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冷月高懸英雄散a
宋遠橋心頭略微松了口氣,見張無忌如此歡天喜地,喜形於色,不禁莞爾,便道:"無忌孩兒,悟到甚麼驚世神功,便讓師叔先聽為快如何?"張無忌面現慚色,恭敬地道:"小姪並未悟到甚麼驚世神功,倒是從師叔的點撥之中,找到了一個對付冷面人的法子,只不知成不成,還請師叔指正。"宋遠橋喜道:"你不妨說來聽聽。"
張無忌道:"冷面人內功乃九陰和九陽神功,如若練得融匯一體,只怕無法可破,尚幸他此時僅通了任督二條奇脈和手太陰及足太陽二經,就算冷面人在這一月之中,又打通數條經脈,但那日他受極重內傷,絕計不可能盡數打通諸脈玄關,而手厥陰心包經和足厥陰肝經,是最後兩經。小姪待與他對掌之時,內力凝成一線,手掌上的勞宮穴尋隙透入冷面人體內,人體經脈,首尾相接,只要一經透入,小姪即尋找陰陽兩氣未能融合之處的交界,運用乾坤挪移心法,激盪冷面人體內的九陽真氣,然後引之攻擊他自己體內的九陰真氣。冷面人功力雖高,但僅以九陽真氣而言,卻是不及小姪,想必能夠挪移得動,如此一來,冷面人體內的九陰和九陽兩種真氣勢均力敵,必致互相抵銷,縱不能廢了冷面人內功,也必將使他身受重傷。"宋遠橋沉思良久,搖頭道:"冷面人九陽神功自不及你,但你卻又怎抵得住他的九陰真氣的攻擊?"張無忌一怔,沉思道:"除此必無他法,小姪只好犯險了!"宋遠橋面有貴色:"當今正派武林之中,以你內功修為最高,怎能如此孟浪行事,你如不敵,冷面人豈不姦謀告成,好不糊塗!"宋遠橋自愛兒宋青書死後,深悔平時少加訓導,才釀造此等悲劇,張無忌的父親張翠山,乃宋遠橋的五師弟,自張翠山夫婦自刎而死之後,武當諸俠,無不將張無忌看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多加照拂,此時宋遠橋見張無忌行事不思後果,是以出言重責。
張無忌凜然驚心,恭敬地道:"師叔教訓得是,小姪知錯,望師叔不要再生氣。"張無忌于于宋青之事知之甚詳,此時雖然受責,知宋遠橋是將自己當作親兒看待,心中著實感動,是以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怨對之情。
宋遠橋見張無忌如此,也覺自己言重,長嘆一聲,便道:"再多方考慮一下,未必便無良策。"張無忌應聲道:"是。"遂依言坐下,沉思苦想。
宋遠橋看了看天色,見日已偏西,實不知後山情況如何,轉念又想,如無必勝把握,去也白搭,再者,冷面人見不到自己和張無忌二人,說不定心有礙滯,難免狐疑不決,縱然他今日大勝而去,只要無忌能夠制服於他,何愁不能力挽狂瀾。念及此,遂屏去心中雜念,苦思對策。
他武當內功心法,第一課便是入靜,宋遠橋靜意一生,立即便將冷面人之事拋諸腦後,調動平生所學,仔細參詳起來。
一老一少這一靜坐,便是二三個時辰,其間趙敏面帶憂色地來過三次,見此情景,怎敢相擾,只得退去。
宋遠橋走後,俞蓮舟便道:"眾位師兄弟、朋友及武當派所有弟子,今日藉路的朋友或者對頭定然不少,各位先行忍讓,待看冷面人如何示下,再作計較,不得號令,武當門下弟子暫不必到後山去,再有,今日上山之人,必有朋友前來相會,咱們不能失了禮數,此事便請殷六弟負責。"殷梨亭起身道:"謹遵掌門師兄之令。"言畢躬身而退。
俞蓮舟又道:"請張松溪四師弟,率領三名師姪到後山觀察動靜,有何情況,隨時差人來報!"張松溪步入中堂道:"謹遵掌門師兄之令。"言畢躬身退出三清殿,在殿前叫了三名早已候著的武當弟子,經往後山而去。
俞蓮舟又道:"今日大敵上山,凡事俱得戒備,便請趙敏女俠,小昭女俠,常勝王大俠,俞岱岩三師弟帶十名弟子巡視武當道觀,並保護好殷濤和綠敏兩個孩兒,請趙敏主持,餘人均聽調遣。"趙敏如何敢當,正要推辭,俞蓮舟笑道:"賢侄媳自有將材,今日正可為師叔分憂,待會少林方丈到了,貧道可得與他好好商議一番。各位看如此可好!"小昭、常勝王、俞岱岩俱皆領命,當了此時,趙敏也不便再辭,只得應了。
俞蓮舟道:"時辰快到,便請賢侄媳吩咐罷!"
趙敏只得道:"'吩咐'二字可不敢當,便請俞岱岩三叔帶三名武當弟子居中鎮守,並看護殷濤和綠敏兩個小孩;小昭和常勝王帶三名弟子巡視,侄媳武功太低,便請四位武當高徒相護巡視,俞三叔,如此可行?"俞蓮舟道:"如此甚妙,大家便分頭行事,貧道卻可在此間飲茶,倒是相煩各位了。"眾人見平時間嚴厲無比的俞蓮舟,今日如此爽朗,原先籠罩在各人心頭的烏雲,便即消散了許多,各自遵命自是不提。
一名道童給俞蓮舟送上茶來,俞蓮舟剛剛接過,一名弟子便來道:"啟稟掌門師叔,明教楊教主及各頭領到!"俞蓮舟連忙迎出,卻見殷梨亭已將教主楊逍,右光明使範遙、紫衫龍王黛綺絲、青翼蝠王韋一笑、鐵冠道人張中、布袋和尚說不得、彭瑩玉彭和尚、周顛、冷謙等人引入。
眾人見過之後,楊逍道:"明教人教眾多,不便在此多作打擾,這樣吧,便請二位護法王和五散人,率領五行旗,先到後山安營紮寨,免得污了武當清靜之地。"眾人奉命離去,這邊俞蓮舟將楊逍和範遙引入三清殿坐下。未及敘語,又報少林寺空聞方丈率眾僧已到,俞蓮舟不及落坐,對楊逍和範遙道:"得罪,請兩位稍候!"二人均道:"俞道長不必客氣!"
俞蓮舟出迎,不一會,引著方丈空聞大師、空智神僧進了三清殿,餘下少林寺弟子俱由達摩堂九老僧率領,先去後山等候。
眾人見過之後坐下,俞蓮舟道:"幾位來得正好,貧道正在束手無策,有各位相助,武當或可免此一難。"眾人謙虛一番,楊逍道:"俞道長,不知本教張教主此時可在貴山之上?"俞蓮舟遂將張無忌夫婦被冷面人一路追逼,如何用計傷了冷面人,以及現在正與宋遠橋在觀中參詳武功之事,一一向四人稟明暸。
空聞大師宣聲佛號道:"此次冷面人將擂臺設在武當山上,想必俞道長已有應對之策了罷?"俞蓮舟苦笑道:"貧道無能,竟給冷施主打到門上來,卻毫無辦法應付,武當派的清譽,算是栽在貧道手中了。"空聞方丈道;"俞道長何出此言,冷面人欲吞沒武林各大門派,少林寺也不被冷施主瞧在眼中,今日倒要瞧瞧,冷施圭有何本事,竟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裡。"俞蓮舟道:"楊教主座下英雄眾多,明教近來聲震宇內,今日之事,尚請楊教主統一調度,與冷施主周旋一番才好。"楊逍急道:"明教近來雖略有聲勢,卻全仗了張教主之力,在下豈敢貪天功為已有,再說,有俞道長和空聞大師在座,在下怎敢不效犬馬之勞,'調度'一事,卻是萬不敢當!"俞蓮舟正待說甚麼,空聞大師已經開口道:"依老衲之見,今日之約雖不是武當派所定,但地點既在武當山,俞道長可算得上半個東道主,這統盤調度之事,便煩勞俞道長了,反正也不是甚麼有油水的差事,俞道長便不必謙讓了,少林寺上下但供驅策便是。"楊逍亦道:"空聞大師之言有理,明教聽命于俞道長。"俞蓮舟好不為難,幾經推辭,怎奈得住眾口一辭,只得道:"各位既如此,貧道只好卻之不恭了,但有一事須得說明,武當山上諸道士確是沒甚良策,先時只道拚個魚死網破便了,幾位大駕光臨,想來或可一搏,諸位有何高見,便請直言相告,貧道依言行事便了,休得過謙,以致反誤大事。"當下楊逍道:"本教今日帶五行旗和天地風雷四門齊上武當上,約有三千人左右;武功過得去的兄弟亦有十幾個,再加武當和少林各派高手,若論單打獨鬥,想必問題不大;冷面人若欲群毆,五行旗和天地風雷四門卻可抵擋一陣,咱們舍命相拼,料想不致全軍覆沒。"俞蓮舟聞言喜道:"有明教在此,看來貧道空自擔憂多了。"空聞大師卻道:"若論單打獨鬥,張教主都難敵冷面人,其餘之人,只怕不濟。"眾人俱皆默然,便在此時,一名武當弟子前來稟報,冷面人已率眾約四千人上後山去了,並讓武當派速去聽令,眾人面面相覷,均想冷面人好生厲害,早料到明教此著,是以亦針鋒相對,分毫不讓。
此時已近正午,眾人正在用素食之時,又報峨嵋派已至後山去了,貝錦儀掌門人問俞道長安好,說後山相見,便不來觀中打擾了。
俞蓮舟默然,心知因張無忌的干係,峨嵋派竟不願踏入武當觀中,當下用完素餐,一行人自往後山去了,趙敏等仍舊留守武當道觀之中,以防不測。
半盞茶時分,一行人已至後山,但見一片開闊地上,人頭攢動,恐怕有一萬人眾,中間卻空出一片十丈見方的場子,想是留出來以備比武之用。卻見東首主位之上冷面人率眾佔了,中間搭了一個木棚,想來便是這位"武林皇帝"的行宮。
其餘諸派,卻俱到西首紮營,中間便是明教三千教眾,左邊武當派,右邊少林寺弟子,再過去三丈,便是峨嵋派一百餘名身穿緇衣的道姑。
俞蓮舟、空聞大師、楊逍等各回到自己人中,張松溪對俞蓮舟道:"掌門師兄,我看冷面人聲勢雖然浩大,但所率之人中,有武功者最多不逾二百人,其餘之人皆不會武功,想必冷面人安排下了甚麼陣法之類的東西,不可不防。"俞蓮舟抬頭望去,果然如此,遂點了點頭,四周之上,卻見南北兩方,各疏疏落落地坐了千餘人,想是江湖上行走的好漢,卻不身屬任何門派。
便在此時,只見山道之上,又來了一幹人,待得近前,卻是巫山幫、海沙派、神拳門、三江幫、五風刀等三山五嶽的小幫會,這一千人俱走到冷面人棚前稟招,然後依次排在冷面人之前,顯是已被冷面人收服。
俞蓮舟等並不在意,靜觀待變。未幾,華山派百人已到,俞蓮舟正待相迎,卻不料華山派在一高一低兩人率領之下,走到冷面人木棚之前,鞠了一躬,然後退立一旁,緊接著,崑崙派百餘人、丐幫三百餘人、崆峒派近百人,均如此站在冷面人木棚兩側。
俞蓮舟心中大奇,張松溪低聲道:"掌門師哥,我看丐幫、華山、崑崙派諸人臉色陰沉,定是受了冷面人要挾,未必會與咱們過不去。"俞蓮舟眼見冷面人手下已達五千人左右,聽了此言,依然愁眉難解,便對張松溪道:"派個弟子回去,將趙敏等人全部叫來,觀中只留十數名弟子便行,另外,找個隱蔽之處,將殷濤和綠敏關起來,別讓他倆亂跑。"張松溪將命令傳下,一名弟子遂向觀中走去,不一會,趙敏、小昭、常勝王、俞岱岩、殷梨亭以及數十名武當弟子已到,見了冷面人這等聲勢,無不暗自心驚。
楊逍見此情景,喚過青翼蝙王韋一笑,遞給他一枚聖火令,著他立即到就近之地,調集明軍前來救援,韋一笑接令,一溜煙向山下奔了去。
又等了半個時辰,不見冷面人有何動靜,眾人便漸漸暄嘩起來,只聽一人道:"我們來此,可不是來曬太陽的。""冷令主,要做何事,便劃下道道來,大家心中也好有個底。"卻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南海鯊魚,你是巴不得早死罷?"被稱做南海鯊魚的那人道:"北矮鬼,你願在此烤成乾巴呀?"二人鬥嘴不已之時,從冷面人坐下走出一人,穿過場子,走到武當派跟前道:"在下拜見俞掌門人,令主請宋遠橋宋大俠和張無忌張教主前去敘話。"俞蓮舟正欲答話,張松溪在旁插道:"你去告訴冷面人,宋大俠和張教主此刻有事在身,當見之時,定然相見。"那人道聲"多謝",轉身回去。
張松溪道:"掌門師哥,小弟無禮…"
俞蓮舟道:"此計大妙,讓冷面人心有所忌,正是好事,此時大敵當前,這些虛禮便免了吧!"張松溪道:"是:"
兩人心中所想,竟與宋遠橋不約而同,想必此計定然對冷面人大有壓力。
卻說場中諸人,眼看冷面人的使者去而復回,雖不知說了些甚麼,喧嚷之聲卻靜了下來,那人回到木棚之前回了話,不一會,冷面人座下又走出一人,只見他年過七旬,滿臉暴戾之氣,一頭紅發垂及肩背,相貌令人可怖,武當諸俠均識得此人,便是紅發老人周吳正,武當派的冷令便是他所送。
殷梨亭與紅發老人交過手,當下低聲道:"掌門師兄,這紅發老人內功不凡,小弟也只能與他勉強鬥個平手。"俞蓮舟點點頭,卻不置言。
此時紅發老人已行至場中,對著四方團團一揖道:"各門各派各幫會,以及各位江湖好漢,在下奉冷令令主之命,命你們歸順。如有違者,格殺無論。"人群頓時大嘩,便有人道:"冷面人胡吹甚麼大氣,這麼多英雄好漢,當真殺得完麼?""歸順冷令主有何好處?"
紅發老人道:"令主一統江湖,摒去門戶之見,將天下武學發揚光大,各位自當受益不淺。"在數千人的起鬨聲中,紅發老人的聲音清楚地傳入各人耳內,這等內功修為,實在令人拜服。
便有人道:"如是不服,怎生個鬥法?"
紅發老人道:"場子之中,各位英雄何止萬千,若人人均想露一手,那要打到何時方了?依在下之見,每派各出兩人,如然輸了,此派便須聽命于冷令……"話聲未落,卻聽周顛大叫,"放屁!放屁!"
跟著布袋和尚說不得便大呼道:"好臭!好臭!"
數千人轟然大笑,紅發老人森然道:"二位可是另有高見,不妨說來聽聽!"周顛道:"一派只出兩個人,若是輸了,其餘便當聽命於冷面人是與不是?"紅發老人道:"正是。"
周顛道:"要是其餘的人不服呢?"
紅發老人冷笑道:"誰敢不服,打殺了便是!"
周顛道:"照呀,既然早晚都是殺,何不今日一塊殺了,省得以後再殺起來卻是費事。"頓時便有數千人轟然叫好,均覺周顛之言有理,如是不聽冷令,便要被殺,這已經不是甚麼比武,乃是性命相拚了,這周顛說話素來顛三倒四,今日之言,卻是一語中的。
卻聽紅發老人道:"這位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周顛了罷?"周顛道:"老子正是鼎鼎大名的周顛。"
群雄見他毫不謙遜,如此調侃于紅發老人,無不哈哈大笑。
紅發老人道:"你自忖活得下去麼?"
未等周顛答話,布袋和尚說不得早已邊向場中走去邊道:"你這老兒也未必活得下去,來來,我倆先拚了這條老命。"紅發老人道:"你要想死,也不必忙在此時,待將規矩定下,老夫第一個便我你。"說不得道:"你這老匹夫還有啥屁要放,敬請快點,老子可是活得不耐煩了!"紅發老人道:"這位活得不耐煩的朋友,想必便是布袋和尚說不得罷?"說不得邊退回人群邊道:"嘿嘿,真看不出,這老兒還算有三分江湖閱歷。"紅發老人成名數十載,昔年威震武林,將江湖鬧得血雨腥風,令人聞之色變,說不得竟如此奚落於他,群雄聽得無不人心大快,越發轟笑起來。
紅發老人也真沉得住氣,當下不動聲色地道:"那麼,眾位英雄想是同意周顛和說不得之議,不殺個痛快不得羅?"數千人應道:"正是!"
紅發老人又道:"既如此,便依了眾英雄好漢,但須定下幾條規矩:第一,此非比武,各人自憑天命,以死傷定輸嬴如何?"數千人齊聲應道:"正該如此!"
在這數千人的轟鳴聲中,眾人但聽得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想來必是空聞方丈所念。
紅發老人道:"空聞方丈乃得道高僧,如不願開殺戒,只要投入令主麾下,便可免去這血光之災。"空聞方丈道:"阿彌陀佛!老衲空活數十年,尚未聽說過如冷施主這般殺氣騰騰之人,少林寺流傳千年,老衲豈敢斷送,作這千古罪人!今日之事,我佛慈悲,弟子只得開了這殺戒,以殺止殺了,阿彌陀佛!"紅發老人道:"第二條,每人如連勝二人,便當下場休息片刻,否則這上萬人的車輪戰,縱是你武學通神,只怕也抵受不住,眾位英雄,此條可依得?"數千人俱都大聲應了。眾人皆知,今日之事,冷面人鐵了心地要殺絕天下英雄,一幹英雄豪傑義憤填膺,渾不將性命放在心上,是以這應答之聲,竟是一浪高過一浪,宏亮至極,久久回盪在武當山麓之間。
紅發老人又道:"第三條,只許單打獨鬥,不許圍攻,否則定剿殺不饒。"眾人依了。
卻見紅發老人一招手,冷面人木棚之後,奔出四十名身穿黑衣的大漢,十人一方,在四方站了,一聲令下,四十人俱皆蹲下,張弓搭箭,對著場中,用意顯然明顯,如有人違反此條規定,立即射殺。
忽聽周顛道:"眾位英雄聽了,周顛有一件要求,這執法之人,俱是冷面人手下,我周顛可有點不放心,咱們明教也出四十人圍住這場子,如果冷面人想下毒手,咱們也好有個防備,大家說對不對?"自然又是應了,楊逍一揮手,身後奔出四十名身穿白袍的銳金旗教眾,分別插入冷面人手下之間,亦是張弓搭箭,對著場中,一共八十人,一黑一白地插將開來,顯得煞是好看。
說不得又道:"紅發老兒,你屁放完了沒有?老子可是想死了,你便成全了如何?"紅發老人道:"老夫得聽令主號令,只要你留得命在,老夫自不讓你失望便是,眾位英錐,令主手下,尚有幾人練的是雙劍合璧等招式的,上場之時,自然兩個人同上,各位不妨邀個幫手齊上,便仍然是一對一了,此條大概沒甚麼異議吧?"紅發老人見眾應了,便退下場去,立在木棚之側。
不一會,崑崙派掌門人詹春和其丈夫蘇習之走入場中,團團一揖,卻聽詹春道:"在下崑崙派掌門詹春,同夫君一起練得一套兩儀劍法,不知哪兩位英雄前來賜招?"話音甫落,場中已凌空飛落二人,當中一人道:"在下名喚鞏築,這位乃在下兄弟,叫于輝,江湖朋友稱在下兄弟倆為左右雙劍,前來討教,望劍下留情!"言罷"嗆"的一聲,兩兄弟拔劍在手,鞏築左手執劍,寧輝右手握劍,二人長劍平胸,凝招待發。
詹春夫婦亦撥劍在手,卻見陽劍指天,陰劍向地,端的便是雙劍合璧,詹春年約三十,略有姿色,蘇習之卻長得極是平常。
一聲吆喝,左右雙劍已經攻上,詹春夫婦亦展開兩儀劍法,雙方便纏鬥起來。
俞蓮舟等人曾見過崑崙派前任掌門人何太衝夫婦使這套劍術的情景,這兩儀劍法從河洛八卦圖中演變而來,昔日張無忌幾乎喪生在這套劍術之下,可見其厲害,俞蓮舟只看了數招,便即搖頭不已,詹春二人的劍術、招式雖還是兩儀劍法,但那神韻比之何太衝夫婦,可就差之甚遠了。只見左右雙劍出招快疾,閃動靈活,雖算不上高手,但比之詹春夫婦,卻是高明得多。俞蓮舟心想,詹春二人必輸無疑。
果不其然,三招一過,詹春左臂中劍,蘇習之忙中出錯,"嗤"、"嗤"兩聲輕響,亦左右兩肩中劍,長劍落地,顯是輸了,只得退下。
緊接著,冷面人麾下的華山二老出戰,這兩人師哥矮,師弟高,兩人均使大刀,二人行至場中,高的那人便道:"我倆是華山二者,你倆若是認輸,便請退下,否則反……"他師哥陡喝一聲道:"你少說兩句成不成?"
師弟道:"少說兩句當然可以,我只是看他倆對崑崙派手下留情,是以不忍殺了他們。"鞏築冷冷地道:"閣下口出狂言,卻未必做得到。"師弟又道:"你倆不知這反兩儀刀法的厲---"
他師哥怒道:"別囉嗦了,打罷!"
師弟應了聲"是",跟著"倏"地一刀砍將出去,方位古怪至極,左右雙劍只得退讓;華山二老竟是一刀快似一刀,刀刀來路均跟尋常刀法相反,左右雙劍大駭,急往後躍,卻怎麼脫得開身,華山二老早已如影附上," 嚓"兩聲,鞏築左臂、鞏筑左臂俱被齊肩砍斷,創口之處鮮血湧出,二人臉色蒼白,互相點穴止住血流,轉身出場,向山下走去,二人極是硬朗,如此劇疼,竟是一聲不哼!從此之後,江湖上算沒了左右雙劍的名頭了。
華山二老的高個子師弟道:"師哥,咱們是不是狠了點?"矮者怒道:"我倆反正活不出今日,說不定下次便輪到我哥倆送命了!"俞蓮舟見他話語古怪,心想其中定有隱情,未及細想,卻昕高個子師弟道:"哪兩位英雄前來將我倆師兄弟殺了?"眾人聞言無不愕然,俞蓮舟卻極熟這兩人脾性,聞言不禁啞然。
趙敏道:"俞二叔,依姪女看來,華山、崑崙、崆峒、丐幫等人定是受了挾制。"張松溪亦道:"很有可能。"
俞蓮舟心想不錯,卻聽楊逍用傳音入密之功對俞蓮舟道:"俞道長,這幹人受控於冷面人,並非出於本心,須設法救他們一救。"俞蓮舟亦道:"楊教主說得正是,可有甚高見?"楊逍尚未搭話,空聞方丈已經跳入場中,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何不及早收刃,投入我佛門下?"高個子師弟道:"師哥,這空聞方丈大名鼎鼎,只怕鬥他不過,我們便認輸吧---餵,大和尚,認輸倒可以,和尚我可不做!"群雄轟然大笑,俞蓮舟和楊逍對望一眼,互相點點頭,均知空聞方丈已然看出其中蹊蹺,說要收華山二老為徒云云,其實是想救他二人之命。
卻說空聞方丈已至耄耋之年,寶相莊嚴,聽得他如此說話,便道:"阿彌陀佛,施主既不願做和尚,那也無妨,少林寺亦有不少俗家弟子,施主盡可隨喜。"矮個頭師哥道:"多謝大師一番好意,我師兄弟二人愚頑不化,尚祈大師恕罪。"空聞道:"阿彌陀佛。"
師哥道:"動手罷!"
師弟猶豫地道:"真打呀?"
師哥怒道:"那還有假!"語音未落,"唰"一刀,朝頭砍下。
空聞大師閃聲避過,口中依然念道:"阿彌陀佛!"這華山二老,師弟雖然長得身材高大,卻歷來最懼師哥,凡事唯師哥馬首是瞻,此時見師哥當真動手,便也揮刀真砍。
這反兩儀刀法與崑崙派的兩儀劍法一正一反,相映成趣,師兄弟倆在此刀上浸淫數十載,威力自是非同小可。空聞大師讓了三招之後,陡然出手,已點中二人手腕穴道,內力至處,二人均覺手腕酸麻,兵刃當即脫手落地。
空聞退後一步,又宣一聲佛號,道:"二位施主,如願出家,便請隨老衲而去。"言罷退下場去。
華山二老臉如死灰,只得退回冷面人座前,卻聽" "兩聲悶響,眾人均然相視,但見華山二老,已被玄冥二老陡然出掌擊斃。
見此情景,群情聳動,便有人厲聲叱罵,空聞一聲長嘆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周顛忍不住大罵道:"冷面人,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卻見崆峒派五老中的第四老唐文亮走到冷令木棚前,鞠躬道:"令主,在下討令出戰。"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去吧!"
唐文亮遂走至場中立定道:"崆峒派掌門人唐文亮恭請武當掌門俞二俠賜教。"俞蓮舟微微一驚,崆峒五老之中,數唐文亮最具骨氣,正因為此,崆峒派掌門逝去之後,唐文亮雖然位居五老之四,卻被選為掌門人,連這等鐵骨錚錚的血性漢子都會歸順冷面人,當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殷梨亭仗劍而出道:"掌門師兄,待小弟,前去收拾了他。"俞蓮舟搖頭道:"此事定有蹊蹺,他既指名叫我,還是我去吧!"言畢緩步走入場中,道:"聞唐掌門七傷拳威力無儔,今日尚請手下留情。"卻聽唐文亮低聲道:"俞道長神功蓋世,在下豈敢冒犯,在下有一事相求,尚請道長應允。"俞蓮舟微微一怔道:"唐掌門請講,貧道當盡力而為!"唐文亮道:"崑崙、華山、丐幫、崆峒諸派---"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唐文亮,你活膩了是不是?"唐文亮回頭看去,見崆峒五老餘下的四老俱被玄冥二老、遼東惡魔關門、紅發老人周吳正拿住腦後要穴,內力一送,四老定然無幸。
崆峒五老成名數十年,武功已臻江湖一流好手之列,若是有所準備,準不至於一招未發便被拿住,這皆因唐文亮之故,他與俞蓮舟對話之時,聲音雖然壓低了許多,崆崛四老自然已聽不到,但冷面人內功何等精深,早將唐文亮之言語一字不拉地聽入耳中,只見他對紅發老人等使個眼神,四人悄悄摸到崆峒四老身後,一齊動手便將這幾個身懷絕技的崆峒老宿一舉拿住要穴,此時只要冷面人一聲令下,立即便可送了四人性命。
唐文亮臉色慘然,眼眶之中,滾落一串男兒淚,哽咽道:"兄弟們,如此生法,實不如死。"回頭對俞蓮舟又道:"各派高手均已服下'七蟲七花膏'藥丸---"便在此時,身後傳來數聲悶響,俞蓮舟聞聲臉色突變,場外崆峒四老已被擊斃倒地。
唐文亮並未回頭,繼續道:"一月之後如不服冷面人解藥,便即毒發而亡,俞道長,請你不論如何,救大夥一命!"俞蓮舟道;"唐兄放心,貧道盡力而為。"
唐文亮轉身大聲道:"眾位朋友,趁手上尚未染上鮮血,趕快跑過來,或許尚有一救!"言罷全身筋骨錯響。
俞蓮舟急道:"唐兄不可!"手指疾點唐文亮背俞大穴,卻已晚了一步,唐文亮已自絕經脈而死。
俞蓮舟扶著將要倒地的唐文亮之尸身,突聞一片悶響之聲,抬頭一看,卻是冷面人已然下令屠殺諸派之人。
俞蓮舟大怒,當即飛身向前疾撲。
適纔唐文亮這一叫喊,崆峒派的弟子便向前奔跑,欲逃到武當少林這邊,有幾人稍一猶豫,起步慢了一點,立時便被殺死;華山、崑崙、丐幫諸派之人,見此情景,紛紛向前奔逃,但冷面人手下之人武功高超,已有十數人被當場打殺,圍在場邊的四十名大漢亦發箭射擊,卻又立刻與蹲在身旁的明教教眾打上了。
霎時間場中大亂,武當、少林、明教、峨嵋及其它江湖豪客均疾掠而起,前去救人。
俞蓮舟身形暴起,直撲紅發老人,紅發老人並不閃避,揚掌直擊俞蓮舟,雙方甫一對掌,各自後退一步,心中均道對方了得。
俞蓮舟雙掌翻飛,將紅發老人逼退幾步,陡覺腦後有長劍裂空之聲,俞蓮舟知偷襲之人武功高強,身形當即向左飄開,同時揮掌拍向阿大和鹿杖客。
阿大長劍直刺,俞蓮舟使一招太極拳中的"攪雀尾",手臂盪開阿大長劍,內力至處,阿大竟拿捏不住,長劍便即脫手。
俞蓮舟待掌緣將要與鹿杖客雙掌相接之時,陡然想起玄冥二老的"玄冥毒掌"極是陰毒,心念電閃,當即手掌一翻,掌緣硬切鹿杖客手腕,鹿杖客見機極快,當即施展大擒拿手,反扣俞蓮舟手腕。
俞蓮舟早已縮回雙掌,雙腿疾攻鹿杖客下盤,瞬眼功夫,已快疾絕倫地攻出八腿,鹿杖客只得閃避。
便在此時,空聞、楊逍、範遙、紫衫龍王、空智等高手已先後趕到,各尋對手,混戰起來。
陡聞一聲嘶啞之聲道:"退下!"冷面人部下全部跳出圈子,退到木棚之前,冷面人淡淡地道:"咱們還是依約相鬥罷!"俞蓮舟等只得退回,此時場中已然橫屍近百具,大多數是華山、丐幫諸派弟子,此次楊逍帶上武當山的五行旗眾,均是身懷武功之人,方才執法雙方群鬥起來,銳金旗死傷十二人,對方卻死了二十一人,且被趙敏生擒了一個。
楊逍令烈火旗派六十人前去將己方屍體抬下,冷面人部下亦將己方的屍體抬朝一邊,雙方暫時休戰。
趙敏正欲向被擒的那人訊問甚麼時,收屍的一個老者突然發出一枚袖箭,正中那人眉心,黑衣人立時氣絕,趙敏大怒,將屍體扔下,便欲追上,無奈那老者身形快疾,已然奔至木棚之前。
旁邊俞蓮舟等人無不駭然相顧,那老者的袖箭端的神速,自己雖已發覺,卻根本不及施救,此枚袖箭若是向自己射來,只怕也躲閃不及,均向老者看去,卻只見一個背影,暗想對方竟有這等高手,待會相鬥,只怕難以對付。
卻說雙方將場上的執法人補齊,布袋和尚說不得早已步入場中道:"紅發老兒,你就成全了老子如何?"冷面人道:"紅發老人,你便去吧!"紅發老人周吳正躬身應道:"遵命!"遂向場中走來。
說不得不待紅發老人走近,"嗖"的一聲,一只布袋照紅發老人當頭罩下。
紅發老人大驚後躍,說不得早已跟進,只見一只只布袋從懷中掏出,實不知到底尚有多少袋子,紅發老人早給弄得手慌腳亂,卻不知布袋之中有何古怪,哪敢伸手去接,只得凌空發掌,將布袋震飛,布袋輕飄飄地毫不受力,卻為紅發老人憑空用掌力震得直飛出去,這份掌力,直令場下群雄咋舌。
霎時之間,場子上空布袋橫空,布袋和尚說不得右手伸在懷中,停住身形,笑咪咪地看著紅發老人道:"紅發老兒,你這是作甚,將洒家布袋全部打飛,卻不來與洒家打架,是何道理?老夫袋子已經用完,你等等,待洒家拾回袋子,再重新打過。"言畢當真自顧在場中撿布袋,他身法極快,轉眼間便撿了二條在手,紅發老人早已快步跟上,伸掌向說不得背心拍去。
說不得已知掌到,並不回頭,反手拋出一只布袋,紅發老人早知布袋之中無甚機關,遂接過袋子,運力擲出,說不得未料得此著,一不提防,竟給布袋套中,心中大駭,身形急往前衝,想避開紅發老人,取下布袋再說。
周顛在場外急得大叫:"說不得,快跑!"
紅發老人如何會放過這等良機,身形早已如鬼魅般附上,只見他雙掌齊發,兩聲悶響過後,布袋和尚說不得,身軀在場中滾得幾滾,便即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頭上兀自套著一只布袋,紅發老人不再進擊,冷笑一聲,向場外退去。
明教五散人平時雖然鬥口不已,但五人之間情意,實逾親兄弟,眼見布袋和尚說不得躺在場中一動不動,不知生死如何,周顛早已撲入場中,直奔說不得,到得近前,一探鼻息,竟是一絲氣息也無,周顛大悲,伏屍號啕。
此時鐵冠道人張中、彭瑩玉、冷謙三人已到說不得屍旁,見此情景,亦無不大悲。
彭瑩玉彭和尚朗聲道:"冷面人,明教五散人也練過一套陣法,便請派四位高人下場,將五散人超度了罷!"五散人其實並無甚麼陣法,彭瑩玉此言,不過是想與說不得一同赴死而己,此中關節,楊逍豈能不知?他對範遙點點頭,範遙便大聲道:"明教五散人聽令,教主有令,命你等速退下場。"誰知五散人竟置若罔聞,周顛血紅著眼,將說不得尸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冷謙在場中向楊逍跪下道:"啟稟教主,五散人情逾兄弟,便請教主成全。"楊逍默然無語,盤膝坐地,雙手在胸前作火焰狀。
明教數千人見狀,便全部盤膝而坐,雙手十指張開,舉在胸前,作火焰飛騰之狀,跟著教主楊逍念道:"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明教教眾反覆念誦著經文,人人低眉垂眼,不再向場中看一眼。
群雄見狀,無不佩服明教這等血性之氣,人人均皆肅然。
空聞大師低聲道:"阿彌陀佛!"
俞蓮舟與張松溪憂慮地互相看了一眼,此時冷面人一揮手,阿大阿二阿三以及紅發老人周吳正步入場中,因說不得已死,五散人其實只有四人,但說不得的尸身被周顛扶立,看上去依然是五人。
雙方走近,並不打話便即動手,周顛左臂挾著說不得尸身,率先向阿大攻去,他的武功修為原跟阿大難分軒輊,但左手護著說不得,身法便不靈便,未及數回,便被阿大一劍刺中心臟,立時氣絕身亡,但兀自與說不得直立場中,並未倒下。
冷面人已經看出五散人並無甚麼陣法,不過各自為陣而已,這實與單打獨鬥無異,冷面人有心折服群雄,是以見阿大得手,當即喝退。
五散人之中,武功以冷謙最高,才一動手,便找上了紅發老人,冷謙為人話少,機變百出,自忖武功不及紅發老人,但死志已存,動手之際,便是直攻而上,硬逼紅發老人對掌,心想縱不能取勝,多耗得紅發老人一分內力也是好。
紅發老人見冷謙如此拚命硬打,如何還敢以求騰挪手段,見冷謙雙掌挾風疾至,只得雙掌相迎," "的一聲響過,冷謙倒退三步,紅發老人身子只微微晃了一晃。
俞蓮舟一聲長嘆,身不由己地向武當道觀方向望去。
趙敏知他心意,便低聲道:"俞二叔,姪女去瞧瞧。"俞蓮舟點頭相應,趙敏遂轉身向武當觀中奔去。
來到庭院中,只見宋遠橋和張無忌猶如老僧入定般,對她的到來一無所知,趙敏躊躇良久,只得折回,待回到後山時,場中卻是兩個不相識的人在相鬥,兩人均是使劍,功力相若,一時半刻難分勝負。
趙敏對俞蓮舟緩緩搖搖頭,遂退到小昭身側。
小昭道:"趙姊姊,五散人中,冷謙,彭瑩玉、周顛、說不得已死,張中身負重傷,昏迷不醒,阿二和阿三二人,已被張中和彭瑩玉打死,場中穿黑衣之人,是冷面人手下,已經勝了一場,把山東撲刀王刺傷,方才達摩堂九老僧與冷面人的九個部下相鬥,雙方均未死人,但卻俱都負傷,落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趙姊姊,公子怎麼樣?"趙敏低聲道:"詳情不知,他二人正在入定,也不知結果將會如何。"小昭嘆口氣道:"趙姊姊,待會讓常勝王去鬥一陣如何"趙敏不知常勝王內功如何,但他武功怪異,或許真能打對手一個猝不及防也未可知,便道:"如此甚好。"小昭道:"常勝王,待會你下場吧!"
常勝王恭敬地道:"是!"
小昭又道:"多加小心,如是不敵,便即退下,休得逞強纏鬥。"常勝王應了。
便在此時,冷面人手下的那名黑衣人敗下陣去,群雄歡聲雷動。
小昭道:"場中這位英雄是江南八俊之一,名叫夜於君。"夜於君新勝一場,按照規定,還得再接一場,只見冷面人木棚下走出一個西域胡人,此人身材高大,身穿紅袍,正是金輪法王的後代弟子,曾到終南山與楊冰比武的三個師兄弟之一,他走到場中,對著夜於君一抱拳道:"我叫魯溫兒,領教夜大俠高招。"夜於君道:"不敢!請閣下劍下留情!"
夜於君剛剛打勝了與自己功力相若的對手,此時內力大耗,眼見對手身法沉隱,自己並無必勝把握,因此才一交手,便取守勢,以圖尋隙疾攻。
魯溫兒卻似知他的心思,才一上手,一柄長劍,如同在狂風中亂擺的樹枝,猛衝猛打過來,未及數合,夜於君左臂中劍,只得退下。
常勝王躍入場中站定道:"在下常勝王,前來領教閣下高招。"魯溫兒道:"不敢!"
二人相貌與中土人士大相迥異,群英無不詫異萬分地看著場中,甫一動手,場下之人無不驚訝莫名,但見常勝王東趨西走,一雙短劍,端的神出鬼沒,怪異至極,群雄無不駭異,自忖自己如碰上常勝王,殊無對策。
魯溫兒早已手慌足亂,見常勝王短劍向自己左肩刺來,揮劍上格,不料"嗤"的一聲,右肩中劍,一陣劇疼傳遍全身,長劍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常勝王並不進擊,拱手道,"得罪!"
魯溫兒一言不發,左手摀著傷口,退下場去,一時之間,群雄見了常勝王這等怪異武功,盡皆失色,竟忘了鼓掌叫好。
良久,不見冷面人帳下有人出戰,此時日己偏西,群雄漸漸鼓譟起來,此時眾人頓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人,此人狀極落拓,一襲灰色長衫污穢不堪,但見他傲然道:"我乃遼東惡魔關門,區區胡人,也敢來中原撒野,看招!"語聲甫落,關門已長劍直刺,疾攻而上,他見常勝王劍術古怪,不敢讓其進攻,是以甫一動手,便著著搶攻,但見關門身隨劍走,一掃方才懶散傲慢之態,一柄長劍如蛟龍出洞,竟使得氣勢磅礡,咄咄逼人。
關門一劍刺去,滿以為定能刺中,不想常勝王步法詭異,早已閃開,雙劍從極不可能的方位刺出,如是者三,關門漸收急於求成之心,長劍守住門戶,並不理會常勝王的虛招,關門知道常勝王內功不及自己,不過劍術奇幻,卻是不敢大意,每當危急之時,關門長劍照常勝王身體要害刺去,逼他自救,關門一邊纏鬥,一邊想看清楚常勝王的劍路。
卻不料常勝王無一招重複,但久攻不下,他心中急躁,輕靈之氣便少了三分,關門瞅個空隙,長劍搭上常勝王短劍劍身,內力至處,常勝王手臂酸麻,短劍便脫手落地,小昭一聲驚呼,頓時臉色煞白。
殷梨亭仗劍正待躍出,卻見常勝王身體急旋,左劍已經刺向關門後頸,關門大驚前撲,正欲回身再鬥時,卻見常勝王一抱拳道:"閣下內功高超,在下兵刃失手,這便認輸。"言畢轉身下場。
常勝王知道再鬥下去,自己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奈何不了關門,自已兵刃失手,終是輸了一招,是以認輸,常勝王性情耿直,對武功高的武士,素來敬服,輸便輸了,也不覺有甚難堪,倒是群雄俱都不解常勝王竟輸得如此坦然,臉上均有訝然之色。
常勝王走到小昭之前道:"弟子無能,願聽發落。"小昭曾傳他乾坤大挪移心法,二人雖未行師徒之禮,但常勝王兀自以弟子自稱,小昭勸他幾次不行,便也作罷,見常勝王反身而退,小昭喜悅之情不禁溢於言表,輕聲款語地道:"天下武學極為博大,豈非常人所能究盡,輸便輸了,無甚干係!"常勝王恭敬地道:"是!"
趙敏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禁微笑,小昭目光正與趙敏相遇,不由得大羞,當即雙頰赤紅,掉開了頭,不敢再看趙敏和常勝王。
遼東惡魔關門武功劍術極高,群雄之中,也極少有人能接得下,今日之戰,全看明教、少林、武當的高手了。
殷裂亭見常勝王轉身下場,急向俞蓮舟道:"掌門師兄,便讓師弟下場如何?"俞蓮舟道:"小心在意,用太極劍,間夾七十二式繞指柔劍。"殷梨亭躬身應了,遂向場中走去。
殷梨亭雖位居武當七俠之六,但若以劍術造詣而論,武當七俠之中,當首推殷梨亭為最高。
場中立定,殷梨亭道:"在下早聞遼東惡魔大名,便請賜招罷。"殷梨亭長劍一舉,目視劍尖,屏棄神明之中的雜念,隨後含胸拔背,沉肩墜肘,正是太極劍的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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