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殘毒奇叟a
這時,驀見房舍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他目光凝注在數丈外一座大岩石上,厲聲喝道:
“什麼人!鬼鬼祟祟隱身不現,可不要怪震某出手了!”
南宮遠和李秋萍,看清那房舍走出的人,竟然是雲中一鶴之徒震山民,不知他離去七日後,為何又來這裡。
只聽那大岩石後,響起一聲長笑,颯然風動,躍出一個身穿黃麻及膝大褂,足著革履,臉上斑痕累累的大漢。
南宮遠和李秋萍見到震山民的耳目那般靈敏,不禁暗暗佩服,付道:“他武功那麼高,怎麼不見走動江湖武林?”
震山民看清來人後,心中一震,隨即笑道:“我以為是誰?
原來是捉鬼神使易天史兄。”
李秋萍聞聽此名,心頭暗驚。
原來這捉鬼神使是十餘年前,縱橫西北黑道一位武林高手,最近已極少聞聽此人,想不到今日再次出現。
捉鬼神使易天史陰惻惻地一笑,道:“十餘年蒙受震兄夫婦關照,易天史畢生難忘。”
震山民臉色一變,問道:“易兄,今夜可是尋仇來的?”
捉鬼神使突然尖聲怪笑,道:“好說好說,史某今夜連本帶利跟震兄算清那筆舊帳。”
震山民緩緩答道:“既然如此,在下捨命奉陪。”
南宮遠聞聽震山民那狂妄無懼的言詞,心中暗驚不已。
捉鬼神使突然仰首一陣怪笑,其聲如同鬼哭狼嚎難聽已極。
突然峰谷那方響起一陣長笑聲,遙遙和易天史的笑聲相應。
那笑聲由遠而近,如同春天悶雷。
震山民聽聞那長之聲,臉色驟變。
李秋萍和南宮遠也同時感到那長笑之聲,不但響徹凌霄,而且悠長洪亮,顯然那此人具有極精深的內功!
剎那間,一個人遠遠站在十餘丈開外之處!
震山民一揚兩條濃眉,說道:“易兄有多少人手,不妨全部叫出來。”
捉鬼神使易天史尖聲笑道:“昔日震兄夫婦,是兩人傷我一個,嘿嘿,今夜兄弟也只需一個幫手就夠了。”
驀然,十餘丈外的那人冷冷說道:“震山民,你暗中伏著兩位幫手,也請他們出來。”
此語一出,震山民和易天史皆感莫名。
可是南宮遠和李秋萍卻無比驚異,想不到那人一現身,使發覺自己二人,眼光之銳利,令人嘆服。
既然身形已被人識破,南宮遠和李秋萍只得緩緩走出。
捉鬼神使易天史一見南宮遠二人,喀喀一笑,道:“原來是兩個娃兒,哈哈,震兄你竟然也收了徒弟。”
震山民目見李秋萍二人,心中暗喜,他急步迎來,說道:“李姑娘,我以為你們走了。”
南宮遠轉首向十丈外那人說道:“這位高人,既然來此,為何不前來面談。”
那人呵呵兩聲,道:“老朽豈能隨便讓人見面?”
他說著,竟由杯中取出一條絲綢,迅快地蒙住了臉,緩緩走了過來。
只見夜色中這人白髯過胸,身著藍綢衣衫,普通身材,不過略胖,只因他臉上蒙著一條絲綢,無法看清他面目。
震山民、南宮遠、李秋萍都看得雙眉暗皺。
震山民這時已知蒙面人武功極高,但不知是哪位高手,他想:“捉鬼神使如何能約了這樣一位高手?”
猛然間,他臉色驟變,問道:“易兄,敢不是單為尋仇而來的吧?”
捉鬼神使易天史冷笑二聲,道:“好漢眼裡揉不進砂子,你震山民的出身來歷,別人不知道,可是卻瞞不過我易天史,哈哈,你震山民息隱武林十八年,為著什麼?難道能夠瞞過我嗎?”
震山民聞言臉色一變,但隨即恢復常態,淡淡說道:“易天史,你要報昔年之仇,不妨立刻動手吧。”
捉鬼神使說道:“你別心急,等會自會跟你算帳。哈哈……
在四十餘年前,天下江湖武林出現了一位神奇的建築師,名叫震土功,這人敢問是震兄令尊?”
震山民神色突然變得極緊張、惶恐,像似一件大秘密已經為人揭破一樣,這種情形,場中諸人全部看在眼裡。
捉鬼神使易天史極是得意地一笑,又道:“令尊震土功,真是一位建築奇才,他老人家曾經建過天下許多偉大的建築物,尤其是落日谷,是他一生最難忘之建築,而他也在落日谷發現了天下的大秘密……因而他將落日谷的種種建築,畫了一個藍圖。”
“落日谷”之名,再一次傳入南宮遠耳裡,令他感到無比神奇。
李秋萍聽到“落日谷”之名,亦是秀色一變,原來她也聽過這神秘之谷的一些傳說。
這時南宮遠和李秋萍都聚精會神地想聽捉鬼神使再說下去,可是他卻乾笑幾聲,不再敘說
捉鬼神使頓了頃刻,然後姦聲笑道:“話說清楚了,震兄當然知道咱們今夜前來是要什麼東西?哈哈……如果震兄能夠奉上那張秘密圖,跟我們合作,昔時仇恨,盡可一筆勾銷,化干戈為玉帛,意欲如何?請震兄三思。”
他語音剛落,只見震山民縱身一躍,兩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道,直對捉鬼神使前胸撞去。
震山民這一發之勢,運聚了功力,因為他已看出那蒙面老人身負絕世武功,如果讓他們搶先動手,既便是李秋萍和南宮遠要幫助自己,只怕也難擋銳鋒,眼下強敵環伺,處境險惡異常,不如早下毒手,除掉一個少一個。
是故,他在捉鬼神使說話之時,暗中凝滿真氣,一出手就用了十成功力,希望在易天史驟不及防之下,一舉把他擊斃。
哪知捉鬼神使乃是一位極端狡猾之人,他已料到震山民會猝然突擊,所以震山民雙掌擊出,他人已經躍開,尖聲笑道:“咱們已經十幾年不見,沒有商量就打,不覺得大煞風景麼?”
震山民一招落空,雙肩一晃,已搶至捉鬼神使身側,動作迅快無比。
但見雙袖飄飄,不論他用的什麼身法,絲毫不見作勢縱躍,人已如流矢離弦,凌空拍出三掌。
捉鬼神使看得心中暗驚,想不到震山民的武功較十餘年前進步不知幾倍,好在有位絕世高手撐腰,若我單獨一人前來,真是白白送命。
猛聽那蒙面老人淡聲說道:“易天史,你功夫不及他,快退開。”
只見蒙面老人身形不動,一揚右臂輕輕一掌,隔空劈來。
南宮遠看蒙面老人劈出掌勢,毫無力道,虛飄飄地拍擊而出,不禁一皺眉頭,心道:
“這一掌如非暗含陰勁,定然有什麼詭異的變化。”
數月來,連經大變,迭遇強敵,南宮遠經驗閱歷大增,所以窺出蒙面老人那一掌看似平淡無奇,但其中必然暗蘊無盡殺機!
只見震山民身子一個倒翻,往後疾射出去
蒙面老人呵呵一陣長笑,電閃間到了震山民身側,左手五指輕彈而出。
震山民悶哼一聲,踉蹌倒地。
蒙面老人得意地一笑,說道:“易天史,你將他捉了。”
李秋萍猛然欺身過來,嬌叱道:“退去!”
她揚手擊出一道壁空掌力,撞向躍來的捉鬼神使。
捉鬼神使嘿嘿冷笑,道:“娃兒!連你也敢打抱不平。”
說著,他翻掌迎去,滿以為自己一掌可將她震死。
雙方劈空掌勁一接
捉鬼神使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蹬蹬……雙肩搖晃後退,臉色慘白肌肉抽搐。
這時南宮遠撲身躍到震山民身畔,猛見蒙面老人閃身急撲了過來。
李秋萍生怕南宮遠受傷,叱喝一聲,身若行雲流水,截住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長眉一揚,冷哼一聲,道:“你要找死麼?”
左掌一招“撥雲見月”迎擊李秋萍。
他這一掌迎擊,看上去毫未用力,只是隨手推出,其實他已暗中運集了內家劈空罡力。
李秋萍武功深高,見識豐富,聽出風聲有異,嬌軀猛挫,素手輕拍出二掌,橫擊過去。
蒙面老人心想:你這娃兒,縱然武功再高,也難接我這掌。
哪知一股力道橫裡撞來,蒙面老人始覺自己劈出的內勁罡力,被那橫裡撞來的潛力一引,偏向一側,不禁心頭一驚。
待他想收斂擊出的罡力時,已是遲了一步,那浪涌波翻的力道,逕直擊向後側的捉鬼神使。
蒙面老人突然喝一聲,右掌一吐一縮
勁風潛力激盪,那道擊向捉鬼神使的內勁,卻被他擊散。
李秋萍驚聲叫道:“收發由心,意隨念發!”
南宮遠也感到蒙面老人那一招,正是極上乘的內家武學。
蒙面老人露出這一手內家武學后,目光逼視在李秋萍臉上,說道:“老朽不傷你,這件事情跟你們毫無相關,你們二人不必多管閒事。”
李秋萍冷然答道:“我們曾經受人恩惠,如何能見恩人危急不救。”
南宮遠挺身峙立,凝神戒備。
蒙面老人聞聽李秋萍所言,那雙眸子閃出一道寒光,冷聲一笑道:“老朽認識你們兩人,憑你們那點微末之技,還不是老朽敵手,識時務的請過一旁,免得白送性命。”
李秋萍和南宮遠聽說他認識自己,不禁怔了一怔。
南宮遠冷冷接道:“老前輩武功這般高,是個名聞江湖武林的人,為何卻學一些魑魅魍魎小輩,藏頭露尾,難道愧見世人?”
李秋萍見南宮遠如此諷刺他,心知要糟。
果然所料不差,蒙面老人冷哼半聲,右掌忽地平胸推出。
李秋萍急聲叫道:“遠弟 快退。”
她知道蒙面老人這一掌,俱有無比強大勁力。
哪知南宮遠早已蓄勢以待,一見蒙面老人揮掌攻來,忽然大喝一聲,左掌猛地迎擊而出。
李秋萍想不到南宮遠竟然硬接他掌勢、她看得心中大驚,運凝了十成勁力,一掌猛向蒙面老人掌勁迎去。
這一舉是李秋萍情急而發,威勢非同小可,隨拳擊出一股強猛無比的潛力,排山倒海般衝撞而出。
蒙面老人嘿嘿冷笑一聲,喝道:“來得好!”
平推出的右掌忽的一收,緊接著又疾吐而出。
就這一收一攻之勢,力道又加強一倍。
三股潛力懸空一接,劈拍一聲如同雷鳴激起巨響,衝向雲霄!
三人都站立原地,而他們雙肩都不住搖晃著。
驀聽南宮遠暴喝一聲,右掌即時又吐出
掌勢一出無風無聲,無影無形。
蒙面老人雙眸露出一股驚駭之光,他不敢出掌硬接,身若驚鴻,疾速飄出七八尺外。
嘩啦嘩啦連珠聲響
後面一株松樹,無風自倒,但這株樹卻倒得極端怪異,木心粉碎,樹皮仍然連著。
蒙面老人急走兩步,仔細地察看倒下的松樹,緩緩地走了過來,眼光中露出一股殺機,冷冷問道:“你這掌力是誰教的?”
語音冷澀澀的,這種問法,令南宮遠想起在少林寺中,被天摩禪師逼問自己武功來源一般。
南宮遠突然仰首一陣哈哈大笑,聲音悲壯至極。
李秋萍見了南宮遠那一掌之威,也感到無比驚駭,陡然她想起昔日恩師說過一種掌力!
南宮遠笑聲一斂,後退三步,不屑說道:“憑你也配問這武功來源嗎?”
這種狂妄的頂撞,使蒙面老人又驚又怒,他一生在江湖武林只有人怕他,哪有人敢向他尋釁?
蒙面老人右掌剛抬,哪知南宮遠的動作比他更快,“依呀”
一聲喝叫,南宮遠肩後的青龜劍出鞘,閃電也似地劈出一劍。
蒙面老人雙肩一晃,身移三尺,避過一劍。
這種拔劍出手之快,堪為天下一絕。
南宮遠未有繼續出擊,靜立當地,雙手捧劍,臉色混凝肅穆。
蒙面老人和李秋萍,怎會看不出南宮遠這手劍式,乃是上乘馭劍術的起手式。
李秋萍芳心大喜,南宮遠七日練劍,她沒有在場看過,想不到他竟能練成這種上乘劍法。
李秋萍乃是學劍名手,這時見了他捧劍之姿勢,靜若岳峙,對於劍道一門,像是已有數十年火候。因此感到無比驚疑,她想不出南宮遠如何能在這短短七日,練成這般火候的劍法?
要知武功一道,最重訣要一開,觸類旁通。
南宮遠在三月前學會海流真經九招絕學之後,他的武功日日增進,原因是那九招武學的字字經文,乃是啟解武功之要訣,在雲中一鶴傳劍時的第二日,南宮遠偶然想起那深奧的經文有幾段像是講著劍法之修練,他發覺那秘密後,便深入地研究,所以他才能在這短短七日裡,練成別人無法達到的武功成就。
蒙面老人見南宮遠這招劍式,怔立當地未敢出手。
突然南宮遠沉聲說道:“老前輩,請你退去,我不願看你在我劍下流血。”
驀地,一聲暴喝響起。
蒙面老人閃身欺進……
南宮遠突然一挫腰,青龜劍左刺右掃。
剎那間,寒光流動,滿天劍氣。
“依呀”一聲喝叫。
南宮遠右劍更換左手,劈了出去。
劍光驟閃……
蒙面老人驚叫一聲,他臉上面巾被南宮遠青龜劍挑落。
李秋萍咦聲叫道:“唐伯伯!是你。”
蒙面老人面巾被挑落,但他左手衣袖卻挑擊在青龜劍上。
南宮遠悶哼一聲,青龜劍立刻垂了下去。
蒙面老人指擊南宮遠青龜劍時,聽到李秋萍咦叫之聲,立刻掩面急退。
捉鬼神使易天史,也轉身疾走。
李秋萍目見南宮遠長劍垂下,欺身過來問道:“遠弟弟,你有沒有受傷?”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只是震疼了虎口。”
說著,他將青龜劍入鞘。
南宮遠接著問道:“秋萍姊姊,你看清了那老人的面目嗎?”
李秋萍點點頭說道:“長眉虎目,四方圓臉,肌膚紅潤光滑,一副福相。”
南宮遠贊聲道:“你的眼光好不銳利,秋萍姊姊,你為何叫他唐伯伯,你認識他嗎?”
李秋萍輕聲嘆道:“但願不是他。”
南宮遠突然看見李秋萍向他使一個眼色,意思是說:有旁人在側叫他不要問。
南宮遠轉首走近震山民之側。
震山民連忙起身,說道:“今日蒙受二位援手,甚是感激。”
李秋萍也走了過來問道:“震相公,你受的傷重嗎?”
震山民搖頭一笑,道:“沒有什麼關係,我還能負得起這種傷勢。”
李秋萍輕聲說道:“震相公,不知你能否替我們解釋幾件疑難?”
震山民聞言臉色微變,問道:“李姑娘有什麼疑難之事,恕震某極難代之解釋。”
南宮遠和李秋萍聞言,不禁雙眉各自皺了起來。
李秋萍道:“震相公的秘密,我們絕對不加過問。不過我想知道落日谷在什麼地方,裡面住些什麼人物?”
震山民雙手抱拳道:“李姑娘,請你們原諒,震某無從相告。你們若無旁事,不妨在此多住幾日,震某另有瑣事就先告辭了。”
忽的,黑暗中亮起一道閃光,緊接著,一聲響徹山谷的巨雷。
這雷聲,來得突然,三人不禁都嚇了一跳,抬頭望著天空,只見西北方一片烏雲,恍似奔馬,一下子掩遮了星月之光。
片刻,傾盆大雨將臨
震山民說道:“南宮兄,請你原諒,我受師父之命,不能久呆此地,你們請了。”
說罷,他隱入黑暗之中。
李秋萍搖頭嘆道:“他若無急事,絕不會冒雨而去。”
南宮遠道:“震山民離去七日,今夜忽然而來,不知為著什麼?”
李秋萍輕噢了一聲,道:“他是前來尋找東西的。”
南宮遠問道:“他為找什麼?”
李秋萍嬌聲笑道:“剛才捉鬼神使不是叫震山民拿出落日谷的藍圖來,如我猜想不錯,震山民七日前匆匆離去,可能忘記拿那張藍圖,今夜前來取拿。欸,關於落日谷這神秘的地方,我早有所聞,但總無法察出那神秘之谷的真象,因為凡是在談論落日谷的人,都在頃刻之間神秘死亡。”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這也不見得,談論落日谷之名,大有人在。”
李秋萍道:“什麼人?”
南宮遠道:“我知道落日谷在何處。”
李秋萍驚聲問道:“怎麼,你知道落日谷的地方。”上於是,南宮遠將昔日雲中一鶴首先說出落日谷這名,如何有萬年靈蛇,以及自己如何問及東方鶯珠的經過情形,向李秋萍敘說了一遍。
李秋萍輕皺黛眉,說道:“照這樣說來,落日谷和黃皇教有極大關係了。”
南宮遠道:“據我猜測黃皇教之根據地,可能就在落日谷。”
忽然間……
又是一道閃光亮起,雷聲震耳。
這時,山風陡轉強勁,呼嘯而過,石走沙飛。
閃光迭起,雷聲密如連珠。
李秋萍笑道:“我們今夜無法離開這裡了,大雨頃刻就要落下,咱們進房去。”
她語音未畢,驀然間,幾聲喝叱,夾在雷聲和呼嘯聲中傳來。
大笑聲……
怒罵聲……
不斷傳入耳際。
南宮遠和李秋萍各自一怔,南宮遠道:“震山民可能被人截住,咱們過去看看!”
李秋萍沉吟一會,道:“這聲音,好像在一里之外,震山民可能不會那麼快離去一里,而且方向是西北方傳來,難道震山民會取道奔向西北?”
南宮遠道:“這般深夜,難道會有另外江湖武林中人在這荒山裡?”
猛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隆隆轟轟……
那慘叫餘音,卻被雷聲所掩沒。
南宮遠說道:“秋萍姊姊,咱們快去!”
李秋萍嬌聲說道:“不要急,他們好像向這邊追逐過來。”
果然那嘈雜之聲,距離愈來愈近。
轉眼間,已經來到前面兩峰谷。
驀地,一道強烈電光閃起……
四十丈外只見人影幢幢,一張精緻竹轎,由四人抬著走在最前面。
李秋萍急道:“咱們快找地方藏身。”
南宮遠接道:“最好是能夠避風雨的地方。”
李秋萍嬌軀微挫,突向左面側躍而去,南宮遠也隨後奔去。
這兒是一塊大岩石,上凸下四,李秋萍在這裡七八日,房舍四周景物,極是清楚,是以帶引南宮遠來此藏身。
雷聲大作,閃電交射。
南宮遠藉著閃光望去。
只見那座竹轎,已經來到十餘丈之外,抬轎人腳步之快可想而知。
那四位抬轎的人,乃是四個身材矮小,身穿白麻衫,腰束紅色絲帶,留著花白山羊鬍子的人。
竹轎裡坐著的人,也是身穿白花衣衫╴
那閃電雖然光芒耀目,照澈群峰,但卻一閃即逝。
剎那之間,又復黑暗,南宮遠除了看清四位抬轎人之外,目光所及,似乎後面周圍都閃奔著人影。
忽聽轟然一聲巨雷,只震得四山回鳴不絕。
就在那雷聲初動之際,忽然身側伸來李秋萍一只柔軟的玉手,輕握在南宮遠手腕之上,嬌甜的聲音,說道:“遠弟,我們暫時不要出聲,現在不知有好多武林高手集中此地,咱們在此靜看熱鬧,那轎上的人你已經看清楚了嗎?”
南宮遠搖搖頭低聲道:“沒有。”
李秋萍道:“那是位雙手雙腳齊斷的殘廢人。”
一語來完,突聽一個聲音喝道:“不要讓他們進入房舍中,快截住他。”
只聽幾聲狂笑,雜亂著呼喝之聲。緊接著,又暴響幾聲淒厲的慘叫,顯然是有人受了重傷。
李秋萍和南宮遠內功精湛,雖在漆暗之中,七支內觀物如司白晝一般。
這時竹轎已經在五六丈之外,驀地……
數條人影,疾似飛鳥,由旁側躍出擋住那竹轎去路。
但聽正中一位面若關雲長的老頭哈哈一陣大笑,道:“海老兒,你今夜已經身陷重圍,要想活著退出去,只怕比登天還難,兄弟念你在江湖上的地位身份,成全你一個全屍,快些自己了斷吧。”
李秋萍低聲向南官遠說道:“那說話之人,乃是當今華山派的掌門人鐵拐子寇時局。此人據說最近出面招盟中原九大門派,肩負今日江湖武林重任,不過和他結盟的只有點蒼、終南二派,那左右看來就是點蒼拿門八臂童武正剛和終南掌門翻天劍龐冬了。”
南宮遠聞言,對於李秋萍見聞之廣,深感敬佩。
只聽轎上的白衣人,連聲冷笑半晌才說道:“你認為你們那點陰謀伎倆,就能驚駭老夫麼?嘿嘿!”
那陰冷森寒的笑聲中,忽的一聲悶哼,接著淒厲的慘叫,連續響起。
南宮遠吃驚道:“那座竹轎,好像裝滿歹毒暗器。”
原來在那白衣矮人冷笑聲中,竹轎的把柄內,突然射出三道綠光,襲向擋在前面的三派掌門人。
但聽點蒼掌門八臂童武正剛一聲暴喝道:“海老兒,你真是歹毒無比。”
竹轎上的殘廢白衣老人冷澀澀道:“難道你派掌門,今日才知我海魂鬼的殘毒。”
李秋萍突然低聲驚喚了一聲。
南宮遠低聲問道:“那老兒厲害嗎?”
李秋萍道:“這老兒,乃是和武林五奇齊名的一位人物,此人天生殘缺,四肢齊膝斷缺,但其智力遠超任何人,尤其是善於施毒,四十餘年前,名震黑白二道天下武林中人,不過這殘毒奇叟,盛傳已死,想不到這時出現。”
李秋萍說到此處,一道靈光閃過腦際,她驚聲接道:“糟了!”
南宮遠道:“什麼事?”
李秋萍道:“見到這位殘毒奇史,使我想起一位臨死的武林中人向我說過一句話。他說‘黃皇教’有二位統帥,三位令主,其中一個統帥便是殘毒,那死者說到‘殘毒’兩字,立刻氣絕身亡,我當時想不起‘殘毒’是指何人,今夜驟見這老毒鬼。
想來殘毒是指殘毒奇叟海魂鬼了,如果這人加入黃皇教,真是夠傷腦筋了。”
南宮遠心中一動,道:“秋萍妹姊,咱們出去,全力將這老兒殺了。”
李秋萍道:“且慢,這老兒智力過人,狡猾無比,他今夜獨自來到此處,可能不完全是被華鐵拐子等人追逐而到的,咱們再觀一下究竟。”
這時閃光滿天,霹靂大作。
風威狂發,松嘯刺耳。
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兒,傾盆而下。
李秋萍突然移身靠近南宮遠這邊,原來她所站之處,是一道排水縫,這時兩人距離很近,由李秋萍身上散發出一股處女的芳香。
南宮遠陡然轉過頭去。
哪知李秋萍的臉輕貼在他肩上,這一轉頭,南宮遠只感自幾嘴唇恰好在她櫻唇上吻了一下。
李秋萍如受電觸地一抖。
南宮遠低聲間道:“你冷嗎?”
風雨深夜,帶點寒意。
李秋萍嗯了一聲,道:“狂風中有點冷意。”
其實以李秋萍那種深高內功,便是在冰天雪地一也不會有寒意。
南宮遠道:“你不要被雨水淋濕了。”
李秋萍又嗯了一聲。
她將嬌軀又移近南宮遠背上,兩人已經緊緊貼在一起南宮遠只感身後李秋萍吹氣如蘭,一種極甜蜜的滋味在兩人心中醞釀著,他們都暗暗感激天公作美下了這場雨。
這一陣如注大雨,足足下了半個時辰。
使這四面環山的盆地內,到處積水。
在這半個時辰之內,雙方未聞呼喝之聲。
忽的雨住雲散、勁風勢滅。
當空藍天乍現一輪明月,清耀似水,朗澈群山。
轟的一聲暴響,驚醒了沉入甜蜜夢鄉的南宮遠和李秋萍,他們定神望去……
只見西北方,升起一道沖天火箭,在空中爆了開來。
李秋萍道:“難道我們纖手幫的人也來了嗎?”
原來那沖天火箭的訊號,乃是纖手幫獨一無二的燐光火砲。南宮遠曾經見過李秋蘭燃過這種火箭,他喜道:“可能是秋蘭妹他們。”
這時四五丈外,都已站滿了人群,原來,雙方都在那大雨如注之時,分遣追隨身側的門下弟子。
華山、點蒼、終南派弟子,已經團團圍住殘毒奇叟。
那張竹轎已經放在一處無水的高地,而海魂叟仍然端坐竹轎之上,那四位抬轎白衣人守在轎的前後。
群豪看了西北方的沖天火砲,都無驚異之容。
但聽華山鐵拐子寇時局哈哈一陣大笑,道:“海老兒,剛才那陣豪雨,正是天助你逃脫的機會,想不到你卻白白放過了大好機會,眼下風住雨收,雲散月現,只怕你那點鬼魅伎倆不足以保衛自身了。”
終南翻天劍龐冬側目望了點蒼武正剛一眼,道:“想不到,這老毒物,竟然投入黃皇教中,今夜如不合力把他除去,將留下異口無窮後患。”
這一番話深深提醒了李秋萍、南宮遠。
點蒼八臂童無聲無息地裂嘴一笑,道:“寇兄,請先出手,兄弟接擋第二陣。”
華山鐵拐子道:“對付這滿身奇毒,罪名滿天下的海魂鬼,大可不必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我們一起上吧!”
殘毒奇叟海魂鬼在他們說話之時,他始終端坐轎上,陰惻惻不斷地冷笑。
華山鐵拐子又道:“他好像有恃無恐,那麼鎮靜。”
點蒼八臂童武正剛,笑道:“當然了。不過我看這毒老兒,像似……像似……嘿嘿嘿……”
端坐轎上的殘毒奇叟,突然冷冷接道:“今夜老夫倒真看透了你們堂堂正正的名派掌門,個個貪生怕死,哈哈……黃皇教若一發動攻勢,江湖武林半月就會成為黃皇教天下。”
只聞終南翻天劍龐冬,一聲怒喝,凌空一躍,一掌向轎上的殘毒奇叟劈去!
掌風凌厲,剛猛至極。
可是殘毒奇叟,仍然端坐轎上未動。
掌勁已將近身,陡然後面二位白衣人,四掌齊揚。
隨掌而出一股凌厲無匹的力道,直向騰空的龐冬撞擊過去。
終南掌門龐冬,身軀一陣顫抖,雙肩搖晃,差點倒下。
終南派弟子見自己掌門像遭了暗算,趕忙奔出,衝了過去!
驀聽龐冬顫聲喝道:“你們不要來,水中有毒!”
喝聲未完,那二位阿奔來的終南弟子,竟然雙肩一晃,跌倒地上。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目睹這情形,臉色大變,提氣凌空飛來,想救終南翻天劍。
哪知道凌厲的狂飆猛撞過來。
他只得往下一沉,可是寇時局腳不敢沾地,手中鐵拐在地面一點,人又翻退了出去。
在這頃刻,兩名倒地的終南弟子,口中發出慘厲的呻吟,整個身子在水地上翻滾著,極端痛苦。
終南翻天劍這時身軀已經連連搖晃╴
突聞一聲龍吟長嘯,一條人影如同騰空飛馬躍到。
只見他一閃間,飛過龐冬頭上,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這時竹轎前後四位白衣人,呼呼……各擊出二道掌力。
八道剛猛無比的掌勁,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卷了過去。
突聽一聲嬌叱道:“你儘管救終南掌門,我來擋拒掌勁。”
只見李秋萍捷若飛燕地撲飛而至。
南宮遠一手抓住龐冬手臂,猛一提真氣,腰軀一搖,他竟然沒藉任何著腳之地,帶起龐冬的身軀,離地三尺躍出三丈外。
但見李秋萍素手連拍出三掌,運用巧勁將那八道掌力化移開去。
絲!的一聲急響……
竹轎中突然射出四道綠光,分上中下三路疾襲李秋萍。
李秋萍知道那些暗器,皆是極端歹毒的東西,她不敢沾碰它,蓮足微微一蹬,嬌軀曼妙一翻,人已飛出三丈外。
波波波波……
四聲爆響……
那四道綠光在空中爆炸,灑出一片沙綠色火星,落在水上卻熊熊燃燒起來,周遭頓時一片明亮。
場中群豪看得震駭不已,也替李秋萍捏了一把汗。
李秋萍看了那暗器的威力,暗暗叫聲:“僥倖!如果自己不飛回來,定要遭受那些火星波及,全身著火。
南宮遠救回翻天劍龐冬,只見他臉上汗水直流,跌坐地上,像似在用自己數十年功力和那毒氣相抗。
南宮遠轉身想再去救那位終南弟子,抬頭一看,他嚇了一跳!
那兩位終南弟子,身子已經停止翻滾,僵硬地躺在那片積水中,二人臉上肌肉,好象頃刻化去,只剩下一層皮。
群豪看了這種慘絕人寰的死狀,不禁心寒膽戰。
突然劍光一閃……
一聲悶哼……
終南掌門龐冬,由肩上抽出長劍,將自己一只右腿,齊膝砍斷,鮮血如箭似地噴了出來。
流出來的血,竟是黑紫色的。
龐冬緊咬著牙關,忍受這種痛苦,讓血變紅之後,自己運指戮住血脈,他此刻已經精疲力竭,氣喘連聲。
很顯然的,殘毒奇叟海魂鬼,已經在那陣大雨中,暗暗選擇了那塊高地,然後在周圍積水下毒。
但不知是什麼劇毒,竟然那般厲害。
南宮遠和李秋萍目睹這種慘狀,相顧駭然……
嘿嘿嘿……
殘毒奇叟海魂鬼端坐竹轎上,發出一陣詭秘陰森的奸笑,說道:“這是一個教訓,嘿嘿……老夫四十餘年不問江湖武林事,已經有很多人忘記老夫的厲害了。”
終南、華山、點蒼三派中人,都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再發動攻勢,要知圍繞那片小高地的四周積水,大約有二丈方圓,輕功較差者,根本無法躍過,哪能和人動手。
就是李秋萍和南宮遠,亦感到殘毒叟那片小高地危險至極,令人難越雷池一步。
殘毒奇叟海魂鬼又一陣陰笑道:“老夫前來赴一個人之約,也不會和你們這群小輩過不去,嘿嘿……你們若識得厲害,趕緊離開不要多管閒事。”
海魂鬼這番話,好像是警告李秋萍和南宮遠。
其實這殘毒奇叟倒真是厲害,他剛才目睹李秋萍和南宮遠救人的輕功身法,已知兩人武功極高,他懷疑這二人是對方的援手,因此他一面探查兩人身份來歷,一面嚇阻他們。
南宮遠鼻孔中輕哼了一聲,舉步要向前走去!
突然李秋萍玉手抓住他,低聲道:“這老兒鬼計多端,不要輕視他端坐轎上不動,其實他停身處的四丈方圓,已經如同龍潭虎穴,布下層層殺機。”
南宮遠聞言,只得停下身來,但他心中很是不服。
南宮遠輕聲道:“我們難道就這樣呆等著?”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他說要赴某人之約,咱們靜看他所等的是何人,由那人先對付,我們觀察形勢再下手。”
兩人談話之聲極為細小,所以旁人無法聽得。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突然走了過來,抱拳說道:“這位姑娘請了!”
李秋萍淡淡道:“不知寇掌門有何貴事?”
寇時局呵呵一笑,道:“沒想到寇某今夜栽在那毒老兒手裡。”
李秋萍接聲道:“寇掌門栽在他手中,並非難堪之事,你傷心什麼?”
鐵拐子寇時局怔了一怔道:“姑娘教訓的是,寇某若猜得不錯,姑娘定是……”
李來萍突然一使眼色,寇時局極是機警,立刻停下語音,他突然又仰首發出一陣呵呵大笑,代替下面的語聲。
殘毒奇叟海魂鬼端坐轎上陰森森一笑,自言自語道:“老匹夫竟然失約了,嘿嘿,難道他也怕老夫的厲害,縮著頭入定了。”
驀然……
一縷冷卑的聲音接道:“海魂鬼,你今夜陰溝翻了船,你所要等的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話聲甫畢,七支外突然出現一個藍衣蒙面老人,他正是剛才掌擊震山民的蒙面老人。
李秋萍和南宮遠見了這藍衣蒙面老人又出現,不禁怔了一怔。
尤其是李秋萍,她見過這老人被南宮遠青龜劍挑落面巾剎那的一面。
一位極是熟悉的老人面孔,在眼簾中出現,所以她脫口疾呼:“唐伯伯!”
原來她以為那藍衣蒙面老人是唐家大院的院主 日月輪唐宗主……”
殘毒奇叟海魂鬼見了他突然冷哼了一聲,道:“右統帥,老夫看在教主情面上,常常禮讓於你,而你卻專給我添晦氣。”
李秋萍和南宮遠瞼色驟變,如此說來,那藍衣蒙面老人是黃皇教的頂尖人物右統帥。
藍衣蒙面老人冷聲笑道:“你海魂鬼乃是本教唯一軍師,老夫每一件難事,都要向海兄請教,怎敢得罪於你,哈哈……”
殘毒奇叟海魂鬼,陰聲道:“右統帥,如果你不服老夫指揮,咱們不妨比較個高下。”
藍衣蒙面老人笑道:“好說好說,咱們相處數年,始終暗暗仇視著,誰也不服誰,難得今日咱們稱心如願地較量一下,不過……”
殘毒奇叟海魂鬼兒接道:“不過怎樣?你說出來啊。”
藍衣蒙面老人奸笑一聲道:“……咱們今日較技,若你敗了要怎樣?”
殘毒奇叟海魂鬼冷冷一笑道:“老夫若敗在你手,便立刻退出黃皇教。”
李秋萍聽得暗暗高興,想不到黃昌教之大統帥,竟然互相爭權,這樣當然對咱是有利無害。
藍衣蒙面老人笑道:“海兄,一旦退出本教,損失可謂巨大,哈哈……是教主也不會讓你退出本教,何況我的意思也非要擠你出教,而是要你聽從我的指揮。”
殘毒奇叟冷森問道:“如你敗了怎樣?”
藍衣蒙面老人很快答道:“永遠服從你指揮。”
殘毒奇叟又問道:“咱們要怎樣試法?”
藍衣蒙面老人說道:“有勇無謀,不能成大事,有謀無勇亦無法敗敵,哈哈……咱們這場比較,當然是多方面的,包括機智、武功、經驗、謀略等等……”
他話沒說完,西北方突然沖天竄起一道火光。
這時已是五更夭,星月沉隱,大地漆暗,所以那片火光,格外顯得清楚,在火光中隱隱傳來喝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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