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凍雲暗淡橫塘殘a
張無忌頹然將趙敏放下,夫婦二人臉色陰沉。
冷面人道:"多謝張教主相助,老夫已打通會陰、中極、關元、鳩尾、紫宮、承漿這數處玄關。"張無忌心中暗驚,這數處玄關皆屬任脈,未想自己一掌之力,竟將他任脈玄關打通!如此,用不了幾日,冷面人的十二經、奇經八脈、十四經別和四十七處奇穴將盡數打通,那時自己的性命,便如同囊中之物,砧上之肉,只有任其宰割了。
但張無忌於眼前處境,卻是不得良策,只得幹巴巴地道:"恭喜閣下!"趙敏卻道:"冷面人,這數處玄關方始打通,真氣往來之際,定然略有生澀,你若想此時動手,只怕於你不利!"冷面人道:"張夫人隨同張教主,這數年來耳濡目染,的確是見識非凡,正應了古語'近朱者赤,近墨色黑',張夫人釋慮,老夫尚知此節,此時趕上賢伉儷,只是想勸二位省點力,如此奔跑,長力何濟?"趙敏冷笑道:"多謝"言畢拉著張無忌,坦然地從杏樹之旁走過,冷面人也不阻擋,任他二人自行離去。
張無忌道:"要不是敏妹點破,我可真是傻了!"趙敏卻不見喜容。
抬眼向山巒重疊的群山看去,但見群山連綿起伏,何止千里,不知何日才能走出這深山。二人心頭鬱悶,只低了頭疾行,深山之中,長草沒膝,只聽得"唰唰"的草聲。
張無忌仍然將趙敏背在背上,展開身法,向前疾衝。
他想,冷面人此時定然在行功,以求真氣循行舒暢,左右無法,便多逃一步是一步,只要到了人煙密集之處,總有法子脫身。
趙敏回頭看去,此時二人又奔出數裡,冷面人並未跟上,趙敏長嘆一聲,無助張無忌,只得任張無忌拼命奔逃。
卻聽"撲通"一聲,跟著眼前漆黑一片,二人摔入一個地洞之中。
原來地面之上,荒草叢生,將洞口遮住了,張無忌未曾提防,腳步踏空,便摔將下去。
幸喜二人武功了得,這地洞也只二丈來深,並未摔傷,二人凝神戒備,良久,不見有異,張無忌才打燃火折,卻見立身之處,甚是平坦,身前尚有一個洞口,容一人側身而過。
趙敏見地上有些枯枝,便撿了起來,綁成兩支火把。
張無忌笑道:"天助我也!"
趙敏道:"被人逼得做了老鼠,虧你還有心思發笑!"張無忌道:"做老鼠總比做鬼強!敏妹要是能在此間生一窩老鼠出來,也勝過生出一窩鬼來!"便在此時,頭頂傳來一陣疹人的笑聲,冷面人道:"張教主真是愈來愈不成器,怎地做起老鼠來了!"張無忌不由苦笑,自己這一路被冷面人製得甚是狼狽,真如老鼠被貓戲耍一般,聽他如此說,倒也不生氣。
卻聽冷面人厲聲道:"張大教主,你再不出來,老夫可放火了,哈哈,將賢伉儷製成一對煙燻乾巴,想必有趣得緊。快滾出來!"張無忌道:"冷面人,有本事你便下來,咱倆鬥上一千合如何?"冷面人不知地洞裡有何古怪,心知張無忌如將趙敏藏好,失了後顧之憂,自己只怕也佔不到甚麼便宜,當下不再出聲,張無忌只聽見一陣悉悉瑟瑟之聲,想是冷面人收集於草,便要放火了。
趙敏急忙彎腰,撿了一抱枯枝抱著,二人相視一笑,張無忌率先向溶洞中走去,趙敏緊跟而入。
洞中濕氣甚重,二人行了數十丈,張無忌突然道:"敏妹,這洞中恐怕有些古怪,你聞到沒有"趙敏道:"莫非此洞中有何野獸不成?"
二人嘴上說話,腳下卻是不停,又行數丈,一股腥臭之氣愈來愈濃,張無忌道:"老虎?獅子?豹子?野狼?"語氣甚是調侃輕鬆,渾不在意。
趙敏卻顫聲道:"無忌哥再,你可得擔心點。"
便在此時,洞中深處傳來一陣吼聲,直震得二人耳朵裡"嗡嗡"直響。
趙敏驚道:"老虎!"
張無忌咋舌道:"乖乖不得了,聽這聲音,少說也有兩只老虎吧?"趙敏道:"這怎麼辦?"
張無忌道:"瞧瞧去,這叫'不入虎穴,焉得逃命'!"趙敏"嗤"笑了一聲,只得跟上,又行數丈,拐過一個彎,地洞之中隱有亮光,二人一喜,足下加緊,光線漸亮,虎吼之聲也愈來愈響。
突然,身後遠遠地傳來冷面人的聲音道:"張夫人,若被老虎吃了,豈不連鬼也生不成了麼?"張無忌大急,心道在這窄洞中被冷面人追上,自己無騰挪取巧之餘地,只得與他硬拚,豈不又替他練了功!
心中惱火至極,便向前疾走,再一轉彎,眼前豁然通亮,已到窄洞盡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原來身前便是一個巨大的垂直溶洞,張無忌抬頭看去,但見溶洞之口巨大無比,藍天白雲,瞧得清清楚楚,惟離二人置身之地,足有十餘丈之高,四壁雖有懸岩突起,但要想由此出去,殊為艱難。
腳下隱隱震動,俯身看去,六七丈之下便是溶洞之底,四只老虎,正在那兀自嘶吼不已,它們向二人置身之所騰躍而起,卻差了四五丈之遠,不能躍上。
卻聽身後十餘丈之處,冷面人道:"張教主可還活著"話音未落,冷面人已欺近了三丈。
張無忌見冷面人在這窄狹的山洞之中,身法兀自疾快如斯,不由得心如死灰,"嗆"的一聲,將屠龍刀掣在手中。
忽然兩人足底傳來耳熟的聲音:"是無忌麼?"
張無忌大喜道:"正是,下面可是殷六叔?"
殷梨亭道:"快下來吧!"
又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令主駕到麼?周吳正恭迎令主!"張無忌大驚,怎地殷六叔和紅發老人竟來到此間?未及細問,冷面人已欺近身前,張無忌急道:"敏妹下去!"說著連人合刀,向冷面人撲去,但見張無忌將屠龍刀狂舞開來,正同冷面人鬥在一處。
冷面人忌憚寶刀鋒利,不敢硬接,反給張無忌逼退幾丈。
趙敏伸頭看去,見下面三丈之處,殷梨亭仗劍立在一塊岩石之上,正關切地仰頭觀看,旁邊四丈之處,亦有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面伏有一人,但見他五體投地,一頭長長的披肩紅發,遮住了面孔,想是在恭迎冷面人。
殷梨亭看清趙敏,打手勢讓她躍下,趙敏回頭向洞中看去,也不見了張無忌和冷面人身影,二人已鬥回窄洞之中,趙敏無奈,只得躍下。
忽覺一團白森森的物事,正向自己腰間擊來,裂空之聲,在一片虎吼聲中,聽得清清楚楚。這一擲顯是內力非凡,趙敏明知自己未必擋得開,也只得伸劍去撥。
堪堪將要相碰之時,忽聽殷梨亭怒喝道:"紅發老賊,休得放肆!"趙敏陡見殷梨亭亦拋出一團白色物事,後發先至,將紅發老人的暗器擊飛,趙敏安全落在殷梨亭身側,未及細看周遭情形,便大聲道:"無忌哥哥,我已跟六叔在一起,你下來吧!"她如此說,自是要張無忌放心。果然,張無忌聽趙敏安然無恙,當即定下心來,刀鋒一收,買個破綻,只見冷面人毫無顧慮的拍掌而進。
張無忌陡然間揮刀猛砍冷面人右路,冷面人無奈,只得向左閃避,張無忌長身一掠,已抄到冷面人身後,哈哈笑道:"冷面人,該你去餵老虎了!"言罷,舞刀猱身攻上,冷面人血肉之軀,怎擋得住這把名動江湖的寶刀,只得一步步向地道口退去。
冷面人聽得下邊一群鋨虎的怒吼,心中亦有點發急,三番五次想衝到張無忌身後,奈何張無忌鐵了心要將他趕入虎口,一柄重約八十斤的寶刀舞將開來,竟將狹窄的地洞密不透風地封死!
徒手相搏,張無忌原也不懼冷面人,此時再加上屠龍寶刀,當真是勇往直前,直將冷面人逼得連連後退。
冷面人聽得身後這疹人的虎鳴聲,實不知有多少餓虎在等著他,心中發躁,便想硬衝到張無忌身後,見寶刀削來,冷面人倏地伸出左手,按住刀背,分寸拿捏之準,竟是不爽分毫,右掌同時擊向張無忌,斜身便想衝過去。
張無忌已知他心意,當下寶刀下沉,不讓冷面人以內力相攻,寶刀一墜之後,冷面人左手按空,右掌依然擊來。
張無忌寶刀上撩,已運足十成之力,去勢雷霆萬鈞、此招乃屬兩敗俱傷的打法,自己雖冒胸口中掌之險,但這一刀全力撩上,冷面人必將被砍為兩截。
冷面人大驚,右掌變向擊在洞壁之上,藉力倒躍三丈,堪堪避開了這石破驚天的一擊,人已立在洞口,身後便是巨大的溶洞。
張無忌哪敢讓他看清地勢,身形早已如影般附上,屠龍刀一橫,一撇,一捺,最後一點,當心直刺,正是"太極劍"的"太"字。
天下招數之中,原無此招,張無忌眼見冷面人立身的洞口之處,僅能容二人之身,怕他又拚命向裡衝來,便將寶刀大開大合地使將開來,目的是要封死進路,誰知一橫,一撇一捺之後,竟舞出個"大"字來,眼見冷面人顧於左右,張無忌靈機一動,未等刀勢使老,早已中宮直進,猛擊冷面人胸腹,在"大"字下面添一點,來了個"太"字。
此招威力之大,即便是在平地之上,冷面人也無可拆解,只有暴退身形,方能避其鋒芒。
冷面人無奈,只得倒躍而出,身軀凌空,便向下墜去!
張無忌哈哈大笑道:"閣下請老虎替你行功---咦,六叔快上來!"原來冷面人急速墜下之時,卻見一個年逾七旬,滿臉暴戾之氣,一頭垂肩紅發,相貌令人恐怖的老者,擲出一件兵刃,道:"令主藉力!"冷面人聽得足底風晌,一件物事飛來,不及細看,右足一點,人已藉力向紅發老人立足之處飛去,正是醇正的九陰真經心法。
卻見那件兵刃承受了冷面人下墜之力,竟電閃般刺下,將一只老虎釘在溶洞之底,老虎一聲慘吼,便即斃命。
紅發老人跪地道:"小人救駕不力,望令主饒命!"冷面人"哼"了一聲,並不置答,卻仰頭向上看來。
張無忌方才一聲大叫,殷梨亭已知其意,遂帶著趙敏,雙足一點,展開武當"梯雲縱"身法,輕靈地落在張無忌身側站定,俯身著時,冷面人也剛好落在紅發老人之側。如不是張無忌及時提醒,否則冷面人一經立足,立即便會向殷梨亭和趙敏進攻,情形便異常險惡了。
此時強弱之勢立判,張無忌三人居高臨下,冷面人武功再高,也不敢冒然攻上,下邊卻有幾只餓虎相視,冷面人處境異常尷尬。
殷梨亭道:"無忌,你沒事吧?"
張無忌道:"我很好,六叔怎地到了此間?"
殷梨亭道:"欸,一言難盡,先料理了這兩個魔頭再說。"張無忌臉有不忍之色,道:"六叔,他們此刻……"趙敏道:"除惡務盡!"
張無忌一怔,也暗道如能此刻除了這二人,實可免去武林一場血戰,只得應了。
當此之時,冷面人不敢上來,張無忌等卻也不敢下去,正無計時,趙敏道:"石頭!"張無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揮刀問洞壁削去,"嚓"的一聲輕響,已砍下一塊重約十多斤的石塊來,跟著連削數下,方將屠龍刀還鞘,抱起一塊走到洞邊道:"冷面人,非是在下落井下石,實是留你不得,得罪莫怪!"言罷,將石塊" "地砸下。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張無忌俯身看去,卻已不見冷面人和紅發老人身影,正疑惑之間,只聽冷面人淡淡地道:"張教主還是省些力氣罷!"原來紅發老人立足的那塊岩石背面卻凹進石壁丈,二人隱身其內,石塊自是砸將不到。
一時之間,三人沒了主意。
原來殷梨亭和俞蓮舟分道到大都去尋綠敏,殷梨亭途中路過崆峒派時,偶遇紅發老人周吳正在要挾崆峒派掌門人唐文亮歸順,唐文亮乃崆峒五老之四,為人極其剛毅,升任掌門之職後,更顯其公正和剛直不阿之氣,要其歸順,自是不可能,雙方說僵了正要動手之時,殷梨亭仗義援手,再加上崆峒五老,紅發老人敵不住,只得倉惶而逃。
眾人分頭追來,卻給殷梨亭單人追上,兩人互鬥十多次,均奈何不了對方,纏鬥至此處時,卻給一群餓虎碰上,遂被逼入此溶洞之中,幸得二人各自躍上石壁,方才從餓虎口中逃生。只惜二人不知頭頂之上尚有一條出路,竟給困住。
卻說雙方相持良久,終是無法,張無忌遂道:"請六叔和趙敏先行一步,我在此守候幾日,便前來追趕如何?"殷梨亭道:"看來冷面人命數使然,咱們在武當山上恭候大駕便了,如此,無忌孩兒,多加留心!"張無忌道:"六叔放心,孩兒一人如想脫身,並不困難!"趙敏欲言又止,只得跟在殷梨亭之後,出洞去了。
不一會,趙敏折回,用衣襟兜了一堆野果進來,足夠張無忌食用幾天了。
趙敏呆呆地看著張無忌,明知他獨自一人之時,反而不易出事,但見他身處虎狼之穴下心中總是放心不下。
張無忌笑道:"敏妹,不用擔心,三日之後,我便趕來,你快去吧,六叔還等著。"趙敏道:"無忌,多保重!"言罷轉身離去。
張無忌忌憚冷面人掌力了得,便將屠龍刀提在右手中,左手拿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嚼起來。
靜默良久,張無忌見冷面人和紅發老人在溶洞中也夠煎熬,便道:"你二人想必肚子已餓,此處有些野果,可願略食一二?"冷面人望著張無忌道:"扔幾顆下來!"
他也不怕張無忌趁機將石塊砸下,張無忌遂扔了幾顆野果下去,冷面人淡淡地道:"多謝!"張無忌見他如此坦蕩不懼,心中倒生了三分敬意,口中便道:"不必客氣。"冷面人不答,將野果分了二個給紅發老人,紅發老人躬身道:"多謝令主!"溶洞上下但聞咀嚼野果之聲。忽然,張無忌一聲長嘆,卻並無下文。
冷面人道:"張教主何來感慨?"
張無忌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閣下?"冷面人道:"'請教'二字,老夫可不敢當,不知張教主欲知何事?"張無忌道:"以閣下神功,若有意造福武林,誠哉天下大幸!"冷面人道:"老夫自覺雖無回天之力,卻也正想如教主之言行事。"張無忌大奇道:"可是,可是中秋之夜,武當山頂卻要變成一個大屠殺的修羅場,這,這怎可說是造福武林?"冷面人道:"嬰兒初生,自是血污遍身。"
張無忌一愣,卻聽冷面人道:"張教主入元宮導帝為非,以你看來,自是為中原百姓立了一場大功,但張教主可曾想過,如此一來,將有多少蒙古人喪生於漢人刀劍之下?在蒙古人看來,張教主可不是甚麼大英雄大俠士,只怕,哼哼,只怕將你看成亡元的大奸臣也未可知!"張無忌心中一震,"奸臣"二字加於自己身上,已經是第三次了,前兩次是從趙敏口中說出,此次卻出於冷面人之口,心頭不禁茫然,猶似自言自語她道:"世間之事,這'是非'二宇,可怎生分辨得清……"冷面人道:"世間原無是非之分,不過人為之而已,力強者便為'是',力弱者只好'非'了!"張無忌但覺此言大謬,卻想不出辯駁之語,半晌才道:"閣下武功高強,此次逼得在下和拙荊險些命喪,依閣下看來,自然為'是'了,可是…"冷面人道:"自然如此!"
張無忌道:"可是我們之間並無仇怨,你何苦如此相逼?就算在下夫婦被你所害,天下之人,定然說你不義。"冷面人道:"誰說老夫不義,老夫便殺了他!若有誰將老夫殺了,自可以說老夫'不義'。"張無忌大叫道:"不對!"
冷面人道:"為何不對?"
張無忌道,"反正不對!"
冷面人冷笑道:"胸無點墨,妄自強辯!張教主你是不讓老夫出洞了麼?"張無忌道:"豈敢,待三日之後,在下自當退去,由閣下為所欲為。"冷面人厲聲道:"張教主,你當我上不去麼?"
張無忌道:"閣下還是靜候三日,別以身犯險的好!"卻見冷面人雙足一點,已從立身之地掠到原先殷梨亭所在之處,張無忌懷抱石塊,正猶豫不決時,冷面人對紅發老人一點頭,二人騰身而起,直撲張無忌立身的洞口。
張無忌嘆口氣,將石塊放下,提著屠龍刀向洞中退進一丈,須臾,冷面人和紅發老人已立地站穩。
冷面人道:"張教主善心仁宅,卻是大可不必。"張無忌道:"二位還是自行跳回吧,別誤落虎口,那卻非在下本意。"冷面人道:"江湖之人,過的是刀口上滾打的日子,身首異處,那是遲早的事情,張教主接招吧!"話音甫畢,紅發老人掌風已至,端的凌厲,張無忌有心試試他的內力,便不再閃避。左掌揮出," "的一聲響過,紅發老人"騰騰騰"退了三步,已至懸崖邊緣。
冷面人雙掌虛凝胸前,陡然間攻出二九一十八掌,張無忌不願與他硬碰硬地對掌,只舞開屠龍刀與他周旋。
紅發老人發聲喊,亦攻上相助,無奈洞中狹窄,二人齊上,反而施展不開,冷面人正待喝止,卻見紅發老人劈向張無忌的一掌,中途陡然變向,竟向自己小腹擊來。
冷面人急忙架開,紅發老人直嚇得發呆道:"令主,小人不是、不是故意……"原來張無忌沒有把握牽引冷面人的掌力,便將紅發老人的掌力引向冷面人,自己執刀而立,並不趁勢攻擊。
冷面人斜睨著張無忌道:"張教主的挪移乾坤心法,端的厲害。"張無忌道,"閣下還是下去罷,三日之後咱們各自走路便了,如何?"冷面人道:"張教主再接我幾掌試試"言畢,猛然間雙掌狂舞,如有數十只手掌在飛舞,直看得張無忌眼花繚亂,不知他的手掌將從何處攻向自己,只得也將屠龍刀舞開,罩住身形,此法雖可保一時無虞,但卻大耗內力,時候久了,難免生出不測。
便在此時,卻聽"擋"的一聲,一粒石子正巧擊在屠龍刀上,立時便撞成粉末,卻是紅發老人在旁發石子相助。
張無忌心想,自己若再一味相讓,只怕要中暗算,今日之事,只好難怪了。
心意一決,當即舞刀搶攻,冷面人迫於寶刀鋒利,只得退讓,霎時之間,已將二人逼至邊緣,便將屠龍刀大開大合地使開,封住洞口,卻並不再攻,口中道:"冷面人,在下只得如此,你還是再等三日吧!"紅發老人倏然攻上,雙手展開擒拿手法,直捏刀背,他手指搭上刀背,張無忌陡發內力,他左臂酸麻異常,如何受得住,只得放手。
如此緩得一緩,冷面人已猱身從右側揚掌拍至,張無忌如不對掌,冷面人便要衝入洞內。
電光石火之間,張無忌左掌伸出,右手持刀中宮直刺,又是兩敗俱傷的拚命招數。張無忌心知,只要冷面人一衝過去,後患無窮,自己若能與他同歸於盡,武林中自可免除諸般災難。
冷面人見刀勢勁疾,自己一掌雖可將張無忌擊傷,但這寶刀著身,自己卻非受重傷不可,勝算無多,當即後躍,避開這一招。
卻不料紅發老人已合身撲上,張無忌寶刀已在戶外不及收回,當即回肘猛擊,同時左手反撩,他怕冷面人乘隙衝過,右腿算準方位,凌空蹬去,只要冷面人衝入,腰脅必將受傷,霎時之間,三招齊發。
卻聽"砰"的一聲,右手肘正撞在紅發老人掌上,力道之大,竟將紅發老人擊得猛退兩步,撞在洞璧之上,當即委頓於地,顯是傷得不輕。
張無忌右腿蹬空,眼底黑影一閃即沒,冷面人竟然貼地飛入洞內,猶如飛燕掠過水面一般,姿勢的確妙不可言。
張無忌心中"咯 "一下,提刀直往洞中追去。
只聽得冷面人奔得甚是迅疾,張無忌卻無此等身法,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強提真氣,奔至地洞盡頭,抬頭看去,原先密不透光的洞口,此時已稍現光亮,有幾株樹枝兀自微微晃動,冷面人顯然已經出洞。
張無忌雙足一點,屠龍刀護住頭頂,左掌凝氣護於胸腹,破洞而出,當即橫飄三丈,落在地上,卻聽身後冷面人道:"張教主好身法!"張無忌怒極,狠狠地道:"來來來,我奉陪閣下一千招!"冷面人卻道:"張教主今日已數次相讓,老夫無顏再鬥,此刻追趕尊夫人要緊,張教主是否同去?"張無忌怒罵道:"無恥!"
冷面人怪笑道:"君子鬥智不鬥勇。告辭!"言罷向前疾行,張無忌無奈,只得緊緊跟在冷面人身後,向山外奔去。
冷面人輕功當真駭人聽聞,饒是張無忌全力施為,半個時辰之後,冷面人的黑色身影已消失在視野之中。
張無忌暗悔自己不該一念之善,放走冷面人,若給他追上殷六叔和趙敏,只怕,只怕…張無忌不敢再往下想,唯將功力發揮至十二成,拚命向南追去,以期尚還來得及。
二日之後,張無忌終於在晉豫交界處的古城追上殷梨亭和趙敏。二人一看張無忌神情,便知冷面人已然脫困。
張無忌卻奇道:"冷面人並未追上你們麼?"
二人均道沒有,張無忌將詳情說了,趙敏道:"既如此,還是易容換裝,防範於未然吧!"殷梨亭和張無忌均道此計甚妙,趙敏遂吩咐店小二到街上去將一幹所需物事買來,歇息一宿,翌日清晨,三人扮做富商模樣,殷梨亭一副養尊處優之態,張趙猶似一對兄妹,買了三匹健馬,徑出城門,向南而行。
三人並轡緩行,到得正午時分,道路兩旁,俱是高聳的青山,頭頂之上,卻是一線青天。過了此山口,便入豫西北之境,再行數日,可至武當山了。
三人一路推敲冷面人的武功,饒是三人身經百戰,經驗老道,亦不能想出一個破解之法,對中秋月圓之日的一仗,殊無必勝把握。
正談說之間,三騎轉過一個彎道,陡見道前十丈之處,立有四人三騎,當先一人,赫然便是冷面人,身後三人,正是昔日趙敏之手下三兄弟,阿大乃一精幹枯瘦老者,身材瘦長,滿臉皺紋,愁眉苦臉地手按劍柄而立;阿二同樣枯瘦,身材比阿大略矮,禿頭之上滑油油的,太陽穴深陷半寸,顯是內家高手;那阿三精壯結實,虎虎有威,臉上、手上、頸項,凡是可見到肌肉之處,但見肌肉盡皆盤根虯結,似乎渾身都是精力,脹得要爆炸出來,左頰上有顆黑痣,上生長毛。
三兄弟屬西域金剛門中高手,昔日在武當山上,盡數栽于張無忌手底,那阿二阿三卻因曾用金剛仗魔外門神功,將武當七俠中之第三俠俞岱岩和六俠殷梨亭的全身關節悉數捏斷,並破了少林寺神僧空性的龍爪手,而將其殺害,是以當日武當山上,張無忌亦將阿二雙臂臂骨,胸前肋骨,肩頭鎖骨,阿三的四肢盡數運力震斷,欲逼他們交出獨門解藥"黑玉續斷膏"來。當日趙敏眼見武當山上明教高手雲集,知所謀難逞,遂往山下退去,張無忌正待擒拿阿三之時,卻冷不防又中了玄冥二老兩掌,眾人只得停下,任趙敏率眾下山。
張無忌對"黑玉續斷膏"志在必得,以期治癒武當二俠之傷,便即刻下了武當山,在一家客店中窺到阿三正敷上"黑玉續斷膏"躺著療傷,遂破門而入,將桌上之藥搶走,未想卻中了趙敏之計,桌上之藥乃是假的,其中配上了劇毒的"七蟲七花膏"毒藥,武當二俠幾乎因此送了命,張無忌無奈何,只得應了趙敏要他辦三件事之要求,趙敏才將解藥和"黑玉續斷膏"給了張無忌。
其時趙敏為了騙得張無忌相信,竟不惜毀去禿頭阿二和阿三這樣兩位高手,在兩人身上,亦使用了假"黑玉續斷膏",後雖服用解藥,但師兄弟三人卻因此憤而離去,與趙敏分道揚鑣。(詳見金庸先生原著《倚夭屠龍記》---滄浪客注)
誰料蒼海桑田,當真是人事兩難知,張無忌和趙敏竟由冤家對頭結為夫妻,而這三兄弟卻不知為何又投到冷面人麾下。
此時陡然相見,儘管張趙二人已從庫庫特穆爾處得知三人投奔冷面人之消息,兀自心頭狂震,張無忌頓時明白冷面人之所以不在自己追上殷梨亭與趙敏二人之前動手,其用心顯然是要逼自己與他全力對掌,而讓他藉力衝破玄關,手下金剛門這三個高手,卻是為了替他護法而召喚前來的。
張無忌與趙敏倒也罷了,而殷梨亭面對阿三,仇人相見,勃然變色,便欲動手。此時卻聽趙敏聲音嘶啞地道:"爹爹,如早知山路如此遙遠,倒該多備些清水才是!"殷梨亭一愣,隨即鎮靜下來,審時度勢,己方三人,對方四人,如若動手,只怕結果大是堪虞,趙敏易容技巧甚高,或許能矇混過去也未可知,便道:"前邊不遠處便有一清泉,不妨到了該處憩息片刻再走!"三人暗中戒備,面上卻是一副無所憂慮之態,向著一言不發的冷面人四人漸漸走近。
待得相距三丈之時冷面人突然道:"張教主,怎地愈來愈不成器,竟做起公子哥兒來了?大名鼎鼎的武當殷六俠,藏頭露尾,豈不大失威風?"張無忌眼見行藏被識破,只得停住道:"閣下好眼力,在下反而讓你見笑了。"殷梨亭見被識破,于武當六俠之聲譽實是不雅,心頭自是惱火,沉了臉,一聲不吭。
冷面人道:"既然如此。只好相煩張教主了!"言畢縱身而起,直撲三人頭頂,雙掌卻僅僅擊向趙敏,全不顧及張無忌和殷梨亭。
殷梨亭大怒,但見青光一閃,長劍出鞘,直指冷面人羶中大穴,不用攻擊,只要冷面人撲下,便將自行撞到劍尖之上。
卻不料阿大長劍雖慢了一步,劍尖卻疾刺殷梨亭斯門穴,殷梨亭無奈,只得揮劍下格,同時左掌上擊,他明知內功遠不及冷面人,卻也只好如此了。
誰知長劍落空,殷梨亭心中暗道不妙,心神如此略一稍分,斜眼看時,阿大早已持劍躍開,不再進攻,耳旁傳來一聲巨響,跟著" 嚓"幾聲,只聽得趙敏失聲驚呼。
舉目看去,張無忌坐騎四足俱斷,冷面人倒飛出六七丈,落地盤膝而坐,運功衝關,阿大阿二阿三分立冷面人周圍,替他滬法。
原來張無忌眼見冷面人全力撲至,深恐殷梨亭和趙敏有失,遂從座騎上躍起掇掌,卻被冷面人渾厚巨大的掌力擊落在坐騎之上,冷面人掌力之大,竟使張無忌下墜之時,將坐騎四肢壓斷,生生震死在當場!張無忌自已也自氣血翻滾,急忙閉目調息。
殷梨亭和趙敏見狀大驚,忙下馬仗劍護在張無忌側身好在冷面人也在運功,是以雙方只互相戒備,無意相鬥。
良久,張無忌收功而起,未等二人相詢,張無忌低聲道:"快走!"張無忌與趙敏合乘一騎,三人打馬向前,阿大阿二阿三並不阻擋,任其自去。
三人揚鞭奔出數裡,張無忌見坐騎吃力地遂躍落下,展開輕功,竟不落於奔馬之後,三人均不言語,情知除急奔之外,別無他途,只要到得武當山上,冷面人便不可輕易施為。
張無忌忽聽身後亦有三騎跟來,略一沉吟便道:"六叔,敏妹,你二人先行一步!"趙敏驚問何故,殷梨亭此時已聽到身后里許之外的,馬蹄聲,當即明暸張無忌心思,便道:"多加小心!"與趙敏依然向前奔馳。
張無忌雙足一點,身形射向一棵枝繁葉茂之巨樹,隱身樹葉之間,半盞茶時分,阿大阿二阿三策馬而過。
張無忌不待三人走遠,便躍下樹來,向來路疾奔而去,一個時辰之後,已到原先相鬥之處,但見那匹死馬兀自橫在路中,冷面人背影凝若岩石,顯是尚在運功衝關。
張無忌抽出屠龍寶刀,緩緩向冷面人走去,待得近前,卻突然停步,右手舉刀,臉上卻是一片猶豫之色。
此時若取冷面人性命,饒是他神功蓋世,在這運氣衝關的險要關頭,如何擋得住屠龍刀一擊?但此背後偷襲之事,向為江湖所不屑,最是武林正派人士所痛恨之舉,以張無忌一代大俠身份,如何下得了手。
張無忌心念電轉,情知只要冷面人中秋之日如約上了武當山,後果便不堪設想;若自己一味顧及自身名譽,實是對不住眾多江湖同道,念及此,屠龍刀倏地向冷面人腰俞穴點去。
張無忌知道冷面人已打通任脈玄關,此時定然是在衝通督脈玄關,自已背後偷襲,已屬小人之舉,豈可真的要了冷面人性命!
腰俞穴屬督脈玄關,不論此穴是否衝破,一被點中,頓時便將全身麻木,動彈不得,張無忌心想,只要先行製住冷面人,當可逼他退隱,不成則可廢了他的武功,此舉雖然令人尷尬,但總算能留下冷面人的性命。
張無忌既然不想傷他性命,屠龍刀上便未運力。
便在此時,屠龍刀已點中腰俞穴,卻聽冷面人突然一聲長嘆,聲音之中,竟有說不出的淒涼寂寞之感,張無忌一愣,心情也隨之抑鬱無比,惘然立於冷面人身後。
冷面人依然端坐不動,良久才道:"你---為何不挺刀猛砍?"張無忌卻恍如未聞,隨著冷面人那聲長嘆,心思已飛回到遙遠的過去:
……武當山頂,親眼目睹雙親自刎於天下英雄之前。
……崑崙派中,自己被何太衝逼得喝下毒酒。
……崑崙深山之中,被朱九真的惡犬狂咬。
……被朱長齡和武烈所逼,不得已縱身跳下萬丈深淵。
……以群猿為伴多年,習練九陽真經。
……光明頂上,被周芷若一劍洞穿肺部。
……濠州城內,被朱元璋暗算,心灰意懶地退去明教教主之職。
……趙敏被周芷若氣走,自己苦尋數年。
……忽聽一個聲音在叫自己,張無忌從沉思中回到現實,卻見冷面人與自己相對而立,張無忌臉上兀自一片茫然之色,不明所以。
冷面人道:"張教主為何不將我一刀殺了?"言下之意,似怪張無忌不將他殺了一般。
張無忌聞言一呆,這才回想起自已來此之目的,苦笑道:"在下素來不喜歡殺人。"冷面人沉思道:"難怪……"
張無忌好奇地道:"閣下要說甚麼?"
冷面人直視著他,搖頭道:"難怪朱元璋一用計,便那麼輕易地逼得你退位而去,你,真是一個胸無大志之人。"張無忌奇道:"朱元璋怎地是用計?"冷面人只"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張無忌已是第二次聽到有人說自己"胸無大志",頭一次是在汝陽王王府之中,從庫庫特穆爾口中道出,不想此番冷面人亦然。張無忌道:"在下只想天下之人,若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豈不甚好?"冷面人淡然道:"既如此,你便不該在江湖之上廝混"張無忌道:"在下這點粗淺功夫,有一大半是無意中得來的。"冷面人道:"那你還管這些江湖瑣事做甚,何不攜同夫人退隱江湖,做個愚翁呢?"張無忌道:"不瞞閣下,在下確有此意,但閣下雄心如此之大,竟與無辜之人作對,而他們或是與在下親如骨肉,或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在下豈能一走了之,對他們的生死不聞不問呢?只要閣下罷手,在下定同拙荊和小女退隱江溯,終生不再復出。"冷面人道:"你早知老夫不會罷手。"
張無忌道:"在下便誓死與閣下周旋到底。"冷面人搖頭不語,張無忌沒好氣地道;"怎麼,莫非在下不配麼?"冷面人道:"若以武功而論,天下除你之外,再無人是老夫對手;但若以智謀而論,張教主可差得遠了。尊夫人原本聰明詭詐,不想跟隨於你數年,卻也變得如你一般獃頭獃腦了。"張無忌見他辱及趙敏,心頭氣惱,便道:"在下以仁為懷,不想閣下屢次藉此相挾,實無丈夫氣概!"冷面人道:"不錯!於虎穴之中,若不是張教主不忍老夫喪生虎口,那老夫神功難成,此其一;其二,方才如你一至此間便即動手,老夫定然無幸!老夫在此謝過。"張無忌心頭懊喪,陰沉著臉,一聲不吭。此時,這當世兩大高手相對而立,誰先動手,對方均危險至極。
冷面人嘆道:"張教主自命肩負拯救武林於水火之重責,行事卻如此優柔寡斷,恐如同于明教一般,難負其責。"張無忌道:"明教流傳數百年,閣下想一舉挑了只怕沒這麼順當。"冷面人"哼"了一聲道:"光明頂有甚稀奇,當日若不是你趕到,只怕你那幹肝膽相照之教友早成鬼魂了!你本性如此,又何必狡辯。"張無忌默然道:"武林之中,隱逸甚多,在下自會與他們並肩與閣下周旋。"冷面人道:"多說無益,承張教主不殺之情,老夫又已打通腰俞、靈台、上星等督脈諸穴,老夫告辭,要去追趕尊夫人了,尚請鑑諒!"張無忌急道:"且慢!"
冷面人停步道:"張教主有何見教?"
張無忌道:"在下知你不過想逼我跟你對掌,閣下好藉力衝破玄關,但若我自行離去,閣下一番算計豈不自廢?"冷面人怪笑著展開身形,徑向趙敏去路追去,聲音卻傳到張無忌耳中:"張教主,但願知此,卻是再好不過;老夫這就去打殺了殷老兒,擒住尊夫人,中秋之日,便多了一籌勝算。"這幾句話說完,冷面人已奔出數十丈,張無忌聞言色變,只得趕緊跟上,心中狠狠地道:如若再有機會,定然狠下殺手,絕不相饒!
急奔了四個時辰,張無忌來到一片開闊地上,此時天色向晚,殘陽將沉,卻見阿大阿二阿三正在圍鬥殷梨亭和趙敏。
殷梨亭此時已年近五旬,武當七俠當中,劍道一途以他造詣最高,一柄長劍使將開來,阿大如何是他對手!
他一人獨鬥阿大阿二兩人,卻穩佔上風,還不時抽空向與趙敏相鬥的阿三疾刺一劍,竟逼得三個師兄弟手慌腳亂,狼狽不堪。
阿三惱恨趙敏曾在他身上施行苦肉計,是以雙拳虎虎生風,招招欲置趙敏於死地,趙敏卻不與他正面相鬥,只展開身法,遊走不定,一雙短劍,忽而一招峨嵋派的點眉刺,忽而一招崑崙兩儀劍法,劍招尚未走老,陡地又使出華山派的反兩儀刀法,她將刀法寓於劍法之中,饒是阿三內力修為精湛,已被趙敏東拼西湊的劍法刺得狼狽不堪,再加上殷梨亭不時陡攻一劍,阿三更是幾次死裡逃生,驚駭萬狀,早生懼意,奈何冷面人負手立於一旁,淡然觀鬥,冷令主在此,阿三怎敢下場,只得拚了命地與趙敏相鬥。
好在當三人危急之時,冷面人倏然出手相救,待危解之後,冷面人卻又抽身出場,袖手旁觀,是以師兄弟三人卻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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