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單個文章
舊 2008-07-01, 02:58 PM   #523 (permalink)
runonetime
長老會員
榮譽勳章
UID - 289940
在線等級: 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級別:65 | 在線時長:4560小時 | 升級還需:60小時
註冊日期: 2008-01-03
文章: 8717
精華: 0
現金: 191 金幣
資產: 2145575 金幣
預設

第31章b

  絕因師太道:“貧尼也甚覺蹊蹺,事後曾問過滅性悟明二位道友,滅性道友倒也爽快,說他武當派的鎮派之寶真武劍和《太極劍譜》曾在上代掌教手中失落,直到滅塵道兄接任掌教之時,東方聖才不知從何人手裏奪回,恭恭敬敬送還武當。武當派上下俱感其德,遂由滅塵掌教手書一柬,交與東方聖,言道日後無論何人持有此柬,武當全派上下俱得聽其號令。只是悟明道兄吱吱唔唔,閃爍其詞,實不知是何緣由。”
  鬼靈子道:“少林派不願家醜外揚,也是情理中事,悟明大師乃得道高僧,當日夜泰山絕頂渡化丐幫叛賊黃世通便是明證,但泰山之變距今已四年多矣。這四五年中,晚輩在江湖中東遊西蕩,卻從未遇上過一個少林和尚,不知師太可曾遇上否?”
  絕因師太一愣,也自奇道:“阿彌陀沸,果然沒有。”
  鬼靈子笑道:“武當因感重恩而不得不對東方聖稱臣,少林大抵也不外因感恩或受制而俯首,倒也不必深究。只四、五年來江湖中只見武當而不知有少林,實是大有文章。若我所料不差,複聖盟甫一組建,少林派便又受制於人了。”
  絕因師太面色倏變,連宣佛號不已。
  鬼靈子又道:“敢問前輩,東方聖組建黃龍令圖霸武林之時,是悟明、滅塵,皇甫呈等人武功高些,還是西門離南宮笑之流武功高些?”
  絕因師太道:“若一對一公平相鬥,大約是後者武功更強。
  但被東方聖以藥物迷失心性之人,大多是各大門派掌門。他欲稱尊武林,自然是前者更爲有用些。”
  鬼靈子道:“前輩之言有理。但當時黃龍令自令主東方聖之下,尚有二護法、七巡察、十二信使,俱是按武功高低排定座次的,依西門離的武功,大約當個護法總是夠格的吧?再不濟,做個巡察我看也綽綽有餘,爲何東方聖竟棄而不用?”
  末等絕因師太開口,鬼靈子又道:“任空行不過是東方聖坐下左護法,由他組建的複聖盟,卻能使西門離這般一衆高手盡歸麾下效命,這不是古怪得緊麽?若說任空行就象當初東方聖一般,手中握著這些人的把柄,卻也不大可能,困東方聖的武功,斷不是任空行可望其項背的,依晚輩看,也勿須多人,只西門離南宮笑二人聯手,便可將任空行殺之滅口了。”
  稍頓又道:“故任空行這盟主之上,另有太上盟主,這已是公開的秘密。但此人是誰呢?憑他能駕馭如此衆多高手而觀之,其武功當決不弱於昔日東方聖,但他既有這般駭人聽聞的武功,江湖中又有何人能敵!因何虎頭蛇尾,讓複聖盟三年多來偃旗息鼓?若說他不似東方聖那般欲圖霸業,卻又爲何將臭名昭著的任空行、鐵鏡、辛冰、金一氓等人護於翼下?所有這些,不知師太可能明示麽?”
  絕因師太道:“阿彌陀佛,陸小歪才思敏銳,如此種種,貧尼實從未想到過,又豈能明瞭暗示了。”
  鬼靈子笑道:“前輩謬贊了,我陸小歪才思敏銳是說不上的,胡攪蠻纏倒是拿手好戲。”
  瞿臘娜“卟哧”一笑,正欲說他此番倒說了句大實話,卻見師父面色整肅,當下不敢作聲,只沖鬼靈子扮了個鬼臉。
  絕因師太道:“陸小俠何必過謙,江湖中有這般見識者,唯你一人而已。若不嫌貧尼無用,貧尼願隨你一道去救獨孤公子。”
  鬼靈子連忙道:“不敢不敢!前輩說哪里話來,可真拆煞晚輩了!”
  心頭卻暗暗叫苦:剛擺脫了一個老叫化師父,又招來一個老尼師父,那不是前功盡棄了麽?
  忽然心頭一動:是了,我爲何不這般這般。
  當下未等絕因師太再說話,又道:“若前輩不嫌晚輩囉嗦,晚輩便再言幾句?”
  絕因師太道:“陸小俠但講不妨。”
  鬼靈子道:“依常理推算,複聖盟那太上盟主之所以不輕舉妄動,並非無稱霸武林之心,而是心有所俱,他懼怕什麽,自然人知曉。咱們不妨假設他是在怕一個從不過問江湖是非之人……”
  絕因師太奇道:“一從不過問江湖是非之人?”
  鬼靈子方才陡然想起數年前賊王時窮富爲人所追,特出散人穀送給他的那三份《江湖英雄榜》,故有此言。
  此時見絕因師太甚覺奇異,反問道:“前輩覺得無此可能麽?”
  絕因師太沈吟道:“東方聖已是功參天地,那人的武功既不在東方聖之下。又怎會怕……阿彌陀佛,倒也不能完全排除此種可能,武學一道,本就是永無窮盡的。”
  鬼靈子道:“就算是晚輩異想天開,將複聖盟那太上盟主定名爲‘隱身人’,再將他所俱之人名爲‘無名人’,則無名人武功強於隱身人,那是毫無疑問的,只是無名人因何不索性將隱身人除去,卻大是令人費解。強要釋之,便是隱身人已功參天地而無名人早堪破天機,知世間物輪回存滅俱有定數,不願逆天意而行……”
  絕因師太突然連宣佛號,弄得鬼靈子和瞿臘娜莫名其妙,卻聽絕因師太道:“貧尼數十年慘行,反不如陸小俠善解妙諦,只知以殺止殺,不知輪回定數,愧乎!慘乎!”
  長歎一聲,又道:“罷了!罷了!貧尼這便回峨嵋,再不論武,青燈事佛。”
  言罷黯然轉身,舉步便走。
  鬼靈子和瞿臘娜大駭之下,一齊搶將過去,一左一右拉住絕因師太。
  瞿臘娜哽咽道:“師父,你老人家千萬不可……不可……”
  鬼靈子卻“卟嗵”一聲跪在絕因師太面前,顫聲道:“晚輩不知天高地厚,言語無狀,令前輩傷神,尚乞多多鑒諒!”
  絕因師太合什微笑道:“陸施主說哪里後話,當頭棒喝,勝似貧尼十年面壁,阿彌陀佛!”
  言罷又欲舉步。
  瞿臘娜緊緊挽住師父衣袖,不讓她走,但絕因師太輕一揮手,早將徒弟推出丈余,繞過跪在自己面前的鬼靈子,複往前行。
  待她步出四、五丈之後,鬼靈子突然彈地而起,破口大駡道:“絕因老尼!你見死不救,置武林蒼生性命於不顧,還算是什麽狗屁的出家人!哈哈!我陸小歪今日可領教堂堂峨嵋派大掌門人的高義了!哈哈哈……!”
  瞿臘娜赫然色變:絕因師太性格剛烈不讓鬚眉,鬼靈子自取死路不說,如此辱駡前輩,更何況絕因師太還是她瞿臘娜的師父,鬼靈子縱死十次,也是綽綽有餘了!
  瞿臘娜只道了個“你”字,早是面色慘白,渭然淚下,鬼靈子卻依舊哈哈大笑不已。
  絕因師太聞言心頭一震,收足轉身,滿面祥和看著鬼靈子,待他大笑已畢,方道:“陸施主此言怎講?”
  鬼靈子肅然道:“胡醉和童超二人的脾性,師太想必不會一無所知;他二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師太也自當知曉;獨孤樵乃他二人拜把兄弟師太更該明白;此時獨孤樵已失陷於複聖盟手中,師太方才已聽說了。只此四點,師太以爲還不夠麽?”
  絕因師太面色一凜,連宣兩聲佛號。
  鬼靈子又道:“就算方才晚輩妄言,什麽隱身人無名人皆屬子虛烏有,然西門離等人歸附複關盟總是事實,任空行能控制住他們,既非武功,也非藥物,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除此二項之外,便只有一種解釋了:要挾!西門離等人俱有把柄落入任空行手中,因而受到挾制,不得不爲複聖盟效命。任空行既能以把柄要挾於人,爲何又不能以獨孤樵之性命要挾于胡醉童超?以胡醉童超二人之性,雖不至於屈膝附魔,唯有一死而已。因他二人一死,任空行鐵鏡之流便將如何?還請師太三思。”
  絕因師大連連口宣佛號,隨即“嗆”的一聲拔出長劍,一劍斫在身旁巨石上,但見火花—閃,劍刃竟沒入巨石半寸有餘!
  還劍入鞘,方道:“貧尼險些鑄成大錯!陸小俠,咱們這便救獨孤公子去。”
  鬼靈子見狀,忙驅步過去跪拜道:“晚輩方才出言無狀,對前輩至爲不敬,尚請前輩恕罪!”
  絕因師太扶起鬼靈子,滿目愛憐地望著他,道:“二度棒喝,何罪之有,江湖中有你鬼靈子這般人物,實是武林之幸矣!阿彌陀佛!”
  鬼靈子忙道:“多謝前輩厚愛,晚輩愧不敢當!”
  瞿臘娜也奔過來,兀自淚光盈盈,泣聲道:“師父。”
  絕因師太輕輕撫摸愛徒的一頭秀髮,並未多言。
  卻聽鬼靈子又道:“前輩……”
  絕因師太截口道:“是了,事不宜遲,咱們這便去救獨孤公子。”
  鬼靈子連忙道:“不,不,晚輩不是這個意思。”
  絕因師太大奇道:“你說什麽?”
  鬼靈子道:“獨孤公子是一定要救的,但卻不宜貿然行事,師太以爲然否?”
  絕因師太點了點頭。
  鬼靈子道:“眼下咱們非但不知複聖盟總堂的確切位置,更不知獨孤公子被囚于何處,縱若探知了,憑咱們三人敵複聖盟衆多高手不過自,不必說,甚至他們勿須出手,只要一個武功三四七八流之人持柄利劍往獨孤公子頸間一架,咱們便只有束手待擒了。”
  絕困師太神色一凜,正欲問那便該當如何施救,便聽鬼靈子續道:“何況複聖盟既有病諸葛歐陽釗這等人物,其總堂自是步步機關、寸寸兇險,要從中救出一個人來,實是談何容易。”
  絕因師太深以爲然,問道:“依陸小俠之見,咱們又當如何?”
  鬼靈子道:“終歸是人越少,目標越小越好。”
  絕因師太忽然道:“陸小俠的意思是——?”
  鬼靈子道:“實不敢相欺前輩,那病諸葛歐陽釗機關設陣之術雖是了得,然與其師兄歐陽明前輩相比,卻終歸差著一籌。晚輩因機緣巧合,已學得賽諸葛絕藝在身,別人怕了他病諸葛機關設置,晚輩卻沒將它放在眼裏,是故我……那救瞿姑娘的蒙面人令晚輩去救獨孤公子,大約也正因於此。”
  臘娜方才醒悟,道:“原來你並沒騙我,救獨孤公子果然是件有關中原武林俠道聲譽的大事,萬萬耽擱不得的。”
  鬼靈子心頭暗笑:什麽沒騙你,只不過誤打誤撞,我陸小歪福氣特別好些而已。面上卻毫無異色,只一本正經地道:“晚輩斗膽,敢請師太替晚輩……嗯……這個……”故意忍而不發。
  絕因師太合什道:“陸小俠但講不妨。”
  鬼靈子故作沈吟道:“這個嘛……是這麽回事,家師與胡大俠、侯前輩、童少俠有約,四日後在鄂西境內相會,相商一樁大事,那事也與中原武林俠道聲譽有關,只不過依晚輩看來,實無救獨孤公子緊要,故爾擅離家師至此。個中詳情,晚輩實不便坦然相告……”
  絕因師太截口道:“既如此,貧尼這便跑—趟鄂西,陸小俠只須將令師他們相會地點告知便是。”
  鬼靈子大喜道:“既如此辛勞師太,晚輩實不知如何相謝才好。”
  當下將布袋和尚等人相約會面地點告知了絕因師太。
  絕因師太合什道:“臘娜不諳世事,還望陸小俠多多照護,貧尼告辭了。”
  瞿臘娜方叫得一聲“師父”,絕因師太早飄出十餘丈開外呆立良久,轉頭恨恨瞪著鬼靈子。
  鬼靈子故作不解之狀,問道:“怎麽啦?”
  瞿臘娜怒道:“還說呢!都是你……你……”
  鬼靈子道:“我怎麽啦?若不是我,令師自回峨嵋金頂,終日古佛青燈,那便好得很麽?”
  翟臘娜聞言一震,心頭甚覺黯然,幽怨道:“反正……反正你罵我師父他老人家是不對的。”
  鬼靈子道:“那叫做罵之以理,然後曉之以義……”
  見翟臘娜又欲發作,連忙道:“好好好!是我不對,但我不是已向令師陪過了罪麽?你是還生氣,不妨打我兩耳光出氣。”
  言罷閉目湊過臉去,瞿臘娜提起手掌,卻打不下去。良久方輕歎一聲,道:“咱們如何救獨孤公子?”
  鬼靈子睜開眼來,摸了摸自己面頰,故作奇狀道:“你已經打過了麽?倒也不怎麽疼。”
  瞿臘娜跺足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卻……哼!”
  鬼靈子見她一副楚楚可憐之色,倒也不忍心再調侃於她。
  當下道:“爲今之計,第一步得生擒那不禮不義不廉不恥四人……”
  瞿臘娜奇道:“什麽……”
  但只道出兩字,但想起活李廣震天宏的四大弟子左不禮、淩不義、甘不廉和呂不恥,當下改口道:“師父說他們的武功頗爲了得,咱們是打不過人家的,又怎能將他們生擒了?”
  鬼靈子一本正經地道:“山人自有妙計,小姑娘休要多言。”
  瞿臘娜白了他一眼。鬼靈子道:“待擒住他們之後,便逼他們帶路,去找尋複聖盟總堂,然後見機行事,救出獨孤樵,哈哈,功莫大焉!功莫大焉!”
  瞿臘娜“哼”了一聲,道:“休要太早得意,就算你真能擒住左不禮等人,他們會乖乖帶你找複聖盟總堂麽?”
  鬼靈子笑道:“那就不讓他們乖乖的帶路,而是不乖地帶。
  反正他們每人也只有一顆腦袋。”
  瞿臘娜道:“好,就算你能逼他們帶路,到了複聖盟總堂,憑咱們二人又怎能救出獨孤公子?”
  鬼靈子道:“行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就得看咱們的運氣了。
  不過也不知何故,我陸小歪的福氣比別人似乎特別要好些。”
  瞿臘娜哂笑道:“就算你運氣比別人好,似左不禮兄弟那等兇悍之輩,就算丟了性命,也不會乖乖聽人擺佈的……”
  一言未了,忽聞一人在十余丈開外淡然道:“說對了。”
  二人大驚,—齊轉頭,卻見左不禮、淩不義、甘不廉和呂不恥兄弟四人正一排站在前面,悠閒自得地看著他們。方才說話之人,正是老大左不禮。
  見鬼靈子和瞿臘娜二人驚愕當場,呂不恥陰陽怪氣地道:“知我兄弟四人者,唯此小姑娘一入耳,我七步亡倒捨不得殺她!”
  甘不廉高聲道:“什麽捨得捨不得,這兩個小鬼乳臭未乾,竟大言不慚,說要將咱兄弟四人一齊生擒,真氣死我也,須饒他們不得!”
  淩不義附合道:“我九刀死也不饒他們!”
  忽聞鬼靈子大笑道:“就憑你們禮義廉恥四塊料,竟敢在本小爺面前大言炎炎,什麽饒也不饒,真是笑死人也!”言罷仍大笑不已。
  甘不廉“咦”了一聲,奇道:“這倒怪了,你這小娃兒怎知我師兄弟四人合稱禮義廉恥?”
  鬼靈子不屑一顧地道:“井底之蛙,方奇天大如鬥,小爺不但知你四人乃震天宏座下四大弟子,更連你禮義廉恥各自的武功路數無所不知,要生擒你四人,對本小爺簡直是易若反掌!”
  淩不義甘不廉二人早氣得哇哇大叫,齊聲道:“我等師尊他老人家名諱,竟是你可大呼小叫的麽,此番你出言無遜,是死定了!”
  十丈活左不禮淡然道:“你倒說說看。”
  鬼靈子道:“閣下話最少,武功卻居四人之首,若在下說的一字不差,閣下又怎麽說?”
  左不禮微微一愣,卻聽呂不恥道:“大師兄,這小鬼的意思是,若他能說出咱們的武功路數,稍後你便不得向他們出手了。”
  鬼靈子暗道:這呂不恥雖說話陰陽怪氣,腦袋卻是不笨,雖他所請並不全對,卻也令我多費些周折。當下大笑道:“可笑啊!可笑!七步亡呂不恥自以爲聰明,竟以爲本小爺似他自己一般,專愛與人討饒。”
  未等呂不恥發作,又道:“若在下道出了爾等四人武功路數,唯有兩個條件,不知閣下怎麽說?”
  最末一句話,卻是對左不禮說的。
  甘不廉高聲道:“大哥萬萬不可答允於他,若他要咱們自殺,那卻如何?!”
  左不禮剛欲點頭,聽甘不廉如此說不由心中一凜,怒視鬼靈子。
  鬼靈子笑道:“本大爺大好名頭,竟是施詭計逼人自戕之輩麽?甘當家的未免將本小爺的看的忒也低了!”
  稍頓又道:“本小爺的第一個條件,便是待會兒動手時,你四人必須同時出手,各盡全力‘若誰稍有藏私’本小爺便首先取他性命!”
  左不禮等四人連“啊”了三聲,俱是一付驚疑之色。
  見鬼靈子一付有恃無恐的樣子,甘不廉惑然道:“你的條件倒也古怪,性命交關之時,誰又敢稍有藏拙了。”
  鬼靈子道:“這麽說在下第一個條件,你師兄弟四人是答應了?”
  淩不義甘不廉二人高聲道:“自然答應了!”
  左不禮呂不恥二人卻只點了點頭。
  甘不廉又道:“若你挽不出我兄弟四人各自的武功路數,卻又如何?”
  鬼靈子道:“那本小爺和這位姑娘甘願引頸受戮!”
  呂不恥忙道:“我說過不殺那小姑娘。”
  鬼靈子道:“那也由得你。本小爺……”
  甘不廉大叫道:“***!你別一口一個小爺的好不好,大爺們念你知道我四人名頭,對你客氣了幾分,別以爲大爺們不敢自稱大爺。”
  他連道了兩次“大爺們”,卻說別以爲他們不敢自稱大爺。
  瞿臘娜甚覺有趣,“嗤”的笑了一聲。
  鬼靈子連忙對她道:“這位爺台直率粗豪,言語剛邁,姑娘休要取笑。”
  轉向禮義廉恥四人,又道:“在下師兄妹出關之時。師尊曾嚴戒不許在中原武林大出風頭,只須悄悄找胡醉童超印證武學,勝了他們也不許聲張,自回關外……”
  場中諸人俱是聽得大奇。
  瞿臘娜倒不管什麽關內關外,知鬼靈子又在玩弄花招,但“師兄妹”之說,明將他說的年長於己,不禁嘟起小嘴,一言不發,心中也自奇異,猜不透他又將弄何玄虛。
  禮義廉恥四人卻是驚詫無比,他們雖到中原三年有餘,卻只在複聖盟內代師傳授“青龍隊”武藝,極少在江湖走動,但胡醉童超名頭,早是如雷貫耳了的。聽鬼靈子如此說話,心頭焉得不驚。
  甘不廉未待鬼靈子言盡,早截口道:“原來你們是從關外來的,不知找到胡醉童超沒有,比試結果如何?胡醉童超是真有驚人業藝,還是浪得虛名?”
  鬼靈子之撒謊圓謊本事,實可獨步宇內,見左呂二人面露不信之色,當即道:“在下師兄妹二人到中原已有三載有餘,中原土話倒學了不少,可惜卻未遇著胡醉童超。”他自幼在洛陽市井廝混,自改不了中原口音。左不禮正欲揭破他既自關外來,因何道得一口流利的中土言語,卻聽他自言“中原土話學了不少”,不由又相信了幾成。
  卻聽鬼靈子又道:“敝師兄妹牢記師尊訓戒,不敢明與胡醉童超叫陣,只暗中探訪而已,卻又不甘寂寞,年前在甘涼道上,曾遇一批叫化,爲首一人年約五旬,使一雙鐵鏈銅錘,也不知是何路數,只聽衆叫化皆叫他什麽盧長老,言語甚是恭敬,他卻象個冷面菩薩一般……”
  甘不廉大笑道:“你算說對了,那人叫盧振豪,外號便叫做冷面菩薩,是丐幫的執法長老,武功甚是了得,曾數度與家師交手,結果家師……家師自然是勝過了他。”
  他本不善撒謊,活李廣震天宏曾數度敗于冷面菩薩盧振豪之手,此事天下皆知。本欲說“結果家師世是不敵”,忽覺直言不妥,總之是家醜不可外揚,臨了改成“家師自然勝過了他”,直把一張老臉憋的通紅。
  鬼靈子心頭暗笑,口上卻道:“原來如此,甘兄是認識那盧……盧什麽的。”
  甘不廉忙道:“盧振豪。”
  鬼靈子點點頭,道:“原來那盧振豪竟是如此不濟,早知如此,當日咱們也不必使什麽‘竭力功’了,唉!”言語間大有黯然之色。
  “禮義廉恥”四人齊驚道:“你們勝了他?!”
  鬼靈子道:“當日找師兄妹二人看不慣那叫化一副目中無人之狀,便想教訓教訓他。故意出言頂撞,他與在下對了一掌,在下已使出三威力道,卻未將他震倒,而他……實不瞞各位說,那盧振豪大約也只使出四成力道而已。而其時他身旁的叫化少說也有五、六十人,若要以硬碰硬,我師兄妹二人雙掌難敵四手,終歸討不了好去,故在下約他改日再鬥。次日我師兄妹二人使出‘竭力功’果然將盧……盧振豪和那一干叫化盡數生擒了,並未傷他們一根汗毛。唉,早知如此,在下來他個擒賊先擒王,也不必使什麽‘竭力功’這等武林絕學、殺雞而用牛刀了。”
  淩不義道:“你說的‘竭力功’既如此厲害,怎的從未聽人說過?”
  鬼靈子道:“實不瞞淩兄說,敝師兄妹二人到中原已三年有餘,卻也只用過那麽一回,事後在下自思與他們無怨無仇,便逼他們發誓不得吐露當日相鬥的一言半字,然後將他們全放了。
  看來那盧振豪倒果然言而有信。”
  忽聽呂不恥陰陽怪氣地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年頭真是古怪,什麽阿狗阿貓也都敢到江湖中招搖撞騙了,可歎啊可歎!”
  鬼靈子淡笑道:“好說,好說,呂兄號稱‘七步亡’所使掌法不過是令師從其袖箭手法中化出來的,也不見得有多玄妙。並非在下看呂兄不起,若論掌力,呂兄既不如令大師兄,若與在下相比,更是……嘿嘿!”
  笑聲中左掌側揮,看似輕描談寫,實則在言語之時,已將畢生動力凝聚,諒“禮義廉恥”四人不識“降龍十八掌”,這一揮赫然正是其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亢龍有梅”!
  但聞“轟”的一聲,已在丈餘外擊出一面盆大小深坑!
  “禮義廉恥”四人一觀之下,盡皆失色。
  卻聽鬼靈子續道:“呂兄七步令人亡命,所仗者,不過戒指産那毒毒粉毒液而已,若在下事先迸氣凝神,以強勁內力將其逼回,不知呂兄又將如何?抑或在下立下殺手,未等呂兄施毒,就一招半式間……嘿嘿,也不知死人能否運力逼出毒霧毒粉毒液制敵?”
  甘不廉高聲道:“那還用問嗎?自然是不能的。閣下方才所使的,莫非便是‘竭力功’麽?”
  呂不恥卻倏然色變,鬼靈子方才行言,正是他最大的心病,雖每遇強敵之前,他盡可先服解藥,戒指中的毒物害他自身不得,但對手若真的一交手便痛下殺手,他卻無計可施。當下放作鎮定道:“閣下年紀雖輕,武功見識倒也不俗,卻不知令師上下如何稱呼?”
  鬼靈子信口開河道:“家師叫作‘竭力老人’,名諱是沒有的,他老人家年過七旬才收我師兄妹倆爲徒,入門第一課便是訓練在下兄妹忘掉自己名字,這著實大爲不易,直練了一年方能忘卻,之後便練無氣無力,這就更加不易了。各位試想,人之力氣本是天生,將之練到具完全喪盡,實非常人所能……”
  淩不義大奇道:“無氣無力,又如何對敵?”
  鬼靈子道:“有便是無,無便是有,敝師尊學究天人,自可無中生有。只是敝師兄妹雖練了十餘年,卻依舊不能到達如此境界,尚存不少蠻力,方才在下拍出那一掌便是例證,若敝師尊駕臨,非重責在下愚魯不可。”
  “禮義廉恥”四人皆從未聽過天下竟有此等“奇功”,聽得既惑然又悠然神往。
  鬼靈子又道:“不知方才在下所言賢昆仲武功路數對否?”
  甘不廉搶著道:“對對對!簡直對之極矣!閣下可知我……”
  鬼靈子截口道:“四位賢昆仲這個……左兄深沈機智,淩甘二兄直率豪蕩,呂兄……呂兄幽默機敏,實是在下兄妹二人到中原來所謂最沒緣之人。先前在下與師妹無知所言什麽四位是兇悍之輩,實是大錯而侍錯了,尚請各位勿怪。”
  淩甘二人呵呵大笑道:“不怪不怪!不怪!但閣下……”
  鬼靈子又截口道:“在下的第一個條件四位兄台己答允了,這第二個條件嘛,因敝兄妹只習得師尊神功不到三成,光是想要四位兄台答應讓敝兄妹二人移幹搬石,待力竭之後,再以竭力功生擒四位,再逼四位任供驅策……唉!太過不恥!太過不恥!今既已知四位兄台脾性,在下這第二個條件嘛,便得改上一改。”
  甘不廉急道:“如何改法?”
  鬼靈子道:“雖家師不願有人知曉天下竟有‘竭力功’這門奇學,然他既差敝師兄妹入關找胡醉董超印證武學,依此看來,他老人家是怕煩;”
  淩不義道:“什麽煩?”
  鬼靈子道:“家師他老人家素喜清靜,若讓人得知天下竟有這等神功,自是你也不服,我也不服,什麽丐幫的‘打狗棒法’什麽少林的七十二般絕技,什麽武當的‘太極劍法’,甚至什麽東海的‘天罡施’……多啦!只怕這許多所謂身負絕技之輩,都會今日一個,明日兩個,後日又是三個,沒完沒了地出關找敝師尊印證武學,你說煩也不煩?”
  甘不廉高聲道:“煩煩煩!簡直煩死了!不過嘛,既聞天下竟有這門古怪……這門神功,只怕我甘不廉也想去觀摩觀摩了。”
  鬼靈子歎道:“甘兄這份胸襟,實令在下折眼,有話直說,真乃大丈夫本色也!”
  稍頓又道:“待在下道出左兄、淩兄、甘兄三人的武功路數之後,第二個條件便是請四位兄台隨在下到那邊無人之所,觀摩在下演練竭力神功,並不傷四位一根毛,之後四位儘管請便,但不得對任何人講述今日之事,縱是對各位師尊,也斷然不可提‘竭力功’三字。不知四位兄台可願答允麽?”
  淩甘二人道:“答應!答應!便是這般。”
  左呂二人雖也欲觀“神功”,卻又怕其中有詐,一時狐疑不定。
  鬼靈子見狀道:“依在下猜度,家師他老人家也不是不想讓人知天下有‘竭力功’這門奇學,只不過因怕煩,不願在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而已。既是左呂二兄不願指點,那就罷了,咱們就此別過。”言罷便作欲走之狀。
  淩不義連忙高聲道:“閣下且請留步。”
  鬼靈子淡淡道:“閣下還有何話要說?”
  淩不義道:“請閣下稍候片刻。”
  轉向左不禮道:“大師兄,咱們何不先聽聽如何分說咱兄弟們的武功路數再作道理?”
  左不禮點點頭,對鬼靈子道:“若閣下所言一字不差,敝兄弟等答應你便是。”
  鬼靈子沖天大笑道:“俗話說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前句是說不上的,後句這‘容’字嘛,哈哈!莫非我兄抹二人真是很想演練神功給四位兄台瞧瞧麽!?哼哼!師妹,咱們走!”
  言罷拉著瞿臘娜便走。
  堪堪走三步,左不禮忽高喝道:“站住!”
  鬼靈子轉身冷笑道:“怎麽?左兄想要強留?哼!只怕還不能夠!”
  左不禮沈下臉道:“閣下不妨試試。”
  鬼靈子使壞道:“不值得試。閣下雖盡得令師真傳,所欠只是功力不若,除此並無絕學,左兄雖深悟令師袖箭手法的快、奇、准三字真訣,一用手也能連發九枝袖箭,迎面對敵時,兩枝封住敵方上躍,兩柱防敵左閃,兩枝阻敵右騰,一枝取敵方睛明穴,一技取神闕穴,一枝取三陰交穴,在下所言不錯吧?嘿嘿!若背後偷襲,也是一般,以六枝防上躍左閃右騰,其餘三共仍分上中下三路疾射,上取風府穴,中取氣海穴,下取承山穴。哼哼!若敵方不閃不避,倏然臥倒,便只須以二指挾住取下盤那枝袖箭,反射而出,閣下又豈能奈何?”
  此番長談,本是數年來鬼靈子從師父那兒聽來的,布袋和尚武功蓋世,自用不著臥倒拒敵,只須以強勁罡力震偏袖箭準頭便可搶攻了。但他知假以時日,終不免與複聖盟一搏而決,故對此盟高手武功路數至爲關注,又擔心若徒弟獨遇震天宏之流不敵,便教了他不少破敵巧招。震天宏曾在崆峒山敗于盧振豪之手,布袋和尚問之于盧振豪當日景狀,便知震天宏所取方位,先前聽絕因師太曾說十丈活左不禮已盡得乃師真傳,鬼靈子人本聰明伶俐,便侃侃而談,卻把個左不禮聽得汗水涔涔而下,不知鬼靈子因何連他袖箭所取諸穴竟也了然於胸。尤其最後一句,左不禮自忖內力不若鬼靈子,雖鬼靈子臥倒避箭頗不雅觀,但他若真的接箭反射過來,自己錯愕之下,能否避過,那便難說得緊了,當下驚駭無聲。
  見大師兄如此情狀,三位師弟自知鬼靈子所言只字不差。
  也是大爲驚異。淩甘二人兀自不服,異口同聲地高喝道:“你倒說說我的武功路數看!”
  鬼靈子淡然一笑,當下將淩不義的“九死刀法”及甘不廉的“八荒棒法”之精要來歷細述了一遍。
  未等他言語落盡,淩不義早高聲道:“怪哉!怪哉!怎的連我自己也不知‘九死刀法’原來創自南海一瘋樵夫,閣下卻又知道了?”
  鬼靈子笑道:“家師他老人家學究天人,凡武林中各門各派武功,他老人家無有不識。並非在下托大,若與淩兄對搏,在下一交手便使小巧騰娜及空手入白刃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未等淩兄威力奇大的後五招使出,便奪過淩兄兵刃,淩兄又將如何有反擊之力?”
  淩不義性本直魯,聽他誇自己後五招威力奇大,當下大笑道:“哈哈!佩服!佩服!手中無刀淩某是不攻自敗了,哈哈!”
  甘不廉急:“那我呢?”
  鬼靈子道:“若以硬碰硬,甘兄力猛沈雄,在下自是必敗無疑,但甘兄至爲得意之作,卻是那‘置之死地而後生’之一抱,天下多少豪傑,便喪生于甘兄這一抱之下,是也不是?”
  甘不廉直樂得呵呵大笑道:“正是!正是?”
  鬼靈子道:“但在下若與甘兄比劃,非得自賣破綻,讓甘兄抱住不可。”
  甘不廉大奇道:“什麽?莫非你……?”
  鬼靈子道:“並非在下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軀,也非在下有何過人力哉,只因在下所習‘竭力功’之要旨便是無力,似家師他老人家那種境界,自是渾身無力乃至無影,恰若空氣一般。在下不才,加之習練時日尚短,自未臻無力無影之化境,但竭力神功第三重‘已既無力,敵力何著’之境,在下勉強還算修成了。”
  甘不廉道:“什麽叫‘已既無力,敵力何著’?”
  鬼靈子道:“在下練至此重,運功時人若棉絮,雖仍有幾分力道,貽笑方家,擔一般敵手縱走在下之身,也是無處著力了。甘兄雖臂力驚人,卻不知能否以雙臂將一堆棉絮勒碎?”
  甘不廉喃喃:“不能,當然不能……”
  一顆心和早飛出萬切之外,對那子虛烏有的“竭力功”神魂顛倒。
  呂不恥忽又陰陽怪氣地道:“我兄弟四人在中原武林並不算頂尖角包,閣下能破並不足奇,只是嘛,胡吹大氣,那倒容易得很。”
  淩不義高聲道:“老四怎的妄自菲薄,咱們隨師父到中原來,至今並未遇過對手……”
  呂不恥道:“咱們雖到中原三載有餘。除教‘青龍隊’那群烏合之衆外,原來二師兄還曾與中原武林高手比劃過,小弟倒當真失敬了。”
  淩不義大怒,卻也只道出一個“你”字。
  鬼靈子淡笑道:“不知呂兄尚有何話要說?”
  “我們兄弟領教一下‘竭力功’。”
  鬼靈子暗暗叫苦,心道方才牛皮吹得太大,此番西洋鏡當真要被揭穿了,放手力博,自己和瞿臘娜是敵不過他四人的。
  無計可施,只得強作鎮靜道:“好說!好說!”
  呂不恥道:“既是如此,閣下大約也是無所不通的了。哈哈!素聞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其鎮幫之寶是兩套秘而不宣的武功絕學,一爲‘打狗棒法’一爲‘降龍十八掌’。區區不懂捧法,也不去說那什麽叫化子打狗的棒法了。閣下方才既說在下掌法也不怎麽玄妙,可見閣下是深通掌法的了,卻不知閣下可肯演練一套號稱天下第一剛猛玄妙的‘降龍十八掌’給敝兄弟四人開開眼界麽?”
  他說得陰陽怪氣,鬼靈子卻聽得樂不可支,心道你這可找討路了,天下唯有四人識得這套掌法,偏偏我陸小歪便是其中之一。
  當下也不露喜色,只淡然道:“若在下演練了出來,閣下等怎麽說?”
  左不禮、淩不義和甘不廉也久聞“降龍十八掌”盛名,均欲一睹爲快,聽鬼靈子知此問話,淩甘二人早高聲道:“那我們算服你了,任供閣下驅策便是!”左不禮只微微點頭。
  鬼靈子道:“好!各位看好了。”
  言罷技開架式,一絲不苟地將“降龍十八掌”演練了一遍。
  但見掌風所及之處,走石飛抄,蕩枝飄時,端的威勢驚人。
  “禮義廉恥”俱是驚駭莫名,既震懾于“降龍十八掌”威力竟一至如斯,又驚詫於鬼靈子小小年紀內力竟如此了得。左、淩、甘三人早巳信了鬼靈子所言非虛,只呂不恥一人大覺惑然,不解地看著鬼靈子。
  鬼靈子立足收勢,氣定神閑地看著呂不恥,淡然道:“呂兄,在下演練的這套‘降龍十八掌’可還入方家法眼麽?”
  呂不恥抱拳道:“佩服!佩服!果不愧天下第一掌之名。”
  心頭卻飛快盤算,如何難倒鬼靈子,否則方才二師兄三師兄那“任供閣下驅策”之言、卻不是鬧著玩兒的。若那美貌的小姑娘武功並不弱于她“師兄”,縱要反悔也是不能了。
  心念電轉之間,便已有了計較,當下續道:“令師也實無愧‘學究天人’四字,竟連丐幫的不宣之絕學也有深究,端的了得!只是閣下方才說令師之‘竭力功’。乃是無氣無力以至無影,但閣下方才卻掌力剛猛,不知是何適理?”
  鬼靈子正色道:“在下聽說領袖中原武林的少林派武功,乃是由簡入繁,由有相而入虛相,最後化繁爲簡,由虛象而達無相。
  天下各門各派武學雖路數不同,但修習過程大抵如此。
  家師盡窺天下武學始創‘竭力功’焉有不如此道理。故待在下志名之後,便教習有力之武以便最終無力。”
  呂不恥道:“原來如此。俗言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不知令師妹——”
  鬼靈子心頭一驚,暗道這呂不恥倒不易鬥,卻坦然道:“敝師妹人門雖晚於在下,不善言語,悟性卻比在下高了許多,於‘竭力功’無力之要旨,確是更有心得!閣下欲一試麽?”
  他本知瞿臘娜內力弱於自己,生怕被呂不恥四人看出,故有此番說話,倒使得“禮義廉恥”四人一凜。
  呂不恥打個哈哈,道:“閣下的‘降龍十八掌’,敝兄弟四人是看過了的,果然博大純正,卻不知令師妹……嘿嘿。”
  鬼靈子暗道糟糕,心思此番只怕要功虧一簣,若其如此,說不得只好先突施辣手,制服呂不恥,然後以二敵三,倒也不無勝算。
  計較已走,便淡然道:“依閣下之意是……?”
  呂不恥自也暗中大打肚皮官司,自己上去挑般一試那是不成的,萬一鬼靈子並未撒謊,被那小姑娘一劍給殺了,那卻太過吃誇。不如讓她也演練一套武功,知其底細再作打算。當下道:“中原劍法,據說以武當、少林、峨嵋及昆侖四派居首?”
  鬼靈子道:“不錯!武當劍法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實爲天下劍法之道;少林達摩劍法博大純正;峨嵋劍法快慢相濟,招式辛辣;昆侖劍法快愈閃電,迅若奔雷。四派劍法各有所長,俱是天下一等一的絕學。”
  呂不恥早有計較,少林武當功夫馳名天下,昆侖弟子也常在江湖走動,要偷學他們的劍法當非難事。只峨嵋派地處西陲,距關外萬水千山,且峨嵋劍法這“辛辣”二字,與眼前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更沾邊不上。因而道:“令師既盡窺天下各門各派武功,不知可曾授于閣下師兄妹二人峨嵋劍法否?哈哈……”
  饒是鬼靈子伶俐聰穎,又怎知呂不恥心頭所想,只怪天下事竟怎的真有這般巧法,莫非真是垂蒙上天眷顧,我陸小歪的運氣比別人特別要好一些麽?
  見鬼靈子面色不定,呂不恥還道真個難住了鬼靈子和瞿臘娜,看了三位師兄一眼,面上大有得意之色。
  甘不廉也深悔方才口吐“任供閣下驅策”之言,此時見狀便高聲道:“是了,若閣下的師妹竟會使得峨嵋劍法,我兄弟四人算服了你們啦。”
  淩不義也高聲道:“正是。”
  鬼靈子聽淩甘二人如此說話,便知縱是瞿臘娜使出峨嵋劍法後,他們也還是會耍賴不“任供驅策”的。這“禮義廉恥”師兄弟四人的師父“活李廣”震天宏爲人本就不怎麽高明,上行下效,出爾反爾對他們來說只怕易若反掌,只有將他們生擒方能逼其依令行事。故待淩不義話音方落,便搖頭道:“不成不成。”
  “禮義廉恥”齊聲道:“有何不成?”
  鬼靈子道:“在下師兄妹一見四位兄台便大覺投緣,在下舊話重提,待敝師抹演完峨嵋劍法後,定是要合演‘竭力功’,給四位兄台看的,若四位兄台出爾反爾,先前答應了的稍後又不答應,那敝師妹這哦嵋劍法嘛,倒也不必演了。”
  四人俱以爲鬼靈子是在有意搪塞,對視一眼之後,齊聲道:“答應!答應!”
  甘不廉更道:“得窺馳名……這個獨步天下的神功,實是我兄弟四人之福,又怎會有不答允之理?”
  鬼靈子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方道:“師妹,你便勉爲其難,演練一套師父教你的峨嵋劍法給四位兄台一觀吧。”
  瞿臘娜雖惱鬼靈子一直充大,也不知他有何花招生擒“禮義廉恥”四人,但見他將對方四人唬得狐疑不定,當下一聲不吭,拔劍出鞘,將自己所學全套峨嵋劍法從頭至尾演了一遍。
  鬼靈子此時對峨嵋劍法已頗爲熟撚,翟臘娜每演一招,他便叫出名目並贊幾句,繼而再以此招與武當少林抑或昆侖劍法之某招比縱評,倒顯得他對天下劍法無有不知一般。待瞿臘娜使完最後一招便即唱歎道:“師父他老人家總說項卻悟性強于爲兄,今始知然。觀師妹演練這套峨嵋劍法,實比爲兄方才演練‘降龍十八掌’時更多得何止一分‘無力’!佩服!佩服!”
  瞿臘娜白了他一眼,還劍入鞘,並不多言。
  “禮義廉恥”四人卻驚得膛目結舌。
  峨嵋劍法的輕靈脫跳,詭異辛辣,雖瞿臘娜火侯來到,卻也顯露無疑,九分大家氣象,劍光霍霍而幻化不定,端的不可方物。
  卻聽鬼靈子又道:“降龍十八掌和峨嵋劍法,也算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功夫了,但比之‘竭力功’卻總差著那麽點兒,不知四位兄台是否有雅性一觀?”
  淩甘二人高聲道:“當然!當然!咱們答應過的話怎能不算,看是一定要看的!”
  左呂二人雖覺有些蹊蹺,但練武之人,知有神功而不觀,那倒真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了。當下二人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鬼靈子見狀道:“天下絕學,唯有緣者得以窺知,四位兄台請隨下來。”
  言罷,拉瞿臘娜衣袂,事先舉步而行。
  待離大路約半裏之遙,鬼靈子收足轉身,看了看四周猙獰亂石,對“禮義廉恥”四人道:“此地還算隱秘,大約不至被外人窺視,便在此地如何?”
  甘不廉道:“不錯,便是這裏。”
  鬼靈子見其餘三人俱有贊許之意,當下道:“敝兄妹倆學藝未精,實是汗顔無地,爲使四位兄台盡窺‘竭力功’之妙,尚請稍候片刻如何?”
  淩甘二人奇道:“卻是爲何?”
  鬼靈子道:“竭力竭力,要旨便是已先爲竭以制敵。敝兄妹與四位兄台一見如故,是友作敵,絕不敢傷及各位。只請各位柏延片刻,讓敝兄妹二人借如此亂石,自耗真力,以便讓四位兄台得窺神功之妙。”
  左不禮正暗懼鬼靈子內力不凡,他既如此自耗真力,稍後縱若翻臉,也大可一掌斃之,當下道:“使得。”與三位師弟退出七丈之外。
  鬼靈子見對方中計,心頭大喜,高聲道:“師妹,咱們一起去打這些亂石以耗真力如何?”
  他背對著“禮義廉恥”,說話時沖瞿臘娜大打眼色。
  瞿臘娜雖天真卻不笨,更素知鬼靈子花樣百出,當下也高聲道:“好!”
  二人當即亂劈亂揮,將那些猙獰怪石擊的漫天飛舞。
  鬼靈子成心立威,掌掌運出全力,那勢直驚得左不禮等人乍舌不已,又退出一丈有餘。
  仗有土石飛落之聲掩耳,鬼靈子對瞿臘娜低聲道:“臘娜,擒此四狼,在此一舉,我將位置告知你,你便將塵土亂石掃了堆哪兒。”
  瞿臘娜奇道:“你算什麽?若真咱們力竭之後,又怎能生擒他們?”
  鬼靈子道:“你只須依我之意行事便是,絕對錯不了的。”
  當下將土石堆放之處一一說了,率先揮拳將一堆土石壘好。
  瞿臘娜雖覺在蹊蹺,卻也嬌叱連聲,揮掌掃劈。
  過不多時,鬼靈子自壘五堆,瞿臘娜也壘就三堆,一共八堆,咋看並無異狀,實則正是以八卦方位排列。
  鬼靈子故作喘息如牛之狀,扶著瞿臘娜到八堆亂石之後三丈開外坐下,低聲對她道:“體要小看這八堆廢土亂石,實是一‘八卦陣’!諒那四個莽夫並不識得,稍後有得他們受的?”
  瞿臘娜道:“什麽‘八卦陣’?那些土石又不是人,既不會動,又怎能傷人?”
  鬼靈子道:“雖不是人,但他們的掌風卻能讓它們活起來,便會動了,閒話等會兒再說,現在你一手擎天,一手指地,總之是姿勢超古怪越好,卻不許多說一字,否則便不靈了。”
  瞿臘娜正欲問爲何多說一字便不靈了,忽見鬼靈子側身一倒,正倒在她懷中,雙掌合什,仰面朝天,有氣無力地道:“敝兄妹倆已無力也,但請四位兄台放馬過來。”
  瞿臘娜大爲羞怒,卻又不敢多說一字,只閉目作一手擎天一子指地之狀。
  左不禮師兄弟四人見狀大覺蹊蹺,卻又都極想得知“竭力功”之妙,相互對視一眼,一齊慢慢踱步過來。
  鬼靈子見四人自“生門”已入陣中,突然高喝一聲“竭力功來了!”將早已扣在手掌之中的十數粒碎石分打四人。
  陡聞石粒破空之聲,左不禮想也不想,全力一掌拍出。
  他這一掌堪堪拍出,忽覺黃塵亂石,不計其數,嘩啦啦齊向他師兄弟四人罩來。
  四人大驚,淩甘二人慌亂間齊丟兵刃,拳劈掌揮,欲將土石掃去。
  殊不料合四人之力,那些廢土亂石要是射的勁疾,且數量越來越多,盡往陣中四人身上招呼。
  一時之間,便見沙石飛舞,日月無光,陣中尺內莫辨人影,淩甘二人哇哇叫,左呂二人吐氣開聲,與土石戰成一團!
  鬼靈子早立起身來,背負雙手,得意非凡地立於陣外觀鬥。
  瞿臘娜早睜開眼,見狀也是心驚魄動。愣怔半響,忽見鬼靈子那付得意之狀,不禁心頭惱怒,奔將過去,一揮手給他哈了一記脆響耳光。
  鬼靈子正自得意,不料會有此變,當下以手撫面,叱道:“你瘋了麽?”
  瞿臘娜見鬼靈子左頰五道紅印宛然,已悔自己出手太重,但想起鬼靈子方才仰臥於自己懷中之境,不禁悲從中來,泣聲道:“你……誰叫你欺負我!”
  鬼靈子道:“方才我若不故意那般做作,他們也不會一齊步入陣中,故而——”
  瞿臘娜“哼”了一聲,正欲說話,忽聞甘不廉高聲道:“嗨!閣下的竭力種功天下第一,在下兄弟已領教了,便請收了如何?”
  鬼靈子高聲笑道:“此刻竭力神功尚未揮發到極至,尚請賢昆仲再忍耐片刻。”
  淩不義道:“忍不住了!閣下收了此陣!我兄弟四人任供閣下驅策便是。”
  鬼靈子笑道:“我爲何要相信你的話,你又不是老大,說的話作不得數的。”
  轉向翟臘娜,又道:“你看此陣如何?”
  瞿臘娜道:“此陣始創自諸葛武侯,蜀中人皆聞其名,卻不知竟這般厲害。”
  鬼靈了笑道:“這叫做知者不難,難者不知,此八卦陣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所設,我故意將生門正對他們,此時他們只領往西南‘休門’沖出,便沒事了。此爲一策;一味蠻拔括打,是爲下策;上上之策卻是各自漸收內力,以至最終不再發力,那些土石本是死物,既無外力摧動,自然漸緩終止了。只是那四個笨瓜又怎知曉其中奧妙了。哈哈!昔日諸葛孔明創此陣殺得司馬懿丟盔棄甲,今日我陸小歪以此陣而困‘禮義廉恥’正所謂:武候鬥陣退仲達。小歪布陣消四凶。”言罷大笑不已。
  他於文字所知實在有限,只因自幼在洛陽市井廝混,聽說書先生說過“三國”,故知諸葛亮以此陣大敗司馬懿之事。此時說來,倒也頭頭是道。
  卻聽淩不義同聲道:“喂!閣下!我們老大定是答應你收了竭力神功的,只不過他無法開口而已,還請閣下……啊喲!”卻是被橫飛而來的石塊擊了一記。
  鬼靈子心頭雪亮,四人之中,數他們大師兄左不禮內力最強,吃力自然也是最重,淩不義說他無法開口,倒也並非虛言。
  當下也不揭破,只高聲道:“那閣下爲何能開口說話?莫非閣下的武功比你大師兄還要高強麽?”
  甘不廉高聲道:“不是的!不是的!這竭力功端的古怪得緊,大師兄和四師弟……哎喲!”自是也與方才淩不義境遇一般了。
  鬼靈子譏笑道:“閣下說令大師兄和四師弟‘哎喲’不知是何意思?”
  淩不義大叫道:“***!啊喲!你要再不收這見鬼的竭力功,我可要罵人了!”
  鬼靈子嘻嘻一笑,道:“閣下的‘罵人功’與在下的‘竭力功’相比,不知是哪一門神功要強些,還請閣下就此開罵如何?”
  一拉瞿臘娜衣袂,道:“這些粗人什麽髒話都罵得出,咱們最好還是不聽。”
  瞿臘娜點點頭,隨鬼靈子步出山坳,徑讓左不禮、淩不義、甘不廉和呂不恥師兄弟四人困於陣中。
  淩甘二人邊大叫“啊喲”邊破口大駡,無奈鬼靈子早聽不到,縱聽到了,也只會嘻嘻一笑。
  因他對自己那些倒楣的祖宗十八代並不識得,無論淩甘二人如何辱駡,與他鬼靈子全不相干。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送花文章: 41052, 收花文章: 3694 篇, 收花: 12426 次
回覆時引用此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