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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3, 06:54 AM   #703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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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窮途末路a

  河南少室峰,遙遙可望 屋宇連綿,黃牆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晨暮時分,少林寺慣例地傳出八響鐘聲,餘音繚繞在空谷晚風之中,遙傳於數裡之外,消除了人們滿腹的苦憂。
  哪知八響鐘聲之後,“鐺!鐺!鐺!”又傳出三響,這聲音較那八響鐘聲,高昂尖銳,震撼山岳,人心顫動,顯然是少林寺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故。
  藏經閣前的空場上,人影幢幢,數百和尚凝立四周,口中喃喃低聲誦經。
  梵音低沉深遠,啟人神思。
  中間立著一位穿灰色粗布衣衫的少年,由他的衣著與頭髮著來,是一個俗家子弟。這灰衣少年,原是少林寺香積廚中,灶下燒火的一個小夥夫。
  這墨炭煙塵滿臉的小夥夫,眉宇間流露出英氣和智慧,此刻他雙手滿是鮮血,那雙眼睛帶著緊張、恐怖、懼怕的神色,凝望著面前地上四具腦門破裂,鮮血外流,張牙咧嘴,橫眉瞪眼,滿臉痙攣的屍體出神。
  突然一個精瘦枯骨的僧人,越眾而出,急步地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達摩堂首座天摩禪師。
  天摩禪師那雙如電眸子略微掠過地下屍體,“哼”了一聲,目光中似欲噴出烈焰,狠狠地盯著灰衣少年,眼色充滿了怨毒.
  當灰衣少年那雙緊張害怕的眼睛和天摩禪師眼光接觸時,他惶恐地退了一步。
  陡然間天摩禪師雙眉豎起,冷笑一聲道:“你的大力金剛掌是誰所授?”
  他說話的聲音極其尖銳,似若寒夜梟鳴,令人不自主地打個寒噤。
  天摩禪師見灰衣少年呆立不語,又厲聲喝道:“我問你大力金剛掌是誰教的?”
  灰衣少年顫抖著道:“我……我……沒人教,是自己學的,我……我……錯手殺了四位師兄,請……”
  天摩禪師踏上一步,聲音突然放低,說道:“你再明白地說一遍,你的大力金剛掌非本寺哪位師傅所授,是自己偷學的?”
  他聲音雖低,但語氣含有威嚇之意。
  灰衣少年不善說謊,雖然他知道偷學武功,是要得到極嚴重的懲治,但他卻毫不隱瞞地答道:“是弟子自己偷學的,沒有哪位師傅教我。”
  此刻寺內十餘座巨鐘一齊響了起來,鐺,鐺之聲,震得群山齊應。
  只見那修竹青松道上走來十八名僧人,一律身著灰袍,外披淡黃袈裟,年歲均較環立羅漢堂四周的弟子為長,他們乃是高一輩的達摩弟子。
  隨著十八名達摩禪堂弟子之後,是四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彌,擁著一位身材修偉、面容紅潤、肅穆威嚴的僧人,此僧便是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 一天鳴禪師。
  天摩禪師見掌門方丈前來,立刻轉身合十說道:“掌門師兄大駕光臨,請恕天摩未能親身遠迎。”
  天鳴禪師揮手說道:“師弟免禮,這位弟子是哪位師傅管教的?”
  天摩禪師道:“稟告師兄,這叛逆乃是香積廚中灶火鐵明師任所管,鐵明師任已為這叛徒重傷,正在急救中。”
  天鳴掌門聞言,臉上神色微變,那二道電光似的眼睛掃向灰衣少年的臉上。
  灰衣少年眼見掌門禪師親來,立刻心中一震,感到事態嚴重,本來他想自己錯手擊斃了四位師兄與鐵明和尚,頂多被軟禁幾年,因為今夜是三年一度的中秋大校預閱,每次預閱皆有失手傷人的慘事發生,何況自己並非有意使出辣手,而是這四位師兄咄咄逼人,欲置自己於死地,這是場中諸人皆有目共睹的。
  灰衣少年想到此處,膽氣一壯,說道:“掌門大師明鑑,弟子南宮遠……”
  他語音未完,天摩禪師立刻沉聲道:“住口,你好大的膽子,竟擊斃了四位師兄,還有何話說?”
  灰衣少年南宮遠顫聲道:“我……我並非存心傷害四位師兄……”
  天摩禪師突然向天鳴說道:“掌門師兄,這叛徒的武功乃是偷學而成,此罪已經違犯了本寺百年前所立的規條,凡是不得師授而自行偷學武功者,重則處死,輕則挑斷全身筋脈使之成為終身殘廢逐出寺院。”
  南宮遠聞聽此言,頭頂嗡的一響,恍似晴天霹靂,幾乎暈了過去,雙目滾出二滴眼淚。
  此刻他腦際浮現出自己的一段淒涼身世
  自幼喪父,無兄無弟,只有一個老娘,家貧如洗,在七年前本想出外經商,母親卻含淚叫他前來少林寺學點武功,她老人家說:“你父親便是毫無半點武功的老實人,在外經商為地痞流氓打死。”
  所以母親要自己學點武技防身,以後到外面謀生遇到強盜或蠻橫之人,也不會吃虧。
  因而纔來到少林寺當小廝,藉以偷學武功。哪知卻發生這場大禍……
  天摩禪師領了一頓又道:“這叛逆,竟然偷學了少林絕藝大力金剛掌,乃屬理應從重處罰者,更何況他又傷害四條人命,犯了欺師滅祖之罪,死有餘辜,敬請掌門師兄宣判。”
  南宮遠突然大聲喝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大師你們慈悲,慈悲……”
  他雙膝跪地,淚水如雨,口中不停地嚷叫著。
  天鳴禪臨沉吟了一會,肅聲道:“本專向來門規森嚴,此人連犯幾項大罪,自是不能寬恕。”
  南宮遠淒聲叫道:“大師呀,弟子家中尚有老母,我死之後,家母定然悲痛不欲再生,你們不要處死我,不要處死我呀……”
  只聽天摩禪師喝道:“達摩堂眾弟子,把他拿下!”
  達摩堂十八名弟子習練有素,一聽天摩令下,登時搶出,將南宮遠團團圍住。
  南宮遠哭聲叫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人孰無錯,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大師呀,你們是有道高僧,清原諒弟子之錯……。”
  天摩禪師喝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達摩堂十八弟子,齊宣佛號,踏步上前。
  南宮遠傷心欲絕,高聲叫道:“娘呀!原諒不孝的兒子罷,孩兒無法侍奉你老人家了!”
  每個字的音韻,都拖得十分悠長,像在寂靜的深夜裡,哀弦彈出的音符,動人肺腑,真是字字血淚,慘不忍聽,是那樣淒苦、幽絕。
  達摩堂十八名弟,雖然執法如山,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禁將逼近的身子頓阻了一下,但略停之後,立刻又逼了過來。
  突然南宮遠雙目射出一道駭人的兇光,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幾下,厲聲喝道:“站住!”
  這聲大喝,如同悶雷啞鳴,震得人們耳鼓嗡嗡作響,說也奇怪,只見十八名弟子停了下來,呆若木雞。
  天鳴、天摩這兩位當代少林高手,聽了他的喝聲,臉色驟變,他們都感到這洪亮的聲音,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竟像似極為上乘的外家武功 獅子吼。
  但他們臉上的神色轉眼即逝,因為他們知道這獅子吼,非有數十年功力無法練成,就是少年從入寺便經本寺武功最高的心禪堂七老傳授,也無法練就這樣深厚的內功,他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南宮遠大聲一喝後恨聲說道:“我南宮遠這般衷心啼血的苦求,你們竟然無動於衷,我自知必死,但絕不會輕易讓你們得手。”他又切齒地說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一聲仰天厲嘯,震蕩了整個蒼穹
  南宮遠似一頭出柵的猛虎,突然一晃身,疾如弩箭離弦,衝向逼近的達摩堂十八弟子。
  達摩堂弟子齊聲喝道:“南宮遠,你還敢頑抗?”
  喝聲中,三名達摩堂弟子,出手如電,齊向南宮遠肩頭,手腕抓來。
  南宮遠雙目陡然暴出一道精光,揚胳劈出一掌。
  強厲的掌風,劃空生嘯,直對居中的那個達摩堂弟子撞了過去。
  十八名達摩堂弟子,乃是少林寺鐵字輩一代的高手,個個自負,他們怎會懼怕於一個火工小廝。
  居中那位弟子手腕一翻迎掌接去,猛感到一股撼山震岳的內力,直壓上來,此時他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悶哼,整個身軀被震得飛出丈外。
  就在同時,左右上前的兩位弟子,被南宮遠彈出一指,踢出一腿,雙雙被逼得倒躍開去,南宮遠一下擊退了三位高手,人已急速衝出達摩堂弟子的包圍。
  這種情形,著實出人意料,一個火工小廝,竟然在舉手之間,擊退了三位高僧。
  他那一掌、一指、一腿,使在場的天鳴、天摩二位高僧驟然色變。這三招包含了少林三種絕技,而且招式與變化,已是爐火純青到達上乘之境。
  一聲佛號響起了,外圈的羅漢堂弟子,已和南宮遠接觸。
  南宮遠似一頭拼命的猛獸,雙目射出怨毒的寒芒,右手一揮,蓄積全力一掌,直向擋在他面前的六位羅漢僧劈出。
  六名羅漢堂弟子耳聽勁風激盪之聲,心頭顫駭,暗忖道:“這人的功力,確實深厚驚人!”六人同時翻腕出掌迎去。
  雙方掌力一撞,震得南宮遠口中厲嘯一聲,往上拋起。
  不料他竟然懸空一個筋斗,斜斜飛過側面羅漢弟子頭頂,突出重圍。
  他這種武功令眾僧目瞪口呆。
  南宮遠哪敢怠慢,雙腳一落地,便放腳疾速奔出。
  他奔出十餘丈遠,突聽一聲大喝:“叛徒,你跑得了嗎?”
  在修竹暗影之中竄出一位僧人,疾飛一腳,踢向南宮遠小腹。
  南宮遠急忙一側身,避過那僧人踢來一腳,施以“穿心拳”
  當胸搗去。
  拳風奇猛,有如驚濤襲岸。
  那僧人乃是鐵字輩的高手,識得厲害,冷哼一聲,疾向後面躍退五尺。南宮遠已如弩箭脫弦疾射而去。
  南宮遠這時打算進得一步是一步,多活一刻算一刻,是以他一展開身子,便如同雷擊電閃。
  他在少林寺已七年時光,對於寺內的道路極為熟悉,所以逃走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奔到少林寺西南圍牆不遠處。
  “鐺鐺鐺鐺……”一陣急促的鍾聲響起。
  從西面牆邊一座柳樹簇擁的小院中,竄出一條極快的灰色人影,一閃而至。
  南宮遠見此僧欺來的身法,不禁大吃一驚,忙藉著奔跑抬腿之式,飛起一腳,踢向來僧的小腹,左手並指如戟,點向對方“鎖心”穴。
  這僧人武功極高,手腕一沉,同時身軀一側,竟然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南宮遠一掌一腳,只見那一邊的手腕,已經扣上南宮遠左手腕脈。
  這種奇奧精妙的鎖龍手,令南宮遠心頭大駭,暗道:“我命休矣!”
  突然此僧欸了一二聲,道:“是宮遠嗎?”
  南宮遠聞聲,面前僧人是位慈眉善目白髯過胸的老僧,南宮遠淚水模糊,顫聲求道:
  “老禪師,求你快放過我。”
  這白髯老僧乃當今少林掌門的師兄 天羅僧,他是少林天字輩中武功最高的一位神僧。此人淡泊名利,不願擔當少林要職,獨有避居這座小院,平時南宮遠常到此院跟他下棋,所以天羅僧極為喜愛南宮遠,以至于他倆之間產生了一種旁人不知的微妙之情。
  天羅僧聽那鐘聲,以及後面吆喝之聲,慈祥的面容微變,沉聲道:“南宮遠,你犯了什麼大罪?”
  南宮遠淒聲道:“老禪師,我……錯手斃了師兄,又偷學武功……我求求老禪師放我一條生路,弟子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他淚水如雨,語音急促淒涼,動人心弦。
  天羅僧突然大喝:“孽障!該死!”
  南宮遠驀然感一股潛力,身軀不由自主地飛過了那高大圍牆。
  一聲陰沉沉的笑聲響起,他面前已經凝立著一位精瘦枯骨的僧人,正是達摩堂首座天摩禪師。
  男宮遠一見到他,心頭駭極。
  天摩禪師冷冷喝道:“叛逆,你能跑得了嗎?”
  他遙發一掌,劈向南宮遠。
  強厲的掌風,劃空帶著一股嘯聲。
  南宮遠橫裡一躍,揮拳接下一擊。
  天摩禪師的內功,何等深厚,南宮遠雖然接下了一掌,人卻被震得五腑翻動,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五步。
  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地上。
  天摩禪師剛才一掌含蘊了六成功力,本想一掌即可將他擊斃,哪知南宮遠卻未被擊死,不禁暗自大驚。
  南宮遠被震得氣血浮動,內腑已受巨創,暗想:“完了!完了!天羅僧相助之情,也無法使自己脫難。”
  天摩禪師一怔之後,臉上立現殺機,喝道:“叛逆,你據實說出,武功是何人教授?”
  顯然他不相信一個無師自通的小於,能夠偷學到這種驚人的武功。要知習武功之道需具備三個條件:天賦,良師,時間。縱然他天生異稟,智質超人,但無良師啟發,也難窺武功奧妙,再者他縱有良師教導,但以其年紀看來,就算從娘胎算起便學武功,二十年時間也難有這般功力。
  南宮遠冷笑一聲道:“偷學的,你何必再費脣舌。”
  天摩禪師氣得臉上色變,雙目圓睜,飛起一腳,踢向南宮遠咽喉。
  南宮遠頭部微側,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連斬天摩禪師腳上三處大穴。
  天摩禪師看得大駭,想不到他也會這招斬龍手,這樣說來,他已學得少林寺全部絕技,難道他是別派派來臥底的嗎?
  一念甫起,殺機再生。他一式“仰觀天象”向後倒去。
  南宮遠只覺一陣微風,起自身側,天摩禪師已如風車般旋到左側,南宮遠挺身而起,反臂拍出一掌。
  天摩僧冷笑一聲,右腿向下一沉,點其脅間大穴。
  天摩僧本來想置南宮遠於死地,這時已改變心意,要將他生擒,逼問出是何派派來少林寺臥底。他想:此人若不是帶藝到少林寺偷習絕技,定然不會有這般功力。
  南宮遠身軀連閃三閃,避開了這一指。
  突然一縷柔和的語音,在南宜遠耳際說道:“宮遠,你快退到牆壁上,我助你退敵,不然十招之內定要為他所擒。”
  南宮遠聞言心頭微驚,轉頭四望,哪裡有人?這時天摩禪師呼呼二掌,猛壓上來,把他逼退四步。
  南宮遠知那聲音是天羅禪師所發,見天摩禪腳並未察覺,心忖,這大概便是傳音入密的上乘玄功,於是,他又退了一步,將整個身子緊貼牆壁。
  陡然又傳來天羅僧傳音入密的聲音:“你不要移動身子,我助你擊退他。”
  天摩禪師見他退到牆壁,暗提功力,一掌緩緩拍去!
  南宮遠知道後無退路,他這一掌擊下,自己非死不可,他本想移身閃開,忽然想起天羅僧隔牆告戒的話。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南宮遠突感後背命門穴,由牆際透來一股熱流,注入自己體內,不禁精神大振。
  一聲大喝,南宮遠雙掌猛推而出。
  禪師的掌勁,並非真正要擊上南宮遠,而是要誘他,閃開,再變式擒拿他,所以一掌拍出,勁力緩緩上去!
  哪知南宮遠卻遲遲不移身,天摩剛想變抓為拿,南宮遠雙掌如同雷電推出……
  天摩禪師感到壓身勁力凌厲而至,心頭大駭,急忙凝提真氣貫注右臂接去!
  “劈啪”一聲輕響!
  天摩禪師悶哼一聲,雙肩一陣晃動,後退了一步。
  剎那間,他雙目神光變換為一種極為渙散的神色。
  他靜靜地站立原地,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南宮遠。
  那是驚,是恨!
  南宮遠見他一接掌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中泛起一絲恐怖。
  突然身邊又傳來天羅僧傳音人密的語音:“你不走,更待何時?欸!老僧今日違規助你,乃是犯了少林重大罪過,但若不是貧僧見才生愛,暗中授解武技,也不會產生此事。你今後要珍惜自己,少林弟子遍布天下各地,你的行蹤最好要隱蔽一點,去吧!”
  南宮遠心中激動已極,想起了自己每當偷學到不解之武功,以走棋為藉口請教於天羅僧之事……
  突然一股潛力由隔牆透過來,南宮遠藉著那股潛力,縱身一躍,騰身而起,直向空中飛去。
  他藉勢提氣升到一丈,懸空幾個翻身,落出四丈開外,疾展輕功,落荒而去……
  天摩僧見了他這手絕妙的輕功,不禁一陣神傷。
  他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軀微微地晃了一下,顯然受傷甚重,幾乎跌身撲倒。
  如果被捉回少林寺,定然難逃一死。
  想到此處,這位身世淒涼的少年,頓時悲痛欲絕,淚水滾滾而下。
  他並非怕死,而是感到自己死了之後,老母悠長的殘年歲月何人侍奉?
  他腦海裡出現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發出慈祥的聲音:“孩兒,你到少林寺後,無論什麼苦頭你都要忍受,南宮家就靠你接續香火了,你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本來我不願讓你去吃苦,欸……”
  南宮遠突然高聲的道:“媽!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回去侍奉您老人家的餘年!”
  荒山深夜,松濤如獲,猿獸輕啼,是那麼陰森恐怖……
  南宮遠為著逃命,哪顧荒山的陰森恐怖,他循徑疾走,夜行日伏,經過三個晝夜的狂奔,已經走出了綿綿的群峰。
  疏星殘月,黑夜將盡,南宮遠眼見前面是座小鎮,再也無法忍受腹中的飢餓,他突然想到自己身無分文,不禁呆呆而立。
  他逃出少林寺,除了身上這套粗布衣衫之外,別無他物,加上四夜的疾奔,本已陳舊的衣衫,此時更是破爛不堪了。
  南宮遠想到自已淒涼的身世,不禁淌下幾滴淚水。
  “欸!”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見前面不遠處,炊煙繚繞,於是朝著炊煙之處走去,他想事已到此地步只有硬著頭皮去向人家討飯充饑。
  他循著小徑,越過一段起伏山丘,又穿過一片樹林。林外是一條小溪澗,石橋橫樑,溪水清澈緩流。對岸密林深處,掩映著一所莊院。
  這莊院氣派不小,朱紅的大門,門上一對紫銅虎頭,口含門環,兩側一對石獅雄踞,更是平添了幾分威嚴,古樹蒼拔,掩映著這所高大的磚牆宅院。
  只見窗門緊閉,冷清清沒有一點生氣。
  南宮遠徘徊在莊院的門前,被這氣氛所攝不敢貿然扣門。
  哪知等到太陽爬升,時近晌午,仍然不見有人出來,南宮遠呆呆地想著,難道這是一棟無人居住的空屋,但是早晨那炊煙分明起於這座莊院之中。
  南宮遠抬頭一望,只見門楣之上,書有“李府大院”四個紫色大宇,再加上黑色高大圍牆,襯托出一種陰森的氣氛,看上去使人有點不自在。
  但是他等了這麼久,腹中轆轆,實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於是伸手輕輕扣了兩下門環,裡面卻無人應聲。
  他又扣了兩下,仍無反應。他不禁伸手一推,“依呀”的一聲門開了,原來院門是虛掩的。
  忽然一個龍鍾老態的老太婆出現在他面前。
  南宮遠,一見,不由心頭一寒,只見這老太婆奇醜無比,身軀高大,駝背彎腰跛足,滿臉雞皮疙瘩,紅筋暴露,陷鼻樑,寬嘴唇,下額突出,兩頰凸起,滿頭紅發,虯結披肩。
  這紅發老婆手中持著 根紫金藤枴杖,朝著南宮遠裂著嘴,現出滿口黃牙,怪笑著打量著他。
  她那笑容,看起來比空還要難看得多。
  南宮遠不知所措,一個轉身就走。
  哪知他身子剛動,醜老太婆不知是如何轉動,已橫攔在他面前。
  南宮遠不由一愕,想不到這老太婆竟有這麼高的輕功,他再次打量,只見這紅發老婆雙眼炯炯,精氣內蘊,分明是一個身負絕功的武林高手。
  紅發老婆在他身前只是裂著嘴,露出黃板牙怪笑,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道:“你是找李家的嗎?我引你進去!”
  南宮遠尷尬地一笑,道:“這位老婆婆請了,在下是路過此地,因……因……”
  他本想說因路遇強盜錢銀被搶,但他不善說謊,說起來支支吾吾。
  突然內院朱紅大門“呀”的一聲大開,從內門走出個中年女僕,態度和善地叫道:“唐相公,我們主人有請!”
  南宮遠聞言呆愕一下,道:“我是路過無意撞到此地,請原諒並不認識貴主人!”
  就在他與那中年婦人問答的瞬間,紅發老婆已然飄然而去。南宮遠心中大驚,這老婆何時離去,怎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呢?
  中年女僕笑道:“天涯皆知己,何必曾相識。何況相公鼎鼎大名,譽滿天下,我們主人正在大廳候著哩!”
  南宮遠又是一怔,這婦人竟然出言成句,想來這家主人定是一位飽學之士了。
  既然人家相請,就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他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此時飢腸轆轆,哪管許多,於是答道:“既然貴主人有此盛意,只好打擾了,請大嫂帶路吧。”
  進入院門,竟是一所大院,院裡草叢沒徑,荒蕪淒涼,走不多遠,進入大廳,走廊回欄,大多陳舊剝落,顯出這李家家道衰微景象。
  大廳上陳設甚是簡單,只有幾張紫檀八仙靠椅和一張檀木八仙方桌,那中年婦人請南宮遠坐下,隨即恭敬地端上一杯茶來,笑道:“請相公稍坐片刻!我去請主人出來相見。”
  偌大的一個客廳,竟聽不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也聞不到雞嗚犬吠,冷落得十分怕人,南宮遠靜寂寂地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大約半盞熱茶工夫,屏風後走出兩個女人,前面的是那中年女僕,後面是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只見她一身黑綢衣服,儀態十分華貴。
  此婦雖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看來年輕時是個美人胎子。她顯得有些孤寂冷漠,南宮遠心想:大概她就是李家主人了。他忙恭敬地起身站立。
  那婦人一雙美目,不住地打量著南宮遠,好半晌,才笑道:“相公,英氣內斂,資質不凡,真是一位內功高手,難得難得,請隨我往見主人!”
  南宮遠聞言甚是迷惑,不知這黑衣婦人是什麼來路,她一眼便看出自己學過武功,不禁暗駭!她的主人不知是誰?此時也只好聽其自然了。
  繞過屏風,進入二廳,二廳陳設較大廳整潔,但仍是冷寂得怕人。
  黑衣婦人一擊掌,不一會,廳後走出一位白衣婦人,亦是美韻迫人,肌膚似雪。她腳步輕盈來到南宮遠面前,不斷地打量著他,許久才轉向黑衣婦人道:“不錯.我們引他去見主人吧!”
  南宮遠這一下更是糊塗了,他實在摸不清這一家是什麼門道,兩個一黑一白服裝的婦人,掩藏著無比的神秘。
  南宮遠剛從少林寺逃出,面臨這種情況,只能聽天由命,緊跟在這兩個婦人後面,從一個走廊轉入第三進大廳。
  這進大廳,氣派又自不同,陳設遠較第二廳華麗,兩壁上掛的是名人字畫,琳琅滿目,桃木心桌椅一塵不染。
  兩婦人招待南宮遠坐下,仍是一記掌聲,後面閃出一個妙齡少女,遞上香茗,轉入後面。
  不一會環佩叮噹,香氣撲鼻,從大廳後閃出一位婦人,黑白兩衣著的婦人均起身相迎。
  南宮遠也不由立起,一打量這婦人,年齡看來只有三十餘歲,鵝蛋兒臉上,容艷照人,她穿著一件淡藍青色長襟,亭亭玉立。
  這藍衣婦人仍與前兩個婦人一樣,沉寂打量著南宮遠,從頭到腳,從下到上,看得他雙頰紅暈,心中惴惴不安。
  藍衣婦人打量他一陣後,轉頭向身後使女道:“傳下去,準備酒宴!”
  說完話手一擺,各人落坐,使女傳完話後,重新換上香茗,三個婦人默默無言,六只眼睛緊在他身上不停打轉。
  南宮遠坐立不安,面對著這三個風韻較好的神秘艷婦,一顆心實在無法安定。他揣度她們是弄錯人,錯將自己當作所要等待的人。
  偌大一所莊院,所見到的盡是婦女,卻看不見一個男人。
  而這幾個婦人又是如此冷漠,美豔華麗,神祕莫測,行動詭異,初出道的南宮遠心頭真是七上八下。人家默默無言,他也是無話可說,實在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不一會,擺滿了一桌山珍海味,杯筷卻只一雙,三婦將他引至正中坐下,斟上了酒。各自退回原位,這滿桌豐盛的酒菜,竟是單為他一人而設。
  南宮遠正是飢餓難忍,此刻並不客套,只是低著頭大碗大碟、狼吞虎嚥地將滿席酒菜一掃而空,之後,抹抹嘴,向那三位婦人一笑。
  南宮遠雖然身著破爛,但他盾目清明,英挺俊秀,充滿著男性的魅力,他這一笑,使那三位美婦心頭微然一動。
  南宮遠朗聲道:“承蒙諸位大嫂招待,在下感激不盡,實因在下有事還要趕路,不便久留打擾,在此深謝告別了。”
  南宮遠已填飽了肚子,打算就此離開這裡趕路回家,唯恐被人識破底細。
  藍衣美婦聞言眉頭微皺,但隨即格格一笑,道:“唐相公言語風雅,斐然成章,真是一位年少有成,名滿江湖武林的英豪,但唐相公千里迢迢自東北趕至中原,豈能不見過我們主人就走。”
  南宮遠怔了一怔,脫口叫道:“你們還有主人?”
  本來他認為藍衣美婦就是這李家的主人,沒想她仍然不是。那麼她主人不知是怎樣一個人物?既然她們將自己誤認是什麼唐相公,乾脆就硬著頭皮裝下去,頂多是等那唐相公來時,自己一走了之。
  南宮遠想罷,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大嫂們引在下去見貴院主人,也好拜謝招待之情。”
  藍衣美婦微然笑道:“閣下想是長途勞頓,風塵滿面,且隨婢女到裡面洗浴更衣,明日清晨再晤見我們主人。”
  南宮遠望瞭望自己身上的衣裝,臉頰一片羞紅,暗想人家主人何等高貫,自己這樣一個乞丐模樣,怎能去拜見她們主人呢?可是自己又急欲趕路……
  就在他尚未決定之間,藍衣美婦一擊掌,已有兩位牌女走來,藍衣美婦對右邊婢女說道:“秋蘭,你去收拾那夕紅軒,唐相公今夜便住在那兒。”
  那叫秋蘭的婢女應聲,立刻向內廳內走去。藍衣美婦又轉頭對左邊婢女說道:“雪梅,你引相公去浴室。”
  南宮遠此刻受寵若驚連忙辭謝,隨著那名喚雪梅的小婢走出了大廳。
  兩人來到一所偏院,裡面有個洗澡房間,雪梅自挑熱水,又送來一身儒生衣服,南宮遠掩上房門,跳進澡盆盡情洗滌。
  南宮遠數日來已經沒有這樣痛快的洗過澡了,沖洗完畢,頓覺精神煥發,換了衣眼,他簡直成了另外一人,神彩奕奕,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飄逸瀟灑,哪裡還是少林寺灶下燒火的小廝?
  雪梅見了他,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珠注視良久,方說道:“相公,請隨小婢到夕紅軒休息。”
  他隨著雪梅穿過一個院落和一條短廊,便來到夕紅軒。
  只見又是一個院落,兩旁開著月亮洞門,門外接著兩道長廊,前後相通,院中滿植花樹,都是海棠牡丹之類。
  軒內一個小廳,廳前一道短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房間,右面那房間,已經拾掇好,錦帳繡衾,重帳厚幔,床邊懸著一盞銀燭,靠窗處擺著一張圓石面的紅木桌,兩邊分擺著曲腳背椅,都有棗紅厚絨坐墊鋪著。
  窗台上兩盆白菊,花正鮮妍,清香撲鼻。
  這府內的陳設富麗堂皇,令南宮遠看得喜形於色,顯得有點獃頭獃腦。
  雪梅將他帶到軒內,自行離去。那個秋蘭女婢笑道:“相公,這房子還住得下去麼?”
  南宮遠忙道:“住得,住得!”
  秋蘭道:“相公大概兼程趕了不少路,請休息吧!婢女在外廳,有事儘管叫我。”
  南宮遠見她神態嫻雅,語音清柔,不禁打量地一眼。這秋蘭年齡大約十五六歲,長得嬌小玲瓏,滿面靈慧,他不覺衝口贊道:“鄭家詩婢,豈逞多讓?”
  這句話由來,是指東漢大儒鄭玄家婢僕均讀書,後世稱為詩婢。
  只見秋蘭嫣然一笑,道:“小婢怎能與鄭玄家婢相比?”
  南宮遠心中驚異不已,這麼一個小婢子,居然能懂得自己所說的話,她家主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南宮遠突然望她一眼,道:“秋蘭姐姐,你家主人不知如何稱呼?”
  秋蘭聞言臉色微變,她雙眸望著南宮遠一眼,欲言又止,輕輕幽嘆一聲,立刻走出。
  南宮遠見她舉動。心頭微愕淒聲嘆息,竟像似含著一種憐憫之意味。
  南宮遠雖然覺得這李家大院,有些與眾不同之處,想到今晚安睡一夜,等到天明悄悄溜走就是了,管它什麼對不對勁。
  那秋蘭女婢突然又疾走進來,低聲道:“相公,你為什麼要來此地涉此危險?難道你不知這李家大院,已非昔日俠名滿夭下的‘一宮二院三幫’?”
  南宮遠聞言呆了一呆,一時答不出話來。
  那秋蘭又道:“相公,你雖然是武功蓋世,但絕對敵不過我家小姐的……”
  她講到此處倏然住口,轉身又走出廳外。
  南宮遠想叫她將話說個清楚,但見她臉色緊張地走了出去,頓覺一絲陰森恐怖的氣氛襲上自己心頭。
  少年人是充滿好奇心的,雖然明知事情不妙,南宮遠倒要住宿一夜,看看她家小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秋蘭走出後,又進來一次,但她除了送晚餐寒喧幾句以外不再說什麼話。南宮遠見她臉上帶著一股不安之色,也不便問她關於李家大院之事,他在這夕陽軒,就只有秋蘭陪他,雪梅與三位美婦,根本就沒有來過,整個院落陰森死寂得可怖!
  夕陽西落,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南宮遠心想定是秋蘭婢女前來,都知人影一閃,一個嬌細的聲音道:“唐相公!還沒睡嗎?”
  那嬌麗的藍衣婦人已經凝立面前。
  南宮遠正坐在窗前沉思,聞聲立刻迎身站起,道:“夫人不知有何話見教?”
  藍衣美婦突然將面色一沉,說道:“我正有話要對唐相公說……”
  聲音頓了一頓,接道:“唐相公乃是名聞天下武林的‘一宮二院三幫’的唐府大院少院主,機智、武功、見識,均已著稱江湖武林……”
  南宮遠聽了她這一番話,覺得無頭無腦,心中不禁暗感不安,但卻仍然保持沉默,以靜觀動。
  藍衣婦人那雙美眸在他身上掃一眼之後,又道:“唐相公的人才,我家小姐早已耳聞,對於唐相公的府上,亦是極為賞識,只要相公不要逾越我們的規範,必將當你貴賓看待。”
  南宮遠乃是一位極聰明的人,察言觀色,已知她的話意自己今夜不可偷窺她們的秘密,但他假裝聽不懂,微微一笑道:“在下承蒙款待,日後定當致謝,不知你們要約束在下為了何事?”
  藍衣婦人冷笑一聲,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找,如你行動太過放肆,逾越我們的規範,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不認你是我們的貴賓,當場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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