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邪有邪道
天山二怪怔立良久,牧羊童陽真子才惶恐莫名地道:“莫非……莫非她……那小丫頭竟也知道咱們的事麽?”
牧羊女梅依玲老臉一紅,道:“那時她還未出世呢,怎麽知道!”
陽真子道:“那……?那她方才所言,卻——?”
梅依玲見陽真子大惑不解地看著自己,心下也是惑然,殊無把握地道:“莫非那個丫頭的師傅與東方老賊有何勾聯,東方老賊把咱們——那事告訴了毒手觀音,毒手觀音又告訴了徒弟?”
陽真子道:“那倒難說得緊!彼時東方老賊武功天下無人能敵,毒手觀音又號稱江湖第一美人,故……”
卻聽梅依玲“哼”了一聲。
陽真子連忙道:“江湖中人有眼無珠,明明侯玉音只能算中第二,他們硬要說第一。”
梅依玲道:“那第一是誰?!”
陽真子肅然道:“江湖中除了依玲你,誰還敢妄稱第一美人,我便與她拚命!”
梅依玲面有喜色,道:“拚命?怎生個拚法,莫非——”
話未說完便連忙打住,兩張老臉都是同時一紅,陽真子訕訕道:“依玲,咱們——”
海依玲道:“老不死的偏這多話,咱們追上那個丫頭問個清楚才是正經!”
陽真子道:“對!但胡醉交待咱們的事,卻又怎生辦才是?”
梅依玲怒道:“咱們問了個清楚再辦不行麽?哼!”
“對對對!”陽真子連忙道:“此事端的是天下第一重要,我陽真子辦事主未倒置,該打該打!”
竟真的“劈劈啪啪”給了自己四記耳光,梅依玲連忙拉住他的手,隨即臉一紅又放開。
二怪一言不發,直朝毒手觀音師徒的方面追去。
兩個時辰之後,毒手觀音行功圓滿,長呼一口氣,緩緩從一小山洞裏走出來,卻見替師傅護法的司馬青青,也倚著洞口的一塊岩石打盹兒,毒手觀音暗忖:這幾日連續奔波,也真難爲她了,微微一笑,也不驚動她,輕輕坐在一旁,心想既知道了金童玉女之所在,憑自己的使毒功夫,自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木葉令主,也不忙在這一時平刻,且讓愛徒多歇憩一會兒再說。
東方漸白,少頃旭日噴薄而出,把小夜晚陰森森的鳳凰山照得碧綠欲滴,煞是令人心曠神怡。
毒手觀音師徒所處的山洞中,正對著東方,太陽一出來,刺目的光線早把青青驚醒。青青打了個呵欠,見師傅正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她,不禁面上一紅,道:“師傅,你沒事了吧?”
毒手觀音故意打趣她,道:“當然沒事了,否則爲師又怎能在這兒爲你護法。”
青青自知師傅是在打趣自己,卻故作一本正經地道:“唉!看來我司馬青青,這一輩子是不敢收徒弟的了。”
毒手觀音奇道:“卻又爲何?”
青青道:“徒弟睡覺,師傅護法,若我收了徒弟,且不是覺也睡不成了麽?”
毒手觀音笑道:“可惜爲師早年沒悟透這一點,收了個又愛耍貧嘴又討人喜歡的徒兒,好在——”故意打住話頭。
青青道:“師傅你自討苦吃,後悔了是不是?嘻嘻!反正青青是纏上你啦,歎氣也沒用,卻又好在哪兒?”
毒手觀音道:“好在江湖浪子童少俠遲早會替爲師解難,他人品既好,武功又高,更兼……”
未等師傅話說完,青青一張粉臉早紅得象熟透的蘋果一般,連聲道:“不來啦不來啦!師傅你又欺負徒兒!看我——”
毒手觀音看青青又羞又急的神態,憐愛之心更織,笑道:“好好!爲師知錯了,如何處置,一憑青青示下。”
青青“卟哧”一笑,道:“既如此,徒兒便給師傅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咱們這便去把木葉令主盧前輩救下如何?”
毒手觀音忍住笑道:“謹遵徒兒之命!”
毒手觀音本是不苟言笑之人,但此時除她師徒外更無旁人,晨風微拂,心爽神朗,便一反常態,與徒弟開起玩笑來。
而她們此番奔波,本就是爲救木葉令主。只因她爲救昆侖掌門邰盛性命,所耗功力甚劇,內力不足,她那匪夷所思的使毒功夫便不能盡情揮發,無一舉制往金童玉女的把握,才暫避此間恢復功力。此時功力已複,她還何所懼。
師徒二人悄悄摸到夜間探到的金童玉女所居的山洞左近,毒手觀音將一粒藥丸讓青青含在口裏,自己也含了一顆,忽然一揮手,一股白霧早射入山洞,隨即師徒二人疾撲入洞!
洞內無聲無息。
待白霧散盡之後,毒手觀音師徒惑然相對!
洞內空空蕩蕩,哪還有半個金童的影子,連“三虎”和木葉令主,也了無蹤迹,只地上方圓六丈鋪滿薄薄的一層碎石碴!
毒手觀音駭然仰視,只見洞頂也有個直徑六丈的巨圓,似是被人用劍和一種至柔的東西交叉刻掃而成!
毒手觀音從青青腰間抽出長劍,清嘯一聲,陡然躍起,但聞一陣“叮噹唰啦”聲,又落下無數碎石碴子。待“石雨”下過之後,洞頂上多了個圓不圓方不方的圖案,雖比方才那巨圓刻得稍深一些,但面積卻小了不止一倍。
青青奇道:“師傅!”
毒子觀音歎了口氣,黯然道:“往後若無爲師在側,你不要與金童玉女動手。”
青青大惑不解。
毒手觀音又道:“金童玉女練成了東方老賊留下的《太陽劍譜》的第一招‘旭日東昇’。”
“這一招很厲害麽?”青青道。
毒手觀音道:“若僅以招式論,天下只怕沒人能以抵敵。”
青青道:“童……少俠也不能麽?”
毒手觀音自顧道:“所幸他二人功力不深,胡師弟、童少俠、姚大俠和任空行那魔頭,當可接下此招。但當今天下,也僅他四人而已了。”
青青道:“那師傅你——?”
毒手觀音笑道:“我有毒功相助,可會他們劍招的威力揮發不出來,倒也不懼他們。”
青青一喜,道:“那咱們這就去找他們的晦氣,先將木葉令主盧前輩救下再說。”
毒手觀音點點頭:“便是這樣。”
師徒二人將洞內搜尋了一遍,不見任何蹤迹。出了洞來,只見身首異處的白睛虎仍在原處,但金童等一干人的腳印,卻半個也找不到。毒手觀音師徒茫然相視,心頭均覺此事當真蹊蹺。
青青道:“咱們把這附近的山洞都搜個遍,就不信他們能長了翅膀飛了!”
毒手觀音點點頭,師徒二人便展開身形滿山搜索。
到得傍晚,山洞倒讓她們搜到了十數個,但裏面要麽虎踞蛇盤,要麽空空蕩蕩,除了那些倒了大黴的虎和蛇外,人的影子,卻半個也不見。
眼看夕陽將要落山,毒手觀音突然心中一凜,道:“青青,咱們回長安!”
青青奇道:“咱們還沒找到木葉令主,卻回長安——?”臉色—變,道:“好!師傅,咱們可得快些才行,莫讓那金童趕到了前頭。”
她們都想到了這一節:如果木葉令主將獨孤樵的下落告訴了金童玉女,那卻是大大的不妙了。
木葉令主行事邪怪,誰又能擔保她一定不說比獨孤樵下落呢!
獨孤樵不會武功,卻沒人能傷他分毫,且他一劍便斃了功參天地的太陽叟東方聖,金童玉女自也傷他不著。但毒手觀音師徒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到底什麽不妙,卻又說不上來。
師徒二人一般心思,便即飛奔下山,朝長安方向疾掠而去。
天山二怪奔上鳳凰山。雖然他們行事有悖常理,但武功修爲卻非平凡之輩,不多時,竟給他們找到了那個奇怪的山洞。
牧羊女梅依玲“咦”了一聲。
緊跟而至的牧羊童陽真子剛問了句“什麽?”隨即道:“毒手觀音來過。”
牧羊女“哼”了一聲,道:“偏你就記得她!”口上雖這麽說,心裏卻不得不佩服陽真子了得。
陽真子訕訕地道:“這氣味……這氣味……有些古怪。”
梅依玲嗅了嗅,道:“藥力早就失了,這氣味又有什麽古怪!只是……”
陽真子急忙道:“只是什麽?”
梅依玲一指:“你看!”
陽真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見,見離他們不足五丈遠的地方,駭然躺著一具屍首,早是身首異處。
二怪小心翼翼地過去,看了看,陽真子道:“這傢夥是川陝黑道上的一個小角色,叫什麽白睛虎來著。”
梅依玲道:“你以爲我沒看出來麽?”
陽真子道:“你自然是早就看出來啦,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梅依玲道:“虧你老不死的嘴滑!”言罷環視四周,又道:“咱們可得小心些兒!”
陽真子點點頭,心道:毒手觀音若在左近,咱們再小心也防她不了。
二怪一步一個提防地摸到洞口,各立洞口一側,發現洞內石碴遍佈,心頭大覺蹊蹺。
陽真子撿了個石頭擲入洞內,卻不見有任何異常。
二怪對視一眼,各自運功護住周身,一齊竄入洞內。
洞內甚是寬敞,二怪剛一站定,便見東首駭然有道敞開的石門,裏面隱隱有聲音傳出。
二怪大奇,相互點點頭,一步一步摸了進去。
連過了兩間石屋,均無異常,二怪膽大了些,陽真子率先大步踏入第三間石屋,但覺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尚未立定身形,便被一人撞了個滿懷。
陽真子雖早功布全身,陡被人一撞,也嚇得“騰”地退出一大步,正欲罵“你找死嗎?!”卻見撞他那人早仰面跌倒,一動不動。
緊隨其後的梅依玲卻嚇得連退了三大步,才顫聲道:“你——怎麽啦?”
陽真子道:“這洞古怪。”
梅依玲道:“有何古怪,莫非她……她們在洞中麽?”
她說的“她們”,自然是指毒手觀音師徒了。
陽真子搖搖頭,凝神細觀。梅依玲也縱過來立在陽真子身旁。
此時雖石門洞開,但光線仍是暗淡。二怪剛從洞外進來,一時竟難看清洞內景狀。然二怪功力深厚,稍一凝神,不禁一齊驚叫出聲。
但見洞內鮮血淋漓,殘軀斷體竟有三數人之多!
二怪強壓狂跳之心,將洞內景狀觀了個仔細,又一齊驚“咦”了一聲。
陽真子看了看梅依玲,梅依玲卻也正看著他。
二人同聲道:“是盧若嫻?”
未等話音落盡,二怪早奔到木葉令主盧若嫻身側,但見她雙目已失,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煞是駭人。斷腿斷臂處鮮血兀自緩緩湧出。
梅依玲伸手一探盧若嫻鼻息,只覺尚有遊絲般氣息呼出,因而道:“她還沒死。”
陽真子卻兀自發愣。
梅依玲運指如風,點了木葉令主幾處穴道,止住鮮血外流,隨後道:“莫讓她死了,咱們不好向胡醉交待。”
陽真子卻似嚇呆了一般,愣愣不語。
梅依玲“哼”了一聲,再不多言,緊閉雙目,掌抵木葉令主後心,以自家功力替她續命。但覺木葉令主真力尚存,內腑並未受震,只是失血過多,少頃便有喪命之厄。便撤了掌,正欲將此情告訴陽真子,卻聽陽真子喃喃道:“當真邪門!當真邪門!”
梅依玲怒道:“什麽邪門了?!”
陽真子道:“坐地虎和霹靂虎以性命相搏,先將對方的耳朵削了,眼珠挖了,雙腿也砍斷了,無力再戰,竟一齊咬斷自己的舌頭斃命。”
梅依玲道:“川陝五虎本是兇殘歹毒之輩,這等作爲,也算不上什麽邪門。”
陽真子道:“是啊。但他們自己咬斷舌頭,卻將滿口牙齒也咬碎了,他們武藝平平,舌頭卻這般硬,還不算邪門麽?!”
梅依玲道:“當真麽?這倒邪門得緊。咱們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卻沒聽說有哪門功夫能將舌頭練得比牙齒還硬。”
“可不是麽!”陽真子道:“我就是覺得這門功夫邪門,莫非將舌頭練硬了也能傷人麽?當真是奇哉怪也!”
梅依玲道:“跳澗虎怎的又不和他們拚命?是給嚇死的麽?”
陽真子道:“這賊鳥廝撞了我一下,給嚇瘋了。”
梅依玲大奇,跳過去號了號跳澗虎的脈息,但覺他脈象紊亂,雖性命無憂,果然已嚇瘋了,因而道:“是他來撞你,又不是你去撞他,怎的倒把他自己嚇瘋了!這川陝五虎當真不成器之至。”
陽真子滿面得色,道:“果然不成氣候!”
梅依玲見他得意,“哼”了一聲,隨即心頭一凜,急道:“咱們快帶了盧若嫻去交給胡醉,再遲就來不及啦!”
陽真子道:“怎的就來不及啦?”
梅依玲道:“盧若嫻這老邪怪不知弄什麽鬼,竟自斬一臂一腿,失血過多,馬上就要死啦!”
陽真子道:“自斬腿臂?哦!大約是她練功走火入魔啦!”
梅依玲道:“就算她走火入魔,胡醉是叫咱們來救她,可不是叫咱們來替她收屍!你還囉嗦個甚?!”
陽真子道:“依玲說的是!只要盧若嫻一息尚存,咱們就對胡醉好交待啦,走!”
梅依玲抱起盧若嫻,出得洞來,但見盧若嫻尚存的一腿一臂倒垂,晃悠晃悠的,顯是筋骨已被挑斷。
跟在後面的陽真子奇道:“盧若嫻也真邪門,自斬一腿一臂也就是了,何必又將另外一腿一臂的筋骨挑斷呢?怪哉怪哉!!”
梅依玲一愣,轉過頭來,卻見陽真子正拿著木葉令主的那條斷腿斷臂,盯著木葉令主吊垂晃悠的另外一腿一臂,面露大惑不解之色。
梅依玲看了看自己抱著的木葉令主,雖也覺得她大可不必挑斷尚在腿臂的筋骨,但見陽真子竟將一條早已離開軀體卻是白晰無比的大腿扛在肩上,不禁大怒,道:“老不死的你幹什麽?!”
陽真子一愣,見梅依玲盯著自己肩上木葉令主的腿臂,心頭一驚,喃喃道:“胡醉他……他要的是木葉令主,我……我老不死的想,如果少了這一腿……一臂,就不是盧……盧若嫻了,因此就……就撿了來。”
“說得倒好聽,哼!”梅依玲道:“老娘早就知道你想將盧若嫻的腿啦手啦纏在你脖子上了,是也不是?!”
“不不不!”陽真子急道:“決無此事!我陽真子若有這個念頭,便叫……叫天打五雷轟!”
梅依玲見陽真子如此說話,怒氣緩解了些,只道:“拿來!”
陽真子規規矩矩地把木葉令主的斷腿斷臂放在梅依玲懷中的木葉令主胸上。梅依玲瞪了他一眼,才甩開大步疾奔下山。
待到山下,陽真子倒是輕鬆,梅依玲抱著個半死不活的木葉令主,早是气喘吁吁,幸喜木葉令主一息尚存。
陽真子見狀故意落後十來丈,裝出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高聲道:“依玲你當真了得,竟是不會累似的,我可是跑不動啦,咱們歇一歇再走如何?”
梅依玲自知陽真子這般做作是爲自己好,心中甚覺甜蜜,口上卻道:“你老不死的也真不成氣候,老娘抱著一人尚且不累,你空著手卻跑不動了,哼,便依了你,咱們歇歇何妨。”
言罷便尋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喘氣如牛。
陽真子慢慢跟上,也坐在梅依玲身邊,把梅依玲功力如何深厚大吹特吹,梅依玲卻也大咧咧的受之無愧了。
木葉令主的氣息越來越弱,天山二怪大感爲難,盧若嫻只因失血過多才一致如斯,以內力相助並無大用,並不成叫二怪割血喂她,這卻是二怪斷斷不幹的。
正在此時,大道上奔來一隊官兵,約有十數人之多,皆是騎著高頭大馬,中間卻擁著一輛華蓋大車。
二怪大喜。
梅依玲朝陽真子使了個眼色,陽真子點點頭,大咧咧地走到大道中間,負手而立。
少頃官兵馳近,領頭的大漢陡見一個白須老翁立在道中,生怕他被烈馬撞翻,百忙中雙臂猛拉繮繩,那烈馬高嘶一聲,人立而起,差點將背上的大漢摔將下去。
前面一停,後面的也只好跟著停下,但聞一片烈馬嘶嘯之聲。待靜下之後,領頭的大漢怒道:“老不死的,不要命了麽?!”
陽真子奇道:“你怎知我叫‘老不死的’,這倒是奇哉怪也!但你後一句話不對,誰會想不要命呢!”
那大漢一愣,隨即大怒道:“你不長眼睛麽?若不是老子心慈,看你不被這馬踏死。”
陽真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見雙眼仍好端端地生在臉上,便笑道:“你這小兒當真邪門,老夫的雙眼好生生的,你怎的問我長眼睛沒有。哼!你這點兒年紀,卻自稱老子,那豈不是怪事。縱然老夫對你說‘老子’這兩個字,也還有些不妥,稱你爸爸還差不多,但我和依玲並無一子半媳,怎會有孫子呢?也是說不通說不通!而你這匹馬,怎又踏得死我呢?我一腳踏死它倒還……”
話未說完,馬上那大漢早已怒極,“唰”的一鞭,沖陽真子當頭抽下。
陽真子不閃不避,待那鞭稍已近頂門,才伸手一投一拉,早把那大漢拖下馬來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陽真子卻不理不睬,鑽到那馬腹之下,雙臂一舉,早把那馬掀翻,跟進照馬頭一腳踏下,只聽“哢嚓”一聲,馬頭碎裂,四腳蹬了幾下,那馬便一動不動了。
陽真子這才道:“你這個兒無禮,怎的不止老夫把話說完,莫非你是依玲麽?哼!萬才我說到哪兒啦?對了,說到‘還’字,後面尚有三個字,老夫便把它補上:‘差不多’。現在你信了麽?是差不多還是差得多?”
那大漢早已駭然色變,頓即作聲不得。
卻聽“呼啦”一聲,十數名官兵早取出刀槍將陽真子團團圍住。
陽真子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娃當真好無道理,老夫本來只想借點兒你們的血去救一個人,沒想竟敢對老夫動粗。好!老夫便叫你們動不了。”
“了”字一出,只見陽真子一彎腰,抓了把碎土打出,那些官兵只覺身上一麻,“哐啷啷”一片響聲,手中刀槍早已落地,身上卻忽然僵硬了似的動彈不得。
陽真子哈哈長笑,問先前被他拖下馬的那大漢道:“老天想借點兒你們的血用,行不行?”他見那大漢早已嚇呆,故未封他穴道,那大漢正欲說“行”,突聞車裏傳來一聲大喝:“他奶奶的!天貴,你們鬧什麽鬼,怎的不走啦?!”
那大漢望了陽真子一眼,才轉頭沖那輛華蓋大車道:“叔父,有位老……老前輩攔住咱們,說是要……要借點血用。”
那車裏的人道:“你給他一刀,不就有血啦!他奶奶的,哪個活得不耐煩的敢攔本官……”
話音未落,便見車簾被人鍁開,伸進一顆滾圓碩大的光頭來。雖然頭皮油亮光滑,下頜上卻長著濃密而雪白的長須,似是一頭銀髮長錯了地方似的,車中那長相威猛,年約五十的老者嚇了一跳,隨即大怒,喝道:“是你老兒攔住本官去路麽?”
“是,”陽真子道:“但你先前的話有些不對。”
那老者“嗆”的一聲想抽出腰刀就砍,沒料刀才抽出一半,便覺脅下一麻,渾身立即僵住,心頭大駭,結結巴巴地道:“老……老前輩意欲何……何爲?”
陽真子道:“你這是明知故問,我想借點兒血去救一個人,你又不是不知。但你方才說那話有些兒不對,第一,砍我一刀,自然就有血了,這一節我和依玲早就明白了,但你想我們會願意麽了既然不願意,又何必你來指點?你既指點了,就說明你比我們高明,來來來,咱們下車來比劃比劃!”
言罷順手解了對方穴道,一伸手就把人家從車內拖了出來。
那老者只覺被陽真子捏著的手腕骨頭都幾乎碎了,知今日遇到了高人,哪還敢動手過招,連連陪罪道:“是小的瞎了眼,小的哪里敢和前輩過招!”
陽真子道:“你雙眼好端端的,當面撒謊可不對勁!”
“是是是!”
“方才你說話不完整,不過只憑前半句也不對,誰會活得不耐煩了呢!”
“對對對。”
“我攔你那‘官’字後面是‘之道’或者‘去路’這兩個字,對不對?”
“對對對。”
“可我偏偏攔了,並且我並非活得不耐煩,可見你一個字也沒說對,簡直象放屁一樣。”
“對!小的放屁,小的放屁!”
“你這又不對啦,我只說象放屁一樣,可沒說你一定是放屁,有哪一門功夫練到家後會用嘴放屁呢?你練過嗎?”
“沒有,小的沒有。”
“那……”陽真子正欲再說下去,忽聞梅依玲喝道:“老不死的,你當真這般不成器,半晌還弄不到血來麽!”
陽真子面色一變,對那老者道:“都是因爲你夾纏不清,依玲怪罪下來啦。”
那老者道:“是!是!”
“是個屁!”陽真子道:“還不快取兩個碗來”!
那老者連忙從辛內取了兩個大碗遞給他,陽真子接過碗,奔到那兀自僵立的十餘名大漢前,撿了一柄長刀,衆大漢均嚇得面如土色。
陽真子卻不管這許多,劃開一名大漢的手腕,將流出的血接在碗內,隨後便又點了那大漢兩處穴道,止住他血再往外流。
如此一一施行,待十餘條大漢輪過一遍之後,兩隻大碗已裝滿了。
陽真子端著兩大碗血奔到梅依玲身邊,被梅依玲瞪了一眼。
梅依玲捏開木葉令主下頜,二怪同時“啊”了一聲。
陽真子手中的一碗血,早失落於地。
木葉令主口裏,也是空空蕩蕩!
陽真子奇道:“莫非她也練了那……那舌頭功麽?”
梅依玲也想不通,皺眉道:“先喂了她血再說。”
陽真子道了聲“是”,慢慢將一碗鮮血灌進木葉令主口裏。
木葉令主的氣息稍強了一些。
梅依玲道:“再去取一碗來。”
陽真子又端著碗奔向那些官兵,這次倒勿須用刀,取血只是解穴封穴之勞。
木葉令主又喝了一大碗血,氣息又強了幾分,看來一時死不了啦。
二怪大喜。
梅依玲道:“咱們這便走,把她交給胡醉就是了。”
陽真子道:“可她的舌頭少了半截,如果胡醉追問下來——?”
梅依玲道:“就說被你吃了!”
“我沒有!”陽真子道:“舌頭長在她嘴裏,我怎麽吃得到呢,除非——”
二人都是老臉一紅,陽真子誠惶誠恐地看著梅依玲。
梅依玲面色古怪,須臾,卻是一喜,道:“對啦,胡醉若追問下來,咱們就說她練功走火入魔,自己將舌頭咬斷咽下去了!”
“對對對!”陽真子大喜道,“並且還咯下了滿口牙齒,都一併咽下去了。舌頭牙齒既還在她肚裏,咱們就不算有辱使命。胡醉縱有通天地之能,也斷不能打開她的肚子證明咱們的話不對!哈哈!依玲你真是天下最聰明的人!”
梅依玲聽他這麽一說,也認爲自己的主意當真是天下第一聰明的人才能想得出來,心頭暗喜,口上卻淡淡道:“咱們這就走吧,你歇夠了麽?”
“歇夠啦。”陽真子道:“依玲,我有個計較在此,不知行是不行。”
梅依玲道:“你且說來聽聽。”
陽真子道:“你內力高強,抱著個盧若嫻奔跑竟若無事一般。可我這老不死的就不行啦,時候一長,便內力不濟,跑是跑不動了。因而嘛,咱們便以車代步如何?”
梅依玲暗道此計大妙,卻故作沈吟道:“這倒也使得,便依了你吧。”
陽真子一笑,率先走向那隊官兵。
那被叫做“天貴”的小頭領正和先前車內的老者站在車旁面面相覷,陡見陽真子後面跟著一個雞皮鳩顔有若竹杆的細瘦老嫗,心頭都是一驚。待到近前,看到老嫗抱著的木葉令主模樣,饒是他二人久經戰陣,也不禁駭然色變,心頭狂震不已!
陽真子沖他們一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老者戰戰兢兢地道:“小的楊德賢。”
“咦?”陽真子道:“你也姓陽?眼下你要去哪兒?”
楊德賢道:“小的官拜參將,此番到長安公幹。”
陽真子道:“原來是楊參將,官不小嘛。”
楊德賢連忙道:“蒙皇上聖恩!”
陽真子道:“你姓‘陽’,我也姓陽,咱們本是一家人。你去長安公幹,我也去長安——這個私幹。便借你的車一用如何?”
楊德賢連忙道:“使得!使得!”
陽真子大喜,掀開車簾,讓梅依玲鑽了進去。
陽真子放下車簾,道:“不錯,你不錯,咱們陽家竟出了個參將,哈哈,咱們這便走吧。”
卻見楊德賢的侄子楊天貴道:“老前輩,他們——”
陽真子一看那十餘條大漢仍自僵立,連忙道:“是我忘記啦!”
彎腰抓起一把碎石朝那些人打了過去,那些人被封穴道立時自解,紛紛撿起兵刃,大罵那老頭會使妖法。
陽真子哈哈大笑,道:“不是妖法!不是妖法!只怪你們武功太過稀鬆平常,一下子就被我封了穴道。”
他這幾聲以深厚內力發出,直震得一隊官兵身內轟鳴作響,均知遇到了高人,再不敢出言叫駡。
陽真子大是得意,正欲再找幾句話說,便聽梅依玲在車內道:“老不死的還囉嗦個甚?趕快走才是正經!”
陽真子道:“是!”
又轉向楊德賢,道:“咱們都姓陽,你這參將就讓我做一會兒,你替我趕車罷。”
楊德賢堂堂參將淪爲馬夫,心大自是有氣,便聽楊天貴道:“老前輩,敝叔不擅駕禦,由在下替你趕車如何”?
陽真子道:“甚好,甚好!看來你也姓陽?”
楊天貴道:“在下楊天貴。”
陽真子道:“很好。楊德賢,你年紀也不小啦,咱們上車吧。”
也不等楊德賢答應,右手輕輕一托,楊德賢早如飛燕般栽入車內。陽真子也跟著掠進。好在大車甚寬,縱再乘二、三人也不會擠著。
楊天貴一聲“駕!”一隊車馬便向東疾奔。
大約行了三四個時辰,到得一個小鎮,天色已暗,陽真子吩叫就在此落腳,明日再行趕路。衆官兵轟然叫好,尋了家客棧,進去便大叫上酒上肉來。
毒手觀音師徒正在店內吃飯喝酒,猛見得一隊官兵湧入,都是眉頭一皺。青青正欲尋他們一點兒氣,猛聽得一聲大笑,一老者高聲道:“店家,本參將大人照顧你生意來了!”
毒手觀音師徒聞言一愣:那自稱參將大人的卻不是牧羊童陽真子是誰?!
陽真子大咧咧地走入店來,店老闆打躬作揖地道:“老將軍辛苦了,小的這就給老將軍和兄弟們奉上酒菜。”
陽真子道:“本將軍坐車,辛苦倒說不上,你快上酒菜倒是正經。”
店老闆連應了三聲是,這才心中叫苦不疊地轉進廚房。
陽真子朝店內一掃,“咦”了一聲,目光象被盯子釘住了似的。
司馬青青笑道:“牧羊童,你幾時又做了官家的什麽鬼將軍啦,當真邪門得緊!”
卻聽陽真子高聲道:“依玲!依玲!她們在這裏啦!你快來快來!”
車內的梅依玲怒道:“誰在那裏了!你老不死的鬼叫呐喊什麽?!”
陽真子道:“就是她們。咱們那事可得向這小丫頭問個明白!”
話音落時,梅依玲早抱著木葉令主來到陽真子身側。那斷腿斷臂兀自放在木葉令主胸上。
梅依玲和毒手觀音師徒都同時“咦”了一聲。
店內諸人卻紛紛大叫“我的媽喲!”奪路出店。只那隊官兵先前見過木葉令主慘狀,此時再見雖心頭仍驚,卻未離去。
陽真子轉頭對那些官兵道:“你們到那邊遠遠的坐著喝酒吃肉,本參——老夫有話問毒手觀音師徒。”
青青“嗤”的一笑,正欲出言打趣,卻聽師傅凜然道:“天山二怪,木葉令主是死是活?!”
陽真子傲然道:“是死是活關你屁事,你又不是胡醉。”
毒手觀音道:“自然不關我事,但胡醉是叫你們救木葉令主,並非叫你們來收屍,哼!”
梅依玲怒道:“你‘哼’什麽!盧若嫻又沒有死!”
毒手觀音道:“眼下雖沒有死,但我看也差不多了。”
陽真子奇道:“你怎麽知道?!”
木葉令主先前喝了兩大碗血,氣息稍強了些,這幾個時辰奔波下來,氣息又越來越弱,此時早面如金紙。毒手觀音善毒,自也善醫,心思天山二怪功力深厚,若是內傷,他二人自可以內力治癒,因而道:“盧若嫻失血過多,轉眼便要斷氣,是也不是?”
陽真子道:“是啊是啊,你怎的……”
梅依玲打斷他話頭道:“老不死的休要跟她夾纏不清,咱們且將那事問清楚了再說!”
陽真子一凜,道:“正是!”
轉向青青,道:“小丫頭!我且問你,你怎的知道了咱們那……那事?”
青青奇道:“我知道你們二怪什麽事?”
二怪雙雙老臉一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作聲不得。
毒手觀音心道這連日奔波便是爲了一個木葉令主,可別讓她真的死了,於是道:“二怪且請過來,我立誓不使毒便是,縱有天大的事咱們細細的問個清楚不遲。”
二怪心頭均想:那事卻也不能大聲追問,讓別人聽去了端的難堪。
對視一眼,陽真子道:“好,你說話可得算數!”
毒手觀音凜然道:“我侯某幾時說過的話不算數來著!”
二怪見狀大爲放心,一齊來到毒手觀音師徒桌旁坐下。
青青見木葉令主慘狀幾欲作嘔,連運了好幾口真力才忍住。
毒手觀音道:“是何人將木葉令主傷成這樣?”
陽真子道:“我們還沒問你呢,你卻怎先問起我們來了?”
毒手觀音笑道:“你說的對。這樣吧,我開付藥單,你遣人去配了藥來,將木葉令主救活後,你們問什麽,我師徒知無不言。我問你們什麽,你們也得據實回答,如何?”
二怪相互對視。
梅依玲道:“好,便是這般。”
毒手觀音叫小二取了紙筆來,少頃開出一付藥單,儘是補血靈藥,遞給陽真子。
陽真子高聲道:“楊天貴,你過來!”
楊天貴連忙跑過來,道:“老前輩有何差遣?”
陽真子道:“你帶兩人去照這付單子抓了藥來。”
楊天貴接過藥方一看,面露爲難之色。
陽真子怒道:“還不快去,莫非你想和盧若嫻一樣麽?!”
楊天貴自然知道他說的盧若嫻是誰,駭然變色道:“是,小的這就去。”
毒手觀音道:“若一時配不齊,能抓幾味就抓幾味。”
楊天貴正爲此小鎮實難配齊這多靈藥犯難,聽毒手觀音這般說,大喜道:“多謝!”退下叫了兩個兵辛,忙不疊的抓藥去了。
陽真子道:“好!楊天貴已經去抓藥,這下該輪到我們先問了。”
毒手觀音道:“你們便問吧。”
陽真子轉頭盯著青青,道:“小丫頭,你怎知道我和依玲那——那事?”
青青奇道:“那什麽事?”
梅依玲怒道:“那事便是那事!是我們問你還是你問我們!”
青青道:“我自然知道你們二怪的許多事,但你們不說‘那事’是指什麽,我又怎的知道了!”
陽真子喜道:“你當真不知道?”
青青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哪有當真不當真的了!”
陽真子道:“但你昨日說那陰陽什麽的,若不知道那事又從何講起?”
梅依玲也道:“你當我們是傻瓜麽?!”
青青道:“我那是信口開河,世上又哪有什麽‘陰陽擇路法’了。”
梅依玲道:“諒你小小年紀,若非知道我和真子那——那事,你也講不出昨日那番話來!你以爲我們會相信你此時的話麽?!”
毒手觀音大惑不解,道:“小徒自己承認昨日那番話她是信口開河,我毒手觀音可替她作證並無虛言,若有得罪,你們便包含著點,別和她一般見識,但你們說的‘那事’是什麽,我和小徒卻是不知!”
陽真子喜道:“當真不知?”
毒手觀音道:“那事是指什麽,你們不說別人又怎會知道了!”
梅依玲“哼”了一聲,道:“縱是我們不說,如果東方聖那老賊告訴了你,你又告訴了你徒弟,小丫頭不就知道了麽?!”
毒手觀音越來越摸不著頭腦,道:“東方老賊與我不共戴天,他又怎會告訴我什麽事!何況東方老賊早巳被獨孤公子一劍刺死,死人又怎會說話呢?你們這般問,且不是太過沒有道理了嗎?”
“沒有道理?哼!”梅依玲怒道:“東方老賊就因爲知道那——那事,才使我和真子跑到天山一躲二十年不敢到中原來。
你徒弟一個小丫頭,若不知道那事,怎敢對我天山二怪說話那般無禮!你們若以那事逼我們再回天山躲二十年,就很有道理了麽?!”
毒手觀音恍然大悟,憑天山二怪的功力,當不至於怕東方聖一至如斯——半年前在武帝宮,一見黃龍令主便是盛傳已死的東方聖,二怪驚叫一聲便逃逸而去。原來二怪此時說的“那事”竟是一個把柄,東方聖以此要挾他們不得在中原武林露面,難怪當年二怪突然悄聲匿迹,令人大惑不解。但東方聖死後,別說毒手觀音師徒,甚至於整個江湖,恐怕也無人知道“那事”是什麽了!
但青青“陰啊陽啊”的一番信口開河之言,又與“那事”有何關係呢?毒手觀音大惑不解。
她們哪里知道早在二十年前,這時邪名遍佈天下的夫婦,在一家小客棧裏,正自陰陽倒置,鳳上凰下的邪弄巫山雲雨時,被當時白道武林盟主東方聖條條地雙雙點了穴道,二怪羞愧難當,便欲舉劍自刎,卻被東方聖阻住,只令他們遠赴西域,他東方聖不死便不准二怪在太原武林露面。二怪撿了性命,自是發下毒誓了的。青青一番不陰不陽之言,正擊中二怪疼處,故令二怪怔立當場。
此時見二怪窮問不舍,毒手觀音自隱隱明白青青那陰陽之說關係到天山二怪的一件重大隱私,因而凜然道:“我毒手觀音向來說一不二,若侯某師徒知道二位被東方聖逼出中原武林那事,便遭天轟雷劈!”
青青見師傅突然發此毒誓,大是不解。
天山二怪卻大喜過望,對視一眼,齊聲道:“多謝見告!”
陽真子高聲道:“拿酒來拿酒來,我要敬她們師徒三杯!”
店小二見“將軍大人”吆喝,自然忙不疊地拿了酒和杯來,陽真子連敬毒手觀音師徒三杯。未了,梅依玲也敬了她們一杯,二怪的面色自是和善可鞠。
恰在此時,楊天貴抓了藥來,對陽真子道:“老前輩,在下三人跑遍了全鎮,也找不到千年老參和伏苓。”
陽真子一揮手,道:“別說只缺兩味,縱缺十味也不打緊的,你們喝酒吃肉去吧!”
楊天貴大喜告退,毒手觀音吩咐小二熬藥,然後道:“現在該我問你們了吧?”
梅依玲道:“你問什麽我們只要知道就告訴你,問多少都行!”
青青笑道:“問‘那事’是什麽也行嗎?”
二怪面色一變,連忙道:“不行不行!萬萬不行!”
毒手觀音道:“青青休要多嘴!”
青青伸了伸舌頭,沖師傅做了個鬼臉。
陽真子忙對毒手觀音道:“縱是你要問那事,也是萬萬不行的。”
毒手觀音道:“我決不問那事便是。”
二怪齊聲道謝。
毒手觀音笑道不必,然後面色肅然地問道:“賢伉儷是在何處遇上金童玉女的?”
陽真子奇道:“沒有啊我們沒遇上金童玉女。”
毒手觀音也奇道:“那木葉令主又怎會在你們手裏?”
梅依玲搶著答道:“我們在山洞裏撿到她的。”
陽真子道:“就是那個有很多石碴子的山洞。”
二怪你一言我一語,將如何見到木葉令主和“三虎”的事好不容易才講清楚。
毒手觀音聽得又驚又奇,待她細看木葉令主的傷勢之後,半晌作聲不得。
陽真子奇道:“盧若嫻又沒死,你急什麽?”
毒手觀音恨恨地道:“金童那小賊竟狠毒如斯,他日若撞在我手裏,我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青青道:“師傅,你怎麽啦?”
毒手觀音惻然道:“青青,咱們走吧。”
四人一齊站起身來,陽真子急道:“你怎麽說走便走,那藥怎麽辦?”
毒手觀音苦笑道:“煨一個時辰之後,倒出藥汁喂她一次,加上水,再煨兩個時辰,又喂她一次,木葉令主便暫無性命之憂了。”
梅依玲道:“然後呢?”
毒手觀音道:“然後找千年老參和千年伏苓切細了喂她,她的命便可保住了。憑賢伉儷的手段,尋這兩味藥當不是難事。”
二怪齊聲道:“當然不難。”
毒手觀音一笑,抱拳拜別,出得門來,才將木葉令主已然成爲廢人之事告訴了青青。
青青駭然道:“金童那小賊怎的竟下得了手!”
她們哪里知道,木葉令主的一腿一臂固然是金童瘋癡時揮劍砍下的,但刺聾木葉令主雙耳,挖其雙目,絞斷舌頭並挑斷尚存腿臂筋骨,卻是跳澗虎因怕厲鬼纏身而所爲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