此動手。
  笛下的書,封面上,字跡宛然,“大華寶錄”。書的名字好熟!麟兒心目中突然記及一個人來,不過紫陽恩師當日告訴自己時,“此人大約早歸道山!”一時捉摸不定,暗中含蓄功勁,星眸裡精光閃閃,往四周掃射。洞壁凸凹不平,罅隙甚多,如藏身壁穴之內,一時倒不容易察看出來!
  “那小子,把我守洞的偏幅,打傷很多,還在洞中摸索,難差毫不畏罰麼?”聲音低沉蒼勁,顯示發話的人,年紀很老,但語氣並不怎麼強橫!
  麟兒立時笑答道:“晚輩一時無心,誤入此洞,雖把蝙蝠傷了不少,然而都是輕傷!”
  “真正你把它們傷害,就算貧道饒你,恐怕你也難逃一劫!”一陣哈哈長笑,使人震耳欲聾,發音的人,非常狡詐,竟用“分音散波”之術,使人覺得聲音從四方八面,激射而來,不管你功夫多好,循音辨向之術,倒失去效用。
  麟兒把秀眉皺了一皺,暗中取出鐃鈸,左右手各拿一塊,又復笑道:“你無非讓蝙蝠服食不少毒蟲,利用它們腹中毒氣,使人受害,但我身旁有解毒奇藥,對它毫無所懼。……”
  “想不到你還會自誇,貧道停身之處,你可辨得出來?”
  卻不知麟兒暗中拿著鐃鈸,向四照射,發覺鈸朝左前方,震動感覺特強,無疑對方隱藏之處,就在左前壁穴之內。他假裝若無其事,笑道:“長者用分音散波之術,使人方向迷糊,就是蝙蝠,它也無這般本領辨得!……”
  “什麼?你說蝙蝠?”對方帶著驚奇的語音,“難道它有什麼特殊本領不成?”
  麟兒也暗吃驚,知道此人已把蝙蝠的性情,摸得特熟,明知故問,隨道:“不錯,這東西,能利用回音,辨別方向。只須小心體會,即可看得出來。”對方沉默了一陣。
  麟兒也不理會,續道:“就是你那藏身之處,卻也瞞不了人。”說著。那身子緩緩前移,項下紫龍配,發出了一溜碧光,此項上明珠,光華可強數倍,探射之處,正是麟兒意料中的那處壁穴。
  光華中,灰影一晃,來人已飛撲而前,身形之快,無以更加。麟兒往後一退,左鈸當胸,右鈸蓄勢,俊臉上卻帶著一片笑容,從容瀟灑,若無其事,略一凝視,對來人那付尊容,不由大感吃驚。
  這是一位白須白髮,疤痕累累,耳鼻不全,左眼已瞎,指甲長逾一尺,已非人形的奇怪老者。身上的衣袍,已是百孔千瘡,赤著一雙足,連腳趾甲,也有三寸來長,使腳顯得既長而又難看。由於這一雙怪臉,看不出他那喜怒哀樂,碧光之下,越顯得陰森森的。
  麟兒不由暗中感嘆,心說:“此人得邪正所長,據傳言,容顏並不醜惡,如今把臉形弄得這樣,想必是這絕洞所造成的後果!”於是笑道:“道長莫非是岷山一脈,道號清虛老人。晚輩何幸,竟能在這種人跡不到之處,得遇道長?”
  那怪人疤孔一陣抽搐,沉聲問道:“你如何知道本師名諱?”
  “樹大招風,岷山派自從道長一走,李素娥即以教主自命,廣收門徒,開尊立派,毒龍掌和紅雲散花針,為魔家二絕,更挾陰山以自命,道長威名,賴令徒傳出,武林中誰不知道?”
  “哦!有這等事?”
  “話是一點不假,道長如不相信,不妨出洞,趕回岷山一探真情!”
  “貧道自入此間,因不識水,為激石所傷,保得一命,上蒼已待我不薄,爭名奪利,好勝逞強之念,已全部磨得乾乾淨淨了,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有心為惡,人間自有鋤惡之人,我已是世外之人,算是有心無力!”
  麟兒不由一陣大笑。
  清虛道人心頭一愕,冷然問道:“看你年紀輕輕,為何對人如此隨便?”
  麟兒歡容道:“我得武林各大名派的淘冶,對人素以誠篤恭敬為懷,對道長那能有半點隨便?只笑世人,如盡和道長一樣,徒弟為惡不管,卻把責任擺在人家的頭上,豈不得師道淪喪,正義蕩然,俠義兩字,遭人輕視,豈不可悲?!”
  “少年人,你敢輕視貧道,不妨道出你的師門來,也讓我明白,所謂各大門派,淘冶出來的徒弟,到底有何特殊?”
  “和常人一樣,沒有什麼特殊,只抱著人溺己溺之心,除暴安良之志,勇於任事。”
  “除暴安良麼,談何容易?別說是你,就拿從前的崑崙和崆峒兩派,人才之盛,無以復加,可是,一場劍比了下來,還不是鬧得兩敗俱傷,我問你,你得了什麼人的傳授,敢這般目無余子。”
  麟兒不由暗道:“我倒得說出來,暗中察看他的觀感。”遂朗聲相告:“崑崙派紫陽真人,是我啟蒙恩師!”
  清虛老人咧口大笑道:“貧道行走江湖時,他還未入崑崙哩!資格太淺,不行不行!”
  “弟子習得天山派的陰陽內罡,少林的達摩掌,衡山的金剛掌法……”
  還未說完,那老者已圓睜著一雙獨目,搖頭晃腦道:“底下的更不高明,仗著這點傳授,就想行俠闖江湖,差得太遠!”
  麟兒暗笑道:“待我來誑他一誑?”遂道:“晚輩得蓉城老人的嫡傳,更得黃衣古佛的指點……”
  “那你是蓉城和峨眉派,這才有點意思了!”
  “這不過因為道長身是川人,鄉土之心很重,特存偏見罷了,究其實,青城峨眉,邪而不正,和你岷山派,算是一丘之貉!”
  “你敢藐視師門,欺師滅祖,這算是那門子的俠義道?留你活在人世,還不是作惡江湖?貧道雖然願在此洞終餘年,人間世事,但也願為蒼天積一份功德!”說 著,大踏步直向麟兒走來,果然暗中蓄滿功勁,口中喃喃自語:“大華寶錄中的拂穴法,殺人不著痕跡,也無痛苦,這樣,算是對你慈悲了!”獨目精光閃閃,朝麟 兒道:“少年人,快來領死!”他把那又臟又破的大袖,朝著麟兒心坎,輕輕一拂。微風輕拂,倒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越是無聲息的掌風,愈難對付,麟兒知道 最精,他絲毫不敢怠慢。左鈸護著心神,暗中更施展伏魔神功,把周身護住。鐃鈸一陣大震,“錚錚”之聲響個不停,持鈸的左手,竟微感酸麻,錯非麟兒見多 識!”,就得當場受傷。
  這孩子,星眸微閉,銀光閃爍之下,顯得非常秀逸,文弱不勝,連清虛老人,竟也看走了眼。
  只聞他咧口大笑道:“一塊鐃鈸,想抵禦我這指穴功力,就連秦伯陽,恐怕他也欲魂飛魄散!”正待舉步間,麟兒突把雙目一睜,朗然大笑道:“晚輩就憑這塊鐃鈸,抵擋了老前輩的拂穴神功,如不相信,不妨再試!”
  清虛老人怔了-怔,默默無言,暗中卻凝神一志,那身子似乎立即重了很多,腳下所踏的石塊,竟緩緩碎裂,發出一陣“格吱格吱”之響,這顯示他己用全身功力,以圖一逞。驀然他大喝一聲:“少年人,再接一拂!”
  左右破袖連番翻展,兩團硬骨寒風,激起無數旋流,匝地而起,洞穴之內,響若雷鳴,朝著麟兒胸前,掃掠而至。
  美麟兒,身形一挫,迎著老人撼來的風力,鐃鈸上下揮動,但聞“錚錚”之聲,不絕於耳,風泛弧形,朝著四面八方,不斷消失。麟兒已感到老人功力,確是不 見,兩鈸似乎被東西膠著一般,揮動似乎費力,而且心坎之上,更覺壓力重重,連呼吸也感不便,但元妙書生的天運神功,手法上獨成一格,暗將真力運於鐃鈸,把 對方煞風,一舉擋住。
  清虛老人幸有一臉疤痕,把自己狼狽之狀,暗中掩護。原來麟兒將他震得氣血翻騰,幾乎穩身不住,鐃鈸一動,心跳耳鳴,不由全身酸麻,胸口上的重壓,更使 人承受不住,如果麟兒加上半成功力,冒險反攻,老人雖能僥倖不死,也得身受重傷。兩度攻守,總算勉強扯平,但聞嗆啷一聲,光鐐繞,鐃鈸一合,餘風已盡。麟 兒縱聲大笑道:“老前輩,是否就此歇手,還是再賜兩招?”
  語聲未落,一陣轟轟之聲,狂風夾著巨石,由外而內,激奔而來。一剎那,地動壁搖,勢將傾起,麟兒和老人不約而同的分朝左右壁穴之內一縱。
  那股湧來的風力,勢若排山倒海,大石潮湧,砂子飄揚,一掠而過。這一來,激發麟兒同仇敵愾之心,兩眼覷定那石榻上一書一留,伺機待發。
  只聞哈哈長笑之聲震耳,銀光下,已立著一位全身水濕,發若亂柴,滿臉油泥,奇形怪狀的異丐。這正是潛伏奇襲,棒擊惠元的臥雲丐隱。也不知他如何摸入此洞,臉上帶著驚奇之色,懷抱木杖,兩眼覷定玉笛和那大華寶錄,發出一種無比貪婪的光芒,口中喃喃自語:
  “這是藍玉神珍和太華寶錄,任得一樣,即可稱雄武林,也許老叫化該揚名武林,誤打誤碰,竟得著這兩件奇珍!”又把頭望著那發光的寶珠,續道:“碧光夜 照,雖然徑不盈寸,但它是價值連城之物,待我一併收取吧!”老乞兒狡詐無比,聳身一躍,伸手就摘那夜光珠,陡聞呼然一聲,右壁右穴之內,突發出一條人影, 那份奇快,如石火電閃般,往老乞身前一撲,只聞“啪啪”兩響,雙方一劈一抓,用發都是奇快無比,力大招沉的打穴之法。老乞兒,在清虛老人的左臂上,打了一 掌,但對手那甘示弱?把一把抓住臥雲虎口,重重的捏了一下。
  雙方稍為得勢,立往後一撤,一條手臂,都覺又酸又麻。臥雲丐隱,苦皺雙眉,面現殺機,眸中寒光閃爍,覷定清虛老人。這位臉形醜怪的道長,眸目裡幾乎噴 出火來,朝著老丐咬牙切齒。石榻上的一書一笛,已被麟兒乘隙取走,他可抱著暫時坐山觀虎鬥,迫不得已之情況下,卻寧願幫助清虛,戰勝臥雲。
  老叫化喝了一聲:“你這位五官不全的奇醜老道,怎和那小狗合在一處?解說明白,老叫化絕不和你為難!否則,那就難說!”
  清虛老人哼了一聲道:“貧道潛修此處,已易數十寒暑。足下何人,初列此間,即欲掠奪本洞之物,還敢出言不遜,是否認為我這一雙手掌,不足以保護洞府麼?”
  臥雲丐隱聞言冷笑道:“醜老道,你不過誤打誤碰,進入此洞,無法可出罷了,那能就算此間洞主?再說,這地方,老叫化也不願久待。只是那小狗,他傷我師姪,有損五夷清名,無論何人,對他庇護,窮家幫絕不饒他!”
  老人醜臉上,抽搐式的動了幾動,口中喃喃自語,低聲道:“五夷山的丐幫,而且還手持烏木杖,想不到就是此人!”怔神之間,遂又問道:“五夷散人,和足下是怎樣一個稱呼?”
  “那就是老叫化惟一無二的師兄,難道你和他還彼此相識?”
  麟兒聽他們正在套論交情,不由大急,心說:“這可好,如果雙方聯手,攻我一個,那可真是天大麻煩!”遂默不作聲,冷眼旁觀,靜看事態發展如何!
  果不其然,清虛老人,繼續驚問:“令師兄在中年之後,有一過命相交至友,可曾向閣下言及?”
  “老叫化雖有耳聞,但事多年,變化極大,無法記得清楚!”
  “那麼你們中的三陽掌力,足下也該漠然了!”這是五夷山的絕頂神功,江湖上能知道這掌力的人,除百丐外,可以說絕無僅有,一經問出,自然使臥雲丐隱, 不能不信。他把頭別轉望去。珠光之下,書笛杳然,那部道家奇書,太華寶錄和那藍玉神珍,竟已被人收去,於是半由貪念,半套交情,歉然微笑道:“三陽掌,由 大師兄和我一同鍛鍊成功,不過以他那種奇才異賦,老叫化決不敢和他相比。怎麼啦,道長為何問起這事來?難道他和道長有什麼關連之處?”
  “這種功力,為上真秘授,三陽開泰,曠古爍今,純陽祖師,練為拳功,法載太華寶錄之內,此書為貧道在太華石洞之內所得,如何會毫無關連?”
  臥雲丐隱,這一驚,實為不小,暗道:“這麼說來,自認為武林絕響的內功神罡,原是人家練乘之物,傳揚出去,豈不笑掉人家的大牙?也罷,我們只好先合力 把敵人除去,然後則各憑手段!”於是換上一付笑容,把手一拱道:“老叫化今天算是走眼,遇著大師兄昔日生死之交,竟還有眼不識,未免罪過。”
  老人仍滔滔不絕道:“昔人謂傾蓋如舊,誠不我欺,自得道書,竟力海外一魔頭所探得,終南遇伏,臂中陰煞手,恰好傷勢發作,幾至命危。令師兄採藥終南, 不期而遇,慨然救助,得慶生痊,無以為報,遂將此書拿出。修道的人,自然如獲異寶,半載勤修,書中秘技,書為所得。貧道原得修羅秘傳,自獲此書後,無形 中,盡邪正之長,飲水思源,一切均屬盟兄之賜!哈哈”
  這幾聲乾笑,似乎痛快之極,臥雲也咧嘴大笑,卻把麟兒笑得六神不寧,腦脹頭昏。臥雲竟和清虛老道耳語起來。
  老道驚答:“原來他並非峨嵋弟子,怪不得招式不類,好在他入了此洞,諒他也逃不脫你我之手!”又把一只獨目,覷定麟兒,朗然道:“少年人,你還不出來,把書笛與你身上所有,盡行獻出,說不定我們還可傳你一招半式,否則,便是你性命交關。”
  臥雲丐隱,在他左前方,輕輕移動,愈加接近麟兒,看情形,他和老人,擬採左右包抄之勢。清虛老人,也緩緩移來。這一俗一道,在武林中,輩份之高,可和 黃衣古佛同等。臥雲丐隱,更是無比狡詐之流,他不來,麟兒和此老,本也沒有什麼互不投緣之處,兩人一論淵源,不但搭上關係,而且老人,全為丐隱所用,麟兒 自然陷入危險之中。不待兩人接近,這孩子,抱著先下手為強,取出狼釘,暴喝一聲,“打!”
  一溜烏光,脫手飛出,洞頂明珠,應手而碎,洞裡便是一片漆黑。麟兒趁他們未能適應之時,發動攻擊,沿著洞頂,疾飛而下。
  這一業,全無風聲,總算臥雲丐隱,為狡詐之尤,暗中已有防備,美麟兒,“雲龍舒爪”,朝著丐隱頭上百匯穴便抓,他急於惠元之仇,下手便是險著。眼看老 叫化似乎並未發覺,手尖幾觸及他的頭皮,掌力一吐,便是致命重傷。“哼”的一聲,一雙毛手,疾附而上,一舉便將麟兒脈腕扣住。“小狗,你也有今日!”
  還未落音,只聞“啪啪”數響,如中敗革,臥雲已是一聲怒吼,那情形,似是受傷怒極,麟兒也哼出來,顯然也未討好。清虛老人,忙往丐隱身一縱,低聲問道:“道友,不礙事麼?”
  臥雲丐隱,把頭搖了一搖,急道:“道兄留意,絕不能讓這小子逃跑!”這時麟兒已站在出口一方,洞裡已呈一片漆黑,他心思極為細密,項下帶玉光華已掩。 經驗使他清楚,練有夜目的人,三丈以內,人體可以看出,過此便覺模糊不清,但他雙目,迥異常人,十丈之內,瞭如指掌,而且還有循聲辨響之術,有此數端,豪 氣一騰。
  但聞臥雲丐隱,喋喋長道:“武林中有你這麼一位狂妄之徒,弄得多少人心裡不寧,即使你能保得一命,逃出此處,算是沒有我這人物!不信?你瞧!”
  風聲颯然作響,烏杖來勢如暴風雨,又巧又快。麟兒已拔取師門玉笛在手,迎著臥雲丐隱揮來的烏木杖,疾朝當中一點。“玉笛揮霞”、“雁紅攢月”,立將烏木杖往內邊盪開。
  這孩子,仗著身式靈巧,“牟尼身法”和“靈猴幻影”之術,用得異常靈活。
  三陽掌風,勢挾風雷,左邊半邊身子,已全在敵人掌風壓力之下。這種奇異的掌力,不但力道奇大,而且灼熱傷人。危急之下,他暗中把左掌往前一推,略將風 力一擋後,藉力反彈,急朝臥雲丐隱側邊一退,玉笛 翻,撤招變式,由“閒蕭弄玉”,立變為“種名生雲”。呼呼幾聲笛風,老乞兒章門心坎兩處大穴,盡在他玉笛指點之處。迫使對手左斜刺裡一縱,無巧不巧,正迎 著清虛老道打來的掌風。臥雲丐怒吼一聲,烏木杖上下翻飛,把全身護住勉強把風力驅散,但已迫眉梢間現出冷汗。麟兒不想久戰,疾把真氣一提,反身一縱,一退 便是兩丈以上,縱聲長笑道:“晚輩失陪,大華寶錄,暫借一用,如果相逼太甚,莫怪晚輩無禮,洞門前流水滔滔,這本純陽要訣,只好付之東流,同歸於盡。”
  這孩子,對惡人可也詭詐,他已把書折妥,藏在一玉瓶之內,瓶蓋密閉,不患水浸,炯炯雙眸盯著一丐一道,自己身子,則按著來路,緩往外移。
  對方兩位高手,可看出這孩子不容易對付,尤以臥雲丐隱,已滿懷殺機,手持烏枚,一步聚逼一步。驀地,老丐兒暴喝一聲:“打!”杖挾撼山之力,勢猛瘋 狂,由上而下斜劈而下。麟兒可不願硬接,“靈猴幻影”,往外一縱,臥雲杖勢,疾撲一下。頂頭上風聲呼呼,煞風溺漫,清虛老人,如一雙大雕,疾如石火電閃, 掠著洞頂,一掠而過。眼看就得越過麟兒。
  這孩子,暗吃一驚,心說:“如讓你走在我的前面,變成前夾後攻,豈不危險?”隨手往革囊一探,拈取天狼釘,往上疾揚,口中還大聲喝道:“照打”烏光閃 爍間,石洞一震,聲作軒鳴,洞頂破裂,勢如山崩,一塌而下,老人和怪丐,弄得揮掌疾退,雖然未受重傷,但身上百結鶉衣已被碎石擦傷數處。
  驚魂稍定,怨毒滋生,再看麟兒,已躍身不見。臥雲丐隱大聲恨道:“小狗不但狂妄難容,而且狡詐之極,適纔所發暗器,威力奇特,不知所用何物?”
  “這是魔家天狼釘,可以碎石開碑,道友烏木杖,能克制此物,再來,只需如此這般,準教它形同廢物!”
  “難道那太華寶錄中也記有此物不成!”
  ”些書描述簡單,但江湖上厲害之物,盡皆備載,只是被這小狗取得。如被他逃出手去,那後果可使人不堪設想!”
  臥雲丐心中暗喜道:“如今你也心中覺急了麼,我如不來,說不定你對那小子,極具好感,書既被人所得,全否取回,於我關係極小,但你因為顏面攸關,自不能不能傾力,與人作對,把那小子治死後,我們再各憑手段,也叫江湖各派,看看我們五夷門下,功力如何!”
  臥雲心胸最狹隘,但滿腹機詐,只一翻臉,便不認人。究其實,清虛為人,頗有為善之心,但因有三分優柔寡斷,每易為人所乘,數十年絕洞潛修,把人間勾心鬥角之事,沖淡很多,臥雲心思他既留神細察,眼前也不容他一心二務。
  一見對方久不致答,反笑微自解道:“有道友鼎力相助,相信這狂徒也逃不出你我之手!”
  “目前猶不可樂觀,他敢於身入鷹愁澗,水性已趟常人,只怕他一出此洞,藉水而逃,……”
  說話之間,兩腳加力,疾如奔馬。黑暗裡,突出現三絲紅光,而且吱吱之聲大作,洞中蝙蝠,如潮水一般,迎面撲來,“這是何物?”丐隱駭然而退。前面蝙 蝠,竟有許多“撲撲”墜落,鼻中也隱聞一股異腥,立黨頭脹欲裂。清虛老人,仔細一看,立手挽臥雲,往後倒縱數丈,口中連連大叫道:“這是陰山天蜈,奇毒無 比!”頭上呼呼風響,一群蝙蝠,疾飛而過,最後十餘雙,立又紛紛下墜。臥雲和清虛,並肩而立,同揮雙手,迎空出一掌,三陽掌力,熾風灼人,雙奇合攻,力道 尤大,往前掃掠之下,只震得石裂山開。前面,隱隱傳來一陣“舒舒”之聲。那三線紅光,貼著洞頂飛行,竟置身熱風上,如行潮水一般,往外疾飛,真出乎兩人意 料之外。
  略事猶豫。那三線紅光,轉瞬即沓。前面又是轟然一聲,如地折山頂,顯示洞前已有變故。只聽得清虛老人跺道:“此子不除,武林無醮類矣!”臥雲把雙眉一 挑,怒道:“他大約使用天狼釘,把前洞入口崩裂,以便逃走,道兄可能不識水性,未免焦慮,不是老叫化誇下海口,水裡頭他再狡猾,可也逃不出老叫化一根木 枚!”清虛老人先是一喜,突然回過味來,暗想:
  “太華寶錄,如被他得去,若不再返身入洞,自己又無法穿過水瀑,豈不把這武林至寶,等於拱手讓人?”不覺心頭一凜,怔怔的說道;“這固然偏勞了道兄,只是為著貧道一書,叫你涉險,至為有愧,我果然不諳水性,否則,也不至於毀掉自己容顏,我就在洞口靜候佳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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