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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1, 08:49 AM   #461 (permalink)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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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宵小詭異

  少年男女,俊美恍非塵世中人,他們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五條兇狠大漢。
  那五條大漢每人有一眼兀自流血,其中有二人各少一條臂膀!
  七人皆默不作聲。
  那情景又滑稽又慘烈,恰似兩個年少的主人帶著五隻剛與群狼搏命歸來的家犬!
  但沿途見此奇觀者卻盡皆漠然,無一人敢笑,也無一人露出惻隱之態。
  因爲他們知道那五條象“家犬”的壯漢有個名號,叫“川陝五虎”!
  “川陝五虎”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並目他們連不會武功的人也殺了。
  甚至有很多時候他們殺人只有一個原因:好玩,或者過癮!
  雖然沿途的人們並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少年男女是誰,但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惡人自有惡人磨。
  七個人就默默地走出了小鎮。到離那個小鎮大約五裏開外的地方,有一片並不算濃密的樹林。樹林界稀疏的臥著些荒寨。在某幾座荒涼之間,靜靜地躺著幾片青草地。
  他們就在一塊青草地上站住了。
  前面的少年男女背對著後面的五條大漢。那五條大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各自望望周遭的荒塚,汗毛便根棍豎直。
  少年轉過身來,漠然地看著他們。
  川陝五虎便齊刷刷地跪了下去,無半絲猶豫。
  少年道:“現在你們該知道我們是誰了吧?”
  坐地虎磕了三個頭,才道:“我兄弟五人有眼無珠,竟冒犯了先東方武帝禦前的金童玉女,實是罪該萬死!”
  “算我沒白留你們每人一隻眼睛,”少年淡淡地道,“本公子姓金名童,舍妹便是玉女,但你們,只可叫她公主,否則——哼!”
  川陝五虎磕頭如泥,連聲道:“公子公主在上,只怪小的們瞎了眼……!”
  “讓你們每人瞎一隻也就夠了!”金童冷冷地打斷他們的話,道:“本公子知道你們是想求條活命,對麽?!”
  “對!對!對!”五虎齊聲道。
  跳澗虎接著道:“公子爺神機妙算,簡直對得要命!”
  金童道:“那本公子和禦妹就暫且給你們留條生路。”
  “多謝公子公主開恩!”
  金童道:“本公子只說暫且,並未說一定,這一節你們務必記牢!”
  五虎駭然不語。
  金童又道:“本公子和禦妹另有要事,有一樁事便讓你們去辦。辦成了,本公子有賞;辦糟了,這兒便會多五座新墳。”
  五虎齊聲道:“只要是公子爺吩咐下來之事,我等縱是舍了性命,也是要辦成的!”
  金童道了聲“好”,然後將來佛手任空行告訴他們的木葉令主盧若嫻在長安的落腳之處轉告給川陝五虎,令他們不管使用何種手段,必須將那老邪婆捉了來,並將自己和玉女落腳之所告訴了他們。
  最後道:“若你們連區區一個盧若嫻也捉不來,那就回到這兒來自己挖個坑躺進去,本公子倒可以給你們蓋蓋土!”
  木葉令主盧若嫻成名早在三十年前,論功力要比川陝五虎高強得多,但既是金童吩咐下來,五虎哪還敢不喏喏稱是,且將胸脯拍得噴噴響。五虎一般心想,雖盧若嫻功力深厚,但若論起偷偷摸摸的下三濫門道,五虎何止高出一籌,既是知道了那老邪婆的確切住所,要捉住她也並不算什麽難事。故爾他們指天指地的發誓,一定要捉住木葉令主以報公子公主不殺之恩。
  待他們發誓已畢,金童才淡淡地道:“去吧!爾等只須記住本公子的話便是了!”
  五虎磕頭拜謝,這才徑奔長安。他們離去之後,玉女轉過頭來,幽幽道:“禦兄,你這般作爲,我——”
  金童道:“禦妹不必心有不忍,似他們這等人,也只配當走狗了。他們的歪門邪道甚多,我想他們當能捉了盧若嫻那老邪婆來,也省得咱們多跑一趟,再說咱們雖練成了第一招‘旭日東昇’,但也還未到隨心所發的程度,咱們乘此時機正好多作練習,待從盧若嫻口中得知了獨孤樵那狗賊下落,爲陛下報仇也就多了幾成勝算。”
  玉女默然無語。
  金童道:“禦妹,你怎麽啦?”
  玉女道:“沒什麽。禦兄,咱們回去練功吧。”
  金童點點頭,二人離開了那片樹林。
  卻說木葉令主年逾半百,江湖閱曆何等深厚,自從半年前獨孤樵一劍刺死太陽叟東方聖,使所有天下英雄茫然渾沌,獨孤樵一人渾渾然離開武帝宮後,只有她一個人跟著獨孤樵下去。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獨孤樵自從身上沾滿他生身父親東方聖的鮮血之後,在獨孤樵身上發生了什麽!她的輩份頗高,論功力在江湖女流中堪稱一絕,由她自創的“木葉十二式”劍法使將出來,卻也不讓鬚眉半分!然她行事總憑自己好惡,被江湖中人認爲是除了“天山二怪”之外的第三號邪人,她竟也不因此生氣。自從年前在柳家堡服了獨孤樵之後,她便一心一意成了獨孤樵的馬前之卒,縱是獨孤樵身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也一如既往。
  半年多來,木葉令主盧若嫻知道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要殺獨孤樵,故她把獨孤樵帶到長安,隱藏在一個絕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地方。
  俗言道:小隱隱於澤,大隱隱於市,這道理盧若嫻不會不懂,但她也多了個心眼兒,讓獨孤樵與她分藏兩處,以免目標過大,容易被人發覺,她則每日給獨孤樵送水送飯,當然每次都格外小心謹慎。
  約一月前,木葉令主感覺有人在盯梢,便折回自己住所,讓獨孤樵餓了一夜,奇怪的是第二日便一切如常,連續一月也不見有何動靜。
  但木葉令主總有個預感,終歸有一天她和獨孤樵的行蹤會被人發覺。她倒好說,反正己活了這許多年,死不足惜。但獨孤樵卻還年輕呢!因此這日她將昔年在木葉山上攢下的一萬五千兩銀子,給獨孤樵送了一萬兩去,囑叫他萬一自己出事,讓他以此度日。另五千兩卻給了收留獨孤樵的房東夫婦,讓他們好好照著自己的“侄兒”,千萬別讓人知道了她“侄兒”的行蹤。房東夫婦本是老實已及的本份人,一生從未見過這麽多銀子,死活不敢收,直到盧若嫻說自己要外出很長時間,無法來照看“侄兒”,這五千兩銀子便權充給“侄兒”的生活費,待自己回來時再清帳,並欲給房東夫婦下跪了,那對老實人才受下,並發誓決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家的閣樓上住得有一個人。
  盧若嫻見一切均安排妥了,縱然自己出事,獨孤樵也當可無礙。她原本行事就邪,雖這幾日左眼跳得厲害,但她就是不信邪,從獨孤樵處回來,順便買了一壺酒,在屋裏自斟自飲,不過酉時,已自酣然睡熟。
  是夜,月黑風高。
  約摸子醜交泰時分,川陝五虎偷偷摸摸地竄進了長安一條毫不起眼的僻靜小巷。
  他們圍住了一間簡陋的木屋。
  白睛虎使出采花賊的慣用伎倆,點燃“五虎酥筋香”,以一紙筒將煙霧緩緩吹入屋內。
  屋內卻無絲毫動靜。
  約莫盞茶時分之後,估計藥力早巳透了,白睛虎一揮手,跳澗虎便使出打家劫舍的功夫,只見他往門前一站,也未作何動作,更無半點聲響,裏面的門拴卻早開了。
  川陝五虎一齊飛掠而入!
  木葉令主盧若嫻從夢中驚醒,一把抓起枕邊長劍,微一運氣,陡覺丹田空空,竟無半點真氣,手中長劍竟“當”一聲落在床邊,渾身癱軟無力,心頭大驚,再細觀時,也見五條黑影如鬼魅般立在床前。
  盧若嫻雖驚不慌,厲聲問道:“爾等何人?竟敢暗算老娘?”
  黑暗中發出一陣慘人的奸笑:“敝等區區川陝五虎,諒你也聽過我兄弟名頭,此番特來此接你去見我家公子。”
  “公子?!誰是你家公子?!”
  “到時候便會讓你知曉。老邪婆這便乖乖跟我們走吧!”
  “放肆!”
  “嘻嘻嘻,老娘們,你已中了我的‘五虎酥筋香’,這五虎酥筋香想必你也知道老子是用了做什麽的,要不是看在你苦守六十多年的清白不易的情份上,嘻嘻,我白睛虎定便破了你這只老瓜。”
  “放你娘的瘋屁!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惹得老娘性起,一劍一個象宰雞般的宰了你們!”
  “老娘們,你已功力全失,還兀自發什麽雌威!乖乖地跟我們走,免得徒取自辱!”
  “你——!”
  坐地虎見白睛虎還要鬥嘴,手掌一揮道:“把她拎走,此地不可久留。”
  木葉令主羞憤難耐,待要厲聲斥駡,忽覺啞穴被點,當即作聲不得,一條麻袋當下罩下,木葉令主已被塞入袋中。
  五虎掠出院子,趁著黑夜,飛檐走壁,徑向城外樹林中奔去。
  清晨。
  官道上遠遠馳來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一略已發福的中年漢子,他便是昔日雄霸長江的“紫鯨幫”幫主阮蚊,水上功夫天下無雙。只因生了個貌美閨女,被玉蝶蝴那色魔纏上,幾欲傾家蕩產,後雖幸得胡醉姚鵬路經其處,驚走了玉瑚蝶。
  阮蚊早已心灰意冷,解散了“紫鯨幫”,帶著兄弟阮龍和女兒靈素攜了家產,到洛陽開辦酒樓。
  因深感胡姚二人昔年相救之恩,本再不想複入江湖一步的阮氏兄弟,半年前卻受了姚鵬所托,讓阮龍到雲南點蒼門報訊。可阮龍一去半年杳遝無音訊,阮蛟心急如焚。日前忽然有峨嵋弟子瞿姑娘登門,報來凶訊。阮蛟陡聞噩耗,驚怒之下賣了酒樓,帶著女兒前往川中,一爲兄弟收屍,二爲兄弟報仇。
  此刻阮靈素正坐在車中。她跟著父親和叔叔學了一點拳腳功夫,自以爲武功了得,早就躍躍欲試,大有闖蕩江湖之心,只因阮蛟不許,決不肯讓女兒在江湖抛頭露面,直把個小女兒憋得怨氣難耐。此番聽叔叔遇害,靈素心頭自也傷悲,但傷悲之餘卻也略稍一喜,心道此番爹爹斷不會木帶自己步入江湖了。然阮蛟嚴厲關照她決不可將頭臉露出車廂外,阮靈素只好嘟著嘴端坐車廂,阮蛟也並不搭理於她,好在阮靈素性格開朗,車一馳出豫境,便又高興起來,嘰嘰喳喳跟父親說個不停。
  “爹爹,到四川尚有多遠?”
  “還早呢!”
  “待找到殺害叔叔的兇手,我一定要爲叔叔報仇,手刃凶賊,爹爹你儘管在一旁替我掠陣罷了!”
  阮蛟嘴上不說什麽,心中卻道: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頭,那凶賊既能殘害你叔叔,縱是爲父此番前去,也是凶吉難料呢!因而道:“大姑娘家,休要開口閉口地殺呀、刀呀的!”
  阮姑娘做個鬼臉,心想爹爹你不要門縫裏看人,到的看我的便是了!
  芳心愉悅,便輕掀窗簾,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秀眼,看農夫耕耘,聽春燕嬌啼,好一派田園風光。
  正陶醉間,林中驀然撲出二人!兩人均用黑布斜蒙著右眼,一人左袖空空蕩蕩,右手舞著狼牙棒,喝著“躺下!”說打便打,話音出刀,狼牙棒早向阮蛟當頭腦砸下。
  阮蛟見棒風襲來,不可避免,也暴喝一聲,揚鞭擊向對方右眼,意欲逼他回棒自救。
  對方見阮蛟馬鞭挾帶疾風,顯是具有武功之人,驚“咦”
  了一聲,當下狼牙棒一橫,便要去纏馬鞭。
  阮蛟早料到對方會有此一變,當下手腕疾抖,馬鞭“啪”
  地抽在了對方左肩之上!
  卻說這攔路劫車之人,正是川陝五虎中的老三霹靂虎。此時挨了阮蛟一鞭,直疼得頭昏耳鳴,就此撫肩蹲下。
  此時馬車已停,不遠處的跳澗虎見霹靂虎被擊蹲於地,大奇之下,三枚透骨針揚手揮出,只聽得“卟卟”數聲,三枚粹毒透骨針已盡數投入阮蛟後背,阮蛟上升遭電擊,身子猛一陣抽搐,早摔下車來,正落在霹靂虎腳邊。
  霹靂虎不想今日陰溝裏翻船,吃了阮蛟一鞭,心頭大怒,提腳狠命向阮蛟胸膛踏去!只聽得“哢嚓”一聲,阮蛟胸骨盡折,一口鮮血疾噴而出,就此氣絕身亡。
  這兔起鷹落,端的迅捷無比。待阮靈素知覺,父親已魂飛命喪。心中悲淒驚怒,更不打話,拔下頭上金釵,便朝霹靂虎射去,人卻淩空飛擊跳澗虎。
  “啪”地一聲,金釵被一枚透骨針擊落,跳澗虎伸手一攬,把阮姑娘攬入懷中。
  阮姑娘又羞又急,擡跟望去,便看見跳澗虎陰沈如梟的獨眼,心頭駭異,頓即花容失色,待要拼死相控,身上穴道卻已被點,動彈不得,芳心大駭,人竟昏了過去。
  霹靂虎本是又驚又怒,卻見跳澗虎攬在懷中的阮靈素嬌美異常;一時竟忘了肩上的鞭傷,哈哈大笑道:“四弟,三哥我挨了那老賊兒一鞭,這小姐兒便交給爲兄出口悶氣如何?”
  未等跳澗虎開口,便聞一陣馬蹄“得得”聲。
  二虎對視一眼正欲躍出林中,早有三騎如飛奔至,其中一人抱拳朗聲道:“在下乃昆侖弟子,好朋友何必隱身入林?”
  霹靂虎打個哈哈道:“大爺們有要緊事情,昆侖雛兒少管閒事!四弟,咱們走!”
  突聞一昆侖弟子道:“咦!那不是洛陽阮蛟阮老闆麽,怎麽橫屍於此?!”
  話音落時,跳澗虎懷中的阮靈素“哇”地叫了一聲,道:“大俠救命!我……”
  她雖被跳澗虎又飛快地點了啞穴,但昆侖弟子早已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見狀一齊暴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我昆侖弟子怎容你們如此胡作非爲!”
  隨著話音,三柄長劍早“噹啷”出鞘,分刺二虎。
  跳澗虎右手一揮,輕描淡寫地撥開刺向他的那柄長劍,左手兀自攬住阮姑娘,冷冷地道:“你幾個昆侖弟子,還不配管大爺們的閒事,快滾回去問問你們掌門,我川陝五虎是何等樣人!”
  霹靂虎則同時哈哈大笑,道:“昆侖小兒,先吃大爺一捧再說!”
  “說”字出口,昆侖弟子只覺後腰疾風襲來,未及避身,但聞一聲悶響,人已伏屍鞍間。坐騎受驚,急馳而去。
  餘下兩人驚怒交集,一聲怒吼,同時縱馬就沖。
  霹靂虎見一昆侖弟子打馬舞劍向他沖來,陰惻惻一笑,側身讓出半步,狼牙棒直擊出去,“嘩”地一聲悶響,騎手震飛出去!
  霹靂虎飛身上馬,回過馬頭向餘下一人沖去。
  此時被震飛出去的那名昆侖弟子才悶聲著地,想是在半空中便已氣絕身亡。
  餘下一人心頭狂震,待得走馬,只聽得“卟哧”一聲,胸口被射入二枚透骨針。
  跳澗虎抓過繮繩,一腳將昆侖弟子揣下馬去,把繮繩扔給霹靂虎。
  霹靂虎一人兩騎,率先奔出。跳澗虎將阮姑娘塞入車內,打馬駕車隨後跟上。
  此時朝陽再出,一輪紅日躍出山巔,萬丈光芒灑滿遼闊大地。田裏勞作的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一聲呼哨,林中奔出坐地虎、開山虎、白睛虎。
  坐地虎跳上霹雷虎套著空騎,開山虎將麻袋往車廂裏一扔,跟著也鑽進車廂。
  坐地虎一聲險喝一馬車奔走。白睛虎緊跑兩步,輕飄飄地飛上車廂後邊。
  吆喝聲中,一車二騎絕塵而去,奔到日中,嬌陽似火,人困馬倦。
  山回路轉,來到一河邊,坐地虎打個手勢,衆人向樹蔭馳去,在草地上躺下。
  白睛虎湊近坐地虎,道:“恭喜大哥,不想如此輕鬆地擒到了木葉會主,公主定當重賞大哥。”
  坐地虎一笑:“全仗兄弟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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