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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4, 11:45 AM   #82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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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腥風血雨a

  突聽“隆隆”聲響震耳欲聾。
  緊接著“嘩嘩”水流之聲,如高山倒掛的瀑布,響聲駭魄驚魂。
  這一切都不能使竺瑞青分心,他雙眼卻朝少年書生看去,見他好端端的站那,毫無異狀,心中老大不悅!
  因為將“愛鳳”放走後,要想脫困,又得另費一番手腳。
  卻聽少年書生道:“竺兄請原諒,只怪小弟藝業不精,受到一點小小的暗器干擾,也會如此大驚小怪,實屬不該!”
  竺瑞青一聽原來如此,這倒沒得說的!
  然而,就在這時,忽覺腳下一涼,低頭看時,洞中已蓄滿了水,而且還在繼續上升。
  竺瑞青一怔回首,石壁上不知何時,露出一個大洞,洞中河水洶湧而入,勢道既兇又猛,不大工夫,已水淹過膝。
  竺瑞青猛然一驚,查看那入口處,不知何時亦被堵塞,這一驚誠非小可,顯然對方欲以水將洞注滿,用水困他二人。
  竺瑞青雙眼,無意中瞟到少年書生臉上時,見他泰然自若,毫無驚容,不禁驚訝的問道:「仁兄莫不是預知出路,而不覺害怕?”
  少年書生輕輕一笑道:“小弟亦是初入此洞,那知什麼出路?不過,有竺兄在此,何怕之有?”
  竺瑞青一聽,心中可不知是什麼滋味,暗忖道:“見你的大頭鬼,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救你脫此水困,你不怕我倒害怕得很呢!”
  其實,以竺瑞青目下的功力,以及水中的能耐,縱然在水中待個三天五夜,也算不了什麼?
  然而,少年書生呢?他可不敢保險對方有此能耐,水中他又無力助人?
  眼看河水既猛又急的洶湧而入,半晌工夫,水已齊胸,竺瑞青正感束手無策之際,突聽石壁上微微聲響。
  一驚回首,五丈高石壁上已移開了一個石洞,黑妞姑娘突然出現洞口,正在朝他急急招手。
  竺瑞青一見心中大喜,忙對少年書生道:“仁兄可有這能力上去!”
  少年書生上下看了看道:“差一點!”
  竺瑞青道:“好!你躍離水面,我助一臂之力!”
  少年書生聽了,似無可如何的從水中躍起,竺瑞青趕忙將手在他腳下一托一送,少年書生如弩箭離弦般射入洞去。
  待竺瑞青躍入洞中後,卻見洞中只有少年書生一人,黑妞姑娘已然不見,心中一怔問道:“仁兄,那位黑妞姑娘呢?她到那去了?”
  少年書生似對黑姑娘有著成見般,十分不樂意的道:“我怎麼知道?”
  竺瑞青一楞,奇道:“別人是一番好意,我們蒙人相救,怎能不感恩相謝?………”他這話沒說完,少年書生忽發冷笑道:“故示恩惠,我可不領這個情,何況這水也不一定就能奈何我!”
  竺瑞青一聽更奇,少年書生似對這位黑妞姑娘成見甚深,幾達不可理喻狀態,心中不覺微怒,暗中付道:“黑妞姑娘縱有千般不好,既蒙相救,就得知恩圖報,似這等忘恩負義之事,我竺瑞青不屑為之,道不同不相為謀,既如此,脫險後還是各奔前程的好,我可不願交這種朋友!”
  沉思畢,竺瑞青一言不發,領先出洞,左轉右彎,不大工夫,眼前霍然開朗,居然脫困出山。
  殘月如鉤,寒星數點,正是夜半三更時分。
  竺瑞青既對少年書生不滿,正待敷衍兩句,各自分道揚鑣,突聽少年書生一聲驚呼,回首望去,少年書生滿臉驚恐,雙眼發直,循著少年書生雙眼望去,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驚。
  而少年書生卻已一聲尖嘯,縱身飛下了伏波山,竺瑞青眼看他瘋狂般尖叫著奔下山去,心中甚感詫異,原因是他只看到桂林城,離伏波山不遠的地方冒起了一縷火光,不知是什麼人家,正遭遇祝融之災,難道會有這麼巧,就正好是少年書生的家。
  竺瑞青平時對少年書生十分不滿,眼看他如此悲傷的飛奔而去,心中又自不忍,惟恐他途中再度遇險,遂也尾隨下山。
  少年書生這一急奔,方顯出他的輕功十分了得,只眨眼工夫的耽擱,二人相距已數十丈遠。
  只是,竺瑞青卻沒急於將他趕上,只暗中綴在他的身後。
  當逐漸的接近火場時,竺瑞青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這遭遇祝融火神降臨的,正是聞名江湖的馬家大院。
  這一發現,竺瑞青腳下也不禁緊急狂奔,他一旦全力奔馳,就形同流星橫空,快捷得無與倫比。
  當他奔近至離火場十來丈遠時,在劈拍的風火聲中,隱隱更聽到叱暍拚鬥之聲,這一驚更非同小可,足下一墊勁,一連兩三個起落,人已立身馬家大院的院壁上。
  一眼望去,馬家大院偌大的一排房屋,全都陷在火海中,烈焰橫飛,兇猛無情的火勢,已無法收拾,眼看一間間的倒下來。
  竺瑞青在院牆上,英目四下一掃,發現院內人影晃閃來去,就沒有一個提水灌救的人,街坊鄰居也沒有人前來相助,院牆外更是連個看熱閘的人影都沒有。
  竺瑞青心中感到驚訝萬分,美髯翁在當地人緣這麼差嗎?鄰里間競沒有一個朋友嗎?這簡直使竺瑞青有難以相信的事。
  可是,他再留神察看那些來去的人影,發現他們一個個玄巾包頭,一身玄色勁服,與馬家大院中的家人裝束,回然不同。
  竺瑞青心中又不禁一凜,正待抓住一人,問個明白!
  突聽一聲尖嘯,傳自後院。
  竺瑞青騰身一縱,兩三個起落,已躍入後院,眼看五個黑太大漢,各執單刀,正圍著少年書生廝拚。
  少年書生施展一條軟鞭,彈舞開來,竟似生龍活虎般的,只可惜對方五人手底下也自不弱,將少年書生緊緊圍住,且越逼越緊,似欲將少年書生生擒活捉般。
  竺瑞青一見少年書生手中軟鞭招式,心中就不禁震烈一驚,這不是雷電七鞭的招式嗎?只可惜少年書生練得不到家,威力始終無法發揮。
  可是,由此使他想到少年書生與美髯翁有不尋常的關係,他那能再置之不管?
  猛烈一聲長嘯,凌空飛起,撲向鬥場,單掌一揮,發出一記強猛無儔的掌力,圍住少年書生大漢,立有三人被震得飛跌出一丈五六。
  卻聽一人陰側側的哼聲叱道:“什麼人敢干涉‘幽靈教’的事,想是嫌命長嗎?”
  叱聲未畢,又有數名大漢撲了上來。
  竺瑞青一聽是“幽靈教”的人,暗忖:“怪道沒人敢來救火,原來是這般強頑,”心下怒火更熾,手下再不容情,竟施展開了驚世駭俗的“摧枯拉朽掌”。
  但覺熱浪澎湃,潛力逼人,遇者立即撲倒地下,通體焦黑如炭般死去,如同火場中拖出燒焦了的屍首。
  竺瑞青一旦施展開這等驚世的掌力後,眨眼功夫,場中立即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七八條人影。
  突地,一股冰冷的陰風,快如電光石火般射至。
  竺瑞青通體一顫,忙彈出摧枯拉朽掌,將陰風擊散,可是,一旁的少年書生,卻無聲無息的癱倒地下。
  竺瑞青心中猛吃一驚,自從少年書生與美髯翁有關係後,立即產生了一種關護之情,豈能再讓其遭到傷害。
  遂忙一閃身,從地上將少年書生抱起,然而觸手冰冷澈骨,就像抱了塊大冰磚似的,不由驚駭魂飛,救人要緊,他也無暇再查察來敵是誰?抽身就退。
  驀聞陰笑聲起。
  “臭小子!還不納命!”
  一語未畢,風聲颯然中,落下一位鉤鼻老婦,雞皮鶴髮,年紀約在七旬左右,恰將竺瑞青去路阻住。
  竺瑞青因懷中少年書生通體冰寒,氣若遊絲,那敢怠慢,一語不發,抬掌狂劈。
  “摧枯拉朽掌”發揮到十成功力,但見一股股熱浪,洶湧而出,那灼烈逼人的火勢,似助長了他無形的威力。
  “摧枯拉朽掌”失傳江湖數百年,威厲狠辣處,確是無以復加,鉤鼻老婦那敢硬接,只得躍退一邊,讓竺瑞青闖了出去。
  可是“幽靈教”一向做案不留活口的,鉤鼻老婦豈能讓他們脫身,足尖一點,人已追了下去。
  鉤鼻老婦剛剛躍出馬家大院,倏聽一聲乾笑,道:“老鷹婆,匆匆忙忙的是失了魂呢?還是讓狗把鷹鼻子咬了?”
  鉤鼻老婦心中大怒,什麼人敢拿自己開玩笑,立定身形一瞧,眼前站著個蓬頭暴齒,鼻塌嘴歪,鳩形鵠面,鶉衣百結的老化子,手執一根竹杖,正好將他去路阻住。
  鉤鼻老婦心中微微一驚,這賊化子一向行蹤飄忽,怎會突然在此出現?但她也非好惹的人,遂冷聲一笑,叱道:“賊化子!你故阻我應老婆子的去路?”
  老化子突現驚愕說道:“沒有呀?我萬鐵皮天膽也不敢阻你名震武林的‘三妖’鷹婆婆的去路!我是一片好心,以為你的鷹鼻子讓狗咬了,想替你打狗呢?”
  說完歪嘴一裂,疏疏落落的露出幾顆黃牙,模樣醜得驚人。
  鉤鼻老婦原來是聞名黑道的魔頭‘三妖’之一的鷹婆婆,她本姓應名素貞,只為長了個鷹鉤鼻子,而“應”“鷹”又復同音,所以別人都取笑她為鷹婆婆。
  這一刻應婆婆只氣得臉色鐵青,但她也不敢輕易出手,因為老化子萬鐵皮,素有鋼皮鐵骨,萬人敵之稱,一身輕功神奇絕妙,來無蹤去無影,賽似鬼魂,手中一支竹杖一百零八招龍蛇杖法,更是波譎雲詭, 厲無倫,武林中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鉤鼻老婦應婆婆雖然不一定怕他,但她也不願招惹這麼個厲害人物,原因是一旦交上手,絕不是千招內可以分出勝負來的,臨了究竟鹿死誰手,也無法預知,遂哼了聲道:“臭化子,還不與我滾開!”
  老化子又復一聲乾笑道:“滾開似乎太不雅觀?我爬開點不就得了!”
  說畢用竹杖在地下劃了兩劃,人倒真是讓開了幾步,只是,就這瞬息的耽誤,竺瑞青早走得沒影了,再要找他,談何容易。
  鉤鼻老婦應婆婆只恨得咬了咬牙,叱道:“賊化子,這筆賬記下了,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你算賬的!”
  語未畢,人已縱起,她不敢再事停留,萬鐵皮一張歪嘴,武林中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口頭上向不饒人,說鬥嘴她決非對手,何苦自找難堪?
  X X X
  且說竺瑞青抱著少年書生一陣急奔,又復來到漓江岸旁,眼看身後沒人追來,遂就岸旁覓一隱地,將少年書生放下,卻見身子微僵,氣息已斷,不由大吃一驚,伸手胸口一探,萬幸尚有余溫,只要心脈未斷,總有得救。
  竺瑞青心頭一寬之下,忽覺手觸處,兩旁軟綿綿且有彈力,心中又不禁一愕,伸手摸摸自己前胸,堅硬如鐵,與對方簡直無法相比,只道對方嬌生慣養,沒下功夫苦練,不禁大搖其頭。
  可是,目下救人要緊,他那有餘暇去想別的,懷中陶出玉瓶,傾出一顆“一元神丹” 碎臘丸就塞到少年書生口中。
  只是,少年書生氣息已斷,根本無法下咽,萬不得已,竺瑞青只有嘴對嘴的,以本身唾液與丹田真氣替對方送下。
  正在這個當口,突聽身後一聲怪叫道:“畜生!你做得好事………”
  竺瑞青聞聲一驚,趕忙躍起,猛然轉身,身後那有什麼人影,不過,他從衣袂帶起的微微風聲,已發覺對方匿身三丈外的一顆大樹後,遂朝那大樹一揖,道:“不知那位高人駕到,既蒙瞧得起區區在下,何不請出一見?”
  樹後之人,自以為輕功獨步武林,天下無雙,正想找對方尋尋開心,那知只一下,就被對方看破拆穿,心中那得不大大吃了一驚?
  眼看對方小小年紀,不知那來這麼深厚驚人功力,醜臉一紅,緩緩踱出,竟是那塌鼻歪嘴,手捧竹杖的老化子萬鐵皮!
  竺瑞青一看到那一付醜陋不堪的相貌,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怔,可是,武林中越是形態相貌有缺憾的人,其武功造詣,也必有獨到之處,越是打扮得奇形怪狀的人,在武林中地位也必定極高。
  竺瑞青一眼之下,已知對方定是位江湖異人,只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此番用意何在,遂又深施一禮道:“恕在下眼拙,不識前輩大駕,不敢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化子萬鐵皮一聲乾笑道:“好小子!你倒是伶牙俐齒,先拍起馬屁來了,可惜老化子不吃這一套,我問你,你師父是誰?”
  竺瑞青一聽對方口氣,並不十分和善,當真像個長輩在教訓晚輩似的,他那吃這一套?遂從懷中取出玉色透亮的“逍遙扇”,十分靈活的一開一合,道:“前輩識得此扇,當知我師父是誰。”
  竺瑞青語氣不卑不亢,模樣卻傲慢異常。
  竺瑞青以為對方見他如此,定會光火,豈知,對方一見到“逍遙扇”,立即搶前疾撲,快似驚虹電閃般,五指已堪堪抓住他的扇尖。
  老化子萬鐵皮,一言不發,突然出手奪扇,確實大大的出乎竺瑞青意料之外,但他身懷藝業,何等精純,扇招中一式“落葉飛花”,又正是閃避高手奪扇的詭異招式,對方出手雖快,又那能稱心如願。
  只見他玉扇一揮,驟然張了開來, 風一旋,扇風反削了對方腕脈,一守一攻,處處都見功夫,毫無破綻可尋。
  老化子萬鐵皮一聲驚“咦!”道:“好一招‘落葉飛花’,再亮一招‘花開富貴’老化子瞧瞧!”
  老化子邊說,手中竹杖已然出手,待他語聲一落,已見杖影如山,直壓而下,勢如山崩地裂般,威猛難當。
  這“花開富貴”正是“落葉飛花”接下去的一招,也是扇招中最為神奧威猛的一招絕學,老化子杖影如山壓下,扇招中除了“花開富貴”,別無妙招可應,老化子使招原意,似是逼他非出這招不可!
  竺瑞青身兼三家之長,藝業何等博淵,他根本不一定要使出這一招“花開富貴”方能將對方招式化解開,美髯翁風雨八劍中的“狂風驟雨”同樣能將這招化解於無形,只是,老化子一語叫破他的招式,卻使他大大的吃了一驚,驚怔心神未定,竟不由自主的跟著老化子的叫聲,使出了“花開富貴”一招。
  剎那間,扇影加虹,射出萬點寒星,但聽“叮叮叮”一連八下扇杖相觸之聲,聲顯人分,老化子閃退尋丈,一臉驚愕猜疑神色,道:“好小子,果是老畢的親傳,只是,當年天山一戰,我兩以畢生功力,同樣施展這麼一招,老化子似乎只聽到七下響聲,萬想不到與你這小子居然擊出了八聲,小子!你師父呢?他死到那裡去了?老化子找他多年………”
  竺瑞青見老化子突然收招,自言自語,所說始終使他無法判斷老化子是友是敵?最後聽他問起恩師,心中不由隱隱作痛,但他卻不敢明言,遂道:“前輩究竟是友是敵?”
  老化子萬鐵皮一聽,忽發乾笑道:“老化子,非敵!非友!亦可敵!可友!這要看你小子是何路道!”
  竺瑞青一聽,老化子語意含糊,不易推測,心中又惦念身後少年書生的安危,不願多耗無謂的時間,遂道:“老前輩既不願明言,在下也就不便奉告,我這急於救人一命………”
  老化子忽發冷笑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小子難道不懂禮教之防!”
  竺瑞青一聽大愕,但他一時就不明對方所指,遂道:“我竺瑞青幼讀詩書,豈不知守禮,前輩只要見到在下有越軌之事,但憑處置!”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如此一說,我們是友非敵,此處非救人之所,請隨我來吧!”
  竺瑞青一想也對,眼看天色將明,此處難免不被“幽靈教”的人發現,遂抱起少年書生隨著老化子而去!
  一陣急奔,來到一家門口,門外一對大石獅,黑漆大門上配著一對閃亮的大銅環,只見那副氣派,就知這家人家十分富有。
  老化子上前扣響銅環,不大工夫,裡面傳出訊問的聲音,老化子報了姓名,大門立即“呀”的打了開來。門裡出現一位老家人。
  老家人一見萬鐵皮立即現出十分恭敬的樣子。
  老化子道:“於義!速報你家員外,就說我書房候他相見!”
  說畢也不用那老人家領路,逕自往裡闖去!
  竺瑞青一直悶聲隨其身後,來到一間十分整潔雅緻的書房,房中壁上,掛滿了當代名人字畫,書架上堆滿了各種書藉,一看就知是書香門第之家,竺瑞青心中大感詫異,老化子怎會輿這等人有來往,看樣子交情並非泛泛。
  竺瑞青將少年書生放在書房臥榻上。
  卻聽老化子道:“你別動他了,少時自有人救他!”
  竺瑞青心中又不禁大奇,少年書生經他以丹田真氣,渡下罕世妙藥“一元神丹”後,體內寒氣已退,只稍再替他推拿一陣,自會痊癒甦醒過來,又何須別人費事?
  可是老化子言行舉動,事事透著古怪,不知玩的什麼把戲?所說既無惡意,醜瞼上更復嚴肅異常,他自不便不聽。
  瞬息工夫,步履聲響,自遠而近,簾起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身後並隨著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
  白髮老人一見老化子立郎抱拳道:“萬大俠!一別三年,我祖孫無時不惦念著你………”
  他這話沒說完,身後少女已盈盈拜了下去,雙眼微紅,嬌聲叫道:“師父!你想壞玲兒了!”
  老化子一裂歪嘴道:“這幾年為師兩條腿,差點沒跑斷了,我也沒敢怨人,只怨自己生就苦命,現在別的慢談,玲玲,你將他抱進你的房去,替他推拿一陣,先救醒再說!”說畢,就朝塌上一指。
  這一指除了他本人外,余三人全是驚愕不已,白髮老人以為他瘋子,但他卻不敢開口攔阻。
  被喚作玲玲的少女粉臉飛霞,賽似雞冠,芳心中更是忐忑直跳,他知道師父一向作事神鬼莫測,為人且又詼諧,這其中又不知鬧的什麼玄虛。
  然則,室中尚有一位看似土氣,實則英挺俊秀的美少年,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豈能當著外人,抱住這位少年書生,而且還指明要到她閨房去,怎不使她著難,躊躇不前。而竺瑞青呢?他更是一頭霧水,糊塗透頂,就連老化子所說的一切,他就是猜不出老化子鬧的什麼鬼。
  眼看白髮老人一臉正氣,那個名喚玲玲的少女,秀麗中更蘊藏著高華的氣質,他深明他們不會加害這少年書生,於是索性站在一旁,不加阻止,靜觀其變。
  老化子彷彿早知會有這情況發生,詭異的一笑,突然變顏厲聲暍道:“玲玲!為師的話,你是聽也不聽,不聽我馬上就走。”
  玲玲姑娘一聽大急,血紅的粉頰頒時變得鐵青,但她卻馬上接口道:“玲玲遵命!”
  說畢立即抱起少年書生走出書房。
  玲玲姑娘一走,白髮老人見她滿懷情怯,委屈的樣子,放心不下,方待隨後跟去。還沒有舉步,一陣急風穿簾而至,玲玲姑娘手中抱著少年書生竟而去而復返,笑臉如花的嘻笑叫道:“師父!你好壞!”
  老化子雙眼一瞪道:“什麼?你這沒良心的丫頭,你說師父壞!”
  玲玲姑娘格格一聲嬌笑道:“那裡,我說師父好………”
  話未落,影兒一晃,又復抱著少年書生穿簾而出,遠遠傳來“壞!”的尾音。
  白髮老人莫名其妙怔怔的望著師徒兩個,但他看到孫女愁容盡退,雖猜不透內中原因,倒是稍稍放了點心。
  老化子見白髮老人那付痴然迷惘的樣兒,不忍教他多耽心的,忙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白髮老人立即笑逐顏開,轉朝著竺瑞青,哈哈不已。
  一旁的竺瑞青,如墜五里霧中,感到窘迫難堪,他想不通,也猜不透,一賭氣竟自拋開一切,不再為這無謂的事而煩惱。斂神靜氣,就塌上盤坐,調息。
  待他從練功中甦醒時,已是午牌時分,書房中早已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筵,白髮老人陪同老化子正在開懷暢飲,桌上卻不見少年書生與那玲玲姑娘。
  卻聽老化子嘻嘻笑叫道:“小子!腹中想必也餓了吧!快起來飲上兩盅,今天是大年除夕,雖說客居異鄉,也不要辜負傳統的年節。”
  竺瑞青一旦聽到說是除夕夜,心中突起一陣莫名的感傷,想起兒時在家,年節的歡樂,眼中不自主的熱淚盈眶。
  老化子一見竺瑞青這等情狀,知他感懷身世,遂替他引見這位白髮盈盈的主人。
  竺瑞青施禮入席,老化子又邀他放對乾杯,他本不善飲,三五杯下肚已是面紅耳赤,老化子一見哈哈笑道:“小子,喝酒的本領,你可比我老化子差得太遠了!”
  竺瑞青臉現苦笑道:“我不願糟塌好酒!”
  白髮老人於伯朗聲一笑道:“竺公子,儘管放量痛飲,這陳年‘三花’,寒舍還存有幾十  !相信是足夠二位一醉。”
  竺瑞青略一沉思,遂笑道:“好!就請抬出二 來吧!”
  兩 !這口氣好大,老化子一聽,聳聲大笑道:“好!好!老化子三年未曾稱心歡飲,今天就乘此一醉吧!人生難得杯在手………”
  竺瑞青接口道:“世間知心有幾人!”
  老化子一聽突地雙眼暴睜,道:“小子!你師父到底那裡去了?”
  竺瑞青這一聽他問話的語氣,就知老化子必是恩師好友,大好的除夕夜,他也不便煞風景,遂道:“家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錯過今日,我當領前輩去會他老人家!”
  老化子見竺瑞青也給他打啞謎,他居然沒生氣,反笑道:“小子,你也給我賣關子鬥狠,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走著瞧吧!”
  此時,酒已抬來,竺瑞青拖過一 ,擺在自己身旁,泥封揭開,酒香撲鼻,竺瑞青就用大碗蹈了一碗,立和老化子較量起來!
  “三花”本是桂林出了名的烈性美酒,但凡嗜於此道而又到過桂林的,無不知味,通常市面上估的多是新酒,陳年“三花”芳香甘醇,更屬難得。
  竺瑞青三五杯下肚已是面紅耳赤,可是,一碗碗的對飲,他反倒若無其事般,連臉也不紅了。
  這可使老化子吃驚不小,別看他相貌醜陋,骨瘦如柴,酒量可大得驚人,但他看到竺瑞青喝酒的能耐,也不免大大驚訝不已。
  忽聽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門簾揭處,玲玲姑娘與少年書生,手牽手的走了進來。
  這二人親暱狀態,就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使竺瑞青只看得驚訝不已。
  少年書生一見到竺瑞青,臉上緋紅一片,忙松掉玲玲姑娘的手,朝竺瑞青深施一禮道:“承蒙竺兄一再搭救,感恩非淺,小弟馬平,美髯翁乃小弟叔祖,小弟特來投奔,沒想到竟遭如此不幸。”
  說至此,眼中珠淚滾滾欲滴。
  竺瑞青一聽,原來如此,忙安慰道:“馬兄,不必過份傷心,令叔祖是我的師叔,更有授藝之恩,說起來同是一家人,只不知他老人家現今如何?照理我該立即前去打探才是。”
  說著就站了起來。
  老化子忙攔阻道:“小子別急,那老家夥還不至這麼容易遭人毒手,只是他家人一個也沒逃出,他也不知去向?這是我暗中查探來的。今日除夕,賊子們必歡渡年節,夜裡我們再行前往,我相信定能得到一絲線索,現在我們還是先謀一醉吧!”
  這時馬平與玲玲姑娘亦入了席,可是,當他們看到二人牛飲的的一碗碗往嘴裡灌,全都吃驚不已。
  玲玲姑娘害怕他的師父不勝酒力,馬平卻為竺瑞青 心,二人分別注意著兩人,但卻沒有出言相勸。
  眼看他兩一大碗一大碗的,已然各暍了十大碗,老化子雖還沒醉,已不復適纔的鎮靜。
  玲玲姑娘回眼看竺瑞青卻鎮靜異常,雖然俊臉上,白中透紅,卻毫無醉態,與沒喝酒前差不多少。
  她心中不禁大奇,她不相信竺瑞青小小年紀,竟會有不醉之量,不禁細心的凝注竺瑞青。
  玲玲姑娘一經凝神貫注,耳中立聞“叮叮”水滴數響,離座一看,竺瑞青一手按在身後另一個空罐邊內,口中暍著酒,手指尖端立有滴滴的水珠滲出,敢情竺瑞青運功將它從指端逼出,他只是將身前罐內的轉運到身後的 子裡,等於一點也沒暍。
  玲玲姑娘一見立即大聲叫破。
  老化子一聽大怒道:“好小子,原來你暗中搗鬼,我也不要你多暍,罰你喝三大碗!”
  竺瑞青萬想不到巧計竟被拆穿,眼看著三大碗酒,不禁愁眉深鎖,適纔大碗喝酒的豪邁雄風,都消逝無餘。
  馬平看到他那樣子,可憐又復可笑,遂道:“竺兄,我替暍了吧!”
  馬平的提議也十分驚人,三大碗陳年“三花”烈酒,可不是好玩的,若非真有酒量,誰敢嘗試。
  馬平話落已端起一大碗酒暍了下去,就在他端起第二碗時,竺瑞青大感過意不去,遂也端起一碗道:“我也該暍一碗!”
  “三花”酒真夠強烈,竺瑞青一碗落肚立覺頭重銜輕,腦中昏眩,眼前一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他這剛剛倒下,老化子萬鐵皮也“哇啦哇啦”吐了滿地,同樣失去了知覺,反倒是馬平暍了兩碗酒毫無異處,顯見他真是個中能手。
  待竺瑞青從酒醉醒來時,天色早巳入夜,睜眼一看,自己睡在榻上,榻前坐著少年書生馬平,餘人全都不見,問起方知時已二更,老化子已然出動。留下話要竺瑞青醒來立與馬平回馬家大院探查。
  竺瑞青與馬平離了于府,一路上隱隱藏藏來到了馬家大院,他們並非害怕別的,只怕連累了于府的人。
  當他們出現在馬家大院門口時,疏星微光下,見石階上擺著兩三排圓滾滾的東西,行近一看赫然是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
  竺瑞青心中一陣慘痛,馬平卻早已淚如泉湧,簌簌而落,但他們仍仔細的一個個端詳細看。
  萬幸,這其中就沒有美髯翁的人頭,連個相像的都沒有。
  馬平細細一點數,少了一兩個,一個是美髯翁,還有個是程二爺,他卻不知程二爺早巳死在甘茂亭手中。
  再向前行,只見遍地殘燼,觸目傷心,馬平流著眼淚,搶先進入內院,四處查看,竺瑞青卻也不敢落後,打從另一邊分頭搜查。
  “幽靈教”的人,手腳真可說乾淨俐落,所有尸身全毀在火場中,二人前前後後尋了三遍,也沒有美髯翁一點蛛絲馬跡。
  時間卻已過了一更次,眼看事已完全無望,馬平遂主張將門口石階上的人頭,暫時給埋在火場中,竺瑞青當然同意,遂由馬平擇地挖坑,竺瑞青則去搬運人頭,全都給埋在一起。
  二人也就剛剛埋好,忽聽一聲“吱呀”輕響,彷彿是門戶開啟所發出的聲音,二人齊齊一怔,全神貫注響處。
  突聽一聲劇烈暴響,平地飛起了一塊大石板,緊接著聳出一個白髮老人,正是美髯翁馬軒雲。
  馬平一見,大喜而呼:
  “爺爺!爺爺!”
  美髯翁何以突然從地底下冒了起來?
  原來,這石板下面有一間小小的地下室,這地下室本是當年專藏“鐵血旗”與“一元神丹”的,美髯翁既沒有讓他家中的入知道有這“鐵血旗”與“一元神丹”的事,這暗室當然也就少有人知道。
  可是,在他接受了竺瑞青孝敬的一顆“一元神丹”後,他馬上就吞服了,他心知須較長時間的昏睡,唯恐遭人暗害而不自知,所以就偷偷躲到地下室去了,卻因此被他逃過了一劫。
  馬家大院遭到幽靈教強徒的屠殺火焚,他一點也不知情,待他開門欲出時,方覺出情況有異。
  石門外殘物重疊,竟至無法開起,逼得他不得不以深厚的內家掌力,將石門震飛,躍了出來。
  他一見馬平呼他“爺爺”先是一怔,然而這耳熟的呼聲,那裡能瞞得了他,伸手將飛撲而來的馬平摟在懷中,正待申斥幾句,突聽竺瑞青驚叫道:“師叔當心,賊子大舉而犯!”
  他這語聲甫畢,厲嘯頓傳,一聲接一聲,勢道駭人十分,緊接著四外院牆上同時冒起了數十人影,一個個行動敏捷,一看就知全是武林高手。
  立聽一聲奸笑道:“我本以為只有小的,想不到老的也在,這可是天賜機緣!”
  隨著話聲,院牆上飄飛下一條瘦長人影,來的正是忘恩負義,奸險狡滑的甘茂亭。
  竺瑞青一見是他,怒氣勃發,恨恨的哼了聲道:“甘茂亭,你還認識我嗎?”
  甘茂亭只聽說有這麼個少年,武功十分了得,所發掌力連應婆婆也不敢硬接,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是跌下萬丈懸崖的竺瑞青。
  如今一看之下,雖說時隔五年,容顏略變,卻依稀仍然可以辨認,不由驚駭魂飛,叫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竺瑞青哈哈一聲朗笑道:“我是鬼,我是討債索命鬼,你就拿命來吧!”
  叫聲未畢,人已撲了上去。突覺腥風撲鼻,甘茂亭已將毒蠍鞭取了出來,一陣急舞,緊緊守住門戶。
  他知道竺瑞青跌落懸崖不死,必有奇遇,魂魄驚駭未定之下,他那敢出手搶攻,只有先保狗命要緊。
  甘茂亭只守不攻,竺瑞青一時之間,反倒真不容易得手,尤其毒蠍鞭劇毒無比,他又無法硬搶硬奪。
  就在這時,甘茂亭發出了一聲怪嘯,院牆上一眾高手,全都飛身下來,盡數朝美髯翁與馬平二人圍了上去。
  美髯翁抽出碧虹長劍,交到馬平手中,道:“萍兒!將你的軟鞭給我,合力往外衝!”
  原來,這馬平就是美髯翁唯一的孫女兒馬萍兒,她女扮男裝逃了出去,因長劍惹眼,她就只帶了一條軟鞭,其實,她長劍上的功夫,遠較那軟鞭來得熟練。
  馬萍兒執劍在手,立如生龍活虎般,反迎著圍攏來的人衝了上去,碧虹電閃,飛騰旋舞,所使全是殺著,招招狠辣,式式毒猛,一經出手,長劍必帶起劃空嘯聲,功力竟也十分了得。
  身旁再加上美髯翁一條軟鞭,往旁護衛,不大工夫,已被二人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來。
  只可惜,對方人數過多,層層攔阻,竟不容他兩脫身。
  竺瑞青一旁見到這般情景,他那能再拖延時間,懷中撤出“鐵血旗”,一聲長嘯,紅光暴閃甘茂亭一聲“鐵血旗”驚呼未畢,毒蠍鞭已被“鐵血旗”卷著,連人帶鞭,齊被摔出兩丈開外。
  竺瑞青這時如若跟蹤而前,再給補上一下,十個甘茂亭也完了,正巧這時激鬥聲中,忽聽美髯翁叫道:“萍兒!這廂來!”
  竺瑞青一怔回首,那有萍兒影子,仍然只是美髯翁與馬平,他以為美髯翁叫的是平兒而非萍兒,遂也沒在意。
  可是就在他這一轉頭的眨眼工夫,甘茂亭早已逃之夭夭,走得無影無蹤!
  竺瑞青一見甘茂亭逃了,他倒沒生氣,遲早他要殺之洩憤的。
  竺瑞青旗風一轉,立即朝這邊撲來,“鐵血旗”威猛無儔,狠辣萬分,別說被旗卷住觸到,就是被旗風帶著,也是臂折、腿斷,難以抗禦。
  一霎時,但見血兩繽紛,腥臭撲鼻“鐵血旗”一旦沾上了鮮血,紅光更覺耀眼,觸目驚心。
  瞬息工夫,數十高手已有半數傷在竺瑞青的“鐵血旗”下,下,余他這等勇猛 厲,那裡還政接近,一聲呼嘯,四故竄逃。可是,依然有兩個走得稍慢的,被“鐵血旗”旗尾劃過,立即腦袋迸裂,一命鳴呼。
  正當其時,一條白影,劃空而落,還沒看清來人是何模樣,已聽到一聲冷的乾咳,咳聲震耳,周身熱血都像有被冷凍的感覺。三人霍然一驚,眼前已端立著一位高大驚人的白衣老婦。
  白在老婦年約七旬,身高七尺,頭大如芭鬥,手腳俱都粗大異常,就像一個料料武夫,魁梧大漢,站在竺瑞青面前竟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
  竺瑞青一見到這般高大的女巨人的老婦,心中不由大震,若說這魁梧的身子,照理應該不利於行動,然則對方輕功依然這等絕妙,怎不使他驚怔不已!
  卻聽巨大老婦冷聲一笑,道:“小子!你是南宮老賊什麼人?如不實說,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竺瑞青雖驚駭對方身材的巨大,以及功力的高深,但他卻是天生傲骨,尤其是為了南宮先生,他更是不能示怯,遂道:“南宮先生是我什麼人,你不配問,若想找南宮先生了結什麼恩怨,只管朝我來好了,我一概接住。”
  巨大老婦一聲震耳大笑,道:“瞧你手中的‘鐵血旗’,就是老賊當年舊物,想必你已盡得老賊衣缽真傳,不找你還找誰,看掌!”
  語吾未落,巨掌已拍了出來,但覺一股寒冷加冰的陰風,洶湧而出,勢如排山倒海,朝竺瑞青撲了過來!
  竺瑞青生性傲慢無比,明知對方這一掌威力奇大,陰風狠辣無比,但他所習「摧枯拉朽掌」亦是至剛至猛的純陽烈焰,正是陰氣寒寒風的對頭 星,他豈能示弱,於是立即提足真氣,揮掌相迎。
  “ ”的一聲震天價響,有如狂濤裂岸聲。
  但覺勁風四射,沙石橫飛,巨大老婦見被這一掌,震得連退三步,而且通體奮癢難熬,心知已被對方純陽真火侵入體內,不覺大吃一驚,如不速將對方純陽真火逼出,勢將終身為患。
  驚怔之餘,抬頭看了竺瑞青一眼,卻見他也被自己的掌力震退出四五步遠,只是卻像沒有受傷般,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雙眼死盯住她,就像要立郎撲前,和她一拚生死般。
  巨大老婦心中又驚又奇,自己所練“玄冰掌”,獨步武林,江湖稱 ,罕有能在她掌底逃生的。
  如今,竺瑞青競像沒事人一樣,她怎能不驚訝莫名,眼看對方虎視耽耽,再也不敢多事停留,哼了聲,道:“小畜生!今日白婆婆還有急事待理,三日後定取你性命!”語聲未落,人已縱起,眨眼間消失於黑暗的院牆外。
  敢情,這白衣老婦,竟是“三妖”排行第二的白素蓮白婆婆,她是為甘茂亭打接應來的,想不到亦鍛羽而歸。
  此際,驚魂稍定的美髯翁祖孫,眼看白婆婆自行退走,竺瑞青卻仍站著一動不動,馬萍兒以為他是聽了白婆婆臨去的話而驚怔了,不由一笑,上前輕輕的推了竺瑞青一把,笑道:“竺兄,你發什麼呆,人都走了……”
  她這話說完,忽地一聲驚呼尖叫,原來,竺瑞青竟被地輕輕的一推,有如木偶石像般倒了下去。
  而且,倒躺在地下的姿態,與站著時一模一樣,顯然的竺瑞青身體已經強硬,馬萍兒一見,怎不嚇得魂飛千里,失聲而呼!
  美髯翁一見竺瑞青如此模樣,心中雖僥倖那妖婦白婆婆已自行退去,但也禁不住大驚失色。
  美髯翁到底見多識廣,心神稍定,趕前伏身一看,竺瑞青臉紅似血,賽似關公,但是通體卻冰冷匿直,氣息微弱,不知受了什麼怪傷!
  正當其時,耳中又聽厲嘯頻傳,這一驚非同小可,適纔端賴竺瑞青一桿“鐵血旗”退了強敵,倖免於難。
  如今竺瑞青身受重傷,形同死亡,非但無法禦敵,且要人加以保護,只要再來個三五高手,可就兇多吉少。
  突地!風聲颯然,院中疾迅的飛落下一條枯瘦人影,美髯翁一聽風聲,就知來了武功極高的強敵,心中暗驚之下,趁勢從地下將竺瑞青抱起,往馬萍兒一拋,口中立即揚聲叫道:“萍兒,速速抱他逃去,爺爺替你斷後!”
  馬萍兒自見到竺瑞青受傷後,早已魂飛魄散,怔怔的不知所惜,直待聽到厲嘯疾傳,方始驚醒過來。
  美髯翁將竺瑞青拋給她時,她已成了淚人兒,然而,為勢所逼,她那能還顧得許多,正待抱著竺瑞青,落荒而逃。
  突聽一聲輕喚道:“丫頭慢走!”
  馬萍兒一怔回首,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化子萬鐵皮。
  此刻,美髯翁也認出了來人是誰,不禁十分惱怒的喝道:“臭化子,眼看我家毀人亡,你還要尋我開心嗎?”
  老化子醜臉上,神色十分肅穆的道:“馬大官人,老化子豈真是不識時務,不知輕重緩急的人?因此刻‘幽靈教’中高手,已由那妖婦率領著,傾巢而出,馬家大院已受重重包圍,無路可逃,而那妖婦更是轉眼即至!………”
  美髯翁與馬萍兒聞之全都大駭,不約而同的道:“這該如何是好?”
  老化子亦是一臉憂鬱的道:“如今只有往河岸的一條絕路,似乎無人把守,我們只有先往這面逃了再說,而且要儘量隱蔽身形,絕不能暴露,以免露了痕跡!”
  話說至此,老化子一招手,領先矮身飛出大門,美髯翁護著懷抱竺瑞青的馬萍兒,立即銜尾追去。
  三人一前一後,儘量的掩蔽身形,轉彎抹角,繞街穿巷,不大工夫,已然來至離江岸旁。
  只是,身後厲嘯之聲,亦已逐漸的接近,顯然對方已追了下來!
  前有浩瀚江水,後有追兵,老化子至此亦感束手無策,突見矗立岸旁的伏波山,林木蒼蒼,十分隱密,心中大喜,伏波山中正好躲上一躲,避過追兵,天亮後再行設法覓船渡江。
  老化子心忖未已,人已領先縱上了伏波山。
  美髯翁一見老化子往伏波山上竄去,心中大吃一驚,伏波山近來被巫山三友暗中盤踞,他近在山旁,那得不知?
  可是,眼看情勢危急,巫山三友總比“幽靈教”的妖婦鬼婆婆好商量,於是,只得懷著驚駭的心神,跟上山去。
  忽聽馬萍兒道:“爺爺!我知道山中有個洞穴,可以藏身!”
  她這語聲雖輕,前行老化子卻已聽到,遂轉由馬萍兒領路,來到一個山洞前,原來正是她與竺瑞青脫困而出的洞口。
  就在馬萍兒等藏入洞中之後,山下已見人影晃閃,但卻沒見往山上闖上來的,他們似對此山有所憚忌般。
  老化子看到,心中甚奇,問起方知是巫山三友盤踞山中,老化子一聽,十分訝然的道:“前夜我曾親見巫山三友率領著五個門人,往東門急急奔去,情況十分狼狠,難道他們已棄山而去?”
  馬萍兒道:“巫山三友雖去了!山中卻還有一位愛鳳夫人!”
  “愛鳳夫人?”美髯翁與老化子同聲驚呼!
  “不錯!正是愛鳳夫人!”馬萍兒立即接口又道:“不過!那愛鳳夫人卻非青哥哥的敵手,被青哥哥一桿‘鐵血旗’殺得手足無措,汗流夾背………”
  接著,馬萍兒將山中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老化子聽得一雙怪眼,瞪得如銅鈴般,歪著嘴道:“然而,這小子當真是南宮先生的衣缽傳人了!”
  美髯翁答道:“怎麼不是!”遂也將畢宮弼為友捨身,求贈“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的一番經過,說了出來。
  他剛把始末說完,峰下突地傳來高吭的叫聲:
  “借問山中那位朋友值巡,請通報一聲,就說‘幽靈教’教主沙素靈,前來拜會愛鳳夫人!”
  敢情,“幽靈教”的人並沒將巫山三友放在眼中,只是忌諱著“愛鳳夫人”也在伏波山上吧了!
  峰下叫聲過了好半晌工夫,峰上竟無人答話。
  馬萍兒心中電似的一轉,道:“愛鳳夫人想必亦已離山而去,讓我來對付他們!”
  馬萍兒說著,迅急的扯掉文生巾,露出一頭烏黑的秀髮,又將衣服脫了,裡面竟是一身玄色勁裝疾服。
  馬萍兒縱出山洞時,峰下正好傳來二次叫聲,馬萍兒立即接口道:
  “家師方才入定,不便驚擾,請回覆貴教主,就說家師今日不便迎駕,改日再行登門謝罪。”
  峰下人聽得馬萍兒一口回絕,似感作難般的,沉吟少頃方道:“請問芳駕,可是白妞姑娘?”
  黑妞白妞,馬萍兒全都見過,但她卻不恥偽裝這二人,遂哼了聲道:“你管我是誰?”
  峰下的人亦似對白妞與黑妞的脾氣十分熟識般,當下“哦”了聲道:“原來是黑妞姑娘,小弟白麒麟向姑娘問安,請問姑娘,適纔可曾見到有人闖上山來?”
  馬萍兒根本不識白麒麟是何許人?可是,對方既是自報姓名,當然是有個相識,為了竺瑞青身受重傷,不知兇吉,她只得忍辱偽裝黑妞的口氣,說道:“哦!原來是白兄,請原諒小妹值巡責重,不便迎駕,山中戒備森嚴,風吹草動亦有所知,並不曾見有什麼人闖上山來!”
  馬萍兒惟恐多說露出破綻,到此立即住口!
  峰下隨即傳來道謝之聲,緊接著人影晃閃,迅如流星般紛向下流奔去,瞬息工夫已清失於沉沉夜色中。
  馬萍兒深深吐了口氣,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冷笑,馬萍兒一驚回首,疏星殘月微光下,那有什麼人影?
  馬萍兒見暗中人雖發冷笑,卻似並無惡意,她怕峰下仍有“幽靈教”的人潛伏著,不敢出聲暍問,只得忍氣吞聲,返回洞中。
  待她回進洞中,卻見爺爺與老化子的醜臉上,滿布重重憂急,以為竺瑞青有什不幸,大驚搶上大步來到竺瑞青身旁,卻見竺瑞青依然氣息微弱,臉似巽血,傷勢並無惡化之狀,芳心始稍安。
  卻聽爺爺沉重的道:“青兒受此傷勢,甚為怪異,竟然無法瞧出他受傷的因由,也就無法著手療治,使人感到十分棘手!”
  老化子亦雙眉深鎖的道:“日昨老化子與他相遇,只知他姓竺,卻不知他就是竺千鋒的後人,當年竺家遭難,事後老化子方得資訊,亦曾遍尋老畢多年不見,原來他已救出竺家遺孤,且已為友捨身,這等大仁大義,誠然可敬可佩,如今此子既已學成歸來,我等就必須助其復仇雪恨,以慰老畢在天之靈,若然此子有個三長兩短,怎對得起泉下故友英靈………”老化子說至此,突地竹杖一揮,急如驚虹般卷起一陣狂颼,撲出洞去。
  卻聽洞外一聲輕笑道:“臭化子,貧道這把老骨頭,可挨不起你的竹杖一擊,你客氣點吧!”
  隨著話聲,竟自老化子身側,鑽進個矮小的老道人。
  只見他高不滿四尺,手足身子倒是長得十分勻稱,年約六旬開外,一把及胸斑白美髯,穿戴著一身整潔的道冠道袍,身後背著一柄長劍,劍身特長,背在他矮小的身子上,幾將拖地。
  矮小道人一進入洞中,立朝美髯翁一禮,道:“馬大官人!久違了!”
  他這身子尚未直起,身後風聲颯然,老道趁勢一閃,旋躍到竺瑞青身後,卻聽老化子罵道:“你這老雜毛,鬼鬼祟祟,總有一天打斷你兩根賊骨來!”
  老道哈哈笑道:“貧道聽說有人得了怪症,好心進來看看,若不是貧道閃避得快,險險挨了你一杖,怎麼樣?若是不想救人,貧道這就走!”
  老化子哼了聲道:“想不到啊!幾年不見,老雜毛居然學會了岐黃神術,搖著串鈴做起郎中來了,倒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美髯翁心知二人一見就抬槓,一旁忙打岔道:“子魚道長義薄雲天,既是有心前來,就請一伸援手,馬軒雲這裡先行謝過,別的慢慢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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