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窮途末路b
南宮遠已感到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自己可能要被捲入漩渦之中,他冷然一笑道:
“夫人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藍衣婦人格格一笑:“看你從容鎮靜,想來是有恃無恐,不過你要知道當今天下,武林從來沒有一人能夠從我家小姐手中逃脫出,你千萬要三思而行。”
語罷,柳腰扭動,轉身向長廊走去。
夜漸漸深了,南宮遠熄滅了燭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無法入眠,他對自己說,這不關自家的事,何必自尋麻煩呢?
有幾次他輕輕躍下床,想溜走了之,但又為一股好奇心所趨,要留此觀著究竟,正當他在胡思亂想不能安眠之際……
一聲淒厲慘叫傳來。
深夜死寂,這聲慘叫,是那麼刺耳驚心。
南宮遠心頭一驚,躍下床輕輕走到窗前,只見夜色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那聲淒厲慘叫過後,夜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卻直襲上南宮遠的心頭,因為那聲厲叫,分明是一個人面臨死亡恐怖的呼喊。
顯然在這陰森詭秘的李家大院中,已有一個人死去,雖不知這人是誰?但由叫聲分析,那死者卻是男的。
南宮遠呆呆靜立一會,忖思片刻,陡然一個龍飛式撲出窗外,他急速一個翻身凌空上了屋頂,他這手輕功施展得無比乾淨利落,武林一流高手亦不過如此。
南宮遠上了屋面立刻伏著不動,雙目如電,向四周掠掃了一下,奇怪的是這家大院中一片寧靜,象是院中從未發出過那慘叫之聲。
聰明機智的南宮遠一看,立刻感到這院落波詭雲譎神祕莫測,此情此景怎不使他納悶與恐怖?
驀地一條人影由對面院落飄了過來,無聲無息,輕功超絕無論,突然停在這所夕紅軒院中。
南宮遠打量來人,此人年紀二十四歲左右,身著藍色長衫,腰柬白色飄帶,足登粉靴,虎臂猿腰,面如滿月,唇紅齒白,手執一把鋼骨折扇,英氣逼人,不禁暗贊道,好個英俊人物!
那藍衣少年,雙目凝望著夕紅軒內,突然一個迴旋轉身,手中那把鋼骨折扇,連搖了三四下又靜立原地。
南官遠眉頭暗皺,正不知他為何出此動作?
“噗噗噗”幾聲,花樹、屋角暗影間,突然倒下幾條人影。
南宮遠驚愕萬分,原來這藍衣少年那把折扇中,蘊藏了無數歹毒暗器,旋轉間射出暗器,無聲無息的擊斃了四人。
一聲冷若寒冰的輕“哼”聲中,從花樹暗影中緩緩走出一位黑衣人,除了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外,全身皆是漆黑一片。
黑衣人沉著穩步迫近到藍衣少年一丈之遠。
藍衣少年冷笑一聲,手中鋼骨折扇疾指出去!
這 下南宮遠看得真確,只見折扇指處,三道細若牛毛的金光一閃射出!
黑衣人已有戒心,他橫裡閃開一步,順勢欺身,右手如電扣拿藍衣少年手腕。
藍衣少年右腕一沉,左手向懷中一探,摸出一把精光森寒的短劍,忽的一聲直刺去。
他像似知道這普通一刺,絕難傷及黑衣人,因此短劍翻上刺出,中途連易劍勢,寒光閃閃。
黑衣人身手極為凌厲,他看劍勢上翻刺來,立時向後退避開去。
藍衣少年冷笑聲一聲,道:“你躲得好機靈啊!”
黑衣人陰氣森森地道:“閣下自入李家大院,舉手間便除去十餘條人命,定是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顯然黑衣人感到無比驚異,在他見識中想不到有這樣一位武功卓絕的年輕高手。
南宮遠心中驚歎萬分,這一下他已清楚兩人身份,想不到這李家大院中,看去沒有半個男人,毫無準備,其實卻是警戒森嚴,高手如雲。她們早已布下了暗椿,在這夕紅軒暗中監視著自己行動。
藍衣少年口中低聲笑道:“你要知我的名姓,便到閻羅殿去翻一翻生死簿罷!”
口中說著話,短劍疾探而出,指向黑衣人前胸。
黑衣人見他連人帶劍攻了過來,右掌一揮,劈山一股掌風,人卻向在邊門去。
哪知落足未穩,藍衣少年短劍,又向前胸指到,他不禁心頭一驚,身軀連連閃動,雙掌交互劈出。
藍衣少年在他掌風中,靈巧的移步轉位,手中短劍有如磁石吸鐵一般,始終指向黑衣人前胸要害。
黑衣人又驚又怒,雙掌連環疾劈,飄忽間擊出十二掌,變換十七個位置,但仍然無法擺脫藍衣少年這招劍式。
南宮遠看得暗暗驚駭,覺得藍衣少年這一劍,恍如附骨之蛆,隨行之影,揮之不去,他暗自盤算如果藍衣少年以這招劍式對付自己,只有少林派一式“東海縛龍”能夠逼得對方撤劍。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藍衣少年始終不動地右扇已經緩緩舉了起來,平平對準黑衣人冷冷喝道:“你縱然能夠避過我這手附骨之劍,但你卻難躲這把奪魂扇十餘宗暗器襲擊。”
黑衣人像似知道自己難逃此劫,索性停下身形不動。
突然一個冷若冰霜的語音道:“閣下在層層密密包圍之中,自信能夠生離李家大院?”
南宮遠聞聲望去,心頭一震,只見這夕紅軒四周已經凝立了十餘位黑衣人,他們手中各握一柄漆黑鷹形的三角叉,臉上蒙著黑巾。
藍衣少年短劍折扇,仍然沒離黑衣人胸前,眼光微然向四方一瞥,冷笑一聲道:“這些人大概是黑鷹隊吧,那麼你是黑鷹夫人了?”
說話聲中,一位黑衣美婦腳步輕盈,姍姍走了過去,口中冷哼一聲道:“閣下竟然能夠叫出咱們的身份,諒你對咱們組織的規條已有認識。”
藍衣少年呵呵一聲輕笑道:“凡是天下江湖武林欲察你等身份者必死,向來無一人逃出。”
黑農婦人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這些,還不趁早了斷自己性命。”
藍衣少年位笑道:“哈哈,難道你們不顧他的安危。”
一語未畢,藍衣少年怒喝一聲,側身避過黑衣婦人欺身一擊,手中折扇一搖,那個黑衣人悶哼半聲,已經倒地身死!
黑衣婦人柳眉用豎,嬌叫一聲,雙肩一晃,陡然欺了過去,動作奇快無比,手直向藍衣少年肩上搭去。
藍衣少年肩頭微晃,短劍散出一片寒光,若點似劈疾指黑農婦人香肩要穴。
黑衣婦人回手一抄,不閃不避,五指如鉤,疾向藍衣少年左腕脈穴扣來。
南宮遠在屋面上看得心驚膽戰,想不出黑衣婦人竟是位武功極強的高手,見她頭不回望,身不移轉,僅憑雙耳聽覺,回手一擊,拿脈認穴,竟然準確無比。
藍衣少年撤劍沉腕,陡然向後閃開五尺,冷冷說道:“幾手交接,黑鷹婦人武功具是個凡,改日當再領教……”
黑衣婦人一擊未中,右手微提長裙,平步欺跨過去,藍衣少年未容她出手,呵呵笑道:
“眼下李家大院朱仙鎮群雄畢集,龍盤虎踞,殺機瀰漫,遲至七日早在三天,我當拜訪貴主人。”
說罷,他猛向夕紅軒衝去。
守在這面的四仕黑衣人斜裡兩叉疾刺過來。
藍衣少年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折扇連搖,噗噗噗噗四位黑衣人不哼一聲,連中毒針死去。
藍衣少年雙臂微振,人已凌空飛上屋面,直向南宮遠棲身處撲去。
南宮遠躲藏不及,就在這一瞬間,三支金光閃閃的細針疾襲南宮遠面門。
南宮遠心知毒針厲害,左掌一按屋瓦,斜飛三尺。
藍衣少年輕咦一聲,人已撲到,左手疾出,一劍沒有削中,右手折扇跟著拍了出來。
他已知這青衫少年武功高強,非同小可,而且又存著殺人之心,這一扇施出了七成內功。
南宮遠閃過一劍,見扇風凝聚成勁,青袖回指,疾向藍衣少年的右扇迎去。
一招接實,南宮遠突覺身子一震,藍衣少年也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兩人動手的幾招,快如電光石火。
黑衣婦人目睹這場閃電一般的快速搏擊,雖只一兩招的交接,但已使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突聽黑衣婦人嬌聲叫道:“唐相公截住他!”
藍衣少年聞言怔了一怔,雙目如電向南宮遠全身上下掃視一遍,突然仰天一聲呵呵長笑,右扇呼呼劈出二道凌厲勁風,擊向飛身上屋的黑衣婦人。
黑衣婦人腳尖尚未站穩,扇勁已是迫身,只見她香屑一晃,整個嬌軀凌空飛出三尺,躲過這兩道勁力。
藍衣少年假借她一閃瞬間,一個大轉身飛躍過另一座屋面,身形隱失於夜色之中。
南宮遠左手托著酸麻的右掌,望著寒星閃動的夜空,長長籲一口氣,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感慨萬千。
南宮遠久視夜空,默默不語,待他轉身後顧,黑衣婦人和那些黑衣人影,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離去。
他輕輕躍落,重入室內,天色已是四更時分。
南宮遠心中一直在想著剛才那些事,但覺此中錯綜複雜千頭萬緒,竟理不出一點眉目,不禁暗嘆:“江湖上詭奇莫測。”
不知不覺間他已沉睡過去,一直睡到翌日晌午方始醒來。
桌上已擺滿了食物及嗽洗之物,南宮遠偷眼一覷,這些食物極是豐富,一盤雞絲炒麵,又一盤撕開了的醃雞腿肉,還有一個小青瓶,盛著醬油。
肉香和麵香撲鼻而來,南宮遠也不客氣嗽洗完畢,立刻獨自飽餐,奇怪的是大半天沒有一個婢女過來。
這時日影西移,南宮遠緩步出軒,在花樹間徘徊了一會,雖則那些花木都凋零已無生氣,但卻能挑起人無量的思緒。
他正在發愣,忽然秋蘭婢女裊裊走來,喚道:“相公,咱們夫人有話跟你談。”
隔了片刻,環佩叮噹,廊中走出那位嬌豔嫵媚的藍衣婦人,她柳腰輕擺,風騷撩人地走來,嬌媚地對南宮遠一笑,道:“相公,久等了。”
南宮遠迎她入廳,藍衣婦人立刻揮手示退秋蘭。
南宮遠微笑問道:“小知夫人還有何指數,還下洗耳恭聽。”
藍衣婦人突然站了起來,緩慢地舉臂掠了一下前額鬢髮,嬌滴滴地笑道:“昨天發生那事,徒使相公生驚,我這邊致歉了。”
南宮遠見她躬身福了一福,受寵若驚,忙道:“哪裡哪裡……”
話聲未完,南宮遠已看到一只瑩玉雪白的手指,直向自己肋間點來。
南宮遠心頭大駭,急忙用左手施出少林絕技斬龍手,指擊她手腕脈門。
藍衣婦人輕移蓮步閃身避過,接著嬌媚地輕笑一聲,道:“這是少林絕技斬龍手。”
那笑聲如黃鶯婉轉、珠落玉盤,更添了幾分嬌情媚態,南宮遠聽得呆了一呆,不料藍衣婦人羅袖已經反臂拂卷南宮遠手腕。
南宮遠大驚,只覺一股冷寒之柔勁,隨她羅袖猛撞過來,趕忙一提丹田真氣,手腕一翻,擊出一股暗勁,他退出一步,沉聲喝道:“夫人再不停手,恕在下無禮了。”
藍衣婦人笑道:“果然又是少林武功,掌力剛猛有之。”
急然間,藍影一閃,她又欺到南宮遠身側,右手五指抓出,左腿一抬,雪肌似脂,踢出一腿。
南宮遠橫裡移出半步,閃過一抓,眼光觸到那雙雪白玉腿,眉頭一皺,一提真氣,一招“畫龍點睛”,食、中二指一併,點向玉腿“委中穴”。
藍衣婦人嬌軀一斜,一條手臂已經疾快地伸了過去,點向南宮遠小腹。
南宮遠劍眉一皺,一招“平揮五弦”,斜斜掃出。
藍衣婦人滴溜溜一擺腰,已移出五步,身法奇詭,有如不可捉摸的飄忽飛絮,一瞬間,不但避開了南宮遠攻擊之勢,而且人也欺近他身側。
這是一場武林中驚心動魄的搏鬥,在這狹窄的小廳近身快搏,南宮遠雖然盡展所學,忽掌忽指,突穴斬腕,門戶封得十分嚴緊,但他對敵經驗不夠,被迫落了下風。
片刻之間,兩人已對拆了三十余招。
藍衣婦人愈打愈驚,她想不到江湖中又出現了這樣一位高手,而且他掌勢雄厚至極,竟有越打越勇之勢。
她平生罕遇勁敵,這一下動了真怒,雙掌綿綿施展開獨步江湖的陰風掌。
南宜遠拍出一股剛猛無盡的掌力,後退二步,叫道:“住手,我有話說。”
南宮遠只覺她每劈出一掌,周圍就增強了一些寒氣,數十招後,有如全身在寒風冰雪之中。
他一面要運功抗拒寒冷,一面破解她奇詭的招式,掌指運用,漸見遲滯,不似剛才那般勇猛。
藍衣婦人停住身,妖聲笑道:“怎麼,你認輸了?”
南宮遠胸中熱血沸騰,冷笑一聲道:“我還沒敗在手下,怎麼認輸,如要比試,咱們不妨到外面戰三百回合。”
藍衣婦人聞言發出一陣格格嬌笑,道:“真是個好勝的人,咱們不用再比試了,我問話你老老實實地回答。”
南宮遠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
藍衣婦人蓮步輕碎走到椅邊坐了下來,微整亂發,笑問道:“相公,尊姓大名啊?”
南宮遠怔了一怔,果然她已看出自己不是什麼東北唐家大院的少院主。其實自己又沒冒充別人,說出又有何妨,於是朗聲道:“在下複姓南宮,單名遠。”
藍衣婦人皺了皺眉,因為這個名字在江湖武林中,從來聽聞過,她又問道:“南宮相公,大概是剛出道不久吧!可否告知師承來歷?”
南宮遠淡淡道:“你不是已經看出我武功的來歷嗎?何必再問!其實告訴你又有何妨,我是少林得叛徒。”
藍衣婦人聞言心中暗喜,果是一位初出江湖的小夥子,主人此刻正當用人之際,他武功這般高,若假以時日定是一位好手,如能將他收在小姐麾下,倒是一位好幫手。她略作打算後,故作驚訝道:“少林叛徒,我想不是吧!可能你另有圖謀。”
她口中雖然如此說,但語音柔和。
南宮遠輕哼了一聲,道:“我根本連什麼李家大院、唐家大院都不知道,能對你擁有什麼圖謀?哼!老實告訴你,我生性不願管這江湖武林的是非。”
藍衣婦人笑道:“我不相信,事情絕對不會那般湊巧。我問你,你對我們有什麼圖謀,只要據實說出,咱們小姐定會寬恕你。”
南宮遠突然仰首呵呵大笑,道:“寬恕,我為什麼要人寬恕,哼哼!說出來也不怕你關,昨日我到你們這邊,乃是在心討頓飯吃,沒想到你們將我誤認是唐家大院的少院主,哈哈!笑話呀笑話,我真要多謝你們的招待哩。”
藍衣婦人暗道:“原是一位窮途末路的落魄人,此人若不想法子收下,真是太可惜了。”於是,她嬌聲說道:“南宮相公,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不知可否說出?”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你是不是想挽留我,加入你們的……”
藍衣婦人笑道:“南宮相公聰明已極,真是察言觀色,窺人肺腑。”
南宮遠突然面色一沉,淡淡道:“我已說過,在下不過問江湖是非,任是重金禮聘我也不會為你們主人效力。”
藍衣婦人聞言心中涼了半截,但仍強支笑臉道:“南宮相公,不是我誇獎你,以你武功的造詣,不出三年,定是一位鼎鼎大名的豪傑。”
南宮遠冷冷道:“可是在下淡泊名利。”
藍衣婦人幽幽輕嘆一聲:“可惜啊可惜!”
南宮遠星目一睜道:“可惜什麼?難道不在江湖走動,闖名立萬便有負一生嗎?我看你們處心積慮,逞雄鬥狠,殺人放火,那才是最無聊哩!”
藍衣婦人笑道:“常言道,男兒志在四方,雄心萬丈,鵬程萬里,像你這種志氣薄弱的人,虧你父母養育之恩。秀才夢寐以求金榜題名,狀元及第,學武者誰不想傲嘯雲天,叱吒江湖?”
南宮遠劍眉倒豎,怒道:“你說我志氣薄弱?”
藍衣婦人故意不屑地道:“不錯,像你那種想法,哪會有出息!”
南宮遠厲聲喝道:“像你們寄人籬下,才算是有出息嗎?”
藍衣婦人聞言色變,柳眉泛怒,殺機陡生。
南宮遠突然感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過份了,輕嘆一聲道:“對不住,請恕我一時衝動,口不擇言,欸,盛情款待之恩,南宮遠日後定當補報,因在下另有他事就此離去,請夫人轉言代謝貴主人。”
藍衣婦人突又臉泛笑意,輕聲道:“你不願加入,咱們也不相強,但萍水相逢總算有緣,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時,如你不介意的活,今夜三更擺酒餞行,咱們主人也極願見你一面。”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自己既然留下一夜,何妨再待一天,她的主人不知是怎樣一個人物,竟然能夠統舉這許多高手?”
藍衣婦人知他要留下,於是站起來說道:“一言為定了,三更以琴聲為準,到時咱們再見,恕我暫且告辭了。”
說罷,她緩步出廳。南宮遠呆呆望著她的背影出去,耳際重又響起她的話音:“男兒志在四方……象你這樣志氣薄弱的人……”
突然他喃喃自語道:“是啊!我自幼生長在貧苦之家,所以對於將來的一切實不敢有所指望,只願一生平平淡淡,孝奉老母,娶妻育子便滿足了,欸……”
其實南宮遠哪裡知道自已的身世?若是知道的話,他也不會有如此消極想法,而是要悲痛不欲再生了。
秋月瑩星,閃耀出迷茫的微光。夜,充滿著無限神秘!
李家大院,仍然是那麼陰森恐怖。
忽然一縷悠揚的琴音,從迷茫的空際隨風輕飄送至夕陽軒。是那麼悅耳動聽……
南宮遠身形疾速飛出窗外,充滿誘惑的琴音,像似在呼喚著他。
他順著 道長廊穿過院子,一路無人攔阻。
約走過了三四座院落,他來到一所小院中,顯然這琴音是由此院傳出。
這院中滿是奇花異草,五色繽紛,香氣撲鼻,小院兩側,綠竹綺綺。南宮遠不知道這所老的大莊院,竟然有這麼幽美的地方,他被這院中的幽雅景色所吸引,舉步朝內走去!
琴音有如高山流水,悠揚宛轉,聽來令人幾疑此身不在凡塵,有飄飄欲仙之感。
南宮遠面對此情此景,耳聽琴音,不禁對那彈琴之人,肅然起敬……
他正為那幽雅的琴音,聽得忘我入神之際,忽地一聲尖銳細長之音,刺進耳鼓,南宮遠不禁心坎微微顫抖,但這只是浮光泛影的剎那,一閃而過。
接著,鏘然一聲,琴韻截然而止。
南宮遠此時卻感到歉然,自己偷聽人家彈琴,至使弦斷琴停,掃人雅興!
南宮遠正自內疚,忽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道:“相公駕臨,有失迎候!”
聲落,小院門啟之際,緩緩地走出一位事弱不禁風的女子。
南宮遠向她一打量,不禁愕然。
只見她是那般美麗,美麗得使人不敢相信,人間竟有如此的美人胎子,真是千嬌百媚,國色天香,看去不過雙十年華,身穿淡綠色絲綢長襟,外披對襟深綠色的緞子背心,纖腰緊束雲帶,臉孔似玉,眉如遠黛,眼似秋水,瑤鼻櫻唇,臨門玉立。
最是可貴的,便是她生得嬌媚,卻無妖冶邪浪之氣,看來端莊淑雅,容顏絕世,如此佳人,又能彈出如此醉人的琴音,這豈非是仙子下凡?
南宮遠那敢怠慢,趨前恭敬地深深一禮道:“在下南宮遠,驚動小姐芳駕,實感歉疚萬分,望祈恕諒!”
綠衣麗人側身微一襝衽,道:“說哪裡話,相公請進待茶。”
不待他回答,她輕盈款擺地姍姍入內。南宮遠哪好意思拒人美意,身不由主地隨從跟入。
這是一間小廳,她往左側房走去,一掀珠簾道:“相公請!”
南宮遠只見院內,無有婢女,也不見那藍衣美婦,他內心愕了一會方始輕步入內。
只見古雅的書房,壁間名人宇畫,玲瑯滿目,紅木桌椅,一塵不染,靠窗一張大紫檀木條桌,正中放有古琴一張,經文書典,文房四寶等物,均是古色古香。
綠衣麗人招待南宮遠坐下以後,親自送上一杯香茗,流波輕轉說道:“相公,據說你武功是出自少林,倒不知相公師從哪位大師?”
南宮遠接口道:“在下乃是一個偷學武技之徒,沒有師承。”
綠衣麗人淡淡地道:“難得難得。”
奇怪的是綠衣麗人語音雖無冷摸之氣,但卻也沒有嬌柔之意,自見面到此刻,她臉上沒有顯露過一絲喜怒之色,好像什麼事物,都難引起她的興趣。
南宮遠問道:“未知貴主人怎樣稱呼?”
綠衣麗人淡然道:“姓名早已隨著歲月消逝,不問也罷。”
南宮遠知道她不願說出姓名,自是不便再問,他目的也只是好奇,想一睹這李家大院主人面目,既然見過了不便久留,寒暄一陣,吃了一口色如碧綠的香茗,起身告辭,而綠衣麗人亦未挽留。
南宮遠走出小院後,心靈深處,突然感到一陣無限的空虛,腦海裡不知怎地卻留著那麼一個倩影,抹煞不去。
他回到夕紅軒院,躺在床上腦際中清晰地出現那綠衣麗人倩影,他本是一個至誠君子,當想到她時,不由覺得自己思想的可恥!
他立即攝心定神,腦無旁念,運氣凋息。
這是一件不可恩議的怪事,他愈想控制自己的思緒,而那思緒愈是如萬馬奔騰,那綠衣麗人的一舉一動,不斷地在眼前閃動,那高貴的儀表,雍容的神態,嬌豔的美姿,懨慵的肢體,彈指可破的肌膚,深刻印在腦海裡。
他真是失魂落魄了,心搖意盪,精神恍惚,雙頰緋紅,手腳心冷扦直冒,他不禁有點慌張害怕起來。
綠衣麗人的倩影,接連不斷地在腦際浮現。
“錚錚……琮琮”驀然琴音從皓空飄送進來。
那琴音,哀怨淒涼,像似在低喚著一個人似的。
南宮遠瘋狂得入了魔一般,展開輕功急速向那座小院走去!
琴音停止了,南宮遠已經撞門直入,只見那位藍衣婦人在一張桌子上支額沉思,卻不見那綠衣麗人的影子。
南宮遠出聲問道:“夫人,綠衣麗人呢?她到哪裡去子?”
藍農婦人緩綴站起,她現在穿的是一身蟬翅薄紗長襟,全身晶瑩潔白,肉體裸露無遺,尤其那一對椒乳顫擺搖動,更令人神魂顛倒。
這位三十餘歲的美豔婦人,風情萬千地向南宮遠拋了一個媚眼,嬌聲說道:“南宮相公,你要尋我家小姐嗎?”
南宮遠點點頭道:“她不是彈出琴音呼喚我來?”
藍衣婦人柔聲道:“如果你在千里之外,一聽到琴音是否會趕來?”
南宮遠這時雙眼發直,閃閃泛光,緊盯著藍衣婦人那副嬌美的胴體,點點頭應道:“只要聽到我會應聲而至。”
藍衣婦人又低聲問道:“你如今要不要再離開這裡?”
南宮遠毫不思索地道:“不離開,不離開了。”
藍衣婦人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已經是個忠實的份子了.現在我告訴你,你是小姐第十九號落魄人。”
南宮遠喃喃自語道:“十九號落魄人,十九號落魄……夫人,我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藍衣婦人突然沉聲喝道:“十九號落魄人,小姐命令你去殺唐心如,你去不去?”
南宮遠道:“唐心如?唐心如是誰?他在哪裡?我立刻去殺他。”
在這剎那間,南宮遠雙目中露出一股駭人的兇光,陰很殘酷,毫無人性。
藍衣婦人點點頭,臉上立刻浮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她又柔聲道:“你等一等,唐心如最遲七日後便來,那時你再殺他。唐心如是名震江湖的唐家少院主,昨夜你已經見過他,即是那一位左持短劍,右持折扇的藍衣少年,他昨夜傷害了黑鷹夫人十七位黑鷹隊員,和我們仇深似海!”
南宮遠問道:“黑鷹婦人是誰?”
藍衣婦人道:“她是第一大廳的黑衣婦人,第二廳的白衣婦人,便是白鷺鷥夫人,我是隨侍小姐身側的藍晶星夫人。日後我會引你見咱們全教中人。”
南宮遠道:“藍晶星夫人,我們是什麼教?”
藍衣婦人道:“咱們是黃皇教,本教有救主及護法、壇主等人。”
南宮遠又問道:“黃皇教主是誰?”
藍衣婦人突然沉聲道:“你已是小姐的人了,一切只有遵照小姐的命令行事,不必問得那麼清楚,知道嗎?”
南宮遠點點頭道:“知道,我是小姐的人,只昕小姐之命令。”
藍衣婦人慢慢地站了起採,緩步向南宮遠走近,送以一個媚笑,玉手向他一招,轉身向內室走去。
這間後房乃是女子香閨,錦被羅帳,鏡臺檀櫃,滿室異彩,真是綺旎得令南宮遠忘神忘我,他慢慢逼近婦人。
藍衣婦人杏眼含春,桃頰帶暈,漸漸退到床邊。
此時南宮遠魂靈兒早已飛上了九霄天,逼近她身邊不到三尺。
藍衣婦人嬌媚地斜倒在檀木床上,她那一身透明的衣襟,露出誘人的胴體,真是香豔無比。
就在這電光石火,緊要關頭的一剎那……
一縷輕柔優美的鐵笛聲,由蒼穹飄入南宮遠的耳中。
南宮遠整個的身軀一陣顫抖,神智一時清醒,見此光景,伸手向頂門一拍,跺足擊胸,自怨自恨道:“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
身子疾速反撲如飛而去。
藍衣婦人感到無比驚愕意外,怔怔的站在當地。
一陣細碎韻腳步聲傳來,那位美豔絕世的綠衣麗人和一個身著粉紅衣衫的婢女走了進來。
藍衣婦人趕忙躬身為禮,說道:“敢問小姐,是否已經給他吃下‘失魂丹’?”
綠衣麗人那張絕世姿容,沒有一絲表情,美眸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望著窗外沉思,良久良久,方道:“想不到千萬次靈驗的‘落魄琴攝魂術’,卻會在他身上失效。”
藍衣婦人嬌容微暈道:“稟告小姐,他的舉動言行都和十位落魄人一模一樣,毫無差異,只不過在……”
綠衣麗人美眸冷然地望了她一眼,道:“你守寡十餘年來,不動真情,怎麼今夜卻做出此事?”
藍衣婦人心頭一震,幽聲嘆道:“小姐責備的是,我真慚愧,尚請小姐寬宏大量。”
綠衣麗人冷冷道:“我看在你十年相伴我身邊的情份,這次免予追究,明日我再以落魄琴喚他,觀察究竟,再作決策,若有必要我便給他服下‘失魂丹’,讓他失去人物的記憶。”
說罷,左手微揮,綠衣婦人和粉紅衣衫的女婢,恭身告退。
南宮遠被那縷奇特的鐵笛聲驚醒,放腳狂奔出了小院,哪知走出十餘步,笛聲頓止,他的腦際又是一片迷糊。
他竟然又迷迷糊糊地奔回夕紅軒中,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面前立即現出了那藍衣美婦胴裸的影子,一會又現出綠衣麗人的美姿。
腦裡一片混亂昏沌,也急切地需要那充滿誘惑的琴音再度向他呼喚!
突然他耳際裡聽到一個嬌脆聲音,說道:“幫主,他已經中了攝魂術了。”南宮遠突然睜開眼睛,恍惚間,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絕色麗人臨風玉立,懨慵的嬌態,絕世的美麗,婀娜的身軀,那不是她麼?
他血液沸騰,黑暗中疾向那麗人撲去。
一聲嬌叱道:“你是找死?”
南宮遠這一撲將她的嬌軀緊緊抱住,但是他身上的“靈台穴”,也被人一指點中。
南宮遠立刻摔倒在地上,一聲低喝道:“是誰?”
一個冷漠的女子聲音,道:“秋蘭,你將他身軀抱起,待我將他們斃了。”
秋蘭婢女低聲道:“幫主,還是待對方進來時,似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斃他們,不然一驚動強敵,咱們退出定會極為棘手。”
暗影中隱約可見一位面容秀麗的女子,身穿青色衣衫,她身旁站著一位少女,正是那美麗的婢女秋蘭,南宮遠靈台穴受製,但卻沒昏死過去,他這時頭腦極為平靜,感到無比驚訝。他知道這青衣女子不是那綠衣麗人。
外面見裡面毫無反應,也不再出聲。
突然一陣極微細小的腳步聲傳來。
暗影中,小廳門簾掀啟,兩個手持鷹形三角叉的黑衣人,迅快閃了進來。
青衣女子身軀陡然撲了出去,兩位黑衣人倏地左右分開。
但青衣女子是何等人物,她嬌軀疾轉,素手輕揮,一掌擊在左面黑衣人的右腕之上。
那黑衣人手拿著鷹形三角叉,脫手落下,青衣女子腳尖一挑,叉入右手,斜裡刺去,應手響起了一聲慘叫。
她舉手間連傷了兩人,足見這份武功已是超群絕倫。
但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聲!
青衣女子臉色微變,人己閃出外面,院中一位黑衣人正用手吹著哨子。
青衣女子手中三角叉,驀然脫手擲出。
一聲慘叫,那黑衣人被三角叉穿胸刺入,死於當地。
青衣女子輕聲喝道:“秋蘭,咱們身形已霹,你已無必要潛伏此地了,趕緊走吧。”
語音剛落,秋蘭婢女抱著南宮遠已經直躍出來。
那知就在此時,院中四方已閃出十餘位黑衣人,後面跟著一個白衣人。
青衣女子不容十餘位黑衣人逼近,嬌軀 晃,疾速撲去,素手連揮。
悶哼連聲,已有四位黑衣人倒在地上。
猛聽那位白衣人沉聲喝道:“黑鷹隊兄弟退下,環守四周!”
白衣人口中喝著,向身上摸出一柄折扇,猛一斜步,攔住了青衣女子,折扇倏地劃出,他折扇二面各繪著一只白鷺鷥,顯然他是白鷺鷥夫人所統轄的白鷺鷥隊。
青衣女子見識廣博, 看那人出手之勢,已知是位高手。
她冷笑一聲,手腕一翻,一指劃向白衣人腕脈。
白衣人身子一側,沉腕避過,左掌迎胸拍出。
青衣女子暗暗皺眉,忖道:想不到一個地位極低的人物,已有這份武功。想著,左掌疾飛,連攻三掌。
這三掌迅快辛辣兼而有之,那白衣人被攻得退後半步。
青衣女子左掌拒敵,右手的去勢,極為迅快,手指一轉間,巳搭上了那白衣人的腕脈,暗中一加勁力,喝道:“放下!”
哪知白衣人手腕一滑,已經擺脫了青衣女子被扣的脈門,青衣女子“咦”了一聲,右掌迅又抓出。
白衣人驚聲叫道:“纖手幫主……”
下面的話尚未說出,他已被擒住。青衣女子道:“既知我的身份,便不能留你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