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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1, 03:04 PM   #524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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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a

  天山二怪和飛天神龍幾乎同時運功療傷歸元。甫一睜服,飛天神龍和牧羊女梅依玲便不約而同地看向獨孤樵處身之所,卻哪里還有獨孤樵身影!
  二人俱是面色倏變,失聲道:“糟糕!糟糕!”
  陽真子奇道:“依玲,你說什麽糟糕?!”
  梅依玲則道:“獨孤樵依然似以前一樣,內力深不可測麽?”
  飛天神龍卻哈哈大笑,只是不語。
  梅依玲怒道:“閉上你的鳥嘴!老娘自和真子說話。稍候再與你算帳!”
  飛天神龍頓即沈下臉來,怒道:“萬某正好要與你二怪算算這筆帳!萬某給你二位盞茶時光,有何肉麻之言,尚請在這盞茶時光內快快說完。”
  陽真子大怒道:“你這般與依玲說話,那是死定了!看招!”
  彈地而起,直撲飛天神龍。
  飛天神龍卻只負手而立,並不還招。陽真子外出不到五尺,便已氣竭墜地。
  梅依玲連忙跟至,扶住陽真子,急道:“真子你怎麽啦?”
  陽真子連聲道:“厲害!厲害!果然厲害。”
  梅依玲瞪了陽真子一眼,奇道:“你是說獨孤樵厲害麽?”
  陽真子更覺奇異,反問道:“什麽獨孤樵?”
  梅依玲皺眉道:“方才老不死撲向獨孤樵,卻無故受傷,莫非江湖傳言有虛,獨孤樵並末喪失武功麽?”
  陽真子大驚道:“那…那蒙面人,便是獨孤樵麽?”
  梅依玲“哼”了一聲,道:“老不死的已揭下獨孤樵蒙面中,難道……”
  陽真子失聲道:“不對!不對!”
  梅依玲怒道:“有何不對?”
  飛天神龍忽然大笑道:“果然不對,你家老不死的未及看請獨孤樵面目,便已強收內力自傷倒地了。哈哈!”
  梅依玲瞿地立起身來,喝道:“普天之下,唯有老娘一人可以叫真子‘老不死’,萬人樂你這小子,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飛天神龍冷笑道:“就算別人叫不得,姓萬的今日可得叫上一叫了。別人怕你天山二怪,我飛天神龍可不知‘怕’字怎麽寫。
  喂!若不死的。你還不炔站起來,和你這若婆娘聯手,與姓萬的再戰三百回合!”
  陽真子行事雖邪,卻也不是莽捷之輩,知飛天神龍正是年富力強之年。內力恢復比他二怪快的多,此時大戰,已方勝算不到五成。
  當下急忙道:“依玲且慢動手。”
  陽真子心頭所想,梅依玲焉有不知,當了“哼”了一聲,蓄勢不發。卻聽陽真子又道:“飛天神龍,你與我二怪兩度相鬥,爲的便是獨孤樵,不知是何緣由?”
  飛天神龍道:“上次相鬥已是三年餘前之事,不去說它也罷。
  我只問你,獨孤樵與你二怪有何干系,我飛天種龍三年多來不敢……不對,是不願與江湖中人朝相,費了很大周折,方找到獨孤樵,正可揚眉吐氣,你二怪因何非要橫插一手,阻我好事?”
  早年天山怪爲東方聖所迫,二十餘年不得在中原武林現身,隱身塞外,那份寂寞與不甘之情,二怪自是大有體驗,此時聽飛天神尤言語奇怪,陽真子不由詫異道:“閣下三年多不……不願與武林中人朝相,便是因爲獨孤樵麽?不知閣下有何把柄落到了獨孤樵之手?”
  飛天神龍自不知二怪“遭遇”,正是因有不可見人的把柄落到了東方聖手裏,故陽真子有此一問,聽在飛天神龍耳裏,卻變成了調侃之詞。
  當下怒道:“老匹夫竟敢消遣本大爺來著!”
  陽真子奇道:“什麽消遣?!”
  轉向梅依玲,又道:“方才那蒙面人真是獨孤樵麽?!”
  梅依玲道:“老不死傷於人家手下,卻兀自不知人家名姓,當真是無能之極!”
  陽真子連忙道:“原來他果然是獨孤樵。不過嘛,與依玲你相比,我老不死的固然不濟,但若比之外人,倒也並不怎麽差勁。”
  梅依玲道:“那你爲何被獨孤樵所傷?莫非江湖傳言……?”
  陽真子道:“江湖傳言無虛,獨孤樵果然武功盡失……不,不對,他身上尚有一丁點兒內力。方才我看他不會武功,內力也是差勁之極,故強收內力,以致自傷。依玲你替我療傷時,是早就看出來的了,對麽?”
  梅依玲一愣,果覺震傷陽真子的內力與他二怪所習並無二致,當下道:“哼!我自是早就知曉了的。只是你老不死的也太過份顧及婦人之仁了。他既蒙著面,你縱一掌斃了他,師父也不的能怪罪咱們的。”
  飛天神龍聞言大奇,問道:“陸小……令師也不准你們傷及獨孤樵?”
  陽真子道:“正是。”
  飛天神龍一奇更甚,道:“卻是爲何?”
  陽真子道:“這就不得而知了,這是掌門師父如此吩咐,要我二怪盡全力找尋獨孤樵,帶回去交給他,並不許傷及獨孤樵一根汗毛,倒真是奇哉怪也!獨孤樵便似土遁了一般,三年來便連他影子也未見著,今日偶遇,偏又讓他跑了,實在……實在是……”
  飛天神龍截口道:“如此說來,這些年獨孤樵並末與令師徒等在一起?不不,當然不在一起,否則陸小……令師也不會迫我非找到獨孤樵了。對啦,令師真沒教獨孤樵武功?”
  梅依玲道:“人也不在,卻又如何教法?!你這小子當真笨得可以!”
  飛天神龍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打跌,笑得流淚。
  天山二怪大奇道:“你笑什麽?”
  飛天神龍邊笑邊道:“大……大水沖了龍王廟,哈哈!你們可……可知。我要帶了獨孤樵去找誰麽?”
  天山二怪齊聲道:“找誰?”
  飛天神龍收斂笑聲,道:“此人非他,姓陸,名小歪,有個外號,叫做鬼靈子的便是了。”
  言罷複又大笑。
  天止二怪連“啊”了三聲,一齊愣愣地看著飛天神龍。
  陽真子遲疑道:“不知閣下帶獨孤樵去找找師父是何用意?”
  梅依玲搶道:“他是要我歪邪門對他飛天神龍感恩戴德。”
  飛天神龍搖頭道:“非也非也。”
  當下將與鬼靈子打賭因而三年多“不願”與武林中人朝相之事道出,只略去苦獨孤樵不會武功而具內力便也算鬼靈子輸了此節不提。
  天山二怪俱是一般心思:獨孤樵雖不會武功招式,但卻身懷一絲兒內力。有內力便算武功,那他們師父是贏定了。
  飛天神龍武功大是不弱,他們有這麽個脾氣古怪的師弟倒不算辱沒了歪斜門。
  且依門規,他二怪實難再收到年長於己的徒弟了,飛天神龍僅四旬年紀,大可收些五、六十歲的徒弟,歪邪門發揚光大,倒可著落在這未來的師弟身上。
  二怪心頭不由暗喜。對視一眼,還生怕對方不明已意,各自大打眼色,隨後—齊點點頭。
  飛天神龍心頭暗笑:此番二怪可入我殼中了。有他二人相助,找獨孤樵便容易得多,到時在鬼靈子面前搬出昔日賭約,鬼靈子想耍賴皮也是不能了。哈哈!
  三人心頭各有計較,便聽陽真子道:“閣下與我和依玲既是同道,何不化敵爲友,一同找尋獨孤樵?!”
  飛天神龍道:“不然不然,咱們本就非敵,卻又如何化起。
  一丁點小誤會,揭過也就是了。至於一同找尋獨孤樵,倒正合在下之意。哈哈!”
  二怪也是大喜,開聲道:“不錯,不錯,便是這般。”
  三邪當下走掌爲誓,若不將獨孤樵帶至鬼靈子面前,三人決不動下過招。
  不料擊掌方才兩下,忽有一不男不女的聲音在距他們不到五丈的地方傳來:“這第三掌嘛,依我看是用不著再擊了!”
  三人大驚,憑他們的功力,怎的破人欺進五丈之內竟未能覺察,那豈不是太過匪夷所思了麽!?
  一齊駭然轉過頭來,卻見一人正倚樹徐指抹粉,偏又長著稀稀拉拉幾報鬍鬚,委實今人觀之欲嘔。
  此人非他,正是昔年名列江湖四大魔頭、輕功天下第一、此時充任“複聖盟”二位副盟主之一的采花色魔——玉瑚蝶金一氓!
  早年布袋和尚未得前輩高人酒仙翁轉贈內力之前,曾重傷于金一氓掌下,幾欲命喪黃泉。此時天山二怪對他們那精靈脫跳的師父鬼靈子已死心踏地,對鬼靈子的師父布袋和尚,自也禮敬幾分。他們雖萬般不願叫出“師祖”二字,但陡見布袋和尚宿敵,更兼金一氓又壞了他們與飛天神龍的“好事”心頭焉得不怒!
  當下二怪一齊暴喝道:“金一氓,你找死!”
  玉蝴蝶咯咯一笑,噬聲嗲氣地道:“辛家妹子和溫家妹子還等著在下回去解渴,找死的事在下是不想幹的,只不過辛家妹子轉呈她義父的意思,要在下跑這趟差,否則辛妹妹便揚言要給在下戴十七、八頂綠帽子,在下便只好到此間來了,在下自信比別人路得快些,送封請柬並不致於送命,雖勞累一些,總比戴綠帽子強,賢伉儷以爲然否!”
  見二怪和飛天神龍俱是不解之色,玉蝴蝶又道:“何況若在下沒看走眼,此時賢伉儷聯手,再加一個萬人樂,大概也不至於能勝過全某手中摺扇。”
  言罷又嘻嘻一笑。
  天山二怪和飛天神龍俱是心驚,暗道這色魔眼光果然了得,當年他名列江湖四大魔頭,當非幸至,實有過人之能。
  卻聽飛天神龍道:“好說!不過萬某與天山伉儷的脾性,金當家的大約也有耳聞。我飛天神龍是不會與人聯手對敵的。只不過嘛,一旦交上了手,姓萬的是不死不休。金當家的要取萬某性命,只怕也得花些力氣。到時天山伉儷再與金當家的來個不死不休,鹿死誰手,那就難說得緊了。”
  玉蝴蝶又自笑道:“然也!然也!故金某此刻是決不願與你們動手的,方才在下勸你們不必再擊出第三掌,是因爲獨孤樵夫婦已爲本盟所擒,你們無法帶走他了。”
  天山二怪驚道:“你說什麽?!”
  飛天神龍則高聲道:“放屁!放屁!就這短短時間,你們怎能擒住獨孤樵。並且,獨孤雄又是哪兒來的老婆了,這豈不是見鬼了麽?!”
  玉蝴蝶並不以爲忤,嘻笑道:“萬兄不解風情,自不知獨孤樵何來娘子。至於要擒住一個不會武功之人,倒是易事一樁。金某言盡於此,就此告辭,三位不妨一觀請柬,按圖索驥,當可得見獨孤樵,金某卻要回去,與辛妹妹溫柔風光了……”
  他說到“告辭”二字時,順手抛過一張請柬。後面數語,卻是飄身倒躍之時所發,待語音落盡,人早在六、七十丈開外!如此輕功,直令天山二怪和飛天神龍也不得不爲之心折。
  飛天神龍歎道:“萬某素以輕功自負,沒料玉蝴蝶這色魔,買比我飛天神龍強過良多。”心頭大覺黯然,卻未聞二怪回應,轉頭看時,但見二怪正爬在地上,細細看玉蝴蝶抛過來落於地上的那請柬。
  原來玉蝴蝶抛過那請柬時,天山二怪生恐有毒,不敢冒然接之,只閃身讓過,任它自行落地。待玉蝴蝶走後,二怪心頭犯疑,便一齊伏地觀那請柬,卻未發現有何古怪。
  那請柬上的文字圖案,二怪卻是看它不懂,正自凝神苦思,對飛天神龍的喟歎,自是聽之未聞。
  飛天神龍大奇,也俯身細看,卻見那請帖上寫道——
  “敬告天下英雄:
  本盟茲訂於八月初九日舉辦伐木立威大會,屆時敬請各路豪傑觀禮,今特階抵達會場線路于圖左——”
  之後是一幅標滿箭頭的圖案。東南西北四周分別標有“興山鎮”、“巴東鎮”、“巫溪鎮”、“竹山鎮”等字樣。
  最末一行字是:
  “複聖盟盟主任空行謹啓。”
  略一思忖,飛天神龍不由失聲道:“啊!”
  天山二怪一齊擡起頭來,看著飛天神龍,不知他因何驚叫。
  飛天神龍喃喃道:“八月初九,便是二日之後了。”
  梅依玲“哼”了一聲,道:“今日八月初六,二日後便是八月初九,這難道還要你告訴人麽?!”
  飛天神龍自顧道:“這就不錯了……”
  梅依玲叱道:“什麽不錯了?!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飛天神龍恍若大夢初醒,問道:“你們可知此地叫做何名?”
  天山二怪對視一眼,梅依玲道:“我和真子又非官府中人,要知此地地名作甚!”
  飛天神龍道:“然則圖中所標會場又是何處,你們可知道麽?”
  梅依玲又欲搶白幾句,卻被陽真子止住。
  因見飛天神龍面色凝重。陽真子道:“我和依玲只知這方圓數百里統稱大峪山,至於此地及圖中所繪會場,確切地名倒是不知,不知閣下所問何意?”
  飛天神龍道:“在下自幼與這片森林爲伍,倒是甚爲熟悉不過,此地曰木魚坪,而圖中所標會場,叫做神農頂,乃方圓數百里的最高峰。兩地相距不到百里,難怪他們擒得獨孤樵後能這般快便送來請柬。”
  陽真子凜然道:“閣下是說他們真捉住獨孤樵了?”
  飛天神龍忽然破口大駡道:“***!老子白在這大峪山中混了一輩子,早該料到任空行老賊會將複聖盟總堂建在神農頂的,任空行也真***不是東西,這三年多來竟然裝孫子,做縮頭烏龜,害得老子一無所知。此番獨孤樵被他給捉去了,叫老子與陸小歪的賭約如何了結法,我操任空行他十八代祖宗……”
  更難聽的言語尚未罵出,早被梅依玲高喝打斷:“我師父的名諱,是你萬人樂可大呼小叫的麽?”
  萬人樂邪性頓發,也高喝道:“大爺叫便叫了,你天山二怪兩個老邪物卻又拿大爺如之奈何?哼!陸小歪陸小歪陸小歪……”
  “啪”的一聲,梅依玲與飛天神龍已全力拼了一掌,各自震退三步。
  飛天神龍面色一寒,冷冷道:“真要打麽?!”
  陽真子連忙道:“咱們有約在先,不找到獨孤樵,咱們便不能動手過招。”
  梅依玲則道:“你不亂叫我師父之名,我便不打,否則……”
  飛天神龍道:“哼什麽哼!莫非姓萬的怕了你二怪不成!”
  陽真子道:“閣下此言,我牧羊童記住了。依我之見,待救出獨孤樵交給我師父後咱們不妨再重新打過。”
  飛天神龍自忖陽真子傷重於已,二怪同進同退,宛若一人,此時縱是贏了他們,也是勝之不武。何況若不救出獨孤樵,自己與鬼靈子之賭便沒了結,終難在江湖中自由行走——鬼靈子古怪刁鑽,殊難料他將在何時何地出現。
  當下高聲道:“好!便是這般。獨孤樵是一定要救的,但我飛天神龍可不願與你們同行。告辭!”
  言罷飛身上樹,頓即不見蹤影。
  梅依玲冷哼一聲,將滿腔怒氣待到陽真子身上,叱喝道:“老不死的你今日是怎麽了,他萬人樂是什麽東西,你竟如此怕他不成!?”
  陽真子連忙陪笑道:“依玲息怒,並非我陽真子怕了他萬人樂,只因他既如此怕見咱們師父,終有一日會成爲咱們師弟的。
  故而容讓著他一點兒,更何況……”
  梅依玲截口道:“何況什麽?”
  陽真手道:“咱們對這左近地形一無所知,有他在旁,救獨孤樵便會多有幾分把握了。”
  梅依玲道:“我偏不信離了萬人樂便找不到神農頂,咱們去捉幾個當地土人來,一問不就知道了麽?”
  陽真子道:“依玲之聰慧,普天下當真並無幾人能及,我陽真子實在佩服之至。”
  當下二人飛身而退,徑捉當地土人盤問路徑去了。
  卻說胡醉等一行六人連夜越窗而走,直奔東南。途中絕因師太將與鬼靈子及翟臘娜相見之諸般細節悉數詳告。待她話音落盡,江湖浪子童超不由歎道:“鬼靈子年紀輕輕,便有這般見識,它日執武林牛耳者,非此子莫屬也!”
  布袋和尚笑道:“你江湖浪子也年紀輕輕,卻不知將那‘哪管人鬼當道,我自浪蕩江湖’的萬千豪氣,給丟到哪里去了。哈哈!”
  江湖浪子輕歎一聲,道:“昔日在泰山之巔,童某與胡大哥及滅性道長當著天下百英雄之面,言明誓殺任空行等四獠以謝天下,不料數年來……唉!”
  絕因師太道:“阿彌陀佛!童少俠走可找到任空行老巢,到時你江湖浪子又可大展神威了。”
  胡醉也道:“師太之言極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豈可因一時愧對天下英雄便自暴自棄!”
  布袋和尚大笑道:“胡醉鬼依然是胡醉鬼!哈哈!照老叫化看來,你兄弟二人和滅性老道並未愧對天下英雄。”
  江湖浪子道:“姚大俠此言何意?”
  布袋和尚道:“有你們四方奔走追殺,數年來任老魔不敢荼毒武林蒼生,一也;任老魔龜縮不出,複聖盟隱而不發,並非你們不戰之過,二也。據此二論,老叫化之言便無差錯,哈哈!不知童少俠以爲然否?”
  江湖浪子恍然道:“多謝前輩指教,數年來晚輩心頭一直纏著的死結,今日……哈哈!任他人鬼當道,我江湖浪子又有何懼哉!”言罷撮口長嘯,嘯聲綿綿不絕,越山覆嶺,直逼雲霄。
  胡醉姚鵬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開懷大笑。
  一時之間,方圓數裏之內的飛禽走獸,俱被這嘯笑之聲驚的飛奔逃離。
  毒手觀音和司馬青青也是心頭大喜師徒倆對視一眼,青青紅著臉低下頭去。
  絕因師太因連宣佛號,心頭暗道:“憑此三人的武功,再加鬼靈子的智計百出,縱有十個複聖盟,又有何俱哉!”
  突然心頭一凜:胡醉童超俱是豪氣幹雲之輩,渾身俠肝義膽,若真如鬼靈子所說,任空行以他們三弟獨孤樵性命相挾,結果當真大爲堪虞。
  待江湖浪子、布袋和尚和胡醉嘯笑聲畢,絕因師太忙道:“阿彌陀佛!貧尼尚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布袋和尚笑道:“師太之脾性,剛烈不讓鬚眉,這我老叫化東來探知,怎的現在倒變得這般……喚!都怪鬼靈子那小魔頭胡鬧,對前輩沒上沒下,待我見到他時,非重重責罰不可!”
  絕因師太合什道:“姚太俠此言差矣,陸小俠兩度棒喝,曉以厲害,否則貧尼已回峨嵋長伴古佛青燈,那便好得很麽?”
  江湖浪子笑道:“只有最後一句話,才像是峨嵋掌門說的,哈哈!這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知師太以爲晚輩之言可有幾分禮麽?”
  衆皆大笑,連絕因師太也不禁莞爾,也不合什,當下道:“罷了罷了!看來縱得十度棒喝,我絕因也難修成正果了。好在超度妄孽,也並不太違我佛本意,大約貧尼也不必進阿鼻地獄了。”
  衆人又大笑。
  未了,布袋和尚道:“方才你吞吞吐吐,什麽當講不當講的,不知是何言語?”
  絕因師太將鬼靈子所慮之事道出,繼而道:“若真如此,咱們便又該當如何?”
  胡醉童超面面相覷,一時作聲不得。
  布袋和尚和毒手觀音也大犯躊躇,苦無良策。
  青青見狀道:“不知師太計較了麽?”
  絕因師太緩緩道:“貧尼深信陸小歪能尋到複聖總堂,憑他的機智聰穎,更兼身懷昔日賽諸葛歐陽明所傳絕技,要救出獨孤公子,只怕比咱們以硬碰硬把握大些。爲今之計,咱們只宜暗中接應,靜等陸小俠救出獨孤公子方爲上策。”
  布袋和尚詫異道:“師太當真如此相信鬼靈子那小滑頭?!”
  絕因師太含笑不語。
  “千杯不醉”胡醉道:“這大峪山浩瀚無邊,儘是蒼莽密林,咱們連複聖盟總堂設於何處也是不知,卻又如何接應法?”
  絕因師太道:“陸小俠平時雖調皮頑劣,但在大節上卻是俠肝義膽,數年前他不惜自戕以救獨孤公子性命便是明證。
  憑其過人智計,我想他一旦探知複聖盟總堂所設位置,定會差人報知咱們的。”
  胡醉忽然笑道:“師太垂譽江湖數十年,只怕還從未對人如此推崇過,看來咱們所托無矣。”
  絕因師太奇道:“胡大俠此言——?”
  胡醉看了毒手觀音、布袋和尚童超一眼,見他三人均微微點頭,當下道:“鬼靈子重托師太之言無虛,也並非在下等敢隱瞞師太,只是此事委實干系重大,實不便讓太多人得知……”
  隨即將與公孫鸛四年相約印征武學之事道了出來,未了道:“此時距相約期已不足十月,征得老叫化答允,在下與二弟及敝師姐三人欲將各自身負技業傳與鬼靈子,屆時讓他獨鬥公孫鸛,成也不成,只看他的造化了。”
  絕因師太直聽得驚詫莫名。
  須知胡醉、童超和毒手觀音,實是中原武林之絕頂角色。
  三人聯手,竟只與公孫鶴的四員家將打個平分秋色,那公孫鸛的武功,豈不太過匪夷所思了麽?
  隨即又忖道:胡醉等人俱是心高氣傲之輩,若合三人之力仍敗于公孫鸛雙掌,憑他們脾性,只怕會就此歸隱山林。
  何況胡醉童超二人遲早總會與任空行等人決一死戰,孰存孰亡,端的難以預料。而他們又決不願失信於人,全力調教鬼靈子此舉,倒實是上上之策。
  忖罷道:“短短十月,要造就一個武林絕頂高手,殊非易事,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是不成,都須看鬼靈子之悟性了。”
  江湖浪子童超道:“師太所言極是,放眼當今天下武林,若論機靈聰穎,實無出鬼靈子其右者,更兼他義膽俠肝,最是我輩中人本色,故而……”
  一語未了,忽聞兩人縱聲怪笑,其中一人道:“知我天山二怪師父者——”另一人續道:“唯江湖浪子童超也!”
  二人似演雙簧,話音落盡,人已早到近前。
  勿須猜疑,僅憑話聲語調,便知來者非天山二怪莫屬。
  布袋和尚佯怒道:“是你這兩個老邪物,哼!”
  陽真子扭捏道:“師……這個祖嘛,當日將你灌醉,卻也怪我和依玲不得。”
  梅依玲也道:“真子所言不差,掌門師座有令,我和真子焉敢不從。”
  灰袋和尚板起臉道:“然則那差你們來纏住我的蒙面人是誰?還不快快說來,否則……哼!”
  天山二怪大奇,同聲道:“什麽蒙面人?”
  見二怪言語間並無作僞之聲,布袋和尚不由大是犯疑:當日之事既然皆爲鬼靈子所授,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獨孤樵已落入複聖盟手中的呢!?
  絕因師太亦自奇道:“如此說來,你們纏住姚大俠而讓鬼靈子悄悄離去,並非受人差遣了?”
  陽真子高聲道:“普天之下,能差遣我天山二怪的,除敝派掌門師座外更有……”
  看了胡醉一眼,續道:“也沒幾人了。”
  二怪對胡醉素來敬服,若真受他差遣,二怪也一樣樂於效命的。陽真子臨時改口,個中心思梅依玲豈有不知,當下接過陽真子話頭,道:“方才江湖浪子說敝派學門之機靈聰穎天下無雙,實是金玉良言。敝掌門略施小小手段,便讓堂堂丐幫幫主大上其當,呵呵!呵呵!”
  江湖浪子道:“好說,好說,二位的掌門師座既然如此聰穎,複聖盟總堂所設位置嘛,他是一定探知的了?”
  二怪對視一眼,俱各微微點頭,便聽陽真子道:“那還用說麽!我師父也是略施手段,便探知複聖盟的總堂乃是設于神農頂了。”
  此言一出,胡醉等人一齊驚“啊”出聲。
  陽真子見狀大爲得意,索性趁機替鬼靈子多吹幾句,也好讓人對他們“歪邪門”刮目相看。當下又道:“敝派掌門這智頂,端的高深,天下無人能及。他只探知複聖盟總堂位置後,掐指一算,便知複聖盟將於八月初九日將舉行什麽伐木立威大會……”
  胡醉奇道:“什麽?”
  梅依玲覺得陽真子已出盡風頭,也該輪到她風光風光了,當下搶著道:“哼!任空行也真是無聊之極,要在天下英雄面前立威,豈是砍倒幾棵樹便能夠的!敝派掌門他……他也覺得任空行此舉愚蠢之至,便令我和真子到此間給你們報個訊,說道八月九日嘛,各位不去也就是了。若論砍樹,凡江湖中四五流角色,一口氣也是可以砍它幾十棵的。”
  天山二怪本不知鬼靈子此時置身之所更未受到什麽差遣。只因這大峪山中,數十裏內荒無人煙,二怪花了一日一夜功夫,仍未捉到一個土人問道,正胡奔亂闖之時,遙遙聽到童超、胡醉和姚鵬三人的嘯笑聲,就此奔訝過來,沒料會陡遇“師祖”不禁大是尷尬。幸而見機得快,替鬼靈子大吹法螺,方解一時之窘。
  卻聽胡醉喃喃道:“伐木立威,伐木立威…”突然面色倏變,失聲道:“鬼靈子他還說什麽?”
  天山二怪不知胡醉因何面色猝然大變,心下一慌,便難替鬼靈子再編說詞,當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吱唔難以作答。
  江湖浪子微覺蹊蹺,看了胡醉一眼,對二怪道:“鬼靈子當真叫咱們別去神農頂參加什麽伐木立威……咦?伐木立威?……啊!”也是面色陡變。
  司馬青青急道:“你……你怎麽啦?!”
  江湖浪子似是自言自語:“伐木……伐木……三弟名樵……漁樵耕讀……莫非任空行是要殺三弟麽?”
  衆人俱是大驚失色,一時寂勢無聲。
  陽真子突然道:“照啊!獨孤樵夫婦已被複聖盟捉了去,先前我和依玲還道伐木怎能立威,聽江湖浪子你如此一說,他們多半是要殺獨孤樵了。”
  語音甫落,忽聞布袋和尚厲聲道:“天山二怪!這些訊息斷非鬼靈子教你們所傳,你二人怎生得知的,還不快快道來!”
  陽真子奇道:“咦?你……你怎麽知道的?”
  天山二怪不善撒謊,布袋和尚早疑他們言語不實,聽得陽直子如此問話,自是人人心頭雪亮,知方才二怪謊言連篇了。
  衆人更不多言,只憤憤盯著他們。
  陽真子見狀微覺心頭發毛,當下打個哈哈:“敝掌門自有要事去辦,我和依玲果然未曾見他,但我和依玲方才之言,卻無虛妄。”
  隨即將巧遇飛天神龍和獨孤樵以及獨孤樵失蹤後又得“玉蝴蝶”金—氓傳書之事大略道了出來。言語間自是大吹梅依玲如何了得,將飛天神龍打得大敗,只因他太過不濟,梅依玲爲救他才未將飛天神龍斬盡殺絕,直聽得梅依玲心花怒放,老臉放光。
  待他道華,胡醉伸手道:“拿來!”
  陽真子奇道:“什麽拿來?”
  胡醉道:“金一氓送你們的請貼。”
  陽真子“哦”了一聲,將那請貼遞給胡醉,衆人一一看了,俱是面色凝重。
  胡醉緩緩道:“果然是任老魔的親筆。”
  陽真子得意洋洋地道:“我沒說假話吧!不過嘛,依我看任空行的字也寫得不怎麽樣,毫無章法可言,至於顔……顔骨柳筋嘛,那更說不上了,實在是敗筆之至。”
  梅依玲連忙道:“老不死的總不長進,什麽顔骨柳筋,是顔筋柳骨!”
  陽真子歎道:“還是依玲好學問,我陽真子可是萬萬不及了,唉!”
  梅依玲道:“不過你那‘章法’‘敗筆’兩詞,用的也勉強不錯。”
  二怪當下互吹互擂,竟大談起“書法”來,只是無論“顔骨柳筋”也好,“顔筋柳骨”也好,胡醉等人俱是充其未聞。
  忽聞布袋和尚自言自語道:“這可就奇了。”
  轉向梅依玲,又道:“你果真看清獨孤樵容貌了麽?”
  梅依玲微覺不快,“哼”了一聲,道:“你以爲我老眼昏花,竟會認錯了人麽!”
  陽真子也道:“依玲既說那人是獨孤樵,便一定是獨孤樵。
  何況那人若不是獨孤樵萬人樂那小子又何必帶著他,更以面巾蒙面?可見師……那個祖你的話問得實在沒水平之至。”
  布袋和尚不睬二怪,只對絕因師太道:“獨孤公子既是咋日才落入複聖盟手中,怎的五日前鬼靈子使得知訊息了?”
  絕因師太正自一愣,卻聽陽真子高聲道:“這又有何奇異,敝掌門只掐指一算,便知獨孤樵將落入……”
  一言未了,早被胡醉喝聲打斷:“夠了!咱們談正事要緊。”
  陽真子一愣之下,兀自咕噥道:“莫非我所談的不是正事,卻是歪事麽?”
  江湖狼子童超道:“此事果然蹊蹺,也不知鬼靈子此刻究竟如何了,依我之見,咱們這便退回薛家坪,備足食用物事,明日動身,後日一齊到神農頂,見機行事,救出獨孤老弟再說。”
  胡醉道:“二弟此言不錯,薛家坪距此不過三、四十裏,今夜咱們吃飽喝足,養好精神,縱是決一死戰,咱們又何懼任空行那魔頭了。”
  當下衆人俱點頭稱是,下欲折身西退,忽見武當派道長率十余名弟子奔至,神色間大是驚惶。施禮既畢,滅性子道:“若貧道所科不差,此刻獨孤公子只怕已落入複聖盟了。”
  陽真子大笑道:“你這牛鼻子老道大放馬後炮,當真可笑之極,哈哈!”
  武當衆弟子聽他出言無狀,對他們掌門大是不敬,一齊手握劍柄,怒視天山二怪。
  陽真子“哼”了一聲,又道:“你們不服氣麽,來來來,我天山二怪這便領教領教武當絕學!”
  但聞“嗆嗆”之聲不絕,十余名武當弟子,早各劍刃出鞘。
  滅性道長忙回身叱道:“放肆!還不快快將劍收了!”
  掌教有令,武當派衆弟子焉敢不聽,一齊忿忿還劍入鞘。
  瞪了二怪一眼。
  陽真子兀自得意洋洋地道:“還是滅性老道見識多些,你們若與我天山二怪動手,那是撈不到絲毫好處的。”
  滅性子並不理睬,問胡醉等人道:“莫非各位已知——?”
  胡醉當下將天山二怪所道訊息細說了—遍。
  滅性子聽罷道:“原來如此。”
  言語間掏出一張請柬遞給胡醉,續道:“這書柬是今日午時‘令彌陀’送給貧道的,不知與天山賢伉儷所得的那張是否相同。”
  胡醉接過看了一眼道:“果然一模一樣。”
  也將天山二怪帶來的那張請柬遞給滅性子過目。
  滅性子沈吟道:“事已至今,不知衆位有何打算?”
  胡醉當下將自己一干人籌略悉數詳告。
  滅性子道:“如此最好,當日在泰山之巔,爲尋回本派重寶,我滅性子曾當著天下群豪之面,答允饒過任空行等四獠,事後再傾全派之力追殺他們的。此番若蒙胡大俠和童少俠不棄,我武當一派派願任供驅策。”
  胡醉忙道:“道長言重了!”
  江湖浪子也道:“除魔鋤奸,本是我輩義不容辭之事。
  貴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大家齊心合力也就是了,什麽驅策之言,還望道長萬萬不可再提。”
  滅性子正欲謙遜幾句,忽聞陽真子道:“俗話說,道不同不與爲謀。我天山二怪卻非你輩中人,除魔鋤奸與咱們是沒多少關係的,告辭了。”
  言罷沖梅依玲一使眼色,二人倒彈而出,轉瞬不見蹤影。
  武當派十余名弟子觀二怪身形,盡皆微微色變,暗忖方才若真與二怪動手,果然難討得了好,只怕還要大大丟臉。
  衆人正欲離去,卻見陽真子去而複還,人尚在起落間,便高聲道:“江湖浪子,你可知這附近有否土著居民?”
  江湖浪子奇道:“閣下問此作甚?”
  陽真子道:“我天山二怪最直熱鬧,這你江湖浪子也是知道的,對麽?”
  江湖浪子微笑點頭。
  陽真子見頭喜道:“照啊!只須捉住幾個土人一問,依玲和我便知取哪條道可去神農頂,到時便有熱鬧可瞧啦。”
  衆人方知陽真子所問之意,不覺心頭啞然。江湖浪子笑道:“也勿須問土人了,我告訴你們便是。”
  當下將神農頂的位置和走法道出。
  陽真子大喜,道聲多謝便又離去。
  胡醉一行自回薛家坪不提。
  天山二怪雖是在胡醉等人面前替他們“歪邪掌門”大吹法螺,倒也沒怎麽離譜。鬼靈子此刻所知複聖盟中之事,甚至比天山二怪所吹噓的尚要多。他手中也有一張請柬,只不過對他來說,那請柬已毫無用處罷了。
  是“活李廣”震天宏將請柬送給他的。
  震天宏以一張請柬換了三個徒弟性命——
  當日左不禮、淩不義、甘不廉和呂不恥四人被鬼靈子以“八卦陣”困住,四人不識此陣法門,只一味摧動掌力自保,掌力帶動沙石,四人對面莫辨。淩甘二人先是高聲求饒,偏鬼靈子不理不睬,繼而帶瞿臘娜徑自離去。淩甘二人驚怒之下,一齊破口大駡,言語之粗俗,端的難聽之極,無奈鬼靈子和瞿臘娜早聽不到了。
  直過得小半個時辰,鬼靈子方對瞿臘娜道:“那四位笨豬只會大出蠻力,此刻定已虛脫無力了,咱們這便去生擒了他們。”
  當下二人從山坳轉出,但見場中飛沙走石已然盡斂,左不禮等四人委頓於地,面額之上青塊紅疤各布三、四個不等。
  鬼靈子哈哈大笑道:“四位兄台,在下的‘竭力功’可還入方家法眼麽?”
  甘不廉嘶聲罵道:“去你媽的‘竭力功’!老子是死也不想再看了。”
  淩不義卻連聲道:“厲害!厲害!”
  只左不禮、呂不恥二人盤膝調元,並不開口。
  鬼靈子依舊說道:“淩甘二兄尚未用力,看來在下的‘竭力功’仍是未盡其妙,說不得,在下只好再從頭來一次了。”
  淩甘二人面色倏變,齊聲道:“來不得!來不得!萬萬不能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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