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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1, 09:16 AM   #470 (permalink)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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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舉步維艱

  火燒員外莊,雷音掌心知定是三弟所爲,雖心有不忍,但觀鐵運算元一直陰沈著臉,又思自己替三弟做大媒時,他一直昏聲不醒,並未征得人家同意,也覺自己行事太過唐突,便只得默不作聲。
  二人一路默然而行。鐵運算元素知二哥原來本缺少心計,也不多加計較。雖說因二哥魯莽,使自己堂堂一介鬚眉,卻毫沒來由地受了一遭頭罩紅綢之大辱。但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益,故三緘其口,只顧急速趕路,以免被鐵姑追上,又弄個糾纏不休!
  次日辰已時分,二人離那員外莊已然百里之遙了,一夜奔波,二人均覺疲憊,腳步便慢將下來。
  行不多時,便見路邊有家酒店。招幌在烈日下懶洋洋地垂著,顯得甚是破陋。連田二人卻怎顧得這許多,進得店來,撿了條稍結實些的長凳坐下。
  一老漢走近二人,躬身道:“二位客官請點什麽?”
  雷音掌道:“但有好的,儘管做來便是。”
  老漢唱聲喏,正欲離去,卻聽田歸林道:“店家,先沽兩斤酒來解解渴再說!”
  老漢應了,少頃捧了酒壺上來,二人啓封暢飲。
  雷音掌端起酒碗,道:“三弟,昨夜之事……”
  鐵運算元道:“算了二哥,過去的事,咱們兄弟就不必再提起了。”
  雷音掌大笑道:“好!既有三弟這句話,哥哥這一夜便在胸口的石頭總算落地了,來,幹!”
  二人連幹了三杯。
  老漢才送上菜來。
  他們正慢嚼細品時,忽聽得外面傳來“得得”馬碗聲。
  鐵運算元心頭一驚:莫非鐵姑這般快便追來了麽?!
  卻見三騎一馳而過,後邊遠處尚有四騎正奔過來。過得須臾,已馳去的三騎又折回,在酒店門口正碰到後邊的四騎,七人互相打了招呼,一齊下馬,其中三人步入小店,其餘四人雙雙立在店門入口。
  進店三人中一方頭肥臉,一雙眼睛被滿面肥肉擠成一團,身上卻是精瘦之極的漢子。細眼微睜,一線精光直掃鐵運算元腰間的精鋼算盤,沈聲問道:“你是鐵運算元田歸林?”
  鐵運算元一眼認出這七人便是橫行湘鄂號稱“滄州七雄”的惡棍。聽他們出言不遜,雖不以爲意,卻也不由暗中提防,冷哼一聲道:“諸位想必就是號稱滄州七鼠的了,哈哈!雖說鼠目寸光,卻也識得在下,倒也是樁怪事!真個是世風古怪,連耗子也會學狗吠了!”
  其中一人見鐵運算元如此損人,心頭大怒,抽出鋼刀便要衝上,卻被先前那發話之人擋住。
  那人把細眼轉向雷音掌道:“那麽這位定是無音掌連城虎羅?”
  雷音掌聽他說話如此陰損,竟將雷音掌說成無音掌,心頭早已火起,又見三弟鐵運算元對他們一付蔑視之態,當下沈聲道:“七隻耗子意欲何爲?”
  言罷竟愛理不理地猶自喝了口酒。
  只聽那人道:“請二位交出滄州關帝廟中所取物事,咱們便各走各的道,互不相干如何?”
  鐵運算元心頭暗驚,他們怎知此事?略一思量,頓即恍然:當日發覺關公塑像的右眼不對勁,自己曾用算盤珠子打了上去,出來時走得匆忙,竟留下了線索,讓這群宵小追到此間。
  當下不冷不熱地問道:“卻不知關帝廟中有何物事,爾等可否取出讓老夫一觀?!”
  那一人愣,頓即語塞。
  另一人叫道:“大哥別跟他們囉嗦,宰了再搜……”
  話聲未落,只聽得一聲慘叫。
  衆人驚看時,只見那人手中鋼刀掉在一旁,卻是早已氣絕身亡。
  原來雷音掌聽他說話好似放屁,何況聽言語這幫宵小竟似知道了他兄弟二人取得上古至寶之事,此事若江他們到江湖中傳言,那卻大是不妙,再加上他素知滄州七雄作惡多端,均是該死之輩,下手便不容情,只見他也不回身,僅憑聽音辨形之術,一掌擊去,只使得三成功力,便擊碎了那人天靈蓋。
  屋裏那倆人大驚急掠而上。細眼之人使一鋼鞭,攻向雷音掌,另一人揮舞雙刀撲向鐵運算元。
  雷音掌仍末起身,回手一撩,接住鋼鞭,內力一吐,那人陡覺手碗酸麻,鋼鞭竟要脫手,情急之下,左手便來扯住,尚未待他雙臂運力,鋼鞭已被雷音掌運勁甩回,那人只覺眼前一花,便被鋼鞭緊緊纏住脖領,當即倒地,雙腳蹬得幾蹬,便氣悶而亡!
  攻向鐵運算元的那人雙刀眼看就要向鐵運算元砍落,忽覺丹田穴被一鈍物猛擊,當即慘嚎一聲,狂吐鮮血,也告斃命。
  原來正當他全力撲去之時,鐵運算元稍一用力,把早已踩在腳下的長凳翹起,正撞上那人的丹田穴。那人全力施爲,全身力道盡全運於腕間,丹田空空,哪經得住鐵運算元貫注真力的長凳一擊!
  店外四人大驚失色,驚呼聲中一齊沖入,齊聲惡罵。一人手持長劍朝雷音掌背心便刺!
  雷音掌聽得長劍破空之聲甚是勁疾,知此人功夫不弱,回轉身來朝前一撲,右腳往左一擺,蕩開長劍,人已站在桌上,面對敵手。
  但見此人身著黑色長衫,一雙三角眼,相貌陰鷙,出手鬆快,轉眼間已是七八劍攻向雷青掌下三路,倒把雷音掌逼得手慌腳亂,桌上的杯子菜碗酒壺給踏了個粉碎。忽見一劍又已橫撩過來,雷音掌無奈,只得躍起避劍,那人早料他有此一招,未等劍招使老,長劍忽然向上急挑,似要把雷音掌一劈二片!
  雷音掌身在半空,無可借力,情急之下,雙掌齊發,已用至八成功力,轟然似有隱隱雷聲,迎那人當頭擊下!
  這本是個兩敗俱傷的拼命打法,不料那使劍之人求勝心切,竟忘了運勁於頂,俱聽“哢嚓”一聲,那人早腦漿迸裂,長劍“啷啷”落地,一命歸陰了!
  雷音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躍下桌,從那人屍身上跨過,左掌一縮一圈,右掌跟著往圈中穿出,二掌先後向掠陣的另兩人擊去,同時身子急閃,竄出門外。
  這幾下兔起鵠落,迅疾無比,到得門外,自知方才屋小地狹,自己竟被一柄長劍逼得窘象環生。雖一掌僥倖斃了那人,胸中已自悶窩了一口濁氣。當下一聲大吼,見那掠陣二人急跟而至,便抖起神威,雙掌向二人複攻上去。
  攻向鐵運算元那人小子矮小精瘦,使一對判官筆,專攻對方要穴。鐵運算元見狀,心頭冷笑,暗道一聲找死。我鐵運算元向以打穴自負,你那一雙判官鳥筆卻又奈我何!
  鐵運算元見對方身法並不靈動,說功力遠在自己之下,當下並不還招,有若老貓戲鼠,見對方判官筆向自己眉心和肩井穴點來,頭往左一偏,避開點向眉心的一招,左掌輕撥,蕩開另一支判官筆,電光石火之間,左手急伸,從雷音掌即將踏碎的足底之下搶出一杯酒來,見對方左側判官筆向右急揮,右側判官—筆慢一步向左急撩,均是對著太陽穴而來,左右兩招先後而至,間不容隙。鐵運算元卻不慌不忙,低頭把嘴湊在酒杯上,恰巧躲過此招,然後一仰頭把酒喝下。
  那人只道這兩招鐵運算元絕無避開之理,卻見不但輕鬆避開,竟然還喝了一杯酒,不覺呆了,莫名其妙地看看兩支判官筆,心中一片茫然。
  此時,二人中間的距離不過一尺,鐵運算元頗有得色,淡淡一笑,誰知那人此時正巧茫然然地看著鐵運算元,見鐵運算元微笑,自己不覺也跟著微笑一下,模樣煞是古怪。
  突覺手中一涼,兩隻判官筆已被鐵運算元搶去,自己還兀自愣在那兒!
  鐵運算元見他這般模樣,不由戲弄之心大起,當下雙手疾出,只見判官筆在那人身上飛舞,暫態間從頭頂陰向穴開始,承位、四自、耳門、頰車、大迎、天窗、丹田、中極、陽溪、環跳、伏兔、三陽交、隱自……從上至下,從左到右,不分經脈,但是穴道便點,眨眼功夫,就像洗滌一般把他身前的所有穴道都給點了。
  鐵運算元越點越是得意,身子一閃便到了那人背後,從強間穴開始,天柱、關元、會陽、委中,直至足通穀穴,只怕洗澡也不會那麽仔細,把那人自領間直至足背的穴位又一個未漏淖地打過!
  然後雙筆齊出重點委中穴,勁力向下貫注,那人不由自主地雙足跳起,鐵運算元雙筆疾出,“叭叭”兩聲又點了足底湧泉穴。也虧他細心,竟連人體最末端的兩穴也想到了。
  鐵運算元只是想戲弄他一番,是以手上未運勁力,否則出手第一招便要了那人的命。現在全身穴道除了兩胯之間的會陰穴和頭頂之上的百會穴而外,全身三百六十五處穴位均破鐵運算元招呼過了。
  鐵運算元大覺有趣,擡眼瞧那對手,只見他兀自神色茫然地呆站著,不禁頓覺乏味,恰似一台精彩的好戲,演員費盡心力,觀衆臉上卻毫無表情。心大自是氣惱,判官筆正要朝百會穴拍下,終覺不忍。但撤回又覺不甘。幾百個穴位都點了,就只剩二個沒點,心中總覺不滿,便輕輕點了百會穴和會陰穴,那人撲然倒地之後,這才舒心地吐了口氣。
  忽聽得外面傳來一聲慘叫,鐵運算元一驚:自己在此開玩笑,雷音掌卻在外以一敵二,忙把判官筆往那人雙手中一塞,急向門外掠去。
  卻見一使雙鋼的大漢已倒在路中,雙銅深深陷入胸堂,鐵運算元看到雷音掌這等神力,心中大喜,道:“二哥,再讓兄弟開開眼界如何?!”
  滄州七雄此時僅剩一人,但見那人三十來歲,也使一柄長劍,身法甚是靈動,神情凝重,雖然七兄弟中已是五死一呆,但這人竟兀自不逃。雖取守勢,但十招之中猶有兩三招攻出。
  鐵運算元再看雷音掌連城虎,見他僅憑一雙肉掌,兀自攻多守少,當即放下心來,站在一旁觀望。
  不過半盞茶時分,雷音掌早占盡上風,忽聞鐵運算元田歸林道:“二哥請住手,且聽兄弟一言。”
  雷音掌立即閃身一旁,卻見田歸林對那使劍的道:“想來尊駕便是一劍天路東南了?”
  一劍天路東南見雷音掌住手,也自跳出戰圈,沖田歸林抱拳握:“正是區區,你卻有何話要說?”
  其實他心中早已發虛,只是被雷音掌掌力粘住,脫身不得,否則早就溜了。總算是田歸林一語救了他性命,故而言語中竟少了幾分乖戾之氣。
  只聽鐵運算元道:“關帝廟在下兄弟確實去過,可並沒發現任何物事,七位剛一現身便性命相搏,卻不知是何道理?”
  一劍天路東南哼了一聲,道:“既無何物?卻爲何燒了沙漏,那屍骸又是誰的?”
  鐵運算元暗驚,心想此人倒也有些計謀。見他如此問來,本想嗆他幾句,就算我拿了什麽,憑你這點微末本事又能怎樣。
  但想到此事未能露出來點風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滄州七雄雖不怎麽樣,但江湖上鬼輥伎倆層出不窮,端的令人防不勝防,因而道:“只因地道之中濁氣逼人,我兄弟二人尋了半日,竟一無所獲,心大有氣,故將它一把火燒了。至於那付屍骨,自是前輩高人,不知何故屍體竟得以保存至中,我二人能夠進去,想必能夠進去的人必定不在少數,爲不辱先人,是以火化了他。”
  路東南冷笑一聲,滿面不信之色,正待要說什麽,忽見滄州七雄中的點蒼天唐華走了出來,雙手握著兩隻判官筆,不住地交叉相擊,然後又疑惑地思考一陣,臉上一片茫然,竟似癡了一般。
  原來剛才鐵運算元躲過他電光石火的一擊,並在這間不容髮的空隙間喝了一杯酒,這等身手本不足爲奇,但在這大號叫得振天響卻又沒真實功夫的點蒼天看來,卻如同遇見了鬼魅一般,竟是給嚇瘋了。
  鐵運算元得意的並非喝酒避開他兩隻判官筆合擊的那一招,而是把點蒼天身上的穴道又准又快地打了一遍。誰知這小子竟給先前的那點小把戲嚇成了一介白癡,如若他再知道後邊打穴這手,不給嚇死才怪。
  想起自己如貓戲鼠的把戲竟是沖著一個武藝低微的人而來,鐵運算元不覺老臉一紅,總算他生得黑瘦精悍,這紅暈卻也不易看出。
  這邊雷音掌卻看得呆了,他素知三弟鐵運算元武功純正,並不會什麽歪門邪道,爲何這滄州小子看上去並未負傷,卻變得這般癡瘋,心下不由大奇,不解地看著鐵運算元。卻見鐵運算元將頭扭朝一邊,並不作答。
  雷音掌又朝點蒼天唐華看去,不由得一聲驚呼!
  原來一劍天路東南看見點蒼天唐華從小店中出來,心頭一音,還道滄州七雄尚剩得二人,不料再一細看,發覺點蒼天神色不對,當即上前叫了一聲,點蒼天竟是充耳不聞,心下駭然,不知這點蒼天給鐵運算元用什麽邪魔手法制住了。
  路東南心下惶急,不覺又叱了一聲,這次點蒼天唐華聽到了,瘦臉古怪地一笑,未等一劍天有何表示,點蒼天雙筆急揮,一雙判官筆竟向一劍天太陽穴點去。
  事出倉促,兩人相距甚近,一劍天又全未提防,待到反應過來時,判官筆離太陽穴已不過寸餘!
  原來點蒼天唐華因剛才一擊不中,正想得癡了,僅聽得一劍天叫喚,茫茫然擡起眼來,見存一人頭向自己伸來,不作多想,雙臂同時疾揮,這一次吸取了被鐵運算元鑽了空隙的教訓,出招不再一前一後,而是同時出擊,並且傾盡全力。這番猛擊,已然失卻了打穴講究輕靈的大法,倒像是蠻夫拼命一般了。
  判官筆夾帶疾風,一劍天路東南大驚之下,已感到太陽穴隱隱生疼,心頭大震,當下不及多想,一招鐵飯功夫硬生生腰如折柳,避了開去!然後背梁淩空,雙腳猛踢得四五下,一個倒飛魚躍,身體向後躍出丈許站立。所幸點蒼天一擊不中,竟又呆了,迷惑地看看手中的兩隻判官筆,待得一會,雙臂又是急速地淩空合擊,之後又靜思默想,一副迷茫癡呆狀。
  這邊一劍天路東南卻驚出一身冷汗,方才恰似到鬼門頭走了一遭,心頭兀自“砰砰”然跳個不停。伸手一摸額頭,但見手背上有淡淡血色,想是雖退得快,還是江點蒼天的判官筆給刮破了頭皮。
  但性命猶在,總算僥倖,當下呼出一口長氣,轉頭對鐵運算元怒目而視,冷冷道:“柳家堡素來自命正派,卻原來于邪魔妖道也頗有心得,嘿嘿!果真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之至!”
  鐵運算元冷笑道:“滄州七雄不自量力,怪得誰了?”
  一劍天慘然道:“罷了罷了!今日滄州七雄的性命一併交給你柳家堡算了。”
  當下劈空一劍刺出,一招“仙人指路”,攻向雷音掌。雷音掌見他捨命沖來,倒不敢正面相接,便側身讓過,待得還招,卻見一劍天陡然轉身唰唰唰就是三劍朝鐵運算元上中下三路刺去。
  雷音掌驚呼:“三弟小心!”
  鐵運算元見一劍天向雷音掌攻去,知他不是二哥對手,便想退出圈子讓他兩人單打獨鬥,剛移得腳步,一劍天快捷的三劍便已刺到,一時間幾乎著了道兒,慌亂之中精鋼算盤在手,左支右擋總算化開了這搏命三劍。
  一劍天不待鐵運算元出招,身子又已撲向雷音掌。這次雷音掌早有防備,見他身形一動,知他定要回攻,左掌便擊了出去,雖只使得三四成功力,卻已虎虎生風,誰知這一劍天竟不避不止,敞胸腹門戶必接掌力,劍尖兀自宜指雷音掌喉頭,飛身撲上,竟是要拼個兩敗俱傷!
  滄州七雄雖平素多行不義,互相之間卻頗講義氣。只是平時魚肉鄉裏,還只道自己武功高強,天下無人能敵,所以外號取得格外響亮,此番追鐵運算元田歸林和雷音掌連城虎意欲奪寶,雖知這兩人武功了得,但想以自己滄州七雄合力,定能手到擒來。所以一見面便招招狠毒,卻不想才動上手便死傷六人,只剩一劍天路東南獨存!
  反正僅剩得自己一人也無顔再回滄州,索性舍了性命死個乾脆。路東南既如此想,便使出了不要命的潑皮打法,倒使連田二人不敢小覰。
  雷音掌連城虎和鐵運算元田歸林要殺路東南並不算難事,然他二人本非邪惡之輩,方才出手打死幾人實屬一時氣怒,江湖中人互相爭鬥,死傷在所難免。但正派武林人士均知此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論州七雄雖屬當殺之輩,但此時路東南那兔死狐悲的勇氣倒也令人欽佩。
  田連二人怒氣盡消,已無殺他之心,故爾出手發招之時便手下容情,只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不料一劍天卻是真的不顧性命,定要拼個魚死網破!倒使得連田二人大感頭疼!
  鐵運算元從腰間撇下精鋼算盤,心想只要一有空隙,便給他吃一粒珠子,讓他乖乖躺下,然後二人一走了之。
  然雷音掌連城虎心頭卻已煩躁,他本不想取一劍天性命,那小子卻一味找死,手中長劍時時向雷音掌要命處招呼,當下只好展開身法避開長劍,不時出掌也只是爲了離開長劍。如此只守不攻,鬥得片刻,但見一劍天仗劍連刺雷音掌,竟如影附身,看上去就像似雷音掌大落下風似的。
  這邊鐵運算元早看得直皺眉頭,知道二哥不善巧鬥,碰到強手他越強,碰到無能之輩他也跟著瞎胡亂。眼見這般鬥法,二哥雖無危險,但卻也奈何一劍天不得,總不成要耗到兩人氣衰力竭而亡吧?!
  他本不願二人聯手對付如此一無能之輩,否則這消息傳到江湖之上,說柳家堡二人合鬥一劍天,這塊老臉還往何處放去,但等了多時不見一劍天向自己邀鬥,當下也顧不了許多,大聲叫道:“二哥且請退下,讓兄弟來教這小子知道好歹。”
  說畢欺身上前,手中算盤一迎,接過一劍天攻向雷音掌的一招,跟一劍天鬥上了。鐵運算元輕功遠在一劍天之上,若論遊鬥,與鐵運算元相比有若小兒,再說鐵運算元早已看得不耐煩,僅過得三招,只見鐵運算元手臂一揮,老實不客氣地連發二粒算盤珠子,一粒打肩隅穴,一粒打鳩尾穴上,一劍天身體頓即委頓於地。
  鐵運算元“哼”了一聲,便不多言,撿了兩粒算盤珠子,正待要叫雷音掌上馬,忽聽得身後一聲馬嘶。急回頭,卻見一馬已然斃命!
  原來點蒼天唐華一直在納悶爲何看得明明白白的腦袋就是點不中,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自己的坐騎旁邊,那馬見是主人,便伸了頭去親熱,點蒼天正苦苦思索時,忽見一頭伸來,也未分清是人是馬,便雙臂猛揮,只聽得“卟哧”一聲,一雙判官筆已經嵌入馬頭。
  座騎吃疼,人立而起,一聲慘鳴倒地而亡。其餘的六匹馬受驚,一齊掙斷繮繩沿來路狂奔,一溜塵煙飛起,轉眼便即消失。
  鐵運算元田歸林迷起眼睛環視四周,但見酒店牆後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頭,卻正是店家,鐵運算元當即道:“店家不用害怕,此有兩錠銀子,煩你把這些屍體理一下,儘快離開此地,免得官家糾纏!”
  言罷也不待店家回話,與雷音掌徑自走了。
  到得黃昏,因二人急於趕路,已過了宿頭,落得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好在山林之中,古樹參天,落葉甚厚,此地人煙稀少,二人倒頭便睡。
  兩人尚未睡沈,便聽得遠處有馬蹄聲向這邊奔來。凝神細聽,一共是四騎。
  鐵運算元暗自擔憂,向雷音掌打個手勢,二人縱身各躍上一棵大樹,隱人濃密的樹葉之中。
  從樹葉中望去,前面是一片開闊地,芳草青青,此時日薄西山,霞光滿天。馬蹄聲漸漸逼近,田野更無其他聲響。
  四騎已從遠處山丘轉出,直奔二人藏身之處。青一色黑衣打扮,其中二人長劍斜插在背,鮮耳的劍穗隨著坐騎的奔跑如蝶飛舞,在一片碧綠的芳草映照之下,顯得煞是好看。另外兩人直待奔到近前才看清楚,一個禿頭使雙斧,另一個手提一根玄鐵棍。
  鐵運算元和雷音掌同時認出四人,正是江湖上導稱的“黑煞四星”。
  兩人不約而同地暗皺眉頭。
  鐵運算元和雷音掌此時唯一的希望便是這“黑煞四星”不是沖著他們來的!
  黑煞四星劣迹江湖,殺人心恨手毒,詭計多端,猶在川陝五虎和滄州七雄之上!武林中正派人士提起黑煞四星來,無不咬牙切齒,直想親手刃了四賊。奈何四人武功既高,加之又神出鬼沒,要尋他們著實不易。
  鐵運算元聽得四騎奔遠,後面已無人再追來,當下從樹上落下。
  雷音掌道:“怎麽辦?”
  鐵運算元心知原路是不能回的,要再碰上黑力鐵姑,那也難纏得緊。此間兩旁又儘是綿延百里的山巒,荒無人煙。若往前行,卻又恐黑煞四星去而複返!二人相視,一時委決不下。
  雷音掌一拍胸道:“咱們便往前行吧,真要碰上那四個煞星,他們未必就定能討了好去。平日找他們不易,現下送上門來,說不得,咱哥倆便捨命除了他們,也算替武林同道除了四害,倒也值得!”
  鐵運算元聽二哥這般說,豪氣也是頓生,反正退回原路是決計不幹的!
  因而道:“二哥說得極是!”
  兩人計較已定,便大步前行,但走不過百十丈十忽聽得“唰唰唰唰”四聲響,二人驚覺停步,但見黑煞四星已經從樹上落下,分立四角,把二人圍在當中。
  原來才一進樹林,黑煞四星便已從樹縫中發現了雷音掌的衣角。但四人作惡既多,爲人又心計深沈,只怕有不少白道英雄隱藏樹間,故使田連二人誘他們入彀。因而故作不知,經自打馬疾行而過,馳出百十丈後,才一齊縱身上樹,隱起身來以觀究竟,而那四匹馬跟隨主人多年,早知主人心性,並未停步,直奔出去。是故鐵運算元以爲黑煞四星走遠了。不想這次鐵運算元卻走了眼,當下打小哈哈,道:“黑煞四星果真名不虛傳,不知此番作爲知是爲何?!”
  說話間,自己後退豐步,側身對著後首那小使雙斧的禿頭,身形與雷音掌形成倚角之勢,以免腹背受敵。
  卻聽一人道:“好說!好說!田當家的行事卻不該婆婆媽媽,留下一劍天路東南性命。雖此時路東南已和他兄弟們同奔黃泉了,但他卻將‘滄州七雄’尚未做成的事交付了我兄弟四人,你們就乖乖地交出那東西吧!”
  鐵運算元朗聲道:“田某已對他們說明,那關帝有廟中一無所有,閣下之言,請恕田某實難了然!”
  禿頭陰煞星陰惻惻地一笑,道:“正如你們自命俠義中人從不相信我兄弟等的話一樣,田當家的以爲我等會信你們之言麽?”
  語音剛落,便另有一人冷冷道:“大哥,別跟這個小子囉嗦,先宰了再搜不遲。”此人雖說得陰冷,臉上卻是一付古怪笑容,正是笑煞星莫國。
  雷音掌聽得怒火大熾,正要發話,面對著他的愁煞星裴文韶緩緩道:“兩位自己斟酌吧。”
  那聲調說不出的愁苦,臉上更是一副愁深似海的模樣。雷音掌見他如此,心下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左腳踏上來步,便想去安慰一番。
  愁煞星斐文貂見雷音掌上當,待得他再走一步,便要突施殺手。當下臉上不動聲色,只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口氣著實歎盡了人世艱辛。他本想引得雷音掌再走近一步,誰知雷音掌聽得這聲長歎,心中一驚,連忙止步。
  但見滿面陰騖如果的苦煞星糊塗寺中拎著一根黑乎乎的兵器,苦苦地望著兩個不作聲響。
  連田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一心頭均想: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捨命一搏!
  雷音掌雙手一圈,真氣貫注,向陰煞星一面緩緩推去,掌中隱然有雷鳴之聲!
  鐵運算元田歸林手擡精鋼算盤,手一揚,展開靈動身法,驟然間已經向苦煞星糊塗和愁煞星斐文韶各遞一招!
  笑煞星莫軍嘻嘻哈哈地立在一旁,饒有興味地觀戰,似是無意動手。
  陰煞星見雷音掌掌力渾厚,心下也暗暗吃驚,當即抽劍刺上,劍尖直指雷音掌左掌心,劍尖離掌心尚有一尺之臣時,忽覺長劍遇阻,陰煞星已待變招,雷音掌左掌倏地一伸,掌級搭在劍身之上,兩人同時感到一股巨大之力撞來,不約而同被震退三步,驚訝地互相看一眼,心知今日棋逢對手,二人相較,誰也難討了好去!
  當下雷音掌雙掌齊飛,陰煞星劍走偏鋒兩,人一陽一陰,轉眼間已拆了四、五十招,猶自難分勝負。
  鐵運算元不知苦煞星糊塗掌中那根黑呼呼的東西是何玩意,心中忌憚,便不敢過份接近,當下只遊鬥愁煞星裴文韶,三人戰成一團,如同風輪一般急旋。
  得到百招之後,鐵運算元已認出苦煞星手中那根黑乎乎的玩意兒竟是玄鐵所鑄,攻守之際,苦煞星手中玄鐵棍招招指向鐵運算元的身上大穴,心知苦煞星糊塗也是善長打穴,當下心中稍稍安定,擋開愁煞星的那招“一愁三歎”,轉身對著苦煞星一揚手臂,那算盤珠子嘩啦一響,苦煞星以爲暗器射出,此時兩人相距不過三尺,心中大駭,身形向左側躍開三丈。
  誰知鐵運算元此乃虛招,見逼開苦煞星,也不轉身,手向下一壓,三枚糟鋼算盤珠子已然分襲愁煞星斐文韶右手太淵穴,胸上中府穴,右腿伏免穴。愁煞星陡見三枚暗器襲來一心中大駭,待要轉身避讓,已然不及,只聽得“噗”地一聲,二枚算盤珠子已經深深嵌進中府穴和伏兔穴,所避開的,僅是襲向太淵穴的那枚而已。愁煞星但覺平邊身子木麻急疼,站立不穩,人已經摔倒於地。
  鐵運算元一招得手,並不回頭觀望,當下又與苦煞星糊塗鬥將起來。
  這番相鬥,自與方才以一敵二不同。鐵運算元不再遊鬥,只以苦煞星糊塗見招拆招,端的是短兵相接,你來我往,看得人眼花繚亂,待到第七十招時,鐵運算元右手暴直,精鋼算盤直點苦煞星靈虛大穴,苦煞星以玄鐵棍一擋,隔開精鋼算盤,此時玄鐵棍正指著鐵運算元肩井穴,相距約有半尺,鐵運算元不以爲意,正待變招時,突覺肩井穴被重重一撞,當即半身酸麻,精鋼算盤“叭”地一聲落地!
  原來這玄鐵棍中另有機關,苦煞星糊塗陡使絕招!玄鐵棍頓時暴長尺餘,鐵運算元那知就裏,不明不白便即著了道兒!
  雷音掌大吃一驚,心神略動,險些給陰煞星一劍洞穿喉頭,雖是他經驗老道,堪堪避開這致命一擊,還是被陰煞星左手跟進點了穴道,頓時呆立當地,動彈不得!
  此時天色已暗,樹林中陰氣森然,寂靜無聲。陰煞星解了愁煞星穴道。
  笑煞星莫軍一直旁觀,此時卻哈哈一笑,嘻皮笑臉地湊到鐵運算元跟前道:“習武之人,總是不自量力,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鐵運算元默然怒目而視,笑煞星不以爲忤,依舊笑嘻嘻地道:“你既不願拿出來,那我就只有自己勞煩一番了!”
  言罷伸手便朝鐵運算元懷中掏去!
  猛聽得一聲暴喝:“何方賊人,竟敢辱我夫君!”
  黑煞四星陡聞暴喝,尚未回過神來,但覺眼前有一大堵黑影,跟著均感勁風撲面,驚駭之下,一齊後躍!
  原來鐵姑昨夜正自豪炊,突聞老仆來報洞房起火,衆人撲救不及,諾大一個莊園轉瞬變爲灰燼。
  鐵姑一腔春情盡落得個雞飛蛋打,心中又氣又惱,暗自道:“看不出,你這不知好歹的倔強瘦猴還有幾分本事,本姑娘此生纏定你了!”
  當下將莊園田産交與老仆照管,未待天明,便提了鐵杖,退出穀來,誤打誤撞,竟在田連二人最危急的關頭比她給追上了!
  一看有人竟敢欺負她心中情郎,哪里還按捺得往,一聲暴喝,人已撲向黑煞四星!
  鐵運算元認出鐵姑,不禁驚怒交加,暗歎時運不濟。見鐵姑正跟黑煞四星惡鬥,當下凝神靜氣,運氣衝開被封之穴道,跟著又解了雷音掌被封之穴,拉著雷音掌向林中深處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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